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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天不休 -【三國之寒門天下】《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05:04 PM     標題: 天天不休 -【三國之寒門天下】《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4-7-30 09:21 PM 編輯

【小說書名】:三國之寒門天下
【小說作者】:天天不休
【作者簡介】:心懷忐忑上傳新書,喜歡的朋友請多收藏,不喜的朋友請手下留情
【其他作品】:夢想口袋
【內容簡介】
    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兄弟不服,必危社稷。奸臣蕃息,主道衰亡。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
    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外戚閹黨專權禍國,諸侯割據,漢室名存實亡。
    郭嘉,歷史上早卒的曹魏輔弼謀臣。
    當一個穿越者替代了郭嘉之後,奇謀百出的謀士已然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條波瀾壯闊的人生。

三國之寒門天下.第一卷:亂世將至

#2樓 ~ #71樓


聲震四方,勢衝雲霄。
張角再一揮手,呼喊聲頓時止住,張角面朝眾人一臉嚴酷,大聲說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天下大吉!天下大吉”
太平道徒眾個個摩拳擦掌,紛紛高呼天下大吉,而張角又開口道:“如今我太平道順天承命推翻漢室,還天下太平!今日我太平道高舉義旗於九州之首冀州前方即是冀州治所鄴城,我太平道先取冀州,再伐漢室帝都取而代之,匡扶天下,就在今朝!太平道的兒郎們,隨我天公將軍殺入鄴城,衝!”
......

三國之寒門天下.第二卷:乘邊據險

#72樓 ~ #166樓


因時日尚早,通往軍營的道路上行人稀少,見到郭嘉大軍而來,也都退避一旁,城門令早已前去通知司馬俱,但是軍營門外,居然連個站崗的士兵都沒有!
披著雪白大氅下馬走入軍營之中,郭嘉發現烏煙瘴氣,營地內混亂一片,兵器鎧甲亂丟一地,柵欄兵器架橫七豎八,甚至還能在操練的校場中發現有酒罈。
“你,你們幹什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軍營重地,閒雜人等怎麼能隨便進來?不想活了!你,你......”
有士兵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大帳中走出,衣冠不整,刀鞘都是空的!卻指著郭嘉大放厥詞,後來大概是看清郭嘉身後人多勢眾的樣子,腦子清醒了些後舌頭打結,說不下去了。
“拉下去,砍了!”

......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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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05:1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一章 墳前對話

    秋風蕭瑟,天色昏沉的野外,一座枯墳前,身著米白長衫的十歲少年盤腿而坐,手中提著一酒壺,時不時仰頭自飲,神色靜默卻寂苦萬分。

    時至黃昏,天幕漸暗,從遠處又走來一人,儒雅青衫,手中同樣提著一個酒葫蘆,來到墳前默默一拜,隨後與那白衣少年並肩而坐,長歎一聲。

    “奉孝,逝者已矣,保重身體啊。”

    而那十歲少年卻泠然一笑,又灌下一口酒水,抹掉嘴邊酒滴,搖頭不語。

    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除了喪母之痛之外,還隱含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秘密,卻讓他頭疼萬分,內心掙扎不已。

    作為一個穿越人,唐盛是幸運的,卻也是倒楣的。

    倒楣的是他穿越到了東漢末年,幸運的是他穿越到了人傑地靈的潁川,成為了天生奇才號稱鬼才的郭嘉,可不幸的是如今才十歲的郭嘉已經成了孤兒,更是在歷史上不到四十歲便去世。

    母親去世後自取表字奉孝的郭嘉在墳前孤坐三日,整日飲酒,少年風發的雄姿如今卻恍如潦倒不堪的流民,頗有自暴自棄的趨勢。

    沉默許久,郭嘉面色冷漠地轉頭望向身旁年長他的青年,說:“志才,我父早亡,我母含辛茹苦撫養我十年,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家中田不過百畝,屋不過數間,金銀玉帛早已用盡,家道貧寒至此,卻還有屑小之徒覬覦窺伺,逼死我母不說,還欲將我趕出潁川,志才,你說,我郭奉孝是不是該沐浴淨首,任其橫行霸道,聽憑宰割?”

    戲志才喟然長歎後,動容道:“奉孝,此事歸根究底是你的家事,我不該插嘴,但既然你與我開誠佈公,我也就暢所欲言了。你父在郭家是庶出之子又偏居潁川,遠離家族中心,在家族中無權無勢,如    今遭此大禍,雖然在你口中是郭家謀你家產,逼迫你母子,可在外人眼中,這可真的是郭家自己的事兒,說到底,你身上流淌的血脈還是郭家的,換言之,你父留下的,郭家正主自然有處置之權。不過你放心,此事我已告知文若,文若援手助你,從此無患。”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卻露淒涼之意。

    “文若助我?荀家一門英豪,潁川名門,名士大族之間豈會無利起干戈,荀家助我不過是讓那郭家豺狼就此罷手而已,倘若某天我無人庇護,郭家豈不是又要再起歹心?我郭奉孝難道終其一生要托庇於人?志才,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戲志才面容嚴肅,沉聲問道:“何話?”

    郭嘉將手中酒壺朝天空奮力一拋,嘶聲咆哮道:“世間豪門皆一丘之貉,惡貫滿盈罄竹難書,此惡不除,天下無太平!”

    喊完此話,郭嘉脫力一般仰面倒在墳前草地上,面色突然沉靜如常,只是眼眸中流轉著一股哀忿。

    穿越到東漢末年的唐盛從前的想法十分簡單,歷史上的郭嘉天生奇才,奇謀百出料事如神,他或許無法成為軍事天才的那個郭嘉,卻憑藉對此後百年天下大勢走向瞭若指掌,至少可以做一個謀略上乘的謀士,待天下大變之時,投身明主,自可保證一生榮華富貴。

    “志才,如今天災不斷,朝中外戚宦官專權釀成**,神州大地餓殍滿地,流民隨處可見,可名門望族都在做什麼?囤貨居奇,謀取暴利,世家之內飽讀詩書之人又在做什麼?上不思報國安邦,下不做安定造福一方百姓之事,千方百計入朝為官也不過是為了家族謀取最大便宜,如今天子公然賣官售爵,此乃亡國之兆!”

    戲志才眉尖一挑,沉聲喝道:“奉孝慎言!”隨後他左右巡視一番,幸好此地荒涼鮮有人跡,否則郭嘉此言若是傳了出去,必然是惹禍上身!

    “呵呵,戲志才還怕我郭奉孝說真話嗎?戲志才還怕我一個十歲小兒道出你心中所思嗎?天子昏庸,朝臣無能,地方權貴粉飾太平,可憐天下千萬百姓苟活度日,亡了吧,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大亂之後天下大治。”

    郭嘉心中苦悶,壓抑許久的情感不由自主宣洩出來,他等不了了,他等不及四年後的黃巾起義,他等不及九年以後的董卓入洛陽,等不及十年後關東軍伐董,等不及亂世奸雄曹孟德起兵陳留了,若是真的等明主現世,他便還要再忍十年,可過去的十年,他已經忍得夠多了,世家子弟的欺淩與白眼,豪門權貴的壓迫,到了如今,母親含悲而死,臨終前緊握著自己的雙手,泣不成聲,淚如泉湧,最終死不瞑目。

    郭嘉知道,母親無法放下自己,在這世道之中自己如何存活下去是母親臨終前都無法放下的心頭大石。

    “奉孝,我知你意,也知這世道艱難,大漢四百年到了今天,若說氣數已盡,我是不信,若是有明君登基,以雷霆之勢整頓朝綱,肅清奸佞,那麼大漢還是有救的。可當今天子正值壯年,膝下兩子還只是孩童,此法,恐怕是我癡心妄想了。”戲志才搖搖頭灌下大口酒水,面上愁雲密佈。

    天子正值壯年不假,可昏昧如豬,整日沉迷女色,更是貪戀財物,長年累月下來,身體每況愈下,不出十年就將入土為安。

    當然,這是郭嘉心中所思,不能宣之於口,畢竟天子在皇宮之中的所作所為,身體健康狀況,並非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可以知道的。

    “志才你素有大才,若是碌碌一生而無所為,恐怕你自己就不心甘吧。”郭嘉仰望著黑幕下的夜空,星辰密佈,燦若夏花。

    戲志才苦笑搖頭,澀聲道:“你我皆是寒門出身,奉孝你雖年少,但才勝於我數倍,乃我平生最敬佩和自豪的朋友,知我者非奉孝莫屬,我縱然不甘心滿腔才華淪沒,但時事如此,無可奈何啊。一非豪門望族,舉孝廉難比登天,二無鉅資之富,那東都洛陽明碼標價的官位元,可望而不可及。即便想為官一方造福蒼生,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也許對歷史來說,匆匆十載之後便是天下大亂之時,但此時此刻,對郭嘉來說,十年,還是一個遙遙無期的時光,想到此處,郭嘉從戲志才手中奪過酒葫蘆,灌下一口之後,說:“如今天下亡國之兆已露,你我二人只待時機到來,便有了用武之地。”

    戲志才哭笑不得,指著郭嘉勸慰道:“奉孝,酒乃穿腸毒藥,你如此年少便貪戀此物,千萬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郭嘉抹乾淨嘴,似笑非笑地看著戲志才說:“酒不離身的戲志才難道也知道酒乃穿腸毒藥?莫不是怕我喝光了你的美酒才出此言?哈哈哈,若是文若聽了此話,恐怕絕不相信。”

    與郭嘉鬥嘴只能是無可奈何的戲志才無言以對,想了想之後突然表情嚴肅地說道:“前日我拜訪文若時,南陽名士何顒恰好在荀家作客,你猜何顒見到文若時說了什麼?”

    郭嘉介面就說:“王佐之才!”

    戲志才面露驚容,訥訥地問道:“你可是從別處聽說此事?”

    郭嘉搖頭道:“這三日我守在母親墳前,寸步未離,你我二人皆是世人眼中高傲之徒,平日與相往來的朋友屈指可數,而在此時能來看望我郭奉孝的,除了你戲志才,恐怕只有荀文若了,而聽你言,荀家有客,文若自然不方便離開,誰又能給我通風報信告知荀家發生了什麼?”

    心思急轉不過一瞬之間,戲志才也知郭嘉所言非虛,心中驚疑更甚,問道:“那你如何能知何顒所言?”

    郭嘉不答反問:“文若之才,不配王佐之實?”

    戲志才啞口無言,沉默良久後歎道:“文若確有王佐之才,何顒慧眼識人,此言不虛。遙想當年你不過六歲之童便與我和文若縱論古今,常常語出驚人發人深省,文若言談舉止可謂大家風範,見識不凡,王佐之才,恰如其分,只可惜,可惜……”

    “只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啊。縱有王佐之才,若無明主,經天緯地之才又如何?”郭嘉輕笑著說道,這一會兒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半開玩笑起來,卻都是大實話。

戲志才默然無語,是啊,荀彧才華之高,潁川之內恐能及者,莫不過眼前至交好友郭嘉,可出身士族的荀文若尚且報國無門,更何況是貧寒子弟郭奉孝呢?蒼天不公,為何給他們一身才華卻又讓他們生不逢時呢?

戲志才在心中長籲短歎,郭嘉卻站起了身舒展了筋骨,邁出一步,腳下趔趄險些栽倒,幸好戲志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苦笑著說:“奉孝啊,以後這酒啊,還是少沾為妙。”

郭嘉推開戲志才,哈哈一笑,三步一搖,五步一晃地朝家走去,邊走邊朗聲道:

耳根得聽琴初暢,心地忘機酒半酣。

若使啟期兼解醉,應言四樂不言三。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05:33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章 接濟難民

    回到家中陋室後的郭嘉與戲志才酣飲半宿,同塌而眠,直到翌日午時才悠悠轉醒。

    古代酒精純度不高,宿醉之後並無太多後遺症,郭嘉起身後洗漱整理一番出了家門,恰好看到街上人流湧動,面黃肌瘦衣著破爛的流民四處乞食,景象慘不忍睹。

    正在郭嘉發呆之際,一位面貌英俊神光內斂的藍衫青年來到了郭嘉面前,出言問道:“奉孝在想什麼?”

    郭嘉恍若驚醒,扭頭一看,嘆道:“文若,今日又來了多少流民?”

    豐神俊朗的藍衫青年正是荀彧,他面色凝重地說道:“恐怕不下一萬。中原連年天災不斷,今年又逢大旱,收成恐怕不足往年三成,許多地方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處境艱難啊。”

    郭嘉冷笑道:“不知豪門大戶家的糧倉裡昨夜又爛了幾鬥糧食呢。”

    荀彧默不作聲無言以對,他知道郭嘉對世家有偏見,不,不能說是偏見,應該說郭嘉對世家的看法一針見血,只不過換做旁人來看就是敵視了。

    兩人一同回到了郭嘉家中,正好戲志才也已醒來,並在屋中彈琴,郭嘉荀彧並不打擾,靜坐兩旁,閉目聆聽。

    戲志才所彈之樂希音沖和,大氣之外更顯磅礡之勢,令聽者內心激盪,鬥志昂揚,凝久不散,荀彧更是在心中讚道:聞志才所奏之樂,已知其志三分,雄心之大,壯誌之高,若用之得宜,不可限量!

    當最後一個琴音落定之後,室內久久無聲,良久,郭嘉才和荀彧同出一口氣,平復下心中激昂,戲志才也拿起絹布擦拭雙手。

    三人相交不論尊長,不分貴賤,只在交心,因此少了須臾奉承的讚賞,繁文縟節更是不放在心上,便是如此,才讓三人情誼難得。

    端上三杯清茶待客,郭嘉朝荀彧問道:“文若此來,所為何事?”

    荀彧心中有愧,面色尷尬地說道:“奉孝喪母之後,我家中有客不便外出,此來,一是請罪……”

    話還沒說完,郭嘉便笑著打斷了他。

    “文若不必如此,我知你心意即可。”

    荀彧面露苦笑,繼續說道:“二來嘛,我父出面與郭家周旋,從此郭家必不會再生事端,此外,再贈良田千畝以慰你的喪母之痛。”

    郭嘉聽後,哈哈大笑道:“良田千畝?郭家真是欺人太甚,我家中貧寒,亦無奴僕,千畝之地,何人來耕?”

    戲志才和荀彧也同樣苦笑不已,這要換了別人,恐怕至少得高興半天吧,好歹也是良田千畝,可面前這個畢竟是有著鬼才急智的郭嘉,轉眼間便洞悉其中玄機。

    “那奉孝,你的意思呢?”荀彧不溫不火地問道,他已知郭嘉有了對策,他甚至想過自己若是處於郭嘉的立場該如何做,無非就是賣地,關鍵就是賣給誰。

    郭嘉還未答話,戲志才已經憤然道:“郭家之主可惡至極,竟欲折辱奉孝!可恨!”

    荀彧和郭嘉對視一眼,笑意甚濃,郭嘉心中亮堂,卻還是問道:“志才此言何意?”

    戲志才撇了眼郭嘉後笑罵道:“郭奉孝你心中比誰都明白,郭家這麼做無非是讓你轉手再把這田地賣給他們換取錢財,潁川俊傑皆說你郭奉孝清高自傲,如今你若是賣地換錢,必被旁人恥笑。你賣還郭家,此乃大恥!賣與旁人,亦落他人口實,遭人羞辱,倘若你不賣此地,良田荒廢,那更是旁人奚落之據,說你郭奉孝不過一黃口豎子,能言善辯卻只能誇誇其談,良田千畝尚不能治,何談其他?”

    “哈哈哈哈……”郭嘉與荀彧放聲大笑,此事他們三人心中都已想到,利弊得失早已成竹在胸,難處不在能否看出這良田千畝的禍心所在,而是如何應對才是難題。

    “奉孝心中既有對策,何不說出來?此事我思來想去都難以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荀彧直視郭嘉,看他有何良策。

    戲志才同樣也十分好奇,奇謀百出的郭奉孝如何化解這個難題。

    氣定神閒的郭嘉沉吟半晌後開口道:“文若,我雖年幼,但你知我心,此時,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文若再幫我一次。”

    好奇的荀彧試想:難道奉孝要將千畝良田賣與我?不,這樣一樣會落人口實,那?贈與我?這倒是個辦法,卻也難掩悠悠眾口​​罵他郭奉孝攀附之嫌。

    “奉孝有何難處儘管言之,力所能及之事,我必不推辭。”荀彧真心說道。

    郭嘉想了想之後說道:“請文若借我三百戶之家一年活命之糧。”

    荀彧和戲志才滿面疑惑之色,兩人都沒預料到郭嘉所吐之言並非他們所料。

    “這,這倒無妨,此事我可做主,不過,奉孝能否將你心中所思和盤托出,我心中十分好奇奉孝你的想法。”

    荀彧一口答應,只是和戲志才一樣,面露思索,心中大奇。

    郭嘉笑道:“郭家不過是料定我無耕地之人罷了,只要解決了這個難題,還發愁什麼?”

    此言一出,戲志才和荀彧心領神會,腦海中便想到了乞食果腹的難民。

    三人不再言語,相視半晌,忽然齊聲大笑,戲志才更是笑過之後拍手讚道:“奉孝行此善舉,一可讓郭家所圖落空,二可積德濟百姓,實在是功德無量。”

    而郭嘉心中所圖卻不止戲志才所講那麼少,至於更多,日後自見分曉。

    郭嘉雖與荀彧是至交好友,借糧一事卻是鄭重無比,立下字據,畫押為證,約定三年之內分期歸還。

    一月之後,郭嘉名下的良田千畝加上本家之前有的百畝之地均已有了勞力耕種,而在距農田不遠處的樹林旁也建起了簡陋的居室,其中最大的一間木屋之中,傳出了朗朗讀書聲。

    站在屋外的荀彧面上平靜,心中卻難以自製地起伏不定。

    郭奉孝,真鬼才也!

    自己尚不過十歲的少年,卻敢教書育人,在這簡陋的木屋之中教化貧民之子,也不知這近百的幼童將來能否報答郭奉孝的一片苦心!

    郭嘉剛剛講完課走出木屋,正巧碰見荀彧和戲志才,戲志才是應郭嘉之邀,前來授課,畢竟他也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這育才之事也和他意,欣然接受。

    倒是荀彧出身士族,不可能放下身段來做這被豪門望族所恥笑之事,身份所限,實在無可奈何。

    “小太公,滔滔不絕一上午,恐怕口乾了吧,來,小太公請喝水。”荀彧打趣地遞上一杯水,眼中盡是揶揄之色。

    郭嘉回他一個白眼,腹誹不已:那個挨千刀的老道!

    數年前有個老道與郭嘉有一面之緣,稱郭嘉是姜太公轉世,便有了小太公的稱號,本來時間已久,早已無人問津,可最近接濟流民,百姓之間郭嘉名聲大噪,便有了好事者深挖郭嘉往事,試圖多了解郭嘉一些,於是,這小太公的稱號也就被翻了出來,現在倒好,他接濟的三百戶流民都稱他為小太公。

    “奉孝,這些你都是怎麼想出來的?我荀彧最近幾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京都洛陽大賢大智之人也偶有面談的機會,可是能想出這些的,只有你郭奉孝啊。”

    荀彧指的是郭嘉叫那些七八歲孩子所用的方法,識字用拼音,算數用公式等等,而這些,都讓荀彧和戲志才嘖嘖稱奇,那些勤學好問的孩子們不出一月便能識千字,更是能夠舉一反三,學識進度快的驚人。

    郭嘉苦笑道:“文若你就別說風涼話了,教書育人,任重道遠,雖然志才常說我有捷徑能將這些孩子教導成大才,可學海無涯,縱使你和我加上志才三人綁一起,又豈敢說盡知天下學識?現在這些孩子懷著感恩之心勤奮刻苦,我只希望將來他們衣食無憂時別生了懈怠憊懶之心。”

    荀彧理解地點點頭,正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卻見遠處走來一仙風道骨的老人,只見老人一手扶著雪白鬍鬚,一邊嘖嘖稱奇,眼神在農田和林邊的田舍轉來轉去。

    郭嘉只是不經意地順著荀彧的視線瞄過去,結果神情一震,匆忙地朝著那老​​人跑了過去。

    荀彧伸手欲攔住郭嘉問個明白,卻慢了一步,手中落空,再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只見郭嘉直接竄到那半百老人面前,伸手拽住老人雪白的鬍鬚,惡狠狠地說:“死老道,我想死你了!”

    那老道疼得呲牙咧嘴,眼角都湧出淚花了,急忙求饒道:“唉唉唉,我說小友,你輕點兒,輕點兒,既然掛念老夫,為何要刁難於老夫啊?”

    郭嘉手不鬆勁,怒氣騰騰地說:“你招搖撞騙就算了,為何當年要說我是姜太公轉世?現在逢人就叫我小太公,你可知太公何意?”

    太公一般是指小爹,小爺爺,郭嘉總被人這麼叫,自然不耐煩了,況且用他的想法就是,將來找媳婦都成問題了!要不然女方一見面,先喚一聲:小太公!郭嘉怎麼辦?應下來嗎?那泡妞沒戲了,平白無故成長輩了。不應下來嗎?又太沒禮貌了,第一印象就毀了。

    而事情源頭,正是面前這個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道兒!

    只聽那老道繼續求饒:“小友,你撒手吧,老夫這鬍鬚可要被你拔光了!老道左慈先給你陪個不是,咱們有什麼話,先撒手再說好嗎?”

    左慈?郭嘉一愣,手上的勁兒就鬆了,左慈老道立刻仰起身子昂首挺胸,一手撫須,變成了高人風範。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2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章 天命已改
    
    左慈老道雖然在三國歷史中並沒有留下大放異彩的事蹟,卻絕對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本以為這鶴髮童顏的老道不過是個招搖撞騙之徒,沒想到誤打誤撞碰到了傳說中的人物,郭嘉也不糾纏了,當下在田舍外的長桌前與荀彧和左慈同席而坐,奉上清茶待客。

    荀彧對左慈十分好奇,他也知道郭嘉小太公稱號的來歷,一直希望見一見這方外高人,畢竟能夠在郭嘉七歲之時便大言不慚地說郭嘉是姜太公轉世,在荀彧眼中,老道並沒有言過其實,以郭嘉之才,堪比姜太公,若是日後有“周文王”請他出山輔佐,大事可期!

    而能夠在郭嘉幼齡之時便看出郭嘉之才者,豈會是泛泛之徒碌碌之輩?

    “不知老人家高齡幾何?我觀你面色紅潤猶如青年,卻又白髮蒼蒼,心中實在好奇的緊,若有冒犯,還請見諒。”荀彧拜了一禮,算是提前賠罪了。

    正喝茶的左慈一口水噴了出去,嗆住了,咳嗽數聲之後才抹乾淨嘴巴,在郭嘉和荀彧疑惑的目光中狼狽地避開視線,口氣生硬地低聲說道:“老夫剛過而立之年。”

    而立之年?三十而立!這老道如今才三十歲出頭?那怎麼頭髮全白了?就連鬍鬚都是白的!這時代有質量這麼高的染髮劑?

    荀彧和郭嘉表情驚訝,郭嘉更是直接地問道:“老道,你這瞎話說的太沒水平了吧?你三十出頭?騙誰啊,你別說你生下來長的毛就是白的!還有,你都自稱老道老夫了,我只聽人有把自己說年少的,沒見過三十裝八十的。”

    郭嘉言語粗鄙,荀彧見怪不怪,卻也認同郭嘉這個說法,只看左慈如何辯解。

    神色尷尬的左慈長嘆一聲,盡顯無奈之色,解釋道:“老夫我年幼隨方外高人學藝,少年時便常常夜觀天象,發現大漢王朝氣數已衰,深知亂世將至,入世若求高官必如履薄冰,若斂財求富貴恐死於非命,隧入天柱山潛心學道求長生,奈何少時入山,十數載光陰彈指過,烏髮染霜,偶然下山遊歷時為世人解惑趨吉避凶時,世人皆稱我為尊長老者,久而久之,老夫也就習慣了。”

    荀彧一臉驚容,還有這等神奇的事情?在山里潛心學道,學著學著,頭髮全白了?不過世上奇聞異事之多,常有非常理能度之事,以這老道的慧眼識人本事,倒是信了七八分。

    而一旁的郭嘉則把心​​思放在了別的地方,此時他心中暗想:難道天象還真的跟天下大勢有聯繫?左慈觀天象便能料定天下走勢,而且左慈學道之前的顧慮並不假,亂世之中,做官?玩政治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這是拿人命做本錢的大生意,賠了的話,自己的命玩兒完算是好的了,若是搭上一家老小甚至一族眾人,那就是滅族之禍。做生意?亂世生意難做,流民四起落草為寇的不在少數,山賊匪類更是天天打家劫舍成了固定工作,亂世之中,有錢人要麼是待宰羔羊,要麼是軍閥的自動提款機,稍有不慎,恐怕也是不得善終。

    由此可見,左慈本事不小。

    當知道此人是左慈之後,郭嘉就早已收起了輕視之心,於是也將話題引入正題。

    “左老道,那你為何又來此處?莫非三年前害我不夠,如今還慾火上澆油?”郭嘉面色不善,實在是被小太公名頭坑害不淺。

    左慈鬱悶不已,心中想道:若是旁人得姜太公之名頭,必然欣喜雀躍,這頑童怎麼如此抵觸?

    百思不得其解的左慈也懶得再去想其中緣故,坦言道:“老夫此來,本是想見一見大發善心的小太公,如今嘛,卻想與小太公交個朋友。”

    嗯?自動送上門?郭嘉心中驚疑,心想我只不過是接濟了幾百戶流民而已,又沒有扯大旗造反,你跑來交朋友?這話聽起來有點兒投靠之嫌。

    “左老道你究竟安的什麼心思,不妨直言,交朋友?咱們不必遮掩,我一無權,二無勢,你不可能有求於我,而你又避世長久,斷不可能輕易與我有交集,到底想幹什麼,直接說吧。”

    左慈面紅耳赤,被郭嘉嗆得有些難堪,倒是荀彧無奈地輕嘆一聲,對這個直言不諱的好友無話可說。

    不過左慈倒也不惱,畢竟以他行事作風,正如郭嘉所言,不可能平白無故就跑來交友,他的確有所圖。

    “既然如此,老夫就坦言之,小太公,當日老夫觀你面相,說你是姜太公轉世,此不過一喻,以你之才,日後不可限量,而你身旁這位朋友​​,與你當日的面相,有八分相似。”

    左慈言畢,荀彧心中大驚,感嘆此人果然本事不俗,而郭嘉同樣震驚,月前荀彧才得王佐之才之名,如今左慈再一次肯定這一說法,若說老道不會看相,郭嘉如今反而不信了。

    但是,疑問來了,郭嘉皺眉問道:“左老道,你說文若與我當日面相有八分相似,難道我今日面相與三年前有所不同?”

    左慈猶豫半晌後沉聲道:“老夫直言,請小友莫怪,當年我觀你面相雖日後前途無量,卻有中年夭折之相,今日一見,小友面相卻與當日截然不同,老夫識人看相無數,你,卻是唯一一個命數氣運突然轉變之人,老夫看破天機卻難以參破其中緣由,故想留在小友身邊,看看是老夫學藝不精看走了眼,還是這天下真有命數無常之異類。”

    常言道三歲看八十,估計面相命理之說也是如此吧,郭嘉自己清楚歷史上自己的什麼命,先投袁紹,後投曹操,三十八歲病死在曹操征伐烏丸的途中,說是中年夭折,的確如此。

    作為穿越人的郭嘉已知天命,自然不甘被命運擺佈,少時便勤於鍛煉身體,再者他也不可能整日讀書學理,與朋友談天論地,吟風弄月之餘,卻顯枯燥無比,於是每日做些簡單的身體鍛煉已經成了生活習慣,一來嘛強身健體,不求長生,只願長壽,二來嘛,也是打發時間,否則娛樂項目匱乏的時代裡,他能被自己逼瘋了。

    郭嘉聽到自己天命已改,頓時喜形於色,暗想自己應該能長壽了吧,而荀彧卻面露凝重之色,試探性地問道:“請問道長,如今奉孝之面相如何?可否相告?”

    左慈沉吟片刻後搖搖頭說道:“如今小太公面相我已無法看破,只知小太公當今命格已貴不可言。”

    荀彧默默點頭,貴不可言四個字足以令人生畏,在他心中,貴不可言意味著郭嘉日後必位極人臣,必是輔國重臣!

    想想也對,以郭嘉之才,若有明主相識,自然如魚得水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荀彧卻忽略了三年前左慈說郭嘉乃姜太公轉世,由此而論,成就已然非常人所及,如今,命數大變,卻已然貴不可言,其中玄機,恐怕一般人也難以參透。

    摸著下巴做出思索狀的郭嘉打量著左慈,左瞧右看,讓左慈渾身不舒服,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太公為何如此盯著老夫?”

    郭嘉聳聳肩,撇嘴道:“左老道,你既然說要留在我身邊,我呢,自然是歡迎之至,可是呢,我這裡不養閒人,你雖然有洞察天地玄妙的本事,可在我這裡沒用啊,要不你做個算命先生如何?在潁川招搖撞騙好歹也能混口飯吃。”

    氣的兩眼翻白的左慈拍案而起,說:“老夫我懂得可不止這些,雖說舞文弄墨不行,兵法韜略也不懂,但老夫我一身武藝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不是尋常的武夫能比,再者,天文地理,陰陽五行,我無所不精,我留在此處,並非寄人籬下,糊口度日,我自行解決。”

    “哎哎哎,別生氣,別生氣,你一把年紀了,淡定淡定。左老道,你看這樣如何,你呢,就暫且在我這裡住下,稍後我便帶人給你搭建一所木屋,以後呢,吃飯這種小事不勞你操心,你每天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你挑幾個孩子當徒弟,教他們武藝,另外你懂天文地理,陰陽五行,你看,我這里三百戶人家就靠著種地為生,你沒事了教教他們這些知識,將來也好能預防天災,免得收成不好了,咱們都跟著餓肚子,你看怎麼樣?”郭嘉笑瞇瞇地望著左慈,荀彧在一旁目瞪口呆,今天又見識了郭嘉的另一面,現在的郭嘉,簡直像一隻小狐狸。

    左慈剛想開口拒絕,卻轉頭一想,留在這裡觀察郭嘉恐怕需長久之時,整日無所事事確實無聊,郭嘉的提議也算和他胃口,於是,左慈點頭答應了下來。

    郭嘉正在教導的孩童年幼者不過五歲,年長者不過八歲,總數九十七人,郭嘉從教導他們開始便灌輸了相親相愛的理念,近百的孩童以兄弟相稱,食則同席,寢則同榻,遇到問題共同解決,遇到困難互相幫助,一個多月下來,這些異姓兄弟之間少有糾紛,更多呈現出一種默契和情誼。

    儘管郭嘉和戲志才不遺餘力地教導他們,給他們灌輸先進的知識理念,但一樣米養百樣人,人人各有所長,因此,在學識上的悟性和天賦在這群人中有了很直觀的反應,有的孩子一點即通,有的孩子照本宣科不得其意,也因此,郭嘉希望這些孩子各展所長,他真正期待的是這些孩子最終能夠出現幾個商人,政客,武將等等,而不是清一色的學者。

    因材施教的想法沒有問題,可是郭嘉一沒那麼多精力,二實在是他所學有限,自己尚且懵懂,談何教化他人?他倒是想培養幾個武將,可他頂多能打一套軍體拳罷了,這玩意上了馬拿上兵器,完全不是一個路數嘛。

    正好,左慈出現了,老師就有了。

    不求左慈能教出萬人敵的絕世猛將,至少百人敵千人敵的武將吧,那郭嘉睡覺都能笑醒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3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章 天下局勢
    
    距離郭嘉接濟難民已經過了兩年,公元182年,郭嘉因廣施善舉而聲名鵲起於潁川,小太公的名望在百姓之中非士族官家所能比及,而如今,郭嘉教導的孩子已經超過了兩百。

    細雨綿綿,農田旁的木屋中相對跪坐兩個俊逸少年,其中身著米白長衫的少年正是郭嘉,如今他已經快十三歲,隨著常年習武,身材高大,談不上威武剛猛,卻在英俊之中不失陽剛之美。

    郭嘉給對面的少年親自斟茶,而後望向窗外雨景,輕嘆一聲道:“元直,你我相識已有一年,這一年中,你總問我天下大勢,我總閉口不答,今日,你我不如暢所欲言,可好?”

    端著茶杯正要飲水的徐庶精神一震,神色雀躍顯而易見,放下茶杯朝郭嘉拱手一禮,虛心道:“奉孝教我。”

    郭嘉面前這人便是徐庶徐元直,現在不過十六歲左右的徐庶雖然年少,卻已經有了不弱的名氣,但是他的名氣不在士林,而在江湖。

    少年時便喜好結交遊俠豪傑的徐庶一身武藝遠勝尋常武夫,立志除暴安良,扶危濟困,隱隱有蕩盡天下不平事的志向,遊歷四方時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俠義之事,也因此成了遠近聞名的少年俠士。

    但隨著時間推移,徐庶知道憑一己武力對天下蒼生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欲救天下,還得學安邦定國治天下的學問,因此他孤身前來潁川求學,卻在潁川學院遭到冷落與白眼,士族子弟自然瞧不起他這樣的江湖義士,而他的出身也讓許多名士大賢瞧不上眼,自然對他也就不聞不問了。

    心中失落至極的徐庶聞聽潁川小太公之仁德賢明便來拜訪,在學堂木屋外聆聽了半日的學問後便急急忙忙地要拜郭嘉為師,郭嘉呢,正忌諱著做人長輩之事,於是將徐庶引為好友,共同鑽研學問,如此,徐庶便留在了郭嘉這裡。

    “元直,你說當今天下世道如何?”郭嘉眼神望著窗外細雨,心中卻在想:兩年過去了,還有兩年張角就要舉事了,可距離真正的天下大亂英雄輩出的時代,還有八年,我真的,真的,等不及了。

    徐庶沉思片刻後面色凝重地說道:“世道炎涼,餓殍遍野,百姓易子相食,慘不忍睹。”

    “為何?大漢也曾盛極一時,為何延續四百年的王朝基業到了今天,萬里江山卻千瘡百孔?”

    郭嘉的目光一直望著窗外,口氣平淡,而徐庶則是憤憤不平地說道:“其根源一是天子昏昧,任由外戚宦官專權,朝綱混亂,政令不明,百官屍位素餐,只顧爭權奪利,謀取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生死於不顧,實在令人寒心吶。其二根源,庶認為乃是世家門閥之禍,世家望族皆有門戶之見,因私廢公,置道義不顧,見死不救,絞盡腦汁壓榨百姓,一步步將百姓逼向絕路,倘若他們有一絲憐憫之心,仁德之心,那麼如今的局面就不會如此了。”

    郭嘉這回將目光收了回來,轉向徐庶,注目他許久後輕笑道:“元直你總說自己少時棄文學武,只是一介莽夫,如今你所言,已非尋常士子能夠想到的了。不過,我還想補充一個客觀因素,天災,我雖居潁川一隅,卻也聽說近年來各地天災不斷,或逢大旱,經年無雨,或遭水患,萬頃農田毀於一旦,若是沒有天災,如今的局面絕不會慘絕如斯。”

    “天災?難道天也要亡大漢嗎?”徐庶喃喃自語,神色變幻,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郭嘉繼續問道:“既然元直已經知道世道淪喪的根源,那麼請問,元直有何妙策可救天下?”

    徐庶抬頭與郭嘉對視,長嘆一聲,搖頭道:“如今之勢,大漢王朝岌岌可危,若要治天下,非明君不可,肅清朝綱,整治世家,只有君明臣賢,政令通達,吏治清明… …”

    徐庶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這都是不可能的。

    郭嘉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說法,不過他仍然問道:“那麼依元直所說,這天下豈不是沒救了?”

    徐庶沉吟良久,終究還是咬咬牙說道:“庶記得奉孝曾言,自桓帝以來,朝綱腐敗,民不聊生,當今天子靈帝又賣官售爵,此乃亡國之兆,庶深以為然。如今形勢,若要天下大治,必先大亂,亂世若至,天下英雄必將崛起四方,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屆時,明主得江山方可天下大治。”

    這番話可謂大逆不道,不過卻是大實話,有遠見的能才之輩必然都能看出這一點,可郭嘉這些年與人談天論地,真正能夠暢所欲言者,無非只有兩人,戲志才和徐庶。

    一來二人皆出身寒門,如今君昧臣佞,報國無門,對他們來說,若真要天下大亂,必然尋找明主投之,至於漢王朝亡與不亡,那倒是其次了。二來郭嘉如今也算潁川名士,行事不必謹小慎微卻也要避免禍從口出,面對另一好友荀彧,郭嘉是萬萬不會說出大漢將亡的話,荀家歷代漢臣,世受皇恩,縱然荀彧看得出大漢氣衰,也不敢朝著亡國方面去想。

    郭嘉再問:“倘若天下大亂,世家將在亂世如何生存?”

    這一問,倒是讓徐庶陷入了沉思,不過勤勉聰穎的徐庶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沉聲答道:“天下若亂,必然暴民四起,世家雖強卻也恐有傾覆之危,屆時,世家必然資助雄主,令家中有識之士投身明主帳下效力,一來可保家族安危,二來若是他們看中的明主真能得天下,那麼,世家必然更勝往昔。”

    “元直所言字字珠璣,亂世英雄若要有一番作為,兵馬錢糧,謀臣武將,屬地城池皆是必不可缺的條件,而豪門望族可供錢糧招兵買馬,世家子弟也非皆平庸碌碌之輩,亂世之中,世家的作用,不可小覷。”郭嘉再給徐庶倒了一杯茶,輕輕將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徐庶忽現愁容,苦澀道:“當今亂天下者,世家佔其一,日後取天下,世家亦佔其一,不知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話音剛落,徐庶卻又恨聲道:“潁川富庶之地,人傑地靈,豪門大族亦不在少數,日前數家大族聯名上書朝廷密告奉孝蓄養死士意圖不軌,若非荀家出面在洛陽上下打點為奉孝開脫,恐怕奉孝今日已大禍臨頭,由此可見,世家心胸狹隘,其心奸惡,難容我輩。”

    對於此事,郭嘉卻只是輕輕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最近幾年因他自傲而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潁川學院多次邀他前去都被婉言謝絕,世家子弟言辭頗為不滿,而他接濟難民在百姓中豎立威望則更是讓不少潁川大戶暗生嫉恨。

    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是郭嘉心中卻將世家嘴臉看的一清二楚,也暗暗下了決心,若是日後天下大亂,對這些世家必不可心慈手軟。

    今日與徐庶論天下大勢,不希望話題扯遠,於是郭嘉說道:“元直,剛才你我預言亂世將至,那麼我就問的再仔細一些,這天下如何亂的起來?亂世始於何時?”

    “這這這,奉孝,庶才疏學淺,豈能料到日後之事?今日能妄言日後天下大勢亦是奉孝教導之功,若奉孝不吝賜教,庶感激不盡。”

    徐庶說完拱手一拜,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這是讓郭嘉無可奈何的事情,他倒是希望朋友之間隨和一點,可多次叮嚀徐庶也只是無功而返。

    郭嘉站起身來到窗前,仰望灰濛蒙的天空,問:“你可知張角何人?”

    徐庶整理思路後答道:“傳聞此人早年傳教中原各地,施符水咒語解病救人,北方到中原各州皆能聞聽此人善名,太平道十數年間信徒百萬,甚至不少官吏都對太平道推崇備至。”

    “那你說張角此人若反,朝廷當如何?”

    “必派重兵剿之!張角必敗!可是,張角為何會反?他縱有信徒百萬,可那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與正規軍隊相比,簡直不堪一擊啊。”徐庶雖然口上不信,但心中卻也打起了鼓。

    此人號稱大賢良師,信徒遍布中原及北方各州,若是登高一呼,恐怕大半個江山都要亂起來了!

    郭嘉淡笑著回到座位上坐下,輕聲道:“你若能收冀,青,幽,楊,兗,荊,徐,豫八州之地的民心,又有百萬之眾聽你效命,你難道就沒有別的心思?你我皆出寒門,若是生在災情最重的州郡中,恐怕苟活都難,倘若大賢良師救你我二人之命,難道不會為他效力嗎?百萬平民中有才之士不是少數,張角麾下不乏能人,太平道傳教近二十年,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張角還甘心做一個宗教領袖嗎?即便他甘心,他身邊的人難道會甘心?隨著事態愈演愈烈,太平道謀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庶聽得心驚膽戰,額頭滲出冷汗,擦了擦之後心有餘悸地說道:“奉孝此言若中,大漢王朝恐有傾覆之危啊。”

    郭嘉卻搖搖頭說道:“你也說了,張角必敗,大漢王朝雖然氣衰,卻還沒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徐庶面露疑惑,遲疑地問道:“那張角若敗,於天下大勢有何關係?這些年謀反之事,也發生了不少,張角謀反有何不同?”

    郭嘉閉目道:“張角若反,半壁江山將戰火連天,天子若要迅速剿滅反賊,朝廷的兵夠嗎?”

    徐庶心領神會,一點即通,失聲道:“難道天子昏昧到了會將軍權外放的地步?”

    郭嘉睜眼讚賞道:“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為了盡快撲滅聲勢浩大的賊軍,天子必然讓各地郡守擴軍勦賊,得於斯者毀於斯,張角雖敗,卻動搖了大漢根基,皇權旁落,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的日子,不遠了。”

    屋內陷入沉默,徐庶花了很長時間才平復下激動的心情,若有所思地問道:“可是張角真的會反嗎?”

    郭嘉不答反問:“元直可有心思與我去冀州鄴城一遊?”

    徐庶一愣,問:“去鄴城做什麼?”

    “張角在鄴城。”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32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章 拔刀相助
    
    在通往鄴城的道路上,郭嘉與徐庶策馬同行,家中事宜皆交付戲志才與左慈,這一點倒是讓郭家十分放心,戲志才才華出眾做事滴水不漏,左慈武藝之強世間罕見,一文一武坐鎮家中,郭嘉比誰都安心。

    眼見鄴城已經進入眼簾,郭嘉卻拉住韁繩皺眉觀望道路前方,徐庶已發現前方情況,一群山賊正圍攻著三駕華麗馬車,路邊已倒下了不少屍體,血灑滿地。

    “元直,你豪俠之名我早有耳聞,今日碰巧遇上賊匪殺掠,何不叫我看看你武藝如何?”郭嘉說著已抽出腰間寶劍,顯然要親自上陣。

    徐庶哈哈一笑,拱手爽快道:“奉孝,恕我直言,文我不如你,可這武,我必勝你不止一籌!區區毛賊,待我片刻即可殺退。”

    說罷,徐庶拔劍策馬,衝殺而去,郭嘉緊隨其後。

    那伙山賊約莫五十多人,穿著布衣,手中兵器也是殘破不堪,圍攻馬車僅憑人多勢眾,守衛馬車的衛士不足十人卻也旗鼓相當,由此可見,此等賊匪,不成氣候。

    徐庶與郭嘉騎馬殺入匪徒之中,出其不意便各自斬殺兩人立威。

    砰砰

    血濺空中,人頭劃空而落。

    郭嘉揚起寶劍,肅穆厲聲道:“鄴城大軍即將趕到,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匪徒們先被郭嘉與徐庶眨眼便殺四人的威勢所震懾,再一聽鄴城的官兵要來了,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屁滾尿流地四處逃命去了。

    郭嘉與徐庶翻身下馬,看了看周圍的情景,發現死了的人大多都是身穿僕役服裝的青壯男子,想來應該是這三駕華麗馬車的主人家中僕役。

    “奉孝急智,庶不及也。”徐庶面露愧色,少年遊俠的經歷讓他在剛才只想拼殺,卻見郭嘉一句話便令半百賊寇​​落荒而逃,此等本事,遠比武力殺人要高超百倍。

    郭嘉笑而不語,卻見那剛才護住中間馬車並指揮侍衛禦敵的公子來到了他的面前,只見那公子錦袍華服,容姿甚偉,雖身負輕傷卻神情鎮定,他朝郭嘉與徐庶鄭重施一拜禮,抬起頭後才感激地說道:“多謝二位兄台救命之恩,在下甄豫,未請教二位兄台?”

    “潁川郭嘉。”

    “徐庶。”

    郭嘉與徐庶拱手回禮,之後,郭嘉好似想起什麼,問道:“甄豫?莫非兄台是中山無極甄家之人?”

    甄豫倒並不意外,甄家在河北那是聲名不弱的家族,於是謙虛答道:“正是。”

    而郭嘉能夠知道甄家無非是兩個原因,其一是甄家出了一個皇后,洛神甄宓。其二是甄家是河北巨富。

    但是轉念一想如今洛神甄宓估計還在娘胎裡呢,面對即將到來的亂世,甄家必然要投靠一方諸侯,否則甄宓也不會嫁入袁家,成為袁紹的兒媳婦,所以現在郭嘉沒心思和甄豫在這裡談天論地。

    於是郭嘉當即說道:“鄴城近在眼前,兄台可盡快入城避難,再者兄台此番傷亡不小,想必還有不少事情需要料理,我們就此別過,來日方長,若是有緣,定登門拜訪。”

    徐庶是知道他們此行是為了張角而來,所以理解郭嘉的做法,於是朝甄豫一抱拳,翻身上馬,打算與郭嘉趕往鄴城。

    可是甄豫卻擋在二人馬前,神情誠懇地說道:“二位兄台於我有救命之恩,倘若如此離去,我甄豫豈不成了有恩不報的小人,若是兩位不嫌棄,待我整頓好家事,我們進城一敘,好讓我謝過二位。”

    郭嘉卻不領情,搖頭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等並非施恩圖報之徒,今日有緣解兄台之困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甄豫無奈,只好讓開道路,望著郭嘉與徐庶離去的背影,扼腕嘆息不已。

    從剛才郭嘉與徐庶策馬殺來的景象來看,此二人武藝了得,加上郭嘉一言便詐退賊匪的才智,此人有勇有謀啊,如此少年英雄卻痛失結交的機會,實在可惜。

    “哥哥,剛才那位俠士不是說鄴城派的大軍快到了嗎?怎麼現在還沒有影子呢?”馬車走出一位面色蒼白的妙齡少女,容貌端莊秀麗,身著五彩羅裙,足以驚艷於世。

    甄豫搖頭苦笑走到甄姜身邊解釋道:“大妹,你可曾看到那兩位少俠從何處而來?”

    “南邊啊。”甄姜脫口而出,隨即一愣,蒼白的玉面浮現一絲憂愁,接著說道:“鄴城在北面,難道,難道……”

    “是呀,他們往鄴城而去,又怎麼會得知鄴城有大軍出城剿匪,那郭嘉是在嚇唬賊寇呢。”甄豫望著絕塵而去的兩位少年,心中更是惋惜不已。

    “他真聰明啊。”花季少女甄姜頓時露出嘆服之色,但一見到路旁死屍便又花容失色,退回車中。

    即將進入鄴城的郭嘉與徐庶下馬步行,路過之處,見到流民在城外三三兩兩匯聚一團,乞求過路人的接濟,那景象果真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令人動容。

    “奉孝,我觀那甄家之子欲結交於你,為何你反而匆忙離去呢?你我此行雖是來看張角行事如何,卻也不是十分急迫啊。”徐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在他想來,非惡名遠播之徒,沒道理拒之千里啊,況且那甄家之子有禮有度,比之以往所見沽名釣譽的浮誇公子哥們要出色許多了。

    郭嘉從身上掏出了銅錢遞給了城門外的守衛,與徐庶一同入城,邊走邊解釋道:“我恐那甄家有招攬之意,與其到那時開口拒絕,不如遠離是非。”

    二人牽馬走在街道上,尋找著留宿的客棧,卻忽然見到路邊有一少女賣身葬父。

    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路邊,面前平躺一具屍體被草蓆掩蓋,瘦弱的少女雖然身體單薄,但從面相來看倒是有幾分姿色,她的身邊會聚了不少圍觀者,議論紛紛。

    圍觀人群被人分開條道,一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來到跪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臉上浮現出貪戀之色,當下開口道:“你隨我回府,從此便是我王家侍女。”

    頓時,公子哥身後竄出兩個奴僕,跨過掩蓋屍體的草蓆就要去拉起那身穿孝服的少女。

    可少女卻身子一縮躲了過去,哀聲道:“多謝公子美意,請公子給奴婢百錢葬父,待我父安葬之後,我必盡心伺候公子。”

    “哼,不知好歹,這就跟我回家去,你父的後事,自有人照料,別不識抬舉。”王公子一臉不耐煩,揮揮手示意奴僕上去打算用強將這少女掠回家中。

    周圍百姓皆後退數步讓開道路,神情各不相同,惋惜,痛恨,惱怒等等。

    這王家是鄴城大族,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百姓敢怒而不言,生怕惹禍上身。

    鏗

    一聲劍出鞘,眾人只見眼前銀光一閃而過,一少年將劍橫在了王家公子脖頸處。

    徐庶見到這王家公子如此霸道,於是怒由心生,挾持住了王家公子。

    郭嘉與徐庶從頭到尾將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王家嘴臉也心知肚明,倘若真是為少女出資葬父料理後事,那麼少女入王家為奴為婢是天經地義,可這王家公子恐怕是想分文不出便強搶少女了,徐庶好打抱不平,郭嘉亦痛恨恃強凌弱,這不平之事當然要管一管。

    主人被挾持,兩個奴僕自然不敢妄動,於是退了回去,隔著三步倉皇無措地望著徐庶,而王家公子則是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斜眼望著徐庶顫聲道:“汝是何人?豈不知我乃鄴城王家三公子?若傷我毫髮,你必死無葬身之地。”

    徐庶一臉嚴酷,冷哼一聲,轉頭朝郭嘉恭敬地問道:“少爺,此人如何處置?”

    郭嘉心中暗笑,臉上卻淡然自若,心領神會道:“今日給鄴城王家一個面子,放了他。”

    徐庶得令,收劍還鞘,退後幾步走到郭嘉身後,面色始終冷淡如霜。

    這一下王家公子心驚不已,打量起了郭嘉與徐庶。

    二人穿著算不上華貴卻一表人才,豐神俊朗,腰懸寶劍,頭帶綸巾,氣度隱然,絕對是英雄少年的典範。

    此二人甚麼身份?王家公子驚疑不定,於是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不知兩位兄台尊姓大名?”

    “放肆!我家少爺名諱豈是你能詢問的?趁我家少爺還未改變主意,趕緊滾。”徐庶冷聲喝道,眼神冰冷地掃了王家公子一眼。

    正值此時,甄豫帶著家中車馬進入了鄴城,路過此處,從徐庶拔劍開始看到了現在,此刻,甄豫走上前去,向郭嘉施了一禮後說道:“不知兄台何故在此?”

    郭嘉倒是挺意外甄豫的出現,不過瞧見了甄豫眼中笑意,已知對方洞察自己在扮豬吃虎,既然沒有說破,便是要幫他一把,所以也就一裝到底,昂首淡淡道:“路遇不平事,出手教訓一下那些猖狂的豪門子弟。”

    “你!”王家公子聽郭嘉口氣怒意頓生,可見到甄豫後就壓了下來,轉念一想:甄家大少爺況且對這少年恭敬無比,恐怕這少年來頭不小,還是少惹為妙。

    甄豫與這王家公子是舊識,卻往來並不頻繁,泛泛之交而已,現在他來到王家公子麵前低聲道:“王兄,早些離去吧。”

    王家公子更是心驚不已:莫非此人連甄家都頗為忌憚?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王家公子低聲問道:“此子何人?”

    甄豫只是搖頭不語,王家公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是將甄豫搖頭之意理解為了甄豫是在告誡他這個人王家惹不起。

    告罪一聲後,王家公子便領著奴僕倉皇離去。

    待王家公子走沒了影,甄豫,郭嘉,徐庶三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多謝兄台,嘉還有一事請兄台幫忙,此女賣身葬父,孝心可嘉,兄台若是方便,請施以援手,成全她一番孝心。”

    郭嘉朝甄豫施了一禮,甄豫急忙回禮之後二話不說便讓下人取了錢財給了那少女,而後再朝郭嘉說:“先前兄台曾說有緣再會,如今你我相會於這鄴城,豫再請兄台到我府邸一敘,還望兄台不要推辭。”

    郭嘉無奈,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給面子也不能到打臉的程度,於是答應下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33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章 竊玉偷香
    
    甄家乃河北巨富,鄴城中有產業並不稀奇,甄豫此行便是來鄴城督查家中商舖的經營。

    郭嘉與徐庶隨著甄豫進入甄家府邸,稍作休息整頓,洗去風塵後登堂入席,擺下酒宴的甄豫坐在主位上舉杯分別朝郭嘉與徐庶一敬,誠懇道:“承蒙兩位城外救命之恩,請滿飲此杯。”

    三人仰頭飲盡杯中酒,然後便暢所欲言,郭嘉和徐庶見甄豫為人豪爽真誠,三人交談之中頗為投機,於是也就放下介懷,言談闊論並不忌諱。

    郭嘉與徐庶那可是胸有大誌之輩,又經常與戲志才和荀彧談論天下大事,可謂滿腹才華早已遠朝常人。

    而甄豫在與二人的交談中越發敬佩不已,此二人學識廣博又見解獨到,談及天下時事更是一針見血,言語之中更有鴻鵠之志,當下便朝郭嘉與徐庶二人請教道:“奉孝和元直皆大才,如今雖天下未亂,卻已有亂世之兆,請二位教我如何保我甄家上下在亂世存活之道。”

    郭嘉與徐庶相視而笑,心中暗想:果然是世家子弟,亂世先顧自家,但這是人之常情。

    徐庶想了想之後說道:“若論深謀遠慮,我不如奉孝,還是請奉孝說說吧。”

    甄豫神情緊張地望著郭嘉,眼神中期盼之意顯而易見。

    郭嘉卻不答反問:“甄家在鄴城之外遭遇的搶匪,是何人?”

    甄豫迷糊著想了想,然後說道:“我觀其衣著兵器以及武藝,恐怕都是流民吧。”

    “流民為何落草為寇?”

    “走投無路。”

    “甄家為何不能給他們一口活命之飯?”

    甄豫瞠目結舌,脫口而出:“天下饑民何其多,單是冀州恐怕就有流民數十萬,甄家即便傾家蕩產,恐怕也難以支撐啊。”

    端著酒杯自斟自飲的郭嘉並沒有去瞧已經面色大變的甄豫,自言自語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傑欲成一方霸業便要安一方民心,雄傑欲成千古帝業必收天下民心。甄家豪富聞名河北,即便日後富可敵國,倘若為富不仁,那麼亂世之中又能生存多久呢?如今冀州饑民遍野,落草為寇的搶匪,占山為王的山賊,數不勝數,而你甄家錢多糧足,我若是賊,也必謀你甄家。反之,你甄家若肯接濟一方難民,廣施善舉收一方民心,即便亂世乃至,暴民四起,謀你甄家者,必先思量一番,一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甄家恩德已深入民心,二來豪強亦不敢妄動你甄家分毫,緣何?動甄家乃與民離心之舉,稍有遠見之主便不會走這條自取滅亡之道。”

    “奉孝這番話可謂大善,古來成大業者,必是民心所向之主。民心背向乃自取滅亡!哈哈哈!”徐庶猛灌三杯酒,興奮異常。

    而甄豫則是怔住半晌後,忽然拍案而起,舉杯來到郭嘉面前激動地說道:“奉孝一言驚醒夢中人哪,豫敬你一杯。”

    郭嘉舉杯與甄豫同飲之後淡然道:“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我就再多言幾句。”

    “請講請講,還請奉孝知無不言哪。”甄豫高高興興地坐回主位,靜待郭嘉下文。

    徐庶同樣好奇地看著郭嘉,看看他還有何高論。

    郭嘉好整以暇吃幾口菜壓壓酒,然後才說道:“剛才我所言,乃是甄家亂世自保之道,可亂世若至,豪傑並起割據一方之時,甄家又該何去何從? ”

    甄豫再一次面露驚容,而徐庶則早有心理準備,絲毫沒有被郭嘉的言論所震驚。

    郭嘉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清楚,群雄割據的局面一旦出現,那就不是漢朝天下亂,而是漢朝江山亡了。

    甄豫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內心的震驚無以復加,但是他只能順著郭嘉的話往下說,於是問道:“奉孝請明言。”

    郭嘉淡淡笑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先有陳勝吳廣,而後有高祖與霸王。若甄家在當時之世,高祖與霸王勝負未分之時,甄家助誰? ”

    助誰?馬後砲自然是助高祖劉邦了,可是當年的形勢是項羽幾乎就要成就帝王之業了,現在設身處地去思考,甄豫的腦袋已經開始混亂了,但是他倒是知道郭嘉此言何意,若是真是到了群雄爭霸的局面,甄家斷然不能保持中立,否則新主登頂之日,甄家便有滅頂之災,而甄家若要支持一方霸主,該助誰才是關鍵,若是鼎力支持的雄主敗北,那麼甄家同樣有滅門之禍。

    何去何從?何去何從?甄豫心神大亂,百思無果的情形下只好求助地望著郭嘉,問:“奉孝,依你之見,我甄家該如何立足於亂世方可無憂呢?”

    郭嘉聽後哈哈大笑道:“亂世之中焉有無憂之策。上至逐鹿天下的雄傑,下到食不果腹的百姓,誰能保證自己一生無憂?”

    甄豫驚醒過來,長嘆一聲,誠如郭嘉所言,天下大亂之時,天命尚且難測,何況他們這些棋子。當下誠懇的對郭嘉拱手說道:“奉孝,我知你大才,若有高論,但請相告。”

    郭嘉搖搖頭說道:“我無妙策,只能實事求是說與你聽,天下若亂,初時,必然群雄並起,此時天命所歸難以預料,甄家可中立,自保無憂,而後梟雄脫穎而出時,甄家可賭一賭了,若中,則甄家不但富貴榮華,更有可能權傾一方。若不中,呵呵。”

    甄豫聽罷久久不語,神色數度變幻,最終朝郭嘉躬身一拜,感激道:“多謝奉孝坦言。今日聽君一席話,我受益匪淺,能與二位大才相交,乃我平生之幸,日後還望奉孝多多指教,來來來,今日一醉方休。”

    三人豪飲至深夜才各自回房。

    郭嘉被下人送至客房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一來醉意不重,二來從甄豫口中得知他此次來鄴城,妹妹也同行,郭嘉心癢難耐,想見見這洛神的姐姐長得如何,畢竟洛神五姐妹聽說都是國色天香,今日有緣,若是不一睹芳容,豈不是一樁憾事?

    於是從床上爬起來的郭嘉偷偷摸摸地出了客房,晃晃悠悠地在院中尋路,他也不清楚這甄家千金住哪裡,不過按照他的推理,料想必然是在堂後深處庭院之中。

    呼

    長舒一口氣的郭嘉藏在一處假山後面,看著那打著哈欠巡夜的下人從不遠處走過,才從假山後面繞了出來,看著那庭院大門被反鎖住,郭嘉左瞧右看,心中有了對策。

    晃晃悠悠的來到牆邊,攀上牆頭,打算翻身躍入院中。

    寒風吹來,酒意襲人,郭嘉趴在牆頭,口中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這剛發了一頓酒瘋的郭嘉雙手支撐住身體打算躍入院中時,卻抬頭朝院中一瞧時,呆住了。

    皓潔月光下,白衣羅裙的少女亭亭玉立,明眸皓齒,瓊鼻粉唇,三千青絲披向背心,恍若人間仙子,而此刻少女正瞪大了眼睛抬頭朝郭嘉望去,眼中隱隱有驚恐之意。

    “唉,我那個,不是賊。”

    噗通

    郭嘉驚慌失措間從牆頭栽倒,跌入院中,狼狽不堪。

    “你,你是白天救了我們的少俠?”甄姜看清郭嘉面容,頓時戒心放下了一半,不過這翻牆入院之舉,怎麼看都不想​​是謙謙君子會做的事情。

    “對對對,在下郭嘉,唐突佳人了。呵呵,你千萬別聲張,我沒有歹意,只是,只是,呵呵。”郭嘉拍拍身上泥土,一邊還笑著解釋著,在他看來沒啥大不了的,只要不對這少女動手動腳,問題就沒那麼嚴重,頂多就是落個不好的名聲罷了。

    “只是什麼?雖然你昨日與我家有恩,可現在所行之事實在可疑,你如果說不出個讓我信服的答案出來,我就叫哥哥抓你去見官。”甄姜半轉過身子,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郭嘉看不見的半邊俏臉上,嘴角卻輕輕上翹。

    郭嘉頭疼不已,趕緊解釋道:“我真不是來竊玉偷香的,嗯?你真要聽實話?”

    竊玉偷香?這人孟浪如斯,太可惡了!

    甄姜氣的俏臉通紅,瞪著郭嘉,說:“哼,你若不說真話,那就等著吃官衙的板子吧。”

    猶豫半晌,郭嘉腦袋一耷拉,實話實說,道:“我聽你兄長說家中妹妹隨他一同到了鄴城,又聞甄家女子皆有閉月羞花之容,於是想要偷偷望一眼,了卻心願。你信嗎?”

    郭嘉是真沒把握啊,若要是對方認定他是個採花賊,那這番真話就是三歲小兒都不信,都知道人家長得漂亮了,偷偷摸摸來看一眼就走?誰信吶?

    抬眼一瞧,卻見甄姜滿面漲紅之色,眼中略含羞意,她躲開郭嘉目光,低聲問道:“那你見到了,應該失望了吧。”

    失望?郭嘉又​​一呆,隨即恍然大悟,這小丫頭是因為自己誇她漂亮臉皮薄害羞呢,說話謙虛所以說失望。

    “嘉心願已了,就此告辭。”

    郭嘉轉身就想走,卻不想背後有人叫住他。

    “哎,等等,剛才你在牆上所吟詩句我聽得不是太清楚,能再念一遍嗎?”

    嗯?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3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七章 蕩平世家
    
    翌日清晨,甄豫從睡夢中醒來,下人伺候著穿衣洗漱,正整理衣裝時開口問道:“兩位貴客可曾起身?”

    在旁邊候著的青衣家奴面露難色地答道:“那位徐庶公子已經起身,正在院中練劍,而那位郭公子,郭公子……”

    “何事遮遮掩掩,說!”甄豫皺眉喝道,面露不悅之色,心中也是在擔憂,生怕怠慢了郭嘉。

    那下人跪在地上磕頭道:“請大公子恕罪,昨夜小的巡夜時聽到小姐院中傳來談笑聲,小的心中生疑便在庭院門外偷聽,卻發現,發現,發現與小姐談笑之人正是郭公子,至於郭公子如何進入小姐庭院中,小的不知。”

    甄豫一愣,郭嘉和甄姜深夜在庭院中幽會?他心中有疑惑和擔憂,厲聲問道:“此事當真?”

    家僕嚇得連忙磕頭,急忙說道:“千真萬確,句句屬實。小的擔心郭公子對小姐不軌,於是在門外一直守著,院中時而傳來小姐笑聲,時而傳來郭公子吟唱之聲,直到五更天郭公子才翻牆出院回了客房,小的當時害怕被發現,於是躲進了庭院外的花叢中。”

    甄豫面色一緩,揮手叫家僕起身,衣裝整齊後才走出臥房,思來想去也想不通郭嘉怎麼會和大妹有了交集,按理說這是二人初次見面,而且還不是正式場合,為何會整夜交談,還傳出了歡歌笑語?

    莫非郭嘉對大妹有意?

    想到此處,甄豫頓住了腳步,搓手深思。

    論年紀,郭嘉與甄姜相差不大,甄姜年長郭嘉兩歲,但都還屬年幼,若真有意,可先定下親事。論長相才華,郭嘉乃當世罕見的英才俊彥,大妹也是飽讀詩書美貌無雙的才女,可謂郎才女貌。論家世,甄家雖不是貴冑之後,卻也是豪門大族,但郭嘉卻是寒門出身,門不當,戶不對,此障礙猶如鴻溝難以逾越啊。

    甄豫一門心思想要和郭嘉搭上關係,一方面是因為常年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所謂的王公之後,權貴之子,單論才華能勝郭嘉者,少之又少,更別提志向與遠見了。另一方面,甄豫自知才華平庸,但他常年經商在外,見識廣博,這漢朝天下如今已是敗亡之象,亂世之中,若沒有人才出謀劃策,甄家的前景將會暗淡無光,倘若有郭嘉相助,甄家無憂!

    可郭嘉的家世,家世……

    甄豫一拍手,恍若驚醒般喃喃自語道:“正因奉孝出身寒門,無權無勢,倘若能為我甄家之婿,必將鼎力輔助。父親之智,定能明白我的苦心!”

    時至午後郭嘉才起床,洗漱穿衣之後來到正堂,見到徐庶與甄豫正在飲茶敘話,苦笑著上前對甄豫告罪道:“嘉昨夜醉酒之後鬼迷心竅,亂入令妹庭院之中,還望見諒。”

    徐庶一臉詫異,郭嘉昨晚還做了這等風流事?當即調笑道:“潁川鬼才郭奉孝居然還是個風流浪子,庶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小太公,今日後你恐怕又要多一個登徒子的稱號了吧,哈哈。”

    惡狠狠地瞪了徐庶一眼,郭嘉深知此時風氣儘管還算開放,但豪門大族看重門風,必然不會輕饒這種事情,與其日後被人揭短,倒不如自己大方承認算了。

    甄豫倒是沒想到郭嘉敢作敢當,性情率真,心中更添欣賞之意,擺手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大妹雖稱不上天姿國色,卻也知書達理,姿容上佳,我若是奉孝,也必有心見上一面。”

    郭嘉苦笑不已,徐庶也是一愣,轉念一想就猜透了甄豫的心思,心中嘆道:果然如奉孝所料,甄家已有招攬之意,卻沒有想到竟是招婿這般厚重的手段。

    而心思活泛的郭嘉又怎能不知甄豫話外之意,但是只能裝聾作啞充糊塗,左顧言他。

    此行來鄴城不是為了風花雪月,因此郭嘉和徐庶便提出告辭。

    甄豫驚訝地問道:“莫非我怠慢不周,二位為何急於離去?”

    郭嘉搖頭道:“甄家待客極為周到,只是我與元直此行鄴城乃是遊歷,今日便去城中游覽一番,若有閒暇,再來甄府打擾。”

    甄豫深知此二人有主見,既然已決定離去,必不可強留,於是惋惜道:“如此,我便恭送二位,若有所需但請言之,力所能及之事,我絕不推辭。此外,不日我將返回中山無極,若二位有暇,請來甄家作客,我必掃榻歡迎。”

    走出甄家府邸後,郭嘉與徐庶牽著馬朝城中客棧而去,路上,徐庶感嘆地說道:“甄家雖是河北大戶,家中子弟德行上佳,若天下世家皆如此,百姓也不會被逼上絕路。”

    郭嘉則是淡然一笑道:“帝王有明君與昏君,臣子有賢臣與佞臣,百姓有順民與暴民,身份與地位並不能決定其行事作風,究其根源,乃是人性所致。”

    徐庶點頭受教,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當郭嘉與徐庶正在客棧里安頓行裝時,甄家別院中正在涼亭裡讀書的甄豫卻驚愕地看著面前跑來的大妹,還未開口詢問,只見甄姜面露急色地問道:“郭嘉走了?”

    “走了,一個時辰前走的。”甄豫實言相告。

    甄姜更急,問:“那大哥為何不攔住他啊?”

    甄豫輕笑,反問道:“郭嘉是我甄家貴客,他想來我歡迎之至,他想走我恭送出門,我為何要攔他?又有什麼理由將他強留在府中?”

    “因為,因為……他怎麼就這樣走了……”甄姜焦急的神色忽然一變,萬分悵然與失落浮現在秀雅的臉上,坐在哥哥身邊,繼而長嘆一聲,悶悶不樂。

    甄豫見她這幅模樣,也是感嘆郭嘉魅力之大,不過與大妹一面之緣便讓大妹如此牽腸掛肚,想來也是,那個人長得英偉俊美,才華出眾,又放浪不羈,這樣的奇男子,女人為何不青睞?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大哥,我忽然想如他所說那般避世逍遙了。”甄姜腦袋一偏,眼角湧出一滴淚珠,心情十分低落。

    甄豫訝然道:“大妹,這詩是你做的?”

    甄薑一撇嘴,生著悶氣道:“那個郭奉孝做的,全詩是這樣的。”

    甄豫聽後哈哈笑道:“郭奉孝,真不愧鬼才之名,更兼文采風流,小太公善名遠播,如此男兒,我若是女子,必非此人不嫁。”

    甄姜聽出了大哥的弦外之音,羞得滿面通紅,卻又疑惑道:“鬼才?小太公?這都是什麼啊?”

    甄豫故意吊她胃口,漫不經心道:“郭嘉啊,他沒告訴你嗎?他在潁川號稱鬼才,又有小太公的稱號。”

    “哎呀,大哥,你別笑我了,趕快告訴我吧。”甄姜搖著大哥的胳膊急不可耐。

    甄豫也不開玩笑了,當下把他所知道關於郭嘉的事情都告訴了甄姜。

    鄴城鬧市一間酒樓上,郭嘉與徐庶臨窗相對而坐,望著樓外街道上匆匆而來的官兵抬走街邊角落的兩具屍體又匆匆離去,郭嘉閉目嘆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徐庶也是感慨萬千地說道:“再這樣下去,餓殍千里,百姓何時才能豐衣足食啊。”

    正值此時,街道上走來一行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們,他們一邊朝路邊扔著銅錢,一邊踹開跑到他們身邊撿銅錢的饑民,一路而來,狂笑不止。

    徐庶心中生怒,剛欲起身卻被郭嘉抬手製止,微微搖頭。

    待那群公子哥走遠後,徐庶不忍道:“世道淪喪,世家子弟皆自比謙謙君子,卻行這般無德無義之事,實在可恨。”

    郭嘉長嘆一聲,說:“元直,你俠義心腸,我懂,可你為何到潁川求學?因為你知道,你一個人殺不盡天下奸惡之徒。今日你我所見,不妨試想之,剛才那些豪門子弟與饑民有何不同?在我看來,這些酒囊飯袋只不過投了一個好胎,生在富貴之家,倘若他們是平民百姓的話,又如何仗勢欺人呢?而在他們眼中的賤民如果生在王侯將門,成就未必就在他們之下,有一句話,我曾經對志才說過,今日,我將這句話再說與你聽。”

    徐庶好奇,說:“請講。”

    郭嘉淡淡道:“世間豪門皆一丘之​​貉,惡貫滿盈罄竹難書,此惡不除,天下無太平!”

    徐庶神情一震,沉重地點了點頭,不過,他卻疑問道:“如甄家這般家大業大卻並不為惡的世家,又如何?”

    郭嘉笑道:“難道你忘了,我說過身份和地位並不能決定其行事作風,究其根源在人性。百姓為惡,自有官吏懲治,如今世家之惡,卻無人約束,奸臣之惡,亦無人能治,帝王之惡,更無人可除。倘若有一天,我有能力除帝王之惡,治奸臣之惡,斷世家之惡,我必一往無前。”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好大的口氣啊,那我問你,帝王昏昧不改,奸臣禍國不止,世家橫行不斷,你當如何?”

    酒樓二樓本就兩撥客人,一撥正是郭嘉與徐庶,而另一邊卻是三個男人,此刻那三個男人朝郭嘉走來,為首者半百歲數,長相粗狂卻隱含精練之色,手握九節仗闊步而來,炯炯有神的目光鎖定在了郭嘉身上。

    郭嘉心中暗道:上鉤。表面卻不動聲色,淡淡道:“帝王昏昧不改,弒君!奸臣禍國不止,斬臣!世家橫行不斷,滅門!”

    聽者四人無不面色大變,就算是徐庶也倒吸一口冷氣,心膽俱震!

    而那來到郭嘉身邊的中年人卻搖頭嗤笑道:“小兄弟,口氣不小,你知這天下世家何其多?倘若你個個滅門,殺的完嗎?”

    郭嘉眼神望向樓外街道,說:“天下有多少世家,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百姓,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天下百姓之數,千倍萬倍於世家,與其讓天下世家禍害天下百姓,倒不如蕩平世家,屆時,新的世家將從百姓中脫穎而出,那時,新的世家生存規則也必將問世,當權者若能看清前車之鑑,那麼新的世家生存法則將不會給世家機會禍害百姓。”

    “小兄弟,未請教高姓大名?”那持九節仗的中年男人朝郭嘉恭敬問道。

    郭嘉肅容道:“潁川郭嘉。”

    “在下,太平道張角。”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37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八章 大賢良師
    
    一連三日,郭嘉受到張角的邀請住在了太平道在鄴城傳教的據點,這三日張角與郭嘉形影不離,食則同席,寢則同榻。
    
    雖然張角已是半百之人,面對郭嘉這個少年卻十分尊敬,二人從古論今,從古代王朝興衰到如今天下興亡,無所不談。

    而郭嘉在看了太平道傳教綱領《太平經》之後則深為讚歎,《太平經》既提倡維護封建皇權,又提倡善待百姓。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具有建設性意義,當然,相比後世更為先進健全的政體和政治制度而言,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太平經》無疑是符合這個時代的思想與社會現狀。

    “二哥,你說大哥與那小兄弟有那麼多話說嗎?這幾日我想和大哥說句話都插不上嘴,如今我太平道正是如火如荼之際,大哥不思大事,和一個少年浪費時間,如此下去,豈不壞事?”張梁愁眉苦臉地望著自己的二哥張寶,神色之中頗為焦急。

    張寶卻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大哥現在做的就是大事。”

    “和一個未成年的少年整日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大事?”張梁一臉不信。

    張寶耐心解釋道:“那郭嘉胸有韜略,富有才華,我只聽他只言片語便受益匪淺,發人深省,我太平道若日後舉事,單憑人多勢眾恐怕難以成事,如今太平道雖人才濟​​濟,可那都是孔武有力的莽漢,若論衝殺,他們與漢庭武將不相上下,可我太平道卻缺少出謀劃策能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軍師啊。”

    “二哥,你是說大哥想要招攬郭嘉做我太平道軍師?我看那小子就是個誇誇其談之輩,紙上談兵罷了。”張梁一臉不忿,顯然不甘心一個少年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但是張寶卻面色一冷,對張梁呵斥道:“三弟,一切以太平道為重,意氣用事只會誤事!你我也不需要在此妄自揣測了,一切聽憑大哥決斷。”

    正在此時,張角握著郭嘉的手從屋內走出,面帶笑容,顯然心情極為愉悅,他見到兩位兄弟在院中,於是問道:“可是有大事?”

    張梁斜眼看了眼郭嘉,欲言又止,郭嘉見狀,對張角說道:“大賢良師有正事要辦,嘉先行離去。”

    說罷欲走,卻被張角拉住,懇切道:“奉孝與我乃忘年之交,早已推心置腹,我張角沒什麼可對奉孝隱瞞的,張梁,你但說無妨。”

    張梁無可奈何,抱拳恭敬道:“稟大哥,數日前中原各州傳來消息,各州百姓聞聽我太平道仁德俠義,不少百姓變賣家產紛紛來投,總數已達數十萬。”

    “好好好!”

    張角大喜過望,撫須長笑不已,而郭嘉也略感驚嘆,沒想到太平道竟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如今太平道聲勢滔天,恐怕張角反心更勝往昔,只待謀劃便要舉事。

    隨後張角讓兩位兄弟去傳達消息,安排各州安頓來投效的百姓,並準備親自前往各州視察。

    回到客棧後的郭嘉休息一夜,清晨與徐庶一同出城踏青。

    山野小道中空氣清新,鬱鬱蔥蔥令人神清氣爽,郭嘉與徐庶不急不緩並肩登山,途中,郭嘉將太平道已聚眾百萬的消息告訴了徐庶。

    徐庶當即面色大變,問道:“張角要反了?”

    抬頭望著煙雲飄渺的山巔,郭嘉搖頭道:“太平道雖大勢已成,卻還遠未到舉事的時候,空有百萬之眾卻無兵馬器械,此時若反,朝廷大軍雷霆萬鈞之勢,太平道眨眼間便會灰飛煙滅。”

    徐庶想了想,不得不對郭嘉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百萬之眾舉事,聲勢滔天,張角即便沒有軍事才華,也會做長遠謀劃,太平道之中不乏帶兵打仗的將才,卻鮮有決勝千裡的謀士,而太平道又不能公然整編軍隊,如此百萬平民,恐怕就算是蓄謀良久,亦難成氣候,但奈何人數眾多,勢力甚廣,大漢若要撲滅這燎原大火,恐怕真如奉孝所料,天子會放權給州郡刺史,屆時,軍閥割據的日子就到了。”

    行至半山,郭嘉駐足回望,俯瞰鄴城,目力所及天際無垠,登高望遠令人心境豁然開朗。

    “元直,我料太平道雖舉事必敗,卻將延續數年不休,待天下大亂軍閥割據之時,你我也已成人,那時,你我二人將何去何從?”

    徐庶順著郭嘉的目光瞭望天際,豪情頓生,朗聲道:“尋天下明主,救百姓於水火,建千秋萬世之功。”

    郭嘉情不自禁在腦海中幻想著曹操的模樣,歷史上說曹操容貌不佳,在這個以貌取人的時代裡,曹操的賣相真的十分不堪,甚至稱霸一方時接見番邦使臣時都不敢親自面見,生怕丟了大國的臉面。

    轉念又想到曹操的行事作風和日後留下的局面,郭嘉就左右搖擺不定,口中喃喃道:“明主?即便英雄並起,四方豪傑誰又敢動天下世家?誰又能真正做到善待百姓?”

    曹操做不到,屠城嗜殺。劉備做不到,假仁假義之輩,一己之私報兄弟之仇而遠征東吳,陸遜在夷陵一把大火燒得蜀漢元氣大傷外,背後又憑添了多少孤兒寡母艱難度日,孫權也做不到,老年的孫權昏昧如豬,有功之臣尚不能在他手下善終,何談百姓?更何況東吳亡國之君孫權子孫暴虐甚於桀紂!

    聽到郭嘉的自言自語,徐庶感嘆地說道:“誠如奉孝所言,日後天下大亂,豪傑四起,可必然都是名門權貴之後,以名望收天下賢才,由此可見,梟雄也不敢妄動世家,牽一發而動全身,生怕失了天下士子之心。”

    郭嘉無可奈何,轉身繼續登山,邊走邊說道:“最近幾日我與張角日夜傾心相談,發現了一件事情。”

    “何事?”徐庶隨即追問。

    “張角進餐後必飲一碗湯藥,我猜,張角身患重疾。”

    “我觀張角氣色正常,並無病態啊。”徐庶驚訝不已。

    郭嘉嘆道:“這正是我所憂慮之事,外觀無病,內裡恐怕已病入膏肓。”

    徐庶冷笑不已,說:“太平道以符咒救人,張角自己卻飲湯藥治病,實在可笑。張角雖一草莽,卻能以傳教為名煽動百姓為其所用,以圖神器,非常人所能及也,倘若太平道能再發展十年,張角舉事,勝負難料了。”

    這一點倒是解開了郭嘉心中疑惑,張角雖已是年過半百之人,但還身強體壯,若是能再蟄伏十年,太平道遍及江山,籌謀數年再舉事,那成事的機會將大增,可為何張角會在兩年後就舉事?郭嘉通過與張角接觸,終於洞悉了原因,張角自知命不久矣,因此倉促間謀劃舉事事宜,進而謀事不密,被人通風報信上表朝廷揭發他圖謀不軌,最終被迫起兵謀反。

    其後的日子郭嘉留在張角身邊出謀劃策,張角也將郭嘉引為心腹,郭嘉給張角提出許多具有建設性的意見都被採納,而在言談之外,張角更有意收郭嘉為義子,只不過被郭嘉婉言拒絕。

    時至年底,張角欲前往中原各州視察,實際上是為了與手下心腹共商舉義大事,張角請郭嘉同往,卻遭到郭嘉拒絕。

    離開鄴城的官道上,郭嘉與徐庶策馬緩行,徐庶不解地問道:“這半年來張角對奉孝可謂厚愛有加,贈馬送劍,奉為上賓,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他的兩個弟弟,此次張角南下請奉孝同往,我猜張角是想將奉孝引薦給太平道中核心集團的眾人,奉孝為何謝絕?”

    郭嘉對張角也是身懷感激,這半年來張角對他是無微不至,關懷有加,而張角膝下無子,更是大限將至,欲傳基業於郭嘉,但是,郭嘉卻不能要,他淡淡地說道:“你我既已料到太平道舉事必敗,當務之急是及早抽身遠去,待大賢良師南巡歸來時,我便當面道別。”

    聽到這個理由,徐庶心中暗暗點頭,一旦太平道舉事,任何與太平道牽連的人都將成為謀反叛逆,郭嘉所擔憂的事情並無道理。

    “奉孝一向對世家豪門嗤之以鼻,為何如今卻要親自登門拜訪甄家?”徐庶眼珠一轉,口氣調侃地說道。

    郭嘉知道徐庶話中有意,也不隱瞞,直言不諱道:“即​​將返回潁川,於情於理咱們都該去甄家走一趟,再者,我與甄家大小姐有一面之緣,一別半年,心中思念,此去,以解相思。哈哈。”

    “好你個郭奉孝,倒真的是心裡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如此孟浪言語你半點不遮掩就說出來,真是風流浪子,我倒要瞧瞧進了甄家府門,你會不會被甄家亂棍打出,我徐庶可不相信你敢對甄家坦言此去乃是為解相思之苦!”

    郭嘉不理會徐庶,馬鞭一揚,胯下駿馬奮蹄疾奔,風中傳來郭嘉豪爽的笑聲。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3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九章 無極甄家
    
    話說當日甄豫一行從鄴城返家之後,先入堂拜見長輩,向父母問安之後,甄姜便匆忙跑回自己房中,將自己的金銀首飾全部拿了出來,捧到甄豫面前正色道:“哥哥,你看這些能典當多少錢?”

    甄豫哭笑不得,其父甄逸面色訝然,問:“姜兒這是何意?這些不都是你最喜歡的首飾嗎?”

    甄姜卻面色認真地說道:“如今世道紛亂,民不聊生,我們甄家富足一方難免遭人覬覦,倘若橫禍天降,再多的金銀珠寶也保不了我們甄家的安危,倒不如接濟一方難民,其一此乃善舉,可積善德,其二,我們甄家力所能及地安撫周邊百姓,長久下去,百姓感恩載德,屑小之徒也不敢與我們甄家妄動干戈。

    甄逸聽後驚得起身,瞪著甄姜問道:“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

    甄姜搖了搖頭,誠實地說道:“這是我與哥哥在鄴城認識的朋友說的。我深以為然,因此想換些錢去資助難民。”

    一臉驚色的甄逸轉頭將目光投向甄豫,甄豫心領神會,將鄴城一行與郭嘉和徐庶的點點滴滴道出,唯一隱瞞的只有郭嘉與甄姜夜半幽會。

    “姜兒,你有此心,為父深感欣慰,這些首飾你收回去吧,此時扶危濟困於我甄家有利無患,為父自然應允,待為父思量之後再做打算。”

    甄姜滿心歡喜地離去了,而甄逸則是將三個兒子全都招到了書房中。

    二兒子甄儼和小兒子甄堯雖未成人,卻也都十六七歲,已經開始接觸家中正事,稍加歷練後便能獨當一面。

    “這個郭嘉真是口出狂言,我大漢四百年江山豈是說亂就亂,群雄割據?哼,危言聳聽!”

    聽完甄豫將郭嘉所說一一道出後,甄儼首先就嗤之以鼻,大為不屑,他也是飽讀詩書的士子,一心嚮往功名仕途,不久之後便要舉孝廉踏足漢朝官場,此刻聽到漢朝將亂,心中氣憤可想而知。

    “婦孺之見!桀紂無道,是什麼下場?暴秦無道,又是什麼下場?你們三人都飽讀聖賢之書,這麼膚淺的道理,難道還不明白嗎?依我之見,這個郭嘉年紀輕輕便有此遠見,此子日後不可限量。甄豫,此行鄴城你能結識如此少年俊傑,日後更要和他保持往來,說不得哪天風雲際會,此人便會一鳴驚人。”甄逸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內心中嘆息不已:為什麼我就沒有如郭嘉一般高瞻遠矚的兒子呢?

    輕咳幾聲,甄豫欲言又止,甄逸見狀,說:“父子之間,不必顧慮,但說無妨。”

    甄豫硬著頭皮將郭嘉與甄薑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加了一句:“我觀大妹已傾心郭嘉,倒不如成全了大妹的心意。”

    話音剛落,甄逸面無表情並未表態,三兒子甄堯卻跳出來疾言厲色地說道:“荒謬!那郭嘉不過潁川一寒士,怎配得上我甄家之女?若是將大妹嫁給郭嘉,那不是讓大妹跟著郭嘉過那苦寒無依的日子嗎?大哥,甄家拉攏一個寒門子弟,需要招婿嗎?依我看,贈郭嘉金銀珠寶即可,倘若他不為所動,那我甄家找人為他舉薦,想他一寒門子弟,倘若能踏足仕途,必然對我甄家感激涕零。”

    看著義憤填膺的三弟,甄豫輕輕一嘆,並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父親。

    甄逸閉目思量許久,反問道:“如此少年俊傑,錢帛能動其心?他既已看出亂世將至,又豈會踏足仕途?況且以此人才智,又怎會看不出我甄家施恩求報的手段?與此人相交,須誠心實意。不過今日聽郭嘉之名乃一面之詞,若他真對姜兒有意,他日必有機緣相見,此事,日後再議。”

    時過半年,郭嘉與徐庶即將進入中山國無極縣時,卻看到縣城外百姓排了一條長龍,綿延數里。

    下馬步行後的郭嘉與徐庶都大感驚奇,於是問了路旁一老漢。

    “小哥莫不知甄家每逢初一十五便施粥濟民?還有衣裳相贈,甄家真乃慈善之家。”

    徐庶與郭嘉相視一笑,牽馬超縣城中走去,在城門口,看到了甄家下人正忙的焦頭爛額,給上前的百姓盛粥之餘,若是百姓衣衫破爛則會再贈新衣。

    而令郭嘉眼花繚亂的是那施粥的甄家人竟是甄姜,時至冬日,身穿皮襖披著一件雪白披風的甄姜美得驚心動魄,恍若謫落凡間的仙子,而她身邊還有三個嬌俏動人的小女孩,簡直美不勝收。

    剛剛盛了一碗粥給饑民,甄姜低下頭讓自家小妹幫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一抬頭,卻發現縣城大道上牽馬佇立著兩個面帶微笑的少年,頓時呆立原地。

    一瞬的驚詫之後,甄姜驀然一笑,猶若春回大地百花齊放般燦爛動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郭嘉情不自禁輕聲吟道,而徐庶則是一臉笑意,暗道認識郭嘉已有一年半,卻不知這人還真是個風流浪子,以前以為他只是故作孟浪之態混淆視聽,卻沒想到他是性情使然。

    將施粥事宜交給旁邊的下人後,甄姜帶著三個妹妹急步來到郭嘉面前,面帶緋紅的她還未開口便被郭嘉搶先調笑起來。

    “久聞甄家大小姐善名遠播,今終得一見,乃平生之幸。”

    說罷,郭嘉鄭重地行了一禮,徐庶哭笑不得,這郭嘉打情罵俏罷了,自己站他旁邊,也得跟著行禮。

    甄姜巧笑嫣然,嗔怪道:“一別數日,你還是那般喜歡整蠱作怪。如此天寒地凍,你二人衣著單薄,也不擔心得病?”

    郭嘉與徐庶僅穿一件長袍,的確少得可憐,不過郭嘉卻笑道:“我二人常年習武,寒暑不侵,不過甄大小姐若是有意贈我二人禦寒衣衫,卻之不恭。”

    甄姜瞪了眼郭嘉,卻嘴角上揚,笑意十足,而正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有人拽她衣襟,扭頭一看,是二妹和三妹都藏在她身後,好奇地打量著郭嘉,於是拉出兩位妹妹對郭嘉說道:“這是我二妹甄脫,三妹甄道,三妹牽著的孩子是我四妹甄榮。”

    剛準備讓三個妹妹見禮的甄姜卻被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甄榮抱住大腿,只聽甄榮奶聲奶氣地仰起頭對甄姜說道:“大姐,抱。”

    甄姜頭疼不已,撫著甄榮的腦袋柔聲道:“榮兒啊,大姐可抱不動你,回府之後讓哥哥們抱你,乖。”

    甄榮小嘴一扁,悶悶不樂起來,卻沒料到被人從身後抱起,攬在懷中。

    甄姜詫異地看著郭嘉將甄榮抱起,呆了片刻後疾聲道:“榮兒,快下來。”

    甄榮被郭嘉抱著正舒服,又見郭嘉面帶和煦笑容,令人倍感親近,聽到大姐的話,腦袋一轉,雙手抱住郭嘉的脖子,搖首不從。

    “元直啊,你看我若是立志做個誘拐孩童的販子,是不是很有前途啊?”郭嘉一手抱著甄榮,一手牽馬朝縣城中走去。

    徐庶苦笑著對甄姜說道:“奉孝行事素來率真,甄家四小姐嬌憨可愛,惹人憐愛,奉孝孟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甄姜微笑不語,一左一右牽著甄脫和甄道跟著郭嘉進入縣城。

    聞聽郭嘉與徐庶來訪,甄豫大開府門,夾道相迎,郭嘉見甄家府門大開,甄豫笑面來迎,當下感慨道:“嘉一平民百姓,如何當得甄家如此厚待?”

    此時迎賓待客規矩繁多,將府門大開便是最高的待客之禮。

    甄豫抱拳道:“鄴城一別後,豫盼奉孝與元直如久旱望甘霖哪,今日二位造訪,我豈能不盡地主之誼?兩位,裡面請,我父已擺下宴席,恭請二位。”

    這下就連一向處世淡然的郭嘉也肅容答道:“這,恭敬不如從命。”

    要知道甄家主人甄逸是有官職在身的人,雖然是閒散官職,卻也用不著如此隆重地對待郭嘉與徐庶,既然擺下如此陣勢來迎接郭嘉與徐庶,足以可見誠意之重。

    入門登堂,郭嘉與徐庶見到甄逸起身來迎,面對這儒雅風度渾然一身的長者,郭嘉恭敬地施禮道:“潁川郭嘉郭奉孝,拜見甄大人。”

    “徐庶徐元直拜見甄大人。”徐庶同樣恭敬拜禮。

    “呵呵,早聞潁川多俊傑,今日得見潁川大善人小太公,乃老夫幸事,若是奉孝與元直不嫌棄,喚老夫一聲伯父即可。”甄逸打量過郭嘉與徐庶之後頻頻點頭,此二人英姿勃發,氣度隱然,果然是人中俊傑。

    甄家待客極為厚重,美酒佳餚自是不在話下,而郭嘉與徐庶分坐一邊,甄家三子分坐對面,甄逸在主位上頻頻舉杯,與郭嘉徐庶暢所欲言,時而開懷大笑。

    美酒正酣之際,甄堯卻舉杯來到郭嘉面前,一臉莫名笑意地說道:“久聞奉孝才智無雙且志存高遠,奈何出身寒微,報國無門,今何不請我父代為引薦,以奉孝之才,定可受到朝廷重用,一來報效朝廷,二來也可一展所長,日後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豈非快事?”

    此言一出,聞者色變,徐庶已重重將酒杯放下,面露慍色,而唯獨面不改色者,只有郭嘉。

    仰頭飲盡杯中酒,郭嘉輕笑道:“以甄家巨富資產,何須朝堂引薦,帝都明碼標價的官爵只需甄家略施小財,官爵唾手可得,既然甄家待我奉孝如此恩厚,不若為我謀一個三公之位?”

    郭嘉言畢,甄家之人面色更是大變,父子四人面色各異,甄逸面露詭笑,甄豫面色急切,甄儼若有所思,甄堯則是怒形於色。

    將四人表情盡收眼底的郭嘉話鋒一轉,起身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嘉謝過甄家款待,即刻告辭,臨行前有一忠言相告:朝堂波譎雲詭乃是非之地,如今更是被十常侍與外戚專權,甄家若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是為不智。言盡於此,告辭。”

    “奉孝且留步!”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章 徐庶獻計
    
    “奉孝且留步!”

    甄豫與甄儼不約而同脫口而出,滿頭大汗的甄豫不禁狐疑地望著甄儼,心道:難道二弟還要奚落奉孝一番?於是急忙說道:“奉孝,甄堯年輕氣盛,言語衝撞請多多包涵。

    “大哥,三弟非是意氣用事。”甄儼走到奉孝面前,先施一大禮告罪,然後嚴肅地說道:“奉孝勿怪,先前我三弟言語乃是試探你,我大哥為人耿直,我與三弟生怕他交友不慎,如今言語試探奉孝乃是我意,在下給你賠罪了。”

    徐庶還心有不甘,面色不善,郭嘉卻風輕雲淡地說道:“此乃伯父之意吧。”

    坐在主位上的甄逸豪爽一笑,讚歎道:“老夫半年來派人多方打探潁川郭嘉的消息,所探聽到的消息除了潁川郭嘉乃大善之人,小太公之名深入當地民心,更有鬼才之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奉孝,甄堯確是老夫授意言語激你,老夫給你賠罪了。”

    “伯父乃為尊長,嘉愧不敢當。​​嘉與元直此來拜訪並無攀附之意,不知伯父為何要試探在下。”郭嘉再次入座,徐庶也面色平靜下來,隨郭嘉一同坐下。

    甄逸倒了一杯酒,朝郭嘉一敬,算是賠罪,飲罷之後反而問道:“奉孝既有鬼才之稱,難道猜不到老夫用意?”

    郭嘉笑而不語,徐庶卻開口說道:“伯父此舉,莫非是要招攬奉孝?可惜奉孝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並不甘心被束縛住,甄家禮遇之高世之罕見,可奉孝之志,非一門客爾。”

    這下郭嘉與甄逸齊聲大笑,甄家三子也莫名其妙,他們和徐庶一樣都認為甄逸是想招攬郭嘉,卻不知為何此刻郭嘉與甄逸為何發笑,看樣子,似乎徐庶並未言中。

    笑過之後,甄逸朝郭嘉溫和地問道:“奉孝為何大笑?”

    郭嘉淡淡反問道:“伯父又為何發笑?”

    “我笑元直所言非我心中所想。”甄逸一語道破,徐庶猜測落空。

    而郭嘉則接口說道:“我笑伯父心中所想乃智者所慮,天下自詡才智兼備者如過江之鯽,大難臨頭卻渾然不覺,難道不可笑嗎?”

    這下,甄逸收起了笑容,面色嚴肅地對下人吩咐道:“關閉府門,概不見客,屋外十丈內,不准任何人前來打擾。”

    下人們趕緊退下,關閉了甄府大門之後,宴客廳堂外再無一人。

    甄逸肅容對郭嘉問道:“奉孝真的知道老夫心中所憂?”

    郭嘉喜歡喝酒,一來這個時代的酒淡而不醉,二來如今是隆冬時節,飲酒暖身。自斟自飲的郭嘉自信地說道:“伯父令三公子言語試探於我,一來觀我品性,二來探我才學和見識,如我料不假,伯父想必要問策於我。 ”

    甄家三子大驚失色,父親要向郭嘉求教?縱然郭嘉天縱奇才,但還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父親的?如果父親都解決不了,郭嘉能有解決之道?

    這下,就連徐庶也心驚不已,更讓他們驚訝的是,甄逸真的就長嘆一聲,苦笑著說道:“奉孝,真乃鬼才也。如今,老夫心頭確有疑惑壓抑已久,還望奉孝為老夫解惑。”

    “伯父但請直言,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郭嘉依舊一手拿酒壺,一手拿酒杯,淡然自若。

    甄逸卻反問道:“既然奉孝知老夫有事請教你,老夫敢情奉孝再猜一猜,究竟老夫心中所憂乃何事?”

    徐庶與甄家三子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郭嘉,料想此人難道才智猶如鬼神?倘若這也猜得到,那簡直讓人敬而生畏啊。

    而郭嘉卻聳肩輕笑道:“太平道。”

    甄逸面露呆滯之色,而後拍案而起,激動地說道:“奉孝真乃鬼神也。”

    但是郭嘉卻心中一點兒自豪感都沒有,這種簡單的推理,放後世稍微肯動腦子的人都能猜到。

    首先甄逸不可能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肯定是棘手的重大事情,而作為豪門的甄家能有什麼大事?無非是家族利益。

    經商論道輪不到郭嘉來解惑,那麼便是當今時事變化走勢了。

    甄家河北巨富,產業遍地,走南闖北所見所聞比一般地方豪族要及時和靈通,如今中原和北方什麼事情最為令人關注?或許天子和朝臣不管百姓死活,但商人怎麼會不關注百姓動向?而如今八州之地不少百姓變賣家產投效太平道,聲勢浩大之餘,甄家聽到消息,難免會朝時局惡劣的方面去想。

    正所謂行軍打仗都是兵馬未動,先想敗局,更何況是行商,又怎麼能不先想險境以思周全?

    徐庶是知道張角傳教太平道是何居心的,於是小心問道:“伯父是擔憂太平道作亂?禍及甄家?”

    甄逸長嘆一聲,點頭說道:“正是,老夫早聞大賢良師之名十餘載,如今八州百姓變賣家產爭相投效太平道,而這些百姓卻居無定所,朝不保夕,長久下去必生禍亂。而我甄家富卓,遠近聞名,倘若暴民聚眾來犯,恐怕……”

    甄家三子冷汗如雨,甄堯更是疾聲道:“父親,既然如此,何不稟明朝廷,揭發太平道圖謀不軌?”

    甄儼卻開口否定道:“不可,太平道子弟遍及八州,若我甄家出面揭發,朝廷一時若難以平定太平道作亂,那我甄家必然是太平道眼中釘刺,大禍臨頭。”

    甄堯無言以對,急的冷汗直流,而甄豫也像熱鍋上的螞蟻,朝郭嘉催促道:“若奉孝有良策,還請直言相告。”

    郭嘉卻朝徐庶投去笑意十足的目光,說:“元直,今日我想聽聽你的對策。”

    徐庶跟隨郭嘉已近兩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心思縝密,思慮深遠,當下沉吟片刻後正容道:“正如二公子所言,揭發太平道實非良策,大賢良師張角傳教十餘載,在百姓中威望甚高,更從苦寒子弟中招賢納士,早在數年前張角便遣人去京都洛陽賄賂朝臣宦官,此時若是甄家揭發太平道包藏禍心,僅憑揣測難以令人信服,若朝廷中有人為張角辯護,恐怕甄家首先會反遭其害。”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甄堯面如土色,六神無主。

    “甄堯,為父如何教你的?遇事首要當沉著鎮定,如你這般自亂陣腳,又如何能思得周全之策?”甄逸沉聲冷喝,猶如當頭一棒將甄堯打醒,甄堯深呼吸數次後平靜下來,一臉愧色。

    “還請元直繼續說。”甄儼面朝徐庶,認真地說道。

    徐庶點點頭,接著道:“太平道如今在八州百姓中民望甚高,究其原因無非是天災人禍,旱澇之禍經年不斷,而苛捐雜稅橫徵暴斂沉重不堪令百姓苟活艱難。太平道恰逢此時大收民心,八州百姓爭相投效太平道乃世道所趨,而張角此時雖已得百萬百姓投效,若真有異心,恐怕還需要從長計議,張角傳教十餘年,絕不會貿然行事,縱然此時大勢所趨,他亦要精心籌備,因此,短時之內,太平道還不會作亂。”

    這番分析之後,甄家父子頻頻點頭,豁然開朗,眼下無憂,卻有遠慮,於是甄豫追問道:“如元直所言,太平道籌劃之後若再作亂,遍及八州,我甄家當如何?”

    徐庶反問道:“半年之前,奉孝不是已將對策告知與你了嗎?”

    甄豫點頭說道:“確如奉孝當日所言,我歸家之後便稟明了父親,甄家現如今遠近之內,皆有善名。若真是太平道作亂,無極縣周邊自然無須憂慮,但從其他州郡聚結而來的暴民,又當如何應對?”

    徐庶想了想之後搖頭道:“倘真如此,我已無對策,奉孝必有良策。”

    郭嘉聽罷一愣,舉著杯子呵呵笑道:“元直,你就直說了吧,我郭奉孝不需要賣弄才華來博取他人賞識。”

    徐庶尷尬地低頭賠罪,暗想:我還不是希望你在甄家面前多展露一些才華,好讓你抱得美人歸嘛,真是好心沒好報。

    甄豫聽得莫名其妙,對徐庶催道:“哎呀元直,你就別賣關子了,奉孝既然說你心中已有對策,就說吧。”

    徐庶喝口酒潤潤嗓子,瞪了眼郭嘉後繼續說道:“甄家巨富,若是去洛陽求一太守並非難事,屆時甄家有一郡之兵,雖不多,但禦敵足矣。況且甄家走南闖北,若有太守之位,可在家中招募侍衛,名義為護衛商隊,如此,甄家可不忌太平道來犯。”

    甄家三子都是一臉忐忑,甄家如今雖是商賈立足於世,卻也過不少當官的士子,如今徐庶獻計讓甄家去買官,這恐怕過不了父親這一關,此事,有辱門風啊,按照父親以往的說法,舉孝廉入仕途才是正道。

    只是讓甄家三子詫異的是甄逸閉目沉思許久之後卻開口道:“元直所言大善。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甄儼,你可帶足錢財前往洛陽,務必當上中山國太守,事成之後即可返回冀州上任,千萬不可誤了來年的春耕,到時,甄堯也去太守府上輔佐你吧,你兄弟二人定要以造福一方百姓為己任,明白嗎?”

    甄儼和甄堯喜形於色,當下應道:“遵命,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一章 郭嘉下聘
    
    正事談完,廳堂之內歡聲笑語,賓主盡歡。

    難得開懷暢飲的甄逸被下人扶回臥房之中,甄逸的夫人見到甄逸面紅耳熱一副醉意朦朧的模樣,一邊為他脫去衣衫一邊笑問道:“老爺今日有何喜事?往日忌酒少飲,今日為何貪杯啊?”

    甄逸哈哈一笑,撫著白須笑言道:“今日老夫有幸識得兩位少年俊傑,此乃生平快事。”

    如今在甄逸眼中郭嘉與徐庶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少年俊彥了,單憑徐庶獻計來看,已是不俗,而徐庶對郭嘉亦師亦友,郭嘉更是滿身才華,半年前甄豫所言郭嘉乃當世罕見的少年俊才,甄逸還不信,今日一見,深感認同,又想起了半年前甄豫所說的薑兒傾心郭嘉,他猛地睜開雙眼,望向夫人說道:“夫人,姜兒來年春天便要行及笄之禮了吧?”

    王氏一愣,隨即說道:“是啊老爺,及笄之後便要給她找一個好婆家了,一想到姜兒將嫁做人婦,我這心裡總是捨不得。”

    甄逸拍拍腦袋散去些酒意後說道:“姜兒已心有所屬,正是我今日所見那少年俊傑,潁川郭嘉。老夫打算把薑兒嫁給他。”

    “啊!”王氏大驚失色,她也聽過兒子說過甄姜與郭嘉的事情,只不過當時只是聽了就算,沒有想到今日甄逸竟然真有此意。

    “老爺,那郭嘉可是比姜兒小了兩歲啊。待他行冠禮後姜兒可就二十出頭了。”

    甄逸閉上眼睛躺下,良久後才說道:“我意,若是郭嘉真心喜歡姜兒,便讓讓郭嘉三年後來娶姜兒。”

    “三年?那郭嘉頂多不過十六歲,那時若成婚,姜兒,姜兒豈不是要做妾?”王氏眼眶含淚,滿面委屈。

    未行冠禮的男子娶親,只能娶妾,只有冠禮之後才能娶妻,當然,王公貴族不受約束。

    而此時可沒有三妻四妾的製度,只有一妻多妾。

    甄逸沒有理會王氏的淚水,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悠然道:“我觀郭奉孝非是池中之物,他日成就不可度量,待他冠禮之時已是七年之後,七年,七年之後,我再看他成就如何,若我今日所言中的,我家中二女脫兒和三女道兒恰逢及笄之年,便再嫁一女與他做妻,如此,姜兒在他身邊便不會受委屈了。”

    “老爺啊,你現在是不是在說醉話啊?冀州豪族不少都想與我家結親,你都婉言拒之,為何今日要嫁兩女給那寒門出身的郭嘉呢?”王氏淚流不止,實在弄不清楚今天甄逸是不是老糊塗了。

    甄逸猛然睜開雙眼,朝王氏喝道:“婦道人家,你懂什麼?你以為讓女兒嫁入大戶人家便是幸福了嗎?河北豪門權貴無數,那是現在,如今世道紛亂,太平道作亂在即,天下眼看即將大亂,今日的豪門望族,明日或許就是塚中枯骨!你把女兒嫁過去,那是為她們好?那是把她們朝火坑里推!今日老夫且把話放這裡,家中子女婚姻大事皆由我做主,凡外人與你商量的,都不可答應,就算以前答應了,也不能作數!時局詭譎,甄家必須謹慎行事,稍有不慎將灰飛煙滅啊。”

    王氏被嚇傻了,但是她很快就乖乖地點頭,說道:“一切聽老爺做主,夜深了,老爺睡吧,我去看看宓兒。”

    甄逸輕輕一嘆便拉上被子睡去,而王氏則是去了隔壁小女兒甄宓的房間。

    話分兩頭,郭嘉與徐庶在酒宴散去後便被甄豫拉入房中,意猶未盡的甄豫再令人端上美酒,幾碟下酒小菜,三人圍桌跪坐,即興而談。

    甄豫親自為二人斟酒,舉杯感慨道:“奉孝與元直先是救我於鄴城之外,今又解我家族困局,豫感激不盡哪。”

    飲盡杯中酒,徐庶當先笑道:“你這般謝來謝去,恐怕是送客之意啊。”

    甄豫不解,反問道:“元直此言何意?我恨不得你二人長住於此啊。”

    郭嘉歪著腦袋說:“元直是說我郭奉孝最厭煩繁文縟節,你越和我客氣,我越心煩,你再客氣下去,我受不了了,自然轉身離去。”

    甄豫先是一愣,隨即恍然道:“那是我的過錯了。奉孝,不知你和元直此前半年在何方遊歷?”

    “鄴城。”郭嘉也不隱瞞,坦言道。

    甄豫不明所以地問道:“鄴城有何風光能讓二位流連忘返半年之久?”

    徐庶神秘一笑,說:“張角。”

    甄豫表情詫異,然後詢問下去。

    徐庶則解釋道:“半年之前,我與奉孝論及未來天下大勢,奉孝就曾斷言太平道必反,因此我二人便北上鄴城,親自看看張角其人。”

    半年前就預料到了?恐怕不止吧,那是他二人聊天時候才說出來的,如果沒說出來,心裡什麼時候開始想的呢?

    甄豫已經對郭嘉敬佩地無以復加,給三人斟滿酒,繼續問道:“太平道若反,這大漢江山會如何?”

    郭嘉夾了口菜送入口中,邊嚼邊說道:“太平道雖反卻難成氣候,遲早必亡。不過大漢王朝也已距離傾覆不遠了。你甄家要早作準備,我當日對你說過的話,千萬記得啊。”

    別看郭嘉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上嘴巴里說的都是驚世之言,而甄豫則對郭嘉信服不疑,也知道郭嘉所指何事,便是若真有一天群雄割據時,甄家可千萬不能腦子一熱便支持哪位梟雄了,恐怕到時候還要好好請教郭嘉才行呢。

    半年前甄豫聽郭嘉所言還將信將疑,因為當時他根本想不到太平道會作亂,而如今就連他父親也擔憂太平道作亂,若真的反了,半壁江山都將失去安穩,而這種局面,面前的郭嘉卻早已料到,這人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自己能夠結識這樣的人,猶如上天賞賜一般,甄家大幸。

    雖然甄豫才華平庸,但為人厚道耿直,深得郭嘉與徐庶賞識,三人投緣之下無所不談,說起來郭嘉交朋友的宗旨也很簡單,不看你出身,不看你才華,就看你品性如何,他至交好友荀彧是出身潁川士族,而戲志才卻出身貧寒,徐庶更是江湖遊俠,相反在潁川也有豪門士族子弟巴結過他郭奉孝,可惜郭嘉就是看不上眼,因為他一眼就看出那些人心懷鬼胎,而甄豫顯然很對郭嘉胃口,於是便傾心相交。

    酒過三巡,郭嘉從自己出門時帶的一個包裹中掏出一張絹布遞給了甄豫,自己又添了一杯酒,繼續吃菜。

    甄豫接過絹布大開一看,上面寫著一個配方,還畫著一個奇怪的事物,好在下面有詳細的註解。

    “奉孝,這是釀酒的配方?可是這中間有道叫做蒸餾的工序是什麼?我走南闖北數年,聞所未聞,這蒸餾器又有何妙用?”

    郭嘉打了個飽嗝後給他詳細地解釋了一遍,徐庶在一旁聽後並不奇怪,他早已見識過郭嘉的神奇之處,倒是甄豫遲疑地問道:“用此方釀出的酒真的比現如今的酒要醇香百倍?”

    “你照此法去釀,事成之後,一嚐便知。”郭嘉吃飽喝足,身子一偏,很不雅觀地趴在了地上。

    他這是隨性慣了,徐庶見怪不怪,甄豫也知這是郭嘉性情使然,並不介懷,他一臉鄭重地問道:“奉孝,若此法釀出的酒果真如你所說,那這配方就非萬金能值啊。如此貴重之物,我怎能輕易收下,你還是趕緊收起來吧。”

    郭嘉躺在地上望著屋頂,呵呵笑道:“你倒是知道無功不受祿,坦白告訴你吧,我在潁川接濟流民三百戶,自給自足尚且困難,哪有糧食釀酒?再者這蒸餾器非能工巧匠不能造出,我又哪裡有錢請這些人?這個配方的確價值萬金,可在我手上卻一文不值,到了你甄家手上便是聚財之寶。”

    聽郭嘉說完之後,甄豫正色道:“我甄家可資助奉孝開一間釀酒作坊,待日後奉孝事成之時,再將本錢還我甄家。”

    “甄豫你真是個大傻瓜啊,這是天大的財路,有了這個配方,你甄家何止河北巨富?富可敵國指日可待。送你卻不要?天下想搶的人多的是。 ”郭嘉仰躺在地板上,臉上帶著醉意朦朧的笑意。

    沒想到甄豫更加直接拒絕道:“奉孝,我甄豫雖是商賈,卻敬你和元直這樣的少年英雄,你二人皆是我生平引以為豪的好友,為家族興旺,我應該收下你這份厚禮,但於朋友之義,我卻不能收。”

    徐庶搖頭苦笑道:“奉孝啊,你一番好意他不領情,依我看哪,你想做甄家女婿的願望怕是要落空嘍。”

    郭嘉一個激靈坐了起身,指著徐庶罵道:“徐元直,你別信口開河,我何時說過要做甄家女婿了?”

    徐庶不理郭嘉,反而朝甄豫笑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奉孝此舉何意?這釀酒方子乃是奉孝的聘禮啊。”

    “啊!此事當真?奉孝,你真欲娶我家大妹?”甄豫表情激動地拉住郭嘉的手,逼問起來。

    郭嘉百口莫辯,他拿出這釀酒方子的本意根本就和甄姜沒任何關係,但是徐庶借題發揮讓甄豫信以為真,現在他說什麼,恐怕甄豫都不會相信了。

    捂著腦門感嘆遇人不淑的郭嘉只好點了點頭。

    “好好好,我明日便稟明父親,奉孝,我必定全力撮合這樁姻緣。”

    甄豫喜形於色,手舞足蹈之後又連飲數盃,根本沒發現郭嘉恨恨地瞪著徐庶,而徐庶則眼中盡是揶揄之色。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2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二章 春日郊遊
    
    冬去春來,冰雪消融,山野翠綠,生機勃發,天地間一片欣欣向榮。

    無極甄家釀酒作坊在開春之時完成了新年的第一批酒,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甄家釀出的酒飄香萬里,有好事者傳言甄家釀出了千古佳釀,乃上天見甄家樂善好施,特意恩賜甄家的。

    春暖花開時,山花爛漫,依山傍水的原野上三匹駿馬盡情馳騁,男兒豪爽笑聲在風中飄曳。

    “元直,久不出來活動,以你少年遊俠遊歷四方的性格,恐怕憋壞了吧。”甄豫一揚馬鞭,再一次讓胯下良駒加快步伐。

    徐庶同樣拍馬提速,風馳電掣中豪情頓生,朗聲道:“我徐庶此生有兩大喜好,其一便是與天下有才之士談古論今,其二便是策馬奔騰,天下之大,沒有我徐庶不能去的地方。哈哈哈。”

    “你們兩個,給我慢點兒!”

    徐庶與甄豫駕馬在前,聽到後面傳來郭嘉氣急敗壞的呼喊聲,兩人相視一笑,變本加厲地狠抽馬鞭,眼看與郭嘉越來越遠。

    落在二人之後的郭嘉無可奈何,不是他馬術不精,乃是他有所顧忌,此時此刻他懷中還坐著甄姜,若是貿然提速,生怕甄姜有個閃失,於是只能眼看徐庶與甄豫漸行漸遠。

    “奉孝,你放我下來吧,妹妹們的馬車在後面,我在這裡等她們,你快追上大哥。”甄姜依靠著郭嘉的胸膛,臉色一直緋紅著,此刻雖然不捨卻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郭嘉落於人後。

    郭嘉卻一手拽著韁繩,另一手環住甄薑的細柳腰,向內一攬,讓甄姜更加緊密地貼住自己,嗅著絲絲沁入心脾的幽香,郭嘉湊在甄姜耳邊柔聲道:“甄大小姐,你的好哥哥可是故意帶著元直把我落在後面呢。”

    心慌意亂的甄姜羞澀地反問道:“為何啊?”

    “甄大小姐,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啊?你的好大哥心裡早已把你賣給了我郭奉孝,現在故意製造機會,還不是為了我郭奉孝一親芳澤。”

    甄姜回首瞧見郭嘉眼中笑意,頓時羞得無地自容,輕輕拍了下郭嘉拽住韁繩的手後貼靠住郭嘉的胸膛,呢喃道:“奉孝,我這不是做夢吧?自從鄴城一別,我時常幻想何時才能與你再見一面,卻沒想能與你乘馬出遊,奉孝,你的心裡,真的有我嗎?”

    郭嘉聞言放聲大笑,伏在甄姜耳邊戲言道:“還可曾你我初見之時?我說過甄家之女皆有閉月羞花之容,而我郭奉孝既然敢翻牆入院一窺佳人,倘若心生歹意,你甄家上下也無人能阻,甄大小姐,我若是貪你美色,何須今時登門拜訪?那日就得償夙願啦。”

    甄姜聽得面紅耳赤,身子發燙,靠在郭嘉懷中綿軟無力,清眸似水,昂首柔情百轉地望著郭嘉說道:“奉孝總是這般放浪之態,我知奉孝乃君子,只是不將世間俗禮放在眼中罷了。”

    郭嘉心生愛意,情不自禁將甄姜更加用力地攬在懷中,垂首在她耳邊嘆道:“知我者,姜兒莫屬。我與你兄相交時日不短,他卻不如你這般看得透我郭嘉。”

    甄姜揚起芊芊玉臂反勾住郭嘉的脖子,二人耳鬢廝磨良久之後,甄姜才嬌聲詢問道:“奉孝,我二哥已經上任中山國太守,待他安定政事之後,我想在無極縣開設學堂,收納流民之子與孤兒在學堂中行教化之事。你看可好?”

    略感詫異的郭嘉與甄姜四目相對,遲疑地問道:“姜兒為何有此想法?”

    甄姜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故作嚴肅地說道:“我聞聽潁川有一大善人,數年之前便接濟難民,親自教化那難民之子,如今那大善人門下已有子弟數百,此等大善之事,我甄家自然不甘落於人後。”

    郭嘉卻舉目望向天際,藍天白雲,浩然無垠,他平靜地問道:“姜兒,你可知我為何要教那貧寒之子?”

    甄姜只知這是一件大善之事,卻從未望深處去想,聞言疑問道:“奉孝此舉莫非還有深意?”

    在她想來教化百姓以開民智,這教書育人的事情無非就是讓普通百姓明事理罷了。

    郭嘉卻正色道:“如今大漢氣衰,形勢已到刻不容緩的地步,朝堂昏暗且不談,中原以及北方各州郡流民遍地,其中情況最嚴重的地方,皆是我大漢富庶之地,而擔任這裡父母官的卻都是世家豪門舉薦的士子與王侯之後,上至刺史太守,下至縣令,若是他們能夠以百姓為重,給百姓一條活路,那時局也不會緊張到如今這個地步。而我收貧寒子弟,傾盡所學教導他們,一來他們出身寒微,日後若是能夠踏足仕途,必能體恤百姓,二來亂世將至,我盡力而為地收容他們,是不希望他們成為路邊枯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甄姜深為感動,動容道:“奉孝,天下自詡賢德之士若有你一半,百姓何至流離失所。我必秉承奉孝之志,讓那些寒門子弟多出幾個親民愛民的才士。 ”

    “梅花香自苦寒來,我也不知道他們將來究竟會成就如何,不過他們的出身至少會讓他們對待百姓時,心存憐憫與慈悲。”

    “奉孝,你的苦心,他們會明白的,日後有一天,他們定會用行動回報你的。我也會陪著你,看著那一天的到來。”

    郭嘉緊緊擁住甄姜,動情道:“得妻如此,乃我郭奉孝此生大幸。”

    依偎在郭嘉懷中,甄姜輕輕搖頭道:“奉孝,三年後你我完婚,我只是你的妾。”說罷,臉色微微黯然,沒有人願意做妾,甄姜也不例外。

    可郭嘉卻放聲一笑道:“姜兒,我先前還說你知我郭嘉,如今卻是我郭嘉看錯了,世俗禮教我既不放在眼中,我說你是我妻,你就永遠不會是我郭嘉的妾!”

    甄姜聽得心神迷醉,貼靠住郭嘉,難以平復心中激動。

    時至晌午,青山綠水之畔,郭嘉,徐庶,甄豫兄妹紛紛下馬來到一處幽靜之地,郭嘉見河中有魚,於是脫鞋除襪,提起三尺青峰赤足下河,一劍刺入河水之中,再揚起時,劍尖挑著一條搖擺掙扎的河魚。

    徐庶和甄豫皆是苦笑不已,沒想到這郭奉孝還真是想做敢做,於是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也跟著下河捕魚去了。

    甄姜坐在河邊一塊大石之上,笑意明朗地望著在河中捉魚弄蝦的三人。

    不多時,郭嘉三人滿載上岸,甄豫搭起篝火,徐庶將河魚開膛破肚清理一番,而郭嘉和甄薑一同從行囊中拿出單子舖在草地之上,正好此時遠處一輛馬車在四名侍衛的護衛下來到眼前,郭嘉與甄姜迎了上去。

    甄脫,甄道,甄榮三姐妹從馬車上下來,甄脫與甄道還在感嘆此地景色優美,而甄榮則是晃晃悠悠地跑到郭嘉面前,張開雙臂嬌聲嬌氣地說道: “奉孝哥,抱。”

    郭嘉矮身下去將她抱起,對著笑顏如花的甄榮玩笑道:“榮兒啊,你可是越來越重了,奉孝哥可是快抱不動你了,將來你若是還讓人抱,只能找你的夫君去嘍。”

    甄榮雙手攬住郭嘉的脖子,扁嘴道:“那奉孝哥就是榮兒的夫君,永遠抱榮兒。”

    甄姜哭笑不得,甄脫與甄道也是掩嘴嬌笑,來到郭嘉面前,大方地行禮道:“奉孝哥。”

    “哎,出來游玩,不必拘​​謹,你們也知奉孝哥喜歡自由自在,要是還這般,下次出來可不帶你們了。”郭嘉抱著甄榮朝馬車走去,向那四名侍衛微笑點頭示意之後,與四名侍衛一同從馬車上拿下數壇美酒與菜餚。

    眾人在山野綠水邊席地而坐,侍衛一邊享受著甄家這剛剛問世的美酒佳釀一邊烤著河魚,徐庶與甄豫則入山打獵,不一會兒便滿載而歸,這下不光有美酒和鮮嫩的烤魚以及爽口小菜,更有野味下酒。

    郭嘉則盤腿而坐,懷抱著甄榮,甄道,甄脫,甄姜圍坐在他身邊,只聽他繪聲繪色地說:“那大灰狼夜晚來到豬小弟的家門外定睛一瞧,發現豬小弟的家竟然是一座草屋,頓時心中大喜,它張開血盆大口,猛吸一口涼氣,再盡力一呼,只見一道狂風從他口中衝出,朝那豬小弟的草屋席捲而去,嗚……”

    甄榮雙手勒住郭嘉的脖子,小臉煞白的甄榮不知自己用力過度,郭嘉脖子疼的面色抽搐,卻只能強忍著,甄脫與甄道雙手攥緊,也是一副緊張不已的模樣,唯有甄薑一臉溫情的笑容,聆聽郭嘉口中的故事。

    甄家姐妹聽得投入,郭嘉講得傳神,不知不覺間,只聽徐庶朝郭嘉這邊喊道:“奉孝,酒食已經備好。”

    郭嘉一聽,就對甄家姐妹笑笑,準備起身過去,卻被甄脫和甄道一同拉住,追問道:“那小豬三兄弟究竟命運如何?是否被大灰狼吞食了?”

    甄姜出來解圍勸停了自家姐妹,然後從郭嘉懷中接過甄榮,對郭嘉投去一個催促的眼神。

    脫了身的郭嘉來到徐庶和甄豫身邊,坐下後抓起一隻兔腿就啃了下去,然後拿起酒壺灌了一大口,結果:

    “咳咳咳……”習以為常的郭嘉忘了這是甄家剛釀好的酒,酒精度比以往的酒水都要高不少,頓時被嗆得狼狽不堪。

    而徐庶和甄豫則是小口淺飲,看郭嘉這般狼狽模樣,頓時哈哈大笑不止。

    郭嘉擦去嘴邊酒滴,繼而苦笑搖搖頭,三人對飲作樂,笑聲不斷。

    甄家姐妹食量不大,只片刻便飽食,之後四姐妹圍坐一起,中間放置一六角棋盤,四人各佔一角,用四種顏色的棋子遊戲其中。

    這是郭嘉照搬彈子跳棋所做,成為了甄家姐妹平日里最喜歡的遊戲項目。

    身處青山綠水間,飲美酒享美食,更有佳人相伴,這美景美酒美人盡皆有之,郭嘉與二位好友酒酣耳熱,徐庶提議道:“奉孝,如此美景,你何不吟詩一首?”

    甄豫拍手附議,郭嘉歪著腦袋想了想後,朗聲吟道:

    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三章 成敗一戰
    
    在甄家作客已有半年之久,郭嘉這時從甄豫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於是向甄家此行,並約定三年後前來迎娶甄姜,甄逸婉言欲留,郭嘉卻當面推辭。

    這半年來郭嘉被甄家奉若上賓,後來更是親如自家人,一來郭嘉才華無雙,深得甄逸器重,二來郭嘉所贈釀酒之法讓甄家頓時名揚天下,若說從前甄家是河北巨富,遠近聞名,如今卻已是天下皆知,就連大漢天子靈帝也每日千里催人來甄家索要美酒,甄家一夜之間水漲船高,這被起名為醉仙美酒乃當世千金難求的佳釀。而這一切皆源自郭嘉,甄逸曾對三子當面說過:“奉孝之才,出將入相亦不為過。”

    無極縣城的官道上,郭嘉與徐庶跨馬遠去,城頭甄家四姐妹遙遙目送,甄姜淚水盈眶,不捨之情全部寫在臉上,就連甄脫與甄道,甚至年幼懵懂的甄榮也眼圈泛紅,待郭嘉身影消失於遠處之後,甄榮放聲大哭,抱住大姐甄薑的雙腿淚如雨下,任誰勸也止不住淚珠。

    郭嘉與徐庶再次回到鄴城,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甄豫通過家族眼線得到消息,張角已返回鄴城,郭嘉知道後便向甄家辭行,他要面見張角,當面話別,這一別,或許就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回到鄴城的郭嘉很快便見到了張角,實際上張角見他的心情更加急切,如今太平道大勢已成,張角更加迫切的感到他的身邊缺少一位能夠運籌帷幄的謀士,而他首當其衝想到的便是郭嘉,這個在他看來同樣有著推翻漢朝江山理想的少年英雄。

    在鄴城太平道據點中,郭嘉與徐庶被張角請到府內,郭嘉隨著張角進入廳堂後便是一怔,大堂之內分列兩排站著十數人,左右兩側為首的是張角的兩個弟弟張寶​​與張梁,為首而下的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一眼望去便知這些人絕對是孔武有力的兇猛之人。

    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中,郭嘉被張角領到了主位前,張角握著郭嘉的手,神色鄭重懇切地問道:“奉孝,當今天子昏昧,朝綱腐敗,以致民不聊生,我太平道盡收八州百姓民心,百萬子民投我太平道期望能夠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我欲承天道順民意推翻漢朝暴政,還天下萬民一個太平盛世,你可欲助我成事? ”

    郭嘉面無表情,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張角如此直白地邀請他一同舉事,如果當面拒絕,恐怕他會被滅口啊。但是如果答應的話,恐怕將來也是死路一條。

    正在郭嘉內心猶豫不定時,張梁手下一人越眾而出朗聲道:“大賢良師,漢庭昏君不顧百姓生死,枉為天子,何為天子,乃萬民之主,而不顧萬民死活,又如何配得上萬民之主?我張牛角願推舉大賢良師當這個萬民之主,於此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率領我太平道推翻漢庭,讓我太平道子民永享太平!”

    “張梁”

    “張寶”

    “郭太”

    “張曼成”

    “波才”

    “劉石”

    “李大目”

    ……

    大堂之內除了徐庶和郭嘉以及張角外,其他人都單膝跪地,宣誓效忠,請張角率領太平道百萬之眾起義。

    郭嘉很尷尬,因為此刻張角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他知道張角對他是真心實意,此時此刻更是懷著滿心期待,但是郭嘉卻不能答應。

    緩緩閉上雙眼,郭嘉嘆道:“大賢良師,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張角肯定地說道:“此時民心所向,若我錯過此等千古良機,必將抱憾終身。”

    郭嘉苦澀笑了笑,睜開眼後直視張角後肅容道:“大賢良師,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奉孝請講。”張角此刻非常耐心,因為他知道郭嘉不是一般人,跪在他面前的那些太平道低階領袖他輕而易舉便可招納,但是對於才智無雙的謀士,他想收其心是難如登天。

    郭嘉環視大堂,看著那些熱血沸騰的太平道核心人物,朗聲道:“十年內,太平道若舉事,必一敗塗地。”

    大堂之內眾人色變,對郭嘉怒目而視,若不是有張角在此,恐怕早已上前將郭嘉撕成碎片,而張梁卻拱手對張角厲聲道:“大賢良師,此人既不願助我太平道,為防此人洩密,必早處置。”

    張牛角與波才甚至已經抽刀,只待一聲令下便砍殺向郭嘉。

    可張角卻擺擺手,對泰然自若的郭嘉說道:“我與奉孝推心置腹,奈何志向不同,既然奉孝不願相助,我自任他離去。不過,奉孝,你我半年不見,可否暫留數日,一敘舊情?”

    郭嘉點頭答應了下來,而張梁卻暗中給手下打了眼色。

    當夜,郭嘉和徐庶在張角房中,張角咳嗽不止,手握絹布堵口,卻見血漬落於絹布之上,郭嘉大驚失色,上前欲問,卻被張角揮手止住。

    心氣平復順暢後,張角收好染血的絹布,坐在郭嘉與徐庶的對面,懇切問道:“白日奉孝所言,我不曾細問,此時,願聞其詳。”

    郭嘉與徐庶對視一眼,心中嘆息,郭嘉未開口,徐庶倒是為張角解惑道:“大賢良師率領太平道確有百萬之眾不假,可這百萬平民一無戰甲,二無兵器,三無車馬,行軍打仗,糧草不濟,兵馬不精,百萬之眾單憑一腔熱血或許起義初時聲勢滔天,可朝廷大軍若是前來剿殺,太平道義軍交鋒之後若勝亦是慘勝,若敗,則會兵敗如山倒,大勢眨眼間便逆轉。”

    張角眉頭擰在一起,愁容滿面,忽而凝視郭嘉,問:“如奉孝所言,若我太平道十年後再舉事,可定乾坤?”

    郭嘉微微搖頭道:“改朝換代此等驚天動地的大事,焉有必勝把握?若太平道再蟄伏十年,藏兵於民,囤積糧草,招賢納眾,廣招天下有志豪傑,籌劃十年,那時再舉事,勝算將比現在至少多出三分。”

    “三分?十年只能換來三分勝算?”張角慘笑數聲,臉上一片黯然之色。

    沉默良久之後,張角直視郭嘉,嚴肅地說道:“奉孝,實不相瞞,我恐大限將至,若此時我不舉事,我苦心經營十數載的太平道將毀於一旦,我那兩個弟弟根本沒有能力領導太平道,因此,我才急於起事。不過,奉孝若是肯助我,我張角便聽你之言,等十年。若是十年未到我已入土,那奉孝便是我太平道的新主,我今生之志,唯有靠奉孝來完成了。”

    郭嘉與徐庶皆是心膽巨震,看著對著他一臉期待的張角,郭嘉感動地眼眶濕潤。

    他與張角相交時間並不長,他為張角也不過出了幾道安民之策,沒想到張角竟對他如此看重,當初想要收他為義子時,郭嘉並沒有多想,如今細想之下,恍然大悟,張角欲託付太平道給他。

    為什麼不託付給兩個弟弟?因為古時候是子承父業,所以後來江東基業從孫策手上傳給孫權時,江東集團內部反對之聲一片,不是孫權年少,羽翼未豐,威望低微,而是孫策膝下有子。

    眼眶微潤的郭嘉慚愧地低頭道:“大賢良師一片苦心,嘉感激不盡,可是,恕難從命。不是嘉不知好歹,而是生怕辜負大賢良師一番美意。我非太平道之人,大賢良師麾下三十六方義士皆不服我,倘若大賢良師歸天,我又何德何能駕馭太平道?恐怕那時,太平道不攻自破,成為一盤散沙。”

    “這……難道天不欲我太平道成事嗎?”張角仰頭慘然道。

    咳咳咳

    張角再次劇烈咳嗽起來,郭嘉端了杯水趕忙遞到了張角面前,讓他喝下後,平復了咳嗽後,郭嘉才說道:“嘉雖不才,卻願為太平道起事籌謀一策。”

    張角眼睛一亮,催促道:“奉孝請說,有何良策?”

    郭嘉沉吟片刻後說道:“太平道舉事不可全局暴露,可先在冀州打出旗號,其餘各州可先引而不發,屆時朝廷大亂,必從洛陽出兵,而從洛陽到冀州的路上,太平道可沿途於河內,上黨,以及冀州邊境布下伏兵,重創漢庭大軍。此後,冀州,兗州,荊州,並州之內的太平道各自集結,共舉大旗,四路齊發,直撲洛陽!而此時洛陽空虛,無大軍駐守,若能攻下洛陽,漢庭覆滅,城內儲糧也足夠太平道數十萬眾至少三月供給,若真能如此,漢庭敗亡,各地漢臣必養兵自重,割據之勢已具雛形,太平道此時擁有兵馬錢糧,亦可組建正規軍,退,可揮師西南入川蜀獨霸一方,進,可劍指中原以圖天下。”

    張角與徐庶瞠目結舌,許久之後,張角拍案讚歎道:“奉孝此計大善!若如此,我太平道必可順天承命顛覆漢庭!”

    郭嘉內心卻並不樂觀,黃巾起義失敗的原因很多,軍事上的原因卻很直接,兵鋒羸弱固然是根本原因,可更重要的是黃巾軍各自為戰,行軍目標不明確,似乎只為了打下一城一地,屠殺城中大戶後搶得活命之糧便心滿意足,往往首戰告捷後便坐以待斃,沒有統一的指揮和目標,聲勢滔天卻只是一盤散沙。

    今天,郭嘉便給張角設下了戰略目標,待看日後太平道能否成事了。

    大賢良師,你欲推翻漢庭,那我便為你謀策,太平道最好的機會就是在起義初期,大漢王朝還未重視之時便大軍兵臨洛陽城下,只要洛陽一破,群雄逐鹿的時代將提前到來,成敗,皆在這一戰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四章 未雨綢繆
    
    時至深夜,郭嘉與徐庶欲告辭退出房中時,張角卻親自將二人送出門,然後低聲對郭嘉說道:“奉孝,你和元直還是連夜出城返鄉去吧。

    郭嘉與徐庶都是心領神會,知道張角弦外之音,於是打算拜別,卻被張角扶住,說:“我親自送你們出城。”

    雖已是春回大地時節,深夜中涼風還是略顯冰寒,郭嘉知道張角身體狀況,連忙推辭,張角卻執意不肯,待二人取了包袱牽了馬之後,一路送至鄴城南門,賄賂了守城兵衛些錢財便打開城門。

    正在此刻,一夥人從後趕來,為首的正是張梁,其後隨從有波才,張曼成,李大目等人,手按刀劍,見到郭嘉與徐庶準備出城,欲拔刀挾持,若是郭嘉與徐庶不從,立刻斬殺。

    “混賬!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張角怒目圓睜,瞪著自己的弟弟張梁。

    張梁面露不甘之色,卻不敢頂撞自己的大哥,而波才卻越眾而出,語重心長地恭敬道:“大賢良師,此二人既不為我太平道所用,不如就地格殺,否則二人向漢庭揭發太平道所謀,豈不壞事?再者,大賢良師既然如此看重此二人,我等亦知此二人才智罕見,倘若日後此二人為我太平道之敵所用,於我太平道有大患。”

    “放肆!我說讓他們走,若有人敢妄動刀兵,休怪我手下無情!”張角面色嚴酷,氣勢雄渾,將張梁一干人等震懾地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郭嘉與徐庶見到張角這般維護,心中感動至極,也深知若是張角不親自相送,恐怕今日避免不了一場生死惡鬥了。

    翻身上馬後,郭嘉朝張角抱拳說道:“大賢良師,嘉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張角閉上眼睛默默點頭,待郭嘉與徐庶跨馬奔騰已消失無影無蹤時,張角依然佇立在鄴城外,遙望遠方,數度嘆息。

    “大哥,那郭嘉與徐庶已經遠去了。”張梁小心翼翼地來到張角面前。

    張角默默不語,返身回到鄴城,回到據點時,轉身對張梁說道:“叫張白騎,張牛角,司馬俱,徐和來我房中,我有要事吩咐他們。 ”

    張寶領命前去喚這些人,待四人來到張角房中之後,與張角在房中一直待到了天亮,而走出張角房中的四人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互相望瞭望之後,張白騎欲言又止,司馬俱卻搖頭道:“我等且聽大賢良師今日安排行事即可。”

    其餘三人放下心中疑慮,最終點了點頭。

    快馬加鞭趕回潁川的郭嘉遠遠便見到了自家良田中耕種的農夫,有人瞧見了下馬步行的郭嘉與徐庶,高聲歡叫道:“小太公回來啦!”

    田中正在春耕的農夫都放下手中農具,跑來給郭嘉問好,一路噓寒問暖讓郭嘉心中暖意十足。

    待來到農田旁的木屋學堂外時,卻見戲志才一臉不悅之色,對於郭嘉歸來既不上前歡迎,也不出言詢問,而在不遠處教導孩童們練武的左慈卻屁顛顛地跑過來,抓住郭嘉的手問道:“小太公,老夫可想死你了。”

    郭嘉頓時一臉不解,反問道:“左老道,你想我作甚?”

    左慈哈哈一笑,撫須得意道:“小太公外出遊歷,這天下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和一件小事。”

    郭嘉一驚,急忙問道:“何事?”

    戲志才走上前來,面色不善地盯著郭嘉說道:“大事就是甄家醉仙美酒名揚天下,小事就是潁川狂士郭奉孝成了甄家的乘龍快婿。”

    聽罷,徐庶仰天大笑起來,而郭嘉一想便知其中玄機,料想嗜酒如命的戲志才早已料到甄家醉仙酒與他有關,只是恨不能嚐一口世間盛讚的醉仙酒而遷怒於他。

    郭嘉剛想解釋,卻見遠處疾馳而來三匹快馬,三名侍衛從馬上躍下,兩手各提著一個酒壇擺到了郭嘉面前,其中一名侍衛抱拳道:“奉中山太守之命送酒至此,小太公,請收下。”

    這侍衛郭嘉是認識的,原本是甄家的護衛,後來甄儼做了中山太守便將此人招去,畢竟是送酒而來,肯定要找一個見過郭嘉的人。

    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到,這酒跟著就送到了,郭嘉拱手抱拳謝過之後,三名侍衛便匆匆離去。

    郭嘉看到那一臉興奮抱著一壇酒的戲志才和左慈,走上前去勾住戲志才的肩膀,低聲神秘道:“甄家每次給靈帝送酒也只是送五壇,如今直接給我送了六壇。你可是比皇帝喝得更過癮了,哈哈。”

    戲志才一掃先前不悅之色,點頭稱是,將六壇美酒送入屋中後,與郭嘉一同去見那些平民子弟。

    一年不見,不少孩子已經長得身強力壯,見到郭嘉,都是一臉敬仰地低頭拜禮問好:“小太公安好?”

    郭嘉欣慰地與他們聊些閒話,考考學問,再噓寒問暖一番,讓這些孩子大為感動。

    黃昏時郭嘉,戲志才,徐庶三人回到屋中時,戲志才驚叫道:“左老道,你幹的好事!”

    屋中左慈抱著一個酒壇躺在地上,醉醺醺地說著胡話,而他懷中酒壇卻已經滴酒不見,他一個人竟然喝了滿滿一壇!戲志才見狀心痛不已,上前踹了兩腳左慈卻沒有反應,三人無可奈何,只好把左側抬到房中床上,然後再來到外室。

    打開一壇美酒,戲志才聞著那濃郁的酒香,急不可耐地自己倒了一碗,仰頭喝了下去,只待看好戲的郭嘉與徐庶沒有失望。

    咳咳咳

    戲志才被酒水辛辣嗆得咳嗽不止,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待看到偷笑的郭嘉與徐庶,知道自己心急出了洋相,不過他不在意,再倒一碗,這會兒學乖了,小口嚐了嘗之後,搖頭晃腦地回味一番,嘖嘖嘴讚道:“世間美酒,莫不過醉仙佳釀,奉孝,我猜此酒是你所創,對否?”

    郭嘉也不謙虛,點頭道:“自然。”

    為徐庶和郭嘉倒上酒之後,戲志才疑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偏偏此時才釀?又為何將這天大的財路送給了甄家?”

    郭嘉聳肩答道:“我無本錢,此酒非豪門大戶不能釀,而甄家和我胃口,就送他們了。最重要的是,甄家雖富,卻有仁德之風。”

    徐庶聞言樂道:“恐怕還有一點,奉孝既然想娶甄家之女,不下一筆重禮作聘,恐怕說不過去啊。”

    戲志才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倒是郭嘉百口莫辯,也就默認了,反正如今木已成舟,朋友戲言罷了,一笑置之。

    酒過三巡,戲志才對郭嘉說道:“當年你與文若立下的借糧字據,我已取回,去年秋收之後便還清了荀家。”

    郭嘉點點頭,思量之後問道:“如今家中儲糧有多少?”

    戲志才直接回答道:“如今儲糧足以支撐一年。不過若是奉孝還要再接濟難民,恐怕就有困難了。”

    放下酒碗,郭嘉表情略顯沉重,戲志才心生疑慮,徐庶在一旁將太平道所謀全盤托出,戲志才聽後並無異色,彷彿早已知曉。

    “我料太平道定會生事,卻沒想到這麼快,兵戈一起,又有無數百姓要流離失所了,潁川位於百戰之地,恐怕太平道舉事,潁川必不得安寧啊。”

    徐庶繼而將郭嘉為張角設謀規劃一一道出,這下戲志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中踱步,愁容不展,良久才站定凝眉俯視郭嘉道:“奉孝可知,若世人知曉太平道行軍方略均出自你手,你可是要大禍臨頭了!太平道若敗,張角若歸咎奉孝計謀失策,恐來報復。太平道若攻破洛陽,洛陽城中豪門大戶必血流成河,張角功成之日定遣人再請你出山,為服眾意,也必將當日奉孝你定策之功公佈天下,屆時,奉孝你恐怕就成了大漢第一罪人了!”

    郭嘉卻淡然自若道:“志才所慮我早已成竹在胸,世間毀譽我不放在眼中,而張角待我至誠,無以為報,臨行前為他謀定一策,算是謝他厚待之恩,日後之事風雲莫測,你我且思定眼下之事。太平道若反,各州主力必然聽從張角號令行事,但太平道傳教十數載,徒眾參差不齊,若聞聽大賢良師舉事,恐怕各地會冒出無數小股義軍呼應張角,潁川雖是百戰之地,張角既得我計謀,必然令各路主力大軍直撲洛陽,但未得張角號令和調遣的小股義軍卻不得不防,我意,即日起開始屯糧,人手皆備一件防身鐵器,學堂子弟每日須半日練武強身,並在附近山中尋一僻靜處,由我親自操練禦敵陣法,以防日後之患。”

    “善。”

    徐庶與戲志才一同點頭,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後,戲志才忽然抬頭問道:“奉孝,如此大事,難道不警示文若?”

    郭嘉搖搖頭說:“大可不必,荀家乃潁川名門,若真有大敵來犯,名門士族自然同氣連枝共同禦敵,這些家族抱成一團,所聚家兵至少千人,而我們,不但要照顧老幼,光是御敵兵器都拿不出手,與其擔心士族豪門,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安危吧。”

    戲志才默然不語,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6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五章 帝都震動
    
    時光如梭,郭嘉在潁川秘密練兵的同時,張角在冀州也同樣積極謀劃。

    轉眼便到了184年的二月,遠在冀州的張角看著手下呈上的一顆人頭,再展開手下呈上的書信仔細閱覽一遍,頓時火冒三丈,怒形於色,厲聲道:“這唐週果然心向漢庭,竟欲壞我大事!”

    同時,張角心中嘆道:奉孝,若你在此,我太平道揮戈問鼎,指日可待!

    一月後,冀州大戶府門上盡皆被白土寫著:甲子二字。

    冀州鄴城外不遠的原野上,不知何時匯聚了浩浩蕩蕩的人馬,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邊,這些人衣著粗布麻衣,頭裹黃巾,手持利器,騎馬率領眾人的首領手持九節仗,淡黃道袍,待鄴城映入眼簾後,他揮手示意隊伍停下腳步,而後轉過身來面朝追隨著他來的眾人。

    張角手一揚,張樑與張寶會意,二人將早已打造好的黃旗高舉,頓時引得底下十數万眾民兵高呼:“太平!太平!太平!”

    聲震四方,勢衝雲霄!

    張角再一揮手,呼喊聲頓時止住,張角面朝眾人一臉嚴酷,高聲說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天下大吉!天下大吉!”

    太平道徒眾個個摩拳擦掌,紛紛高呼天下大吉,而張角又開口道:“如今我太平道順天承命推翻無道漢室,還天下太平!今日,我太平道高舉義旗於九州之首冀州,前方即是冀州治所鄴城,我太平道先取冀州,再伐漢室帝都取而代之,匡扶天下,就在今朝!太平道的兒郎們,隨我天公將軍殺入鄴城,衝!”

    ……

    半月後洛陽皇城長樂宮前殿,漢靈帝高坐大殿之上,意興闌珊地打著哈欠,太監張讓正欲喊出退朝時,卻不料殿外有人覲見。

    待那人入殿朝拜之後便伏地不起,垂首稟報導:“稟陛下,冀州傳來消息,民間妖道張角惑眾造反!”

    百官嘩然,漢靈帝更是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張讓疾言厲色地喝道:“快將張角造反一事詳細道來!”

    來人伏地不起,惶恐地繼續說道:“張角率眾二十餘萬在冀州造反,高舉黃旗,自稱天公將軍,其二弟張寶為地公將軍,三弟張梁為人公將軍,僅數日,冀州之地,包括治所鄴城在內,各郡國治下被攻下了二十餘城,這夥反賊頭裹黃巾,入城之後殺盡士族大戶,如今冀州人心惶惶,官吏聞風而逃,請陛下快做決斷,否則不出一月,冀州將全部落於黃巾反賊之手,那時,黃巾賊恐將順勢而下,先奪兗州,再搶豫州,帝都危矣! ”

    漢靈帝面無血色,還未喘一口氣時,又有人入殿稱有急報。

    “陛下,幽州,兗州,青州,徐州等中原各州都傳來消息有反賊作亂,皆頭裹黃巾,與冀州黃巾反賊如出一轍。”

    八州境內黃巾反賊作亂的消息傳入洛陽,帝都震動!

    漢靈帝隨後下旨在洛陽附近重要關口設下防線,命黃埔嵩,盧植,朱儁率十五萬大軍前往冀州平亂,其餘各州郡可自行招募義軍討賊立功。

    距離皇甫嵩率大軍前去冀州平亂已有五日。洛陽人心惶惶,士族官吏皆閉門議事,而城中酒館之中,三個紈絝子弟卻湊在一起飲酒作樂。

    “孟德啊,如今冀州黃巾作亂,中原各州也不平靜,正所謂時勢造英雄,你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哈哈哈。”身姿威猛衣著錦袍的青年一臉興奮之色。

    在他身旁坐著一位面貌稍遜幾分的青年,卻也稱得上一表人才,而他敬酒之人卻容貌粗鄙,身形相比之下,矮小了不止一籌。

    此被喚作孟德之人正是日後雄踞北方的梟雄曹操曹孟德,與他飲酒的二人皆是少時玩友,名滿天下的袁家子弟。

    敬酒之人乃是袁家庶子袁紹袁本初,一旁陪坐的是袁紹之弟,卻是袁家嫡出之子袁術袁公路。

    曹操舉著酒杯久久未飲,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見他心神不寧,袁術飲罷杯中酒後取笑道:“孟德莫非是在想昨夜數度風流的舞伎?”

    袁紹聽後與袁術一同放聲大笑,曹操卻不在意,他雖也是高官之後,卻因父親是被過繼給宦官,因此他的出身經常遭人奚落,這洛陽城中王侯將相之後何其多,被人偶爾取笑兩句乃是家常便飯,對他來說,早已不放在心上。

    “這冀州黃巾反賊不可小覷啊。”曹操皺眉凝思良久,仍然不得其解,心中疑慮和不安反而更重。

    袁紹與袁術相視一笑,心中都對曹操有幾分輕視,袁紹玩味道:“孟德早年便立志做平西大將軍,如今機會來了,怎麼卻不喜反憂呢?難道是怕了那不成氣候的黃巾賊?”

    曹操用手沾沾酒水,在桌上畫出了洛陽往東的地形,邊畫邊說道:“太平道傳教遍布大漢八州,長江以北皆有太平道的教眾,如今,雖八州皆傳來了太平道造反的消息,可真正有威脅的唯獨只有冀州張角所率一部,其他各州的造反勢力聚眾不到三千,造反一事乃天下大事,不但事關蒼生,更關乎身家性命,張角蓄謀已久,他登高一呼,應者云聚,傳言太平道教眾百萬,如今卻只有這冀州一路大軍,總數不過二十萬人馬,太反常了,事出無常必有妖,我恐張角別有所圖。”

    袁紹與袁術看著曹操用酒水劃出的地形圖,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袁術不禁嗤笑道:“孟德多慮了,那黃巾反賊都是些賤民罷了,有勇無謀,不足為懼,他們跟著妖道張角造反,殺了冀州不少大戶,將豪門富戶洗劫一空,如今正志得意滿坐著美夢呢,待皇甫將軍大軍一到,張角必乞降授首。我看哪,咱們也得趕快活動活動,討個差事帶兵出去勦賊建功,待黃巾平定之後,高官厚祿唾手可得。”

    “公路所言正是,皇甫將軍率領王師征討逆賊,不日便會傳來捷報,我等若不加快動作,這名揚四方的好機會稍縱即逝啊,待我回府後便請叔父向天子討個勦賊的差事,孟德,兄弟一場,為兄不會忘了你的,屆時你我三人一同前去討賊,凱旋之日,必定得到天子親自褒獎。”

    還在做著春秋大夢的袁紹洋洋自得,曹操卻盯著自己所畫地形圖猛然拍案而起,驚道:“皇甫將軍危矣!”

    袁氏兄弟一愣,袁紹狐疑地盯著曹操,詢問道:“孟德此言何意?”

    曹操來回踱步,焦急地搓著手,解釋道:“張角若是圖財,他可起兵徐州,徐州一馬平川,半月即可將富庶的徐州掠奪一空,而他沒有,冀州連年天災,張角就算殺盡冀州富家大戶,他二十萬兵馬供給至多能夠堅持兩月,張角這是造反!搶到手的城池,所屬田地廣闊不假,可他難道能夠讓手下卸甲歸田?難道他就不知道糧草供給不足之後會軍心大亂?那時他二十萬大軍不攻自破,皆棄他而去,自謀生路了。”

    袁氏兄弟一聽,頓覺有理,袁紹接著問道:“依孟德之見,這張角難道攻下冀州還要繼續攻城掠地?”

    曹操張口慾罵二人蠢貨,卻還是忍住,耐心解釋道:“張角雖然攻克冀州數郡城池,卻只將城中物資掠奪一空,因為他知道太平道攻城拔寨可以,守城禦敵根本不行,他若分兵守城,乃自取滅亡之道,因此張角集中兵力,囤積戰略物資,本初,換了你是張角,你欲何為?”

    袁紹啞口無言,袁術看到袁紹吃癟,內心暗笑,表面上卻催促曹操道:“孟德還是直說了吧。”

    曹操徒自輕嘆,說:“張角如今羽翼漸豐,他下一步,定然是要攻打洛陽了。”

    袁紹和袁術面色劇變,袁紹更是失聲道:“他有膽子攻打帝都?”

    隨即,袁紹卻是面露喜色,拍手道:“如此正好,皇甫將軍率領我王師正巧將張角阻殺,還省了奔赴冀州的車馬勞頓。”

    曹操真想上去給他一耳光,讓這草包兄弟清醒清醒,他搖頭澀聲道:“張角既已下定決心攻打洛陽,又為何不在豫州,兗州,荊州起兵?遠比冀州起兵要方便許多,為何又要捨近求遠?”

    袁紹和袁術都想不出答案,無可奈何地望著曹操,看他有何高見。

    果然,曹操仰頭長嘆一聲道:“張角起兵冀州舉起大旗,太平道定然還有隱藏賊軍還未現身,若我所料不錯,皇甫將軍奔赴冀州的路上必遭太平道數路伏兵夾擊,待我大漢王師潰敗殆儘後,張角便會從冀州正式出兵,帝都周邊各州的太平道賊軍也將高舉大旗遙相呼應,與張角會師洛陽城下。王師危矣,帝都危矣!”

    袁氏兄弟聽得面無血色,艱難的咽了嚥口水,袁術結巴道:“如此,快,快提醒皇甫將軍,千萬,不可中了賊軍的伏擊!”

    曹操苦澀地搖搖頭,坐下來給自己斟了杯酒,昂頭飲下之後失魂落魄道:“皇甫將軍平賊心切,出兵已有五日,急行軍下,恐怕此刻已經中了伏擊,黃巾賊以逸待勞,只要路上接二連三設下埋伏,皇甫將軍能否安然返回帝都恐怕都是未知之數,若我所料不差,不出三日,皇甫將軍的敗報必然傳來,而且是大敗,慘敗。接下來,便是至少三路太平道反賊大軍兵逼帝都的消息了。”

    袁術和袁紹已經徹底呆滯了,唯獨曹操現在卻彷彿卸下包袱般自斟自飲,面色恢復如常。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7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六章 六十萬眾
    
    冀州鄴城,張角站在城樓上迎風而立,眺望西方,時至黃昏,天邊霞光似火,猶如被鮮血鋪灑染成一般,彷彿預兆遠方的金戈鐵馬。

    駐軍鄴城的張角只是屠盡城中大戶豪族,補充了糧草物資後與百姓秋毫無犯。

    夜幕即將降臨,張寶一臉喜色地跑上城樓,來到張角身後躬身抱拳道:“大哥,消息傳來了,張白騎,張牛角和波才率三路大軍三設伏軍,皇甫嵩率領的十數万大軍被殺六萬餘人,傷者不計,其餘的都丟盔卸甲逃命去了,皇甫嵩大軍可謂全軍覆沒,我軍繳獲糧草輜重和盔甲兵器無數。”

    “好!傳令下去,明日大軍開拔,直取洛陽!給其他各州的弟兄們發去消息,攻取洛陽!”

    張角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心情倍感舒爽,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到的人,就是郭嘉:奉孝,如你所料,漢庭大軍已全軍覆沒,除了各郡自保的兵力外,漢庭已無力阻擋我太平道進攻洛陽,待我砍下漢室帝王的頭顱,佔據洛陽時,定要再請你出山,有你相助,天下可定!

    “大哥,如今咱們除了北邊的中山國還未攻下,冀州可是咱們的囊中物啊,現在大軍挺進洛陽,這冀州就不要了?”張寶一臉猶豫之色,他捨不得這些城池,捨不得已經到手的勝利果實,換了別人同樣捨不得。

    可是張角卻大手一揮道:“冀州非久留之地,若不及早離去,漢庭必先肅清幽,兗,並,青,徐各州我太平道的義軍,而後對冀州形成包夾之勢,那時我太平道將會被逼入死境。二弟,有一人曾對我說過,欲成千古霸業,不可計較一城一地得失。待我太平道攻下洛陽,將漢室顛覆之後再觀天下之勢,若各地州郡起兵伐我,那我便率軍向西南挺進,借川蜀地勢險峻可自保無虞,若各地州郡養兵自重割據一方,那我太平道便征伐四方,蕩平四海。”

    張寶深思之後頓覺大哥言之有理,試探性地問道:“大哥,這,是否乃郭奉孝所說?”

    張角坦然地點頭稱是,張寶終於明白大哥為何如此器重郭嘉,也深感不能得此人相助而遺憾。

    帝都長樂宮前殿例行早朝,漢靈帝最近幾日氣色衰弱不少,無精打采地坐在上位,任憑張讓例行公事地詢問一番,卻不料大殿外跌跌撞撞闖入一人。

    闖入殿中的是一中年將領,渾身血肉模糊,盔甲殘破不堪,多出傷口仍然血流不止,只見他撲倒在大殿之上,嗓音嘶啞地說道:“陛下,陛下,不好了,皇甫將軍前去冀州勦賊,在河內遭遇黃巾賊張白騎部伏擊,首戰告捷,張白騎引軍潰逃,又在上黨附近遭到黃巾賊張牛角部伏擊,我王師十五萬大軍折損近五萬人,盧植將軍勸皇甫將軍撤軍,皇甫將軍不聽,直到剩下十萬餘大軍即將踏入冀州地界時,再遭黃巾賊波才部伏擊,接連遇到三次伏擊,我王師軍心大亂,臨陣脫逃者不可計數,皇甫將軍和朱儁將軍戰死,盧植將軍被俘,後被波才斬於黃巾賊軍前。如今,黃巾賊已經無人可擋,正朝著帝都殺來!”

    朝堂之上瞬間鴉雀無聲,針落可聞,而那逃回來報信的將領卻已經沒了呼吸,趴在大殿之上屍體漸冷。

    “皇甫嵩,妄朕這麼信任你,你居然,居然……眾愛卿,如今,如今可怎麼辦哪!”漢靈帝又急又怕,從龍椅上站起來,焦急地來回踱步。

    百官也是無頭蒼蠅般左右投去求助眼神,卻發現大家都是一臉倉皇無助的模樣,而這時,靈帝突然指著站在百官前列的一長相粗獷大將逼問道:“何進,你身為大將軍執掌天下兵馬,為今之計,你看當如何?”

    一向被百官瞧不起的大將軍,這個屠戶出身靠著妹妹爬上龍床的大將軍何進,此時此刻卻顯得無比沉靜,步伐穩健地出列,昂首挺胸,目光低垂,淡淡道: “臣如今只有上下兩策,下策,遷都。上策,召回帝都周邊防線的士兵,死守帝都,同時,召集天下各州郡太守出兵來洛陽救駕。臣要說的說完了。”

    回列後的何進閉上雙眼,旁人都一副驚奇的目光看著他,沒有想到平日里根本沒有任何遠見卓識的屠戶將軍居然如此淡定,而何進內心也不靜,內心暗道:居然被曹操猜中了?看來要好好籠絡此人。

    漢靈帝面色煞白地癱坐在龍椅上,喃喃道:“遷都?遷都?”

    遷都不可能!因為漢靈帝捨不得洛陽的無數財富,而百官也不同意。

    當即就有人出列說道:“陛下,驟然遷都乃不祥之兆,將動搖國之根基,若反賊殺入洛陽,毀我大漢廟堂與社稷,臣等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啊? ”

    漢靈帝嘶聲喊道:“朕絕不遷都!大將軍都說這遷都乃下策,自然不行,傳令下去,即刻召回帝都附近的守軍,並昭告天下,各州刺史和郡太守速速帶兵前來解洛陽之危!凡是前來救駕的朕日後必定重賞!守衛洛陽的一切事物皆交由大將軍處理。”

    “陛下英明。”

    何進第一個出列拜服,垂下的腦袋別人看不見的臉上浮現一抹詭笑:只要解了洛陽之危,誰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百官跟進齊聲道:“陛下英明。”

    而這個時候,又有人入殿稟報導:“啟稟陛下,據探馬來報,黃巾賊張白騎部率眾五萬,張牛角部率眾十萬,波才部率眾五萬,張曼成部率眾十萬,張角親率黃巾賊三十萬眾,五路賊軍共計六十萬大軍朝洛陽殺來。”

    漢靈帝氣的面色發紫,顫抖著手指著殿下之人憤恨道:“反賊竟如此猖獗,朕,朕要殺光這些反賊,殺光他們。”

    “陛下,如今賊勢浩大,臣恐洛陽城中有人心生降意,臣請陛下賜臣行事便宜,臨機獨斷之權。否則若有人與賊寇裡應外合,萬事皆休。”何進再次出列。

    這一次,百官則心生怒意,知道這是何進在趁機攬權,甚至有可能藉此機會排除異己,但國難當頭,誰也不敢出列說什麼。

    而漢靈帝更是不耐煩地揮手道:“朕允了,但是,大將軍,你若守城不力,朕可不會輕饒了你。”

    “臣為陛下排難分憂,萬死不辭。臣在,洛陽城在。”

    散朝之後,何進匆忙回府,將袁紹招到面前後催促道:“那曹孟德何在?果不出他所言,洛陽城大難當頭,快快將他請來,我有要事相商。”

    袁紹此刻有些後悔,心裡不是滋味,鬼迷了心竅把曹操推薦給何進乾什麼?看樣子何進對曹操很重視,甚至可能託付重任。

    待曹操到了之後,何進將今日早朝發生的一切告知了兩人,曹操聽後長嘆一聲道:“黃巾賊中有高人啊。”

    若沒有數日前曹操的話,何進今日早朝恐怕也是如遭晴天霹靂般不知所措,哪可能臨危受命,大權獨攬呢?此時此刻,他可是對曹操有了很高的重視,靜下心來,聽聽他有何見解。

    只聽曹操細細道來:“太平道造反蓄謀已久,黃巾賊先起兵冀州就是為了賺我王師前去平亂,路上預先設下三路伏軍也是暗藏玄機,第一路張白騎部故意潰逃可蒙蔽皇甫將軍,認為黃巾賊不堪一擊,第二路張牛角再伏擊時,皇甫將軍此戰大敗乃輕敵所致,而盧植勸皇甫將軍撤軍是上策,可皇甫將軍率王師出洛陽以來,寸功未立,冀州反賊連影都沒瞧見,怎肯退兵?再者,接連兩路伏兵,一虛一實,一奇一正,皇甫將軍必定是料黃巾賊不可能再擺下第三路伏軍,奈何為黃巾賊設下此局的人奇謀不止,這第三路伏軍究竟戰力如何已無關緊要,我王師出師不利,連遭伏擊,軍心大亂,兵鋒已挫,當第三次伏擊到來時,皇甫將軍已無法掌控大局,大將陣亡,士兵潰逃,全軍覆沒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此戰皇甫將軍僥倖獲勝,那張白騎與張牛角必定會與冀州黃巾賊前後夾擊,皇甫將軍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輕敵了,輕敵了啊,太平道此次造反,絕不是貿然行事,何況太平道中還有智謀當世罕見的人物,大將軍,黃巾賊兵臨洛陽城下已迫在眉睫,操無退敵之策,但請大將軍堅守不出,待四方援軍到來時,洛陽之圍才有解救的希望。”

    何進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嘆道:“我王師何等精銳,卻半月間灰飛煙滅,太平道中有能人異士,不可小覷。不過,孟德,這四方郡守刺史,會領兵來解洛陽之圍嗎?”

    這才是重點,黃巾賊舉兵六十萬兵臨洛陽城下,若是沒有援軍來救,恐怕城破那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對於這一點,曹操倒是很肯定地說道:“必定來救,這些郡守刺史只要出兵,便是有功之臣,此危難之際,救駕之功,堪比從龍之功!其次,若不發兵,日後陛下追究起來,恐怕不只是罷官能平息天子怒火的了。如今形勢,只要陛下無恙,固守洛陽便有驚無險。”

    曹操下半句沒說完:若是洛陽城破,陛下殯天,那形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就不是單單一個太平道作亂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4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七章 四方英豪
    天子詔一出,四海皆震,任誰都想不到黃巾賊竟兵逼洛陽,意欲顛覆漢室。

    詔曰抵達涼州時,西涼駐軍的大帳外匆匆忙忙跑進一人,此人外貌上佳,頗有儒風,此刻卻喜形於色,衝入大帳,高呼:“岳父,大喜,大喜啊。”

    大帳帥位中正坐著一位膀大腰圓的粗野悍將,他放下兵書,奇聲問道:“何事大喜?”

    李儒將手中天子詔呈現在几案之上,伸手撫過自己並不茂盛的小鬍子,眼中喜色越來越盛,待那悍將還在閱讀天子詔時,插口道:“岳父,啊不,將軍,此刻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啊,只要你帶兵入關解洛陽之圍,天子想不升你的官都不行啊。”

    李儒的岳父,自然就是西涼軍閥董卓了。

    此時董卓也會過意來,笑呵呵地說道:“如此甚好!”

    卻沒想到李儒卻神秘一笑,說:“將軍,我有一言,你若聽得入耳便聽下去,若聽不下去便只當沒聽過。”

    董卓一愣,知道他這個既忠心又聰穎的女婿有計謀要出,於是正色低聲問道:“請講。”

    “解洛陽之圍時,造勢即可,自保為上,待塵埃落定時,洛陽兵寡,將軍可率軍控制帝都,若事不可為,則封官後退回西涼。”

    李儒的話音剛落,董卓就心領神會,面色一驚之後逼視著李儒沉聲說:“你是說,如果平亂之後洛陽空虛,我便拿下帝都,號令天下?這個,這個嘛,倒不是不行。但是,若無把握,我又為何要退回西涼?留在洛陽坐觀形勢不行嗎?”

    李儒嚴肅地搖了搖頭,說:“帝都政局詭譎,若將軍無把握一戰定乾坤,還是退回西涼吧,您想想看,帝都之內,大將軍,十常侍,再加上朝中元老士族,您就算救駕有功,日子久了,天子還會放在心上嗎?將軍,說句實話,論行軍打仗,朝中無人能及你,可若要論玩弄權術,您哪,恐怕不是宦官和那些老謀深算城府深不見底的老狐狸的對手。”

    左思右想之後,董卓覺得女婿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下令三軍休整三日後入關救駕。

    此時風起雲湧,天下豪傑想要建功立業揚名四海的便在此時加入了各州郡招募的義軍。

    幽州官道上,刺史劉焉率領著部隊朝洛陽火速趕去,而在他部隊尾後,排頭三人領著三千義軍緊隨其後。

    這率領義軍的三人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尋常人,正是英氣逼人豪氣乾雲的劉關張三兄弟。

    而揚州通往北邊的官道上,近千騎兵縱馬奔馳,為首的卻是一英武驍將,在他身邊還有一騎,跨在馬上的卻是一個十歲少年郎,面色剛毅,甚有雄風。

    此時少年郎一手拽韁繩策馬,速度飛快,與旁邊中年驍將並駕齊驅,同時,少年郎另一手還舉著一桿旗號,上面繡著醒目的一個大字:孫!

    “父親,我們去洛陽,殺光黃巾賊後,父親能當大官嗎?”風馳電掣中的少年郎高聲朝一旁喊道。

    而那中年驍將卻仰天大笑不止,自豪地看著那十歲的少年郎,豪情萬丈道:“此去洛陽,正是我江東字第大展雄風的天賜良機,待反賊授首之後,為父便向朝廷討個吳郡太守噹噹。”

    那少年郎卻扭過頭,一臉不服,賭氣地喊道:“我孫策的爹,怎能只當一郡之地的太守?要麼是執掌天下兵馬的大將軍,要麼至少是揚州刺史。若不然,就此掉頭返鄉罷了。”

    中年驍將聽罷更是狂笑不止,朗聲道:“我孫堅有這樣的兒子,此生足矣。”

    如西涼軍閥董仲穎,江東猛虎孫文台,熊虎猛將劉關張這般的天下英雄從四面八方匯聚洛陽,此刻,虎膽英氣的豪傑如雨後春筍般嶄露頭角,在這東漢末年登上宏偉的歷史舞台。

    而拿著天子詔左右為難的也大有人在,譬如甄家。

    中山國位於冀州北部,張角率黃巾軍向西攻伐洛陽,中山國並未遭到黃巾軍主力的攻擊,但是太平道造反牽一發而動全身,各地叛亂紛紛而起,中山國治下也不太平,好在甄家早有準備,擔當太守的甄儼指揮若定,接連平定中山國五處暴亂後,治下屬地並未受到戰亂的影響。

    “大哥,你說我們發不發兵?若是發兵,我們手上的兵力不足一萬,勉強自保可以,若是發兵去洛陽,若是再有暴亂,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可如果不發兵,日後天子怪罪下來,我們未必擔當的起啊。”甄儼返回家中與兄弟商量,他們的父親甄逸臥病在床,儘管是這般的大事,也不願去打擾父親靜養。

    甄豫看著天子詔良久之後也是搖擺不定,中山國並無強兵可援洛陽,這是事實。但是天威難測,那視財如命的昏庸皇帝若是事後發難,甄家便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兩位哥哥都一副愁容之時,三弟甄堯卻灑然一笑,自信地說道:“兩位兄長,不必煩心。我們不必發兵,事後向冀州刺史稟明情況即可,若是還不放心,帶上金銀珠寶去洛陽上表天子,天子必然不會怪罪甄家,更何況太平道造反,朝廷元氣大傷,天子即便想要怪罪沒有發兵洛陽的州郡刺史太守,恐怕也不敢重責,如今各地叛亂不休,朝廷定然要安撫各地官吏,否則一旦逼得官吏與反賊勾結,天子更加寢食難安了。”

    聽到三弟這番分析之後,甄豫和甄儼都眉笑顏開,甄儼更是大加讚賞道:“三弟不但比之以往沉穩許多,學識見地更是進步如飛啊。”

    甄堯謙虛地擺擺手說道:“這都是奉孝的功勞,可惜啊,奉孝只在我甄家住了半年,若能長住,愚弟許多未解之惑便有了化解之道。”

    甄豫與甄儼相視一笑,心裡也情不自禁在想:奉孝如今在做什麼呢?

    潁川

    如今兵荒馬亂,黃巾軍兵逼洛陽的消息已經在附近傳開了,而潁川四通八達,正是黃巾軍行軍路過之處,極有可能殃及池魚,因此郭嘉與左慈正指揮著三百戶平民​​收拾行裝,準備去附近的城池中避難。

    將兩袋糧食從肩上放在運糧的木車上,郭嘉擦了擦額頭的汗,與他一同搬運糧食的少年不忍,出聲勸道:“小太公,你還是去休息吧,這等粗活,交給我們就行了。”

    “去去去,我還比你大三歲呢,你能幹的體力活我做不了?要是比武,我十招就把你打趴下了,我要是走了,你們肯定偷懶,別想糊弄我,嘿嘿。”

    郭嘉善意的玩笑讓周圍的少年們面露笑容,心中溫暖。

    正在此時,戲志才從遠處氣喘吁籲地跑來,說:“奉孝,荀家來人請你去潁川書院,說是有要事相商。”

    郭嘉琢磨了片刻後問道:“荀家?文若不是去洛陽了嗎?”

    戲志才點點頭說道:“太平道造反,天子解除黨錮之禁,文若叔父荀爽帶著文若和友若前往洛陽為天子分憂去了,如今荀家是文若的三兄荀衍荀休若在主持大事,請帖就是以他的名義發來的。”

    郭嘉這下不禁重視起來,荀彧的叔父輩八人被譽為荀氏八龍,而荀爽位列其六,本在朝中為官,十幾年前因黨錮之禍而避難隱居,當時曾有“荀氏八龍,慈明無雙”的評價,慈明就是荀爽的表字。

    而到了荀彧這一代,荀家依然是人傑輩出,荀彧這個王佐之才自然不提,而他幾個兄長和侄兒都是人中俊傑,比如荀衍,荀悅,荀諶,以及如今已經在大將軍何進帳下擔任黃門侍郎的荀攸。

    倘若是潁川名不副實的望族之後相邀,郭嘉肯定一口回絕,但是荀衍之請,他不好推辭,反而料定必有大事發生。

    徐庶因為擔憂世道紛亂殃及家中老母,所以返家去保護母親,因此郭嘉把手上的重擔交給嘴巴氣歪的左慈後,就和戲志才騎上快馬趕往潁川書院了。

    快馬加鞭趕到潁川書院,早已久候多時的荀家下人將郭嘉與戲志才引入一間學堂,剛跨入房中的郭嘉明顯一愣,因為房中坐著許多人,曾經與他打過照面的潁川豪門望族皆有子弟安坐房中。

    荀衍起身相迎,一左一右牽著郭嘉與戲志才,邊朝里走邊感嘆著說道:“奉孝與志才,可是把你們盼來了。快快請坐。”

    坐定之後,荀衍將房中之人一一引薦,郭嘉對那些豪門士族沒什麼興趣,而世家子弟也都對郭嘉和戲志才臉色淡淡,甚至神色中流露出不屑一顧。

    “在下陳群,表字長文,久聞奉孝仁德才智之名,今得一見,實乃幸事。”儒雅倜儻的青年朝郭嘉躬身行禮之後,再面朝戲志才同樣行了一禮。

    郭嘉瞧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青年,心中翻江倒海,沒想到今天能夠見到這個未來曹魏的輔國重臣,當下趕緊回禮道:“長文謬讚了,奉孝何德何能當得仁德才智四字,今日有幸結識長文這樣的才俊之士,榮幸之至。”

    滿堂側目,誰不知道郭嘉清高自傲?誰不知道郭嘉眼高目空,今天怎麼偏偏對一個剛剛結識的世家子弟擺出如此謙卑之態?

    世家子弟自然心中鄙夷,但荀衍卻眼含深意地望著郭嘉良久,他的內心同樣驚嘆郭嘉眼光毒辣,初次見面便能看出誰是真才實學之輩?誰是虛有其表之徒?

    暫且放下這些疑惑,荀衍待大家互相認識之後,面色一沉,嚴肅地說道:“諸位,根據我荀家在外打探消息的子弟回報,率領五萬大軍向洛陽進軍的黃巾賊波才部,近日突然分兵一萬,由他親自率領朝潁川進發而來。”

    滿座嘩然,唯獨面不改色者,只有陳群,郭嘉,戲志才。

    陳群在觀察郭嘉的反應,而郭嘉心中卻是在想:波才為何要來潁川?沒有了歷史上皇甫嵩的大軍,誰又能阻擋波才萬人之眾?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52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八章 驕兵驕將
    
    潁川書院議事大堂之中此刻亂作一團,世家子弟皆面色惶恐,交頭接耳交換對策,甚至不少都提出舉家遷移避難。

    黃巾賊是什麼人?那是專殺豪門大戶的蟻賊!

    倘若黃巾賊席捲潁川,他們這些士族名門必然覆巢之下無完卵!

    “諸位,請先鎮定下來。”荀衍不得不出面穩住局面,而世家子弟也都對荀家信服,聞言後皆閉口沉靜下來,看看荀衍有何妙策退敵。

    荀衍朗聲說道:“波才率軍一萬兵發潁川,其目的不明,但無論如何,我等必須做好禦敵準備,此時此刻若是我們不能團結一致,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話音剛落,陳群起身接口道:“休若兄所言大善。此危急存亡之際,我等須同心協力方能度此大難。”

    “不知長文又有何高見?”有世家子弟向陳群討教。

    陳群卻眼睛一轉,望向了郭嘉,拱手道:“群自知才疏,禦敵之策,想必奉孝心中已有妙計。”

    眾人目光轉向郭嘉,平心而論,郭嘉儘管放蕩不羈,狂妄自傲,世家子弟嫉恨已久,卻不得不承認郭嘉確有才華,當下也顧不得門戶之見,期望郭嘉能夠挺身而出。

    郭嘉輕咳幾聲後,淡淡道:“太平道兵逼帝都乃頭等要事,波才分兵朝潁川襲來,無論他意欲何為,或掠奪錢糧,或屠戮大戶,必定不會久留此地。原因有二,潁川地勢平坦,無險可守,駐軍?不可能。再者波才乃太平道造反大將,圍攻洛陽此等重要戰事,他豈會錯過?故,我等只需集中人馬遷入城中,堅守數日,波才必退。”

    房中眾人面面相覷,頓覺有理,荀衍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思量之後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將家中子弟全部遷入長社,待波才來襲,固守便可。”

    長社?

    郭嘉又​​是一呆,暗自想到:沒有皇甫嵩大軍,波才還會在長社葬身嗎?

    眾人商議細節之後便相繼告辭,回家安排遷移事宜,此時此刻,潁川豪族名門抱成一團,為了保存家族,團結協作乃是大勢所趨。

    待世家子弟離去之後,房中只剩下荀衍,郭嘉,戲志才,陳群。

    荀衍皺著眉頭問三人:“我百思不得其解,波才於冀州邊境殺敗皇甫將軍近十萬大軍,此戰固然有皇甫將軍所率大軍不戰自潰的原因,但波才吞下王師兵器鎧甲和糧草輜重無數,如今他什麼也不缺,為何要分兵來襲潁川?若說是過路,那也說不通,太平道五路大軍舉兵六十萬兵逼洛陽,顯然是要一戰而畢其功,如此形勢之下,波才向潁川而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休若所言正是,在下也絞盡腦汁揣摩波才行軍目的,卻沒有絲毫頭緒。”陳群嘆息一聲,將目光投向了郭嘉。

    而此時,戲志才卻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郭嘉,郭嘉同樣心中有個預感:波才是沖我來的!

    但是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否則將惹殺身之禍。

    兩日後,潁川各地名門望族皆全部遷入長社城中,郭嘉也帶著家中三百多戶平民進入了長社,並將徐庶母子接來匯合。

    與此同時,波才率部一萬踏入潁川,得到消息後直奔長社而來。

    長社城縣府中,縣令以及縣丞等官吏早已望風而逃,此地倒成了士族豪門的議事指揮之所。

    “各家僕役護衛加起來共計一千七百餘人,運至城中的糧草足夠支撐半年。”陳群匯報之後微微一嘆,這各家大族的糧草挺多,奈何能上戰場的人太少了。

    荀衍點點頭之後望向郭嘉,徐庶,戲志才,詢問道:“波才大軍恐怕一日之內就將抵達城下,三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徐庶回道:“可預先準備好滾油,再將城外石塊搬入城中,守城之時,可用來禦敵。此外,城門必須有重兵把守,波才大軍遠道而來,恐怕初戰他的進攻是以沖擊城門為重點。”

    荀衍從善如流,立即傳令執行,而戲志才接著說道:“守城士兵是來自各個世家,戰場之上恐怕不聽號令,各自為戰,我意,將這近兩千守城士兵重新整編,由荀家子弟統一指揮,不聽號令者,可殺一儆百。”

    眾人面色一整,心中驚醒,郭嘉嘆道:“志才所慮甚是,這不足兩千的守軍本就戰力不強,倘若不聽號令擅自行動,恐怕初戰就將被波才攻入城中。”

    不是郭嘉瞧不起這些世家子弟,而是潁川自古出人傑不假,卻不見得凡是潁川名門子弟便就是豪傑,讓郭嘉敬佩的潁川名門,唯有荀家,此危急關頭,也只有荀家子弟能夠當此大任而不會引起眾怒,倘若郭嘉來率領守城,恐怕根本指揮不動一兵一卒,因為世家的奴僕從心底里就看不起出身貧寒的郭嘉,同理,戲志才不行,徐庶不行,就連陳群恐怕也號召力不足,難以服眾。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郭嘉與荀衍等人來到長社城頭,靜待波才大軍。

    時至傍晚,長社城外塵土飛揚,頭裹黃巾的士兵潮水般湧來,在城外一里處停頓下來,騎馬領軍的人正是波才。

    眼看著那座小城近在眼前,波才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皇甫嵩一代名將都被我波才斬落馬下,這些潁川士族妄圖用小城阻我大軍?痴心妄想!十萬大軍都被我殺的片甲不留,這小城能有幾兵幾卒?

    “傳令下去,稍作休整,一個時辰後攻城!全力攻破北門,入城後,降而不殺。”

    黃巾軍士們都覺得奇怪,這一路凡是攻破城池都會殺盡士族大戶,為何偏偏現在要​​降而不殺?這個答案,只有波才一人知道。

    騎在馬上望著長社城的波才回想著半年多以前的一幕,那是深夜在鄴城門外,他力諫張角殺掉那個口出狂言的少年。

    十年之內,太平道若舉事,必一敗塗地!

    郭嘉啊郭嘉,我太平道如今勢如破竹,不日將攻陷帝都,改朝換代,你當日可曾想到如今的局面?我知大賢良師對你厚愛有加,甚至傳言欲收你為義子,將太平道大業傳給你,所以今天,我親自來請你,與我一同前往洛陽,讓你親眼看著我太平道成千古霸業。

    長社城頭,郭嘉與荀衍等人面色嚴酷,望著不遠處的波才大軍,全無懼色。

    他們不怕,怕的人多得是。

    “他,他們要幹什麼?為什麼既不攻打,又不退去,這是何意?”一位牙齒打顫的世家子弟面露怯色,弱弱地詢問。

    陳群挺立城頭,頭也不回地沉聲道:“波才奔襲而來,此刻不過是稍作歇息,待士兵恢復元氣後便會攻城了。”

    徐庶朝荀衍抱拳道:“休若兄,下令讓守城士卒準備吧。”

    荀衍即刻下達數道命令,荀家子弟得令後分頭行動。

    一個時辰後,天幕漸暗,波才此時已是驕兵驕將,絲毫不顧天色昏暗,欲一鼓作氣攻破長社。

    跨馬立於大軍之前的波才大手一揮,怒吼一聲:“攻城。”

    他身後的黃巾軍如脫韁野馬,衝殺而去。

    長社城頭俯視前方兵卒如長龍如海,席捲而來的猛烈之勢,不少世家子弟嚇得瑟瑟發抖,嘴唇發白,而郭嘉卻輕笑道:“聞聽波才大破大漢王師十數万,斬殺皇甫嵩,盧植,朱儁等十數將,今日一見,此人名不副實,庸才爾。”

    戲志才,徐庶,陳群,荀衍皆認同地點頭輕笑。

    旁邊有世家子弟不明其意,問道:“我觀這黃巾賊來勢兇猛,休若兄為何發笑?”

    荀衍輕笑道:“長社雖是小城,亦不堅固,但波才毫無攻城器械便想強行沖破城門而入,不智之舉,況且此時天昏地暗,波才令部下攻城,絲毫不顧士卒傷亡,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待他大軍殺至城下,城上箭雨襲下,黃巾賊更難躲避。看來波才已被此前勝仗沖昏頭腦,天真得認為攻城僅憑人多就足夠了。”

    黃巾軍分列兩陣攻城,前陣士卒抱著巨木沖向城門,後方有弓弩手向城頭射箭掩護,波才率步卒在後方靜觀戰事發展,只要城門一破,他便率軍長驅直入。

    天色愈發漆黑,黃巾弓弩手根本看不清長社城樓上的人影,只能朝著城樓一通亂射,毫無準心,而抱著巨木沖向城門的黃巾軍則還未衝到城門下便遭到鋪天蓋地的箭雨襲殺。

    因為知道黃巾軍此番攻城是朝著城門而來,守城士卒雖都不精於射術,但對著城下門前地方一通盲射,倒是收效甚高,不少黃巾軍前赴後繼,死傷大片之後終於來到長社城門下,抱起巨木撞門。

    咚!咚!咚!

    城內士卒全力堵住城門,正值兩方僵持不下時,城外撞門的黃巾軍卻嘶喊痛哭起來,蓋因城樓上砸下無數石塊和潑下滾燙熱油。

    城門外一片哀嚎,在遠處觀戰的波才這時被夜風一吹,涼意遍體,頓時清醒了幾分,下令收兵。

    待黃巾軍撤回後,長社城中一片歡呼雀躍,而在城頭的郭嘉荀衍等人也是互相說了幾句客套話,卻不料,波才單人匹馬來到了長社城前。

    銀盔銀甲披著深藍披風的波才傲然挺胸,昂首朝長社城朗聲道:“小太公郭奉孝可在?”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53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十九章 夜襲波才
    
    “郭嘉郭奉孝在此。

    長社城頭兩支火把亮起,郭嘉藉著火光在城頭現出身影,淡然自若地與城下不遠處的波才對視。

    見到城頭之人果然是郭嘉,波才心中大定,他原本還擔心郭嘉不在長社,此行將無功而返,看來一切與他所料不差。

    拽著韁繩挺直腰板的波才傲然道:“小太公,你在潁川善名遠播,我太平道愛你之才,今日只要你出城投我太平道,我自罷兵離去,如何?”

    波才話音一落,長社城頭一片嘩然。

    眾人暗自腹誹:黃巾賊兵犯潁川竟然是為了這個郭嘉?那我等勞師動眾地浴血守城,豈不是只因郭嘉一人?

    而與此同時,不少狐疑的目光都鎖定在了郭嘉身上:此人受到黃巾賊青睞,我等該如何做?將他當做逆賊殺了?還是綁了送與城外黃巾賊?

    郭嘉心中暗惱不已,這波才口出誅心之言,如今他郭奉孝是騎虎難下,現在,郭嘉反而不能期望波才退兵了,否則他就更說不清,不多殺一些黃巾的話,立場曖昧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聽我一言,快些退兵吧,否則刀兵相見,恐萬劫不復。”郭嘉大義凜然,周圍的世家子弟卻不這麼想,他們倒是更希望郭嘉主動走出城去,一來可讓波才退兵,二來可除掉郭嘉這個他們妒恨已久的狂士。

    波才輕笑數聲,隨後朝著城頭高聲道:“城中的人聽著,如今你們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將郭嘉送至我義軍帳中,我退兵離去。第二,明日我率軍攻城,城破之時,雞犬不留!如何抉擇,你等自行思量。”

    轉身返回的波才嘴角揚起淡淡詭笑,待回到軍陣前後向左右吩咐道:“就地安營,派人連夜打造攻城雲梯,其餘將士早些休息,若明日午時之前長社城中無人來降,全力攻城。”

    長社城頭以荀衍為首的一行人看著波才大軍一邊安營下寨,一邊有士卒進入附近山林砍伐樹木,顯然是要打造攻城器械,不多時,數座營帳已映入眼簾。

    那邊黃巾井井有條地忙碌著,這邊長社城頭荀衍回頭一看,皺眉喝道:“做什麼?”

    數個世家子弟將郭嘉隱隱包夾合圍,手按劍柄,隨時都有可能拔出兵器。

    場面頓時陷入短暫的寂靜與詭異,荀衍為首的荀家子弟面露不悅之色,而其餘世家子弟彷彿將一觸即發,唯獨郭嘉淡定漠然,面色如常。

    這時,陳群踱步來到郭嘉身邊,如同擺明立場一般,玩笑地說道:“黃巾賊此等拙劣伎倆,我等又怎會輕易中計,諸位,試想一下,黃巾賊又豈會為了一人而妄動兵戈?此乃黃巾賊拙計,不需理會。我料黃巾賊必定是想亂我軍心,倘若我等聽任黃巾賊擺佈,那波才得寸進尺,再讓我等交出休若兄時,那該怎辦?呵呵。”

    “長文所言正是,我等豈能與豺狼妥協退讓?諸位暫且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一場惡戰。”荀衍主持大局,他的決議表面上是不會有人違背。

    從始至終,戲志才與徐庶一言不發,僅僅站在郭嘉身邊時刻準備應變,而圓場或者說解圍釋疑的話只能由荀衍或陳群這樣身份地位的人站出來說,戲,徐二人在這裡可謂人微言輕,越是解釋反而會更令那些蠢蠢欲動的世家子弟起了歹意。

    眾人唯唯諾諾退去,郭嘉,徐庶,戲志才三人走到城頭一角,月朗星稀,淡淡月色下,波才大軍的營寨就在眼前。

    “奉孝,如今,你可知該如何行事?”戲志才面露憂色,徐庶也皺眉凝思。

    郭嘉仰天一嘆,苦笑道:“為今之計,我倒是怕了波才撤軍。他若撤軍,太平道造反被平定之後,今日之事必被小人利用,我郭奉孝就成了太平道叛逆一員。而為堵悠悠眾口表明立場,至少須重創波才大軍,若有可能,親手斬下波才首級方可明志。”

    走到郭嘉身邊,徐庶低聲說道:“城內士族豪門子弟皆貪生怕死之輩,我恐他們結夥將奉孝送出城去。”

    一手撫在殘破冰涼的城牆上,郭嘉嗤笑道:“雖然長文剛才已分析了波才用意,可長文也只說對了一半,我料波才的確是為我而來,但他卻不會殺我,而是將我擒去張角面前邀功,但是,長文還是說中了一件事,即便將我郭奉孝送到波才面前,波才也不會信守承諾就此罷兵。他波才大破皇甫嵩十萬大軍,此事已傳遍大江南北,世間都認為他波才乃絕世猛將,用兵如神,否則怎能破敵十萬,斬將無數?恐怕連他波才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不會退兵,長社如此小城,他若罷兵,威名受損,豈能如此?那些自詡潁川俊傑賢才的士族子弟,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就是我郭奉孝錯了,我錯看了他們,原來他們不只是庸才,而是蠢材。”

    正值此時,狂風驟起,三人髮絲飛揚,衣抉亂舞,三人一同抬頭望天,再看風向,不約而同將目光鎖定在了波才營帳。

    長社城外野草叢生,極為茂盛,波才安營之處也不例外。

    頓時,三人面露喜色,郭嘉看到二人臉上興奮之色,淡笑道:“波才可破。”

    “天公相助。”戲志才接口。

    “野火燎原!”徐庶一錘定音。

    三人連忙走下城頭,徐庶與戲志才本提議前往縣府通知荀衍,郭嘉卻搖頭道:“事不宜遲,我率家中子弟出城破敵即可。”

    細細一想,戲志才與徐庶也點頭認同,而後一同來到城西,當初遷入城中時,郭嘉將帶來的三百餘戶百姓都安置在這裡,此刻城西大道兩旁,百姓相互依偎,蓋著單薄的衣衫,席地而眠。

    此時此刻,左慈就躺在偏僻角落呼呼大睡,平日仙風道骨形象蕩然無存,在左慈周圍整齊地坐著數十布衣子弟,他們中不少人都打著瞌睡,但也有人警惕地睜著雙眼,四處巡視,待見到郭嘉前來,急忙起身低聲見禮道:“小太公。”

    郭嘉看著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們,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此逢亂世,顧不得太多,於是召集了近百的少年,最近半年一直被郭嘉親自操練的布衣少年們整齊劃一,動靜有序地走到大道上,眨眼便隊伍齊整地站在了郭嘉面前。

    另一邊,徐庶與戲志才也推了一輛車過來,車上放著未點燃的火把,分發給了這些布衣少年們,人手兩個火把,郭嘉將行事方略簡要地告知他們之後,補充地說道:“此次出城風險極大,若被黃巾軍發覺我等意圖,不可避免將引起廝殺,你等若心存顧慮者,可留下,我郭嘉並不會怪罪。”

    近百少年站在郭嘉面前,絲毫猶豫之色不曾浮現,戲志才與徐庶在一旁微微點頭。

    “志才,城中事宜皆交你處置,倘若此行我郭嘉福薄命短回不來,還望你多多照顧這些百姓。”郭嘉臨行前握著戲志才的手,一臉鄭重。

    戲志才雖跟隨著郭嘉也學了些武藝皮毛,可終究不是這塊料子,而徐庶已整裝待發,顯然要與郭嘉一​​同前往,這城中事宜,尤其是追隨郭嘉的三百餘戶的平民,必須有人照料,戲志才知道此等重擔非自己莫屬,只能黯然點頭,不過他很快精神一震,毅然道:“奉孝與元直此去,必一戰功成。”

    郭嘉不再婆媽,與徐庶帶著近百布衣少年朝長社西門而去。

    到了西門,把守城門的人是荀衍的兒子荀紹,他雖年紀輕輕,卻持重有度,見郭嘉帶著近百少年郎趕來,上前詢問道:“不知小太公有何貴幹?”

    郭嘉輕輕拉過荀紹,低聲道:“我欲率家中子弟出城襲營。”

    “此事我父可知曉?”荀紹眉頭一皺,他與郭嘉年齡相當,但他的父親和叔父們幾乎都和郭嘉平輩論交,因此他面對郭嘉時實際要略微謙恭一些。

    郭嘉搖搖頭道:“事不宜遲,還請公子以大局為重。”

    “這……”荀紹有些為難了,守城指揮大權已經落在他父親荀衍的手上,而這是潁川士族豪門認可的,但是,郭嘉出身寒門,與他們從本質上非同道中人,荀衍能否約束郭嘉?別說荀紹腦子轉不過彎,恐怕荀衍自己也說不清。

    “公子,你看城外是否有敵人?若沒有,你放我等出城後緊閉大門,不會影響你守城門的職責。”此時夜風陣陣,郭嘉心急如焚,生怕這天公作美的良機被耽誤。

    荀紹聽到郭嘉的提議,認為有理,查探一番後打開城西大門,待郭嘉一行人出門後便再次關閉大門。

    波才大軍駐紮在長社城北方,郭嘉與徐庶率布衣少年們從西門而出,按照事先約定的,十人一隊,郭嘉與徐庶各自帶領一半的人,藉著茂盛繁密的草叢朝著黃巾大營潛行過去。

    話分兩頭,回到住所的潁川世家子弟們再次湊在一起,商量了一陣之後還是決定將郭嘉綁了送去給波才,免去這無妄之災。

    以王,黃,李為首的三家士族子弟集結了五十多人馬去找郭嘉人影,城樓上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而後直撲城西也落了空,被荀紹告知才得到了郭嘉的去向,世家子弟們頓時大驚,舉著火把就浩浩蕩盪向縣府趕去,在縣衙門口卻看到了荀衍,陳群,以及戲志才。

    “休若兄,大事不妙,郭嘉那廝率領家中子弟投靠黃巾賊去了!”

    “荒謬!血口噴人。”戲志才怒不可遏,想到郭嘉與徐庶率領那些才不過十歲出頭的布衣少年出城殺敵,而這些紈絝子弟只顧自己死​​活倒罷了,如今不僅想抓郭嘉去示好賊寇,更加可惡的是不明真相還冠以投賊的罪名!

    “哼!”荀衍面色陰沉,根本不理會這一群平日里目空一切卻毫無真才實學的世家子弟,帶著面無表情的陳群與憤恨難平的戲志才疾步向城北走去。

    登上城樓時,荀衍一行人頓時如遭晴天霹靂,瞠目結舌。

    皓潔的夜,狂風掠過的草地發出嘶嘶聲響,矗立在草地中的一座座營帳井井有序。

    火苗,只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悄悄燃起,一點,兩點,三點……十點星星火光亮起,卻在猛然之間暴漲十數倍,火光沖天,更有無數火光劃空而過,宛若流星隕落一般,落下之時便燃起一片熊熊烈焰,不同方向的十點火光猶如十條狂龍,一竄而起,肆虐而去。

    乘著狂風,火龍席捲大地,燃盡了草木,一座座營帳伴隨著人的哀嚎與馬的嘶鳴燃起沖天大火。

    這一夜,長社大火瞬間燎原,烈焰滔天。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5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章 兵臨城下
    
    長社大火觸目驚心,一群世家子弟看到波才大軍在烈焰中四散逃命,哀號連天,只剩下震驚與呆滯。

    “乘風起火,火燒長社,奉孝與元直,僅憑此戰,足以名揚天下!”陳群滿面敬佩嘆服之情。

    而戲志才卻朝同樣心潮澎湃不能平復的荀衍拱手道:“休若兄,此刻,波才正在潰逃,請立即下令出城掩殺賊寇,務必不留後患。”

    此言一出,不光是荀衍意識到了這是殺賊的好時機,就連那些紈絝子弟也知道此刻若是出城殺敵,是建功立業的天賜良機,只要稍有表現,日後上表朝廷,請宗族中的長輩代為舉薦,定能官運亨通。

    所以,當荀衍一聲令下後,世家子弟們各個匆忙下了城樓,帶領著家兵出城勦賊,反正黃巾賊正在潰逃,毫無反抗之力。

    ……

    當波才的敗報傳到張角手中時,張角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將呈報軍情的竹簡扔到帳外,破口大罵:“波才,你不自量力!連累我太平道萬人給你陪葬!”

    張寶將帳外的竹簡撿起來看完後,又遞給了旁邊的張梁。

    張梁一臉驚訝地說道:“郭奉孝莫非有鬼神相助?不損一兵一卒僅憑一把大火就燒掉我一萬大軍?”

    坐在帥帳之中的張角閉目長嘆道:“我太平道舉六十萬眾圍攻洛陽,我亦未有十分把握,倘若有奉孝,哪怕我只有十萬之眾,也定破洛陽。”

    張寶與張梁皆露驚容,張寶喃喃道:“大哥心中,郭奉孝竟抵五十萬雄兵?”

    雙眼睜開,精光暴射,張角起身,擲地有聲道:“傳令下去,明日大軍開拔,日落前趕至洛陽城下,待其他幾路大軍匯合後,一舉攻破洛陽!”

    “遵命!”

    ……

    洛陽城,司空袁逢府中,袁逢與袁隗這位列當朝三公的司空與太傅的二人正在招待舊年好友荀爽,而在別院的客房中,三位荀家新生代的俊傑也匯聚一堂,商談時事。

    荀諶,荀彧,荀攸席地而坐,三人中如今成就要數荀攸為最,至少他現在是大將軍何進帳下的黃門侍郎。

    “城中守軍共計五萬,士族大戶將府中僕役派遣到大將軍帳下聽令,近日從城中募兵後,兩項總和共一萬五千新兵,全權交由大將軍調遣。這六萬五千的軍士,相比黃巾賊六十萬眾,還是太少了,不過洛陽城高牆厚,易守難攻,即便賊勢浩大,一時半會還是無法破城的。”荀攸侃侃而談,將他從大將軍幕府中得知的消息分享給兩位叔叔。

    荀諶與荀彧聽後,雖沒有緊張之色,卻也深感憂慮,荀彧更是喃喃道:“若是他在,就好了。”

    這句話被荀諶聽到,問道:“文若可是說郭奉孝?”

    荀彧點點頭,說:“奉孝胸有韜略,腹有良謀,善出奇謀,洛陽城如今危在旦夕,正道禦敵恐怕城破只是時日長短罷了,唯有出奇制勝方能扭轉時局。”

    荀攸雖沒見過郭嘉,卻也聽到族中叔父將此人常掛嘴邊,聽到荀彧如此推崇郭嘉,當下問道:“這郭奉孝當真有扭轉乾坤之智謀?”

    這一點,哪怕是與郭嘉相交不深的荀諶也點頭認同,他解釋道:“公達,不瞞你說,我與郭奉孝泛泛之交,往來不過數回,卻有幸得見他教導寒門子弟兵法韜略,以古今數十耳熟能詳戰役為例,常常語出驚人,發人深省。我時常想,若是郭奉孝身臨其境,指揮那古時名戰,結果恐怕會截然不同。此人,只論兵法,世間罕有匹​​敵之人。”

    荀攸滿目震驚,隨即嘆道:“恨不能與此人相識,此等世間奇才,若報效朝廷,必能安定四海。”

    室內陷入一陣沉默之後,荀諶打起精神說道:“此次洛陽之危能否安然解除,關鍵是天下州郡是否能及時發兵救援了。”

    飲了口茶的荀攸卻澆了盆冷水,冷笑道:“黃巾賊六十萬眾,不知嚇破了多少刺史太守的心膽,況且,保不齊這些刺史太守另有所圖,若是洛陽城破…… ”

    下面的話荀攸沒有說,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心中了然。

    荀彧握拳砸在案几上,憤恨道:“這些大漢重臣,今帝都岌岌可危,若不帶兵救援,為天子分憂解難,定是存了不臣之心。”

    荀諶與荀攸相視苦笑,道理大家都明白,可事態未來的發展,無人敢斷言。

    翌日朝堂之上,漢靈帝高坐龍椅,神色萎靡,連日來擔驚受怕讓他心靈備受煎熬,根本無心朝議。

    突然有人入殿伏地稟報:“稟陛下,大將軍讓末將前來匯報軍情,黃巾賊張白騎部已率大軍抵達皇城西門,張牛角部已率大軍抵達皇城東門,張曼成已率大軍抵達皇城南門,妖道張角率大軍抵達皇城北門,如今皇城已四面被圍。大將軍讓末將稟告陛下,他已親自上城樓督戰,誓死堅守皇城,絕不讓一個反賊踏入皇城!”

    殿中轟然一亂,惶恐的議論聲不絕於耳,漢靈帝更是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一臉慘白之色地指著殿下的將領顫聲問道:“我王師呢?各地州郡前來救駕的王師呢?到哪裡了?到哪裡了?”

    “稟陛下,末將不知,大將軍也未曾得到任何州郡傳來的援軍消息。”

    漢靈帝彷彿窒息一般無法喘息,向後一癱,軟倒在龍椅上,半晌才有氣無力地哀聲道:“告訴,告訴大將軍,務必,務必力保帝都不失。”

    “末將遵旨。”

    ……

    洛陽城樓上,雄姿凌然的大將軍何進身穿鎧甲,手提寶劍佇立城樓之上,身旁左右站著英姿勃發的袁紹和外貌粗鄙卻精悍雄武的曹操。

    城外曠野之上黃旗林立,黃巾軍的營寨錯落有序,一眼望不到邊,數不清的士兵在眼前晃動,光是此等情景,就足以震懾人心,令人望而生畏。

    即便是執掌天下兵馬的大將軍,又何曾見過此等滔天陣勢?何進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轉過頭來望向袁紹問道:“本初,你看這黃巾賊何時會攻城?”

    袁紹想了想之後便說道:“回大將軍,末將料想,黃巾賊雖聲勢浩大,卻缺乏攻城器械,再者遠道而來,人困馬乏,必定會休整數日,待養精蓄銳,攻城器械充足後,才會下令攻城。”

    何進覺得有道理,不過他還是轉向了另一邊,問曹操:“孟德,依你之見呢?”

    曹操眼角余光瞄了下袁紹,隨後淡淡道:“回大將軍,末將以為,黃巾賊最快下午便會攻城,最遲,也是明日。”

    何進一驚,袁紹同樣,不過卻不信:“孟德,此乃國家軍機​​大事,不可兒戲,休要胡言亂語。”

    大將軍抬手製止袁紹,面朝曹操認真的問道:“孟德,將你的理由一一道來。”

    曹操一拱手,肅容道:“黃巾賊舉六十萬眾圍攻帝都乃事前謀定,攻城器械他們原本確實沒有,但他們穿州過郡,定然是一邊趕路,一邊砍伐樹木,並一邊打造攻城器械,即便沒有,他們也會在今日連夜打造攻城器械,黃巾賊將我大漢王師十五萬伏殺殆盡,他們必定認為帝都空虛,因此此戰,黃巾賊必定急於破城,速戰速決。否則,遲則生變,尤其是各州郡援軍若至,黃巾賊將會腹背受敵。因此,末將若所料不差,這首戰,不是今日午後便是明日日出之時。”

    再次將目光投向城外黃巾軍,何進喃喃道:“孟德言之有理啊。”

    ……

    洛陽城外,黃巾軍張角帥帳之內,各路渠帥分列兩邊,眾人臉上都帶著志得意滿的神色。

    張梁出列抱拳道:“將軍,洛陽城近在眼前,我軍士氣高漲,只待攻破城門,一舉推翻漢室。可這攻城器械卻並不充足,現軍中云梯為數不多,請將軍下令緊急打造飛橋供我軍度過護城河,並補充雲梯數量。”

    兩旁眾將贊同地點著頭,張角卻神秘一笑,揮手道:“飛橋我在冀州之時已命人備好,至於雲梯,也已夠用,不需打造。你等只需回營令三軍將士養精蓄銳看,明日日出我等四面發難,攻下洛陽!”

    雖然張角這麼說,可是底下將領卻一頭霧水了,劉石出列疑問道:“將軍,各軍營中云梯數量不足,如不連夜打造的話,明日攻城恐怕會影響我軍攻城啊。 ”

    張角擺擺手,隨意道:“不必多問,你等照我的命令去安排即可。明日,我太平道必血洗皇城!”

    眾將無奈,只好退下。

    帥帳之中只剩下張角與張寶後,張寶疑問道:“大哥,城中內應十日前回報說洛陽守軍不下五萬,若我軍不連夜打造多些雲梯,恐怕明日攻城受阻啊。”

    張角淡淡笑道:“城中五萬守軍,我太平道六十萬大軍,哪怕用十萬,二十萬,三十萬人換對方五萬守軍,我都不心疼。不過,攻入洛陽,並非依靠將士攻城,明日,你就明白了。”

    張寶細細一想,知道大哥另有妙策破城,因此也就不多問,下去吩咐將士抓緊時間休息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55 PM

本帖最後由 ttpss94098 於 2013-6-6 10:57 PM 編輯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一章 乾坤倒轉
   
    大漢皇城被黃巾軍六十萬合圍已過一日,晨曦普照,驕陽似火,春日里陽光明媚,若是遊玩踏青,天氣正好,而漢朝權力政治中心洛陽,卻城里城外,一片肅殺之氣。

    黃巾軍四方大軍集結完畢,張角大軍面朝洛陽北門,作為黃巾領袖,張角所率領的大軍是其餘各部的表率。

    昂首挺立於戰車之上的張角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柄鋒芒畢露的寶劍,寒光在日照映射下萬分刺眼,只見張角手握寶劍,劃空而落,劍鋒所指,正是皇權帝都。

    “我太平道奉天承命,推翻漢室,匡扶天下,就在今日,眾將聽令,攻城!”

    隨著張角一聲令下,黃巾軍潮水般向洛陽湧去。

    漫天箭雨從洛陽城頭襲來,沖在最前的黃巾軍抬起盾牌抵擋箭雨,跟在他們後面的弓弩手張弓拉箭還擊,弓弩手後面的便是抬著飛橋的兵卒。

    黃巾軍各部同時從四方進攻洛陽城,盾牌兵的抵擋,弓弩手的掩護,臨近午時,洛陽城外的護城河上終於全部搭上了渡河的飛橋,黃巾軍陣前,扛著雲梯的士卒早已準備多時。

    喊殺聲,嚎叫聲,擂鼓聲,張角充耳不聞,挺立在戰車上,雙掌相疊抵住寶劍末梢,一切彷彿皆在他掌控之中,這一戰,攻陷洛陽,他勢在必得。

    站在洛陽城頭指揮若定的大將軍何進將該傳達的命令已經吩咐下去了,洛陽守不守得住,已經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了。

    同樣雙手將劍拄在面前,閉目不語的何進彷彿一尊戰神,微風掠過,鎧甲反光,披風飄揚,頭盔上那一縷白羽格外醒目。

    此生榮辱富貴,皆在這一戰!

    勝,青史留名,權傾朝野!

    敗,遺臭萬年,命喪九泉!

    無數雲梯搭上洛​​陽城頭,前赴後繼的黃巾軍揮舞著刀劍攀上雲梯,砍殺守在城頭的大漢守軍,卻被一次又一次斬殺下去,雲梯一次次被推倒,再一次次被扶起搭上,直至被刀劍砍伐破碎,墜落地面殘落一片。

    洛陽城下已屍骨如山,血流成河,但是黃巾軍還在進攻,所有黃巾將領策馬列於陣前,目睹著前方事態,只要城頭稍有防守破綻,必將增兵猛攻,所有黃巾將領都知道,只要黃巾軍進了洛陽城,打開城門,此戰勝負再無懸念!

    紅日西斜,黃巾軍一波又一波的攻勢止於城頭,始終無法形成規模佔領城頭,被守軍一次次在眼看就要成功時剿滅。

    黃巾軍攻城的雲梯已用盡,眼看攻勢將滅,黃巾將領們無不閉目長嘆,惋惜不已,同時也隱隱埋怨天公將軍昨日不聽勸告,若是今日雲梯足夠,再堅持進攻一段時間,也許,也許就能突破守軍的防備了,可惜,可惜……

    “將軍,我軍攻城雲梯已經用盡,現在怎麼辦?”張寶來到張角身邊,看著那神情始終不變閉著雙眼的張角,語氣十分低落,城下已堆積了無數的黃巾軍屍體,戰事的慘烈程度難以想像,可是黃巾​​軍卻最終沒能攻下城池。

    黑白分明深邃質樸的眸子緩緩睜開,張角再次揚起寶劍,揮動一指,喝道:“傳令全軍各部,全力進攻洛陽城北門!”

    “這……”張寶不知所措,帝都的城門堅固程度可想而知,硬衝的話,傷亡太大了啊,況且還未必有效果。

    “張寶,你敢貽誤軍令?”張角面色冷然,目光如刀,逼視張寶。

    張寶不敢違抗軍令,於是傳令全軍各部猛攻洛陽北門。

    軍令下達以後,其餘三面的黃巾將領均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但軍令不可違,於是下令全軍轉戰洛陽北門。

    而張角在下達了新的作戰指令後便再次手拄寶劍,閉目養神。

    成敗,在此一戰,元義,不要讓我失望。

    正當黃巾軍轉戰洛陽北門時,洛陽北門奇蹟般地打開了!

    “大將軍,不好了,城中早已潛伏太平道反賊,以馬元義為首的三千黃巾反賊剛剛在北門突然發難,現北門已經失守,淳于瓊將軍已經趕過去補防,馬元義等一干反賊被當場格殺,但黃巾賊已經進入北門,現在與我軍在北門僵持,城中守軍一日鏖戰損傷雖遠比黃巾賊小,如今也只剩下不到四萬,可黃巾賊恐怕至少還有四十萬哪,為今之計該當如何,還請大將軍定奪。”錦袍銀甲的袁紹滿身血污地站在大將軍何進的身後。

    同樣血跡斑斑一身傷痕還有曹操與袁術,他們二人並列在袁紹左右。

    猛然睜開雙眼,何進揚起巨劍朝城牆一揮。

    鏗

    巨劍嵌入石牆中,何進轉過身望著袁紹,袁術,曹操,面無表情的何進,不怒自威,對著三人一字一字冷然道:“調兵全力守住北門,守不住,也要守,如果我們守不住,天子就有難了!那時,大漢的天,就要塌了!我們這些漢臣,還有什麼立足容身之地?給我聽好,臨陣退縮者,殺!”

    袁紹,袁術,曹操三人心中一稟,一臉慷慨激昂之色,躬身抱拳領命。

    待三人退下後,何進再次轉過身望向城外,黃巾軍已經有目的地朝北門湧來,四萬守軍面對四十萬黃巾軍,還有懸念嗎?

    俯視城外密密麻麻的黃巾軍,何進心中一片冰涼,儘管他始終面不改色。

    此戰能勝?恐怕要寄託於奇蹟出現吧!

    黃巾主力大軍正對洛陽北門,此刻張寶喜形於色地騎在馬上,朝佇立在戰車上始終面色平靜地張角說道:“將軍,北門已破,只待耗盡城中守軍,我太平道大勢已定。”

    嘴角浮現一絲淺笑,張角張開雙眼望向天空,淡淡道:“傳令下去,攻入洛陽後,首重是拿下皇宮,不能走漏任何一個皇室宗親,尤其是那個皇帝,我要讓他親自跪在我太平道子民面前,然後再將他斬首,以正天道。其次,先將城中百官控制起來,反抗者,殺。”

    “遵命。”張寶親自拍馬趕去各部傳令,如今大事已定,張寶喜上眉梢,恨不得立馬攻入洛陽,親眼看著那昏庸的皇帝屁滾尿流的模樣。

    昂首仰望天空的張角此刻並未得意忘形,他知道,這是太平道蕩平四海的第一步。

    帝都淪陷,漢室傾覆,天下大亂。

    太平道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奉孝,此刻你若在,該多好。

    遙望洛陽北城門的張曼成急不可耐的朝著手下吼道:“衝!給本將軍衝!衝進皇城,把漢帝給本將軍擒來。”

    黃巾將領們都知道,此時城門已開,攻入城中只是時間問題,為了搶功勞,自然要更加賣力,進了城後,誰能先把漢帝擒住,誰就撈到了天大的功勞!

    正在張曼成呼喝著士兵們加快前進速度時,後方卻傳來一聲震天爆喝。

    “吳郡孫堅率江東子弟前來討賊!逆賊還不下馬受死!”

    張曼成毫無驚懼,反倒是一愣,拉住韁繩後回首一瞧,一隊千人騎兵衝殺而來,為首兩騎居然一長一少,長者約莫三十出頭,一身鎧甲,手持一把古錠刀,少者不過十歲孩童,卻也身穿鎧甲,揮舞著一柄長戟。二人雄武過人,率領一千騎兵殺入黃巾陣中,所到之處,血霧漫天,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休要張狂,太平道將領張曼成在此!”張曼成掉頭朝著孫堅就衝了過去。

    孫堅所率騎兵本就是黃巾步卒的剋星,加上勇武難敵,黃巾軍片刻便死傷大片,孫堅斬殺普通士卒如屠豬宰狗,毫無成就感,見到黃巾將領前來拼殺,頓時精神一震,拍馬迎去。

    張曼成與孫堅兩騎相衝,在交鋒的瞬間兵器相撞,張曼成心中悚然驚嘆著:好猛的力道。

    他的內心讀白卻成了人生最後的感嘆。

    鏗

    古錠刀不但在電光火石間砍斷了張曼成手中的刀,更是順勢帶走了張曼成的生命,血泉從張曼成的脖子噴天而起,一顆頭顱在空中劃過美妙的弧線落入亂軍叢中。

    “呸,如此不堪一擊還是將領?我兒孫策都能三合斬你!”

    張曼成與孫堅只打照面便被斬落,周圍黃巾軍一看頓時心膽俱裂,何況孫堅率領的騎兵驍勇無比,心中怯意更盛,不少外圍黃巾士卒已經丟下兵器逃命去了。

    洛陽城盡在眼前,只需片刻大局可定,但是黃巾軍卻沒想到,四面八方出現了無數股軍隊對他們形成了包夾之勢。

    “幽州刺史劉焉率王師討伐反賊!”

    “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奉詔討賊!”

    “燕人張翼德來也!”

    “關羽在此,賊將還不束手就擒!”

    ……

    “陶謙率丹陽兵前來討賊!”

    “遼西公孫瓚率白馬義從奉詔殺賊!”

    ……

    “涼州董卓率西涼鐵騎遵詔前來護駕!”

    ……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張角看著大軍突然陷入混亂,無數小股軍隊殺入黃巾軍,眺望而去,那些部隊少則千人,多則亦不到萬人,只有一股從西北方向出現的隊伍恐怕有三萬左右騎兵,其餘出現的隊伍皆不足為懼,但是偏偏黃巾軍如今亂作一團,完全失去了指揮調令。

    “大哥,大哥。”張梁渾身是血地跑到張角面前。

    “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張角目光冰冷,緊盯張梁。

    張梁蒼白無色的面孔露出驚恐之色,帶著哭腔道:“四面八方出現了漢庭援軍啊,那領頭的人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啊,還有,來了數万鐵騎,我們擋不住了,真的擋不住了。快下令撤軍吧。”

    “報!稟天公將軍,張曼成戰死。”傳令官傳來的消息讓張角神情大變。

    可接下來……

    “報!彭脫戰死!”

    “報!韓忠戰死!”

    “報!趙弘戰死!”

    “報!張牛角重傷瀕死!”

    “報!孫夏戰死!”

    ……

    張角三兄弟都被接二連三的敗報震驚得臉色煞白。

    噗

    一口鮮血衝口而出,張角仰天倒下,張寶順勢將他抱住,口中急切地喚道:“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了?”

    張角雙目失神地望著天空,自言自語喃喃道:“一敗塗地,一敗塗地。奉孝,終究還是被你說中了。”

    想起當日徐庶曾說黃巾軍雖人多勢眾,卻難以抵抗朝廷大軍,倘若交鋒,兵鋒受挫後必兵敗如山倒。如今形勢不正如此嗎?那幾路援軍加起來不過五六萬兵馬,而黃巾軍可是至少還有四十萬人,可現在,敗亡的卻是太平道。

    “天不助我啊!天不助我啊!”張角忽然奮力向著天空咆哮起來。

    口中還在溢出鮮血,張角卻已經失去了任何求生意念,倘若能早一個時辰攻入洛陽城,如今戰場上的局面絕不會如此。

    “大哥,大哥,我們撤吧,日後捲土再來。”張寶焦急地俯視著懷中的張角,萬分擔憂。

    張角慘笑著搖搖頭道:“你們趕快撤吧,大哥大限已至,命不久矣。張寶,張梁,大哥恨啊,你我三兄弟從小顛沛流離,嚐遍人間疾苦,看破世道炎涼,立志匡扶天下,救萬民於水火,為何會功虧一簣?為何?那漢室皇帝又何德何能穩居高堂,做這萬民之主?天子?天子?這天子究竟是天送來造福百姓的,還是上天派來折磨百姓的?”

    張角猛然瞪大雙眼,眼角血水順著眼眶滑落,眸子漸漸暗淡下去,生命最後一刻,張角死死抓著張寶和張樑的手,朝天悲呼道:“奉孝,我不甘心啊!”

    張寶緊緊抱住張角的屍體,張梁撲在張角屍體上,兩兄弟嚎啕大哭,周圍黃巾軍也黯然垂淚。

    太平道創始人大賢良師張角,就此隕落。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56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二章 天生野心
    
    帝都城破在即,守軍浴血奮戰卻漸漸不敵,眼看黃巾軍即將在這城門對峙中佔據上風,只要打開更大的缺口,黃巾軍即可蜂擁而入,席捲皇城。

    城內殺聲震天,城樓上的大將軍何進已握緊了手中的巨劍,面無表情的他內心在掙扎。

    帝都淪陷,我唯有自刎以謝皇恩。

    黃巾賊是平民造反,倘若殺入皇城,上至天子,下至百官,恐怕都不得好死。

    何進身為大將軍,執掌天下兵馬,可謂權勢滔天,臨危受難於社稷將傾之際,這本就是一場賭博。

    世間鄙夷何進乃一屠夫莽漢,憑妹妹姿色而竊據高位,何進自己也承認,沒有妹妹何皇后的枕邊風,他絕不可能攀登上大將軍的寶座,但是屠戶一說,他深為不屑。

    祖上的確是屠戶,可何進自小學文習武,比之士族豪門子弟有過之無不及。

    緩緩抬起手中巨劍,何進知道北城門快守不住了,黃巾軍步步緊逼,一步的進退,足以決定勝敗。

    回首望向雄偉的長樂宮,何進閉目暗暗道:陛下,臣已盡力,今生皇恩,唯有來生再報。

    再想到朝中文武與深受帝寵的宦官,何進露出一個玩味而嘲諷的笑容。

    此危亡之刻,文武百官在做什麼?宦官常侍又在做什麼?唯有我何進挺身而出,替天子把守這最後一道防線!

    我雖敗,卻無愧于陛下!

    我何進,不會乞降逃命,因為我是,執掌天下兵馬的大將軍!

    黃巾軍已衝破北門防線,只需片刻就會殺入帝都,何進深知大勢已去,長嘆一聲,揚起巨劍,打算自刎殉國。

    千鈞一發之際,何進停下了動作,因為他的眼角看到了城外黃巾軍的後方,突然出現了一股騎兵,那騎兵猶如一條遊蛇在黃巾軍中左沖右撞,生生將黃巾軍數万人的軍隊沖散,攪得天翻地覆。

    救兵?

    何進放下巨劍,站在城頭俯瞰整個戰場,此時此刻,不知從何處冒出了數支援軍,而這些援軍幾乎清一色騎兵,猛烈衝殺之下,黃巾軍死亡無數。

    而戰場的西北方,數万鐵甲戰騎奔襲而來,氣焰震天,數万駿馬奮蹄奔騰之下,地動山搖,勢如雷霆。

    渾身血污,盔甲殘破的曹操奔上城樓,見到何進後急切地說道:“大將軍,援軍到了!”

    何進雄心復燃,手扶城牆,興奮道:“好好好!援軍都是從何而來?”

    曹操如實答道:“吳郡孫氏率江東子弟千騎,陶謙率八千丹陽兵,遼西公孫瓚率三千白馬義從,幽州劉焉率軍一萬,涼州董卓率西涼鐵騎三萬。 ”

    望著那從西北而來的數万鐵騎勢不可擋,黃巾軍兵敗如山倒,何進心中激昂難以平復:董仲穎,你救了本將軍和大漢啊!

    “大將軍,請讓末將率領城中守軍從東西南三門出門接應援軍,此時黃巾軍敗局已定,正是趕盡殺絕的天賜良機。”曹操請戰。

    何進也知道這是逆轉戰局的時刻,所以也不猶豫,傳令道:“曹操聽令,命你率五千人馬從南門出城迎敵,傳令袁紹帶五千人馬從東門出戰,傳令袁術帶五千人馬從西門出戰迎敵,務必將黃巾反賊一網打盡!”

    不多時,洛陽城另外三門大開,曹操,袁紹,袁術紛紛各自領軍出門迎敵,此時戰場勝負已經扭轉,黃巾軍毫無抵抗之力,紛紛只顧逃命而去,何況張角已經身亡,張樑與張寶傳令各部撤軍,至於撤向何處,他們根本沒有想過。

    ……

    黃巾軍六十萬圍攻洛陽,眼看漢​​室將傾,卻功敗垂成,最終潰不成軍,四散逃命。

    若是郭嘉在此,定會感嘆:風雲際會,梟雄並起,日後的八方諸侯,終究還是在最關鍵的時刻,登上了歷史舞台,人謀,始終敵不過天意。

    浩浩蕩蕩的黃巾造反被火速鎮壓,儘管此後數年各地仍然有黃巾餘孽作亂,但都不成氣候,太平道謀劃十數年意圖顛覆漢室的起義,在洛陽城外落下帷幕。

    ……

    十日之後,潁川

    深夜的郊外,郭嘉盤腿而坐,飲酒消愁,伴著涼風,髮絲輕揚飛舞。

    左慈,戲志才,徐庶不約而同來到了郭嘉的身後,三人皆是一臉擔憂之色。

    “小太公,大賢良師已經歸天了。”

    此刻雖然潁川得到了黃巾軍兵敗洛陽城下的消息,但實際上並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大致上只是了解到董卓,劉焉,公孫瓚,陶謙等各路援軍及時趕到洛陽城下,解了帝都之圍。

    但是左慈夜觀天象,推算出張角敗亡,這幾日隱而不說,現在忍不住,終究還是告知了郭嘉。

    郭嘉沒有說話,垂下的腦袋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下巴尖隱隱有晶瑩淚滴墜落。

    士為知己者死,郭嘉前世不明白,現在卻懂了。

    在東漢末年十四年的經歷讓他懂得了這個世道的艱難,深刻感受到了階級的刻薄。

    寒門子弟想要出人頭地簡直難比登天,在士族面前連最基本的尊重時常都得不到。

    世間知郭嘉有才華者,並非屈指可數。可這些人又怎樣對待郭嘉的呢?

    徐庶,戲志才同出寒門,推心置腹引為知己無可厚非。

    荀家待郭嘉至誠至真,可士族與寒門之間那條看不見摸不著的鴻溝始終存在。

    這個時代是士族壟斷著仕途,士族處處打壓寒門子弟也並非嫉賢妒能,不過是為了家族利益罷了。

    郭嘉想要得到荀家支持,除非拜入荀家門下,將來出仕,才有可能得到荀家的舉薦,倘真如此,郭嘉從寒門跨入士族集團,身份地位將瞬間轉變,但他的立場也將為之轉變。

    正是這個原因,郭嘉雖與荀家俊傑私交頗深,卻也時刻保持著距離。

    而豪門大戶甄家的賞識也讓郭嘉感動,但僅僅是感動,論其本質,郭嘉深刻明白,甄家也是想招攬他,為甄家所用,否則甄逸豈會將女兒指婚給他?豪門婚嫁皆利益驅使,成人之美只是天真的妄想罷了。

    唯有張角愛惜郭嘉之才,甚至想要將畢生基業傳給郭嘉,這讓郭嘉除了感動之外,更有難以訴說的激動。

    寒門子弟懷才不遇者車載斗量,而太平道基業大的難以想像,張角竟肯託付重任給郭嘉,足見其誠,也恰好說明張角知道郭嘉的才華有多麼高,這一點,郭嘉與張角心照不宣,卻都心意相通。

    只可惜時運不濟,郭嘉命中註定的伯樂不是張角,但是這份情義足以讓郭嘉銘記一生。

    拭去眼角淚珠,郭嘉仰起頭看向左慈,戲志才,徐庶,輕聲道:“嘉叫各位見笑了。”

    三人各自搖了搖頭,看到郭嘉振作起來,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左慈轉身離去,戲志才和徐庶在郭嘉面前坐下。

    “如今帝都之圍已解,太平道造反也大勢已去,此次不遠千里趕去帝都解圍的人馬,看來會得到天子重用。”徐庶感慨不已,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四方英雄雲集,那副場景,何等壯觀。

    喝了口酒,郭嘉卻抹嘴冷笑道:“哼,狼子野心之輩。太平道造反,天下焉有安樂之土?自家一畝三分地況且不太平,卻奔赴洛陽解帝都之難?還不是妄圖藉機豎立名望,掌權上位。”

    戲志才與徐庶相視一愣,而後露出釋然之色,徐庶嘆服道:“奉孝一言驚醒夢中人,以奉孝所見,這些人能得逞嗎?”

    郭嘉微微一嘆,說:“此一戰必傳誦天下,而此戰脫穎而出的英雄人物也將名揚四海,這天下皆知的英雄之名,這些人自然收入囊中,誰也取不走,不過,他們若是想入朝掌權,那是癡心妄想。要不了多久,這些人從哪兒來,還得回哪兒去。”

    戲志才卻不同意郭嘉的說法,反駁道:“奉孝此言差矣,若天子不重用這些趕來救駕的忠臣,試問若是日後舊事重演,誰又會來替天子解難排憂呢?”

    郭嘉輕笑聳肩,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隨即問道:“那我問你,朝中權力落在何人之手?”

    戲志才思量片刻後說道:“如今朝中大權盡落宦官與外戚之手。”

    郭嘉繼而說道:“桓帝時,第一次黨錮之禍便奪了朝臣大權,靈帝登基時,第二次黨錮之禍更令朝中士族雪上加霜,而如今,宦官與外戚專權,士族會甘心嗎?張角起兵冀州時,靈帝便下令解禁黨錮,如今士族眼看有了興復的苗頭,他們會把機會送給董卓,公孫瓚,劉焉等人?宦官也深知一旦他們失去權力將是什麼下場,宦官會給他人機會嗎?再說外戚,大將軍此戰守洛陽不失,威望如日中天,靈帝將帝都安危交託給大將軍,而大將軍也不負天子所託,你們說,天子會削大將軍的權嗎?如果不會,那麼外人又怎有空隙入朝掌權?”

    聽完郭嘉的分析,戲志才啞口無言,而徐庶則憂慮地說道:“這些率軍千里趕赴洛陽的有功之臣若是遭到冷落,必心生不滿,若回了各自屬地,恐生不臣之心。”

    郭嘉不以為然地說道:“這些都是天生的野心家,恰逢亂世,順勢而起。”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0:5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三章 各懷鬼胎
    
    帝都大難化解之後,士民歡聲震天,漢靈帝更是在長樂宮大擺酒宴,與百官同慶。

    酒宴深夜結束,百官群臣相繼回府,而劉焉這個從外地而來的大功臣只能回到臨時住所。

    一回到房中,劉焉就氣急敗壞地摔砸屋中擺設,甚至拔劍刺入牆壁之內。

    “誰?”

    正怒火中燒的劉焉察覺門外有人,冷靜下來,沉聲喝道。

    “小侄劉備拜見叔父。”門外傳來劉備沉穩的聲音。

    劉焉壓下心中怒意,將劉備請了進屋。

    一屋狼藉,劉備視而不見,徑自跪坐在了劉焉的面前,垂首淡淡道:“叔父可有煩心事?”

    劉焉此刻表情平靜,聞言回道:“陛下重賞於我,我又怎會有煩心事?”

    這就是典型的口不對心了,但是劉焉說的反話卻點出了要害所在。

    劉備是聰明人,也猜到了劉焉是因得不到天子的重用而發怒,儘管賞賜不少,加官晉爵,可錢財身外物,官爵也是閒散虛職,自然心中不甘了。

    “叔父不日將返回幽州,可黃巾作亂,幽州各郡縣官吏望風而逃者不在少數,叔父何不稟明陛下如今形勢,刺史權輕,欲平亂賊,可令刺史總領一州軍政之權,如此,一州之地,統軍平亂事半功倍,清選賢才,以居其任。只需短時,天下即可恢復太平。”

    聽完劉備的建議,劉焉驀然睜大雙眼,神色鄭重,心中思慮萬千:若我總領一州軍政大權,既可養兵自重,不懼內亂外患,又可籠絡士族出任郡縣官吏為我所用,進退有據,堪比裂土稱王。

    但是如此一來,倘若各州不聽朝廷調遣,大漢江山便萬劫不復!

    劉焉心思百轉,權衡利弊,最終冒出一個念頭:我劉焉乃漢室宗親,倘若他日有不臣之人割據稱王,我劉焉自然高舉漢室大旗興兵討伐,那時,既可擴張屬地,若是天子勢孤,這萬里江山,我劉焉豈不是能夠……

    劉備緩步退出劉焉房中,待關上房門後,劉備趁著夜色仰望空中殘月,一雙深邃精明的眸子綻出不為人知的色彩。

    與此同時,司空袁逢的府中,袁逢與袁紹相對而坐。

    這二人是親生父子,但袁逢已將袁紹過繼了兄弟。

    豪飲一夜的袁紹此刻已經酒醒了大半,知道父親深夜將自己喚至府中並且遣退下人,定是有要事相談。

    袁逢一直望著外貌英武不凡的袁紹,袁紹只低頭飲茶,醒醒腦子,並不出言詢問。

    良久,袁逢撫須一嘆,說:“本初,倘若日後公路有難,你可千萬不能見死不救啊。”

    袁紹大驚失色,急忙道:“公路乃我從弟,骨肉至親,我豈會坐視他蒙難?父親此言何意?”

    汝南袁家到了袁紹這一代,能夠令人高看幾眼的也只有袁紹與袁術了,而袁紹是庶子,袁術是嫡子,二人若日後相爭,必使袁家元氣大傷。作為二人的父親,袁逢內心也清楚袁術對袁紹面服心不服,袁紹素有大志,恐怕也不會將袁家嫡子袁術放在眼裡。

    這個話題,袁逢暫且放下,他緩緩說道:“本初,這幾年你在洛陽的所作所為,我們這些長輩都看在眼裡。數年前你廣結名士,頗有戰國公子之風。可你卻忘了我袁家時刻處在風口浪尖,當日便有小人上表天子說你蓄養死士意圖不軌,險些令我袁家身處險地。”

    “父親,我,我……”袁紹百口莫辯,他喜好結交天下名士沒錯,卻絲毫沒有蓄養死士的意圖,那幾年,他袁紹得了不少文人雅士的好評,讚他禮賢下士,風度過人。

    袁逢擺擺手示意袁紹不必驚慌,繼而說道:“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誡你要審時度勢,而你廣結名士的作為,為父和你的叔伯甚感欣慰。如今陛下賣官售爵,我袁家有四世三公的美譽,但如今三公之位,錢帛換購,唾手可得。長久下去,我袁家勢必衰落,因此,我今日喚你來,是想將振興袁家的重任交託與你。”

    內心狂喜面上卻一副驚容的袁紹道:“孩兒何德何能擔此大任?”

    任誰都知道這是謙恭之辭,袁逢也不願在旁枝末節多費唇舌,繼續說道:“你私交好友曹阿瞞乃非常之人,他日若能成你臂膀固然是好,若不能為你所用,儘早除之。”

    見到袁紹面露疑惑之色,袁逢解釋道:“那曹阿瞞雖是閹宦之後,但志向不小。早年他杖斃蹇碩之叔,贏得士林一片讚譽,近年他數次被貶也是因他為當年黨錮之禍而翻案,由此可見,此人不但要與閹宦劃清界限,更是要贏得士族支持。梁國橋玄,南陽何顒,汝南許劭皆對曹阿瞞另眼相看,稱其有安邦定國之才。”

    袁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懂的是曹操比他出色,儘管內心並不承認,可父親就是這麼認為的,他不懂的是曹操既然有安邦定國的才幹,為何要除掉他?於漢室有助,於江山社稷有利啊。

    接下來袁逢的話解開了他的疑惑,袁逢說:“黃巾雖平,閹宦猶在,十常侍把持朝中大權,大將軍作為外戚自然不甘,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將是兩者之間的明爭暗鬥了。本初,四海紛亂,江山不平,亂世將至,外戚與宦官只顧在朝中爭權奪利,為父卻希望你將眼光,投向朝廷之外,這萬里江山之中。”

    袁紹心頭劇震,他已經深刻感受到了父親這句話的深意。

    袁逢同樣目光如炬地直視著袁紹,見他神色,欣慰地浮起一抹微笑,說:“先帝與陛下重用宦官外戚,將士族批為亂黨,天下士族門閥皆心生怨憤,我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只待時機一到,便可登高一呼,天下有誌之士必將爭相投效!”

    呆呆地望著父親在自己面前握住的拳頭,那澎湃的氣勢哪像一個儒雅文士會有的?袁紹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父親,此時此刻,他躬身一拜,鄭重而謙卑地說道:“請父親教我。”

    袁逢將袁紹扶起,嚴肅地說道:“十常侍與大將軍之爭,你可在暗中推波助瀾,待兩方生死不休之際,你可自立門庭,待兩敗俱傷時,一舉上位。”

    袁紹忽現愁容,問:“這兩方雖勢同水火,卻不見得會生死相搏,此事難為。”

    袁逢卻鄭重地搖了搖頭,同時手指指了指屋頂。

    袁紹即刻會意,心驚不已。

    陛下殯天?再一想,恍然大悟!

    天子膝下兩子,長子劉辯乃何後所生,次子劉協乃王美人所生,若陛下殯天,儲位之爭將事關兩方身家性命。

    不過,袁紹還是心存顧慮,說:“可陛下未過而立之年……”

    此時漢靈帝連三十歲都沒到呢,到了明年才剛滿三十,就算他再短命,袁紹此刻也只敢設想天子四旬才會去世。

    可是袁逢卻低聲道:“天子雖正當壯年,龍體卻每況愈下,不出十年,恐辭世歸天。”

    袁紹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什麼。

    袁逢最後囑咐道:“本初,袁家盛衰皆交託於你了,千萬記得,若天賜良機,不要猶豫,你登高一呼,天下士族必以我袁家為首,只要你一手掌握兵權,一手掌握士族,天下盡在袁家囊中,那時,若天命在我袁家,你便自取,若不在,你就效仿齊桓晉文即可。”

    袁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態走出司空府的。

    與父親的密談讓袁紹在心中埋下了野心的種子,他不禁在心中想道:我袁紹原本不過只想做一個效忠漢室的大將軍,我袁家也能有機會問鼎天下?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准,但是袁紹今天聽了父親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他的眼界和志向,有了本質的變化。

    帝都之危雖化解了,可各地還是有叛亂需要平定,那些在洛陽之戰嶄露頭角的英雄豪傑如今都各自領兵離去。

    董卓懷著難以平復的怨氣返回涼州,更是將大將軍送他的寶劍丟棄荒野。

    陶謙和公孫瓚同樣憤憤不平地離去。

    有人歡喜有人愁。

    孫堅帶著江東子弟志得意滿地去長沙上任,本來只想討個吳郡太守,卻沒想到坐上了荊州長沙的太守。

    在歸途路上都情不自禁咧嘴輕笑的劉焉顯然是最為高興的,他現在已經不是幽州刺史了,而是幽州牧,總領軍政大權,跟著他一同返回的劉關張只有劉備撈了個平原令的芝麻小官。

    黃巾之亂後,天子下詔將各州刺史改為州牧,州牧總領一州軍政事務。

    在潁川得到消息的郭嘉聽了之後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漢帝自掘墳墓,州牧權力如此之大,時日一久,各州牧必定擁兵自重,不聽朝廷號令,那時,漢朝江山也就名存實亡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四章 一文不值
    
    自黃巾之亂後又過了三年,這三年中天下發生不少大事,譬如冀州牧王芬與許攸合謀意欲弒君,邀曹操共襄大義卻遭拒絕,最終事情敗露,王芬滿門被誅,許攸潛逃,而漢靈帝也愈發感到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於是在皇城新建西園軍,雖名義上是蹇碩是總攬大權,可西園八校尉中有七位是士族中人,其中就包括曹操和袁紹。

    各地仍有黃巾餘孽作亂,你方唱罷我登場,不光是平民造反,就是官吏也不甘寂寞妄圖揭竿而起,世道是愈加紛亂不安了。

    而郭嘉的周圍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戲志才成親,未來老丈人甄逸病逝,郭嘉與甄薑的婚事因此拖延。而荀家隨著黨錮解禁也重新在朝堂崛起。

    夏秋更替之際,潁川一帶大霧瀰漫,一日清晨,郭嘉收拾好行裝,提上寶劍走出房門,門外站著八位少年郎。

    左側四人年紀約十四,雖相貌平平,卻氣度隱然,喜怒不形於色,他們四人都是孤兒,無名無姓,後來在學堂中脫穎而出,如今也是文采風流,學識過人的少年俊彥,他們跟著郭嘉一同姓郭,分別叫:郭修,郭齊,郭治,郭平。

    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修齊治平四字。

    來到最年長的郭修面前,郭嘉見他肩上有些塵埃,於是伸手為他擦去,再整理儀裝,一邊動作一邊說道:“郭修,我不在時,你作為兄長要以身作則,一方面要照顧好家中老幼,另一方面要親自督導弟弟們的學業,千萬不可怠慢,學海無涯苦作舟,不進則退,希望你銘記於心。”

    “小太公教誨,郭修終身不敢忘卻半分。”郭修深受感動。

    其他人將郭嘉的動作看在眼裡也和郭修感同身受,他們本是孤苦貧民,承蒙上天眷顧,不但得到了郭嘉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幸得到郭嘉和戲志才以及徐庶的親自教導,這份恩情一生難報,如今郭嘉交託重擔於他們,怎敢怠慢,必鞠躬盡瘁。

    郭嘉淡淡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帶著另外四名白衣少年一同牽了馬匹,乘著大霧緩緩離去。

    煙蒙浩渺,五名白衣少年揚長而去,瞬間便消失在了大霧中,郭修四人駐足目送良久才作罷。

    郭嘉帶走的四名白衣少年是四兄弟,姓蕭,因父母目不識丁所以並沒有名,後來被左慈教導武藝時發現這四兄弟根骨不俗,誇讚為練武奇才,數年調教下來,確實成就斐然,至少郭嘉單打獨鬥面對四兄弟任何一個必敗無疑。

    郭嘉雖然不是天生練武的料子,可他十歲前就有規律地做著強身健體的運動,十歲之後有了左慈指點,七年下來,也算小有成果,雖不可能有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本事,但好歹郭嘉自認也是個百人敵的高手啊,可就是這樣,面對這四兄弟任何一人,郭嘉沒有一絲勝算。

    後來郭嘉就給這四兄弟取了名,從老大到小四,分別叫蕭忠,蕭勇,蕭仁,蕭義,取忠勇仁義的意思,也希望這四兄弟能夠明白強橫的武藝並不足讓他們立足天地,內修忠勇,外施仁義,才是一個強者的處世之道。

    這一次郭嘉遠遊也有目的,生逢亂世,他不可能有閒情逸致雲遊四方,此次出行,郭嘉一方面想要完成一份各州郡山川險要的地形圖,另一方面也是出門碰碰運氣,看能否碰上幾個青史留名的謀臣武將,待日後投身明主時事半功倍。

    一月後,郭嘉一行五人來到了河東郡,眼看安邑縣就在眼前,郭嘉見到道路兩旁農田中的佃戶都在忙著秋收,而不少孩童都在道路中自在玩耍,於是下馬步行。

    郭嘉一邊走著一邊點頭,不論如今天下大體民生如何,至少帝都周邊的郡縣還是能夠維持安定的,至於沒有賊寇作亂之外的百姓生活究竟如何,郭嘉無法得知詳情,但至少有一個安穩的環境,已是難得了。

    安邑縣城門已映入眼簾,郭嘉卻眉頭微皺,因為後面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他轉身一瞧,塵土飛揚,三十多騎快馬奔馳而來,跨在馬上之人多是家丁侍衛打扮,唯獨中間的一人,錦袍綸巾,必是世家大族子弟。

    聞聽馬蹄聲傳來,田裡的農戶不少放下手上的農活,趕緊跑到道路上將自家孩子抱在懷中躲到一邊,但還是有七八個孩童聚在道路中玩著泥土,絲毫不知快馬逼近,而較遠農田的幾個農戶正神色焦急地朝這邊趕,口中還大叫著幼童的乳名。

    郭嘉眉頭不展,因為他看不到這三十多騎減速的趨勢。

    這些人看不到路中央的孩童嗎?不,絕對看得到。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了,他們不在乎。

    “救人!”郭嘉一聲令下,蕭忠,蕭勇,蕭仁,蕭義與郭嘉一同奔向那前方不遠處的孩童,而這時,快馬也同時從他們身後不足三步的位置迎頭奔來。

    千鈞一發之際,忠勇仁義四人各抱了一名孩童滾地躲開了馬蹄,而郭嘉也兩手各抱了一個孩童滾到一旁,但是。

    蕭仁呆呆地看著自己落空的右手,儘管他的左手已經抱住了一個孩童,可是,他的右手落空了。

    沒有人想到那個原本是蕭仁勢在必得的孩童卻站起身朝一邊跑去,那個方向,孩童的父親正一臉驚駭之色。

    碰

    馬蹄衝擊之下,那名孩童倒飛十數丈,落地之後,濺起塵埃,發出一聲不大卻震得郭嘉瞳孔微縮的悶響。

    馬匹一陣鳴叫,郭嘉五人剛才的救人動作,驚了馬,這一行人拽住韁繩,安撫了胯下駿馬後才將目光投向郭嘉五人。

    哭聲震天,那孩童的父親抱著已經骨骼完全錯位,甚至連腦袋都扭曲到了一個慘不忍睹角度的孩童屍體,老淚縱橫,卻不敢抬眼看一看仇人究竟是誰。

    痛入心扉的哭聲,郭嘉同樣也痛,不過他更多的是恨。

    蕭仁面露愧色,握著的拳頭滴下鮮血,他的心在顫抖:“小太公,我,我該死。”

    “不,你不該死,該死的人,永遠不是想要救人的人。”

    郭嘉語氣清冷,放下懷中孩童後緩緩轉身,目光冰冷地逼視那坐在馬上的錦袍青年。

    錦袍青年一表人才,只憑外貌,絕對是濁世佳公子。

    “兄台為何攔我去路?我看兄台外貌不凡,氣質不俗,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青年公子麵帶微笑,直視郭嘉,而不遠處農戶的哭聲卻置若罔聞。

    郭嘉緩緩走到那青年公子的馬前,昂首輕聲問道:“有人枉死,那就有人要償命。公子,你是自己下馬受死痛快點兒呢?還是我請你下馬將你折磨致死呢?”

    馬上青年公子大驚失色,再一探頭去看前方的情景,知道今天碰上打抱不平的遊俠了,遇到這種人,道理是講不通的,於是當下告饒道:“兄台,此事是我的過失,沒看到路前有孩童擋道,你看這樣可好?我賠償那孩童老父錢財,以平喪子之痛。兄台,我這是生逢喜事,匆忙趕路回家報喜才行事魯莽,還望見諒。兄台,莫不如與我一同進入縣城,這河東郡安邑縣,我衛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與兄台把酒言歡,豈不快事?”

    郭嘉低頭冷笑。

    擋道?

    孩童懵懂無知,知道什麼是擋道嗎?

    賠錢?

    人命關天,破財消災嗎?

    喜事?

    你生逢喜事,可他人卻要辦喪事嗎?

    衛家?

    好大的口氣,名門子弟只剩下家世立足於世了嗎?

    郭嘉再次抬頭地時候露出一抹淺笑,那衛家公子以為郭嘉妥協了,頓時趾高氣揚起來。

    “公子,我明白了。原來殺人只要破財就可以了,呵呵,衛公子,請問,你的命,值幾錢?”

    衛公子頓時面色大變,招呼左右喝道:“給我拿下此狂徒!”

    忠勇仁義四人早已蓄勢待發,此刻圖窮匕見,四人不等那些家丁侍衛下馬來擒,便拔劍而上。

    “殺了。”郭嘉淡淡吩咐了一句,算是告知了忠勇仁義四人此時的底線。

    “你敢殺人?我衛家不會放過你的!”衛公子還在叫囂,可是下一秒,他叫不出了。

    因為郭嘉拽住他的腳踝,生生將他摔落下馬。

    四肢百骸疼痛無比的衛公子剛想起身,卻被一隻腳踩在了臉上。

    “踩著你這種世家子弟的感覺,簡直是一種享受。”郭嘉淡淡道,而他的身後,忠勇仁義四人驍勇無比,每劍揮出便撩起血花,地上已橫躺十幾具屍體。

    “我,我是衛家的嫡子,你不能殺我。”衛公子被踩著臉,無法起身,屈辱之中,卻只能忍氣吞聲。

    “我不管你是誰家的公子?你衛家先祖衛青是一代英雄人物,可你是你,衛家在河東郡有多大勢力,我沒興趣知道,現在,我倒是有興趣知道,你口中的喜事是什麼?是什麼喜事能夠讓你得意忘形到罔顧人命的地步。”

    郭嘉目視遠方,腳踩衛公子,絲毫不擔心惹禍上身。

    “我,我從京師歸來,喜事,喜事是我與當朝蔡議郎之女的親事定了下來,來年開春,我便迎娶蔡議郎之女過門。”衛公子此刻心驚膽戰不已,因為他已經聞到了血腥味,而且一聲聲慘叫之後,卻突然陷入了平靜,他不禁在想,難道他的家丁侍衛都死光了。

    的確都死光了,此刻,忠勇仁義四人就站在郭嘉身後,目露凶光地盯著衛公子。

    郭嘉接過蕭仁遞來的一把衛家侍衛用的劍,手指輕輕一彈劍身,發出一陣沉悶的迴響,看來此劍不但是凡品,而且是次品。

    “蔡邕之女啊,看來你是衛仲道了。蔡琰如果嫁給你,我覺得可惜了。這樣吧,我做個好事,反正你都是個短命鬼,早死早投胎,下輩子,爭取做個好人,要是不想做好人,那至少做一個有良心的壞人。你的命,我買了。”

    叱

    衛仲道死不瞑目,只是伏在地上的身軀在脖頸處直插著一柄長劍。

    ……

    當安邑縣中衛家人聞聽噩耗出城後,滿目驚愕之色。

    三十多具屍體橫臥官道上,最前面的衛仲道伏地而死,脖後插著長劍,劍柄末梢詭異地放著一枚銅錢。在衛仲道屍體前方,一行用血書寫的大字觸目驚心:

    聽聞河東衛家殺人只需錢財彌補即可,嘉欣喜不已,斬三十七人於城外,事後苦思半晌,卻不知該留錢幾何買這三十七人性命,皆因嘉眼中這三十七人豬狗不如一文不值,故留錢一枚,不必言謝——潁川郭嘉留字於安邑城外。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五章 大鬧臨江
    
    自殺了衛仲道之後,在河東一帶,郭嘉遭到了衛家傾巢而出的圍追堵截,可惜郭嘉一行五人縱馬馳騁,來去如風,隻數日便出了河東地界,後到了關中折向川蜀。

    兩月之後,益州巴郡。

    天色漸暗的臨江城內,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另有兩騎左右護衛,這跨在馬上與駕馭馬車的四名少年均白衣綸巾,腰懸寶劍,一眼望去,遊俠做派卻顯幾分儒風。

    “小太公,前方有客棧,是否投宿?”蕭忠朝馬車內問道。

    “你們做主吧。”郭嘉坐在車內,一手拿著一盞油燈,另一手捧著兵書,認真研讀。

    叮鈴

    正在此時,馬車窗簾閃動,一道人影竟魚貫而入,從那狹小的窗口竄入了馬車中。

    身手矯健的來人只發出了輕微的動靜,可是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兩把劍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郭嘉愕然地望著面前魁梧卻身材修長的年輕人,這人長相雄毅,身著華美錦袍,最醒目的是頭上插著白羽。

    再聯想到剛才那一聲鈴鐺響聲,郭嘉情不自禁朝那人腰間望去,果然懸著鈴鐺。

    “蕭勇,蕭義。”郭嘉輕輕揮手示意,二人收劍,放下捲簾,繼續趕車。

    身手不凡的少年拍拍胸口,歪著腦袋看向郭嘉撇嘴道:“某還以為進了狼窩呢。嘿嘿,書生,某暫借你這馬車避難,片刻之後便自會離去。”

    “不知輕俠殺人,藏舍亡命的錦帆賊渠帥甘興霸,今日為何又被人追殺至此了呢?”

    郭嘉放下兵書和油燈,將身邊的酒壺拋給了甘寧。

    甘寧一愣,接過酒壺,卻自豪地笑道:“看來某的大名都被人傳開了。書生,你眼力不錯,某正是甘寧甘興霸。”

    說罷打開酒壺猛灌了一口,面色一緊,強行壓下猛烈的酒勁,抹抹嘴巴後朝郭嘉嘆道:“某一年前在蜀郡殺了一家正在宴客的大戶,那時嘗了一口醉仙,沒想到今日又能飲到這世間美酒。書生,你也能喝得了這醉仙烈酒?”

    郭嘉拿起酒壺也灌了一大口,卻面無異色,他早已喝慣了醉仙酒,哪會被嗆到?

    甘寧面露驚奇,卻神情一肅,因為馬車外傳來了呼呼喝喝的聲音,郭嘉手指挑開窗簾一角,看見一隊官兵疾跑而來,顯然是在搜捕什麼人。

    因為郭嘉一行明顯不似普通人家,故官兵沒有上來搜捕,光是蕭仁與蕭忠左右兩騎嚴酷凜然的氣勢,官兵也不敢造次,生怕惹了這不知是哪家豪族大戶。

    待官兵遠去後,郭嘉再看甘寧,卻見他長噓一口氣,神情頓時輕鬆起來,又從郭嘉手中奪過酒壺灌了一口,說:“書生,某告辭了。”

    甘寧正欲躍出馬車,郭嘉卻在他身後說道:“甘興霸,可否聽我一言?”

    甘寧動作定住,回頭望向郭嘉,疑問道:“你有什麼話要對某說?”

    看他這幅急性子,郭嘉搖頭輕笑道:“我在蜀中游歷,常聽錦帆賊俠義之名,不過甘興霸,你可曾想過這日月流逝,人生幾何?如你這般世間難得的壯士,卻只能藏頭露尾,年華虛度,終此一生,不覺可惜?”

    正如郭嘉所說,恰好點中甘寧心中的痛處,他頹然坐下,苦澀道:“某也想成就一番大事,可報國無門啊,益州牧郤檢只知享樂,賊寇作亂,他不思治兵除惡,郡縣官吏魚肉百姓,他視而不見。某看不過眼,殺幾個貪官污吏,宰幾家為禍鄉里的豪族大戶。”

    隨即,甘寧忽然想起還不知眼前這書生的姓名,於是拱手問道:“某還未請教足下何人?”

    郭嘉哭笑不得,搖搖已經不剩幾滴的酒壺說道:“好你個甘興霸,將我美酒喝得一滴不剩,此番才想起問我是何人。呵呵,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

    “郭嘉?郭奉孝?你可是潁川那個郭嘉?”甘寧兩眼放光,盯著郭嘉。

    郭嘉倒是挺意外,難道他美名傳天下了?中原一帶並不奇怪,潁川小太公可是遠近聞名,但這蜀中閉塞,難道也有人聽過他的名字?

    “正是潁川郭嘉。”

    甘寧聽罷,哈哈一笑,搓手道;“某還以為你是個酸腐書生,沒想到竟是我輩中人。郭奉孝的大名,某可是如雷貫耳。先是三年前長社一把大火燒掉黃巾賊一萬大軍,近日又聽聞潁川郭嘉一錢買下河東士族衛家三十七口人命,簡直大快人心哪。”

    大快人心?郭嘉不敢苟同,估計這甘興霸連他為何動手殺人都不知道,只是覺得那些名門望族該殺而已。

    果不其然,郭嘉詢問緣由後,甘寧直說道:“定是河東衛家欺壓百姓作威作福,足下為民除害!”

    郭嘉無可奈何地輕笑數聲,隨後也從甘寧口中得知,河東衛家不但在河東郡張榜通緝郭嘉,更是暗地裡出巨資懸賞郭嘉的項上人頭。

    但是此時世道紛亂,各州之間政令尚且不達,河東衛家懸賞一事也僅在河東郡附近有些反響而已,不過這郭嘉的名字卻是再一次傳遍四海。

    在客棧中安定下來後,郭嘉與甘寧促膝長談,時至天明,甘寧恨恨地對郭嘉說道:“這臨江縣令就是益州牧郤檢的侄子,三日前,縣令強納一農戶之女,那姑娘不從,懸樑自盡,某聞聽後激憤難平,於是帶著兄弟們打算宰了縣令,可走漏了消息,反倒被縣衙的官兵抓了不少弟兄,某也是僥倖逃脫。”

    郭嘉心中嘆道:有人說錦帆賊為非作歹,有人說錦帆賊俠義無雙,不論怎樣,錦帆賊到底還是以扶危除惡立足天地的。

    “興霸,那你現在有何打算?”

    甘寧拍案一嘆,澀聲道:“某現在也是走投無路了,天大地大,某一人大可去得,可某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卻被關入牢獄之中,某又怎能獨自求生遠去。某也想過獨闖大牢劫獄,可縣令嚴加防範,某無從下手啊。”

    見到甘寧一副沮喪為難的神情,郭嘉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思慮良久後朝甘寧嚴肅地說道:“興霸,我有一策,或可救你兄弟。”

    甘寧喜上眉梢,起身握住郭嘉的手,催促道:“奉孝有何妙策,還請相告。”

    郭嘉一伸手,示意甘寧入座,二人坐下後,郭嘉將他的計劃詳細說給甘寧聽,甘寧臉上喜色越來越重,最終右拳擊在左手掌心,哈哈大笑道:“妙計,某便和足下一同將這臨江城鬧個天翻地覆!”

    秋收剛過,天氣轉寒,縣令郤元​​自然不可能去縣衙辦公,躲在家中摟著嬌妻美妾暖被窩正做著美夢,卻不料下人闖進屋來,連滾帶爬地撲到郤元的床前,跪地惶恐地嘶喊起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大腹便便渾身贅肉的郤元從被窩裡探個頭出來,面色不悅地呵斥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老爺,老爺,真的出大事了!永川有反賊作亂,已經屠城啦!”下人撲到床頭,搖著郤元,希望他能夠醒醒腦子。

    聽到屠城二字,郤元也嚇得臉色煞白,掀開被窩走下床,一把揪起下人,顫聲問道:“此事你從何處得知?”

    下人喘不過氣,憋紅著臉說:“永川逃出來一個官兵前來求援。那人就在門外,老爺可招他進來問話。”

    把下人扔到一邊,光著腳丫的郤元跑出房門,頓時嚇得倒退數步。

    屋外站著一人渾身是血,慘象駭人。

    “永川,永川到底怎麼了?”郤元顫聲問道。

    那人口舌乾燥,嘶啞著說道:“昨夜永川附近有黃巾餘孽來犯,破城後開始屠戮城中士民,我奉縣令的命令衝出重圍,前來臨江求援,請縣令發兵救救永川吧。”

    “來人,把這個人給我亂棍打出!”郤元一指那血人一樣的士兵,六神無主。

    待那人慘叫嘶喊消失在府外後,郤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足無措。

    永川距臨江不過半日路程,若那伙反賊來犯臨江,恐怕很快就到了。

    逃還是不逃?郤元心中做著激烈的掙扎。

    逃了的話,萬一碰上反賊呢?

    不逃的話,反賊殺入城來,還是死路一條。

    可是,逃了的話,這官兒就丟了啊。

    不逃呢,如果反賊不來臨江,或者來了被打退了,那麼反而會升官……

    “來人哪,通知縣衙,調集所有人去守城,若是有賊寇來犯,殺賊建功者,本官重重有賞!”

    郤元匆忙下達了命令後就竄回了房中,蓋上被子,緊緊抱住自己的小妾,身子卻在瑟瑟發抖。

    在縣衙門口正對的街角,蕭忠脫下一身血衣,然後等待縣衙中的官兵匆忙向四方城門跑去後,他才轉身離去。

    郤元擔任臨江縣令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卻已經佔據了城中最大的房屋三處,田產更是不計其數。

    這三座府邸接連一處,府中囤積糧草的房檐上,各匍匐著一人,在屋頂鋪灑火油之後丟下一個火把,頓時烈焰沖天,濃煙滾滾,三人見事成,越牆而出,匯合後悄然離去。

    “咳咳,來人吶,何處走水?”郤元驚慌失措地跑出房中,抬頭一看,驚得心膽俱裂,正是他自家府上大火連天。

    “快,快,快,將火勢撲滅!快啊,我的宅子啊。”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3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六章 殺或不殺
    
    臨江城只在片刻便陷入大亂,蕭忠先謊報軍情詐的郤元派出城中近千官兵嚴防賊寇來犯,而後蕭勇,蕭義,蕭仁三人在縣令豪宅中放起大火,讓郤元自顧不暇,甚至四處徵調人手來滅火。

    如此一來,臨江城中牢獄只剩下寥寥數人在看門,郭嘉與甘寧手持三尺青峰並肩殺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營救出了錦帆賊。

    永川在西,因此城中守軍大多堅守在臨江城西門,反觀東門守軍凋零,郭嘉與甘寧率領錦帆賊火速殺開城東城門,逃之夭夭。

    江水岸邊,甘寧與劫後重逢的弟兄們感慨萬千,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雖然郤元是個昏昧的縣令,可劫獄此等大事,他若派人來追捕也並非不可能,因此,甘寧拜別了眾兄弟,打算與郭嘉一同離去,雲遊四方。

    “大哥!你這是何意?難道要棄我們兄弟而去嗎?”錦帆賊遠近之內威名赫赫,情誼也非同尋常,現在大家聽到甘寧要離開,頓時驚惶無措。

    甘寧長嘆一聲說道:“某與弟兄們這些年來打抱不平,行俠仗義,雖懲奸除惡小有成效,卻始終難成大器,如今日這般,本欲誅殺郤元狗賊,卻反倒連累眾位弟兄受了牢獄之苦,某痛定思痛,欲尋天下雄主,投身帳下,為匡扶天下盡一份綿薄之力。”

    錦帆賊眾人當下立刻表明願意追隨甘寧一同前去投身雄主,可甘寧卻揮手拒絕,一來他自己還沒有目的,二來,這人多勢眾的架勢始終目標太大,只會徒增是非。

    眾人無奈,只好與甘寧約定暫且分別,他日甘寧若召喚,哪怕千里,萬里,必定來投。

    瑰麗江水上,一葉扁舟順江向東翩然而去。

    郭嘉與甘寧並肩佇立,望著那漸漸遠去在岸邊依依不捨的錦帆賊好漢,郭嘉有感而發,朗聲吟道: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兩日之後,郭嘉一行已出益州,進入了荊州地界。

    在錦屏上岸後,郭嘉望著這兩日手不釋卷的甘寧,打趣道:“當日笑我酸腐書生的錦帆賊甘興霸,如今為何也整日埋頭苦讀起來?莫非是怕在荊州有人將你認出來,故扮作書生掩人耳目混淆視聽?”

    甘寧撓撓頭,尷尬地說道:“奉孝,不瞞你說,某自出臨江後便打心底佩服奉孝才智,於是這書,是不讀不行哪。”

    換做以前的甘寧,絕不會對郭嘉這種表面看上去就是文雅書生的人另眼相看,起初與郭嘉結交,也是看在郭嘉火燒長社和一錢買命的豪俠作為,可臨江城中,他這個空有一身不俗武藝的錦帆賊渠帥面對弟兄困於大牢之中的局面,卻是一籌莫展,而郭嘉卻略施小計便鬧得臨江城雞飛狗跳,將錦帆賊眾好漢救出水火,之後,甘寧深刻了解到了他與郭嘉的差距。

    對此郭嘉一笑而過,帶著蕭家四兄弟與甘寧一同往東走。

    荊州此時不太平,各郡都有叛亂,而帶領兵馬鎮壓平叛的人就是剛剛被朝廷封為烏程侯的孫堅。

    “這烏程侯如此英雄了得?一個月就將區星作亂平定,又越境將荊州各郡的叛亂火速鎮壓,看來此人非常人所及。”甘寧有感而歎。

    一路上,郭嘉一行人聽到最多的便是孫堅與荊州牧王叡一同鎮壓叛亂的事蹟,而民間盛讚的卻又是孫堅如何了得,跟王叡基本沒多大關係。

    郭嘉對甘寧說道:“論領軍作戰之驍勇,興霸與孫堅不相伯仲,其外,孫堅再無一處勝過興霸。”

    甘寧不信,搖頭不語。

    又過數日,郭嘉一行來到長沙城下,入城之前倒是正巧看了場好戲。

    十三歲的少年驍將鎧甲披身,身負長戟,腰挎寶劍,騎著白馬在長沙城下俯視一地戴罪之人。

    圍觀者無數,而郭嘉與甘寧也湊熱鬧鑽了進去,一探頭看清城下的情景,郭嘉都不禁心神一震。

    城下跪了過百的人,看衣著,絕對是大戶人家,儈子手扶刀立於一旁,只待一聲令下便揮刀下去。

    那少年將領巡視一圈後,冷笑著朝周圍說道:“看清楚,這就是與我孫家作對的下場!殺!”

    好果決的一個殺字!

    儘管郭嘉也算是殺人如麻了,但還是別過頭去,就連甘寧也神情微變。

    少年將領提起一顆人頭示眾,威勢逼人,冷聲道:“這是長沙田家家主的腦袋,他竟然敢當眾污衊我父,甚至派遣家僕刺殺我父烏程侯!這就是他的​​下場!從此長沙城裡就沒有了田家!若還有人敢詆毀我父,欲對我父不軌者,先問問我孫策的寶劍和長戟答不答應!哼!”

    聞者色變,垂首他顧,不敢與少年孫策對視,而唯獨郭嘉若有所思地望著孫策,​​孫策也發現了郭嘉昂著腦袋看他,四目相對,郭嘉見他怒瞪著自己,哂笑一聲,轉身離去。

    進了長沙城,在一間酒樓稍作休息,甘寧悶聲不響地喝著酒,一臉陰鬱之色。

    郭嘉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詢問,當下也陪著他喝酒。

    酒過三巡,甘寧忍不住了,就問郭嘉:“奉孝,從零陵郡一路走來,咱們聽到的都是烏程侯平叛驍勇的威名,為何到了烏程侯的治地長沙卻聽得盡是烏程侯嗜殺不仁的殘暴之名?”

    這個問題,郭嘉倒是還真能替他解答,於是說道:“士農工商,士族排在第一位,士族有地位,壟斷仕途,百姓所聽,皆是士族所言,因此,士族掌控著輿論,烏程侯在荊州境內四處平叛驍勇是真,諸如零陵郡,武陵郡等地的士族對烏程侯心懷感激,因為烏程侯前來平定了叛亂,解救了他們,因此這些地方就流傳出烏程侯的威名,而烏程侯擔任長沙太守,想必與長沙城中的士族卻勢同水火,兩不相容,今日你我城外所見,烏程侯長子孫策屠盡田氏一族,可見一斑。也由此,烏程侯在長沙不得士族之心,所以,長沙城中的士族便會散佈烏程侯嗜殺殘暴的流言,至於事實是否倘真如此,已經不重要了。”

    甘寧面露迷茫,再問郭嘉:“奉孝,這當官兒的不就是除惡揚善嗎?如果烏程侯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那他就沒做錯。如今這長沙城中民聲似乎並不擁戴烏程侯啊。”

    灌了口酒,郭嘉微微搖頭說道:“興霸,你想的太天真了,烏程侯便是與你想法一樣,該死之人就該殺。可是天下世家門閥同氣連枝,烏程侯如此明目張膽地屠戮世家,長沙城中的其他士族會害怕嗎?會!烏程侯雷厲風行,殺伐果決,誰又不懼?可正因為他們懼怕烏程侯,所以才會抱成一團反對烏程侯,煽動百姓對烏程侯心生不滿,暗中籌劃推翻烏程侯。”

    哐當

    甘寧將酒碗摔在桌上,不忿地說道:“難道就任由世家橫行霸道了?該殺又不能殺,難道只能忍氣吞聲嗎?”

    郭嘉不溫不火地飲口酒,輕笑道:“興霸,若你是這長沙城的太守,你又該如何做?”

    “嗯?某不知。”甘寧心裡不是滋味,總覺得憋著一股邪火,他目光一轉,反問道:“奉孝,那你呢?若你是長沙太守,你如何做?”

    郭嘉臉上浮起一抹輕笑,說:“殺或不殺,若殺,就將世家連根拔起,殺一儆百隻會適得其反。若不殺,那就與世家合作,一同治理長沙,反正以前的太守都是這麼做的。”

    甘寧聽了有理,試探性地問道:“那奉孝,你究竟是殺還是不殺呢?”

    郭嘉一愣,看著甘寧一臉期盼之色,搖頭道:“不殺。”

    甘寧頓時臉色一沉,不悅的撇過頭去,嘟囔道:“某看錯了你。”

    郭嘉哭笑不得,只好解釋道:“興霸啊興霸,你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難道單憑豪言壯語你就能看準一個人嗎?你不過是想聽我說殺罷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一郡之地的太守,永遠殺不得世家士族,我且問你,我若將長沙郡的世家殺光了,周邊其他郡的世家會如何?他們會去州牧那里聯名告我,州牧無可奈何,也只能對我下手。而我若是荊州牧,我也動不得士族,為何?因為其他州的士族會煽動州牧興兵伐我。但是,我若是佔據天下至少三分的土地,別說殺光世家,就是獨霸一方,也未嘗不可。”

    甘寧一聽,沉思半晌,慚愧地說道:“奉孝言之有理,遠見卓識,某深感佩服。”

    隨即,甘寧又將給郭嘉倒上酒,不樂道:“奉孝自罰三杯,先前將某與孫堅相提並論,原來是拐彎抹角說某有勇無謀,雖是實話,可某就是不悅,你自罰三杯謝罪,某便不追究了。”

    郭嘉聽後哈哈一笑,飲下三杯酒水,而後與甘寧繼續對飲。

    至於對待世家的問題上,郭嘉並非因深受迫害而危言聳聽,在這些年中,郭嘉時常在想曹魏是怎麼亡的,蜀漢又是怎麼亡的,至於孫吳,最後除了孫皓暴虐外,已是大勢所趨。

    曹魏被司馬家所篡,並非偶然,而是司馬家成了士族代表,取而代之。

    蜀漢之所以亡了,也是內部士族心向曹魏,為何?因為蜀漢內部士族分利不均,矛盾重重,而曹魏卻給了士族最大的權力和利益,最終,三國歸晉與其說是司馬家取了江山,倒不如說是士族統治天下。

    郭嘉不願見到這樣的結局,一方面固然是百姓在這樣的政權統治下更加苦不堪言,另一方面而是這樣的統治階級不夠強大,先有八王之亂,後有五胡亂華,華夏戰火連天,幾乎有累卵之危。

    為了建立一個昌盛而強大的王朝,世家之禍必須從根本清除,而在這個時期,簡直難比登天。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七章 猛虎父子
    
    翌日,郭嘉與甘寧帶著蕭家四兄弟出了客棧,來到長沙城鬧市之中,甄家在這裡有一處酒肆。

    甄家憑藉醉仙酒聞名天下,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各州也不過只有兩三處有甄家的酒肆,荊州之內,只有長沙與襄陽兩地能買到醉仙酒。

    眼見甄家酒肆映入眼簾,郭嘉卻面色一沉,因為酒肆前圍了不少人,門前傳來痛苦的慘叫聲。

    撥開眾人走了進去,郭嘉見到華服錦袍的孫策正對著酒肆跑堂伙計拳打腳踢。

    “說!是不是瞧不起我孫策!”

    “有醉仙酒為何不賣我孫策!”

    孫策拳拳到肉,腳下不留情,那跑堂的已經奄奄一息了,而酒肆的掌櫃,一老者卻只能扶著酒肆招牌,滿目驚恐。

    郭嘉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抓住了孫策的手腕,不忍道:“將軍,有事平靜下來再說,難道你想把他打死嗎?”

    孫策被人按住手腕,頓時大怒,轉過頭來不善地盯著郭嘉,猛然發力抽回拳頭,不屑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郭嘉知道跟這個脾氣暴躁的小霸王講不通道理,於是來到酒肆掌櫃的面前詢問一番。

    “唔,我甄家酒館裡的醉仙酒就剩下最後一壇了,而且是東家千交代萬囑咐是留下來給貴客的,我不敢做主賣給這位少將軍,於是少將軍就… …”

    聽完掌櫃的解釋,郭嘉恍然,本來是見義勇為,結果這事兒還是因他而起。

    不用猜都知道這酒肆裡最後一壇醉仙酒是留給誰的,甄豫的一番美意現在卻惹來了麻煩,況且是碰上孫策,這小霸王本來就是個會走路的麻煩。

    “將軍,你無非是想要醉仙酒而已,酒肆中還剩最後一壇,你買去吧。”郭嘉不想惹事,所以打算息事寧人。

    這個時候酒肆的掌櫃倒是硬氣起來,大叫道:“不成,這不成。東家交代過的,只能留給我甄家貴客,不賣,死也不賣。”

    孫策一聽大怒不已,劍眉倒豎,跨前一步就要去教訓那掌櫃一頓,卻不料一身材修長魁梧的壯士站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打普通百姓算什麼本事?虧你還是個將軍。”甘寧懶得看孫策一眼,他可比現在還十三歲的孫策高了不止一頭。

    孫策手指甘寧,怒聲道:“你!”

    “將軍且慢,你要醉仙酒,我給你,稍等片刻。”

    郭嘉打個圓場,然後走到掌櫃面前說道:“掌櫃的,我是潁川郭嘉,這醉仙酒可否能賣給我?”

    那掌櫃的一愣,再上下一瞧郭嘉,豐神俊朗,風度儒雅,果然和東家描述的一樣,立馬喜形於色地跑進酒館中,抱著一壇醉仙酒給了郭嘉,並說: “東家吩咐了,這酒是留贈給貴客的。”

    郭嘉抱過醉仙酒,只是笑笑,真讓他掏錢,不好意思,沒有。

    再回過頭將醉仙酒遞到了孫策手中,郭嘉說道:“將軍,醉仙酒你收下,氣可以消了吧?”

    孫策一手托著醉仙酒,看著面前郭嘉善意的微笑和甘寧不屑一顧的神情,心中的怒氣不但沒有撫平,反而愈加旺盛。

    啪啦

    孫策將醉仙酒摔在地上,指著郭嘉恨聲罵道:“你當我孫策是什麼人?甄家也欺人太甚!我孫策帶著真金白銀來買酒卻拒之門外,你一書生前來買酒卻分文不出便得甄家贈酒,莫非是看不起我孫家子弟?”

    郭嘉瞠目結舌,暗想這個孫策是不是腦子被驢踢過?有這麼強詞奪理的嗎?甄家不賣事出有因是你要強買好嗎?甄家把酒贈送給我就是看不起你孫家了?

    而且,真要是論起家世地位,不好意思,甄家還真的可以看不起你孫家!

    你孫家在吳郡也不過是個抬不起頭的小家族,雖然孫堅封了烏程侯,當了長沙太守,可是你孫家在長沙站不住腳跟啊,立足不穩,自保尚難,有什麼可囂張的?

    絞盡腦汁郭嘉也想不通孫策憑什麼如此跋扈。

    “那你想怎樣?”郭嘉氣極反笑。

    孫策露齒冷笑道:“你們給我滾開,我要砸了這酒館。”

    現在郭嘉算是有點兒明白了,這孫策是遺傳孫堅的流氓基因啊,孫堅本來就是半個地痞流氓,老婆都是半搶半逼得來的,生個兒子跟老子八分相似,有勇無謀,橫行霸道。

    啪!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郭嘉伸手給了孫策一耳光。

    “我怎麼就無法和你溝通呢?好言相勸你不聽,非逼我動手教訓你。”郭嘉揉著自己的右手,扇了孫策一耳光,自己倒是挺疼的。

    孫策嘴角溢血,左臉一個紅腫清晰的掌印,切齒怒目就要還手時,卻被人一左一右踹在了小腿上,雙肩被人從後按住,瞬間便跪在了郭嘉和甘寧面前。

    出手的人蕭忠與蕭勇,默契地將孫策制服。

    “混賬!你敢打我孫策!我定要殺你滿門!給我記住!還不快將我放開!”孫策還在叫囂,百般掙扎卻無法掙脫蕭忠與蕭勇的箝制。

    十年之後的孫策或許無人能製服,但是現在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郎,掀不起多大風浪。

    郭嘉站在孫策面前,俯視著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孫策,今日之事,皆由你而起,你捫心自問,我郭嘉是針對你嗎?你要酒,我郭嘉將本應是我的醉仙酒送你,那是我敬你是少年英雄,可你為何不知好歹呢?你拆了甄家酒館,對你有好處嗎?甄家之富,你能想像嗎?甄家只要上表天子,再賄賂些金銀給宦官,你父孫堅還能當這個長沙太守嗎?我打了你一耳光,你可以恨我,但是至少動動腦子,你能殺我嗎?你今天殺了我,明天你父親就可以滾回吳郡,後天,吳郡孫家甚麼都沒了。”

    “你,你又是何人?有何來頭?”孫策再衝動暴躁,這會兒還是能夠聽進去些人話的,聽了郭嘉的分析後,也不禁懊惱,差點兒就犯了大錯。

    “這醉仙美酒百金難求,非世間豪族不能飲,甄家指名道姓要贈於我,你難道還會認為現在殺了我,甄家會善罷甘休?你今日是興致高漲出來喝酒,不要最後落個大難臨頭。”郭嘉搖搖頭,也不管孫策聽不聽得進去,反正他是挺可惜的,最後一壇醉仙酒被孫策摔了。

    “這位公子,我兒孫策無禮,在下孫堅給你賠罪了!”人群中走來一雄武男子,正是長沙太守,烏程侯孫堅。

    孫策被放開後低頭來到孫堅身邊,面露愧色地說道:“父親,孩兒給您丟臉了。”

    “哼。”孫堅冷哼一聲,不理孫策,卻向郭嘉與甘寧拱手道:“若二位不嫌棄,請到府上一敘。”

    郭嘉無所謂,甘寧是想近距離看看這烏程侯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所以答應下來。

    太守府上並不奢華,孫堅命人擺上酒宴,入席後坐在主位上的孫堅舉杯朝郭嘉賠罪道:“我兒孫策行事魯莽,衝撞了小太公,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嚴,請小太公見諒,不要與小兒一般見識。”

    說完,孫堅豪爽地飲下杯中酒,郭嘉謙虛地說了幾句然後喝下酒。

    這一番下來,算是將甄家酒肆前的恩怨化解,孫堅繼續說道:“三年前我率江東子弟前往洛陽救駕,戰罷黃巾之後聽聞潁川小太公火燒長社,不費兵卒便破敵一萬,堪稱世間少有的少年英雄,當日我便有意前往潁川結交小太公,可那時我受天子敕封,急忙趕來長沙上任,因此錯失良機。卻沒想到三年後終於得償夙願,有幸結識小太公。”

    “孫將軍客氣了,我郭嘉不過一寒門子弟,小太公稱號也不過是方外道人訛傳罷了,當不得真。說起來,孫將軍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就連少將軍也承繼孫將軍的雄風,真可謂虎父無犬子。”郭嘉這番話聽起來有點兒恭維的味道,但是實際上還是由衷的,孫堅,在郭嘉心中,至少算半個英雄,孫策嘛,也算半個。

    孫堅滿臉自豪之色,顯然對孫策十分喜愛,儘管孫策經常闖禍。

    今天發生在長沙鬧市的事情,孫堅明白是孫策胡鬧,雖然郭嘉扇了孫策一耳光,臉面上有些過不去,可要是沒有郭嘉,孫策真把甄家酒館砸了,那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如同郭嘉分析的那樣,甄家要報復孫堅,簡直易如反掌,只要向洛陽送點兒錢財,孫堅就能被打入萬劫不復的處境中。

    由此,孫堅不但不會追究郭嘉,反而擺下酒席,名為賠罪,實為道謝。

    而另一層意思,則是孫堅想要招攬郭嘉和甘寧。

    郭嘉自然不用說,潁川鬼才,儘管與河東衛家結下了死仇,可在孫堅看來,那都是小事。

    而甘寧,只從外貌去看,雄姿英偉,絕對世間難得的猛將。

    這一場酒宴很平淡,孫堅是個直性子的人,旁敲側擊地招攬二人,可是郭嘉卻婉言拒絕,甘寧則是並不表態。

    這讓孫堅有些失望,不過來日方長,郭嘉與甘寧已經答應暫住在太守府中,招攬二人,不必急於一時。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八章 病殘婦者
    
    在長沙太守府暫住下後,郭嘉愈發感覺到住在太守府簡直是一種折磨。

    首當其衝的是孫策,年輕氣盛的小霸王一直對他心懷芥蒂,估計是那一耳光讓他耿耿於懷,見到郭嘉時總是隱現怒意,甚至很多次郭嘉都感覺到他有拔劍的衝動。

    再者這長沙城局勢詭譎,烏程侯孫堅治理長沙城只有一個方法:順昌逆亡。他以前治理過一縣之地,可縣和郡能比嗎?縣城裡能有幾家豪族大戶?不服者殺了也就罷了,可長沙郡士族盤綜錯雜,孫堅揮著屠刀想要他們順從,簡直是異想天開。

    孫堅此刻手下有程普,韓當,祖茂,黃蓋加上自己兒子孫策,猛將不少,因此烏程侯在荊州境內掃平叛逆只頃刻之間便大功告成,可他手下並無擅長內政治理的人才,許多事情都憑想當然去做,對與錯是與非恐怕孫堅都不清楚,照貓畫虎,別的郡縣怎麼做,他就怎麼學,可別的郡縣不殺士族啊,孫堅這殺戒一開,下面的士族自然與他離心離德,口是心非了。

    這幾日孫堅也深感他在長沙郡人心背向,於是頻頻來向郭嘉問策,現在他身邊能出謀劃策的人,也只有郭嘉這個客人了。

    “將軍,不能殺了,再殺下去,你恐怕只能亡命回江東了。”郭嘉微微一嘆,真是要實話實說,孫堅若真的舉家逃回江東,恐怕下場更慘,因為他當初就是被江東士族趕出來的。

    當年孫堅在江東橫行霸道,許多士族不甘受辱,於是聯名賄賂朝廷,給孫堅升了官,但是調出了江東。

    可想而知,若是孫堅灰溜溜返回江東,那迎接他的絕對不會是江東父老的鮮花和掌聲。

    郭嘉忠言逆耳,孫堅聽不下去,怒道:“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受制於人?這些士族名門處處與我作對,我若忍讓退縮,他們必定得寸進尺!”

    “將軍啊,大丈夫不只是頂天立地啊,更是能屈能伸,唉,罷了,我郭嘉才疏學淺,難解將軍之惑。”

    孫堅走後,郭嘉閉著眼睛立在院中。

    殺吧,等荊襄世族全部反你孫堅時,你或許會醒悟吧,不過那時,你也已經走投無路,只能投靠袁術了。

    院中另一客房走出一人,正是甘寧,他來到郭嘉身邊,微微嘆氣說道:“奉孝,何時離去?”

    郭嘉一愣,反問道:“興霸,這幾日你頻頻隨烏程侯去校場觀其將士治兵,我還以為你心意已決,打算投效烏程侯呢。”

    甘寧本意的確如此,可這幾日下來,深感在孫堅身邊或許能夠得到重用,一展才華,可是孫堅在他眼中是雄將,卻非雄主。

    “烏程侯治軍有方,某深感佩服,但烏程侯治地無策,武略過人,文治不足,追隨他非長久之計,某時常在想,正因為某與烏程侯是一類人,因此追隨他便沒有了前途,能平亂世者,非智勇雙全之主不可。某意已決,但看奉孝何時動身,咱們便離去吧。”

    其實郭嘉早有去意,剛準備拍板向孫堅辭行時,蕭仁卻來到他身邊,遞上一份請帖。

    郭嘉打開竹簡一看,閱完之後合上,權衡一番後對甘寧說道:“荊襄名士司馬徽邀我前往水鏡山莊作客,興霸可有興致一同前往?”

    甘寧搖搖頭說:“請的是你,某不去,雖然如今某日夜苦讀,卻還是瞧不起那些酸腐名士。”

    他不願去,郭嘉也不好強人所難,於是取了快馬帶著蕭仁趕往襄陽。

    水鏡山莊背倚玉溪山,層巒疊嶂,下臨彝水,泉流淙淙,仿似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牽馬走入水鏡山莊時,郭嘉瞧見有人在院中石桌前捉子弈棋,涼亭中有人撫琴奏樂,山莊正廳前更有人臨風把酒。

    荊襄名士啊,原來這就是名士所為?天下大亂,滿腹經綸的才士隱於山林,吟風弄月,撫琴弈棋……

    郭嘉心中不屑,表面上卻帶著溫和的笑容,待水鏡山莊的看門童子將馬匹牽走後,他大步登堂入室,門邊,站著一儒雅謙和的中年人,看年紀,頂多五十。

    “潁川郭嘉,應邀前來拜訪水鏡先生。”

    那老人將郭嘉攜入堂內,邊走邊笑道:“呵呵,奉孝快請進,子魚,承彥,這就是潁川小太公,郭嘉郭奉孝。”

    堂內還有兩位中年人,郭嘉看他們皆是風度翩翩,器宇軒昂,卻沒想到一位是龐德公,還有一位是黃承彥。

    不卑不亢地給兩位長輩見了禮,郭嘉被引入客席,門邊角落溫火煮酒,醇香瀰漫在屋中,這水鏡山莊,的確是隱居避世的樂土。

    通過簡短的介紹,郭嘉知道了這水鏡山莊之內還真是名人不少。

    門外對弈的二人更是日後曹魏官吏石韜石廣元以及孟建孟公威,其餘者,大多都是從北方來避難的士子以及荊襄本地的名士。

    “奉孝,你我乃是同鄉,卻沒想到能夠在這荊州相逢,世事無常卻冥冥自有定數哪。”司馬徽坐在主位上,一臉平和笑意。

    郭嘉實際很早就知道了司馬徽,當年潁川名士中,司馬徽名頭不弱,但是郭嘉那時與潁川名士往來不密,況且年齡幼小,根本入不可能結識司馬徽,二人是同鄉不假,但就是碰面不識,毫無瓜葛。後來太平道作亂,司馬徽等許多潁川名士都南下荊襄避難,郭嘉真正開始名揚四海時,卻也錯過了與司馬徽結識的時機。

    內心中並無遺憾的郭嘉表情淡淡地說道:“我乃後學末進,潁川士族常痛恨嘉狂傲自負,難得水鏡先生高看,嘉愧不敢當。​​”

    一旁一直關注著郭嘉的黃承彥和龐德公相視一笑,微微搖頭。

    接下來這堂內便開始高談闊論,司馬徽,黃承彥,龐德公,各抒己見,尤其是司馬徽談古論今,言談灑脫超凡,令聞者寂然,敬意盈胸。

    三位長輩談吐不凡,又見識廣博,談論當今時事一針見血,郭嘉一旁聆聽也深受啟發,可是又怎樣呢?

    你們這幫滿腹經綸的讀書人甘做隱士,說得天花亂墜於世道有幫助嗎?能救活一個百姓嗎?能把皇帝說賢明嗎?能說的宦官外戚不爭權奪利嗎?能說的天下士族以百姓為重嗎?

    在郭嘉看來,在這裡談天論地就是瞎扯淡,說對說錯都是隔靴搔癢,對天下形勢無濟於事。

    “太平道聚眾造反令中原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張角此人,禍及天下。”作為荊襄世族領袖的龐德公發表了一個讓郭嘉難以接受的言論。

    冷哼一聲,郭嘉放下茶杯,冷笑道:“倘若百姓安居樂業,張角縱然是天神下凡,又豈能蠱惑半壁江山的百姓?”

    雖然黃巾起義的確讓百姓生活更加苦不堪言,可是郭嘉並不認為黃巾起義是錯的,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百姓不管這天子是誰,不管朝堂之上誰是誰非,不管野心家們殺來殺去,只希望辛勤勞動能夠換來口果腹之糧,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以身犯險。

    “嗯?那如你所言,張角造反非但無錯,反倒功敗垂成乃天下憾事?”龐德公沒有反駁郭嘉,黃承彥倒是替好友說話了。

    郭嘉冷然笑道:“暴秦無道,天下草莽聚眾伐之,不出數年,秦亡。”

    此言誅心!

    司馬徽,龐德公,黃承彥均是面露震驚之色。

    龐德公沉聲道:“如今黃巾已平,四海無戰事,我大漢只需勵精圖治,不日即可中興。”

    哈哈哈哈

    仰頭大笑的郭嘉終於看清楚了這幫所謂名士的面目,中興大漢?形勢發展到了今天,大漢距離名存實亡,只是一步之遙而已。

    見到郭嘉狂笑不已,聲中隱含嘲諷之意,黃承彥忍無可忍,呵斥道:“郭嘉,你為何大笑?難道子魚兄說錯了嗎?”

    郭嘉止笑後面露不屑道:“太平道雖敗,卻已動搖大漢根基,你等只看見暴秦是如何亡的,卻不見周天子是如何丟掉江山的!”

    秦朝被農民起義覆滅,而周天子卻是諸侯割據。

    司馬徽,龐德公,黃承彥皆才學過人之士,自然知道郭嘉言語中的深意。

    頓時,龐德公肅容道:“奉孝一言驚醒夢中人,當今形勢確如周天子分封諸侯,若天子能及時醒悟,局勢還可掌控,若時日一久,大漢危矣。”

    郭嘉懶散地站起身朝三人一拜,搖搖頭說道:“如今把持大權的是病者殘者婦者,大漢並非處於危境,而是遲早必亡。嘉謝過水鏡先生厚待,就此拜別。”

    瀟灑的轉身,郭嘉看不到他身後那三個名士臉上憤怒與震撼的表情。

    病者指漢靈帝已臥病良久,殘者指宦官,婦者就是何後乾政。

    其實郭嘉還是留了些臉面給這些大漢名士,真是要往狠處說,那就是漢靈帝一旦殯天,那麼大漢朝廷上就是寡婦孤兒外加殘疾人士治理天下了!

    國家能交給這些人治理嗎?大漢不亡,天理不容啊。

    而這次作客水鏡山莊,郭嘉也算小有收穫,聽了一堂政治課外,也算是摸清了這些荊襄名士是什麼態度。

    至於司馬徽日後的兩大高徒,如今還是孩子的諸葛亮和龐統,郭​​嘉根本沒興趣見。

    臥龍鳳雛,得一者可安天下。

    這種扯淡的屁話,郭嘉不信,都留給劉皇叔興劉安漢用吧。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7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二十九章 英雄相惜
    
    從水鏡山莊出來後郭嘉順道在襄陽城內的甄家酒肆取了兩壇醉仙酒,隨後便趕回了長沙城。

    而在長沙城外,郭嘉躊躇不定,是因為他已決定辭別孫堅,可孫堅是否會輕易讓他離去是個疑問,而年少氣盛的孫策又能否放過他,也是個未知之數。

    倘若郭嘉為孫堅所用,輔佐孫家,那孫策自然前事不計,畢竟郭嘉從外人變成了他孫家的家臣,而郭嘉一旦向孫堅辭​​行,即便孫堅放行,孫策又能否繼續忍氣吞聲呢?以他火爆脾氣,必定是要找郭嘉算賬,一雪前恥。

    思來想去,郭嘉還是沒有進長沙城,自己奔赴江邊,讓蕭仁回到長沙城通知甘寧和自己兄弟。

    翌日清晨,孫堅在太守府上失落地看著郭嘉的辭別信,恰好孫策入堂拜見父親,聞聽郭嘉與甘寧已去,頓時面露怒色,帶了一隊騎兵便快馬加鞭出城去追。

    孫策領兵追至江邊,只見郭嘉與甘寧佇立船頭,船已離岸起航,孫策即刻下令放箭射殺,奈何相距甚遠,箭矢全部射入江中,傷不到郭嘉分毫。

    “啊!”

    孫策怒吼沖天,拔劍朝郭嘉遙遙一指,恨聲道:“郭嘉,長沙之恥,來日我孫策必定百倍奉還!”

    抱著膀子位於船頭的甘寧見孫策這般作為,冷笑道:“孫家父子勇而無謀,不知進退,日後難成氣候。”

    郭嘉卻搖搖頭不敢苟同,孫氏父子勇蓋古今,孫堅雖日後戰死沙場,但孫策卻有一個智冠天下的美周郎相助,幫助孫策橫掃江東,建立了東吳基業,而最終建號帝王的孫權孫仲謀,可不是他父兄這般無謀膚淺,孫家打天下有不可一世的虎將,治天下有權術無雙的君主,孫家,不可小覷。

    “少將軍,請聽我一言。你我長沙城中恩怨不過意氣之爭,請少將軍擱下私怨,盡心輔佐烏程侯吧。昔年越王侍吳,韓信胯下受辱,比之你長沙之恥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若少將軍有此胸襟度量,日後宏圖霸業,不可限量。嘉言盡於此,少將軍好自為之。”

    遙望著孫策在岸邊怒目圓睜的模樣,郭嘉知道他聽不進去,可惜可嘆:孫策啊孫策,你如果連一個耳光都忍不了,日後還談什麼圖霸天下?

    江上煙波浩渺,船帆飄曳,輕舟順水,直下揚州。

    兩日之後,郭嘉與甘寧傲立船頭,手提酒壇,歡飲暢談。

    一日前便進入了揚州地界,如今船隻已經快進入上蔡。

    江面忽起波浪,遠處不知何時揚起了三桿巨帆,三艘大船齊頭並進朝郭嘉這小船迎面而來。

    “恐來者不善。”甘寧抱起酒壇灌下一大口,而後將酒壇拋給郭嘉,郭嘉穩穩接下,也灌了一口,抹抹嘴後點頭贊同。

    那三艘大船既無旗號,也不似商船,極有可能是江中水賊,但是郭嘉兩袖清風,也無美女在側,自然無需緊張,於是淡淡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三艘大船與郭嘉小船擦肩而過時卻突然下錨停下,將郭嘉小船夾在中間,一大船船頭有人將一鐵鎖拋擲到對面,橫江一攔,阻擋住了郭嘉的去路。

    有兩人現身船頭,與郭嘉甘寧相距不足十步,那二人虎背熊腰,面容粗礦,絕對是凶悍猛人。

    “哈哈哈,這小兄弟手中有美酒!隔著數里我周泰就聞到了,小子,把你手中美酒送上來,我就放你離去。”

    周泰?

    郭嘉一愣,再一想,那周泰旁邊之人,定是蔣欽,這兩個現在的江中水賊,未來的東吳猛將。

    依照郭嘉的性格,怎可輕易送人,他送酒給孫策,那時因為牽扯著甄家,現在嘛,拱手相讓,他可不樂意。

    “周泰?蔣欽?區區水賊也敢造次?在​​下有美酒,可美酒只有英雄才能喝,你二人可是英雄?”郭嘉放生大笑,同時抱起酒壇猛灌一口,隨後將酒壇丟給甘寧,甘寧飲罷,也大笑起來。

    郭嘉此舉,顯然是暗暗說甘寧也是英雄。

    周泰與蔣欽在船頭先是一愣,隨後不服,周泰更是大叫道:“我兄弟二人劫富濟貧,怎的不算英雄?”

    此時世道紛亂,流寇山賊層出不窮,然而盜亦有道,許多打家劫舍的賊匪秉持劫富濟貧的理念,何況貧民也無餘糧供賊匪洗劫。

    甘寧放下酒壇,指向周泰,豪氣乾雲地說道:“某當年也便如你這般想法天真,可如今民不聊生,縱然行俠仗義打抱不平,逞一時快,於天下萬民又有何建樹?你今日不過是想飲這聞名天下的醉仙酒,某甘寧甘興霸,便來會會你,你若勝,某敬你一碗酒,你若敗了,有多遠滾多遠,別壞了某的興致。”

    周泰聽後頓時怒上心頭,指著甘寧道:“小子,你上來。”

    “某來也!”甘寧身手矯健,腳踏船邊一躍,伸手抓住周泰大船邊緣,再一發力,甘寧落在了周泰了面前,氣息順暢,面不改色,昂首挺立傲然巡視。

    “好身手!不過小子,等下被揍別喊疼。”周泰掄起袖子,直撲甘寧。

    二人纏斗在一起,拳腳碰撞,轟轟作響,其他船隻上的水賊看到二人旗鼓相當的打鬥,頓時叫好,喊聲震天。

    “小太公。”

    蕭忠來到郭嘉身後,請示是否出戰,郭嘉卻搖搖頭笑道:“錦帆賊渠帥,上地能伏虎,下海能擒龍。單打獨鬥,甘興霸不懼任何人。不過,若是對方使詐,我們便出手。”

    單挑嘛,大家按規矩來,況且以多欺少,以眾凌寡,非英雄所為,甘寧獨挑周泰,無論勝敗,胸懷坦蕩,甚至英雄相惜,但是要是有人從中作梗的話,恐怕二人心中皆生不滿。

    甘寧戰周泰,武藝不相上下,閃轉騰挪間,二人鬥得難分難解,而郭嘉這邊也看得大呼精彩。

    唯有蔣欽不甘寂寞,來到船頭朝郭嘉挑釁道:“小子,你也上來和我過幾招,你若贏了,我便放你離去。你若敗了,嘿嘿,美酒歸我。”

    郭嘉有自知之明,他一身武藝面對悍將猛人時根本過不了幾招,,沒必要上去自取其辱。

    “蕭義,你去會會他。”

    忠勇仁義四人中,卻是四弟蕭義武功為最,因此郭嘉派他出戰。

    蕭義得令,剛才甘寧一躍一撐才上了大船,可蕭義卻只憑腳力便一躍而至,落在大船邊緣,穩步走向蔣欽。

    蔣欽一見,心中有了盤算:此人伸手靈敏,輕靈自如,看來不好對付。

    果然如同蔣欽所預料的那般,蕭義論氣力,並不出眾,但他眼疾手快,動作輕靈多變,招式快而巧妙。

    剛和蔣欽對上之後,便攻得蔣欽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處處防反,而蕭義也苦不堪言,奈何蔣欽力道雄渾,拳腳相撞,既傷敵,又自損,而蔣欽又將要害之處防護周全,一時半會兒,難以速戰取勝。

    甘寧戰周泰,那是力量之間的激烈對碰,宛若山崩之勢,剛烈磅礡。

    而蔣欽戰蕭義,則是技巧與力量之間的比拼,一拙一巧,一剛一柔,令人眼花繚亂,變化之快,常常令人連思維都跟不上。

    兩方激戰正酣,不知哪個不開眼的水賊竟然張弓拉箭,突施冷箭。

    暗箭破空而來​​,早有防備的蕭忠拔劍斬下,而郭嘉也立即下令:“擒賊先擒王。”

    蕭忠,蕭勇,蕭仁三人跟著郭嘉一同躍上大船,蕭家四兄弟圍攻蔣欽,而郭嘉則是去幫了甘寧。

    勝敗立竿見影。

    蕭家四兄弟四柄劍前後左右交叉橫在蔣欽脖子邊,而周泰那邊則稍微慘了點兒,之前與甘寧激鬥已經鼻青臉腫,此刻還被甘寧鎖住喉嚨,而郭嘉則是輕輕拿劍指著周泰的胸口。

    “誰讓你們放箭的!哪個混賬東西!老子倘若單打獨鬥輸了,那是技不如人,放暗箭這等卑劣行徑那是小人所為!”周泰罵不絕口,蔣欽也是一臉羞愧之色。

    渾身輕傷的甘寧將周泰放開,抱臂輕笑,郭嘉也示意蕭家四兄弟放開了蔣欽。

    周泰與蔣欽面露愧色,二人朝郭嘉與甘寧抱拳賠罪,周泰道:“我服了,你們去吧,我兄弟二人,的確稱不上英雄好漢。”

    郭嘉卻爽朗笑道:“能與錦帆賊渠帥甘興霸戰而不敗者,怎能不是英雄?蕭勇,下去將酒拿上來,今日要與兩位好漢一醉方休!”

    周泰與蔣欽滿目錯愕地望著郭嘉,隨後露出嘆服之色,周泰朝甘寧抱拳道:“閣下是甘寧?”

    “某正是甘興霸。”甘寧淡笑道,與周泰四目相對,共同流露出欣賞之意。

    “久聞錦帆賊在益州行俠仗義,頗有名望,今日得見渠帥,果如傳言那般鐵骨豪情。”周泰說罷,與甘寧一同仰天大笑。

    蔣欽同樣也對蕭家小四欽佩不已,江中大船頓時豪情四溢,英雄氣激盪八方。

    待醉仙酒呈到眼前,周泰蔣欽二人在船頭擺宴,酒有醉仙,肉有野味,人有豪傑。

    酒逢知己千杯少,英雄相惜,美酒滋味更勝往日。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6 11:0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章 江東二喬
    
    冬日夜長,晚風寒涼,但郭嘉甘寧與周泰蔣欽外加蕭家四虎在船頭豪飲,江風刮過毫無所覺,反倒是酒酣耳熱,稱兄道弟。

    甘寧與周泰是不打不相識,二人脾性相近,意氣相投,只片刻把酒言歡便引為知己。

    “幼平兄,某和你一樣,出身寒微,自小便被士族大戶瞧不起,某立志造福百姓,讓如同某一樣出身貧寒的人能吃飽穿暖足矣。倘若幼平兄也有此意,不如同去?”甘寧扶著周泰的胳膊,言辭懇切,表情誠摯。

    周泰一拍案幾,反握住甘寧的手,急切地說道:“興霸啊興霸,知我者,興霸也。不瞞你說,我周泰早就不忍百姓遭受欺凌,貪官污吏作威作福。可如今是報國無門,安民無策啊。我與公奕只好在這江上劫富濟貧,一來,為百姓盡些綿薄之力,二來,若是有明主來尋,我二人便投身報效。”

    蔣欽插嘴問道:“興霸莫非已尋得明主欲前往投效?”

    甘寧搖搖頭,嘆息道:“與奉孝自出益州以來,並未見到能夠平亂世治天下的明主。不過,此行揚州後,某二人意欲北上,去徐州看一看。 ”

    聽罷,蔣欽略感失望,郭嘉見他表情,感同身受啊,寒門子弟懷才不遇者,車載斗量,而等明主來尋,亦不知何年何月。

    舉起酒杯朝蔣欽一敬,郭嘉說道:“公奕兄,此非常之時,須知,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公奕兄若有意,與嘉一道走遍四海,看看這天下英雄誰才是結束這亂世的最佳明主。”

    蔣欽激動不已,顯然已意動,可轉念一想,還是搖頭說道:“幼平隨你們去便可,我這還有數百兄弟需要照料,倘若真尋得明主,傳信於我,我便帶著兄弟們前去投效。”

    郭嘉點點頭,這蔣欽和周泰的水賊可不比錦帆賊,錦帆賊是一幫少年遊俠集結在一起,人數不比這江中水賊,水賊勢眾,若是無人率領,為善為惡都是一念之間。

    翌日清晨,周泰帶上幾件換洗衣裳便辭別了弟兄們,隨郭嘉甘寧一行順江東去。

    又過兩日,郭嘉一行人在廬江郡上岸,換了馬匹後轉道北上,目標徐州。

    行至皖縣附近,忽見一夥強盜正在洗劫村落,郭嘉等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拔出寶劍便下馬殺去。

    幾人分道追殺強盜,劍不留情,深知斬草除根的道理。

    待一路殺賊殆盡時,郭嘉忽然聽到一莊園中傳來悲痛的哭泣聲以及強盜的淫笑聲,心知不妙,於是衝入園中,發現五大三粗的兩個強盜一人拖著一個白衣羅裙的少女朝屋內走去。

    火冒三丈的郭嘉大喝一聲,在二賊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劍挑脖頸要害,強盜倒地而亡。

    此時郭嘉再仔細去看那兩個女子,只見兩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女撲在園中一老者屍體上悲泣不止,而她二人的樣貌卻讓郭嘉心神一陣恍惚。

    美如珠玉,淡若煙雲。眉似春山,眼同秋水。淚濕香腮,卻似梨花帶雨。

    郭嘉緩緩走到那兩位少女身旁,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安慰道:“逝者已矣,二位姑娘還是節哀順變吧。”

    其中一位眉宇間端莊持重的少女抬起頭,接過郭嘉遞來的手帕,哀泣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若沒有公子出手相救,我姐妹二人便要身陷虎口了。小女子大喬見過公子,這是我妹小喬。”

    郭嘉瞠目結舌:大喬?小喬?

    再一瞧那身中數刀屍體冰涼的老者,難道他是喬公?

    算算時間,這大小喬也就十歲出頭的年紀,可怎麼就成孤兒了?

    郭嘉心中有些愧疚,他知道這是蝴蝶效應,太平道作亂本是各自為戰,結果被他獻計之後成了孤注一擲,而不經意間,或許重大事件還不會有改變,但旁枝末節牽涉到的影響,他算不過來,也懶得去想。

    伏在父親屍體上悲痛欲絕的小喬泣聲不止,忽然仰頭一晃,哭暈了過去,郭嘉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卻不料小喬抓住了他的衣襟,郭嘉怎麼也掰不開,只好任她躺在自己懷中,一旁的大喬見妹妹躺在陌生公子的壞中,卻不見那公子趁機輕薄,也就放下心來,返回屋中取了草蓆將父親屍首蓋上之後,將郭嘉引入屋中。

    抱著小喬進入兩姐妹的閨房後,郭嘉將小喬放在榻上,卻還是無法讓她鬆手,若用強力,又擔心她受到傷害,於是便苦笑著對大喬說道:“若姑娘放心,在下便在這裡陪著小喬姑娘,待她醒來,我便離去。”

    “公子於我姐妹有救命之恩,又是謙謙君子,定不會對我姐妹行不軌之事,如此,便勞煩公子委屈片刻了。”大喬雖面上仍有悲苦之色,卻識大體,有禮有節,更是聰慧地給郭嘉扣了個君子的高帽。

    郭嘉知道大喬此刻還是對他懷有戒心,不過卻是無可奈何,畢竟兩姐妹無依無靠。

    將強盜殺退之後的甘寧與周泰以及蕭家四虎四處尋找郭嘉,最終在喬家發現蹤影,於是進了喬家,將強盜屍體拋屍荒野後,幫助大喬將父親下葬。

    而守在小喬窗前的郭嘉只能一手撐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盯著昏睡中的小喬。

    兩姐妹雖還年少,可已有傾國之容,日後定是人間絕色。

    而大喬端莊秀雅,小喬溫婉嬌柔,國色天香,各有所長。

    趕了半天路外加殺退強盜,郭嘉也有些倦意上頭,不知不覺偏頭睡去。

    待他醒來睜眼時,卻發現一雙望穿秋水的眸子正盯著他,四目相對,小喬別過了臉,賽雪欺霜的肌膚浮現一片潤紅。

    “姑娘你醒了?哦,在下郭嘉,並非有意唐突佳人,乃是事出有因,請姑娘見諒。”郭嘉必須解釋一下,否則又讓人誤會自己是個登徒浪子,那就麻煩了,別的名聲可以不要,可郭嘉不希望別人以為他是個無恥的人,男人嘛,可以好色,但不能下流啊。

    “謝謝公子,姐姐已將事情原委告訴我了,是我連累公子受委屈了。”小喬匆忙放開了攥住郭嘉衣襟的手,她早已醒來,卻在此時才放開了手。

    郭嘉站起身舒展筋骨之後,微笑著看向躺在床上的小喬,溫和道:“姑娘,你姐妹的父親已經過世,請節哀順變,若是有什麼在下能夠幫忙的,但請直言,嘉力所能及之事,決不推辭。在下先告辭,你好好休息。”

    臨走前,郭嘉親手為小喬將被子拉上,這個舉動讓小喬用被子將自己蒙住,轉身面向裡面,郭嘉暗暗自責:為什麼總是自然而然地把現在的男女關係當成後世了呢?沒事給人家拉什麼被子嘛,這下肯定又誤會了!

    走出門時,郭嘉愕然地望著佇立在門外多時的大喬,再一瞧屋內,知道大喬是不放心自己,當下有些尷尬地說道:“姑娘,剛才在下只是關心所致,並非有意輕薄,還請見諒。”

    大喬微微搖頭,紅著眼眶道:“我已聽說你是潁川小太公郭嘉郭奉孝,你善待百姓,教化寒門子弟的事蹟,我姐妹在揚州也已有所耳聞,公子乃仁德君子,我姐妹能夠得公子所救,​​實屬幸事。”

    郭嘉與大喬走到屋外,有些感慨地問道:“姑娘,你姐妹可還有親人?”

    大喬失魂落魄地搖搖頭,而後抬起頭望著郭嘉低聲道:“公子若不嫌棄,喚我姐妹閨名即可。如今我父過世,我姐妹已再無血親。”

    郭嘉猶豫片刻後說:“大喬,世道不安,你姐妹二人孤苦無依,日後該如何面對這艱難局面?”

    大喬還是搖頭,低聲道:“我打算為父親守孝,之後,再作打算吧。大喬有一個請求,希望公子能夠答應。”

    “請講。”郭嘉脫口而出,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但所能及之事,定不推辭。

    “請公子帶上小喬遠離這是非之地,若公子不棄,請務必保護小喬一生周全。大喬感激不盡,無以為報,每日潛心為公子祈福,願上天保佑公子長命百歲。”大喬說完,昂起那張沉魚落雁的臉蛋望向郭嘉,秋眸似水,懇切之至。

    郭嘉一嘆,反問道:“大喬,那你呢?”

    “為父守孝,滿三年後,再尋姐妹團圓。”大喬語氣堅決。

    “不,姐姐,我與你一同守孝,我只剩下姐姐了,我絕不和姐姐分開。”

    小喬從屋中衝出,撲到大喬面前,淚流滿面地抱著她,大喬面露哀色,卻撫著妹妹的秀發柔聲道:“聽話,跟郭公子一同離去,他能夠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委屈的。”

    小喬只是搖頭,淚水打濕了大喬的肩頭。

    郭嘉看到這一幕,上前勸道:“大喬,我知你想盡一份孝心。我可斷言,倘若我帶人離開此地,不出半月,你必遭橫禍,你姐妹二人有傾國傾城之容,倘若無依無靠,必使惡人心生歹意,你有自保之力嗎?沒有。大難臨頭時,你當如何?被歹人得逞,你一生幸福毀於一旦,自刎保全貞潔?無論結果如何,這都不是你父親在九泉之下希望見到的啊,我雖年少,但也知道一個父親最大的願望,是子女幸福,而不是墨守成規枯坐墳前有難不躲啊。”

    “公子,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大喬與小喬緊緊相擁,泣不成聲。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51 A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一章 琅琊老道
    
    經過幾日苦口婆心的勸說,大小喬終於決定跟著郭嘉一同離去。

    “公子......”

    大小喬站在閨房榻前,嬌羞地垂下腦袋,雙手各自提著衣衫不知所措。

    郭嘉摸摸下巴,在大小喬前後左右轉著打量一遍後,終於走過去將大喬向床邊一拉,郭嘉坐在床邊,讓大喬背對著他。

    兩手將大喬衣衫兩邊一拽,向背部一合,大喬衣衫驟然一緊,不自覺地昂首挺胸,口中不自然地發出一聲輕吟。

    郭嘉拿出一條綢布腰帶環過大喬的腰將衣衫束緊,再讓大喬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一番後,微微點頭,而大喬卻已面紅耳赤,別開目光不敢看他。

    事情很簡單,郭嘉要帶這兩姐妹上路,自然不能讓她們穿女兒家的衣服,於是便拿了兩件自己的白衣給她們,可是穿在二人身上已​​經不能用寬鬆來形容了,於是郭嘉只好幫她們從腰部束緊衣衫,這樣看上去就美觀了不少。

    整理好衣裝後,郭嘉看著兩姐妹,退去三分嬌柔,平添三分英氣,更加賞心悅目,可是左瞧右看,都覺得有些彆扭,頓時恍然,朝小喬招招手道:“小喬,過來。”

    小喬臉上紅潤之色更盛,瞬間變得通紅,眼波流韻,含羞帶怯地輕輕移步到郭嘉面前,用微不可聞地聲音弱弱道:“公子,你,你還要做什麼?”

    同樣將她扳過身背向自己,郭嘉伸手摘下她如雲秀發上的髮簪,三千青絲如瀑而落,捲起一股清幽的流香。

    手撫滑如絲綢的烏黑長發,郭嘉手法嫻熟地將小喬的長發紮起,結上綸巾之後再讓小喬轉過身來,頓時嬉笑道:“小喬,如今看你,可是個翩翩公子啦。”

    小喬連脖根都紅透了,跑到姐姐身後不敢與郭嘉對視,而大喬也忍住羞意,讓郭嘉如法炮製之後才出言問道:“公子手法如此嫻熟,此是何故?”

    郭嘉站起身舒展幾下筋骨,笑道:“我在潁川收留孤兒,時常幫他們做這些,習慣了。”

    大喬小喬對視一眼,都覺不可思議,以郭嘉這種名士,沒必要事事親力親為吧?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郭嘉真的待那些孤兒至誠至真,無微不至。

    出了房門來到院中,郭嘉看到院中那口井,暗想這應該就是大小喬梳洗打扮所用井水,將來被稱為“胭脂井”的井吧?

    搖頭笑著走出喬家莊園,郭嘉從蕭忠手中牽過馬匹後回首再瞧大小喬姐妹,問:“你們會騎馬嗎?”

    兩姐妹別說從小到大隻讀詩書學藝琴律,就是想學騎馬,也才十二歲,哪有機會?

    看到兩姐妹搖頭,郭嘉只好說道:“若是你們不介意,與我共乘一匹馬,怎樣?”

    大小喬如同白玉的俏臉再次變得通紅,垂下腦袋一起輕輕點了點。

    將兩姐妹扶上馬,自己一躍而上,郭嘉雙腿發力夾緊馬腹,再一拽韁繩,拍馬而去。

    大喬背倚郭嘉胸膛,心跳不已,而郭嘉雙手拽住韁繩,恰好從小喬腰間而過,隨著駿馬奔騰起伏,郭嘉的胳膊時不時會不經意地觸碰到小喬漸漸發軟的嬌軀。

    早在數日之前,周泰與甘寧已經先行一步,跨入徐州地界。

    半月之後,郭嘉帶著蕭家四虎與大小喬來到了徐州城下。

    下了馬準備入城,卻不想在城門口被一把蒼老深沉的聲音喚住。

    “小太公,請留步。”

    郭嘉轉頭一瞧,城門一側,一位身穿灰白道袍手持拂塵的老道正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情不自禁咧嘴笑了起來,郭嘉現在有點兒覺悟了,似乎自己走到哪兒,都能遇到些傳說中的人物,面前這位雖然還未報名號,但是郭嘉有預感這個也不是普通角色。

    果不其然,那白髮白須的老道來到郭嘉面前,沉聲道:“貧道瑯琊宮於吉,見過小太公。”

    書僮打扮的大小喬好奇地盯著這個老道,卻不料於吉也在打量她倆,而且還面色大變,疾聲詢問道:“二位小姐可是皖縣喬公家的千金?”

    眼力不錯啊,郭嘉還在想於吉沒事不在道觀裡潛心修道,跑出來偏偏撞上自己時,卻也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這老道,估計能跟左慈一拼了。

    大小喬面色一苦,默默點頭,然後躲在了郭嘉身後抹了抹眼淚。

    於吉卻盯著二人死死不放,郭嘉看不過眼,上前一步擋住他視線,撇嘴道:“你這老道一把年紀了,難道不知清心寡欲才能長壽?何況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這半勸告半威脅的話把於吉弄得一臉尷尬,當下賠罪說道:“小太公勿怪,貧道只是對喬公兩女的面相稍感詫異而已。”

    又來?

    怎麼又跟面相扯上了呢?

    郭嘉雖然摸不著頭腦,但是也知道天下之大能人無數,能不得罪還是以禮相待的好,於是就低聲問道:“老道,你該不會和左慈一樣會看相吧?他看相我信,你麼,呵呵。”

    領教過左慈本事的郭嘉自然打心底里佩服,但不代表他碰見個方外之人就頂禮膜拜,是騾子是馬,還得拉出來溜溜。

    此時也有幾分道骨仙風模樣的於吉湊到郭嘉面前謹慎地說道:“不瞞小太公,我與左元放乃同道好友,剛才貧道所言並非無的放矢,當年此二女出生後,喬公曾攜二女來瑯琊宮請貧道祈福辟邪,當日老道看過此二女面相,雖終身富貴卻有道緣,今日一見,二女道緣散盡,富貴之相遠非當日可比。貧道知道小太公不信,但貧道亦無佐證。”

    郭嘉信了,絕對信了!

    歷史上的大小喬,終身富貴嗎?富貴啊,一個是東吳開國皇帝的嫂子,一個是東吳頂樑柱美周郎的老婆,雖然老公都死得早,但是一生富貴是跑不掉的。

    至於有道緣?難道是喪夫之後心灰意冷,一心向道?

    這點兒郭嘉搞不清楚,可是於吉卻還真是證明了他和左慈一樣是個妖孽。

    郭嘉想了想後問道:“老道,你在這裡專門等我?”

    於吉點點頭,面色一苦,澀聲道:“不瞞小太公,貧道如今是無家可歸了。”

    郭嘉一愣,難不成這也是個來投奔我的?難道都被我郭嘉的人格魅力感動了?那怎麼不見關羽張飛周瑜太史慈這類人來主動投奔我?為什麼偏偏是左慈於吉這種妖孽?我郭嘉也不是開養老院的啊。

    “這個,老道,你有話不妨直說。”郭嘉猶豫起來了,這於吉跟著自己吧,也未嘗不可,關鍵是別老賣關子。

    於吉搖頭晃腦一番,似乎下了很大決心,然後說道:“徐州牧陶謙說貧道與太平道勾結,已經派人毀了貧道的道觀,貧道現在是無處可去,再者,貧道窺伺天璣,自知大約十年後將有血光之災,避無可避,於是思來想去,還是希望寄居小太公門下。”

    郭嘉目瞪口呆。

    陶謙蕩平了瑯琊宮,這好理解,太平道出自道門,太平經也是道家典籍演化而來,張角與道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何況太平道都喊出:蒼天已死!這種大逆不道的口號了,陶謙為了給自己加官晉爵,肯定剿滅瑯琊宮後立即上表天子,於吉落個無家可歸的下場,算是殃及池魚了。

    而於吉能夠推算出自己大約十年後有血光之災,這倒是讓郭嘉再次感嘆世上玄妙之事難以用常理思考。郭嘉很想告訴於吉十年後別去吳郡,見到孫策退避三舍,基本上就能化解血光之災了。可是這種話說不出口啊,人家一生修道才勘破了半點兒天璣,知了自己的天命,這郭嘉要是把兇手和被殺經過都告訴了於吉,於吉不瘋的話,郭嘉都要瘋了。

    跟這種自視甚高的方外之人說話就是累,郭嘉不問,他就不往下說,硬要你擺出一副求教的口氣,他才繼續說,於是郭嘉只好硬著頭皮問:“那老道你為何要投我門下啊?”

    本以為是個人魅力吸引了於吉,卻沒想到於吉卻正經地說:“數年前張角曾到瑯琊宮與老道促膝長談,言語之中對小太公推崇備至,贊不絕口。後來老道與左元放書信來往中也偶爾聽到左元放對小太公的評論,左元放說小太公乃天下命數異常之人,甚至能改寫旁人命數,還說小太公好友戲志才本是早夭之相,如今卻已成貴冑之相,貧道本不信,可今日一見,貧道信了。”

    說完,於吉還意有所指地朝大小喬瞄了眼,郭嘉面部肌肉有些抽搐。

    這倆老妖孽拐彎抹角地說自己是小妖孽……

    但是郭嘉此時心情卻格外的好,因為既然左慈說了戲志才也能長命了,那郭嘉也算放心心頭大石,常年來拉著戲志才一起習武強身,看來沒白忙活。於吉投奔自己也不是受到郭嘉精神感召,還是為了化解命中劫難而已。

    “老道,我此行是遊山玩水,想必你也不想跟著我,徐州距潁川路途不遠,你自己去吧,讓左老道給你安排個差事,我醜話說前頭,別在潁川妖言惑眾,沒事教導孩子武藝,武若不成,那就教點兒天文地理,陰陽五行什麼的,反正別收徒學道就成。我還有事,先進徐州城了,老道你保重。”

    郭嘉帶著大小喬就要入城,於吉卻急忙拉住他,鄭重道:“小太公,貧道半日前為你卜過一卦,此行徐州,你有大難。還是繞道而去吧。 ”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52 A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二章 徐州糜家
    
    於吉一番好意卻沒想到郭嘉不領情,還是執意要進徐州城。

    “小太公,莫非信不過貧道?”於吉面色大急。

    可是郭嘉卻颯然一笑道:“老道,我信得過你,你說我在徐州會有大難,我相信。”

    “那為何?”於吉不懂了,世人趨吉避凶,郭嘉卻反其道而行?

    郭嘉隨意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福禍相依,誰又知道這大難中沒有大福呢?況且,卜卦玄術我不懂,今日你說前方有難我便避開,長此下去,我郭嘉豈不是要信卦不信己?如此人生,受卦象擺佈,我活著還有何樂趣可言?更別談什麼抱負志向了。”

    在於吉若有所思的神情中,郭嘉掏了錢,帶著大小喬與蕭家四虎踏入徐州城。

    倘若真有天意,郭嘉寧願順天而為,天意讓他命中有劫難,他甘願經歷這磨難。

    因為郭嘉深知一個恆古不變的道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郭嘉確實有著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優勢,可是一個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成功者,怎麼可能一帆風順?不說先前,也不說之後,只說這三國時期的梟雄們,哪個成功者背後不是一路荊棘坎坷,而那些家大業大未經風雨的潛力梟雄,最後都是什麼下場?

    最終成就王圖霸業的梟雄們,哪個不是千難萬險才修成正果?曹操?被斥為贅閹遺醜,數度有喪命之危,先孤身刺董事敗,後關東軍伐董時追襲董卓遭伏,都有生命危險,就連呂布聯合陳宮襲取兗州時,曹操就剩下三縣之地,幾乎轉投袁紹去了,若沒有荀彧和程昱力挺,就沒有後來的魏武帝,之後曹操也多次身陷死境,郭嘉時常感嘆,如果官渡之戰,曹操滅不了袁紹,那才是天意不公呢。

    至於劉備,顛沛流離,寄人籬下,想殺他諸侯的多了去了,曹操,呂布,袁術,孫權,想殺他而後快,陶謙,公孫瓚,劉表都是想收服他卻最終防範他而束之高閣,劉備最終在益州建立蜀漢政權,可以說命中十成八都是提心吊膽虎口逃生啊。

    而看起來坐享其成的孫權也不是表面上那麼舒坦,十八歲當人主,難以服眾,赤壁之戰,力排眾議主戰曹魏,後來人看平平淡淡,可東吳要是敗了,孫權將喪家失所,身陷囚籠。後來夷陵大戰,劉備舉全國之兵伐吳,那就是奔著滅亡東吳的目標來的,要沒有陸遜挺身而出外加劉備荒唐的七百里連營拒敵,東吳那些將領直接上去和劉備廝殺,恐怕兵馬耗儘後​​,東吳也就亡了。

    瞧瞧這些響噹噹的人物都如履薄冰,創業艱難百戰多,郭嘉來到東漢末年,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裡,既然決定了登上歷史舞台,又怎麼可能抱著旅遊的輕鬆心態,走馬觀花溜達一圈就有所成就呢?

    進了徐州城,郭嘉很快就在入城後最近的酒樓找到了周泰和甘寧。

    二人正悶悶不樂地拼酒,郭嘉坐下後,想打趣幾句,可看到二人陰鬱的臉色,也就作罷。

    “二位,這徐州城一片晏然,為何不悅啊?”

    周泰端起酒碗仰頭喝下,狠聲道:“陶謙也不是個東西。看看他手下那些將領,曹豹,孫觀,臧霸,都是一群土匪豺狼。”

    這麼一聽,郭嘉來了興趣,他本以為陶謙也算這些諸侯裡面是仁德寬厚的老實人了,沒想到能讓周泰和甘寧如此鄙夷?

    經過甘寧心平氣和的解釋,郭嘉也算明白了些端倪。

    甘寧此刻沒有像周泰那般激動,是因為他自從出了益州,算是看透了世道,現在看到徐州陶謙的作為,在心裡不過是掀起些許漣漪而已,而周泰初來乍到,怒火中燒也是情有可原。

    原來甘寧與周泰先一步來到徐州,在周圍郡縣轉了轉之後發現陶謙部下曹豹,臧霸,孫觀等將領經常打著勦賊的名號在郡縣里胡作非為,由陶謙從老家帶來的丹陽兵也囂張跋扈,任意打罵鄉民百姓,而徐州本地的士族對陶謙提拔的將領已經不是頗有微詞了,都快到了苦大仇深的地步,徐州城看似平靜,實際波濤洶湧,經常傳出徐州士族與陶謙帶來的部下發生衝突。

    對此,周泰難平心中怒意,朝郭嘉問道:“奉孝,你說說,這陶謙縱容​​親信,任人唯親,對手下為非作歹視而不見,朝廷怎麼就派他來做徐州牧了?”

    郭嘉感覺有些疲憊,雙肩一垮,懶散道:“朝廷派誰去什麼地方做什麼官兒,現在已經不是你我浪費唇舌的話題了。至於你要問為什麼陶謙縱容部下的話,我有個猜測,是不是真的,不好說。”

    甘寧眼睛一亮,給郭嘉倒了杯酒,說:“某也想聽聽奉孝高論。”

    郭嘉喝了下酒,意興闌珊道:“陶恭祖率丹陽兵來徐州勦賊有功,又收編了徐州境內的山賊和黃巾餘黨。然後他當上了徐州牧,可陶恭祖遇到了一個和孫文台同樣的處境,那就是他的治下,誰才是主?是把持地方的世家還是朝廷敕封的官吏?孫文台想要讓孫家在荊州紮根,荊襄世族不答應,孫文台就大開殺戒。陶恭祖沒有孫文台的氣勢,只能徐徐圖之,所以大力提拔親信,讓他們在徐州和本地士族一拼高下,反正陶恭祖手握兵權,鬧到最後不可收場時,他再出面舉著屠刀調停,歸根結底,陶恭祖得罪不起士族,可他也想扶植自己的勢力,所以讓部下去和士族鬥,勝了他陶恭祖坐收漁翁之利,敗了他陶恭祖親自出面維護部下,再討好一下士族,反而能博得一個寬厚老實的名頭。”

    甘寧和周泰聽得豁然開朗,甘寧繼續追問道:“那依奉孝所見,陶恭祖能如願嗎?”

    郭嘉撇撇嘴說道:“孫文台殺了個血流成河都沒能壓住士族,陶恭祖手下那幾個蝦兵蟹將就想從士族手上瓜分利益,這不是異想天開麼。”

    不但如此,撇去陶謙名聲如何不談,後來病故之後,徐州士族立馬推舉劉備上位,也是積怨已深導致,至於什麼劉玄德仁厚善德眾望所歸,那簡直能令人笑掉大牙了。

    陶謙臨死讓徐州也只是糜竺口傳,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天知道。而前兩次讓徐州則是陶謙對劉備的試探,劉備敢要,陶謙就敢砍劉備的頭。

    而劉備當時被公孫瓚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遣來救援徐州,有什麼名氣就能讓徐州上下推崇備至了?最後投了陶謙得了四千丹陽兵,外加熊虎之將關張二人,徐州士族推劉備上位大多也不過是看劉備勢寡,借劉備的手壓住丹陽派將領胡作非為罷了。

    甚至就連曹操早年也深受士族之害,他第一次為父報仇征伐徐州時,後院起火,張邈陳宮迎呂布襲取兗州,如果不是士族開門相迎,呂布哪可能長驅直入差點兒吞下了整個兗州?士族倒戈原因也就是因為曹操當時隨手殺了名士邊讓,士族人人自危,害怕成為曹孟德刀下下一個亡魂,集體叛變與呂布里應外合。

    喝了一場悶酒,甘寧周泰都覺得徐州沒什麼可逗留的,於是詢問郭嘉的意思是否離去,北上可去青州,西行可去兗州豫州。

    郭嘉打算繼續北上,於是眾人決定在徐州城投宿一夜,明日便離去。

    可是當郭嘉一行人走出酒樓時,卻見一個家丁來到郭嘉面前,恭敬地說道:“小的奉我家大少爺之令,前來請公子到府上作客。”

    甘寧周泰大小喬都是一副怪異的神色盯著郭嘉:小太公真有這麼大名氣?走到哪裡都有人來邀請作客?

    要知道這些人心中想法,郭嘉肯定要好好解釋下了。

    水鏡山莊之邀,那司馬徽與他是同鄉,二人早已彼此聞名。

    孫堅嘛,恰逢其會而已,要是沒有和孫策發生摩擦,也未必有後來的事情。

    至於現在這個家丁,郭嘉能想到的只有兩家,這倒應該是慕名邀請。

    是陳珪父子還是糜家?

    “你家少爺姓甚名誰?”

    郭嘉淡淡問道。

    果不其然,那家丁恭敬地答道:“我家大少爺姓糜名竺字子仲。”

    郭嘉順手摸了摸小喬頭上的綸巾,聳肩道:“興霸幼平,走吧,徐州富商糜家有請,咱們總得給人家一個面子,住在糜府總比住客棧舒服。 ”

    甘寧很是不爽地說道:“為何小太公走到哪兒都有大戶獻殷勤,某錦帆賊卻無人問津?”

    周泰哈哈大笑道:“小太公長得俊俏唄,這大戶豪族來請小太公自然是家中小姐看上了小太公。不過嘛,小太公本就有桃花運,哈哈。”

    大小喬面色緋紅,腮若桃花,躲在郭嘉身後不敢抬頭。

    郭嘉指了指周泰,終究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能感嘆交友不慎哪。

    一行人浩浩蕩盪地朝糜家而去,待來到糜家門外後,郭嘉驚奇地看著大開著的府門以及站在門口久候的一位青年儒生,看他神情淡然,氣質脫俗的模樣,估計此人就是糜竺了。

    正如郭嘉所料,糜竺親自出門相迎,朝郭嘉拱手一拜,溫和道:“糜竺久慕潁川鬼才郭嘉大名,今日得小太公賞面光臨寒舍,快請進府。”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53 A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三章 陶謙發難
    
    來到東漢末年的郭嘉雖然有後來人的先天優勢,也知道這個時代的真正名人,但不代表是個名人他就會貼上去稱兄道弟。

    若說曾經的甄家是河北巨富,那糜家就是徐州豪富,家資過億,食客近萬,光是這一點來看,如今的糜家要遠比當初的甄家要更加家大業大。

    但是倒貼來結交的糜家在郭嘉心中,並不佔多大分量,有一種人只初次見面就會升起推心置腹的衝動,可有一種人,無論多久,總會在內心提防著。

    糜竺,郭嘉並不認為會給他構成威脅,可是就是讓郭嘉覺得此人心機很深,和煦微笑,大方超凡,情感永遠沒有太大的起伏波動,這種人,郭嘉心中時刻警惕著。

    這一場糜家的酒宴並不熱鬧,郭嘉與糜竺只在杯酒往來中談談天文地理,聊聊詩詞歌賦,一些風花雪月,一些虛情假意。

    而在糜府的後院中,糜竺的三妹糜貞則與大小喬竊竊私語著,糜貞如今十三歲,比大小喬略年長一些,三人隨意聊著,卻話題都在圍繞著郭嘉。

    正在此時,糜貞的貼身丫鬟小荷慌忙地跑進庭院,驚恐地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陶大公子又闖來了。你快躲起來吧。”

    糜貞大小喬還未反應過來時,衣著華麗的青年公子已邁步進入了庭院。

    “糜貞妹妹,我來看你了。”

    陶商踏入庭院後腳步一頓,雙眼死死盯住大小喬,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漸漸浮出急切的色欲。

    女扮男裝的大小喬不但捎帶巾幗英姿,此刻稍露怯色,更是我見猶憐,陶商此人平生最喜歡少女,最近痴迷於糜貞,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碰到了更具魅力的一對絕色美人。

    “大公子,你擅闖糜府,難道真的不將我糜家放在眼中嗎?”糜貞冷若冰山,起身將大小喬擋在身後。

    陶商笑呵呵地朝前走去,歪著腦袋要去看糜貞身後的大小喬,邊走邊說道:“糜貞妹妹,你身後的兩位妹妹是誰啊?為何女扮男裝啊?不過別有一番風情。若是婢女,我陶商買下了,呵呵。”

    鏗

    一柄冰寒的寶劍搭在了陶商的肩上,蕭義鬼魅地出現在陶商身後,淡淡道:“滾出去。”

    “你,你是何人?我父是徐州牧,你敢動我分毫?小心我父滅你三族。”陶商冷汗直流,他根本沒感覺到身後有人,但是仗著父親是陶謙,根本無所畏懼。

    蕭義手腕一抖,劍鋒劃過陶商的脖子,一絲鮮血從陶商的脖子冒出,蕭義口吻一如先前般淡漠,道:“你敢放肆,我便殺你。”

    蕭家四虎是什麼人?潁川世家子弟故意來找郭嘉茬儿或欺負他們鄉親子弟時,蕭家四虎跟著郭嘉不知廢了多少潁川的世家子弟,他們心中早已沒了階級觀念,就算有,那麼他們心中唯一能夠支配他們的人,只有郭嘉,其他人敢欺凌他們?就算是死,也要還擊。

    陶商感覺到了脖子上的刺痛,也感覺到了鮮血的流出,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慌忙的跑出了庭院,離開糜府。

    可是出了糜府之後,陶商卻不甘心,一來蕭義傷他令他顏面全無,二來大小喬乃人間絕色,他豈肯放過?於是他詢問過糜府下人後得知潁川郭嘉在糜家做客。

    潁川郭嘉?一個很耳熟的名字。

    陶商走出糜府後一擊掌,終於想起了潁川郭嘉是何人,那不正是河東衛家懸賞一千兩金要買的人頭嗎?

    左思右想之後,陶商來到了曹豹的府上,一進府就將溫柔鄉中的曹豹拉到密室之中,將潁川郭嘉在糜家的消息告訴給了曹豹。

    曹豹一聽,先驚後喜。驚的是郭嘉人稱鬼才,兼之心狠手辣,喜的是衛家懸賞一千兩金買此人的命。

    此時此刻,曹豹歹心已生,一千兩金的誘惑,足以冒險。

    二人當即一同拍板下了決定,不過,要做成這件事,必須還有一個人點頭,因為郭嘉不是想殺就能殺的,郭嘉是甄家的未來女婿,郭嘉是潁川名士,與潁川名門荀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想殺郭嘉,至少在徐州地界殺郭嘉,必須要經過徐州牧陶謙的同意,否則倘若引起了他們無法承擔的後果和反應,那麼別說曹豹,就是陶商恐怕都未必能夠有好下場。

    二人急忙拜見陶謙,陶謙正在讀書,見二人行色匆匆地趕來,皺眉問道:“何事?莫非又有流寇作亂?”

    陶商上前一步對陶謙沉聲道:“父親,潁川郭嘉來徐州了,正在糜竺府上做客,我們要不要派兵將他抓住?他可是在河東郡犯下了滔天罪行的朝廷欽犯。”

    朝廷欽犯?當今世道還有朝廷?桓靈兩帝期間兩次黨錮之禍,不知將多少名士打為欽犯,而那些逃離京師或家鄉的士族不照樣換個地方逍遙快活嗎?誰又在乎過朝廷欽犯?跨境之後,各州政令不通,如今真正想要抓捕郭嘉,將郭嘉視為朝廷欽犯的,也只有河東郡罷了,那也是因為衛家根基在那裡罷了。

    陶謙雖然一把年紀,可並不糊塗,想了想之後,搖頭道:“郭嘉與甄家,荀家往來甚密,不可輕舉妄動,無論是抓還是殺了郭嘉,對徐州沒有半點兒好處。”

    此時此刻,色欲熏心的陶商與財迷心竅的曹豹都急得火上眉梢,曹豹眼珠一轉,上前低聲道:“主公,有好處。那郭嘉身邊有兩位絕世猛將,一位是號稱錦帆賊的甘寧甘興霸,此人威名,主公肯定聽過。另一位是在揚州江上統領水賊的頭目,周泰,想必此人的勇武,主公也有所耳聞。此二人如今追隨郭嘉,若是主公殺了郭嘉,並將郭嘉的罪行告知二人,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招攬二人,他二人往日不過一江湖遊俠和江上賊寇,倘能受主公親自招攬,必感恩載德效犬馬之勞。”

    陶謙陷入了沉思,甘寧和周泰的大名他是略有耳聞,但是聞聽二人一個在益州,一個在揚州,即便想招攬也路途遙遠,現在此二人送上門來,當然沒有不招攬的道理。

    可是,殺郭嘉,不殺郭嘉……

    殺了郭嘉,與甄家荀家交惡,換來衛家的些許薄情。

    但是,卻能得兩員虎將,重用之後可鞏固陶家在徐州地位,並且強大之後在徐州士族面前更具權威,如此,任命自己的親信去各郡縣受到的阻力便會大大減少,久而久之,徐州盡落陶家之手。

    不殺郭嘉的話,失去兩員虎將,郭嘉也未必會對陶家心懷感激,這份人情他肯定不會記得。

    權衡之後,陶謙說服了自己,在理智分析下,似乎他沒有理由放棄這個機會。

    就算甘寧和周泰不投效他,那頂多也就是得罪了甄家和荀家。

    甄家根基在北方,與徐州基本無瓜葛,荀家剛剛在朝堂上重新振作,立足未穩,定然不會節外生枝,況且為了郭嘉一個寒門子弟,荀家也未必會大動干戈。

    陶謙當即下令道:“曹豹,你率城中人馬去糜家抓人,記住,要活捉此人!若當場格殺郭嘉,勢必導致甘寧與周泰反抗,我要收服此二人,要先留郭嘉一命。”

    喜形於色的曹豹當即領命而出,陶商也心底暗喜地跟了出去。

    而在糜府酒宴散去後,郭嘉朝客房走去,路上,蕭忠走來在他身邊小聲將陶商上門調戲糜貞時碰見大小喬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郭嘉聽後微皺眉頭,問:“確定那人自稱是陶謙的兒子?”

    蕭忠點頭回道:“小四的確是這麼說的。那人自稱父親是徐州牧陶謙。”

    “通知其他人,與我迅速離開徐州城。”郭嘉毫不猶豫,知道是非將起,趁早離去為妙。

    可是當郭嘉帶著大小喬與甘寧周泰蕭家四虎準備走出糜府時,卻愕然地發現糜府外被官兵圍了個水洩不通。

    騎著馬領軍之人,正是曹豹。

    聞訊趕來的糜竺也是一頭霧水,先聽到郭嘉欲走的消息,再聽到曹豹率軍圍了糜府,顧不得細想的糜竺迅速朝正門而來,正巧與郭嘉碰了面,同時目光越過郭嘉一行人,看到了府外跨在馬上的曹豹。

    “郭嘉,我奉徐州牧陶大人之命前來擒你,為免傷及無辜,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曹豹趾高氣揚立於馬上,身後弓弩手引而不發。

    甘寧與周泰欲上前與曹豹廝殺,可郭嘉卻將他們擋住,緩緩退回了府內,冷笑著看向曹豹,心中在思量著計策。

    “曹豹,你膽大包天,竟敢帶兵圍我糜家?郭嘉乃我糜家貴客。你難道不怕我去主公那裡告你一狀嗎?”糜竺此時越過郭嘉,站在門口,大氣凌然。

    曹豹咧嘴嗤笑道:“子仲,正是主公下令讓我帶兵來你府上抓人的,你要是聰明,就勸郭嘉出來投降,我必定不會為難他,而他身邊的隨從,概不追究。”

    糜竺一愣,萬萬沒有想到是陶謙下令來抓郭嘉的,但是他此時騎虎難下,陶謙是他的主公,不幫陶謙是不忠,郭嘉是他請來的貴客,不幫郭嘉是不義。

    兩難之際,糜芳恰好回府,見到這幅劍拔弩張的對峙局面,與一旁的陶商交談之後了解了情況,於是在曹豹眼皮底子下走入糜府,並關上了府門。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55 A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四章 暗流洶湧
    
    糜芳若無其事地回到府中,關上府門後對郭嘉行了一禮,帶著微笑說道:“請兄台暫且回房等候,待我與兄長商議之後,定然能夠說服主公休兵作罷,讓兄台一行安然離去。

    郭嘉瞧著糜芳和糜竺兩兄弟,糜竺天崩而面不改色,糜芳卻總帶著一張小人得志的笑臉。

    “如此,嘉便敬候佳音了。”郭嘉淡淡說道。

    帶著甘寧與周泰來到了客房中,蕭家四虎被郭嘉派去保護大小喬,此時此刻,大小喬待在糜貞身邊更加安全些。

    糜家兩兄弟也進了偏廳之中,屏退左右之後,糜芳對著神情始終淡然的糜竺說道:“大哥,救郭嘉,此事不難。”

    “哦?你且說說。”糜竺眼眉低垂,看不出任何波動。

    糜芳輕輕一笑,說:“大哥其實心中有數,想必剛才在府門也看到了陶商陶大公子了吧。此事嘛,陶商求美,曹豹求財,州牧求將。只要三人滿意,郭嘉生死去留,無人在乎。”

    糜竺閉上眼睛,沉聲道:“子方,你太天真了。郭嘉身邊兩女乃人間絕色,風流浪子郭奉孝豈會拱手送人?曹豹貪得無厭,即便糜家出財滿足他,只要郭嘉不死,他砍郭嘉頭顱前去衛家領賞的歹心就不會滅。錦帆賊甘興霸,江中賊週幼平,錚錚鐵骨立足天地,豈會坐視郭嘉生死不顧?州牧落下了一顆錯子,但願不會波及到我糜家吧。”

    糜芳神色大變,變幻不定地問道:“難道郭嘉真不怕死?莫非他能從千軍萬馬中逃生而去?即便他能,他能保證甘寧周泰也能嗎?”

    始終古井不波的糜竺只吐出了一句話:“潁川鬼才,莫以常人度之。”

    糜芳垂頭喪氣,忽然拍案狠聲道:“今日我糜家反正已與郭嘉生了間隙,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再詐他一筆。大哥,你不是說甄家富傾北方,就是郭嘉在背後推波助瀾嗎?那醉仙酒的配方,咱們要是從郭嘉手上得來,我糜家不就富可敵國了嗎?”

    對此,糜竺沒有說話,數年前甄家聞名天下時,他就猜測甄家背後有高人,本是打著挖牆腳的心思去探究此事,卻沒想到追溯到了郭嘉的身上,而那時糜竺就對郭嘉上了心。

    看見大哥默不出聲,糜芳急不可耐,問:“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說句話啊。”

    糜竺起身向自己房間走去,淡淡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這徐州城裡能猜到我心思的,只有一人。”

    得到大哥的支持,糜芳起身後整理好心情,換上一副笑臉,來到了郭嘉房中。

    此時,郭嘉與周泰甘寧靜坐房中,不溫不火地飲著茶,絲毫沒有半點兒生死攸關時該有的緊張之色。

    “小太公,可否借步說話?”糜芳朝郭嘉拱手一禮,將他請出房中。

    來到院中,郭嘉仰望著夜空,正眼也不瞧糜芳,淡淡道:“說吧,糜家是替陶恭祖做說客還是談條件?”

    糜芳心神一震,沒想到郭嘉料事如神,但他還是盡量擺出一副謙和之態,說:“我家主公令部下來擒兄台,確實不妥。我糜家願助小太公逃出生天,只要小太公肯將醉仙酒配方告知我糜家,我兄糜竺必以死相逼令州牧放小太公遠去。”

    提出建議後的糜芳並沒有等來郭嘉的回答,沉默許久的郭嘉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郭嘉小看了天下人啊。小看了天下人的野心哪。糜芳,容我思量片刻再答復與你。”

    郭嘉說完便搖頭輕笑著回了房。

    糜芳瞇起眼睛望向郭嘉背影,拳頭暗暗捏起,再一轉身,向妹妹的庭院而去。

    此時徐州城內,曹豹率軍圍了糜府的消息已不脛而走,各家大戶都在妄自揣測其中緣由,而其中陳家府上的書房中,陳珪父子相對而坐,表情嚴肅。

    年紀輕輕的陳登跪坐父親面前,挺直腰板,微微垂首。

    “元龍啊,你看這次糜竺是打得什麼如意算盤?”陳珪撫著白須,若有所思。

    陳登露出一抹譏諷道:“驅虎吞狼,借刀殺人。”

    “哦?”陳珪渾濁的雙眼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看著兒子的目光也充滿了欣慰。

    陳登繼續說道:“糜子仲想引郭嘉立足徐州,好壓制曹豹孫觀臧霸等丹陽軍將,可沒想到事情轉變如此之快,如今,他便順水推舟,讓州牧殺了郭嘉。 ”

    “那為何曹豹還不動手?”陳珪此時已經一臉笑意了。

    陳登輕描淡寫地說道:“州牧不想開殺戒,只要圍住糜府,郭嘉遲早迫降。糜子仲卻不能讓州牧得逞,此時恐怕正在千方百計地激怒郭嘉,讓郭嘉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與曹豹拼殺,郭嘉與甘寧周泰戰死後,不但州牧更加無法駕馭徐州士族,連天下有志投效的草莽也會止步徐州。”

    “糜子仲機關算盡,元龍你看,他能如願嗎?”陳珪雙目緊緊盯著兒子的表情。

    陳登深呼吸一口氣,又長長呼出之後,微微搖頭道:“我也希望糜子仲能成功,不過,潁川郭嘉有鬼才之智,我想到的,他一定想得到,我想不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糜子仲在此人面前設計,如同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我兒不必自謙,元龍之才,已是徐州士之冠冕。”

    陳登退出父親房中,皓潔月光下,陳登默然一嘆:糜子仲,你這是引火燒身啊。

    在房中思量對策的郭嘉卻沒想到大小喬敲開了房門。

    書僮打扮的兩位少女正值荳蔻年華,此時眼圈泛紅,泫然欲泣,來到郭嘉面前施禮後,大喬哀聲道:“大喬和小喬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今生無以為報,來世必做牛做馬報答公子。”

    小喬則是投入郭嘉懷中熱淚盈眶,抽泣著說道:“公子,謝謝數日來的悉心照料,小喬捨不得公子,可也不想拖累公子,來世再見了。”

    郭嘉愕然地望著大小喬,詢問之下,大喬搖首不語,小喬也埋入他懷中並不作答。

    這時,青衣羅裙的糜貞走了進來,神色複雜地望著郭嘉說道:“小太公,今日之圍,我兄長已經探明原委,乃是陶家大公子貪戀大喬小喬美色所致,兩位妹妹打算主動出府,讓陶家網開一面,放小太公一行安然離去。”

    啪!

    茶杯摔在地上,周泰拳頭捏的劈啪作響,朝郭嘉說道:“小太公,這陶恭祖欺人太甚!我周泰願出門與徐州兵死戰,倘若讓兩位姑娘進了陶府,我周泰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甘寧同樣站起身,抱著雙臂朝郭嘉沉聲道:“奉孝,甘興霸願隨你死戰。”

    蕭家四虎在門外單膝跪地,齊聲道:“小太公,下令吧。”

    郭嘉卻將懷中小喬的下巴抬起來,望著滿面淚痕的小喬,郭嘉輕輕拭去她的淚珠,溫柔一笑,和聲道:“小喬,在你心中,我郭嘉是什麼人?”

    “大英雄。”小喬與郭嘉對視著,頭一次勇敢地對視,而沒有因為羞怯而躲閃,這一次,她似乎鼓起了所有勇氣,堅定地望著那一雙深邃明亮而時刻充滿自信的眸子。

    “大喬,你呢?”郭嘉抬頭朝大喬望去,眼神溫柔。

    大喬抿著雙唇,哽咽道:“小太公乃仁德君子,頂天立地。”

    郭嘉伸手將大喬拉到自己面前,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溫和的笑道:“既然你們都說我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做縮頭烏龜呢? ”

    “可是……”大喬面色一急,小喬同樣抬起腦袋想要再說什麼。

    郭嘉卻將二人攬入懷中,伏在二人肩頭,低聲呢喃道:“你們若去,我郭嘉苟活一世亦會痛徹心扉,死,並不可怕,同死,我們共赴黃泉路,路上不寂寞。但是我怕生不如死,怕日日夜夜想到你們而痛不欲生。”

    “公子……”大小喬依偎在郭嘉懷中淚流滿面,就連一旁的糜貞也眼圈泛紅。

    郭嘉,風流浪子,卻至情至性。

    待安撫了大小喬後,郭嘉朝糜貞笑道:“糜小姐,請你照顧好她們,謝謝。”

    糜貞看到郭嘉那信任的眼神,堅定地點點頭,帶著大小喬離去。

    郭嘉並不擔心糜貞會辜負他的囑託,一來有蕭家四虎保護,二來,一個亂軍叢中毅然自盡的剛烈女子,是不會做出小人作為的。

    “小太公,我們這就殺出去吧。”周泰一臉決然之色,千軍萬馬,巋然不懼。

    甘寧同樣昂立在側,神情剛毅,毫無怯色。

    郭嘉卻擺擺手輕笑起來,說:“我之前還在想糜子仲到底為什麼要與我做交易,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就算得到了醉仙酒配方,他糜家也將聲譽掃地,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原來糜竺不光有野心,還有賊心。”

    甘寧周泰皺眉不已,鬧不清楚郭嘉此刻為何一身輕鬆的模樣,難道陶家揮兵來搶大小喬都不能讓他憤怒?

    郭嘉對二人招招手說道:“興霸幼平,坐,此刻雖大敵當前,但我還是希望你二人能夠平心靜氣泰然處之,而且你我都必須想明白,這個大敵,究竟是誰?”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13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五章 謀而後動
    
    大敵當前,郭嘉卻要問大敵是誰?

    甘寧周泰想來自然是徐州牧陶謙,但是郭嘉既然這麼問,自然另有名堂。

    二人暫壓下心中滔天怒火,與郭嘉相對而坐,郭嘉重新拿出杯子給二人倒上茶水,自己先飲了一杯,說:“咱們先理清頭緒,才能明白如今的處境。 ”

    二人稱善,隨即也喝下茶水,清茶下肚,火氣也去了幾分,正襟危坐,靜待下文。

    郭嘉輕聲道:“你二人先我一步到徐州城,以二位雄姿勃發的英偉形象,恐怕早已令這徐州城的大族暗中留意,而我與二位匯合後,很快便也傳入徐州士族的耳中。”

    甘寧周泰點點頭,此言不虛,豪門大族的眼線至少在根基所在地是必不可少的。

    郭嘉繼續說道:“糜竺來邀請我的意圖,二位應該也明白,他是想將我引薦給陶恭祖,為徐州牧效力,徐州士族瞧不起我寒門出身的郭奉孝,同樣也瞧不起草莽出身的二位,但是,他們會誤以為二位以我為首,只要我投效陶恭祖,二位也必定緊隨其後。”

    甘寧聞言撇嘴一笑道:“若奉孝真投了陶恭祖,某不但會袖手離去,更會瞧不起你郭奉孝。”

    周泰也認同地點點頭。

    認主,這是一件事關人生與理想的事情,不是輕而易舉就能下的決定,草率不得。

    郭嘉卻說道:“事實雖如此,但徐州士族,包括糜竺都認為我郭嘉是三人表率,因此糜竺想引薦我,讓我進入州牧幕府,一來,安插我郭嘉到陶恭祖身邊為徐州士族內應,二來,興霸幼平勇武過人,陶恭祖重用之後可與曹豹孫觀臧霸等丹陽派將領分庭抗禮,如此,徐州士族便有了底氣與陶恭祖叫板,繼續維護他們的利益。”

    從來沒有想得如此深入的甘寧和周泰對視一眼,都對郭嘉佩服不已,周泰嘆道:“聽小太公之言,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啊。”

    郭嘉謙虛地擺擺手,繼續說道:“可是此時事情出了變故,糜竺還未將我引薦,陶家公子卻意外到來,貪圖大小喬美色後說服了陶恭祖派軍前來。”

    皺起眉頭的甘寧疑惑道:“陶恭祖如此昏庸?難道幫兒子搶女人?”

    郭嘉笑著搖搖頭道:“當然不會,陶商肯定另有說辭勸陶恭祖發兵。詳細情況,我也難洞悉,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確定,陶恭祖發兵,有所圖。”

    兩位猛士瞪大眼睛,齊聲問道:“所圖為何?”

    郭嘉在木桌上有節奏地敲著指節,淡淡道:“想知他人所圖,必然要知他人所求。陶謙在徐州立足不穩,殺我郭嘉對他有害無利,可他應該有自知之明,我郭嘉不會投他,但是,興霸與幼平不同了,陶謙自認可收服你二人,為他掃平徐州內反對勢力大有幫助。因此,他發兵不是為兒子搶女人,而是為他自己搶猛將。”

    甘寧與周泰齊聲大笑,前仰後合,甘寧不屑道:“陶恭祖如此天真?他也不照照鏡子,他也配某去輔佐?”

    “正是正是,陶恭祖夜郎自大,實在笑死我了。”周泰言辭同樣充滿了不屑。

    待二人笑過之後,郭嘉才繼續說道:“兩位,現在,咱們明白了陶恭祖發兵的意圖,那麼你們想想,陶恭祖若得逞,誰最不樂意?”

    甘寧與周泰面色一怔,隨後恍然大悟,異口同聲道:“糜竺。”

    郭嘉含笑點頭,讚賞地看著二人,有時候啊,思維就是要引導著才能水到渠成,所以郭嘉在教導孩子時,總讓他們慢慢想,一條一條想,當條理都理清楚了,也就豁然開朗了。

    “倘若陶恭祖親自招攬了二位,雖然二位同樣是為陶恭祖效力,可是與由糜竺引薦則天壤之別,那是因為二人的立場是站在陶恭祖這邊,而糜竺希望通過我郭嘉來主導二位站在徐州士族這邊。所以糜竺肯定不會讓陶恭祖如願,所以,糜芳來向我詐取醉仙酒配方,又通過糜貞將陶商覬覦大小喬美色之事透漏給我,試圖千方百計激怒與我,讓我與陶恭祖勢不兩立。”

    周泰拍案大怒道:“糜竺好狠的心,我差點兒就中計了,若不是奉孝攔著,恐怕剛才我已衝出府去廝殺了。”

    甘寧沉著臉色露出凶光對郭嘉低聲道:“小太公,糜竺包藏禍心,我等不如先下手為強,劫持糜家兄弟,闖出徐州城。”

    這個提議得到了周泰的讚同。

    可是郭嘉並不同意,他笑罵道:“我千說萬說讓你們冷靜冷靜,為何你們總是這般衝動?不瞞二位,在我郭嘉眼中,二位都是世間難得的虎將,可為將者,不能單憑勇武,還需智謀,正所謂兵不在多在精,將不在勇在謀。你們若是日後希望做一個統領三軍的主帥而不僅僅是先鋒大將的話,還是穩下躁動之心,謀而後動的好。”

    甘寧與周泰面露震驚之色,沒想到郭嘉竟然對二人期待如此之高,以二人雄心抱負與一身本事,頓時心中深受震動,並將郭嘉引為知己。

    二人這才稍安勿躁,細細一想,頓時冷汗淋淋,周泰長噓口氣說道:“小太公深謀遠慮,我二人險些釀成大錯。”

    郭嘉微笑看著二人,問道:“想明白了?”

    甘寧沉重地點點頭,說:“若劫持了糜家兄弟,恐怕陶恭祖非但不會就此罷休,更會立即下令剿殺,若糜家兄弟死於非命,或陶恭祖在混亂中暗下殺手,將罪名推到我們身上,那麼糜家的產業就全落入陶恭祖手中了。”

    讚許地點點頭,郭嘉說道:“興霸所言正中下懷。若是糜竺前去說服陶謙罷兵,陶謙顧忌糜家在徐州的聲望以及糜家近萬食客的實力,或許還會網開一面讓我們離去,但是我等若劫持糜家,那陶恭祖則恨不得趁機借我等之手讓糜家亡於混亂,一來可重創徐州士族,二來可吞下糜家過億家產。並且,不會授柄於人。”

    周泰面露憂色道:“糜家若真心相助,早已前去說服陶謙,可遲遲未動,要挾奉孝送上醉仙酒配方,看來糜家還是要藉陶謙的手除掉我等。”

    郭嘉點頭道:“的確如此,糜竺也算準了我看清其中利害關係,既不會加害於他,也不會出門冒死與陶謙魚死網破,所以才趁機詐我醉仙酒的配方,不過糜竺並不指望能從我這裡得到配方,只不過是一種變相激將法罷了,讓我郭嘉惱羞成怒,方寸大亂。”

    甘寧呵呵一笑,說:“可他想不到小太公非凡夫愚者,此刻臨危不亂,思謀若定。不過,小太公,既然已看清其中利害關係,為今之計,當如何行事方可脫難?”

    郭嘉成竹在胸,淡笑道:“陶恭祖圍而不攻,其一是顧慮破門而入若糜家兄弟枉死,他未免落人口實有縱容部下殺臣之嫌,其二,比起二位最終迫降,陶恭祖更希望二人主動請降。故而給你我時間權衡輕重利弊。我意,二位待門外曹豹不耐煩時,主動請降。”

    甘寧與周泰一驚,忙問道:“真降?”

    郭嘉自然是搖頭道:“當然是詐降,待會兒,你們將我綁起昭示給門外的曹豹看,可請陶恭祖當面來許下承諾,而後,伺機擒下陶恭祖。”

    “擒賊先擒王!”周泰與甘寧異口同聲,頓時喜形於色。

    甘寧更是拍掌道:“此計甚妙。先前與奉孝大鬧臨江意猶未盡,今日便再將徐州攪個天翻地覆。”

    周泰同樣露出一臉興奮之色,郭嘉搖頭無可奈何,武將本如此,本性好戰。

    郭嘉帶著二人來到了糜府的正堂,等下人將糜竺請來後,糜竺走到郭嘉面前輕嘆道:“奉孝,今日有難,我心中有愧,本想助你逃脫險地,可主公有令,我不能不從,只能既不從號令,亦不勸說了。請奉孝體諒。”

    心中冷笑的郭嘉表面上卻露出十分感動的神情,握住糜竺的手說道:“子仲,我知你夾在忠義之間難以抉擇,我不能強求子仲為情義而不顧忠心,今日之難,皆在我年輕氣盛在河東犯下滔天大罪,請子仲念在相識一場,幫我在州牧面前美言幾句。”

    糜竺心中驚疑不定,低聲問道:“奉孝,你這是?”

    郭嘉雙手朝背後一負,甘寧與周泰掏出捆繩上前將他五花大綁,係了個死結。

    糜竺始​​終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嘆。

    郭嘉垂下頭顱黯然道:“請子仲兄轉告州牧,我郭嘉願降,請網開一面,讓我在州牧帳下效力,以贖往日罪過。”

    糜竺默然不語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正當他準備出門時,周泰和甘寧擋在了他的面前。

    甘寧面無表情道:“某信不過門外的人,如今小太公已降,某自然也願投州牧帳下效力,可某必須聽州牧當面承諾,否則,某便不信。”

    “讓陶恭祖出來,只要他能滿足我的要求,我周泰也就給他賣命。”周泰粗聲道。

    糜竺看著兩人良久,最終還是繞過了二人,出府去見陶謙。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1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六章 禍國罪人
    
    糜竺走後,甘寧與周泰望著被捆繩綁住的郭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糜竺會把陶謙請來嗎?”

    郭嘉雖然被縛,卻已然昂首挺胸,瀟灑風度絲毫不減,淡笑道:“難道你們認為糜竺看不出你我的打算?”

    甘寧和周泰悚然一驚,甘寧瞪大眼睛盯著郭嘉問道:“難道糜竺猜到我等欲劫持陶謙?”

    輕輕點點頭,郭嘉說:“他要是猜不到,就不是糜子仲了。不過,他會乖乖把陶謙請到你我面前。”

    周泰狐疑,如果糜竺洞悉了郭嘉計劃,難道還會上當嗎?

    “小太公,能否為我解惑?”

    郭嘉扭扭脖子,被綁著還真的不習慣,片刻後才說道:“糜竺現在只有三個選擇,一,催促陶謙殺了我,陶謙愛才,未必肯聽,若親自來勸降,糜竺陽奉陰違曝露,他自己大禍臨頭,此一步,險棋。二,將你我所謀告知陶謙,陶謙有所防備後還是會來勸降,畢竟他有千軍萬馬在側,自保不在話下,若是如此,我等真降了陶謙,徐州士族將雪上加霜,此一步,昏招。三,說服陶謙出面並且給我等製造機會劫持陶謙,甚至,他更希望我等殺了陶謙,然後徐州士族聯合起來上表朝廷,賄賂一個州牧也好,推舉一個州牧也好,徐州士族重掌大權,即便我等不殺陶謙,糜竺也不會遭受太大牽連,畢竟是陶謙迫切想要收服猛將,此一步,殺局。你們說,糜竺會選擇哪一步?”

    富貴險中求,甘寧周泰不用多想都知道糜竺會選擇促成殺局,只要陶謙一死,陶謙率丹陽兵在徐州平亂剿匪的功績也就煙消雲散了,朝廷將會迫不及待地將徐州牧高價而沽,甚至剛剛在朝堂振作的士族們也會全力促成徐州士族重新掌權的局面。

    就在郭嘉讓甘寧與周泰將自己捆了個結實的時候,他與糜竺之間已經心照不宣的明白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郭嘉三人朝堂外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盔甲的中年將領昂首闊步走來。

    將領一見到郭嘉,當即拱手一禮,朗聲道:“末將奉命前來探查府內情況。”

    說罷,將領走到郭嘉面前,甘寧與周泰蓄勢待發,若此人有異動,必當場擊斃。

    卻沒想到那人來到郭嘉面前單膝跪地,垂首道:“小太公,末將名叫張闓,曾是地公將軍手下小將,洛陽兵敗後地公將軍戰死,末將率其餘兄弟四處逃命,在徐州境內惶惶度日,近日迫於無奈降了陶恭祖。地公將軍生前一直對末將說起小太公,三番四次囑咐倘若日後走投無路,可投奔小太公而去。 ”

    郭嘉三人都是一愣,甘寧與周泰是想不到郭嘉與太平道還有瓜葛,並且能夠受到地公將軍張寶交情匪淺。

    而郭嘉則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數年前鄴城的相遇相知,張角待他至誠,張寶敬他至真,唯獨張梁對他極為複雜,時而真誠時而防備。

    唉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郭嘉長嘆一聲,黃巾敗了,卻也將漢朝江山最後的氣數扼殺殆盡。

    “你如今在徐州擔任何職?”郭嘉淡淡地問道。

    張闓起身後沉聲回道:“末將如今是一校尉,在曹豹手下聽命。如今小太公身處險境,倘若用得著末將,但憑吩咐,赴湯蹈火,決不推辭。”

    看到張闓信誓旦旦的表情,郭嘉詫異地問道:“這又是為何?你我非親非故,為何要以身犯險?”

    表情變得稍顯沉重,張闓悶聲道:“當年若不是地公將軍救我於荒野,恐怕張闓早已餓死,地公將軍說過小太公是太平道的貴人,我等應竭誠以報。”

    郭嘉苦笑著搖了搖頭,澀聲道:“可終究是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甘寧與周泰聽不明白郭嘉在說什麼,表情怪異,實在無法將郭嘉與太平道聯繫在一起。

    畢竟郭嘉名揚天下時,可不是靠什麼接濟百姓的善名,也不是文采風流詩詞流傳,而是長社一把燎原大火燒了黃巾軍一萬大軍,連帶讓當時兇名遠播的波才葬身啊。

    怎麼到頭來黃巾餘孽好像還對郭嘉感恩戴德似的?

    二人想不明白,郭嘉便不隱瞞,將他與太平道的淵源如實告知。

    “什麼?!黃巾六十萬兵逼皇城是你的計謀?”

    周泰與甘寧震驚地瞠目結舌,情不自禁退後數步,甘寧更是指著郭嘉厲聲問道:“郭嘉,為黃巾賊出謀獻策,意欲顛覆漢室江山,你可知道天下多少百姓因黃巾之亂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奉孝,為何你要助黃巾亂天下啊?”周泰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又流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色。

    二人的逼問讓郭嘉猛然爆發,罕見的失態,迸出火星一般高聲道:“你們認為我郭嘉是禍亂江山的罪人嗎?是嗎?是嗎?我郭嘉也想帝王勵精圖治勤政愛民,也想朝臣兢兢業業克己奉公,也想地方官吏公私分明以民為重,可是呢?可是呢?”

    郭嘉大步來到甘寧面前,微昂起頭,目光如刀,神情激動地說道:“可是天子昏昧,親佞遠賢,看看他都做了什麼事?宦官外戚手掌大權,宦官懂什麼?外戚又懂什麼?皇城明碼標價賣官售爵,天子眼中除了錢還是錢,這是治理天下該有的作為嗎?朝中大臣自詡中流砥柱,鬱不得志,可他們除了高談闊論沉浸風花雪月外,還能做什麼?地方百官都是士族舉薦的孝廉,可興霸是否聽過舉孝子,父別居,舉秀才,不識書?他們理會過百姓死活嗎?”

    這一番話讓甘寧不敢與郭嘉對視,別開臉,無言以對之餘,更是面露掙扎之色。

    郭嘉挪步來到周泰面前,繼續說道:“太平道造反?為什麼不反?苛捐雜稅沉徭重賦,百姓活不下去了,難道等死嗎?難道在錦繡河山我們看不到的那一面,餓殍遍野還不夠嗎?太平道造反是要禍亂天下嗎?好好好,若是無人造反便是天下太平,那等到百姓全部餓死的時候,這個江山還有意義嗎?太平道造反,那都是平民百姓在反,他們不是野心家,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不是妄圖顛覆山河竊據龍庭,只想活下去,活下去,我郭嘉可以在潁川救一千個人,可我更想救天下受苦的百姓,什麼是國?什麼是家?只有安居樂業的家,才能組成繁榮昌盛的國!”

    說完之後,郭嘉轉過身,背朝二人,平靜下來後淡淡道:“若二人認為我郭嘉是禍國罪人,此刻,天賜良機,將我殺了,免得日後天下再遭我郭嘉的荼毒。”

    噗通

    周泰與甘寧朝郭嘉跪下,周泰含著熱淚,沉痛道:“奉孝真乃無雙國士,以造福天下為己任,我周泰有眼無珠,誤會了奉孝,請受我一拜,若奉孝不棄,我周泰願願隨奉孝一同扶危濟困,匡扶天下。”

    “某也如此!”甘寧同樣伏地一拜,神情激昂。

    郭嘉轉過身來,面露苦澀地說道;“幼平興霸,你們起來吧,我當不起這一拜,我郭嘉只希望尋得有志明主,共同結束亂世,讓百姓食能果腹,衣能避寒,居能安穩,便心滿意足了。”

    在一旁看得熱血澎湃的張闓對郭嘉真誠道:“如今小太公大難當頭,末將願在府外率領舊部與曹豹廝殺,為小太公覓得一線生機。”

    郭嘉感激地看著他,微微搖頭道:“你新降陶謙,他必防範於你,恐怕你身邊就有陶謙內應,你若復叛,恐怕還未有動作便會被曹豹鎮壓,此法不妥,更有喪命之危。”

    張闓執拗地再一拱手,說:“小太公,末將不懼死,只要能幫小太公脫離險境,末將一條賤命,不足掛齒。”

    郭嘉被縛也無法有多餘動作,只能誠懇道:“這樣吧,你可派親信在徐州城四面放火,只要火勢一起,我便有機會脫身了。”

    張闓點頭領命,然後對郭嘉拜別道:“末將出去給曹豹回復去了,小太公,保重。”

    想起一事,郭嘉又叫住了他,低聲道:“張闓,他日若是有一曹公途徑徐州城,你可請命護送,​​途中殺掉曹公,若是那時你知我身在何處,可派親信來通知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張闓不明其意,但是還是點頭領命,出門而去。

    郭嘉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若那時我在曹孟德手下做事,張闓來投,只能讓他改名換姓了。

    同時,郭嘉心中也對糜竺和陶謙冷笑不已:反正徐州你們守不住,更何況今日設局困我,若不給你們留下麻煩,真是對不起你們一番熱情的招待了。

    甘寧與周泰起身來到郭嘉面前,面露慚愧之色,而郭嘉卻微微一笑道:“難道二位還對我懷有芥蒂?”

    二人搖搖頭,待郭嘉颯然一笑,先前波瀾全部拋之腦後,大氣磅礡,世之罕見。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16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七章 反戈一擊
    
    糜竺匆匆來到陶謙府上,在州牧府中拜見了陶謙。

    此時已更衣整理好儀表的陶謙坐在書房靜心閱讀,儘管他心不在焉,心思都放在收服甘寧周泰的大事上。

    “主公,大喜。郭嘉降了,甘寧周泰也願歸順主公。”糜竺上來便開門見山,​​可臉上表情始終淡淡。

    陶謙一聽,將竹簡扔到桌上,一臉喜色地站起身,來回踱步後暗壓下心中喜悅,看向糜竺問道:“此三人何在?”

    糜竺垂首道:“郭嘉將自己捆縛在府中,甘寧周泰希望主公能夠親自前去,當面歸附。”

    臉上浮現遲疑之色,陶謙微微猶豫,自言自語道:“既然已決心歸降,為何還要我親自出面?難道其中有詐?”

    糜竺上前一步,懇切道:“主公,郭嘉自縛府中可見其誠,甘寧周泰賊寇出身,心中難免惶恐不安,同時,他二人恐怕也擔心主公不肯饒恕郭嘉,三人交情不淺,此時同舟共濟,情有可原。主公若想收服兩位悍勇壯士,難道不應該親自出面嗎?若主公出面,當面承諾饒恕郭嘉,甘寧周泰必心存感恩,同時也可彰顯主公寬慈仁厚,此舉,可令二人心悅誠服,為主公披荊斬棘,誓死以報知遇之恩。”

    思量片刻,陶謙終於下定決心,一拍手道:“子仲言之有理,世間難得的虎將之才,非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庸人,怠慢不得,我陶謙便親自前往,赤誠以待,收二人之​​心。”

    當陶謙親自來到糜家府門前,從將士中分開道路向裡走去。

    曹豹和陶商見到陶謙親至,立刻下馬見禮,陶謙揮手以示免禮後望著糜家關閉的大門,皺眉道:“子仲,將門打開。”

    糜竺躬身領命,上前將自家大門打開,府門大開之後,裡面的場景讓府外眾人為之一驚。

    大門裡,通往正堂的院中石路上,郭嘉被縛跪在中央,左右兩側甘寧與周泰挺胸而立,他們身後蕭家四虎同樣跪下垂首,將各自的佩劍雙手捧著,一副繳械的模樣,而大小喬則站在最後面,緊張地互相牽著對方的手。

    “草民郭嘉自知罪孽深重,自縛請罪,州牧大人寬仁雅量,舉賢任才,若州牧大人網開一面,郭嘉願終其一生效犬馬之勞。”

    郭嘉的開場白讓陶謙洋洋自得起來,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邁開步子就要跨入院中,但是曹豹卻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低聲道:“主公,小心有詐。”

    糜竺此時也湊上來低聲說道:“若主公有所顧忌,不妨帶上曹都尉和一隊親兵進入院中。”

    陶謙轉念一想,點點頭,讓曹豹帶著一隊親兵護衛左右,向糜家院中走去。

    甘寧周泰此時才看清了陶謙的形象,謙和儒雅,敦厚質樸,簡直就是平易近人的仁慈長者。

    可是再一瞧陶謙兩側手按刀柄警惕萬分的親兵們,二人心中都是不屑。

    陶謙與郭嘉甘寧周泰相距十步,頷首微笑道:“潁川郭嘉之名,本官早有耳聞,念你河東犯下罪過只是一念之惡,本官愛你之才,今日便留你性命,令你立功贖罪,今後你便幫助老夫造福徐州百姓吧。”

    “謝州牧大人寬宏大量,嘉肝腦塗地無以為報,必鞠躬盡瘁為州牧大人排憂解難。”郭嘉伏地一拜,言語口氣略顯激動。

    陶謙見郭嘉如此惶恐的模樣,心中大悅,再一瞧甘寧和周泰,兩位雄姿挺拔,身形偉岸的剛毅猛士,頓時心花怒放,慈眉善目地拱手問道:“二位壯士可是甘寧和周泰?”

    甘寧拱手道:“某正是甘寧。”

    “周泰。”周泰同樣抱拳回話。

    陶謙頻頻點頭,越看喜色越重,當即說道:“如今四海不平,蒼生蒙難,兩位壯士可願為報效朝廷,懲奸除惡,安民保境?”

    周泰與甘寧心中冷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不過臉上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甘寧朗聲道:“承蒙州牧大人不棄,某聽憑大人差遣。”

    另一邊的周泰也趕緊表態:“州牧大人提攜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陶謙開懷一笑,老懷大慰。而一旁的曹豹卻有些悶悶不樂,本是擒殺郭嘉去衛家領賞的,結果成了這個結果?若是郭嘉降了,那就殺不得了。

    但是曹豹身後的陶商卻興高采烈起來,郭嘉降了,那麼就是陶家的家臣了,大小喬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正在這時,府外有一兵士急匆匆跑來,在陶謙身邊單膝跪下抱拳道:“啟稟主公,城中四面走水,火勢已蔓延到了不少大戶的房屋中,若是再不遏制,城內屯糧處恐遭波及。”

    在場人都是一驚,甚至陶謙還在腦海中閃過一念頭:四面起火?如此蹊蹺?絕非偶然!

    就在所有人分神的剎那,跪在地上伏地還未抬頭的郭嘉淡淡地吐出兩字。

    動手!

    甘寧周泰蓄勢已久,猛然爆發,兩人大步流星沖向陶謙身邊的親衛兵。

    本跪在地上捧著佩劍的蕭家四虎同時站起,拔出寶劍揮出,劍鋒所指,正是陶謙。

    反應最快的人是曹豹,但他的劍剛拔了一半,便見甘寧勢如猛虎下山,帶著剛猛霸道之威的鐵拳映入眼簾。

    當

    甘寧一拳擊中曹豹拔出的劍身上,發出沉悶的迴響,而曹豹面色駭然,倒退數步,腳跟磕在石階上,仰面後落,將身後一眾親衛兵壓倒一片。

    那在陶謙身邊報信的小兵身處驚變之地,剛要拔劍護主,卻沒想到腰間遭受一道剛猛巨力的突襲,整個人斜飛而去,仰空噴出一口鮮血後撲倒一片親兵,落地後忍著劇痛抬起腦袋看向襲擊自己的人,卻見青衣粗獷的周泰暴喝一聲,眾人心驚膽戰不已。

    陶謙轉身欲逃,卻不料身後四柄在月色下散發著寒光的長劍越他而過,襲入拔出刀劍來護衛他的親兵們。

    白衣少年劍影繚亂,蕭家四虎凌厲肅殺,殺退親兵後一轉身,四柄利劍直指面色慘白的陶謙。

    陶謙此時已經驚駭欲絕,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身前,四位白衣少年一臉淡漠,左側,甘寧傲然而立抱著雙臂,右側,周泰凶光四射虎視眈眈。

    緩緩轉過身,陶謙望向郭嘉,頓時更是面無血色。

    本來跪在地上俯身貼地的郭嘉垂著腦袋挺起腰桿,左腿抬起踏穩立足之地,身子一起,之前跪在地上矮小懦弱的身影頓時猛然變得高大偉岸。

    一直垂下的頭顱緩緩抬起,微微高昂的面孔這才讓陶謙看得一清二楚。

    面如冠玉,神采飛揚,深邃有神的眸子散發著自信的魅力,而噙在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卻帶上了幾分邪氣。

    大小喬掏出郭嘉事先交給她們防身的匕首割開捆在郭嘉身上的粗繩,郭嘉活動活動筋骨後緩緩走向陶謙。

    “郭嘉,你想怎樣?莫非你敢殺本官?本官乃一州之長,你敢妄動?”

    陶謙此時倒真有幾分膽氣,並沒有嚇得屁滾尿流,反而挺直胸膛,渾然不懼。

    郭嘉從大喬手中接過一把匕首,走到陶謙面前,始終面帶微笑,卻猛然揚起匕首,插入陶謙的肩頭。

    叱

    一股血泉噴出,眾人大驚失色,而陶謙卻咬牙忍住,一頭冷汗直流,絲毫不怯地與郭嘉對視著。

    “陶恭祖,你比我想得要有骨氣。這一刀,是告訴你,我郭嘉知道現在殺了你,我必死無疑,可是,倘若我死路一條,你這徐州牧,我還真下得去手。”

    郭嘉淡然笑著越過陶謙,看著糜府外的情景,曹豹,陶商,糜竺站在最前面,他們身後是一排刀斧手,刀斧手人縫中則是弓弩手引而不發。

    “子仲兄,多謝你在城中放火,讓我有了可趁之機。”郭嘉面含微笑朝糜竺一拜。

    天崩而面不改色的糜竺此刻瞳孔微縮,終於色變,蒼白的臉上寫滿怒色,指著郭嘉罵道:“郭嘉,你血口噴人!”

    郭嘉故作詫異狀,反問道:“哦?子仲兄,難道你忘了,之前你我約定,你將陶恭祖帶來,並在城中放火,讓我有機會殺了陶恭祖?呵呵,我郭嘉不喜歡被人利用,更何況我郭嘉不是傻子,宰了陶恭祖容易,可我還想活下去。至於你說的日後為糜家推舉的新州牧舉薦在下,呵呵,我郭嘉不稀罕!”

    糜竺面色大變,嘴唇發白,只能指著郭嘉發抖,卻一句辯駁之言說不出,反復喊著:“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而旁邊的曹豹和陶商卻已經一臉激憤之色,兵器隱隱指向了糜竺。

    郭嘉的話已經很明白了,這個人不但與郭嘉合謀加害州牧,還想要推舉新的州牧上任!

    曹豹不用說,陶謙死了,他的風光也就到頭了。

    陶商更甚,老子死了,兒子可沒有世襲官爵那一說。

    到時候樹倒猢猻散,他們能有好日子過嗎?

    所以此時,曹豹與陶商看向糜竺的目光不但隱含怒意,更起了殺心。

    轉過身再面向陶謙的郭嘉暗笑不已:如此膚淺的離間計,陶謙不中計也必將與糜竺心生間隙,中計了的話,那隻能說明徐州牧陶謙昏庸如豬。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17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八章 快意恩仇
    
    轉瞬之間,形勢逆轉,郭嘉從階下之囚眨眼便主宰局勢。

    “糜竺!你敢私通賊子謀害主公?”曹豹理順了被甘寧一拳震退後絮亂的氣息,拔劍就向糜竺衝去,陶商也不甘寂寞,面色陰沉地向糜竺逼去。

    此時此刻,糜竺心知郭嘉從頭到尾不但洞悉了自己的心思,而且在最恰當的時機反咬一口,這盆髒水潑的無懈可擊,糜竺自知百口莫辯,即便有理,人心叵測,日後也將與陶謙產生裂痕,但是危難當頭,糜竺也做了一個最理智而又最簡單的選擇。

    換了別人恐怕一怒之下真的也就反叛陶謙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殺了丹陽派眾將和陶謙一家,也就控制住了徐州的局勢,但是那條路可就真是險中求勝了。

    因此,糜竺直接雙膝跪地,淚流滿面地對陶謙哀聲道:“主公!我糜竺對主公的忠心日月可表,蒼天可鑑。”

    “你還敢狡辯!”

    曹豹的劍已經揚起,若是落下,必可一劍刺中此時不做防備的糜竺要害,足以斃命。

    千鈞一發之際,陶謙卻開口救了糜竺一命。

    “曹豹!休得放肆!子仲,我知你忠心,這都是郭嘉在搬弄是​​非,意圖讓我們自亂陣腳,自相殘殺。郭嘉,你不必挑撥離間,你若放了本官,本官答應讓你離去,決不食言。”

    與陶謙對視的郭嘉看著他良久,之後再一轉身,見到糜竺逃得一命仍心有餘悸的模樣,心中暗笑,目光一轉,郭嘉凝視著曹豹旁邊的白面小生,衣著華貴,料想應是陶謙的兒子陶商了。

    “陶恭祖,你有兩個兒子吧?”郭嘉背著陶商輕聲問道,一臉和煦的微笑。

    陶謙不知郭嘉有何打算,而他有兩個兒子的事情又不是秘密,便回道:“本官確有兩子。”

    郭嘉揮手一指,正是陶商,朗聲道:“你可是陶商陶大公子?”

    陶商心悸不已,諾諾稱是。

    郭嘉見他一副連大氣也不敢喘的模樣,搖頭不屑,轉身回去從小喬手中拿過另一把匕首,來到陶謙身邊,朝陶商說道:“陶大公子,你是否願意和你父親對換一下?只要你肯過來替代你父親,我就放了陶大人。”

    “這,這,這……”

    陶商倒退數步,面色灰白如土,不敢接話。

    “哈哈哈,陶恭祖,看到了嗎?你兒子見死不救,你是否對他失望透頂了呢?”

    聽著郭嘉放浪不羈的大笑聲,陶謙雖然強作鎮定,眼中卻盡顯失落之色,但他依然嘴硬道:“郭嘉,你要殺要剮,不必多言,究竟意欲何為?”

    多年前便讓甄家代為打造的匕首在郭嘉手上玩的眼花繚亂,他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眼神再次投向了陶商,說道:“陶商啊陶商,你難道沒有想過,今日你退一步,你便會在你父親心中的地位下降一層,對你父親忠心耿耿的武將文臣也會因為你此刻的退怯而再也瞧不起你,他日你父親入土為安,若是你弟弟跟你搶家業,你說,還有人會幫助你嗎?”

    “郭嘉,你!”陶謙瞳孔微縮,驚駭欲絕,同時也咬牙切齒。

    先誣陷糜竺意圖讓他們自相殘殺,雖是否誣陷不得而知,可目的已經達成,儘管及時遏制慘劇發生,可糜家與陶家已生芥蒂,避無可避,此乃陽謀。

    後逼迫陶商替代陶謙,此計攻心!陶商走上前替陶謙,郭嘉白賺多一個人質,陶商退縮,既打擊了陶家威信,還給陶家勾心鬥角埋下伏筆,此乃陰謀,而且毒辣至極。

    陶商此時已心神大亂,雙目呆滯,腦袋中混亂地飄來飄去只有兩個字。

    家業!

    是啊,父親死了,家業必然是我這個嫡長子的,可是現在,現在……

    接觸到曹豹那狐疑而又輕蔑的目光時,陶商知道,若是自己再退一步,恐怕以後就連曹豹也不會正眼瞧自己了。

    恍若驚醒一般,陶商面色一整,強打起精神朝郭嘉走去。

    “郭嘉,我願換我父親!”

    陶商此刻大腦空白,只剩下利欲熏心和一腔熱血了。

    就連陶謙大聲呵斥的聲音也沒有聽到,他茫茫然地走到了郭嘉的面前,昂首與郭嘉對視,看到了一雙迷人璀璨的眸子,一張俊逸柔和嘴角微揚的臉龐。

    寒芒劃過,血濺五步!

    陶商仰面倒下,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雙手怎麼捂也無法讓血液倒流回去,瞪大的雙目還未來得及閉上,腦袋便偏向一邊,再無動靜。

    曹豹,糜竺等人皆是一聲暴吼,欲上前將郭嘉碎屍萬段。

    可是郭嘉毫無所懼,反身揚起匕首扎入陶謙另一個肩頭。

    老淚縱橫正沉浸在喪子之痛的陶謙突然又被匕首扎入肩頭,雙肩各插了一把匕首,血染長袍,仰天悲痛喊叫起來。

    郭嘉再一轉身,面前曹豹已距他只有一步。

    “來啊!曹豹,殺我!有陶謙給我陪葬,我郭嘉有何可懼!陶謙一死,你也跟著陪葬,徐州士族玩死你易如反掌!”

    傲然挺立勢如磅礡的郭嘉目光堅毅,神色冰冷,一番話鏗鏘激盪,大氣無雙!

    迎上郭嘉視死如歸般的目光,曹豹握著劍的手都開始顫抖,連連倒退,腳下趔趄,幾乎栽倒。

    看到曹豹與糜竺驚怯地倒退回去,郭嘉轉過身看向陶謙。

    “陶恭祖,你現在應該很恨我。”

    陶謙老淚渾濁,切齒沉聲道:“恨不得啖汝肉,寢汝皮。”

    郭嘉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撥開陶謙額前的灰髮,親手為他擦拭掉眼淚,輕聲道:“你應該慶幸我郭嘉沒有讓你斷子絕孫,而且,兒子多不是好事,如果你的命夠長,你會知道很多梟雄英明一世,全都毀在子孫手上了。家業大,子嗣多,奪嫡之爭不知葬送了多少父輩打拼一世得來不易的基業。”

    陶謙目光中飽含恨意地盯著郭嘉,不發一言。

    “陶恭祖,實話實說,我郭嘉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可為什麼事情會有現在這個局面?你兒子陶商貪圖美色,你手下糜竺想藉你手殺我陷你於不義,而你自己呢?也是想讓我郭嘉為你效力,或者殺了我,讓我的兩位朋友為你效力。你啊,這都是咎由自取,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郭嘉本是過路徐州,難道你認為我會特地來徐州城與你作對嗎?”

    陶謙別過目光,悔恨地閉上眼睛,誠如郭嘉所言,此時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陶恭祖,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想不想活命?”郭嘉輕聲問道。

    陶謙睜開眼睛望向郭嘉,見對方神色如常,口氣平淡,神色變幻後點了點頭。

    郭嘉深呼吸一次,淡笑道:“將來,你可以殺我。但是既然你現在想活命,那事情就簡單了。你去命令部下打開城門,我星夜出城之後,徐州城關閉城門,若是三個時辰內,我發現追兵,你必死。待三個時辰後,你的部下可出城去尋你,如果在找到你之前你已經重傷不治,那隻能算你運氣不佳了。”

    陶謙聽後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如此苛刻的條件誰會答應?

    想活命的人就必須答應。

    果然,陶謙想討價還價卻還是沒有張口,那隻是徒勞。

    肩上兩把匕首足以說明郭嘉心狠手辣,此時拖延只會對自己治傷不利,倘若真的血流不止而亡,陶謙恐怕自己也死不瞑目了。

    待陶謙傳下命令後,郭嘉看著圍在糜府外的兵士讓開一條大道,郭嘉一左一右攜著大小喬昂首闊步走在前頭,之後蕭家四虎四柄利劍架著陶謙緊隨其後,甘寧與周泰斷後。

    牽來了馬匹後,郭嘉將大小喬抱上馬,隨後自己也一躍而上,看著身後相隔百丈的徐州將士,颯然笑道:“子仲兄,我已替你除掉陶商,從此之後陶家公子不會騷擾你家小妹了。”

    又是離間之言!

    糜竺握緊的拳頭已經滴下鮮血,臉上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說道:“郭嘉,你一而再地誣陷我,欺人太甚!”

    蕭家四虎和甘寧周泰上馬後,陶謙被捆在了蕭忠的馬後。

    即將從徐州城北門離開的郭嘉朝身後亦步亦趨逼來的徐州將士朗聲道:“潁川郭嘉多謝徐州城的款待!臨別在即,有一言相贈,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丈夫敢作敢為,快意恩仇,無愧天地。徐州城,後會有期!駕!”

    看著郭嘉一行人從北門拍馬狂奔而去,曹豹首先按捺不住,打算即刻出城去追,卻被糜竺制止。

    “糜子仲!難道你想看到主公流血不止而亡嗎?”曹豹目眥欲裂,他一身榮辱係於陶謙,若陶謙稍有差池,他恐怕也沒什麼好下場了。

    糜竺知道此時自己說話敏感,但還是要說。

    “曹豹,你若去追,被郭嘉發現了呢?他在徐州城重圍之下都敢殺大公子並且刺傷主公,如今在城外山野中,他還有什麼顧忌?我知你心憂主公,可如今,我等只能聽天由命,寄望郭嘉信守承諾吧。”

    “哼!那廝若敢害主公性命,我帶兵踏平潁川!”

    曹豹丟下一句狠話便氣沖沖地離去了。

    糜竺望著夜色中的徐州城外,微風拂過,他才恍然所覺,背上一片濕涼。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18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三十九章 虎痴許褚
    
    距離郭嘉離開徐州城三個時辰後,曹豹帶著騎兵向北疾馳而去,幸不辱命在通往青州的路上找到性命垂危的陶謙。

    當時已經奄奄一息的陶謙用盡最後的力氣虛弱地對曹豹吩咐道:“通知北海孔融,誅殺此獠。”

    兩日之後,地處徐州門戶的沛國來了一行人。

    騎在馬上優哉游哉的甘寧不解地問郭嘉:“奉孝,之前不是說好北上青州嗎?為何突然轉道折向豫州?”

    郭嘉擁著大小喬放慢馬速,笑道:“若是北上,後有徐州陶謙追兵,前有北海孔融攔路,去了也是徒生是非。”

    周泰疑惑道:“北海孔融也會加害你?”

    郭嘉聳肩淡淡道:“孔子的玄孫,怎麼也會尊奉朝廷的,我郭嘉若現身北海,他必定綁我送去洛陽。”

    靠著他胸膛的大喬掩嘴嬌笑道:“公子也有怕的事情嗎?”

    郭嘉露出一張苦臉,無奈道:“當然有,我郭嘉最怕跳梁小丑在眼前晃來晃去。”

    大喬回首朝郭嘉橫了一眼,顧盼生姿,卻又矜持一笑。

    跳梁小丑?徐州上到州牧,下至士族武將,在他眼中,或許都是跳梁小丑吧。

    曾經報著捨身報恩的心思,大小喬卻見證了一場終身難忘的大戲,她們從前心目中的郭嘉,已經開始模糊。

    仁慈善良的郭嘉?古道熱腸的郭嘉?見義勇為的郭嘉?頂天立地的郭嘉?詭詐多變的郭嘉?智勇無雙的郭嘉?心狠手辣的郭嘉?奇謀百出的郭嘉? ……

    大小喬已經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郭嘉,可是,不管哪一個郭嘉,哪怕是揮舞著匕首瞬間奪取陶商性命的郭嘉,那般冷酷暴戾,卻依然讓她們的心跳隨之加速,情不自禁想要站在他的身後。

    小喬心性直爽,此時在沛國郊外,目光游離於山水之間,似乎看什麼都格外有興致。

    而大喬則趁著妹妹沒注意時朝郭嘉懷中縮了縮,偷偷側耳聆聽著郭嘉的心跳,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呢喃道:“大喬想要一輩子站在公子身後,看公子君臨天下。”

    在大喬心中,自從度過徐州城大難之後,便在心中想道:公子有志結束亂世,天下誰又有資格駕馭公子?天子?公子才是上天賜給亂世中的上天之子!

    沛國在徐州西面,為防身後有追兵,郭嘉特意繞個遠道,進入沛國後再次轉道,反其道而行,向南,進入了譙郡。

    數日之後,譙縣城外,涼風陣陣,地勢平坦的原野上兩軍對峙。

    人數近萬的一方乍眼望去都是衣衫襤褸的流民,而另一方不足兩千,也都是布衣平民,兩軍相持,卻都身無盔甲,手上拿著的兵器也極為寒酸,甚至不少人都是赤手空拳。

    靠近縣城人數劣勢的一方陣前,巋然佇立著一位彪形大漢,容貌雄毅,此刻他手持短柄長刃的大刀,越前一站,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摧的氣勢。

    對面的流民可不想那麼多,只想踩過對面人的屍體,進入縣城劫掠一番,飽食一餐,然後搶些過冬禦寒的衣物。

    混亂的廝殺一觸即發,那彪形大漢手持大刀,勇且無畏,暴喝一聲後衝入敵軍叢中,屠豬宰狗般收割起了人命。

    毫無章法的混戰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小太公,前方有戰事,似乎一夥賊寇攻打譙縣縣城。”

    聽到蕭勇的探報,郭嘉有些意外,此時他​​們一行人站在位於譙縣不遠處的山丘上,思慮片刻後,郭嘉讓蕭仁和蕭義留下保護大小喬,他和其他人趕去前面看看情況。

    五匹快馬疾馳而去,來到譙縣城外戰場附近後,郭嘉看到令他震撼的一幕。

    城外荒野上,屍橫片野,大地已被鮮血所染紅,數千賊匪對縣城形成包夾之勢,而譙縣城門下,一魁梧彪悍的男子手持大刀頑強抵抗,始終不讓賊匪靠近城門一步。

    他的面前,已經屍積如山,而他手中的刀,鋒芒早已鈍挫,此刻仍有賊匪上前拼殺,一刀砍下去,大刀直接嵌入對方身體,他再順勢踹出一腳,飆出一道血泉,留下一具屍體。

    已不知他抵抗了多久,光從這一路屍體看去,恐怕他已斬殺不下千人。

    此刻賊匪雖被此人凶悍所震懾,但譙縣近在咫尺,只要趟過此人屍體,便能滿載而歸,因此前赴後繼,不斷有賊匪上前衝殺。

    一擁而上的賊匪總被此人彷彿天神一般的巨力擊退,實在令人震撼至極。

    “奉孝,此人英雄了得,奈何氣力殆盡,恐怕隨時都可能倒下。”甘寧表情沉重,目光中充滿了一股敬意。

    郭嘉也看出了此人動作在逐漸變慢,呼吸愈發急促,顯​​然體力不支,即將透盡。

    “為保家園免遭荼毒,竟然憑一己之力抵擋數千之眾?此人,真豪傑。興霸幼平,若此人在我等眼前戰死,恐怕我等會抱憾終身吧?”

    郭嘉言畢,策馬而去,直衝賊匪大軍,甘寧周泰,蕭忠蕭勇緊隨其後。

    五人縱馬奔騰而來,殺了個賊匪措手不及,如同一道颶風般襲入賊軍,從外入內,直奔譙縣城門而去。

    殺開一條血路,直到譙縣城門下時,郭嘉五人已殺了近百人,頓時引起了賊軍的注意。

    不過郭嘉五人自投羅網一般殺到城門下後,賊軍彌補了缺口,繼續對譙縣形成圍攻之勢。

    城門下,郭嘉跳下馬來,看著那渾身是血卻仍然挺立不倒的壯漢,反手揮劍斬殺一個上來送死的賊匪後,對壯漢說道:“潁川郭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位壯士,我與同伴先頂住攻勢,你先休息一陣吧。”

    甘寧周泰,蕭忠蕭勇已經下馬,五人的馬靠著城門在內,五人加上那凶悍無畏的壯漢在外,死守城門。

    “俺許褚許仲康,多謝幾位仗義援手,俺不累,賊子不退,俺就要繼續殺!”

    郭嘉瞠目結舌,沒有想到這個一臉雄毅的彪形大漢竟然是虎痴許褚?

    不過再轉念一想,在譙郡也只有許褚能力敵千鈞,從容砍殺千人而猶有餘力。

    “許褚,你我雖是初見,但我郭嘉有事相求。”與許褚形成犄角之勢相互掩殺賊匪的郭嘉忽然高聲說道。

    許褚砍翻一人,不明所以,叫道:“你說,俺能辦到一定不推辭。”

    郭嘉揮劍輕靈,招招奪命,朗聲道:“殺完賊寇,與我喝酒!”

    不光是許褚,就連甘寧周泰,蕭忠蕭勇都是一愣,隨後,卻是震天笑聲,豪爽之情,英雄之氣,直入雲霄。

    “好!俺答應了!”許褚此刻彷彿體力充沛一般,之前逐漸沉重的四肢突然充滿了爆發力,而雄武剛毅的面容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期盼之色。

    “小太公,喝酒怎能少了某甘興霸呢?”甘寧與周泰互成犄角,完全可以不顧身後,只需應對前方來敵,游刃有餘。

    周泰一刀斬落一顆頭顱,放聲大笑道:“小太公請喝酒,我周泰自然是要霸一個位的。”

    蕭忠與蕭勇對視一眼,看到兄弟眼中的興奮與感慨,再提幾分精神全力殺敵。

    雖然賊寇有數千之眾,可他們一無上好兵器,二無堅固鎧甲,兵鋒不銳,防禦不固,面對著擁有好刀好劍和好武藝的郭嘉幾人,上來多少都是送死而已。

    城門下地屍體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山丘,幾乎是在城門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郭嘉幾人站在屍體堆砌的山丘上俯視賊匪,不知不覺間,已經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怕了,真的怕了,鮮血,屍體,毫無意義的犧牲只換來了無限的恐懼。

    郭嘉六人身上只有幾處輕傷,還能再戰多久?沒人知道,而賊匪們也不打算知道了。

    不知何人尖叫一聲後轉身逃跑,賊匪們頃刻間轉身逃命,還發出了尖銳的驚叫聲。

    或許在他們眼中,郭嘉幾人根本已經成了殺神魔鬼。

    待賊匪潰逃後,郭嘉轉過身想安慰許褚幾句,卻沒想到許褚眼一閉,徑直倒下。

    悚然一驚的郭嘉趕忙扶住許褚,這魁梧漢子沉得郭嘉差點兒被壓趴下,郭嘉探過許褚鼻息後才放下心來,他還真怕許褚來個脫力而亡。

    譙縣城門打開,城中百姓面帶驚恐地望著城外堆屍如山的情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顫巍巍地走到郭嘉面前,老淚縱橫,顫聲道:“多謝壯士相救,若沒有幾位壯士,恐怕譙縣此刻將不堪設想。”

    經過老者的敘說,郭嘉知道了許褚率領譙縣的宗族鄉親守衛家園,但敵我懸殊,除了許褚外,其他人都戰死了。

    心情略顯沉重的郭嘉先將許褚安排妥當後,才出了城去接大小喬,為了不讓兩姐妹看到城外那恐怖的修羅場,所以郭嘉繞了遠路,從另一頭進入縣城。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1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章 諸侯五星
    
    譙縣鄉親們從戰場上將宗族壯士的屍體一一找回,打算改日體面下葬。
    
    其他賊寇的屍首則堆積在一起付之一炬。

    熊熊大火在荒野上燃起,滾滾黑煙直衝雲霄,站在遠處都能聞到刺鼻焦臭的郭嘉微微一嘆。

    在他身邊的大喬出聲問道:“公子,莫非是在為這些賊人嘆息?”

    郭嘉仰頭望向星斗密布的夜空,輕聲說道:“他們原本也是平民百姓,若是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誰也不願拿起屠刀。”

    “公子宅心仁厚,體恤百姓,卻也深知當今世道天倫喪盡,根源不在百姓,而是天。”大喬揚起傾國容顏,秋眸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激動在望著郭嘉。

    乍聽之下還未明白過來,郭嘉細細一想就知道大喬是在指朝廷,天,恐怕就是天子吧。

    轉過目光與大喬對視片刻,郭嘉伸手撫在她的秀發上,柔聲道:“是不是心裡在恨啊?”

    大喬渾身一顫,微不可察地輕輕點了點頭。

    若不是天子無能,治國無方,天下怎會紛亂不休,暴民不止?兩姐妹又怎會失去唯一的親人?若是父親橫死還不恨的話,那麼這天底下還能有什麼事讓人升起恨意?

    將她攬入懷中,郭嘉心中毫無綺念,輕輕撫著她的背,溫柔地說道:“恨又有什麼用呢?倘若喬公泉下有知,只會希望大小喬能夠無憂無慮,幸福地度過一生。”

    貼著郭嘉的胸膛,大喬俏臉紅潤,略顯迷離之色,她淡淡道:“跟著公子,便是大喬的幸福。可是,大喬不想再看到慘劇發生,天下比大喬命苦的百姓多如繁星,大喬希望公子能挺身而出,平亂世治天下,讓天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幸福無憂。大喬也相信公子終有一天能夠君臨天下。”

    郭嘉面露驚容,低頭看著懷中的大喬,沉聲問道:“大喬,這是誰教你的?”

    君臨天下?郭嘉沒想過,現在想?也是癡人說夢。

    大喬仰起頭與郭嘉勇敢地對視,堅定地說道:“天下有誰能比得上公子文韜武略?又有誰能比公子更加愛民如子?”

    郭嘉苦笑不已,揉揉她的腦袋,輕笑道:“大喬,我郭嘉可以選擇做一個統軍主帥,也可以選擇做一個謀略軍師,可是,我卻做不了人主。當今局勢,我郭嘉最大的限度也就是給自己找一個能夠讓我盡心輔佐的人主,這也已經遠比很多人幸運了。”

    “為何?就連陶謙這樣表裡不一,外和內奸的人都可以名為州牧,實為諸侯,難道公子比不上陶謙嗎?”大喬稍顯激動地抓住郭嘉的衣襟,凝視郭嘉。

    可是郭嘉卻搖搖頭說道:“有些地方,我的確比不上陶謙。陶謙有兵,我沒有,我若私募士兵,會立即被朝廷以謀反鎮壓。陶謙有地,我沒有,我連兵都沒有又怎麼會有屬地?我想出仕,誰又會為我舉孝廉?出錢去買一個官兒?即便走馬上任也將受到地方士族的箝制,發展也是舉步維艱。陶謙有名,我沒有,雖然陶謙聲望微薄,卻遠比我郭嘉在天下士子眼中要高,我郭嘉若是自己打天下,呵呵,天下人誰會瞧得起我這個寒門出身的人?士族不支持,豪富商賈不支持,我就是一無人才投效,二無錢糧供給,我郭嘉又怎麼可能在亂世崛起?大喬,我只能答應你,日後,我會輔佐一個最能善待百姓的君主,天下,真正的亂世,不遠了。”

    或許常人眼中的天下已經是大亂之象,可是如今頂多是各地有山賊流寇聚眾作亂而已,再過不到兩年的時間,漢靈帝殯天,西涼軍閥董卓入關,那時,才是真正的戰火烽煙蔓延整個江山的亂世!

    兩日之後,許褚終於甦醒,安頓了親友喪事後,披麻戴孝的許褚親自前來拜訪郭嘉。

    在譙縣簡陋的三間房屋中,郭嘉一行暫時下榻在此。

    見到郭嘉的第一時間,許褚便跪下行了三叩拜謝大禮,起身後抱拳對郭嘉說道:“俺許褚謝過恩公救命之恩,若沒有恩公出手相救,俺許褚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這鄉親們恐怕難逃一劫。”

    郭嘉上前握住許褚雙手,搖頭說道:“仲康英勇拒敵,乃當今罕見豪傑,倘若你我處境交換,仲康必定也會仗義出手。”

    許褚悶聲點頭道:“那是自然。”

    “如此,你我同道中人,何必言謝?今日能與仲康結交,是我郭嘉三生之幸,當日你我約定,現在可是要兌現了。”

    領著許褚進入屋中廳堂,雖陋室狹窄,但擋不住他們的豪情四射,當下擺上酒水,眾人席地而坐,舉杯豪飲。

    當許褚聽到郭嘉等人從徐州逃難而來時,熱血沸騰地對郭嘉舉杯道:“俺以前也聽過郭嘉大名,以為是無稽之談,以訛傳訛。俺就奇怪,十四歲的少年怎麼能在長社放火燒了一萬黃巾賊,不嚇得尿褲子就不錯了,沒想到今日見到俺真正見到奉孝之後,才知道是俺有眼無珠,小太公,俺許褚敬你!”

    郭嘉哈哈一笑,滿飲杯中酒,狹窄的屋中,歡聲笑語不斷。

    甘寧作為隨著郭嘉一同遊歷最早的外人,將郭嘉這一路的所作所為作為談資說了出來,許褚聽得入迷,恨不得身臨其境,感同身受一起去經歷那快意恩仇的一幕幕。

    臨江巧救錦帆賊,長沙掌刮孫伯符,徐州威震陶恭祖……如今再加上譙縣殺退眾賊寇,郭嘉自出潁川以來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可是要比許多人一輩子都要精彩了,若是要讓蕭忠來說,恐怕還要添上河東怒斬衛仲道。

    眾人酒酣耳熱之際,話題也轉向了人生抱負,甘寧周泰自然不用說,扶危濟困懲奸除惡那是他們的老本行,如今跟了郭嘉以後則是沙場建功,保境安民。

    當他們問到郭嘉時,郭嘉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天下太平。”

    簡簡單單四個字,背後卻是任重道遠的坎坷之途。

    許褚肅然起敬,放下酒碗,對郭嘉抱拳道:“小太公,俺沒有你們這麼宏大的志向,俺只想殺敵建功,為天下太平盡一份力,你要是看得起俺,就把俺帶上,俺跟你一同投效雄主,能做個馬前卒,俺許褚就心滿意足了。”

    郭嘉將他扶起,調侃道:“若是個個馬前卒都如許仲康這般雄武,那這領兵的將軍豈不是要天神下凡了?”

    哈哈哈……

    正當眾人酣飲談笑時,蕭忠卻進入房中來到郭嘉身邊,說:“小太公,朝廷頒發榜文,命各地郡縣緝拿小太公。”

    郭嘉還未反應,甘寧卻拍案大怒道:“定是陶恭祖這個老賊!”

    這個不用多想也知道,殺了河東衛家的人充其量就是殺人罪,但是殺了陶商外加陶謙也差點兒喪了命,那就是謀害朝廷命官,說重點兒,可以朝謀反罪定性。

    “呵呵,我們把徐州鬧了個天翻地覆,陶恭祖喪子悲痛,上表朝廷緝拿我也是情有可原,無妨無妨。”郭嘉倒是絲毫也不放在心上,朝廷榜文有多少官吏會執行那還是未知之數,政令尚且不達,一個通緝欽犯的命令又有多少人會執行?

    可是蕭忠卻面露憂色,忐忑地說道:“小太公,我們出行在外來去如風,可潁川家中老幼……”

    蕭忠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畢竟潁川可是有著一大批對郭嘉看不順眼的士族子弟,倘若借題發難,恐怕家中那些親如骨肉的鄉里鄉親,都有雷霆之災。

    將最後一碗酒仰頭喝下,郭嘉抹抹嘴巴後對蕭忠笑道:“放心吧,有志才和元直在,那些屑小之徒掀不起風浪。”

    蕭忠恍然大悟,想到戲志才和徐庶之後,也就放下心來。

    “仲康,我打算明日一早就離開譙縣,如今我已是朝廷號召天下緝拿的要犯,若是再逗留此地,難免會給譙縣百姓帶來厄運。”

    郭嘉話一說完,許褚就起身拱手道:“那俺回去收拾行裝,明日跟小太公一同離去。”

    ……

    潁川

    儒衫袖袍的荀衍將一份地契交到戲志才手上,感慨地說道:“奉孝遠遊不過半年,卻屢屢闖下滔天之罪,日後若不收斂收斂,恐怕吉凶難測啊。”

    戲志才接過地契後交給旁邊的郭修,朝荀衍躬身​​行一大禮後說道:“謝過休若兄。奉孝放浪不羈,本性如此,我也不知勸他多少年了,可他始終不改,言行如故,呵呵,待他回來,休若兄也要出面勸誡幾句才是。”

    搖頭苦笑的荀衍擺擺手後告辭離去。

    一旁沉穩如山的郭修翻了翻地契後對戲志才說道:“先生,這些地契沒問題,已經全部換成了你的名字。”

    戲志才點點頭,將郭嘉名下的田產房屋都轉到自己名下,可以斷絕潁川士族想要藉機發揮的念頭,郭嘉也無血親在此,不會遭受牽連,他們這些人,名義上,可都是跟郭嘉沒半點兒親戚關係。

    近日接待道友於吉的左慈攜友入山,峰巔煙雲浩渺之中,左慈長長一嘆,一旁的於吉奇聲問道:“元放,可有心事?”

    左慈瞇著眼睛仰望天空,淡淡道:“門內諸侯五星明暗移位,亂世不遠了。”

    於吉面色一沉,閉目接口道:“帝庭黯淡無光,帝師明於中庭,帝友蟄伏西方,三公閃耀北方,博士潛亮南方,太吏輝灑東方。諸侯五星,乾坤顛倒,江山易主,天命,所在何方?”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2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一章 養天子氣
    
    陽春三月,風和日麗,郭嘉為避開徐州追兵從譙郡離開後,從陳留國入兗州北上,陳留國與潁川比鄰,郭嘉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回鄉,免得再起是非,待徐州風波稍平後,再回潁川。

    再有半日路程便到了郭嘉一行打算落腳歇息的己吾縣,山林腳下的官道上往來無人,郭嘉這一行談天說地,輕鬆無憂地緩緩趕路。

    前方道路上忽然奔來一人,那人身後有近百之眾的追兵,看樣子像是官兵追賊。

    勒馬止步,郭嘉幾人望著前方事態發展,那逃命之人光著膀子,腰纏布帶,魁梧雄姿的上身盡顯蘊含力量的碩壯肌肉,再看那人的容貌,光頭淡眉,五官粗獷,彷彿天生凶煞惡相。

    舉著大刀的官兵距那凶人不足十步,凶人知道身後情況,於是跑到路邊一棵大樹下,將水桶般粗壯的大樹環臂一攬,再一發力,竟將大樹連根拔起!

    抱著大樹反身一橫掃,將身後追兵掃倒一片,隨後再將大樹舉過頭頂全力一拋,劃空而落的大樹又橫壓下一片追兵!

    “此人勇力不下仲康。”郭嘉看著那人淡淡道。

    許褚雖不服,但也承認自己不可能如此輕鬆地將那棵大樹連根拔起。

    “論氣力,某不如他。”甘寧倒是很大方地說道。

    周泰更是讚嘆道:“此人勇力舉世罕見。”

    不過隨後,周泰卻說道:“不過既然此人被官兵追捕,看來可能是為惡一方,才落得如此下場。”

    郭嘉仰頭哈哈一笑道:“幼平此言差矣,若是這麼說,我郭嘉可是為惡天下了。我等不如上前去問個究竟,若此人為惡,便替官府降服此賊,若是另有隱情,呵呵,那我等自然不可助紂為虐了。”

    幾人點頭稱善,隨後策馬前去,郭嘉讓蕭家四虎護著大小喬後,自己也下馬走去。

    甘寧,許褚,周泰三人首先加入戰局,分開那兇漢和官兵兩方人,以那棵躺在道路中的樹木為界。

    那兇漢顯然對郭嘉這一方人稍顯忌憚和防範,退步到了山腳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轉身逃入山林之中,而那些官兵雖然手上有刀刃,可架不住許褚,甘寧,週泰三座雄峰一般的人物赤手空拳的威猛,只好暫退數步,看看這突如其來的一撥人意欲何為。

    郭嘉緩步而來,首先看向官兵,問道:“此人犯何罪?”

    “他殺了縣長!”官兵的回答理直氣壯,似乎又覺得天經地義一般,官兵蠢蠢欲動,踏前一步想要繼續圍殺那兇漢。

    站在中間抱著雙臂的甘寧朝官兵怒目一瞪,喝道:“滾回去!殺縣長算個屁,某殺過的縣吏數都數不過來。要是這縣長禍害一方,那就該殺!”

    呼啦啦一群官兵退後數步,被甘寧的氣勢所震懾,提心吊膽地咽嚥口水後,都是在心裡嘀咕:我等奉命來追一個刺客,怎麼碰見了一群屠夫?

    郭嘉再轉頭朝那兇漢問道:“你又為何殺縣長啊?”

    那兇漢喘著粗氣冷然道:“俺兄弟被縣長害了,俺為兄弟報仇,有什麼錯?看你這書生長得油頭粉面,肯定也是個虛有其表的混賬東西。”

    說罷,那兇漢就揮起拳頭朝郭嘉打來。

    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郭嘉愕然,兇漢的拳頭襲至面前,一道人影忽然堵在了郭嘉面前。

    兇漢的拳落入許褚的掌中,再揚起另一拳,還是被許褚擋住,這兩人就順勢開始鬥起了氣力。

    郭嘉從許褚身後走出,看著二人比拼力量相持不下,呵呵一笑道:“餵,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好人呢?再者,我若要害你,需要跟你廢話嗎?”

    那兇漢正咬牙切齒全力壓制許褚,腳步朝前一踏,身體猛然前傾,顯然佔了上風,不出片刻,恐怕就要將許褚摁倒在地上。

    鏗

    一柄長劍搭在了兇漢的脖子上,郭嘉搖頭嘆道:“為什麼不能講道理呢?”

    那兇漢一撤力,許褚得救倒退數步,揉著手腕,目露驚嘆,心中暗思:這廝力氣竟如此霸道?

    這一番比拼就連甘寧和周泰也心中翻江倒海,他們二人論武力比不上許褚,如今許褚也在那人手下敗了一陣,可見那兇漢本事不小。

    不過,再猛的人,始終也架不住劍往脖子上一放。

    “俺早說了你不是好人,動手吧,你要是想讓俺求饒,那是做夢。”兇漢絲毫不給郭嘉面子,用現在這個事實來印證他先前的理論。

    郭嘉揉著太陽穴將劍收了回來,道理貌似講不通。

    這時許褚走上來對那兇漢說道:“俺許褚比力氣不如你,不過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小太公好心救你,只為辨明是非,若是你殺縣長出於道義,俺許褚保證今日你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

    郭嘉聽到許褚的話,內心抽搐:殺人有理就能殺了?王法還有什麼用?罷了罷了,亂世之中,理是講不通的,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那兇漢一愣,看向郭嘉,狐疑地問道:“你這書生是小太公?潁川小太公?”

    此地陳留國境內,隔壁就是潁川,要說這裡的人沒聽過郭嘉大名的​​話,那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聽過了。

    郭嘉覺得好笑,名人和人名就是不同,有名氣別人才會正兒八經聽你說話,當下點頭道:“在下,潁川郭嘉。”

    那兇漢猶豫半晌後才說道:“俺聽說潁川小太公是個好人。好吧,俺典韋就信你一回,俺殺那縣長的確是為了兄弟報仇,事情起因是……”

    典韋說了什麼,郭嘉沒仔細聽,因為他正沉浸在震撼之中。

    今天出門有喜鵲從眼前飛過嗎?

    果然是大難之後有大福啊,要是徐州城中沒那一遭,恐怕此時郭嘉已經北上青州了,哪會為了躲避徐州追兵而折向豫州,遇到了許褚,再北上兗州,這又遇到了典韋。

    “此人該殺!”周泰拳頭捏的砰砰作響,這一聲怒喝把郭嘉從震驚中喚醒。

    他瞧了瞧旁邊周泰,甘寧,許褚,典韋的表情,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激昂神色,看來典韋殺人還真佔了理,要不然此時四人也不會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至於典韋一介平民是否有權殺人這回事,這幫人估計從來沒這個概念。

    郭嘉想了想後,走到那群官兵面前,看著他們膽顫心驚的模樣,和善笑道:“諸位,你看這位典韋壯士殺人事出有因,不如就放他走吧。”

    官兵一聽,哪里肯答應,當即有人說道:“此人殺了縣長,我等奉命來追,豈能無功而返?”

    郭嘉撓了撓頭,吭哧一聲拔出寶劍,在面色大變的官兵面前繼續溫和地說道:“真的不放過他嗎?”

    近百官兵嚇得面無血色,因為郭嘉身後,甘寧周泰,典韋許褚捏著拳頭一身殺氣地向他們走來。

    看著他們各個魁梧雄壯的身材,官兵們再也沒有勇氣留在這裡,拖著傷員一哄而散,原路奔逃回去。

    “謝謝了啊。”

    郭嘉收回寶劍,朝那群官兵笑著揮揮手。

    轉過身,看著典韋,郭嘉笑道:“典韋,追兵已退,你有何打算啊?”

    典韋摸著自己的光頭,有些茫然地說道:“俺也不知道。”

    許褚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提議道:“就跟著俺們一起吧,俺打算跟著小太公去投奔明主,將來沙場建功立業。”

    典韋一聽,有些意動,抬起腦袋朝郭嘉望去,似乎在徵求他的同意。

    對此,郭嘉還能說什麼呢?難道拒人千里之外嗎?那是要遭雷劈的!

    於是取了件許褚的布衣給他穿上後,郭嘉帶上典韋,並給他取了表字:惡來。

    一行人繼續朝北方而去。

    冀州鉅鹿郡

    深山之中,一行衣著華貴的官家人士正披荊斬棘登山。

    走在隊伍中央的人赫然正是幽州牧劉焉,身邊一年輕公子是他的長子劉範。

    擦擦額頭的虛汗,劉範不解地問劉焉:“父親,您是幽州牧,跑來冀州做什麼?還有這鉅鹿郡裡有什麼能讓你跑大老遠的遭這罪?”

    劉焉望著山中飄渺的煙雲,若有所思地淡淡道:“此山之中,有世外高人。”

    劉範想不通這窮山僻壤能有什麼世外高人,正在此時,他們行進的路上,一灰白道袍的老人神色漠然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分開手下走​​到前面,劉焉見到那老人碧眼童顏,手持藜杖,仙風道骨令人肅然起敬,當下急忙上前躬身一拜,說道:“在下幽州牧劉焉特地來此求見高人,請高人指點迷津。”

    那老人神色如故,待劉焉抬起頭後,對他招招手道:“隨我來。”

    劉焉喜形於色走上前去,跟著老人走到偏僻處,劉焉當即跪下說道:“如今世道淪喪,蒼生蒙難,我乃漢室宗親,不忍天子荼毒百姓,請南華仙長指點迷津。”

    南華老人神色淡淡地註目劉焉良久,隨後說道:“龍氣流向西南,益州,可養天子氣!”

    劉焉聽後大喜過望,叩頭謝過之後離去。

    山巔之上,俯視著劉焉一行遠去的背影,南華老人輕嘆道:“三十年前的張角也是如此。”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22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二章 恐怖口技
    
    並州太原

    州牧府邸中,並州牧丁原將最近新提拔的愛將呂布召來,只見雄姿挺拔步履穩健的呂布跨入房中,身披銀光戰甲,頭戴武冠,腰挎寶劍,英武非凡,真不愧是人中呂布。

    “奉先哪,家事可都安頓好了?”丁原對呂布充滿了喜愛之情。

    呂布抱拳答道:“謝大人掛懷,末將家中小事已經安排妥當。敢問大人召呂布來所為何事?”

    丁原噓寒問暖後便直奔主題,說道:“近日大將軍發下密令,令我募兵五萬,屯兵於河內。此事,我想交由你去辦。”

    “末將遵命。大人,大將軍忽然令我軍屯兵河內,用意何在?”呂布心中有疑,畢竟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抵抗北邊的鮮卑人。

    丁原也皺起眉頭,嗓音低沉道:“陛下龍體欠安,朝中宦官與大將軍勢同水火,我深受大將軍提攜之恩,此時大將軍命我屯兵河內,極有可能是虎視洛陽,一旦朝中有變,我等可迅速做出反應。”

    呂布剛才只是多口一問而已,裡面的深意他也想不明白,於是抱拳告退,著手準備募兵事宜。

    近些年在並州,丁原並無驚天泣地的功績,但也數度抵擋鮮卑人南下,平心而論,在雁門數次與鮮卑的交鋒中,丁原還是勝多敗少,功不可沒,也因此被大將軍何進賞識,一路提拔,如今做上了並州牧。

    太原城中,郭嘉數日前便已經到達這裡,在甄家酒肆中取了幾壇美酒的時候,還順道暫住在了甄家在太原的宅子,畢竟太原郡距離中山國路途不遠,甄家在這裡有產業並不意外。

    到了太原安頓下來以後,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就整天跑出去瞎轉悠,一來看看並州牧治下的環境,二來聽聞並州牧在太原募兵,他們也去瞧瞧熱鬧。

    對此郭嘉是沒有半點兒興趣,說來也是因為他知道並州牧丁原下場如何。

    於是郭嘉整日就帶著大小喬遊山玩水,常常清晨出門,黃昏才歸來。

    這一日,遊玩回府的郭嘉剛推開門走進去,卻是一愣,追著他跑進來的大小喬分立他的兩側,看到院中情景,也愣住了。

    寬闊平坦的院中過道上,地上被畫了一個只有郭嘉才看得懂的九個方格,而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踢著沙包在方格里跳來跳去,玩的忘我。

    小女孩穿了一身大紅衣,深紅百褶裙,隨著彈跳裙角輕揚,掀起美觀的波浪。

    感到身後有人,小女孩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原地跳躍,看到瞠目結舌的郭嘉和一頭霧水的大小喬後,那小女孩直勾勾​​盯著郭嘉,忽然展顏一笑,嬌憨動人,朝著郭嘉就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小女孩撲到郭嘉面前還不算,想要一蹦跳到他懷裡,郭嘉也鬼使神差地將她一抱而起,看著近在咫尺靈韻動人的容顏,郭嘉忽然有一股非常熟悉的親切感,而那小女孩一聲呢喃的呼喚,卻讓郭嘉腦海中隱約出現的身影與眼前女孩重疊起來。

    “奉孝哥。”

    女孩抱住郭嘉的脖子搖了搖,似乎在埋怨他半天也沒認出自己。

    “甄榮?”郭嘉頭有點兒大,四年不見,這孩子長大了,差點兒認不出了。

    甄榮抿嘴一笑,眼中盡是歡喜之色,然後抱著郭嘉的脖子就不放手。

    郭嘉抱著甄榮一邊朝里面走一邊問:“你怎麼來了?還有啊,榮兒,奉孝哥可是真的快抱不動你了。”

    甄榮嘴巴一嘟,頓時不悅,扭頭瞧見了正用好奇目光看著她的大小喬,更是臉色一沉,靈動流韻的兩眼溢出淚花,對郭嘉說了一句讓他差點兒崩潰的話。

    “奉孝哥,你等等,讓我姐姐殺了你。”

    說完這句話,甄榮就掙脫郭嘉的懷抱,從他身上跳下地,朝堂內跑去,邊跑還邊喊:“二姐,三姐,奉孝哥回來啦,他果然是個負心漢,你們快殺了他吧……”

    郭嘉完全鬧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甄脫和甄道也來了?

    的確來了,不但人來了,還帶著劍來的。

    從堂內閃出兩道白衣倩影,手中各提著一柄寶劍,劍鋒所向,直指郭嘉。

    郭嘉下巴都要跌破了,只見倆公子哥打扮的窈窕少女面色如霜持劍殺來,他還沒做反應,大小喬倒是先站在他面前張開雙臂,異口同聲道:“不准傷害公子。”

    傷害?郭嘉笑得大牙有點兒疼,就那倆女扮男裝的甄家倆小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劍法,從廳堂跑出門到院中不過二十步的距離,這倆千金小姐硬是能跑了個S型路線,也不知道是迷惑敵人呢還是自己真的有點兒暈。

    反正她倆的劍軟綿綿地刺過來時,郭嘉左右兩手食中二指一夾,就將二人的劍夾在指縫中不得動彈,甄脫和甄道簡直都傻眼了,她們也鬧不清楚是自己學藝不精還是眼前的奉孝哥武功蓋世……

    刺也刺不進去,收又收不回來,倆千金小姐又氣又急,最後放開劍柄,轉過身黯然垂淚。

    躲在兩位姐姐身後的甄榮一邊安慰姐姐說:“二姐,三姐,奉孝哥果然是外間傳言那樣殺人不眨眼,你們武藝如此高強都被他一招打敗,看來我們報不了大姐的仇了,我們逃命去吧。”

    這又轉過頭來對郭嘉說道:“奉孝哥,我和姐姐去逃命了,你千萬不要追來啊。”

    郭嘉真想追過去在甄榮屁股蛋兒上扇兩巴掌……

    哐當

    把劍仍地上,郭嘉和顏悅色地走過去,對甄脫和甄道的背影問道:“脫兒,道兒,奉孝哥怎麼得罪你們了?要殺要砍的。”

    倆女扮男裝的千金小姐此刻已經收了淚水,偷偷回頭看郭嘉,瞧見他關切的神色,又撒起嬌來,甄脫假裝繼續哭:“你無情。”

    旁邊甄道也跟著裝委屈:“你負心。”

    “你喜新厭舊。”

    “你薄情寡義。”

    “你見色忘義。”

    “你不守信諾。”

    ……

    兩姐妹跟說相聲一樣把郭嘉溫溫柔柔地罵了個狗血淋頭,就連大小喬都聽暈了。

    郭嘉其實早就瞧見兩姐妹偷偷看他的神色了,想必沒什麼大事,於是就走過去逮住死命掙扎的甄榮,揉揉她的臉嚇唬她道:“榮兒,再敢胡言亂語,奉孝哥可要打你屁股了哦。”

    甄榮小臉漲紅起來,懦懦地問道:“真打嗎?”

    郭嘉站起身回過頭來,看著公子哥兒打扮的甄脫和甄道,笑嘻嘻地問道:“四年不見,脫兒和道兒變成大姑娘了,要是街上碰面,我可不敢認。”

    甄脫鼓著腮幫不理郭嘉,甄道也扭過臉去沒給他好臉色看。

    郭嘉哈哈一笑,一左一右兩隻手捏住倆姑娘的臉上嫩肉,扯到自己面前,笑瞇瞇地問道:“還敢給奉孝哥擺譜?果然長大了啊。”

    “奉孝哥,脫兒不敢了。”

    “道兒也不敢了。”

    倆千金小姐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嘴邊漏風含糊不清地求饒起來。

    郭嘉得意洋洋地撒了手,然後幫她倆揉了揉,卻發現倆姑娘臉色越來越紅,郭嘉恍然:得了,別佔人家便宜,這可不是四年前那倆八歲的孩童,再過兩年多,這倆姑娘及笄之年一到,就能嫁人了。

    訕訕一笑,郭嘉轉身抱起甄榮,這會兒甄榮倒是乖了,看到兩個姐姐已經迫降,自己也就叛變了。

    進了屋中坐定,郭嘉剛喝了口水,卻發現下面氣氛有些不對。

    甄脫和甄道並肩坐在左手邊,大喬和小喬並肩坐在右手邊,左右兩邊,面面相覷,眼神交鋒之中卻已劍拔弩張。

    甄脫和甄道,大喬和小喬,有仇嗎?

    郭嘉很肯定地得到否定答案,不過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問清楚甄家這三姐妹瞎跑什麼?不知道世道混亂嗎?

    “脫兒,道兒,你們為何會來太原啊?”

    看到郭嘉不溫不火的樣子,甄脫就怒髮衝冠,小姑娘挺著微微隆起的胸脯氣沖沖地說道:“還不是因為奉孝哥!”

    郭嘉一愣,還沒接話,那邊甄道就站起身眼圈紅紅地盯著郭嘉。

    “自從父親病故後,姐姐守孝三年已過,奉孝哥為何不來迎娶我大姐?”

    這邊甄道說完,那邊甄脫又跟著往下說。

    “奉孝哥成了朝廷欽犯,母親欲解除婚事,哥哥們卻不同意,大姐整日以淚洗面,家中沒有一日是安寧的。”

    “大姐日漸憔悴,卻還對奉孝哥日夜思戀。這四年中,奉孝哥你可是一次都沒有再來過甄家,莫非是嫌棄我大姐老了?”

    “我起初還不信,可如今卻信了,奉孝哥天南地北四處遊山玩水,有佳人相伴,早已將我姐姐拋之腦後。”

    “哼,奉孝哥薄情寡義,我姐妹們算是看錯人了,聽到你在太原,本想來問個究竟,卻沒想到之前的擔憂都成了現實,奉孝哥果然只顧自己風流快活。”

    “如今我姐妹是殺也殺不了奉孝哥,也無法趕走奉孝哥身邊的紅顏知己,那我姐妹只好回去將實情告訴大姐,讓她死了這條心。”

    “奉孝哥,我姐妹就此拜別,從此與奉孝哥再無瓜葛。”

    看著甄脫和甄道你一句我一句不給人插口的機會,末了這倆姐妹也不知道怎麼就把結論得出來了,而且還很篤定的樣子,倆千金小姐學著男兒樣子朝郭嘉一抱拳,眼含熱淚地道別。

    郭嘉真佩服這倆姐妹,這種比相聲還讓人讚嘆的口技是打哪兒學的?完全無懈可擊嘛!說完之後,心思敏捷如郭嘉也頭昏腦脹,條件成不成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把結論都直接擺在你面前了,沒看到大小喬已經露出自責的模樣,在哪兒做檢討嗎?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2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三章 甄脫甄道
    
    雖然聽得暈暈乎乎,但是郭嘉還是大概明白了甄脫和甄道要表達的意思。

    其實從潁川起行的時候,郭嘉就做好了打算,遊歷路線從益州到荊州揚州,再北上徐州青州,若是還有時間就轉一轉幽州,最後終點到冀州迎娶甄姜,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殺了衛仲道,鬧了徐州城,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讓郭嘉成了朝廷欽犯,現在怎麼還能光明正大迎娶甄姜?

    如今再和甄家結親,就算甄家樂意,郭嘉也不忍心把厄運帶給對方,此時可行之計也只有等天下大亂後有了立足容身之地,再談婚論嫁了。

    甄姜今年已年滿二十,說起來還真是老姑娘了,可郭嘉眼中,那不過風華正茂,再過兩年二十二了結婚,郭嘉看來,那才是適婚年齡呢。

    甄脫和甄道兩姐妹眼中泛著淚光朝郭嘉拱手道別,然後一同轉身朝門外走去,只是這步子卻越邁越小,亦步亦趨地,到底走不走啊?

    “奉孝哥,我們走啦。”甄脫抹著眼淚回首朝郭嘉提醒了一句。

    郭嘉歪著腦袋揮揮手。

    “奉孝哥,我們真走啦。”腳在門檻那裡就是邁不過去,甄道回頭哀怨地說道。

    郭嘉拿起杯子喝口水,叮囑道:“路上小心,快走吧。”

    甄脫和甄道對視一眼,又轉過身一路小跑撲到郭嘉身邊兩側,一人抓住郭嘉一隻胳膊。

    梨花帶雨的甄脫滿臉委屈地說道:“奉孝哥,果然不理我們姐妹死活啦。”

    另一邊泣不成聲的甄道也哽咽著說道:“奉孝哥,大姐有什麼地方比不上這兩個女子?你為何要始亂終棄?”

    郭嘉頭疼不已,再讓這兩姐妹說下去,指不定又得出什麼荒謬的結論,於是一左一右,故技重施,捏住甄脫和甄榮的俏臉朝面前一拽,看著兩姐妹淚痕滿面幽怨羞怯的臉龐,郭嘉柔聲道:“我只問你們為何要來太原,你們就一人一句把我罵成負心漢,論顛倒是非,你們可是天下一絕啊。好了,給我坐好,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廢話一句也別說,要不然,你們還是趕緊回家去,從此和我郭嘉一刀兩斷。”

    甄脫和甄道兩姐妹張著嘴巴漏著風,對視一眼後身子一矮,乖乖跪坐在了郭嘉的身邊,郭嘉鬆了手後,兩姐妹一邊揉著臉蛋,一邊用哀怨的目光瞪著郭嘉。

    “你們來太原,家人知道嗎?”郭嘉剛一問出口,兩姐妹身子就挺起來,張口慾言。

    郭嘉伸手一擋甄道,面朝甄脫:“你說。”

    甄脫喜滋滋地瞥了甄道一眼,也不知道她得意什麼,笑著說:“知道知道,哥哥們都知道,我們姐妹自從得知奉孝哥到了太原以後就……”

    “行了,你們是怎麼來的,我沒興趣知道,我就想知道你們來之前,甄豫三兄弟就沒囑咐你們什麼嗎?”

    甄脫還想繼續回答,結果郭嘉換了隻手擋住她的嘴,腦袋一轉,這回朝向了甄道。

    “你說。”

    莫名其妙陷入沮喪狀態的甄道恍如驚喜一般,小米啄食一般點點腦袋,急不可耐地說道:“有啊有啊,二哥給了我們一封信,讓我們轉交給奉孝哥。信?嗯?信放哪兒了?”

    面色大變的甄道伸手在自己懷裡摸來摸去,愣是什麼也沒摸著,然後站起身就要解開腰帶,脫衣尋信。

    另一邊甄脫也不甘寂寞,自己懷裡掏了半天也是一無所獲,兩姐妹這站起身就開始解腰間玉帶。

    郭嘉此刻已經目瞪口呆就快石化了,看到二人已經丟掉腰帶,只要一扯,衣裳就會大開。

    坐在一旁同樣看得瞠目結舌的大小喬從沒見過如此勇敢的姑娘,當眾寬衣?奔放過頭了吧。

    於是大喬小喬一人一邊拉住甄脫和甄道,大喬苦笑道:“妹妹,這,這於禮不合吧。”

    甄脫和甄道齊齊一愣,低頭一瞧,要是手再快點兒,估計呈現在郭嘉眼前的就是兩個穿著肚兜裸著肩膀姑娘的旖旎風光了。

    頓時臉色變得漲紅的兩姐妹又趕緊穿好衣裳,系上玉帶,再次跪坐下來,腦袋都快垂到地上了。

    “信呢?”郭嘉雖然哭笑不得,但是關鍵的事情不能含糊啊。

    噌

    彷彿憑空出現一般,一塊白絹映入郭嘉眼簾,低頭一瞧,坐在他懷裡的甄榮若無其事地捧上來一張白絹。

    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是甄儼的手書。

    沒顧得上看信,郭嘉先敲了甄榮腦袋一個爆栗,笑罵道:“榮兒啊,信在你身上為何不早早拿出來?難道你就這麼想看姐姐們出醜嗎?”

    “唔,早知道不拿出來了。”甄榮揉著腦袋一臉委屈,彷彿遭了無妄之災。

    信不長,卻情意深重。

    甄儼這封信的字裡行間都表達了對郭嘉一如既往的支持,對於母親想要解除婚約的事情隻字未提,希望郭嘉能盡快到冀州迎娶甄姜,至於其他瑣事,甄家一力承擔。

    收好白絹,郭嘉左右瞧了瞧甄脫和甄道兩姐妹,沉思片刻後說道:“脫兒,道兒,明日一早你們便帶著榮兒回冀州吧,我在太原待一段時間後,打算去洛陽一趟,如果洛陽之行順利的話,之後我將親自前往甄家娶你家大姐。”

    雖然漢靈帝明年才會殯天,但是郭嘉現在也是騎虎難下,甄家情深意重,倘若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辜負了甄薑一片深情,再者,東躲西藏也不是郭嘉的風格,該去洛陽了結這半年惹下的禍根了。

    魏武帝,我們是時候見一面了!

    聽到郭嘉不但要趕她們走,還要前去洛陽,甄脫和甄道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甄脫突然嚴肅地說道:“奉孝哥,洛陽是大漢帝都,天子和文武百官都住在裡面,而你如今卻是朝廷欽犯,若是現身洛陽,如同自投羅網。”

    那邊甄道正色接口說道:“哥哥們常說洛陽如今是龍潭虎穴,千難萬險隱藏其中,奉孝哥若執意要去,請帶上我們姐妹。”

    “我們姐妹三年前便習武強身,有我們陪伴,一來可左右照顧奉孝哥起居飲食,二來也可保全奉孝哥免於危難。”

    “若是奉孝哥不帶上我們姐妹,倘若奉孝哥有何不測,我們又該如何向大姐交待啊?”

    “大姐若是聞聽奉孝哥蒙難,必定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奉孝哥……”

    郭嘉很想臭罵這倆丫頭一頓,但是看到她們信誓旦旦的模樣,只好抬起雙手,在她倆額頭上屈指一彈。

    捂著腦門的兩姐妹眼神不解外加委屈地瞪著郭嘉。

    世界清靜了啊。

    郭嘉上下打量著兩姐妹,暗想:學了三年武藝連條直線都跑不准,你們的師傅也算“一代宗師”了。

    今天算是開眼了,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大言不慚。

    兩姐妹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又是照顧又是保護,真要是帶上這兩姐妹,指不定誰照顧誰,誰又保護誰呢,更何況懷裡還有一個不知何時會爆炸的甄榮,得了吧,趕緊打發三姐妹回家去。

    郭嘉現在也算是明白了他們開場白時說的:甄家沒有一天是安寧的。

    有你們在,能安寧嗎?

    郭嘉肯定不能答應這兩姐妹,當下說道:“你們明天就走,回家老老實實待著,沒事別出來亂跑,如今天下不太平,鬧不好你們撞上打家劫舍的,一輩子就毀了。”

    這苦口婆心的話甄脫和甄道聽不進去,只見她倆一同指向了大小喬,問郭嘉:“奉孝哥,你去洛陽,帶她們嗎?”

    郭嘉一愣,點頭道:“她們無家可歸,跟著我有錯嗎?”

    甄脫搖頭道:“奉孝哥去洛陽生死難卜,帶上她們豈不是害了她們?”

    甄道也贊同地說道:“不如讓她們暫住我甄家,替奉孝哥照顧她們,如此不好嗎?”

    “若是奉孝哥不肯的話,那說明奉孝哥心裡有鬼,不但嫌棄我們姐妹,而且還是喜新厭舊。”

    “大姐知道以後一定會傷心欲絕……”

    郭嘉快要抓狂了,撓撓頭只好問大小喬:“你們願意先暫去甄家小住嗎?”

    大小喬一直默不作聲的當觀眾,早就被甄脫甄道一唱一和的絕技嚇得心驚膽戰,去甄家住?人生地不熟,寄人籬下,哪裡行?於是兩姐妹毅然決然地說道:“我們就跟著公子。”

    郭嘉也不好強人所難,雖然讓大小喬暫住甄家是個不錯的點子,但是當事人不願意,他也只能作罷。

    於是甄脫和甄道就不樂意了,郭嘉無可奈何,只好板著臉又開始蹂躪兩姐妹滑嫩的臉蛋兒。

    片刻之後,兩姐妹捂著臉委屈地點頭說道:“我們明日就回家。”

    郭嘉聽後,終於鬆了口氣。

    好不容易安生下來的兩姐妹又忙活起來,將隨身攜帶來的跳棋擺出來,拉著郭嘉一拼高下,大小喬沒見過這怪異的棋盤和玩法,郭嘉簡單介紹了一遍後,郭嘉甄榮,大喬小喬,甄脫甄道,六人正好圍在一起,下起了跳棋。

    時至傍晚,其他幾人才一一回府,蕭忠和蕭勇甚至還破天荒的帶回來了兩個人。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26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四章 兵者凶器
   
      郭嘉在堂內安坐主位,甄家姐妹和大小喬皆以迴避,此時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分坐一邊,講述著今日城中見聞。

    “丁原在太原募兵,執行將領是一個叫呂布的,今日某遠遠看了呂布一眼,只覺此人狂傲自恃,對手下兵將呼來喝去,好似如此便顯得他威風八面一般,即便某有從軍念頭,也斷然不會在此人手下受窩囊氣。”

    甘寧一臉氣憤,旁邊的周泰也點頭附和。

    郭嘉想要為呂布平反幾句時,蕭忠與蕭勇走入堂內,朝郭嘉拱手一禮後,伸手引了兩人入內,只見那二人年紀輕輕卻雄武不凡,面容剛毅卻有幾分儒將風采。

    “小太公,這是我與二弟在城中結識的兩位壯士,張遼張文遠,高順高公孝(正史或演義高順都沒有表字,此處引用我喜歡的一部小說中所作高順的表字,當然,後來有史書杜撰高順表字是:孝父。不予採用。)我和二弟幾日下來與文遠公孝傾心相交,一見如故,現已結拜為異姓兄弟,今日,帶著兩位義兄來見小太公。”

    聽完蕭忠的話,郭嘉驚奇不已,沒想到與他年齡相當的張遼和高順居然能和蕭忠蕭勇結成兄弟?當下起身離席,來到張遼和高順面前,他二人拱手一拜,齊聲道:“見過小太公。”

    郭嘉趕緊扶起二人,嘆道:“文遠公孝,我郭嘉如今是朝廷欽犯,當不得如此大禮,你們是如何與蕭家兄弟認識的,來來來,坐下慢慢講,我可是好奇得緊哪。”

    張遼和高順也沒想到郭嘉如此好客,他們本以為郭嘉是個沽名釣譽的狂士,卻見面之後一掃先前偏見,深感郭嘉待人至誠。

    當下,二人便將他們與蕭忠蕭勇兩兄弟結識過程說了一遍。

    自從來了太原以後,蕭忠蕭勇便結伴在太原城中游覽,碰巧見到城東有貧寒子弟結夥玩耍,而那時恰好​​丁原發布募兵令,因此孩童們都嚮往從軍,因為此時太原城中已經開始流傳呂布驍勇無敵的事蹟,號稱人中呂布。

    蕭忠與蕭勇看到孩子們嚮往戎馬軍旅,立志要做大將軍,如同呂布一般神勇,於是二人便在城東教導那些孩子一些本事,小到強身健體的武藝,大到排兵布陣的行軍方略,二人跟著郭嘉學到的那點兒皮毛教教孩子自然不在話下。

    恰逢此時張遼與高順結伴來太原城投軍,巧合之下看到了蕭忠和蕭勇教導孩子的一幕,於是上前與蕭忠蕭勇互通姓名,結成朋友,數日來,四人切磋武藝,探討軍事,不亦樂乎。

    而張遼和高順得知蕭家兄弟所學皆從師郭嘉後,便想要來見上一面,蕭忠蕭勇自然樂意引薦。

    於是,就有了今日的張遼高順登門拜訪一幕。

    聽完蕭忠蕭勇與張遼高順之間的故事,郭嘉不勝唏噓,也不知這是誤打誤撞還是無心插柳的結果,反正今天他的面前,又出現了兩位三國的名將。

    不過甘寧聽到兩人打算去投軍,當下就不屑道:“兩位壯士若是去投效丁原,那真是明珠暗投,此時去投軍,必定隸屬呂布麾下,哼哼,可惜可惜。”

    張遼與高順眉頭微皺,不明白為何甘寧如此看輕呂布,要知道此時並州呂布神勇的威名,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對呂布也頗為仰慕。

    “不知足下此言何意?呂將軍威名遠播,在他麾下效力又怎會可惜?”張遼朝甘寧一拱手,想要讓他把話說明白。

    甘寧卻將目光轉向郭嘉,說:“小太公,當日來太原時,你曾說過丁原非明主,呂布雖勇冠於世,卻剛愎自用,難成氣候。那時某還不信小太公,如今,某服了,小太公足不出戶卻已知天下事,某深感佩服。”

    眾人將目光轉向郭嘉,張遼高順則是先望了一眼結義兄弟,卻見蕭忠和蕭勇面帶自豪敬服之色,頓時也期待郭嘉會拋出什麼樣的高論。

    郭嘉沒想到甘寧這會兒倒是捧起他了,於是擺手笑道:“興霸不必如此,雖然我曾說呂布難成氣候,但也不可認定此人一無是處。要知道近年呂布隨丁原北戰鮮卑,內平亂賊,戰功赫赫,威名驟起,這可是全憑他戰場上驍勇無敵拼殺出來的,因此,便有了人中呂布的名頭,而你們或許不知,西涼董卓獲一天下神駒,名叫赤兔,赤兔日行千里,高山低谷,如履平地,乃當世第一的寶馬良駒,因此有了馬中赤兔的名頭,兩者合二為一,便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說到呂佈時,眾人或許還有些不服氣,畢竟這些人自恃甚高不至於,可也不甘屈於人後,當聽到馬中赤兔時,眾人臉上都流露出了嚮往之色,若能得一天下神駿,對於戰場上的武將來說,簡直是天賜一般。

    “既然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那不正是說明呂將軍乃當世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為何為他效力便是明珠暗投呢?”高順面容嚴酷,喜怒不變,也算是天生如此了。

    郭嘉呵呵一笑,繼續說道:“須知世人讚人中呂布,是讚呂布沙場勇武冠絕古今,若說做一先鋒大將,斬將殺敵,呂布當之無愧是英雄。但是,你們誰聽過呂布智謀如何?禦下如何?其志向又如何?”

    眾人皆陷入沉默之中,呂佈如今威望如日中天,大家都被他勇悍的威名所震動,卻從未想過其他方面。

    郭嘉繼續說道:“我郭嘉始終認為,兵貴精不貴多,將在謀不在勇,呂布勇而無謀,衝動暴躁,難成大器。他呂布自恃天下英雄之首,因此他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如果天下是一個猛將可以單槍匹馬平定的話,呵呵,呂布當之無愧。”

    說到這裡,郭嘉微微一嘆,站起身環視眾人,懇切道:“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在座諸位都是大將之才,我郭嘉懇請各位選擇前路時萬分慎重,倘若助紂為虐,豈不是與諸位保國安民的初衷背道而馳?”

    眾人皆一臉震驚,甘寧等人自然不用說,明白郭嘉的深意,也為郭嘉的深謀遠慮而敬佩不已,但是張遼和高順就不明白了,張遼反問道:“小太公此言何意?並州牧丁原在太原募兵,難道不是北拒鮮卑嗎?”

    郭嘉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也是不答反問:“文遠公孝,我且問你,丁原剛剛戰罷鮮卑,並且大勝而歸,損兵折將的是鮮卑,他為何要募兵?補充兵力的話,並州境內的預備兵足矣。而此次募兵又為何要前往河內練兵整軍?”

    張遼還未想通,一旁的高順卻重重吐出幾個字:“威逼洛陽。”

    眾人大驚失色,唯獨郭嘉面上不起波瀾,卻內心對高順評價更高。

    “丁原想要做什麼?難道他要造反?”周泰沉聲喝道。

    郭嘉搖頭輕笑,面朝高順問:“公孝可知其中緣由?”

    高順神情嚴酷地說:“在下想不出,還請小太公解惑。”

    於是郭嘉略顯失望地繼續說道:“丁原受大將軍提拔,自然是支持大將軍何進一方,而大將軍在洛陽最大的敵人就是十常侍,一年前便已經傳出天子臥病的消息,大將軍與十常侍之間的龍爭虎鬥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因為他們都在擔心一件事情的發生,那就是陛下殯天。”

    嘩

    滿座驚容,這種大逆不道的禁忌話題,郭嘉居然如此輕鬆地說了出來。

    但是大家想了想之後,也都明白了局勢狀況,高順經過郭嘉這一番話的提點,頓時明悟,接口道:“大將軍要殺十常侍,需要外援,於是便讓丁原屯兵河內,隨時聽命調遣,以備應變。”

    郭嘉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高順的說法,而張遼卻喟然長嘆道:“難道我等報國無門了嗎?”

    甘寧哈哈一笑,對張遼說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你只看見一個丁原,卻沒想過走出並州,看看天下還有什麼可投效的明主嗎?”

    張遼高順雙目一亮,鬱悶的心境豁然開朗,此時卻聽郭嘉提議道:“諸位,實不相瞞,我郭嘉心中已經有雄主人選,若是幾位信得過我郭嘉的眼光,不如一同前往去看一看我為諸位選擇的雄主是否值得效忠,若是合適,我等一同投效,可好?”

    “哦?奉孝居然早有人選?此人是誰?又在何方?”甘寧急迫地問道,其他人也都一副期待的神色。

    郭嘉神秘一笑說道:“此人如今在洛陽,若是諸位有意,我們一同前往洛陽,看一看這雄主,是否能令我等歸心效忠。”

    眾人點頭贊同,不過周泰卻擔憂地說道:“如今小太公已是朝廷欽犯,若是前去洛陽,恐怕兇多吉少。”

    郭嘉揮手道:“區區皇城,我郭嘉想去就去,哪用顧忌?一張通緝告示就想讓我郭嘉東躲西藏,也太瞧不起人了,再者,此去洛陽,我自有法子讓河東衛家和徐州陶恭祖算盤落空,讓朝廷翻案簡直易如反掌。”

    眾人聽罷,嘆服不已,也都好奇小太公有何辦法讓朝廷撤了緝拿令並為他翻案。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28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五章 左擁右抱
    
    當夜,郭嘉宴罷眾人回到房中,燭光朦朧,榻上卻是一副讓郭嘉冷汗直流的情景。

    蓋著棉被的榻上,映出兩道人影的線條,郭嘉走過去將被子掀開,完全出乎意料。

    不是兩個人,是三個。

    只見甄脫和甄道身上只穿大紅肚兜和褻褲躺在床上,兩人中間,甄榮也是穿著褻衣,不過此時已呼呼大睡,睡相嬌憨,可愛動人。

    而甄脫與甄道青絲散在枕邊,裸肩露臂,膚若凝脂,大紅肚兜掩蓋前胸微微聳起,無限誘惑與旖旎,二人面朝內側,緋紅之色映在臉上,不堪嬌羞,目光偷偷去望床邊的郭嘉卻一觸即閃,泛起點點流韻熒光欲拒還迎。

    郭嘉從未自詡正人君子,但是真要有桃花運的話,能送兩個發育完全的美人嗎?

    甄家五姐妹皆有絕世芳容,但這甄脫和甄道還不過十二歲而已,你讓郭嘉怎麼,怎麼能下得了手?

    儘管心中升起一絲綺念,但是郭嘉寧願禽獸不如,也不願行禽獸之事。只能哭笑不得地俯視兩人問道:“你們這又是唱哪一出啊?”

    甄脫羞不可耐,不敢去望郭嘉,猛地閉上雙眼,睫毛顫動著柔聲道:“我父臨終前曾說過,待我與三妹及笄之後可嫁一人給奉孝哥,早晚都是奉孝哥之妻,今日便,便伺候奉孝哥入寢。”

    甄道同樣羞澀不堪,摀住臉悶聲地說:“我姐妹知道奉孝哥嫌棄大姐年長,為了不讓奉孝哥移情別戀,我和二姐任奉孝哥處置。”

    “不過奉孝哥必須答應我姐妹,日後一定要善待我大姐,不能冷落了大姐半分,否則我姐妹二人定然再不理奉孝哥了。”

    “若是生了一兒半女,倘若大姐還未生子,請奉孝哥同意將我姐妹二人所出子嗣過繼給姐姐。”

    “雖然我姐妹二人只能有一人嫁給奉孝哥做妻,但奉孝哥一定要一視同仁,不能輕賤大姐……”

    郭嘉忍無可忍,終於出手摀住二人的嘴巴,他是真服了。

    甄脫和甄道抬起秋水一樣的眸子望向郭嘉,似羞含怯,不知道郭嘉用手摀住她們的嘴是何意,而郭嘉還沒開口教訓兩人,卻心臟猛的一跳,有加速的傾向。

    手心癢癢濕濕的,被柔嫩丁香撥弄了幾下之後,郭嘉也情不自禁面色變得古怪起來,看著甄脫和甄道好似無邪一般的眼睛眨了眨,他抬起手一看,果不其然,這倆姐妹搞怪地舔他的手心,這不是要人命嘛。

    “誰嫌你們大姐年長了?要真是你們大姐現在躺在這裡,我立馬上床就寢。至於你們倆,穿上衣服回房睡覺去。”

    郭嘉真是無可奈何,狠話也不捨得撂,卻發現甄脫和甄道眼中聚攏霧氣,大有淚花盈眶之勢。

    “三妹,奉孝哥討厭我們了。”

    “二姐,我們命好苦啊。”

    “三妹,奉孝哥既不要大姐,也不要咱們,看來他真是移情別戀啦。”

    “二姐……”

    郭嘉擦擦手掌後再次捂上兩人的嘴巴,嘆服道:“我郭嘉算是栽你們手上了。我們不是說了嘛,我先去洛陽一趟,回來後就娶你們大姐,你們瞎湊什麼熱鬧。”

    正在這時,夾在兩姐妹中間的甄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郭嘉躬身在她的面前,於是張開雙臂摟住郭嘉的脖子,向下一拉,還夢囈一般喊了句:“奉孝哥。”

    被甄榮這突然一拉,郭嘉整個人摔在了床上,說來倆學武不精的甄脫和甄道,這會兒倒是身手敏捷,一左一右默契地移開了些位置,讓郭嘉正好倒在床上側身被甄榮摟住後,兩姐妹又前後貼了上來,一個拽胳膊,一個抱腰,硬是把郭嘉擠在了中間不能動彈。

    正是貪睡年紀的甄榮在郭嘉懷裡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後繼續呼呼大睡,實在是優哉游哉。

    而郭嘉側臥著難受,於是剛一轉身平躺下來,甄脫和甄道倒是會找機會順杆往上爬,郭嘉這剛換成平躺的姿勢,兩姐妹一左一右就將腦袋壓在了郭嘉的兩肩上。

    這下郭嘉想逃也沒機會了,左擁右抱外帶懷裡還躺一個,絕對的艷福無邊。

    這會兒他又想起之前甄脫的話,於是問道:“脫兒,你好像說,你父臨終前說你兩姐妹只嫁我一個吧?”

    提起這事,甄脫和甄道就面色淒然,甄脫埋首在郭嘉肩頭,輕聲道:“待我姐妹及笄之後,讓道兒嫁給奉孝哥做妻吧。”

    “不,二姐嫁給奉孝哥。”那邊甄脫也帶著哭腔這麼說。

    兩姐妹在郭嘉耳邊你推我讓,反正就是成全另一人,可郭嘉卻不是滋味:你們這會兒讓的挺謙虛的,穿著內衣爬上床的時候怎麼不讓一下?

    不過此刻暗香浮動,懷擁雙嬌,郭嘉也懶得再計較這麼多了,不就是兩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麼,抱著睡一晚會懷孕嗎?

    “你們大姐平時在家都做些什麼啊?”郭嘉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甄姜端莊秀麗的容顏,四年不見,說是不想,那是騙人的鬼話,偶爾夜深人靜孤枕而眠時,郭嘉也會憧憬著未婚妻。

    甄脫朝郭嘉懷中又貼緊了些,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姐每日除了督導無極書院的子弟讀書外,還會做些女紅,她給奉孝哥做了好多衣裳,不過怕不合身就沒送出去,每逢初一十五,大姐都親自去施粥贈衣,還有,早晚都會焚香祈福,讓老天保佑奉孝哥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郭嘉不禁動容,最難消受美人恩,甄姜如此,讓他愧疚萬分,卻也愛意盈胸,在心中默默道:姜兒,此生我郭嘉定不負你。

    聊些家常,扯些閒話,最後三人也都相繼入睡。

    天光大亮後,郭嘉伸著懶腰起了床,剛坐起來就是一愣,只見甄脫和甄道已經換回了女裝,白衣羅裙,俏生生地站在床邊,而甄榮那小丫頭抱著被子還在床角酣睡。

    甄脫和甄道打了洗臉水,拿了毛巾,還親自給郭嘉穿鞋,這讓郭嘉摸不著頭腦,丫鬟的活兒倆千金小姐做完之後,來到郭嘉面前,臉蛋兒紅撲撲地微微垂著腦袋,時不時抬眼偷瞥一眼郭嘉,卻始終不敢與他對視。

    完全不知道她們在搞什麼鬼,郭嘉剛想開口問兩句,卻沒想到兩人齊聲喚了一聲“夫君”。

    噗

    一口早晨漱口的清茶全噴出去了,郭嘉咳嗽著瞪大眼睛,顧不得自己狼狽模樣,驚聲問道:“你倆叫我什麼?”

    “夫君呀。”甄脫理直氣壯地挺起並不壯觀的胸脯。

    甄道卻羞澀地幫郭嘉擦著嘴,柔聲道:“夫君,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好像被暗算了!

    郭嘉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他指著甄脫和甄道問道:“你倆不是說只嫁一人嗎?怎麼兩個都改口了?這會兒不姐姐讓妹妹,妹妹讓姐姐了? ”

    甄脫和甄道對視一眼,理所當然地開始唱雙簧。

    “爹爹遺言是嫁一人。”

    “可昨晚是兩人侍寢啊。”

    “難道夫君不承認嗎?”

    “我和姐姐已經被拋棄了嗎?”

    “夫君你不能這麼絕情啊。”

    “姐姐,夫君不要我們了,我們怎麼辦?”

    “一馬不配雙鞍,一女不事二夫。我們只能孤獨終老了。”

    “可是我們的孩子怎麼辦?不能沒爹啊。”

    “可是夫君不要我們,只能讓孩子成為孤兒了。”

    “我們的孩子好慘啊……”

    郭嘉想給她倆跪下了。

    長嘆一聲,頭疼地閉上眼睛,伸手將二人攬入懷中,郭嘉溫和地問道:“你們真的想嫁給我郭嘉嗎?”

    甄脫和甄道激動地點點頭。

    郭嘉抬起雙手,這會沒用多大力,輕輕捏住二女的臉蛋,柔聲道:“那就乖乖回家聽你們姐姐的話,還有,昨夜的事情,不許對任何人講。 ”

    甄脫一聽,面露急色說:“那孩子怎麼辦?”

    “對呀對呀,我和姐姐肯定都有身孕了。”甄道也急切地說道。

    郭嘉暗暗問自己:為什麼現在我會有一股沉重的負罪感!

    好說歹說,才給兩女上了一堂生理課,讓他們明白了怎樣才會有身孕,也讓她們明白了睡在一起並不等於就是夫妻。

    兩姐妹恍然大悟,隨即,甄脫又狐疑地盯著郭嘉問道:“奉孝哥為何懂這麼多?難道親身經歷過?”

    “莫非是那大喬和小喬姑娘?哼,果然如此啊。”甄道鼓起腮幫子生氣了悶氣。

    “打住!怎麼怎麼就果然如此了。沒吃過豬肉就不能見過豬跑嗎?你們別胡思亂想,人家姐妹清清白白的,好了,你們趕緊收拾行裝,回冀州去吧。”

    郭嘉真的很佩服這兩姐妹的邏輯推理能力。

    行裝本來就不多,幾件換洗衣裳,兩人各自一把防身寶劍,倒是甄榮大包小包把自己的玩具都帶來了,忙活半天后,郭嘉終於含著熱淚將三姐妹送上馬車,讓她們返回冀州去了。

    待馬車出城之後,郭嘉轉過身,抹了把汗,暗道:三個祖宗終於走了,世界安靜了。

    之後,郭嘉一行也在當天午時過後離開了太原,直向大漢帝都洛陽進發。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2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六章 皇子劉協
    
    皇城洛陽長樂宮

    天子寢宮之內,面色蒼白虛弱的漢靈帝躺在龍榻上一副昏沉模樣,宦官蹇碩覲見來到榻前,躬下身子輕聲喚道:“陛下,陛下。

    微微睜開雙眼的漢靈帝看清眼前之人是蹇碩後,有氣無力地問道:“愛卿,有何事啊?”

    蹇碩給一旁宮女打了個眼色後,宮女心領神會地上前為漢靈帝揉肩捏腿,待漢靈帝露出些許舒緩之色後,蹇碩才輕聲稟報導:“幽州牧劉焉上表,請奏前往益州擔任州牧,請陛下定奪。”

    再次閉上眼睛微微呻吟的漢靈帝輕皺眉頭,疑惑地問道:“益州牧是誰來著?”

    蹇碩立即答道:“是郤檢。”

    恍然大悟一般的漢靈帝再問:“他在益州治下如何?”

    蹇碩再答道:“據幽州牧劉焉上表的奏章來看,郤檢在益州驕奢淫逸,橫徵暴斂,甚至去年送上​​來的賦稅,都少了三成。”

    聽到這裡,漢靈帝睜開眼睛,露出幾分精光,帶著怒氣哼道:“他好大的膽子!既然劉焉想去益州,就讓他去吧,不過,先把錢送到朕的內庫。”

    蹇碩遵命,又接著稟報說:“荀爽上表為潁川寒士郭嘉平反,日前河東衛家和徐州牧陶謙栽贓嫁禍郭嘉,誣陷他殺人,荀爽有證據可為郭嘉翻案,這些證據,已經送入陛下的內庫了,老奴已經過目,這郭嘉確實是被冤枉的。”

    證據嘛,就是一千金。

    漢靈帝雖然臥病在床,但是談到錢的時候,他就變得耳聰目明,看到蹇碩玩味的笑容,他就會過意了,露出一絲笑意,說:“嗯,既然那個郭嘉是被冤枉的,該如何辦,愛卿看著辦吧。”

    蹇碩將這兩件事稟報完之後就要告退,卻被漢靈帝留住,並且遣退了身邊的宮女,蹇碩不明所以,卻見漢靈帝忽然打起精神,仰起身子對蹇碩鄭重地說道:“愛卿,朕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可朕還未立太子,何後一直逼朕立辮兒,可是朕知道,倘若立了辮兒,愛卿和阿父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再者,朕心意屬協兒,他年少聰慧,加以磨礪必成大器,可是朕怕等不到協兒獨當一面的那一天了,愛卿,你,你可要替朕好好教導照顧協兒啊。”

    不禁動容的蹇碩熱淚盈眶,哽咽著跪倒在漢靈帝榻前,決然道:“陛下,老奴遵旨。定不負陛下所託。皇子協也一定能夠不負陛下期望。”

    漢靈帝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然後又緩緩躺下。

    躬身倒退著離開天子寢宮之後,蹇碩徑直來到了皇子協處。

    此時還不滿八歲的劉協正在讀書,見到蹇碩到來,行禮之後,劉協問他來意,蹇碩屏退左右宮女太監後,對劉協低聲說道:“殿下,剛才老奴從陛下寢宮出來,陛下交待老奴要盡心照顧殿下,陛下直言,欲立殿下為儲君。”

    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劉協並沒有欣喜若狂,小大人一般露出一張愁容,蹇碩驚奇皇子協此刻的表現,但也心中大贊,出言問道:“殿下為何不喜反憂?”

    劉協苦澀地搖頭說道:“皇祖母也曾數次說過讓父皇立孤為太子,可是如今朝中大權落入何進一黨,孤勢單力薄,又非皇后所出,若是父皇昭告天下立孤為儲,恐怕不但是引來大將軍的激烈反對,就是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廢長立幼。孤當不上太子的。”

    人貴自知,而當一個人面對萬里江山彷彿唾手可得時,卻還能冷靜地認清局勢,已是難能可貴了。

    閱人無數的蹇碩心中對皇子協評價再上一層,他走到皇子協面前,輕聲道:“殿下能夠看清時局態勢,足以看出殿下才智非常人所及。殿下請放心,老奴定竭誠鼎力支持殿下。”

    這話雖聽得讓人感動,但是皇子協心中也了然:若皇兄劉辯即位,宦官一黨焉能善終?

    但是皇子協此時仍然還是臉上露出萬分感動之色,說:“蹇大人待協恩重如山,協定銘記於心。”

    蹇碩表情凝重地說道:“殿下若想在朝中有立足之地,恐怕還需借助外力,如今有一人,或可為殿下分憂,只是此人狂悖如狼,自恃甚高,恐殿下難以駕馭。”

    皇子協驚疑不定,問:“何人?”

    “潁川郭嘉。”蹇碩閉目吐出四個字。

    皇子協皺眉不已,從未聽過此人名號,於是問:“此子有何過人之處?”

    蹇碩伸手請皇子協入座,二人相對跪坐,蹇碩將郭嘉事蹟一一道出。

    其實早在很早以前蹇碩便開始留意郭嘉,原因只是潁川士族聯名上表朝廷告郭嘉在潁川蓄養死士,圖謀不軌,只不過後來荀家出面賄賂了張讓,才將此事壓下,而那時,蹇碩卻上了心。

    後來黃巾之亂,郭嘉火燒長社,蹇碩得到消息後便更加重視此人,至於後面的事情,他早已暗中派人密切關注郭嘉的點點滴滴。

    皇子協聽完郭嘉這數年來的作為,面色變幻不定,喃喃道:“此人號稱潁川鬼才,出身寒門,卻才華橫溢,視士族如無物,的確自恃甚高。河東殺人,臨江劫獄,大鬧徐州,此子確如豺狼狂悖,孤如今無權無勢,又怎能讓他為孤效命呢?何況此人心性難以揣摩,若是用之不當,反遭其噬。”

    拿捏不定主意的皇子協抬起頭望向蹇碩,既然蹇碩推薦此人,恐怕另有一番見解,於是虛心求教。

    蹇碩思慮半晌後說道:“此人號稱鬼才,善出奇謀,險中求勝。當年火燒長社,郭嘉率百名布衣少年夜襲黃巾,可謂兵行險著,稍有差池就將喪命,臨江劫獄,郭嘉若沒有看出縣令郤元懦弱無膽,恐怕也不敢區區數人便將臨江鬧了個天翻地覆,至於徐州城中的所作所為,老奴只有一個評價:心思縝密,審時度勢,膽大包天,算無遺策。而郭嘉瞧不起士族豪門,老奴猜想,此子在待價而沽。”

    嗯?

    皇子協雙眼猛地睜大,心中盤算,細細一想,頓覺有理,不確定地說道:“蹇大人的意思是,郭嘉遊歷四方故意惹下禍端,鬧得人盡皆知,而後想要博得位高權重之人的賞識?藉此一舉上位?若是如此的話,孤倒真是要與他見上一面了,依照此人奇謀制勝的性格,想必也深知富貴險中求的道理,若他能助孤君臨天下,那他便是孤的張子房!”

    “殿下英明。這裡有一封陛下剛批的詔書,內容正是赦免郭嘉以往罪過,若殿下攜此詔當面授予郭嘉,必定能讓此人盡心為殿下效力。”蹇碩掏出很早就準備好的赦免詔書,實際上在見靈帝前,他就知道漢靈帝會批准,因為漢靈帝可以跟任何人過不去,但不會和錢過不去。

    皇子協高興地站起身接過詔書,拉上蹇碩就要秘密出宮去見郭嘉,卻不料他在殿外與一宮女相撞。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跪在地上的宮女不斷求饒。

    皇子協拍拍塵土,隱約看見那宮女略有姿色,於是便令她抬起頭來。

    只見那宮女緩緩將頭抬起,皇子協頓時看得神色恍惚,就連蹇碩也感嘆此女國色天香,妖媚天成。

    但是蹇碩又擔心起來,雖說​​皇子協還是個孩子,可是宮闈秘辛,皇子少兒重色並不少見,於是朝皇子協望去,想要暗中提醒他幾句。

    卻沒想到皇子協也轉頭看向蹇碩,更是出言說道:“蹇大人,若是孤要了此人,大人能否為孤打點周全?”

    蹇碩微微皺眉,他是想幫皇子協搶江山的,不是玩女人胡鬧的。

    看到蹇碩不說話,皇子協又補充道:“蹇大人不是說那郭嘉是風流浪子嗎​​?孤去招攬郭嘉,僅憑一道詔書未免有點兒施恩圖報的嫌疑,不如再將此世間難得的美女也一同送給他,郭嘉既是風流才子,那必定不會推辭。”

    恍然大悟的蹇碩面露微笑,點頭讚道:“殿下此舉,可謂恩威並施。如此,老奴便幫殿下將此女送出宮中。”

    說罷,蹇碩來到那跪地不起的宮女面前問道:“你在宮中擔任何職?姓甚名誰?”

    那宮女驚惶無措地說道:“奴婢奉命執掌貂蟬冠,入宮後便改名貂蟬。”

    郭嘉一行來到洛陽之後便暫住在了荀彧的府上,荀彧來洛陽已有數年,而隨著荀彧伯父荀爽的再度出仕,荀家也漸漸重新在朝堂立足,荀彧在洛陽寸土寸金之地能有宅子也算是身份象徵了。

    當貂蟬被送入荀彧府上並指名道姓是送給郭嘉的時候,眾人都是一副怪異的神色看向郭嘉。

    為何這人如此命好?去哪裡都有人熱情招待,去哪裡都有美女相伴,進洛陽之前是朝廷欽犯,進洛陽之後,宮裡還沒下詔赦免他呢,怎麼就先送美女了?而且還是傾國傾城的美女!

    “咳咳。”

    郭嘉咳嗽數聲,自己也有點兒摸不著頭腦,聽到貂蟬的名字足足讓他震撼許久,確定了不是從司徒王允府上送過來之後,他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就是命,擋不住。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3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七章 坐觀成敗
    
    這邊還沒來得及和貂蟬打個招呼,那邊荀彧就匆忙來到郭嘉身邊,低聲道:“上軍校尉,執掌禁軍的蹇碩蹇大人從後門入府,現已在書房中等候奉孝。”

    蹇碩?

    鬧不清楚此人目的是什麼,不過郭嘉知道無功不受祿,憑白得一個閉月羞花的貂蟬,怎麼都不可能是天上掉下落懷裡的。

    跟著荀彧來到府中書房,下人早已被吩咐不得靠近書房二十步內,將郭嘉引至書房後,荀彧便離開。

    蹇碩高大威猛,看上去像個孔武有力的猛將,此人執掌禁軍,任西園八校尉中的上軍校尉,也不無道理。

    見到郭嘉之後,蹇碩只微微垂首後便說道:“郭公子,今日書房密會,乃是我家小主人想要見一見公子。”

    蹇碩挪步讓開,身後現出一人,七歲稚童卻神采不凡,錦袍袖服,貴氣油然而生。

    “呵呵,拜見皇子協殿下。”郭嘉行禮,並無恭敬與畏懼的神色。

    這讓皇子協既佩服又暗惱:此人智深如海,初次見面便道破了孤的身份,卻又不見敬畏之色,可見並不將孤放在眼中。

    皇子協拿出赦免郭嘉的書令,也不宣讀,直接交到郭嘉手上。

    郭嘉接過看也不看,放到書房中的矮桌上,然後一臉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盯著皇子協不放。

    皇子協仰視郭嘉良久,之後驀然轉身,輕聲道:“郭嘉,孤可為你安排出仕,你可願意?”

    “不願。”

    郭嘉一口回絕,當他見到皇子協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對方打什麼主意,儘管年紀幼小的皇子能有這份器量和手段,實在令人佩服,可是大漢傾覆在即,此刻還妄想著扶漢中興的話,郭嘉可以預先給自己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

    皇子協背對著郭嘉,白淨的小手緊緊攥著,彷彿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但他還是平心靜氣地說道:“如此,待孤開府之後,你可願來作孤的幕僚?”

    雖說心里肯定不會答應,也不會這麼做,不過面子上,郭嘉還是要給對方的,堂堂一皇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絕,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呢,何況人家又是赦免又是送美。

    “若到那一天,嘉願為殿下效力。”

    “好!”

    皇子協終究是孩童心性,思慮不周,他認為郭嘉是不願入朝為官,卻只願為他一人出謀劃策,待他日登上九五之位後,郭嘉也就自然而然位極人臣,可是他始終沒有註意到郭嘉話中前提:若到那一天。

    那一天會到來嗎?一年之後漢靈帝殯天,董卓入京,皇子協直接登上帝位,不過卻是一個傀儡。

    疾步走到郭嘉面前,皇子協面露喜色,握住郭嘉的手說道:“奉孝助孤,何懼天下!”

    這可把郭嘉捧得夠高,不過要是想說兩句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詞就收服人心,那就真的是異想天開了。

    皇子協忽然面色肅然地仰視郭嘉說道:“不瞞奉孝,父皇臥病已久,遲遲未立太子,是因父皇想要廢長立幼,奈何阻力重重,奉孝,你有何妙計可助孤掃除障礙?”

    漢靈帝想要廢長立幼並不是秘密,朝中文武早已有所耳聞,只不過漢靈帝沒有提出來,大臣也不可能跑去進諫,無非就是偶爾催促漢靈帝早立太子,以免禍起蕭牆。

    因此,皇子協如此明目張膽地說漢靈帝要立他為太子,並不避諱。

    郭嘉將自己的手從皇子協手中抽出,淡淡地說道:“殿下,聽嘉一言,皇子辮與殿下,誰先登上帝位,誰先殞命。”

    皇子協大驚失色,而一直閉目不語的蹇碩猛然睜開雙眼,目光凌厲地投向郭嘉。

    “這,這,願聞其詳。”皇子協驚慌之後迅速鎮定下來。

    郭嘉轉過身笑著搖了搖頭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殿下不如靜觀其變,嘉可斷言,殿下定可坐上帝位。”

    皇子協偷偷瞥了眼蹇碩,心中暗思:兩虎?十常侍與大將軍!

    孤若先登皇位,大將軍必然發難,甚至武力逼宮也並非不可能​​。

    皇兄若先登皇位,蹇大人等一干閹黨也不會坐以待斃,勢必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而無論誰先登帝位,都會引發另一方絕境反撲,勝負難測,生死難卜。

    不過,先登帝位者定是如坐針氈,這一點沒有錯,不但受到各方掣肘,還有性命之虞。

    郭嘉鬼才,非浪得虛名!

    皇子協面容平靜地嘆道:“奉孝一語道破日後危局,寥寥數語,卻令孤如撥雲見日,看清了眼下局勢。奉孝,依你之見,孤當如何?”

    郭嘉轉過身俯視皇子協,淡淡道:“克盡孝道,坐觀成敗。”

    皇子協面露震驚,醍醐灌頂一般,朝郭嘉深深一拜。

    立儲之事,雖是國事,但也說明了當今帝王將會歸天,而新君登頂,則意味著先帝殯天,不論是先前的太子還是登基後的帝王,都應該為先帝盡孝,而不是欣喜若狂,做到這一點,無論是表面功夫還是真情流露,都能積攢名望。

    而坐觀成敗就更好理解,皇子辮登基,閹黨反撲,勝了,大將軍外戚一黨敗亡失勢,皇子協可奪帝位。敗了,閹黨死無葬身之地,皇子協自保無恙,任由兩虎相爭,坐觀成敗,再收漁人之利。

    有句話說得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帝位乃天命所歸,逆勢而為那是自取滅亡之道。

    “孤先謝過奉孝提點,今日孤暫且回宮,日後有暇,定會再來向奉孝討教。”

    皇子協與蹇碩掩人耳目到來,又謹小慎微離去。

    郭嘉卻希望他永遠別再來了,他可不想和皇子協有什麼瓜葛,一個亡國之君,能不見盡量不見吧。

    在回宮的路上,蹇碩與皇子協竊竊私語,蹇碩建議說:“郭嘉與潁川荀氏交往甚密,而如今荀氏在朝中勢孤力薄,殿下若是提拔荀氏,一可使荀氏效忠,二可從旁暗示郭嘉殿下重用之心。”

    皇子協閉目沉思片刻後點頭稱善,卻皺眉道:“可荀家子弟荀攸不是在大將軍幕府中效力嗎?”

    蹇碩卻說:“世家大族子弟繁多,各為其主也是事出無奈,此乃世家延續的生存之道。郭嘉好友荀彧,曾有名士何顒贊其王佐之才,而如今荀彧還未舉孝廉。”

    皇子協拍板決定道:“那孤就安排荀彧出仕,就讓他擔任守宮令吧,也方便孤看看他才華如何,倘若名副其實,孤定託付重任於他。”

    ……

    送走皇子協與蹇碩,郭嘉坐在書房中看著那封赦免令,荀彧踏入書房之中,面露猶豫之色。

    郭嘉見了,笑問道:“文若莫不是擔心我助皇子協爭奪帝位?擔心禍起蕭牆?”

    荀彧苦笑,點頭嘆道:“正如奉孝所言,我是怕奉孝參與奪嫡之爭,天子臥病不起,而太子未立,此乃不祥之兆。奉孝,那你是如何答復的?”

    郭嘉丟下手中的赦免令,聳肩無辜地說道:“為何文若一口咬定皇子協是來招攬我的呢?或許他一孩童,只是想見一見外間傳言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郭嘉是什麼樣的。”

    荀彧嘆道:“我在洛陽數年,有幸見過兩位皇子,皇子辯年長卻任性妄為,色厲膽薄。皇子協年幼卻氣度不凡,沉穩持重。我料蹇碩登門時旁邊的小公子必定是皇子協,而他屈尊親臨,必是有所圖,而指名道姓要見奉孝,我便知道皇子協想要招攬幕僚,為奪嫡而籌謀了。”

    王佐之才荀文若,要是這點兒門道都看不出來,那妄稱王佐之才了。郭嘉嬉皮笑臉地走到荀彧面前,咧嘴一笑道:“文若,那你猜我又是如何回復皇子協的?”

    荀彧看到他此刻還有心情開玩笑,哭笑不得的指著郭嘉笑罵道:“郭奉孝,你能不能正經點兒,皇子奪嫡,禍起蕭牆,取亂之道,你怎的如此放浪?”

    郭嘉揪了揪荀彧最近蓄長的鬍鬚,輕笑道:“我只送了八個字給皇子協:克盡孝道,坐觀成敗。能不能坐上皇位,看天意啦。兩位皇子搶帝位,我沒興趣參合,不過嘛,皇子協重禮拉攏我,你說,他會不會順帶把文若也拐去給他效力?”

    荀彧面色一愣,望著用手搓下巴似乎想要搓出點兒鬍鬚的郭嘉說道:“這與我又有何關係?”

    郭嘉也是一愣,不可思議地反問道:“你以為王佐之才是誰都能叫的?若我所料不差,不出數日,皇子協就要幫你出仕,而且是調到離他近的地方,往後數日,試探你幾番,若令他滿意,則重用於你,不過嘛,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再怎麼重用,恐怕也有限。”

    這一番推斷分析後,荀彧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也想通了其中關鍵之處,這叫愛屋及烏,皇子協想要拉攏郭嘉,就連帶將郭嘉身邊的人都拉攏,到最後,郭嘉也就水到渠成地歸心了。

    可是荀彧卻高興不起來,他對大漢忠心耿耿,卻不願捲入奪嫡爭儲的事情之中,對他而言,天子姓劉,江山屬漢,這才是重點,而哪個皇子坐上皇位,卻不是他在乎的,況且禍起蕭牆,動搖國本,荀彧實在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出現。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3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八章 才子佳人
    
    郭嘉從未想過自己在洛陽也能有如此高的名氣,剛入洛陽,皇子協送美招攬,這才過了一個時辰,一張請柬又遞到了荀彧手中。

    “奉孝啊奉孝,在下可是沾了你的光嘍,蔡小姐舉行詩會,這可是破天荒地給了我送來一份請柬,奈何上面卻點名要請你去,唉,我荀彧只好厚著臉皮跟你走一趟,開開眼界。”

    坐在去往蔡邕府的馬車上,郭嘉聽到荀彧的打趣,颯然一笑道:“那是自然,我郭嘉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到哪兒都有人盛情款待。”

    這人倒是一點兒不謙虛,荀彧嘆道:“不過洛陽士子可都對奉孝心存感激哪。”

    郭嘉略感意外,問:“為何?”

    荀彧一臉玩味地笑容說:“若不是奉孝在河東殺了衛家公子,恐怕如今這洛陽才女蔡小姐已經嫁做人婦,不知會傷透多少仰慕者的心哪。”

    郭嘉摸摸鼻子沒接話,暗想這次赴宴估計是宴無好宴,殺了人家未婚夫,蔡府會禮待他?

    蔡府很快就到了,下了馬車的郭嘉看到蔡府門庭若市,往來書生公子無不昂首挺胸,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遞上請柬,郭嘉與荀彧踏入府中,路過庭院進入堂內,寬敞的大廳中兩邊擺滿桌席,郭嘉與荀彧挨著坐在了末尾。

    聽著那些公子哥兒們故意高聲言談發表新奇言論,意欲標新立異博得關注,讓郭嘉和荀彧相視一笑,暗自搖頭。

    不多時,一位謙和長者走出,堂內青年俊彥無不起身躬身見禮,郭嘉和荀彧也就隨大潮行了一禮,不用猜測也知道此人是蔡邕。

    蔡邕坐在主位端起酒杯說了些場面話,接下來便請他的女兒蔡琰出場,撫琴助興。

    從後走出一位溫婉秀美的佳人,略施粉黛恰如畫龍點睛,更加令她清麗脫俗,婉兮清揚。

    身著粉衣褶裙的蔡琰出場便驚艷眾人,撫琴一曲,更是才貌雙絕。

    一曲高山流水,聞者如痴如醉,彷若身臨其境,忘憂天地之間,流連忘返之餘,卻也百感交集。

    琴曲已終,餘音猶在,好似有暗香餘韻遊蕩心田。

    “呵呵,今日詩會,諸位才子不如一展才學,若賦詩一首,我女蔡琰便敬一杯酒,諸位意下如何?”蔡邕撫須微笑,目光環視堂內青年俊彥,偶爾卻停留在了末席的郭嘉和荀彧身上。

    堂內士子自然齊聲附和,自從與蔡琰結下婚約的衛家公子衛仲道死於非命之後,這些士子渴望抱得美人歸的慾火再次點燃,恰逢詩會,若是能留下名詩絕句,博得美人青睞的話,豈不是名利雙收?

    府中下人送上筆墨紙硯放在每個客席桌上,這些洛陽的青年俊彥們提筆揮毫,待蔡琰端著一壺酒走到跟前時,便朗誦起了自己所做詩賦。

    郭嘉和荀彧沒有動筆,但是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才子們果真是飽學之士,所做詩賦辭藻華麗,要麼歌功頌德,要麼錦繡山河,要麼男歡女愛,郭嘉自嘆不如啊。

    而經過蔡琰敬了一杯酒後,那些才子們也都露出飄飄然的表情,開始誰也瞧不起誰,別人朗誦詩賦時便露出幾分不屑。

    蔡琰很快便來到了荀彧的面前,說起來荀彧已經娶妻,本來參加這場詩會只是開開眼界,瞧瞧讓洛陽士子趨之若鷺的蔡府詩會是什麼樣子,卻不想現在卻成了示愛求美的狀況,賦詩嗎?怕惹人非議,不賦詩?又落人口實自傲。

    “文若,我就從來不會像你這般瞻前顧後,不就賦詩嘛,信手捏來,何必苦惱?”

    一旁自斟自飲的郭嘉笑意玩味,一語道破了荀彧的顧慮,也讓站在荀彧面前的蔡琰微微側目,目光投向了郭嘉,郭嘉卻沒有去瞧她。

    無奈苦笑的荀彧只好提筆,幾行詩文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可見他早已胸有成竹。

    蔡琰拿起荀彧所作詩詞,美眸一亮,如黃鶯悅耳的嗓音吟道:“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

    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伸。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

    無為守窮賤,轗軻常苦辛。 ”

    句裡行間雖是及時行樂的浮誇言辭,卻實際上是憤慨之言,多有自嘲意味。

    郭嘉聽罷,笑道:“文若,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嘿嘿,你我把酒言歡,難道非要建功立業嗎?”

    堂內眾人許久才回味過來荀彧詩詞中的隱喻,而後都對荀​​彧側目相看,至於放浪形骸的郭嘉,不少人都是抱以冷哼。

    蔡琰來到郭嘉面前,近距離與郭嘉對視,郭嘉看她不如貂蟬那般艷若桃花,嫵媚嬌柔,卻眉清目秀,氣若幽蘭,蓮步生花。

    “蔡小姐,在下才疏學淺,握筆無神,寫不出好詩好詞,你的酒,不用敬在下了。”

    郭嘉自斟自飲,絲毫不稀罕蔡琰的敬酒。

    美女他見得多了,被人捧上天的美女還是第一次見,洛陽城中的世家子弟都對她心儀仰慕,百般討好,神色言語中低聲下氣,郭嘉不屑為之。

    眾人一聽郭嘉所言,哈哈大笑,嘲諷之意顯而易見,荀彧卻也微微揚起嘴角,他同樣笑,笑這些少年公子有眼無珠,就連皇子協一個七歲孩童都看得出郭嘉才智舉世罕見,真正有識人之明的人,早已對郭嘉嚮往許久,可謂天下誰人不識君。

    凡夫愚者,實在可笑。

    “潁川鬼才郭奉孝如果也才疏學淺的話,那麼這天下就真的沒有才子了,郭公子,莫非是嫌棄小妹待客不周而不肯下筆?”

    蔡琰神色淡淡地望著郭嘉,話剛說完,卻聞滿座嘩然。

    這放浪不羈位居末席的人是鬼才郭嘉? !

    火燒長社,河東殺人,大鬧徐州!

    郭嘉之名,對他們來說,早已如雷貫耳。

    “你在求我?”端起酒杯仰頭喝下,郭嘉吐出了一句引起眾怒的話。

    “郭嘉,你敢輕賤蔡小姐?”有人拍案而起。

    “你不過潁川一寒士,有何資格與我等同坐?”有人暴怒呵斥。

    “快向蔡小姐賠禮,否則要你好看!”有人威脅叫囂。

    郭嘉卻充耳不聞,一臉輕佻微笑,饒有興致地盯著眼前的蔡琰。

    蔡琰轉頭望了眼父親,卻見蔡邕閉目不語,表情平靜。

    再轉過頭來後,蔡琰貝齒輕輕咬著淡薄的下唇,輕聲道:“請郭公子賦詩一首。”

    “是在求我嗎?”郭嘉頭一歪,眼睛微瞇,笑容收斂些許卻顯出幾分邪氣。

    蔡琰霧氣聚攏眼眶,忍著淚水點頭道:“是,求郭公子賦詩。”

    滿座皆震,怒聲四起。

    哈哈哈

    郭嘉仰頭狂笑,即刻提筆,一手狂草大氣磅礡,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寫完之後,將筆一扔,郭嘉起身就往外走。

    “郭嘉!”

    這時,一直閉目不語的蔡邕忽然張口喝道,聲如洪鐘,震人心田。

    郭嘉轉過身望向主位上的蔡邕,玩味道:“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蔡大人,想為你那佳婿報仇嗎?我郭嘉便在這裡,聽憑處置。”

    蔡邕面無表情站起身,來到坐在前列的一位青年公子麵前,拱手道:“袁將軍,此人是朝廷欽犯,請袁將軍秉公處置。”

    郭嘉歪著腦袋笑意不減地望著那袁將軍,只見他器宇軒昂,英偉不凡,當下便開口道:“袁將軍?莫非是袁家袁本初?”

    這個時候能被稱為袁將軍的,應該只有袁紹。

    果如郭嘉所料,袁紹站起身對蔡邕拱手一禮後朝郭嘉走來,面露輕蔑之色道:“汝即是朝廷欽犯,還不束手就擒!”

    郭嘉瞧見這一刻,不光是蔡邕臉上浮現快意,就連蔡琰也對他眼含恨意。

    果然宴無好宴。

    袁紹距離郭嘉還有五步時,郭嘉淡淡道:“袁本初,你要抓我,先去問問蹇碩,別逞英雄失了算,還惹了自己大難臨頭。”

    如今袁紹位居司隸校尉,隸屬西園軍,而西園軍的總指揮正是蹇碩,是漢靈帝親自下令讓蹇碩執掌的。

    聽到蹇碩的大名,袁紹腳步停了下來,面色驚疑不定。

    今日為蔡​​邕出頭?抓欽犯也不是西園軍的分內事啊!師出無名!

    更何況倘若真得罪了蹇碩,那閹黨的報復,如今袁家還承受不起。

    本來也只是湊熱鬧罷了,何必惹禍上身。

    袁紹遲疑之後便轉身朝蔡邕說道:“蔡大人,在下回去請示一下,若蹇大人下令,在下必定誅殺此子。”

    郭嘉再次仰天大笑!

    袁紹袁本初!不足掛齒!

    眾人望著郭嘉狂傲之中翩然離去,實在恨得咬牙切齒。

    而蔡琰也咬著牙齦握緊了拳頭,目光一轉,卻看到郭嘉所留詩賦,當下拿起蔡侯紙,吟道:“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

    眾人愕然!

    郭嘉在罵誰?

    是罵天下士族壓迫百姓難以苟活,簡直喪盡天良!

    這只是第一首詩,蔡琰繼續往下念:“

    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

    事親能若此,豈不成孝子。 ”

    眾人皆怒!

    郭嘉又​​罵士族屍位素餐,只會曲意逢迎!

    蔡琰看到群情激奮的眾人,卻還是將最後一首念了出來:“

    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

    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黽。 ”

    最後一首已是民間流傳的童謠了,只不過眾人聽過也都心照不宣,最後一層遮羞布始終要掛著留些臉面的。

    可是郭嘉卻還是直言不諱地譏嘲奚落他們這些舉孝廉的才子。

    眾人怒不可遏,卻都無可奈何。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36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四十九章 諸侯爭霸
    
    也許眾多參加蔡府詩會的世家子弟都是敗興而歸,但是郭嘉卻分外高興。

    與荀彧一同坐在馬車之內的郭嘉面帶微笑,荀彧見了苦笑道:“奉孝,早知如此,我便推了蔡府之邀了。”

    可是郭嘉卻不這麼覺得,反而說:“為何不來?今天詩會多熱鬧?我郭嘉也開了眼界,長了見識,挺好挺好。”

    指著郭嘉搖了搖頭,荀彧嘆道:“蔡府與你有私怨,我能理解,可你有何當眾與袁紹針鋒相對?落了他的面子,非智者所為啊。”

    對於那位未來的北方梟雄,郭嘉撇嘴道:“袁家四世三公了不起麼?袁本初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值一提。”

    儘管荀彧也認為袁紹威名言過其實,但還是嚴肅道:“不瞞奉孝,家中長輩多次提醒我要結好袁本初,話外之意,倘若有一天袁本初自立門戶,荀家子弟可盡力投效。這些年,袁本初確實為了士族在朝堂上能夠重新振作而四處奔波,借大將軍之力不但幾度翻案,更是接回了不少避難隱居的舊臣故吏。”

    荀家長輩?在洛陽有分量的荀家長輩只有荀爽了。

    對此,郭嘉無可奈何,他與荀彧立場不同,不好替人擅出主意,只好實事求是地說道:“荀家有這般打算也無可厚非,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如今又為解除黨錮而聚攏士族之心,也因此,士族擁戴袁家,隱隱有推舉袁家成為士族領袖的想法,所以,荀家慈明才讓你結好袁紹,袁家這一代,除了袁紹便是袁術,說起來二人年少時都是飛鷹走狗,惹是生非之徒,後來漸漸收斂才開始走上正途,為家族奔波效力。”

    知道郭嘉不願多談士族之事,荀彧也覺得這裡面的門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於是轉移了話題,他微微皺眉說:“近日幽州牧劉焉親自來洛陽上表天子,多方活動,意欲調去益州擔任州牧,此事,奉孝有何高見?”

    郭嘉咧嘴一笑,裝出受寵若驚地樣子詫異道:“文若心知肚明,為何還來問我?”

    “奉孝啊,你就別嬉皮笑臉的了,快說吧,我雖有些想法,但是怕思慮不周,因此想聽聽奉孝的高論。”

    數年不見,郭嘉一如既往地沒個正行,荀彧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

    郭嘉雙手拍怕自己的臉,收起嬉笑表情,正色道:“幽州嘛,北面有異族南侵之慮,此是外患。遼西太守公孫瓚桀驁難馴,又禦外有功,劉焉難以駕馭便有了內敵,再者幽州苦寒,益州天府之國,沃野千里,又有崇山峻嶺可拒中原,唯南部蠻夷偶有騷亂,倒不值一提,我要是劉焉,我也上表天子調往益州享福,嘿嘿。”

    荀彧聽罷若有所思,乍聽之下合情合理,不過怎麼都覺得郭嘉話中有話。

    崇山峻嶺可拒中原!

    就是這句話,荀彧猛然盯著郭嘉,笑罵道:“奉孝啊!你這是考我嗎?若不細想,還真被你騙了。我亦猜到劉焉千方百計想要調往益州定有內情,按照奉孝所說,難道劉焉別有所圖?”

    郭嘉攤開雙手無奈道:“幽州的確待著難受,他想去益州情有可原,加上益州牧郤檢胡作非為授柄於人,劉焉入益州,已是眼前事實,不過嘛,劉焉入益州之後,倘若暗中派人在漢中作亂,截斷往來帝都通道,益州就好比國中之國,劉焉嘛,天高皇帝遠,這天下最大的益州就成了他的後花園了。”

    荀彧聽得心驚膽戰,卻又想到一件事,脫口罵道:“劉焉國賊,枉為臣子,圖謀神器已久!”

    郭嘉這才又恢復了幾分笑意,看到荀彧終於明白過來,於是拍拍他的後背,讓他順口氣,別火氣太大傷了身。

    理順了氣兒的荀彧指著郭嘉又劈頭蓋臉罵了起來:“奉孝,你恐怕早知劉焉心懷不軌,為何不早說?他劉焉當年上表天子改刺史為州牧時,你肯定就料到了今日局面,為何不出言警示?”

    郭嘉無辜地翻翻白眼,撇嘴道:“我跟誰說?跟你說?你知道又怎樣?你以為劉焉當年上表朝廷的用意,朝中百官就沒有一個看出來?為何他們不說?一來向天子陳明利弊無濟於事,天子不聽忠言只認錢財。二來,朝中士族根基皆在地方,他們難道就沒有私心?你跟我吹鬍子瞪眼沒用啊,咱們人微言輕,大勢所趨,逆行而上只是自討苦吃,還是省點兒心長命百歲吧。”

    剛才荀彧也是氣急上火,稍微冷靜下來後也明白郭嘉所說句句屬實。

    當年劉焉上表天子改刺史為州牧,刺史算什麼玩意?歸根結底還不如兩千石的一郡太守,可改了州牧就不一樣了,總攬軍政大權,一州之地大權獨攬,時日一久,紮下根基,養兵自重,那就是割據一方的土皇帝。

    可笑朝中百官還在爭權奪利,等他們互相算計落下帷幕時掌權上位又如何?地方已不聽號令,集權早已失去效力,哪怕是天子又怎樣?能使喚得動地方州牧嗎?

    至於劉焉入益州佔地為王,也算野心勃勃的亂世先驅了,要不是死得早外加兒子不爭氣,別說日後的孫權想打益州的主意,恐怕認劉焉做叔父的劉備也不敢造次。

    可惜天命就是自有定數,劉焉開創益州基業,傳給兒子就只能坐吃山空坐等敗亡。

    神色變幻不定的荀彧忽然閉目長嘆一聲道:“奉孝,今日我想聽你一句肺腑之言,如你所看,亂世,還有多遠?”

    這回是真的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郭嘉神色肅然,閉目沉聲道:“天子殯天日,諸侯爭霸時。”

    心臟彷彿被重重擊打了一下,荀彧渾身一震,好似已經看到那時各地州牧不聽號令,皇城之中外戚閹黨絕地廝殺,血流成河,而皇城之外,萬里江山,戰火連天,狼子野心之輩,揮戈問鼎,逐鹿中原。

    心中明悟,荀彧在這一刻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家中長輩讓他輔佐袁紹,因為許多長輩大智若愚,早已預見未來局勢,而後,亂世降臨,需有英雄挺身而出,蕩平四海,廓清環宇,終結亂世,扶社稷於即倒,救漢室於累卵。

    袁紹,是能夠終結亂世的英雄嗎?

    可是荀彧心中卻猶疑不定,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真的要去投效袁紹嗎?

    迷茫地抬起頭望向面前這個讓他從初次見面便佩服不已的至交好友,問:“奉孝,你既已看出天下即將大亂,那時,你又何去何從?”

    郭嘉眨眨眼,好似思慮一般沉吟片刻,輕鬆笑道:“尋一雄主,盡力輔佐吧。”

    看到郭嘉的輕鬆之態,荀彧起疑,問:“莫非奉孝心中已有人選?”

    郭嘉也不隱瞞,點點頭說道:“文若久居洛陽,可曾聽過曹孟德的大名?”

    曹操?

    荀彧在腦​​中快速回憶自己所知關於此人的點點滴滴,遲疑地說道:“此人出身閹宦之後,與袁本初少時便結為玩友,袁紹那一籮筐的荒唐事,都有此人身影,黃巾之亂,此人屢立戰功,被大將軍何進賞識,如今擔任西園軍典軍校尉,雖然此人做過些許令人拍手稱快的義舉,可論名望,始終不及袁紹,奉孝為何對此人另眼相看?”

    這個問題郭嘉也不好回答,在關東軍伐董之前,曹操的確可是說是名不見經傳,也就是首倡義兵時才聞名天下,現在嘛,要說比曹操名氣大的人,如過江之鯽。

    郭嘉灑然一笑道:“我要誇此人雄才偉略,文若你定然不信,我也無任何佐證,不過平黃巾之亂能夠戰功赫赫,可見其兵法韜略還是高人一籌的,至於此人究竟是否能夠平定亂世,你我也只能拭目以待,日後自見分曉。況且,天下大亂時,梟雄並起,文治武略才華橫溢者,數不勝數,誰能最終扶正乾坤,呵呵,難說。”

    荀彧認可地說道:“確實如此,以奉孝之才,無論輔佐誰都將受到重用,亂世之中,奉孝可一展才學,建不世功勳,為社稷江山立定鼎之功。”

    對於荀彧的溢美之詞,郭嘉只是一笑置之,亂世梟雄雖多,明主卻難求,不是有才華的人就一定會受到重用,郭嘉可以肯定,如果他去投靠袁紹,多半會被以禮相待卻不受重用,因為袁紹此人用人看重門第出身,郭嘉寒門子弟,他會禮遇而博取名望,卻不會委以重任。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37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章 閉月貂蟬
    
    傍晚回到荀彧府上,郭嘉徑直回了客居的別院。

    在閑庭之中看到了小喬略含憂愁的面孔,青衫白裙的小喬站在院中唉聲嘆氣,一副愁眉不展的憂鬱之色。

    躡手躡腳走到小喬身後,郭嘉悄然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喬在想什麼?”

    呀

    小喬受到驚嚇尖叫一聲,扭頭之時卻嘴唇吻在了郭嘉臉上,臉色由白轉紅,撤後一步,羞澀潤紅浮於俏臉之上。

    摸摸被小喬略微冰涼的唇吻過的臉頰,郭嘉有點兒尷尬,好像故意來佔便宜一樣,不過他倒是放浪慣了,張口道歉:“我不是有意嚇你的,別放心上。”

    小喬又羞又氣,蓮足輕跺,嬌嗔道:“公子。”

    撓撓頭,郭嘉走到她身邊,柔聲問道:“有煩心事嗎?剛才見你好像悶悶不樂。”

    小喬垂下腦袋,微微搖了搖,郭嘉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笑道:“是不是有女兒家心事,不方便告訴我?如此,那我便不問了。”

    翹起嘴巴有些不悅的小喬抬眼盯著郭嘉,有些委屈地說道:“公子,你會不會有一天不再理會我和姐姐?”

    郭嘉詫異地看著小喬,見她煞有其事的模樣,不是在開玩笑,於是正色道:“為何會這麼說?哦,近日我與舊識好友相聚,的確忽略了你姐妹二人,如果是這樣,我給你道歉,若是府中有何處怠慢,你儘管開口,你姐妹二人我視若親人,絕不會不理不顧。”

    小喬輕輕挪步來到郭嘉面前,與他面對面,然後向前一傾,投入懷中,埋首在他胸前,自怨自艾道:“公子,你身邊美女如雲,比如甄家千金便出身富貴,現在又有貴人贈你宮中佳麗,我姐妹二人出身寒微,又一無所長,只是公子的負擔累贅,小喬,不想離開公子,可是,又不知該如何討公子歡心,生怕有一天,公子不要小喬和姐姐了。”

    捧起小喬吹彈可破的臉蛋兒,郭嘉望著那充滿依戀的眸子,溫柔地說道:“小喬難道忘了我郭嘉可是風流浪子,小喬這般秀色可餐,我又怎麼捨得置之不理呢? ”

    小喬鼓起腮幫賭氣地哼道:“公子原來只貪圖美色,並不是真心喜歡小喬。”

    郭嘉哈哈一笑,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說:“誰說的?我最喜歡小喬的傻勁兒了。”

    “傻?公子,這是在笑話小喬嗎?”小喬追著郭嘉在院中石桌前坐下。

    任憑小喬如何逼問,郭嘉都是笑而不語,鬧得小喬胡思亂想起來:傻勁兒?到底是真傻還是弦外有意呢?

    這時大喬拎著食盒走來,見到郭嘉後將食盒放在石桌上打開,端出菜餚和碗筷,遞給郭嘉。

    郭嘉每道菜都嚐了嘗之後食指大動,風捲殘雲地吃了起來,手忙腳亂地還含糊不清地催促大喬小喬一起吃。

    不得不說這半年來郭嘉的伙食質量經常是天淵之別,偶爾風餐露宿淡如清水,偶爾山林野味油膩反胃,也就是進了大城才能好好吃一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你們也吃,都嚐嚐,文若家中廚子手藝不錯,看來他口福不淺,每天有這美味佳餚填飽五臟廟,配上美酒,那就是人生一樂。”

    看到郭嘉狼吞虎咽的模樣,小喬也拿起筷子嚐了口,然後面色古怪地望了眼姐姐,大喬一臉溫婉的笑意,問:“公子覺得味道如何?”

    郭嘉見她倆光看不吃,也沒多想,女兒家本來胃口不大,再者也許吃過了呢。

    他捧著碗扒拉飯菜,含糊地點頭道:“好吃好吃!自從出了太原我就沒吃過一頓合胃口的飯菜,文若家這廚子,手藝真沒話說。我看咱們要是走的話,順便也把廚子拐跑算……咳咳,咳咳……”

    吃太快噎住了的郭嘉放下碗筷,閉著嘴巴悶​​聲咳嗽,實在不敢做出噴飯的舉動,隨後不斷捶著胸膛,一臉難受的表情,一旁的小喬趕緊過去拍拍他的背,而大喬也倒了杯酒放到郭嘉面前。

    好不容易順過來氣,郭嘉喝下一杯酒潤潤喉腔,長呼出口氣,說:“差點兒以為要噎死了……嗯?你倆笑什麼?”

    掩嘴嬌笑不止的大喬和小喬搖頭不語,郭嘉也不管她們,繼續吃飯,仍舊狼吞虎咽,顧​​不上那麼多了。

    “公子,你若想日後天天吃這飯菜,不用拐走荀公子家的廚子,做出這飯菜的人近在眼前啊。”小喬一邊給郭嘉倒酒,一邊嬉笑道,而大喬則是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卻沒能止住小喬說出的話。

    郭嘉正擦著嘴,聞言一愣,目光轉向紅透了臉的大喬,暗想:大小喬不是擅長琴曲嗎?怎麼大喬轉職變美廚娘了?

    沒有細想的郭嘉喜形於色道:“那好那​​好,大喬廚藝精湛,以後我可有口福了,嘿嘿,美味佳餚。”

    大喬看到郭嘉如此喜歡自己親手所做的飯菜,也是喜不自禁,不過心中卻有些黯然失落:來年秋天便是及笄年華,公子,難道大喬只能無名無分地跟著你嗎?

    酒足飯飽,郭嘉和大小喬在院中談天說地,時常傳出歡聲笑語。

    “公子,你等等。”小喬忽然起身跑回房中,不一會紅著臉走出房門,來到郭嘉身邊,扭捏半晌才將一塊錦帕塞到郭嘉懷裡。

    郭嘉有些納悶,拿起手帕瞧了瞧,沒什麼特別,無非就是在一角繡了個兩行詩和兩個字。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詩就是郭嘉剽竊來偶然吟了一次,沒想到小喬就記住了,不但繡了出來,還在詩的旁邊繡了一個郭字和一個喬字。

    郭嘉把手帕收好,再去瞧埋首在姐姐懷中不敢看他的小喬,郭嘉哭笑不得地想到:十四歲還沒到的小姑娘,能別這麼早熟好嗎?

    再一想先前小喬長吁短嘆的憂鬱之色,郭嘉微笑著說道:“明日得空,不如一同逛逛洛陽城?”

    大喬和小喬聞言露出喜色,立即點頭。

    將二喬送回房中後,郭嘉也朝自己的房中走去,走到房門外時,發現屋內有燭光閃爍,心中起疑,還以為走錯了房門,再一想,拍拍腦袋,終於記起來房中有人,而且還是名流千古有“閉月”美名的貂蟬。

    推開房門,走入屋內,榻邊跪坐一人,背影婀娜,秀發如雲,一襲宮裝,艷美絕倫。

    郭嘉坐在床邊,輕輕用手指勾起貂蟬的下巴,只見貂蟬眼簾低垂,神情羞怯,嫵媚妖冶的容顏散發著驚人的魅力,足以勾魂奪魄,令人慾火大漲。

    可是郭嘉還真有點兒不敢動貂蟬,並不是貂蟬有惡名,而是貂蟬按照人生軌跡而言,將來就是個間諜,如今是以皇子協的名義送來的,誰知道是不是提前上崗就業了。

    “貂蟬,你可知皇子協為何要將你送到我身邊?”郭嘉戀戀不捨地抽回手,指尖那一抹嬌嫩的觸感微微撩撥心弦。

    貂蟬一臉緋色,搖頭回道:“奴婢不知,奴婢無意中衝撞了殿下之後,便被殿下送至公子這裡。”

    剛才未用敬語稱呼皇子協有忤逆之嫌,也是郭嘉試探貂蟬,卻見貂蟬神色如常,並無異色,稍微放下心來,不過他還是要詐一詐貂蟬。

    “哦?為何我聽說皇子協將你送我,令你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將我一言一行轉告皇子協呢?”

    貂蟬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郭嘉,面露委屈之色說道:“奴婢不知,奴婢從宮中送至府上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指示。”

    郭嘉看貂蟬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還不至城​​府深不見底,要是連番試探還不能讓她露出破綻,那隻能說明她是天生的間諜了。

    於是郭嘉也懶得再試探她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他也要離開洛陽,到時候連人一起帶走,沒什麼可顧忌的。

    朝她一揮手,郭嘉說道:“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貂蟬面露疑惑之色,問:“公子,奴婢在何處歇息?”

    郭嘉愣住:是啊,今天她來了之後沒來得及安排,就出門去了蔡府,現在讓她去休息,也是無處可去。

    這客居別院裡的臥房都住滿了人,讓她去跟大小喬擠一擠?平白塞個陌生人進來,先不說兩姐妹加上貂蟬三人睡一個床能不能容下,這換了誰旁邊睡個陌生人也不踏實啊。

    左思右想之後,郭嘉拍拍床鋪,對她說:“那你在這裡睡吧。”

    貂蟬雖然早知自己被皇子協送給此人,定會委身於他,可是沒想到卻是這麼快,況且自己處子之身,完全是沒有任何準備,頓時臉色變得煞白,跪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郭嘉看她沒動,表情有點兒哀傷和恐慌,猜到是她誤會了,於是說道:“我是暫居朋友家中,現在天色已晚,不好去打擾這家主人安排臥房給你,今晚你就躺這張床睡覺,別哭!聽我說完,你睡床,我趴在桌邊湊合一晚上就行了。我郭嘉雖然人送風流浪子的稱號,可沒人說我下流。行了,上床睡覺吧。”

    看到郭嘉果真走到桌邊,似乎並沒有要讓她侍寢的意思,貂蟬抹了抹淚珠,剛一起身,腹中傳來響聲,頓時羞得抬不起頭,尷尬不已。

    郭嘉一想就知道她一天沒吃東西了,於是跑出去端了些糕點回來給她。

    貂蟬一邊掩嘴小口吃著糕點充飢,一邊偷偷地觀察撐著腦袋閉上眼睛開始睡覺的郭嘉,燭光朦朧中,這張俊逸略顯輕佻的面孔似乎親切了不少。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3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一章 殺機四伏
    
    “郭嘉匹夫,猖狂如斯!”

    袁紹回到家中之後怒不可遏,砸了不少古玩珍品後,還是不解怒氣,抽出佩劍將案桌一劍劈開。

    在蔡府大庭廣眾之下,郭嘉狂妄的態度讓袁紹顏面受損。

    一介寒士布衣竟令讓司隸校尉甚為忌憚!

    洛陽城不日便會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袁紹不在乎郭嘉殺了誰,可他在乎自己的名望!

    最令他惱怒的是朝廷居然真的赦免了郭嘉以往罪過,這讓袁紹想要事後發難都師出無名!

    胸膛起伏不定之時,下人在門外稟告:“主公,袁太傅請主公過府一敘。”

    袁紹打發走下人之後開始整理衣裝,須臾之後,威風凜凜的司隸校尉踏出房門,朝太傅府中走去。

    自從袁紹親生父親司空袁逢去世之後,袁家如今的領軍人物就變成了袁紹的叔父袁隗,乃當朝太傅,同樣位列三公。

    來到袁隗府上,下人早已等候多時,將袁紹引入了太傅府中的密室。

    袁隗雖已年過半百,卻還精神奕奕,好整以暇地倒了兩杯茶水,悠然品茗。

    當袁紹到來之後,袁隗示意他不必行禮,引入坐席,相對而坐。

    跪坐下來的袁紹端起茶杯一飲而下,與袁隗小口慢品截然不同。

    待袁紹心境平和之後,袁隗才開口說道:“聽說潁川郭嘉到洛陽了。”

    袁紹微微皺眉,為何郭嘉一到洛陽就成了焦點?寒門狂士,何足掛齒?

    “是,小侄今日還在蔡府中見過一面。”袁紹沒有隱瞞,況且洛陽城中,位高權重之人耳目眾多,誰也別在誰面前裝聾作啞,叔侄之間更沒必要遮遮掩掩。

    眼含深意地凝視袁紹片刻,見他神色如常,袁隗淡淡道:“你與郭嘉之間摩擦無傷大雅,可是,郭嘉在去蔡府之前,見過一人。”

    “誰?”袁紹心中起疑,而且隱約聯想到和郭嘉被赦免之事有關。

    正如袁紹所料,袁隗揭開謎底:“皇子協。”

    一個七歲的皇子去見郭嘉?

    袁紹鬧不清楚裡面有什麼名堂,也想不通,於是虛心向叔父求教。

    袁隗始終面色淡漠,猜測道:“皇子協雖年幼,卻心智成熟,如今朝中兩派為立太子而涇渭分明,大將軍和朝中士族皆支持皇子辯,原因你也明白,大將軍是皇子辯的舅舅,朝中士族則是不希望陛下廢長立幼。唯獨閹黨支持皇子協為太子,其目的也只是自保。皇子協深知自身勢孤力單,於是想豐滿羽翼,首先便是拉攏外戚,士族,閹黨之外的勢力。郭嘉往日所為想必洛陽城中耳聰目明之輩早已了然於心,因此,皇子協見郭嘉,八成是收郭嘉為己用。”

    袁紹臉上情不自禁浮出一抹嘲諷,嗤笑道:“郭嘉一寒門子弟,無權無勢,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袁隗皺眉直視袁紹,語重心長道:“如你這般想法的大有人在,當年黃巾賊波才大破皇甫嵩十万精銳,斬王師悍將無數,結果波才卻葬身長社大火之中。河東衛家在河東郡根深蒂固,家中嫡子卻慘死在家門口。陶謙丹陽兵銳不可當,入主徐州無人敢觸其鋒芒,結果陶謙長子斃命於徐州眾將眼前,陶謙自己也幾近殞命。郭嘉,不可小覷。”

    經過叔父一提點,袁紹悚然驚醒,閉目沉思半晌之後重重點了點頭,說:“叔父之言,猶如當頭棒喝,小侄受教了。依叔父之見,郭嘉助皇子協,是利是弊?”

    袁隗見袁紹虛心受教,欣慰不已,思慮片刻後說道:“倘若皇子協奪嫡上位,首當其衝遭難的便是大將軍一黨,而後,便是朝中反對廢長立幼的士族,那時,我袁家勢必被牽連在內。郭嘉此人心性難以捉摸,出身寒微對士族權貴成見頗深,如今白身就敢數度犯下滔天大罪,若此人助皇子協登頂,日後定是輔弼重臣,那時,此人恐怕更加肆無忌憚,以我袁家為首的士族恐有滅頂之災。”

    袁紹聽得瞠目結舌,回過神後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茶杯濺出幾滴茶水,袁隗卻視而不見,似乎並不埋怨袁紹的舉動。

    “叔父,斷不能讓此人掌權!可是,若是讓皇子辯輕鬆登頂,大將軍勢力更加難以撼動,我袁家難道就能避免橫禍嗎?”

    對於這個疑問,袁隗卻露出一絲輕微的笑容,輕聲道:“皇子辯雖年長,卻孩童心性,貪玩廢業,驕縱無度,即便他坐上龍椅,也不知那代表什麼,那時,大將軍固然水漲船高,在朝中大權獨攬,而大將軍首要剷除的敵人,便是閹黨。閹黨一除,對我士族有利無害,此為其一。大將軍一介武夫,行軍打仗或許還有點兒本事,可治國無策,到時他還是要拉攏士族為他所用,那時,士族可藉機復興,與大將軍虛與委蛇,待時機一到,呵呵。此為其二。由此兩利,我等自然要助皇子辯坐上太子之位了。”

    茅塞頓開的袁紹點頭附和,深以為然,不過他又皺起眉頭問道:“為今之計,又當如何?郭嘉恐已投效皇子協。”

    袁隗閉目淡然道:“殺郭嘉。”

    袁紹神情一震,隨即重重點頭道:“小侄明白,小侄這就回府安排。”

    卻沒想到袁隗大手一揮,淡漠道:“你與郭嘉今日蔡府之中已有衝突,不宜出面。何況殺此人,事後麻煩不少,你無須親自出手,有兩人,可助你。”

    袁紹轉念一想,叔父言之有理,他若殺了郭嘉,恐怕名望會受損,還是聽聽叔父有何妙策:“哪兩人?”

    “公路和曹阿瞞。”

    ……

    正在府中摟著嬌妻美妾飲酒作樂的袁術猛然推開懷中美嬌娘,指著來人喝道:“此話當真?只要我為袁紹做成一事,他便從此擁我為袁家之主?”

    來人是袁紹心腹,拱手沉聲回道:“我家主公的確這麼說,事成之後,我家主公會親自返回汝南老家,在祖宗靈位前尊奉將軍為袁家新主。”

    袁術左右揮揮手,把妻妾和下人都趕出去,只留下他與來人。

    來回踱步良久之後,袁術疑問道:“何事?”

    來人上前一步,在袁術跟前低聲道:“殺潁川郭嘉。”

    聽罷之後,袁術仰頭哈哈大笑,內心暗笑: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竟為報私仇而廢公事!你怕你親自動手殺掉此人髒了你的手,污了你名,我袁術可不怕,殺此人易如反掌,若事成之後你敢棄信背約,就休怪我端出袁家嫡子的身份與你反目了!

    身為虎賁中郎將的袁術如今是無所事事,天子終日臥病在床,禁軍也交由了蹇碩執掌,虎賁軍根本無用武之地。

    反觀袁紹領西園軍司隸校尉,在軍中大肆收買人心,羽翼漸豐,那些久慕袁家威名的有識之士也都爭相拜訪袁紹,袁術身為嫡子,卻威名不顯,自然心有不甘。

    不過若是宗族之中袁紹親自擁立袁術為主,那就不同了,袁術不但能名正言順使喚袁紹,還能承繼袁家家業,威望自然如日中天。

    當夜,不平靜的豪門府邸不只是袁家,剛剛宴罷洛陽士子的蔡府也波瀾暗興。

    蔡邕坐在書房之中,看著面前垂首不語的蔡琰,安慰道:“琰兒,為父已經得知天子赦免了郭嘉之罪,為父雖痛心疾首卻也無可奈何了。”

    蔡琰神色淡漠,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未婚夫慘死河東郡,蔡琰心情複雜,若說傷心欲絕,那倒沒有,只是自小便通曉經史,精通琴律的才女如今到處被人投以同情與幸災樂禍的眼色,心高氣傲的蔡琰如何淡然處之?

    河東衛仲道與她青梅竹馬,情若兄妹,雖時常也嚮往詩經之中令人怦然心動的男歡女愛,可婚姻大事聽憑父母做主,與衛仲道定下婚約不過是順其自然,心境始終波瀾不興,嫁給衛仲道為妻並非難以接受,只不過夜深人靜時,莫名一嘆,或許內心還是有幾分失落吧。

    那個撩動心弦讓人情不自已的人,始終在她荳蔻年華過後並未出現,及笄之時,嫁做人婦,相夫教子,或許,會幸福吧。

    衛仲道死訊噩耗傳來時,蔡琰在房中只是輕嘆三聲,少了個與她吟風弄月的才子,少了個關懷備至噓寒問暖的密友,三聲嘆息,聊表悲意,足矣。

    可是接下來洛陽城中士族子弟紛沓而至,求親者不計其數,言語舉止之中流露出的憐憫與貪婪讓蔡琰視為恥辱,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名滿洛陽的大才女豈會視若無睹?

    既成笑柄,又遭可憐,蔡琰怒火中燒,一切源頭都來自那個狂妄不可一世的潁川小太公:郭奉孝!

    宴請郭嘉本是暗伏殺機,卻不料反遭此人羞辱,親口哀求才得此人揮毫潑墨,留下三首譏嘲士族的詩賦,而圖窮匕見時,此人最終還是意氣風發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蔡府。

    此恨難平!

    天已大亮,蔡府中傳來下人惶恐的叫喊聲:“老爺,老爺,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4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二章 天子腳下
    
    大漢雖呈氣衰之相,可皇城洛陽還是繁華之地,百業興盛,熱鬧非凡。

    畢竟這裡是帝都皇城,豪門林立,商賈紛紛匯集洛陽,權貴子弟出手闊綽之外,此地更是消息靈通,四通八達之所。

    帶著大小喬在洛陽城東集市閒逛,郭嘉樂得逍遙,大喬性格沉穩,只是面帶笑意地跟在郭嘉身旁,而小喬卻對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忙得不亦樂乎,每個商舖攤檔前都要逗留片刻,一些愛不釋手的小玩意更是令她難以取捨,既不想讓郭嘉破費,卻又不忍錯過。

    郭嘉卻也出手大方,身後跟著他的蕭家四虎時不時會上來掏錢。

    “公子,你看這個好看嗎?”小喬拿起一個青玉髮簪,問郭嘉。

    大喬見妹妹不知收斂,生怕讓郭嘉再破費錢財,於是偷偷朝妹妹搖了搖頭,眼含責備之意。

    小喬看見姐姐的神色,也恍然所覺,立刻放下髮簪,擺手說:“這個不好看,公子,走吧。”

    哭笑不得的郭嘉對身後的蕭家兄弟打了個手勢,他們一行走後,蕭仁上前和店家討價還價一番後將髮簪買下。

    郭嘉雖並無大家大業,但是每年甄家都會送來數目龐大的錢財,郭嘉也不推辭,大多留下給貧寒子弟改善生活,其餘的自己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這錢雖是甄家贈送,可郭嘉用起來絲毫不手軟,也無愧意,要知道甄家每年憑醉仙酒聚斂各地豪門的錢財已經是天文數字,與贈給郭嘉的數目相比,簡直九牛一毛,郭嘉可不會假清高,用之坦然。

    在集市中正逛得開心之時,一行人卻擋住了郭嘉的去路。

    為首者藍綢錦袍,一派斯文,面帶淺笑地看著在郭嘉身前的小喬,伸出手來,欲撩撥小喬面頰。

    正望著旁邊攤檔中新奇泥人的小喬毫無所覺,卻猛然被郭嘉拉到身後,這才不解地抬頭望去,發現了一行不速之客。

    立於大小喬身前的郭嘉淡淡道:“這位兄台,請自重。”

    來人正是袁術,他無所謂地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嘉,詭笑道:“你就是昨日在蔡府中讓袁本初淪為笑柄的郭嘉?好狂妄的小子,一介布衣,竟敢威脅朝廷司隸校尉,不錯不錯。”

    郭嘉眉頭輕皺,不知對方來頭,試探性地問道:“閣下是?”

    袁術見郭嘉小心謹慎而又隱含退怯的樣子,放聲大笑,大言不慚道:“在下袁家嫡子袁術,郭嘉,你折了袁本初的顏面,也讓我袁家跟著遭人恥笑,我今日來,便是向你討個說法,不過嘛,我看你身後兩位女子倒是有幾分姿色,不如你將這兩女拱手奉上,我便就此罷休,反而向朝廷為你舉薦,幫你出仕,你看如何?”

    大小喬聽到袁術向郭嘉索要她二人,面色嚇得煞白,徐州城中二人曾主動為解郭嘉之危而獻身,可此彼一時,那時二女對郭嘉感恩大於私情,如今嘛,自然不願再離開郭嘉半步。

    而徐州城中的陶謙儘管名為州牧,為一州之尊,可天子腳下,帝都皇城之內,勢力滔天的人物比之陶謙,有過之無不及,因此郭嘉會不會屈從,誰也不敢保證。

    “袁公路,呵呵,你是為袁本​​初出頭?在下沒聽錯吧?你與袁本初何時同心同德了?莫非是天下只知袁家有一個袁本初而不知有袁公路,因此你便想藉此機會名揚天下?嘖嘖,我郭嘉能成你袁公路的踏腳石,倍感榮幸。”

    還未摸清對方來頭時,郭嘉的確甚為忌憚,可聽到對方是袁術時,反倒輕鬆了。

    這一番譏諷之言落入袁術耳中自然是令他勃然大怒,微微瞇起眼睛的袁術冷笑道:“如此,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郭嘉對他的威脅之言視若無睹,淡笑道:“帝都皇城,你敢放肆?”

    這一次,郭嘉真的失算了。

    他忘記了袁術袁紹是什麼人了,年輕時就在洛陽城里胡作非為慣了,大庭廣眾之下都敢搶新娘子的人,哪會顧忌?

    不過,師出無名的確有些說不過去,所以,袁術伸手一指大小喬,厲聲道:“此二女是我府上婢女,郭嘉,你膽敢強擄二人,如今還敢拒不歸還,我袁術豈能容你放肆,來人,給我拿下此狂徒!”

    隨著袁術義正言辭的話語落下,早已隱藏在周圍的家兵一擁而上,不下百人將郭嘉一行圍住。

    瞳孔微縮的郭嘉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索要大小喬不過是託辭,袁術此人是否重色不好下結論,但是絕不會為了兩個女子如此大動干戈,況且是有備而來。

    定是別有所圖,用大小喬借題發揮罷了,而看這個架勢,袁術帶來的人都已亮出兵器,顯然是要將郭嘉就地格殺。

    蕭家四虎前後左右護住郭嘉和大小喬,劍已出鞘,橫在身前,大戰,一觸即發。

    “蕭仁,蕭義,帶著大喬小喬先沖殺出去,通知其他人,火速離開洛陽。”郭嘉偏頭低聲下令。

    “公子。”小喬面露急色,不想離他而去。

    可是郭嘉卻轉身捧住她的臉,柔聲道:“我雖喜歡你的傻勁兒,卻不想你此刻真的犯傻。”

    小喬聽得糊里糊塗,大喬卻知道兩女在此,必成累贅,於是拉住妹妹隨時準備跟著蕭仁蕭義殺出重圍。

    “擒賊先擒王。”

    郭嘉低喝一聲後,蕭忠蕭勇齊齊發難,直撲袁術。

    叮

    沒想到袁術早有防備,拔出佩劍擋開了蕭忠和蕭勇的攻勢,抬眼一看,發現趁著這個空隙,蕭仁和蕭義已經掩護這大小喬從後方衝殺出去。

    不過他並不在意,他要殺的人是郭嘉,其他人跑了便跑了,家兵也都在之前得到過指令,可以放走任何人,卻一定要留下郭嘉的人頭。

    “潁川鬼才?呵呵,郭嘉你以為我袁術是陶謙那個老匹夫?想劫我為質?哈哈哈,癡人說夢。”袁術面帶得色,緩緩後退,讓家兵包圍住了郭嘉和蕭忠蕭勇。

    待退到外圍之後,袁術才面色一變,眼中厲色大盛,沉聲道:“殺!斬下郭嘉人頭者,賞金百兩!”

    城東大道上的攤舖早已撤走,店鋪關上大門,生怕惹禍上身。

    只在片刻,繁華的街道便轉瞬蕭條。

    郭嘉劈手奪下一人的劍,與蕭忠蕭勇相互背靠,呈鼎足之勢,一邊殺退衝上來的袁家家兵,一邊朝城東大門移去。

    身處重圍搏命廝殺的郭嘉低估了袁術膽大妄為的程度,冷眼旁觀心狠手辣的袁術同樣也低估了郭嘉的勇武。

    少時飛鷹走狗肆意妄為的袁家兄弟,袁本初喜歡結交名士博取名望,袁公路也不甘其後,喜歡接納遊俠作為門客,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袁術固然稱不上名將驍將,但手下卻有不少武藝不弱的人才,這近百的家兵可是袁術精心挑選武藝不凡之輩,本以為雷霆之下,郭嘉必然血濺五步,卻沒想到負隅頑抗的郭嘉不但有自保之力,更是反殺了不少袁術家兵,一地屍體躺在血泊之中,東門大街淌出一道血路。

    蕭忠蕭勇武功高強,殺得袁術家兵膽戰心驚,二人游刃有餘,分毫未損,但是郭嘉這邊雖還未呈現敗象,身上卻留下不少輕傷,白衣袖袍上數處裂口,滲出不少鮮血染紅了衣襟,但郭嘉卻眉頭不皺,面色如常,揮劍如故,與蕭忠蕭勇一邊殺敵一邊向成東大門挪去。

    “這廝竟如此難敵?”袁術喃喃暗道,眼看家兵死傷不少,再過片刻恐怕就很難對郭嘉呈出圍攻之勢,到時若是讓郭嘉跑了,將會後患無窮,不但無法讓袁紹履行約定,自己也將成為郭嘉報復的對象。

    “去請洛陽東部尉前來勦賊,就說郭嘉行刺本將軍。”袁術派出一人前去搬救兵。

    洛陽東部尉本就是管理城東治安,請來圍殺郭嘉天經地義。

    ……

    蕭仁蕭義護著大小喬回到荀彧府上,將郭嘉在城東被圍的消息告知眾人之後,蕭仁蕭義遵從郭嘉號令,立馬準備車馬打算從北門出城,然後繞道洛陽東面接應郭嘉。

    但是蕭仁蕭義指揮不了甘寧周泰這些人,甘寧周泰,許褚典韋一聽郭嘉被圍,立馬就奔出府門,向城東趕去,而張遼高順比他們還快一步,畢竟不光是郭嘉被圍,還有他們的義弟蕭忠和蕭勇也身陷重圍。

    無可奈何只能任他們前去救援的蕭仁和蕭義只能著手準備離開洛陽,荀彧得知之後也從旁協助,府外備好馬車和數匹快馬,蕭仁將不知所措的貂蟬請上車,大小喬也收拾了行裝後就坐上馬車,儘管心憂郭嘉,但此時只能默默祈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荀彧府內府外一陣忙亂,沒有人注意到在府外街角偏僻處,一道身影藏在暗處,盯著荀彧府上忙前忙後的景象暗暗皺眉,那人猶豫不定許久,最終下了決心,趁府外無人,悄悄爬上了府外一輛無人的馬車中。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4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三章 失之交臂
    
    眼看家兵死傷大片,郭嘉即將殺出重圍逃之夭夭,袁術心焦如焚,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頓時喜形於色,轉過身舉目望去,表情卻是一片愕然。

    洛陽東部尉沒等來,卻看到身披鎧甲頭戴武冠的曹操帶了一隊人馬匆忙趕來。

    “孟德?你來得正好!快快將這逆賊拿下。”袁術不管來人是誰,只要有援兵來就好。

    而曹操勒馬拽住韁繩,心中也是驚疑不定。

    剛才有人來求救,說有人在城中行凶,袁術身處險境,有性命之虞,曹操聽了之後雖心中起疑,畢竟城中治安並非西園軍所管,按理應由東部尉出面平亂,但是來人上門求救,他若不出兵,如果袁術有個閃失,袁家豈會善罷甘休?到時給他頭上安一個見死不救的罪名,恐怕不好交代。

    於是曹操帶了一千人馬前來救援,卻發現事情與他所想天差地別,袁術哪裡遇刺了?袁術又怎麼身處險境了?

    此情此景,顯然是袁術帶人在圍殺別人!

    這一路屍首全都是袁術家兵,袁術難道出行還帶著近百的家兵嗎?荒謬至極!

    曹操縱然心裡埋怨那向他求救之人是非顛倒,況且疑點頗多,但是此時騎虎難下,不幫袁術?那等於當著天下人的面打袁家的臉!

    距離事發地不遠的一處酒樓上,袁紹手端酒杯站在窗口,側身眺目望向騎在馬上趕來的曹操,飲罷一杯酒,袁紹喃喃道:“孟德,別怪為兄陷你於不義,叔父說過,袁家只有一個人能夠號召天下,這個人就是我袁紹,而這些年你又與我漸行漸遠,我知你想在士林中贏得支持,可是我袁家才是天下士族的領袖。阿瞞,得罪了。”

    走出酒樓的袁紹頭也不回地離去,他的身後,正是典軍校尉曹操帶著一千兵馬支援袁術,步履穩健的袁紹腦海中浮現著袁隗對他的一席話。

    “殺郭嘉,可藉公路之手,並設局讓曹阿瞞成為幫兇。本初,你要記住,袁家只有一個人會贏得天下士人擁戴,那就是你!公路想要袁家家主之位,你可以給他,因為你將得到的,遠比一份家業要大,要重!你父生前多次叮嚀你,曹阿瞞若能助你則先用後殺,若不能助你,則殺之一絕後患!公路殺了郭嘉,將失天下寒門士子之心,曹阿瞞從旁協助,也將被天下人嗤之以鼻,因為天下人會認為曹阿瞞有眼無珠,竟然幫助袁公路這樣無德不仁的人作惡!”

    轉眼已消失在了洛陽街頭的袁紹心中一片堅定:叔父,我袁紹不會令你和父親失望的。

    如今是袁家領軍人物的袁隗可不會像袁逢那般想要推舉袁紹卻還顧忌嫡子袁術,畢竟兩個都是親生兒子,厚此薄彼總歸會心中有愧,袁逢在世時還會對袁術百般維護,但是袁逢走後,袁隗作為袁家頂樑柱接班,則不會顧忌太多,在袁隗眼中,袁紹才是袁家興旺的接班人,才能威名比不上袁紹的其他子弟,都可以犧牲,包括嫡子袁術!

    曹操望著浴血拼殺的三人,年紀輕輕儀表不凡而又武藝高強,頓時起了愛才之心,但是礙於袁術在一旁聒噪,卻不能折了袁家面子,畢竟袁術是袁家嫡子,又兼是幼年發小。

    於是曹操下令將三人圍住迫降,一千長刀兵得令而去,圍住郭嘉三人。

    卻不料此時,在郭嘉三人後方接近城門的一邊,隔壁街道現出幾道人影。

    甘寧周泰如狼似虎暴力登場,剛一殺到便一拳擊碎兩名刀兵脖頸脊椎,奪下兩把長刀握在手中,奮勇殺入場中。

    身後驚變突起的士兵回頭一瞧,恍如兩頭暴怒雄獅撲來的許褚典韋奔襲而至,兩人肩頭撞在士兵的胸口,雖有精甲護身,但是被撞士兵還是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倒飛而去,如同多米諾排骨一般,接連倒下十數名士兵,許褚典韋巨力霸道,拾起砍刀便向裡衝去,面對來人,腳步不停,揮手砍翻,勢不可擋。

    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四人分別殺出四條血路向內而去,張遼高順也緊隨其後一左一右趁亂襲殺,二人雖力不如典韋許褚,卻剛柔並濟,凌厲殺招頻頻而出,幾顆頭顱沖天而起,血泉濺灑一地,鋒芒所指,無人敢阻。

    不多時,六人分別殺入場中與郭嘉幾人匯合,待看到郭嘉血染白衣時,不禁疾聲詢問,郭嘉擺擺手,示意並不礙事後,才對眾人說道:“難道蕭仁沒有告訴你們趕快離開洛陽嗎?”

    甘寧撇嘴道:“笑話,小太公蒙難,某豈能坐視?”

    周泰將砍刀朝肩上一扛,哼道:“小太公莫非瞧不起我周泰?獨自偷生豈是英雄所為?”

    許褚咬牙切齒道:“俺說過小太公是俺的救命恩人,怎能不來?”

    典韋摸著光亮的腦袋,咧嘴道:“俺就跟著小太公,嘿嘿。”

    張遼望了眼蕭忠後說道:“小太公與我義弟危難當頭,我這個做哥哥的若是不來救,又何以立足天地?”

    高順握緊手中砍刀,淡淡道:“小太公莫非認為我高順不能與你同甘共苦?”

    郭嘉瞧著幾人神色堅定與眼中赤誠,深受感動,不再囉嗦,轉過目光投向不遠處跨坐馬上的將領,只見那人容貌粗鄙,一臉絡腮鬍,但神情卻極為堅毅,目光有神,心中想到一人,於是朗聲喊道:“來將何人?”

    袁術家兵已經全部喪生,此時袁術恨不得將郭嘉碎屍萬段,但是曹操卻下令圍而不殺,讓他暴跳如雷,不過,隨著郭嘉身邊那幾人的殺入,曹操手下的兵士也死傷數十人,這就給了袁術藉口。

    “孟德,此人夥同朋黨作亂,難道你身為典軍校尉要坐視不理嗎?盡快將此人以及黨羽誅殺!免絕後患!”

    曹操瞥了眼一旁聲色俱厲的袁術,冷哼一聲,抬頭望向郭嘉,他心中不但對郭嘉有敬佩之意,郭嘉身旁那些好漢,也讓他升起無限敬意。

    “在下曹操,是西園軍典軍校尉,今日閣下在皇城作亂,操只能秉公處置,願閣下束手就擒,若其中另有內情,操願做擔保,定不會讓閣下蒙冤受難。望閣下三思。”

    望著那騎在馬上的人,郭嘉百感交集。

    魏武帝,沒有想到你我初見竟是這般形勢之下!

    緩緩舒出一口氣,郭嘉再次朗聲對曹操喊道:“曹孟德,在下潁川郭嘉,想讓我投降,可以,你能否保證我和我的一眾兄弟安然無恙?不要急著回答我,你要問自己兩個問題,一,袁家若發難,你能否交代!二,朝廷若追究,你又能否承擔後果!”

    潁川郭嘉!

    曹操閉上眼睛,深知與此智如鬼才之人對話不能存一絲狡詐,否則必定被看破,他對郭嘉這一行的確有愛才和招攬之心。

    但是,郭嘉的兩個問題,讓他不堪重負。

    袁術家兵全部葬身於此,袁術會善罷甘休?曹操不信,而袁家若發難,曹操好不容易在皇城有了些許根基,恐怕就會被連根拔除。

    朝廷若追究今日城中血案,他一個小小的典軍校尉,又怎麼承擔的了後果,不將作亂之人上交朝廷的話,別說立足洛陽,恐怕曹氏一族都有大難。

    這兩個問題,曹操都無法給郭嘉一個滿意的答復,換言之,他根本無法保證郭嘉若是投降,之後能夠安然無恙。

    曹操默然不語,郭嘉見他神情已知答案,頓時仰天大笑起來。

    “治世能臣,亂世奸雄。曹孟德啊曹孟德!你若敢在今日與袁家決裂,我郭嘉便將這條命賣給你了!可是你不敢!諸位兄弟,我先前曾說來洛陽是為諸位尋一雄主,你們多番問我此人是誰,現在,我告訴你們,就是眼前此人,曹操!”

    郭嘉指向曹操,只見曹操露出震驚模樣,他萬萬也想不到郭嘉會是來投效他的。

    可是,郭嘉此人號稱鬼才,毀譽參半,天下皆知。

    誰又能斷言此時郭嘉所說的話是真心話呢?曹操心中起疑,認為這是郭嘉在使詐用計。

    是真是假,曹操可能這輩子都分不清了。

    而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張遼高順六人上下打量了曹操一番後,各自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此時,人以貌相,並不為過,可曹操長相卻不足以讓人刮目相看,況且此刻曹操領兵圍住眾人,六人都心中暗恨,認為此人不過是權貴鷹犬爪牙,又何德何能讓他們投效?

    “小太公,某這次可不服你了,此人,不配。”甘寧嘴角泛起冷笑,逼視曹操。

    許褚也搖搖頭說道:“小太公,俺只敬英雄,他若敢下馬來戰,俺或許會另眼相看。”

    張遼望著曹操,嘆聲道:“小太公,此人有何過人之處?以小太公之才,何苦投效他的帳下?”

    其他人也都搖頭不解,而郭嘉聽了之後再次仰天大笑。

    望著曹操,郭嘉此時頗有一些恨鐵不成鋼的火氣,呵斥道:“曹孟德,你可知今日你為了幫袁公路而讓多少英雄心寒?我告訴你!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今天失去了什麼!”

    少我一個郭嘉又何足掛齒,可張遼,許褚,典韋也都離你而去,你失去的何​​止區區一個謀士,而是可抵十萬雄兵的絕世猛將!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42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四章 血漫皇城
    
    此時此刻,曹操心中已經知道自己被人算計,圍殺郭嘉之勢已成,他想抽身遠去已經不可能了,否則別說袁家,那些與他有隙的政敵都會以此為據而彈劾他。

    可是任曹操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設下此局的人是誰,若說是袁術,那也太膚淺了,何況袁術要是設下此局,何必讓自己家兵充當屠夫?

    唯獨能想到的人就是袁紹,可是曹操不信袁紹設下此局,畢竟袁術首當其衝將來會被天下人所不齒,圍殺一寒門子弟還損失慘重,這難道還不足以淪為天下笑柄嗎?有損袁家威名的事情,曹操堅信袁紹不會做。

    想不到幕後之人是誰,曹操只能順勢而為,既然已經圍住了郭嘉一眾,便只有下令擒拿了,不到萬不得已,曹操還是不想背負這殺才的罪名。

    “郭嘉,你是否心意已決?誓死不降?”曹操言語中頗有惋惜之味。

    郭嘉閉上眼睛沉思片刻,睜開雙眼後仰視不遠處的曹操,言辭懇切地說道:“曹將軍,今日你率軍前來,我郭嘉想要逃命難比登天,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讓將士讓開一條路,放我的兄弟們離去,我郭嘉一人留在這裡,任你處置,要殺要剮,絕無二話。”

    言畢,郭嘉閉上雙眼一片肅穆之色。

    曹操聞言不禁動容,手按在腰間佩劍微微顫動,他在心裡問自己:曹孟德,今日你若殺此人,又有何顏面再會天下英雄?

    可是,甘寧卻面露怒色,刀鋒一揮,踏前一步昂首毅然道:“小太公!大丈夫頂天立地,何必求人!某甘興霸願與你死戰!”

    同時,周泰也扛著長刀踏前一步喝道:“當日小太公一碗醉仙敬我周泰是英雄,我周泰若畏懼逃命,活著也窩囊!”

    許褚表情威嚴,猶如怒目金剛,許褚喝道:“小太公!俺許褚今天如當日你我初見時一樣,俺求你一件事!殺完他們,與俺喝酒!”

    典韋切齒一笑,哈哈笑道:“小太公,俺典韋告訴你,俺在這裡,你就不會死在俺的前頭!”

    張遼高昂頭顱,豪情迸發,朗聲道:“小太公,我兄弟四人能在此與你同生共死,我張遼死而無憾!”

    高順不苟言笑,此時卻也嚴酷沉聲道:“小太公,記得你說過生做人傑,死亦鬼雄,我高順就算死在這裡,黃泉路上有各位作伴,此生足矣。”

    蕭忠蕭勇齊聲決然道:“要戰便戰!絕不偷生!”

    郭嘉向他的左側望去,蕭忠,蕭勇,張遼,高順,再看他的右側,周泰,甘寧,許褚,典韋。

    字字鏗鏘,句句肺腑,郭嘉心底感動的同時也面色一變,堅毅果敢,向前一踏,昂首環視道:“承蒙眾位兄弟不棄,我郭嘉今生能夠結識你們,是我郭嘉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郭嘉今生與諸位同榮辱共休戚!”

    “同榮辱共休戚!”

    另外八人齊聲喝道!

    九人一列傲視四方,神色雄毅,氣吞山河,無懼天下!

    被九人氣勢所震懾,手握長刀的將士不禁倒退一步,就連曹操的馬也驚得嘶鳴一聲,曹操慌忙之中穩住坐騎,抓緊韁繩後再望重圍中的九人,心中感慨萬千,激昂難平,實在不忍這錚錚鐵骨的英雄好漢慘死亂軍之中,他只能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揮手命令將士進攻。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害曹某向這些傲然立於天地之間的壯士揮下屠刀!

    一旁的袁術也滿目震驚之色,此刻,他也敬佩那九人的英雄膽氣,可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廢。

    袁本初,你最好履行承諾,否則我必將你挫骨揚灰!

    這一場絕境死戰並非當日譙縣城下可比,當日來犯的流寇兵器殘破,身無鎧甲,又毫無章法,而曹操麾下的西園軍可是裝備精良的青壯勇士,對付起來要難上加難。

    可郭嘉這一行人之中,不少都是有著萬夫不當之勇的絕世猛將,許褚典韋巨力罕見,甘寧周泰霸道剛猛,張遼高順也是武藝不凡,或許這裡面最弱的人就屬郭嘉,可他此刻已視死如歸,奮力死戰,同樣非常人能敵。

    九人抱作一團相互照應,許褚典韋在前面開路向城門殺去,甘寧周泰應付左側敵兵,張遼高順郭嘉三人對付右側敵兵,而蕭忠蕭勇則斷後。

    許褚和典韋砍翻數人後抬眼一望,洛陽城東門已映入眼簾,頓時暴漲幾分戾氣,面對來敵,霸道砍倒,刀刃捲了直接劈手奪刀,有人擋道直接砍死一腳踹開,霸氣無雙。

    曹操策馬緩緩前行,道路兩旁屍首無數,若是回首望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條鮮血流淌的道路。

    “郭嘉智勇雙全,其餘八人勇猛世之罕見。公路,可否告知曹某,今日之事的真相?”

    面對臉上古井不波的曹操,袁術內心掙扎一番,最終還是一口咬定是郭嘉搶了他家中婢女後又作亂的說辭。

    曹操偏頭俯視袁術良久,之後莫名一嘆,說:“公路兄,曹某今日遭人陷害,想必你也不知情,否則來請曹某的人不會與你的說法有分歧,曹某不想逼你追問幕後之人,只想奉勸你一句,今日你我所作所為,必為天下人所不齒,袁家威望鼎盛不假,可袁家是有一個袁本初和一個袁公路的,倒下一個,還有一個。”

    袁術聽罷,悚然一驚,終於想通其中關鍵,內心痛恨咒罵:袁本初!你竟算計我!

    若是一個郭嘉殺了也就殺了,可是如今事情鬧得太大,不但袁術家兵全部喪命,就連曹操麾下西園軍也死傷不少,此時傳揚出去,天下人怎麼看?天下人才不會信郭嘉強搶婢女而遭圍殺,天下人只會想到袁術家兵和西園軍眾人圍殺才能殺掉郭嘉?郭嘉以寡敵眾,袁術曹操以眾凌寡,高下立判。

    袁術輕視了郭嘉,他根本不知道郭嘉身邊還有這麼多猛漢,畢竟他以前對郭嘉就不重視,貿然來殺郭嘉卻反遭其害,袁術篤定袁紹必然知道郭嘉身邊猛士如雲,一旦圍殺郭嘉,必定會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袁本初,你究竟是藉我袁術的刀殺郭嘉?還是藉郭嘉的血來污我袁術的名?或者一箭雙雕!

    洛陽東部尉終於來援,帶領著不到一百的官兵加入戰團,然後哆哆嗦嗦地跟在曹操坐騎後面,生怕觸怒了這些位高權重的官宦子弟。

    洛陽東門近在眼前,郭嘉抽空望去,發現城門令正在命將士關閉城門,於是大喝一聲:“仲康,惡來,不要讓他們得逞,城門不能關!”

    若是城門一關,將永無逃生機會了。

    許褚和典韋也明白其中關鍵,二人快速向前推進,殺人​​奪刀,眼看城下守兵開始關閉城門,立刻將刀刃投擲而去,那關門的士兵接二連三背後中刀,倒地不起。

    郭嘉這一團九人已經全身染血,每人身上都有多處傷口,好在並未傷及要害,但血染遍體,總有氣力殆盡之時。

    城頭上守城的士兵不少都是弓弩手,但是又不敢貿然放箭,生怕傷到了西園軍,於是城頭上的弓弩手跑下來,意欲尋找機會施放冷箭。

    啪啪

    許褚和典韋一人一邊扒住洛陽城東大門,在大門即將關閉之前及時殺到,二人一用力,將大門打開一個能供二人走過的間隙,然後朝郭嘉喊道:“小太公,快走!”

    郭嘉頭也不回繼續斬殺敵人說:“你們先走!”

    咻

    箭矢破空而至!

    噌

    郭嘉肩頭中箭,險些栽倒。其餘八人大驚失色,而此時,他們佔據城門口,身後再無西園軍,守城的弓弩手不必猶豫,亂箭射來,危如累卵。

    眼疾手快的甘寧周泰等人用西園軍屍體擋住箭雨,而許褚和張遼胳膊上各中了一箭。

    此刻不是你推我讓的時候,若再拖延都將命喪城門口,於是周泰甘寧奪門而出,許褚典韋抱住已經失血過多外加中了一箭的郭嘉也隨後出了城門。

    “三弟,四弟,你們先走。”張遼和高順接替許褚和典韋的位置佔住城門口,對蕭勇和蕭忠喊道。

    卻沒想到蕭忠和蕭勇反身將張遼和高順推出城門,張遼高順不可思議地望著蕭忠蕭勇面對他們將城門開始關上,高順伸手去拽蕭勇的衣領,想要將他揪出來,可是蕭勇身子一矮,背上插了一支箭矢,再抬起頭時,蕭勇神色堅毅地對張遼高順說道:“大哥,二哥,保護好小太公!我和三哥先行一步。”

    “大哥,二哥,千萬,保護好,小太公。”蕭忠噴出一口鮮血之後,猛然發力將城門關上。

    “三弟!四弟!”

    張遼瘋狂地拍打著已經關上的城門,淚流滿面,高順同樣熱淚盈眶,浮現掙扎痛苦之色,拖住張遼肩膀朝城外奔去。

    “蕭忠呢?​​蕭勇呢?他們人呢?”郭嘉被許褚和典韋一左一右架著肩膀逃命,卻始終回頭去看身後情況,只見張遼高順趕上來後,洛陽城東門已經關上,頓時驚慌顫聲地追問道。

    張遼恨恨地將胳膊上的箭矢拔掉,偏頭不語,高順一臉沉重,長長一嘆。

    “回去,回去!救他們,就他們!蕭忠!蕭勇!”郭嘉聲嘶力竭,絲毫不顧自己身受重傷。

    一旁的甘寧面帶不忍之色過來一個手刀打在郭嘉後脖上,待郭嘉暈厥之後,六人帶著郭嘉繼續狂奔而去。

    洛陽城東大門重重地被關上,身上已經中了數箭的蕭忠和蕭勇回過頭來,看著呈扇形圍來的西園軍和他們後面的弓弩手,二人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決然之色,揚起已經殘破不堪的劍,齊聲爆喝:“來呀!”

    噗噗噗

    無數箭矢襲去,蕭忠蕭勇正面中箭,身上插著的箭矢不下十處,但是二人還是面不改色,背靠城門再一用力,竟還能再踏前一步!

    眾人已經驚駭欲絕,已經全身中箭竟然不見倒下,更還踏前一步,想要做甚?還想廝殺嗎?

    噗噗噗

    又是一輪箭雨,蕭忠蕭勇倒退背貼城門,身上箭矢密布,全身淌血,二人劍抵地面,伸手握住對方的手,垂下的頭顱再次昂起,眼神依舊銳利堅毅。

    箭雨再次襲來,寒光噬人!

    蕭忠直視前方射來的箭矢,一切彷彿都變得緩慢下來,他耳邊似乎聽到了好多弟弟妹妹圍在他身邊的歡聲笑語,眼前景像變得恍惚,夕陽西下,黃昏的田野中,父親一邊耕種一邊望著田邊孩子們在玩耍,即便擦著汗,父親也能露出慈祥的笑容。

    “忠哥,俺娘說將來要嫁人就嫁給忠哥這樣的老實人。”

    “忠哥,小太公說了,等我再長大些就跟你學武呢。”

    “忠哥,你說小太公會讓所有人都像咱們這麼開心嗎?”

    小太公,蕭忠沒辦法跟著你看到天下百姓都安居樂業的那一天了……

    蕭勇緊握著蕭忠的手,望著第三輪襲來的箭雨,毫無懼色,閉上雙眼,回想起了少年夢想,那個連郭嘉都不知道的夢想。

    盛夏的深夜,涼風舒爽,蕭家四兄弟躺在田野邊上守夜,四兄弟望著夜空繁星,無憂無慮,以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再也一去不返了。

    蕭義笑著大言不慚道:“左道長說我是練武奇才,嘿嘿,我將來要成天下武功最厲害的人,然後保護小太公,誰也傷不了小太公一根汗毛。”

    蕭忠拍拍小四的頭讚道:“那樣最好,悄悄告訴你們,現在我已經可以百招之內打敗小太公啦,不過呢,我還是會故意輸給小太公。”

    蕭仁插嘴說道:“真的嗎?那我也實話實說吧,一年前我就可以打敗小太公了……”

    在一旁一直默不出聲的蕭勇忍不住說道:“哎,小太公都說了打敗他不算什麼,一個人再勇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千軍萬馬,現在天下那麼多貪官污吏和不顧百姓死活的豪門望族,小太公說了,以後不會放過他們,我蕭勇就要為小太公除盡世家士族之惡。”

    ……

    洛陽城東門下,兩具屍體雖死卻依舊挺立不倒,渾身扎滿箭矢,儘管死去多時,仍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

    曹操望著那誓死堅守城門的二人,一臉崇敬肅穆,緩緩策馬從西園軍中間走過,來到二人面前,閉目嘆息道:“厚葬此二人。”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4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五章 鬼才郭嘉
    
    在洛陽城外東面接應的蕭仁蕭義看到甘寧等人背著郭嘉疾奔而來,卻不見自家大哥二哥,隱約猜到因由,可還是不死心地上前顫聲問張遼:“我大哥,二哥呢?”

    甘寧等人皆一臉憤然交織悲戚的神色,高順澀聲道:“忠勇兩位義弟獨自斷後,並未出城。

    蕭仁和蕭義心中猜測得到證實,他們深知依兩位兄長的性子,絕不會投降,只會死戰到底為小太公脫身而爭取更多時間。

    蕭義翻身上馬就要沖向洛陽,甘寧上前拽住韁繩,喝道:“忠勇二人舍生取義,難道你要辜負他們用命換來的一切嗎?不要讓你的兩位兄長走的沒有意義!”

    蕭義握住韁繩的手已經滲出鮮血,掙扎一陣後放棄了殺回洛陽的念頭。

    蕭仁從典韋背上接過郭嘉,走到一輛馬車前,將郭嘉抱入馬車。

    掀開捲簾,剛要入內,蕭仁眼角閃過一道寒芒,只見一把匕首直直朝郭嘉胸口刺去,千鈞一發之際,蕭仁用手抓住了那把匕首,抬頭一望,面露憤然與疑惑。

    驚恐無措的蔡琰呆呆地望著手中的匕首,沒有刺入郭嘉的身體,反而被蕭仁握住,鮮血從蕭仁手中滴下,他卻絲毫面不改色。

    蔡琰尖叫一聲鬆開匕首,倒退縮到了馬車角落中,身體瑟瑟發抖。

    聽到女人尖叫聲後,其他人也都跑來馬車前,看到車內的蔡琰,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沒人認得出這個衣著鮮亮秀雅絕倫的女子,典韋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正打算上車去捏死蔡琰時,卻被甘寧攔住。

    “等小太公醒來再做定奪,說不定此女和小太公還有淵源。”

    蕭仁上去將蔡琰打暈,然後交到另一輛馬車中讓大小喬和貂蟬嚴加看管。

    昏迷中臉色蒼白的郭嘉被放入馬車中,蕭仁幫他處理傷口,蕭義趕車,另一輛馬車交由張遼和高順駕駛,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四人翻身上馬。

    煙塵揚起,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洛陽城東面。

    洛陽城東門血案很快便家喻戶曉,朝廷上下無不震撼,因為郭嘉死裡逃生,西園軍加上袁術家兵死者數百,傷者不計。

    沒空去理會外界風評與朝廷動向,袁術怒氣沖沖地殺上袁紹府邸。

    見到袁術面色不善而來,袁紹揮手屏退下人,待堂內只剩二人之後,袁術率先發難,一拳砸在袁紹面前桌上:“袁本初!你竟設局害我!”

    袁紹面不改色,平靜如常,拿起桌上的書籍好整以暇的閱覽著,說:“哦?公路何出此言?”

    “你心知肚明!我也不浪費唇舌了,你何時返回汝南老家,當著祖宗牌位奉我為主?”袁術滿面陰沉之色,咬牙切齒。

    袁紹將手中書簡摔到桌上,緩緩轉過目光投向袁術,故作茫然道:“我為何要奉你為主?郭嘉死了嗎?”

    呼吸一窒,袁術心潮起伏不低,瞇起眼睛陰鷙地盯著袁紹,目光對峙半晌之後,袁術一字一字逼問道:“你當真敢背約?”

    深知此時不是兄弟反目的時候,袁紹整整袖袍,淡淡道:“你我約定之時,說的很清楚,郭嘉死,我放棄家業,可如今呢?郭嘉逃了,是你沒完成約定之事。不過,念在兄弟一場,公路,我今天向你承諾,我袁紹永不回汝南老家,你看如何?”

    袁術倒吸一口冷氣,驚疑不定地望著袁紹,雖然袁紹沒有奉他為主,但袁紹從此不回汝南老家,待時機一到,在宗族面前接替家主之位的只有他袁術了!

    這等於變相地放棄了家主之位。

    目的算是達到了,袁術便息了幾分怒火離開袁紹府邸。

    袁紹望著袁術的背影輕輕嘆道:“公路啊,袁家四世三公,名滿天下,但如今你我在天下人心目中,誰強誰弱,誰高誰低,已經不用再爭了,一份有名無實的家業,你要,拿去便是,我袁紹可以放棄家業,因為我要的是霸業。”

    城東之亂結束之後,曹操便獨自回到了家中,在院中涼亭裡飲酒消愁。

    腦海中不斷閃現著那一個個無畏悍勇的壯士身影,飲罷一杯酒,曹操苦澀嘆道:“操還有何面目結交天下英雄?”

    正當曹操愁苦膠著時,下人前來,曹操面色一怒,喝道:“不是說過不准來打擾嗎?滾出去!”

    下人跪在地上顫聲道:“將軍,府外有一個叫荀彧的人求見將軍。”

    “轟出去,不見。”曹操繼續喝酒,腦海卻反射性地閃出一個念頭:荀彧,王佐之才!

    已經快要走出庭院的下人又被曹操叫住,令其恭恭敬敬地將來人請入府內。

    荀彧剛剛送走蕭仁等人,此時面色凝重地來拜訪曹操,實際上他也滿腹不解,昨日郭嘉還與他在言談中對曹操頗為欣賞推崇,為何今日就與曹操結下了死仇。

    最關鍵的是,曹操是沒有道理會出現在現場的人,而且還那麼及時地趕去做了主角。

    進入庭院見到曹操在涼亭中飲酒消愁,荀彧走上前行了一禮,曹操伸手示意請他同坐,荀彧大方入座,開門見山道:“曹將軍,你我初次見面,今日我來,是替我的至交好友郭嘉向你討一個說法,你身為西園軍典軍校尉,不在校場練兵,為何去幫袁術作惡?”

    曹操面色複雜地看著肅容鄭重的荀彧,苦澀地搖搖頭說道:“曹某也想討個說法,究竟為何曹某會出現在那裡,你的疑問,恕曹某無法回答。”

    見曹操這幅愁苦的表情,荀彧心中起疑:莫非另有隱情?

    “曹將軍,如若方便,請將今日之事前前後後詳細告知在下。”

    曹操看到荀彧追根問底的樣子,暗想此人有王佐之才的名頭,或許心中疑惑他能解答,於是並不隱瞞,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點點滴滴全部告知了荀彧。

    從他在校場被人請去解袁術之危,到他抵達現場發現是非顛倒,最後騎虎難下只能奉公行事,其中是有蹊蹺之處,可是他猜不到幕後之人是誰,總而言之,曹操明白是被陷害了,卻並不知道是何人設局。

    荀彧聽後閉目沉思良久,睜開眼後望向曹操:“曹將軍心中可有陷害你的人選?”

    曹操黯然搖頭,說:“這皇城之中能夠將袁術與曹某一同算計的人,並不多,而千方百計想要毀我和袁術聲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帝都皇城之內,有能力設下此局的人真的不多,引曹操前去不難,難的是讓袁術犯渾。

    而朝中兩大勢力外戚和宦官,袁術會給閹黨賣命?他雖然不是智深如海,可也沒蠢到自掘墳墓。大將軍是可以使喚得動袁術,可是如今皇子爭儲在即,士族門閥都反對天子廢長立幼,大將軍就算要對付袁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更何況這幾年大將軍對袁紹可是信賴有加,對四世三公的袁家也禮讓三分。

    所以曹操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會陷他和袁術不義,得罪現在的曹操,頂多是後患,可現在得罪袁家,那等於是公然火拼了。

    沉吟許久之後,荀彧望著曹操,沉聲說出二字:“袁紹。”

    曹操愣住,隨即搖搖頭說道:“袁本初最重名望,袁術乃袁家嫡子,今日之事,袁家威名也將受損,此事,恐怕並非袁本初所為,再者,曹某與本初識於微發,交與患難,黃巾之亂更是齊心協力建功立業,曹某不信本初會陷曹某於不義,何況本初好謀無決,此局中人,一人是他從弟,一人是他發小,他怎會如此果決?”

    對此荀彧不敢苟同,曹操和袁紹是發小不假,可要說交與患難那是扯淡,一起飛鷹走狗算是患難相交啊?頂多就是平定黃巾時一起並肩作戰過而已,而黃巾之亂最危險的戰役便是兵逼帝都之戰,之後的黃巾餘孽作亂都是不堪一擊。

    “曹將軍,恕在下直言,今日之事疑點頗多,但事後想來,倘若袁術身敗名裂,誰最有利?袁家二子,袁紹雖年長卻是庶出,又素有大志,不甘人後。袁術雖是袁紹從弟卻是嫡出之子,常理應是袁術承繼袁家家業,因此,袁術與袁紹之間遲早必分高下,一來是讓天下人知道袁家誰才是眾望所歸之人,二來亂世將至,袁家必須儘早結束嫡庶之爭,否則天下分崩之時,袁家又如何有資格挺身而出?”

    曹操舉著酒杯遲遲不動,面色凝重地點點頭,荀彧的分析讓他豁然開朗,他也曾想過袁家二子,倒下一個還有另一個,可他卻不敢去想二子相爭會真的不顧家族威望。

    可是曹操還是有疑惑,袁紹和袁術龍爭虎鬥是在情理之中,袁紹也肯定有辦法讓袁術做傻事,只要給足利益,袁術就會動心。但是,袁紹為何要將他拖下水?曹操想不通。

    “曹某與本初既無宿仇舊怨,亦無權力之爭,本初為何陷害曹某?”

    荀彧長嘆一聲說道:“曹將軍的確與袁本初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眼下也無權柄利益爭鬥,可袁紹或許和另一個人一樣,看到了未來的曹將軍有亂世崛起的資本,看到了未來諸侯爭霸曹將軍也將捲入其中的局面。”

    曹操滿面震驚之色,他也時常想過未來大漢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只要天子殯天,廟堂之上外戚閹黨存亡之戰將一觸即發,而皇城之外的州牧也將趁機割據,雄霸一方。

    諸侯爭霸,天下大亂!

    而袁家四世三公,必定會在亂世有一番作為,曹操自己,也深諳時勢造英雄的道理。

    沒想到還有其他人有此遠見卓識,曹操不禁脫口問道:“足下說袁紹害我便是看到未來局面,那還有一人是誰?”

    荀彧苦澀一笑,淡淡道:“昨日那人告訴我曹將軍雄才偉略,有投效之意。那人之名,將軍還是不問的好。”

    曹操心中一動,顫聲問道:“那人,究竟是誰?”

    “鬼才郭嘉。”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4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六章  隱居避世
    
    距離郭嘉逃出洛陽已過數日,帝都之內朝令夕改鬧了一出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原因是赦免郭嘉的詔令剛公佈了不到三個時辰便又將郭嘉列為朝廷重犯,罪名是謀反作亂。

    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袁家需要一塊遮羞布來幫袁術擦乾淨污穢,於是聯合朝中黨羽一同上表天子,為洛陽城東的血案定下性質。

    比起之前郭嘉在河東殺人和大鬧徐州而言,這一次在帝都皇城犯案,則引來了四面八方的圍攻。

    潁川郡太守不敢再與荀家私下交易,郭嘉犯下的罪過那是朝議定下的,謀反!

    殺頭是輕的,要誅三族!

    可憐當年壓迫郭嘉的本家郭氏一族遭受牽連,幾乎滿門被誅,也只有那些旁係與郭嘉實在是沾不上邊的人才逃得一劫。不知郭嘉聽了這個消息是拍手稱快還是怒髮衝冠了。

    而原本​​已經轉到戲志才名下的田產房屋最終也全部充公了,潁川太守不敢冒險,謀反大罪,處置稍有不慎就會被牽連在內。

    戲志才和徐庶無可奈何,帶上積攢多年的糧食和農具,上千之眾一同背井離鄉,離開了潁川。

    陷入昏迷之後的郭嘉在馬車中偶爾會短暫醒來,在蕭仁照料下迷迷糊糊地吃些稀粥便又再次沉睡過去,一路顛簸,時醒時睡,日月更替,他腦中一片空白,只知自己在來到東漢末年後,似乎睡得最安穩和無憂的一次。

    緩緩睜開雙眼,昏暗的木屋中,郭嘉看到屋頂的橫梁,嶄新的木料支撐著木屋之頂,再一轉過頭,看見了一張端莊婉約卻十分憔悴的容顏,還有那清澈眸子中的驚喜之色。

    “公子。”大喬為郭嘉擦擦額頭上的汗,見到郭嘉醒來並且雙目煥發神采,終於喜極而泣。

    郭嘉抬起手撫在她的俏臉上,指尖抹去眼角的淚珠,虛弱之中勉強一笑道:“再哭,你就變醜了。”

    大喬趕緊擦乾淚水,握住郭嘉的手問道:“公子想做什麼?喝水還是吃飯?”

    郭嘉扭頭一看,小喬趴在他身邊熟睡,握住了他另一隻手。

    打量了這間木屋,發現除了他躺在地板上鋪了床褥外,再無他物,於是問道:“這是哪裡?”

    大喬說道:“自從出了洛陽,蕭仁帶著大家本是向東走,可是怕身後有追兵,於是半道轉向北邊,又怕在河內遇上袁術堂兄山陽太守袁遺的圍捕,所以蕭仁帶著大家來到太行山下,這木屋就是他們幾人從山中伐木回來搭建的。”

    郭嘉點點頭,閉上眼睛,蕭仁跟著他這麼多年,總算沒叫他失望,遇事冷靜,方寸不亂,臨機決斷思慮周全。

    恰好在這時,有人端著飯食走了進來,郭嘉抬眼一看,見到貂蟬端著一盤飯菜走來,貂蟬看到郭嘉醒來,也是露出意外之色,放下飯菜後低聲說道: “奴婢不知公子已醒,飯菜準備不足,奴婢這就去再準備一些。”

    郭嘉強行坐起身,喚住貂蟬,對她說道:“不用忙了,我現在也吃不下東西,我要出去走走。”

    “公子!”大喬見郭嘉虛弱,希望他多休息一陣。

    可是郭嘉執意要起來,於是大喬和貂蟬左右將他扶起,披上一件禦寒風衣後,扶著郭嘉走出木屋。

    正值黃昏,天邊霞光陣陣,落日餘暉仍舊奪目,郭嘉用手遮住光線,待適應之後才放下手,打量四周環境,發現這里地處偏僻,北倚太行山,南臨沁水,若有追兵來犯,沁水可拖延敵人,遁逃太行山也可避敵鋒芒,此處,自保無虞。

    在不遠處切磋武藝的甘寧和周泰見到郭嘉站在屋前,立刻過去噓寒問暖,郭嘉此刻面色蒼白,身體虛弱,和甘寧周泰打了個招呼後便問道:“蕭仁和蕭義呢?”

    甘寧周泰面色都是變得沉重悲涼,指了指不遠處靠近山林的一個山坡。

    郭嘉舉目望去,發現山坡下有兩座枯墳,而蕭仁和蕭義則雙雙盤腿坐在墳前,景象淒涼。

    輕輕推掉大喬和貂蟬攙扶著的手,郭嘉緩步朝二人走去。

    正沉浸在悲傷之中的蕭仁和蕭義忽然肩上撫來一隻手,二人不約而同仰頭回望,看到郭嘉之後急忙要站起來行禮,卻被郭嘉用力按住二人肩膀,朝他們微微搖頭說:“別麻煩了,我對不起你們,帶著你們出來,卻讓你們兄弟陰陽​​相隔,四兄弟一下便折了兩人,我郭嘉愧疚難當啊。”

    “小太公,大哥二哥是為小太公而戰死的,他們死而無憾。”蕭仁神情激動地說道,眼角落下兩行淚水。

    蕭義低著頭堅定地說道:“小太公別再道歉了,我們兄弟能在小太公身邊已經是上天恩賜,大哥二哥福薄,沒能繼續跟隨小太公,可他們就算是死,也不會後悔。就算知道會有今日下場,也不會選擇逃避。”

    郭嘉眼眶濕潤,緩慢坐下,兩手勾住蕭仁和蕭義的肩膀,望著那荒涼的墳塚,哽咽道:“蕭忠,蕭勇,你們為我戰死,為我而英年早逝,我郭嘉無以回報,若有來生,換我來守護你們。”

    蕭仁蕭義咬牙垂淚,說起來二人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年,卻經歷這兄弟早亡的悲劇,此時他們心中唯一敬仰依賴的人就是郭嘉,二人靠在郭嘉肩膀上淚流滿面。

    同樣淚如泉湧的郭嘉心中暗道:蕭仁,蕭義,你們要跟著我活下去,把屬於你們兄長的那一份榮耀和福氣,一起收下。

    夜幕降臨,郭嘉獨自一人披著風衣站在山坡上,望著蒼茫天地,他第一次出現了迷茫。

    從穿越成為郭嘉那一刻起,他實際上有些自卑和驚慌,害怕自己永遠也比不上歷史上那個運籌如范蠡,決策似陳平的郭嘉,所以,他怕,他怕自己無法得到曹操的賞識,無法在亂世之中立足,所以他要給自己不斷積攢籌碼,讓曹操重視他,善待他,讓他能夠在東漢末年這個動蕩的年代裡可以善始善終。

    結好甄家,濟民積善,聚攏名士,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希望在投效曹操前,自己可以有一個讓人銘記於心的形像出現在曹操面前,這樣的話,哪怕他才識智謀比不上歷史上的郭嘉,至少可以讓曹操厚待他。

    可是現在,卻和曹操不但是翻臉,更是有了死仇。

    如果放下這段仇恨仍舊投效曹操,百年之後或許是一樁美談佳話,可是郭嘉心裡不甘,面對天下,個人仇恨的確微不足道,可他就是放不下,曹操是雄主不假,但郭嘉已經斷了投效的念頭。

    除了曹操,郭嘉還有什麼可去之地?

    既然連曹操都不會去投效,那麼袁氏兄弟就更不用說了。

    殺了陶謙長子,徐州去不了。

    孫家崛起要等數年之後等孫策橫掃江東,郭嘉也不願投身孫策帳下。

    劉備?郭嘉沒興趣和他顛沛流離。

    數來數去,最後就剩下劉焉和劉表了。

    劉表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風花雪月呢,劉焉沒幾年命可活,去了也只是陷入奪嫡爭鬥之中,況且劉焉有本事的兒子死得早,沒本事的兒子守不住家業,投效劉焉等同混吃等死。

    仰天一嘆,郭嘉喃喃道:“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搖頭苦澀一笑,郭嘉心中已有打算,找塊深山老林,隱居避世吧。

    當郭嘉準備回屋時,卻看見貂蟬從另一間木屋中出來,端著的飯菜只動了少許,郭嘉起疑,問:“誰只吃了這麼幾口飯?”

    貂蟬低著頭說道:“蔡小姐。”

    蔡小姐?

    郭嘉莫名其妙。

    “到底是誰?哪裡來的蔡小姐?”

    貂蟬露出怪異的神色抬頭望著郭嘉,問:“公子不認識蔡琰蔡小姐嗎?”

    郭嘉點頭回道:“我是認識,可是她怎麼跟我們在這裡?”

    貂蟬一愣,唯唯諾諾不敢回話。

    郭嘉嘆口氣問:“究竟有什麼內情,說。”

    貂蟬還是不說,搖頭不語。

    郭嘉不耐煩了,威脅道:“不說?不說今晚你就侍寢。”

    貂蟬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嚇得趕緊回道:“蔡小姐當日趁亂潛伏在公子的馬車內意圖行刺公子,當時情況危急,蕭仁打暈了蔡小姐就一起帶著上路了。 ”

    行刺?

    郭嘉低頭深思,蔡文姬有這膽識?反正身手肯定沒有。

    看到郭嘉不說話,貂蟬緊張地問道:“公子,奴婢回了您的話,可以不用侍寢了吧?”

    嗯?

    郭嘉抬起頭望向貂蟬,有些不解地問道:“公子我很醜嗎?”

    貂蟬搖頭,意思是不醜。

    郭嘉又​​問道:“公子我對你很差嗎?”

    貂蟬猶豫了一下,輕微搖搖頭,意思是還行。

    郭嘉再問:“公子我要你侍寢你很難接受嗎?”

    貂蟬臉色一下又變得煞白,點頭搖頭都不是,最終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讓郭嘉瞠目結舌的話。

    “奴婢是不祥之人,不能侍寢。”

    郭嘉上下打量著貂蟬,不能說是標準的美女,而是美女中的極品,可是上了這樣的美女會精盡人亡嗎?否則乾嘛是不祥之人還不能侍寢?

    郭嘉搖搖頭說:“逗你玩兒的,不用在意,幫我照顧一下這裡的人,我就謝謝你了。”

    說完,郭嘉繞過貂蟬,徑直朝蔡琰所在的木屋走去。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48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七章  沉淪寂滅
    
    走入蔡琰所在的木屋之內,燭光微弱,光線昏沉的屋內,蔡琰坐在牆角,屈膝抱著雙腿,埋首其中,看上去楚楚可憐,徬徨無助。

    郭嘉走到她面前盤腿而坐,歪著腦袋注視著她。

    感覺到有人在面前,蔡琰許久才揚起臉,昏暗之中看清是郭嘉之後,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雖然面帶風霜,卻依然精神不錯,郭嘉原本以為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處於陌生險境之中定然方寸全失,惶恐不安,沒想到與她那一雙靈韻流轉的眸子對視時才知道自己錯了。

    “是殺是辱?”蔡琰一臉淡漠之色,毫不畏死,也不懼辱,光是這份膽色足以令天下八成男兒汗顏羞愧。

    郭嘉用手支著歪斜的腦袋,淡淡問道:“你為何行刺我?”

    “你不該殺?”蔡琰與他對視,目光炯炯,卻毫無恨意。

    這讓郭嘉有點兒鬧不明白,按道理蔡琰行刺他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衛仲道,但是此時此刻彷彿二人之間並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儘管蔡琰言語咄咄逼人。

    “就因為衛仲道?”郭嘉反問。

    蔡琰默然不語,只是肅容凝視郭嘉。

    長嘆一聲,郭嘉點了點頭,起身說道:“等我身體好轉些,會給你一個交代。”

    接下來幾日郭嘉安心調養,前往周邊縣城打探消息的張遼和高順如期歸來。

    “小太公潁川家業全被充公,據說戲志才率鄉親離去,行蹤不明。”張遼將打探來的消息告知郭嘉,至於郭嘉成為欽犯的事情,眾人早已知曉。

    郭嘉想了想之後說道:“志才與元直定然會去冀州與甄家取得聯繫,只要甄家一天沒有對外宣布解除我與甄薑的婚約,暫時而言,甄家還是朋友。”

    眾人圍在郭嘉面前,目露期盼之色地看著他,甘寧沉聲問道:“小太公,下一步有何打算?”

    下一步?

    郭嘉現在也已山窮水盡,他亦不知前路在何方,可是面前這些人幾乎將命都賣給了他,他又怎能辜負他們的一片美意,儘管他已有了歸隱山林的打算,但話到嘴邊,始終難以啟齒。

    最終,郭嘉只是說:“明日我要出趟遠門,待我回來後再作打算。”

    眾人一聽,蕭義立刻慌忙道:“小太公要去何處?我與三哥陪你一起去。”

    郭嘉卻搖頭道:“不必,我雖是朝廷欽犯,但並沒有人特意追捕我,只要我遇城不入,走僻靜遠道避人耳目即可。”

    聽到郭嘉這麼說,代表他心意已決,眾人也就沒再堅持。

    翌日清晨,郭嘉駕著一輛馬車朝西面而去。

    正如郭嘉所言,他這次走的都是偏遠小路,一路上並未遇到什麼人。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坐在馬車中的蔡琰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掀開簾子逼問郭嘉。

    看著兩旁荒涼山野的景色,郭嘉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吊兒郎當地哼著歌兒,絲毫不理蔡琰。

    兩日之後,前方一座縣城映入眼簾,郭嘉在一處密林之中掩藏好馬車,牽馬步行,蔡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直到出了密林之後,郭嘉伸手一指前方縣城,說:“前方就是安邑縣,河東衛家根基就在城中,你可以自己去了解衛家,我就在這林子裡等你十日,十日之後,我自行離去,之前,你若想回來殺我,悉隨尊便。”

    面露疑惑的蔡琰猶豫片刻後,還是抬起蓮足朝安逸縣城而去。

    可是那縣城遠遠望著好似很近,但蔡琰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還沒進城,身體困乏,腿腳酸軟,險些栽倒在路邊,幸好一位年長的農戶看到她體力不支的樣子,將她請入田野邊上的茅舍之中,盛了碗水給她解渴解乏。

    休息片刻,蔡琰望著這家徒四壁的茅舍,問那好心的老人:“不知老丈是否聽過去年發生在安邑縣城外的兇案?”

    老人面色一變,慌忙搖頭道:“沒,沒聽過,沒聽過。”

    蔡琰心中起疑,衛家嫡子慘死連帶隨行三十六人陪葬,怎麼會有人不知道?何況還是住在安邑縣外不遠的人,距離事發地應該很近才對。

    若有所思的蔡琰對老人誠懇道:“小女子來安邑避難,但聽聞此處發生過慘案,生怕城中不太平,因此想打探一二,若老丈知道,請知無不言。”

    老人蒼老的面上浮出猶豫之色,半晌後才下決心似的說道:“唉,去年確實有一樁血案在此處不遠的地方發生,也就是不到安邑縣城門一里之處,當日,死了三十八人。”

    “不是三十七人嗎?”蔡琰面露疑惑,當日郭嘉犯下血案,可是留下血字,上面寫得清楚一枚銅錢買下河東衛家三十七條人命,怎麼就多了一人?

    那老人唉聲嘆氣一番後,面露不忍狀說道:“河東衛家當日死了一個嫡子和家中侍衛奴僕三十六人,而在此之前,還死了一個不滿六歲的娃娃。”

    蔡琰難以置信:郭嘉連孩子都不放過?

    於是追問道:“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兇徒竟然連孩子也下得去手嗎?”

    老人眼角落淚,抹了抹之後才繼續說道:“唉……”

    當老人將當日發生的一切說完後,蔡琰目露呆滯,好半天才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低聲自嘲道:“其實早該猜到了。”

    蔡琰轉念一想,又問道:“那這河東衛家在安邑待百姓好嗎?小女子將要去安邑城中避難,還請實言相告。”

    老人長吁短嘆之後只是搖了搖頭,再不說什麼。

    離開老人的茅舍,蔡琰趁天黑前進入了安邑縣城。

    剛準備找間客棧投宿,卻不料一公子哥迎了上來。

    “這位小姐,在下衛誠,表字明道,有禮了。”

    公子哥還在行禮,蔡琰卻淡笑道:“明道兄連小妹都認不出了?”

    衛誠聽到聲音,略有些耳熟,抬起頭仔細一瞧,發現面前滿臉風塵卻難以遮掩國色天香的女子,竟然是舊時,原本應該是已經嫁給他哥哥,成為他嫂子的蔡琰!

    這下衛誠半天沒回過神,剛才在城裡亂轉,只覺蔡琰頗有姿色就上來搭訕,卻誤打誤撞碰上熟人,驚喜地說道;“哎呀,原來是蔡小姐,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蔡伯父可是四處派人找你呢,連我河東衛家都接到蔡府送來的急報了。”

    蔡琰知道自己失蹤多日,父親必定各方打探,河東衛家接到消息並不奇怪。

    “你來河東可有人隨行?”衛誠眼珠一轉,試探性地問道。

    蔡琰望著一表人才錦衣袖袍的衛誠,微微一嘆,輕聲搖頭道:“無人隨行亦無人知曉。”

    頓時,衛誠​​眼中露出了驚喜之色,但很快便掩飾下去,他朝蔡琰提議道:“我在城外有處私宅,可接待蔡小姐小住幾日,不知蔡小姐意下如何? ”

    蔡琰抬頭望瞭望昏暗下來的天幕,心中有些發冷,淡淡道:“明道兄美意,小女子自當遵命。”

    “好好好,不如這就去吧,待明日我稟明父親,過些日子再送蔡小姐歸去。”

    說罷急忙帶著蔡琰出城,一路上時不時左張右望,一副鬼祟的模樣,蔡琰面色淡然地隨他而去,卻早已將他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微微冰涼的心再覆一層寒霜。

    城外依山傍水處確有一處私宅,地處偏僻,亦無大道相通,若無人領路,恐怕難以抵達。

    蔡琰見這宅院建的隱蔽,外觀樸實平凡,走進之後卻別有洞天,池塘假山,紅木涼亭,百花叢生景緻怡人。

    宅院很大,蔡琰跟著衛誠走到一間廂房之中,房中擺設倒也雅緻,牆上題著名詩絕句,窗台上紫檀香如麝如蘭,精美酒具擺放在桌上,青紗羅帳之內,大紅合歡被透著喜氣整齊鋪著。

    一隻手撫在了蔡琰的肩上,彷彿早有準備一般,蔡琰淡漠道:“明道兄,這宅子該不會早就是為我準備的吧?”

    衛誠聽她口氣,知道名滿洛陽的才女已經知道自身處境,一路謹小慎微之後,他此時此刻志得意滿地倒了一杯酒,面帶得色地說道:“你是第十七個走入這間宅院的人。”

    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感,之前納入眼底的優美景色全然變得骯髒醜陋,蔡琰昂著腦袋望向窗外的景色,漆黑夜色,山林寂然,一股沉淪與寂滅仿似近在眼前。

    “難道你就不怕你兄長泉下有知,不放過你?”

    衛誠放聲大笑,好像聽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話,而後仰頭飲下杯酒,一邊走向蔡琰一邊笑道:“這宅子就是衛仲道留給我的!順便還有他囚禁在此的十三個小妾,你以為和你吟詩作對的衛仲道是什麼人?現在他死了,衛家就是我承繼家業,他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蔡琰,也許在洛陽,我要百般討好才能博你看我一眼,可在河東,就是天子來了想喝口茶,也得看我衛家賞不賞給他!”

    “為什麼世上總有那麼多夜郎自大的人呢?郭嘉一枚銅錢就能買下衛家三十七條人命,難道就沒有想過旁人若是丟下百錢,你衛家有多少命供人家殺?”

    蔡琰輕輕一嘆,儘管身後衛誠已經快要逼近,但她毫無驚慌之色,因為她知道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改變命運。

    衛誠可以玷污她的皮囊,卻永遠無法讓她正眼瞧他一眼。

    從前,衛誠需要百般討好才能讓蔡琰投出憐憫的目光,今後,同樣也是。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5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八章  不可一世
    
    蔡琰並非視死如歸,她並沒有一死而保存貞潔的念頭,因為她知道,人除了一副可以被糟踐的​​軀體,卻還有一股可以傲視天地永不屈服的意志。

    她的確手無縛雞之力,世間所謂靠著蠻力而自詡強者的人輕而易舉便可讓她的肉體屈服,但是,想要讓她從心靈臣服,簡直痴心妄想,因為沒有人配。

    早已等待著被衛誠蹂躪摧殘的蔡琰閉著雙眼,神色平靜,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轉身一看,衛誠倒地,身下淌血,而房中多出一人,坐在床邊端著酒杯,想要飲酒卻最終還是放下了杯子。

    “你一直在跟蹤我?”蔡琰微微皺眉,她的表情讓郭嘉很奇怪。

    我若不跟蹤你,你已經被人推倒了,難道你希望我不跟蹤你嗎?還是說這地上屍體主人是你的老相好?

    “走吧。”郭嘉率先走出房門。

    他是一個喜歡講道理的人,而不是一個喜歡得了便宜賣乖的人。

    這會兒他沒心思標榜自己多麼正義,也沒心思落井下石嘲笑蔡琰本該嫁入的衛家。

    事實勝於雄辯。

    月色朦朧,田野小路上,郭嘉走在前頭哼著流行歌曲,身後蔡琰保持距離跟著,郭嘉走著走著忽然聽不到身後的腳步聲,於是回頭去瞧,只見蔡琰站在原地,對著他神情淡漠地說道:“我走不動了。”

    郭嘉咧嘴一樂:小姐脾氣犯了。這夜深人靜又荒郊野外的,郭嘉也不好教訓她,走過去在她面前背朝蹲下,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背你,趕緊的。”

    蔡琰皺著眉頭猶豫片刻後還是趴在了郭嘉背上。

    雙手托著蔡琰豐滿的臀部,郭嘉一點兒自覺性都沒有,依舊哼著歌兒朝密林走去,蔡琰也一言不發,只是閉著眼睛任由清秀的臉蛋兒浮上紅霞。

    走到密林中,郭嘉將她放下,然後將自己的佩劍丟給她,輕鬆地說道:“給你,要殺要刮,看著辦。”

    說罷,郭嘉就轉過身去,閉上眼睛,靜靜聽身後動靜。

    她敢揮劍,郭嘉就敢徒手擊斃她。

    因為一個不知好歹不分是非的女子,郭嘉瞧不起,現在做場秀不過試探下蔡琰,事到如今要是蔡琰還是殺他之心不死,那郭嘉也只好辣手摧花了。

    噹啷

    蔡琰將劍丟到地上,郭嘉背對著她,露出詭笑,剛想轉身擺出個善意的笑臉,卻沒想到蔡琰一席話讓他如遭晴天霹靂。

    “郭嘉,何必惺惺作態?我殺得了你?荒謬!許子將說曹孟德是亂世奸雄,可我看來,你才是天下巨姦!”

    郭嘉轉過身,詫異地望著蔡琰那一臉不屑與冷笑。

    從地上將劍拾起收回鞘中,笑瞇瞇地看著蔡琰,郭嘉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笑問道:“哦?我郭嘉怎麼就成了天下巨奸了?願聞其詳。”

    蔡琰轉身走到他們掩藏馬車的地方,將樹枝一一拋開,然後鑽入馬車。

    郭嘉將不遠處的馬匹韁繩綁好之後也鑽進了馬車之中。

    出乎郭嘉意料的是蔡琰端著酒碗頻頻飲下,郭嘉也不攔她,自己也拿出個酒碗,車上本來就有他喜歡的醉仙酒,卻沒想到有美女同飲,算是愜意了。

    “郭嘉,你知我為何要殺你?”蔡琰臉上泛紅,眼中含怒。

    此時此刻,郭嘉倒是真能體會到她的恨意了,遲疑地問道:“難道不是因為衛仲道?如果不是,我郭嘉就真的不知何時得罪過你了。”

    蔡琰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淡漠道:“我與衛仲道情若兄妹不假,那不過相處日久而已,天下才子在我蔡琰面前哪個不是擺出謙謙君子的模樣?人前君子,人後小人的偽君子你以為我蔡琰看不出來?世間大族表面上忠君報國,暗地里以權謀私,難道只有你看得出來?我蔡琰肯嫁衛仲道,不過是因為不想忤逆父親罷了,你殺衛仲道,殺便殺了,替天下除一敗類,我蔡琰拍手稱快還來不及,又為何要為他報仇?他衛仲道配?”

    目瞪口呆的郭嘉端著酒碗遲遲沒有動作,好半晌才端著酒碗碰了碰蔡琰手中的酒碗,正色道:“姑娘,我郭嘉還真錯看你了,本以為你是個被捧上天的千金小姐,沒想到你挺明白事理的,照你這麼說,我郭嘉殺了衛仲道,你就算不芳心暗許對我郭嘉仰慕不已,至少也不應該伺機殺我吧?”

    “呸!”蔡琰聽到芳心暗許和仰慕不已兩個詞語的時候露出一臉不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之後,臉上醉紅又盛了一分。

    她忽然又語氣憤慨地說道:“當日蔡府設宴想擒拿你,並非我意,乃是我父親想要為衛仲道報仇。而我本意就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但是你殺了衛仲道卻讓我跟著受辱,所以我恨你。”

    和蔡琰對話總有一種峰迴路轉的覺悟,郭嘉再一次瞠目結舌地問道:“我殺衛仲道,你說你高興,但是你又說我讓你受辱,髒水不是這麼潑的,莫名其妙。”

    蔡琰大怒,指著郭嘉罵道:“你可知衛仲道死後,洛陽有多少才子上門求親?他們不過貪圖我蔡琰之美色,又兼想要趁機羞辱於我,娶我回去不過是當做擺設玩物以此炫耀。憑他們這些只知風花雪月不務正業的廢物,也配我蔡琰另眼相看?”

    郭嘉笑得前仰後合,同樣也指著蔡琰,說:“我郭嘉見過自傲的,卻頭一次見到有你這麼傲的,人家說我郭嘉狂傲不可一世,我看哪,不可一世的是你才對。”

    絲毫不為郭嘉譏諷所動,蔡琰冷然道:“哼,不是我瞧不起他們,而是他們本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整日在我耳邊聒噪吹噓,各個說自己有安邦定國之才,甚至還能令外族臣服,你猜他們的治國良方和平夷妙策是什麼?”

    郭嘉還真猜不到,天知道那些飽讀詩書的世家子弟有什麼鬼點子。

    蔡琰嘲諷地說道:“只需聖人之言,即可四海昇平,異族臣服。”

    噗

    郭嘉一口酒噴到了蔡琰臉上,咳嗽數下之後,趕緊給人家擦臉,一邊擦一邊還埋怨道:“別說笑話好嗎?哈哈,笑死我了。”

    蔡琰一把推開郭嘉,自己擦乾淨臉,氣憤地說道:“就憑這些酒囊飯袋,還想讓我蔡琰當他們​​的附庸?我嫁衛仲道是全孝義,可衛仲道死了,便有無數人登門求親,你知他們看我時是用何種眼神?”

    郭嘉想了想後試探性地答道:“色咪咪?呃,就是貪圖你美色的意思。”

    蔡琰閉上眼睛咬牙切齒道:“他們竟然對我投以同情的神色!沒錯,我蔡琰是死了一個未婚夫,可也輪不到他們來報以同情!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治國無謀,安民無策,鼠目寸光,國難當頭,天下分崩在即,漢室江山都有傾頹之危,何況這些皇城之中的士族子弟?門閥勢大終究敵不過軍閥手中屠刀!哼,郭嘉,別以為我是女兒身便瞧不起我,莫說整個洛陽城,就是放眼天下,能讓我蔡琰高看一眼的人,只有兩人,而勉強能入得眼內的,也不過數人。”

    郭嘉這回真的是被震驚了,這番話如果是荀彧,戲志才之類的人說出來,他恐怕只是稍稍驚訝,但是從蔡琰一介女流口中說出來,他便唯有滿目敬佩和刮目相看。

    鄭重一拱手,郭嘉誠懇道:“請教這兩人是誰?”

    蔡琰頗有幾分豪氣地飲下一口酒,說:“第一人,涼州董卓。”

    郭嘉瞳孔微縮,這一人儘管史評低下,但也算得上是個人物,穢亂宮廷,廢立天子等等,這絕不是一般人想幹便能幹得了的事情。

    可是現在這些都沒有發生,郭嘉不禁就疑問起來,如今的董卓又有何能讓蔡琰高看一眼?

    只聽蔡琰娓娓道來:“董卓,早有野心竊據龍庭!當年黃巾兵逼帝都,董卓率西涼鐵騎最後關鍵時刻才出現,朝中文武都在感慨若無董仲穎,漢室必亡。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西涼鐵騎行軍速度非一般軍隊可比,而董卓卻在最後才出現,若不是有劉焉,陶謙等人部隊打了先頭陣,恐怕當日董卓早已控制了帝都,那時洛陽北城門已開,黃巾軍只要耗盡城中守軍便可席捲皇城,而董仲穎在暗處等待時機,只要洛陽城中守軍空虛,他便揮師加入戰局,西涼鐵騎驍勇,雖人數不比黃巾賊,可要扭轉勝敗簡直輕而易舉,齊齊從北門殺入,不但殺敗黃巾賊,更可以一舉控制皇城。只可惜董仲穎沒有料到除了他,四面八方都來了救援帝都的軍隊,所以他最終只能撈一分功勞作罷。”

    郭嘉顯然沒有想到當日洛陽之圍還有這種內情,而蔡琰能夠看破其中玄機,已是難得,郭嘉想來董卓此人,必定當時也有趁機控制帝都,號令天下的打算,只不過奈何局勢複雜,最終沒有得逞。

    郭嘉親自給蔡琰倒上酒,又問道:“還有一人呢?”

    蔡琰露出一抹淺笑,雖不妖冶,卻有傾城之美,輕聲道:“你的仇人,曹孟德。”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5:57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五十九章  征服天下
    
    曹操固然得到過許多聞名天下名士的好評,比如許邵稱其治世能臣,亂世奸雄,梁國橋玄也曾說亂世將至,唯有曹孟德才能平定天下。

    但是反過來想,不是名士幾句溢美之詞就真賦予了國士之材,天下何處無名士?各地名士看好的人才數不勝數,就連袁紹的堂兄袁遺也得到過非常高的評價,可是又能代表什麼?

    儘管已經和曹操結下化不開的仇怨,但是郭嘉還是對他有著非常高的評價,因此也想聽聽蔡琰的高論。

    面對蔡琰戲謔的目光,似乎想要故意看他惱怒之色一般,郭嘉笑呵呵道:“你不必故意激我,洛陽城中,是有人想藉曹孟德之手殺我,他也是被陷害而已,不過呢,我和他之間,的確再難結下善緣,因為他讓我失望了。”

    的確,曹操讓郭嘉失望了,倘若曹操當日敢賭一把,幫郭嘉一把,那麼郭嘉肯定會誓死以報,曹操只需逃離洛陽蟄伏兩年,之後,宏圖霸業,指日可待。但是曹操終究沒有走出那一步,畢竟換了郭嘉自己,恐怕也不敢將身家性命寄望在對方身上。

    蔡琰有了幾分醉意,淡薄的朱唇輕輕張開,呵氣如蘭,淡淡道:“我高看曹孟德,因為此人深諳用兵之道以及雄心壯志,當日黃巾之亂,皇甫嵩陣亡之前,曹孟德便已看出黃巾賊會沿途伏擊大漢王師,恐怕當時放眼天下,能夠看出黃巾賊所謀者,不出數人。郭嘉,你是不是有一種與曹孟德英雄相惜的感慨?你當日為黃巾所設之謀,皇城之中,只有他曹孟德完全洞悉,若不是皇甫嵩平賊心切外加曹孟德人微言輕,黃巾賊豈能輕易伏殺大漢王師十五萬?甚至可能反被圍剿!”

    啪啦

    郭嘉手中的酒碗掉落在車中,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蔡琰,驚疑不定地問道:“你又如何知道是我為太平道設謀?何時得知?”

    “現在知道的。”蔡琰露出一抹輕微的得色,喝下一口,醇香四溢,痛快!

    露出一絲苦笑,郭嘉沒想到是被她詐了!

    這份心機智謀,郭嘉佩服,卻還是要一問究竟:“能否解惑?”

    蔡琰醉眼朦朧地盯著郭嘉,忽又嫵媚一笑,說:“洛陽城中蒐集你郭嘉過往事蹟的人不計其數,我將所聽所知稍加整理便有了頭緒,你真正在潁川之外聞名是在冀州,你與甄家大小姐定親,甄家也突然釀出了醉仙酒,這必定出自你手。與此同時,妖道張角也在冀州,換了別人或許不會將這聯想在一起,可我認為,你去冀州,是為張角,至於甄家,呵呵,潁川寒門狂士郭奉孝會主動去結交河北巨富甄家?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我又詳細想過黃巾賊兵逼帝都路上波才分兵前去潁川所為何意,最終只得出一個答案,波才當日在長社城下說太平道想要招攬你,乃真心實意,波才想請你一同去洛陽,為張角效力,太平道如此重視你,想必你肯定為太平​​道謀反出了一份力,可惜太平道中沒有謀士,聲勢浩大也僅伏殺王師十五萬堪稱奇謀,哼哼。”

    低頭默然不語的郭嘉飲了口酒,略有些失落,當日太平道造反,他也知道若是盡力輔佐張角,至少太平道不會敗得那麼突然,可是明知死路還要踏上,郭嘉不會讓情感驅使他的理智。

    稍微整理好心情,郭嘉舉起酒碗朝蔡琰一敬,說:“你的確有不可一世的資格。敢問勉強能入你之眼的人,又有誰?”

    蔡琰有些不勝酒力,仰頭靠在車廂上,微瞇著雙眼淡淡道:“劉焉,天命不久卻還妄圖霸業。袁紹,聚斂名望意圖號召天下。呵呵,最後一人,就是你郭嘉,志才兼備手握乾坤。”

    郭嘉沒想到自己也能入蔡琰法眼,這會兒真有點兒榮幸的感覺了,笑道:“多謝你謬讚了,在下不敢當。實不相瞞,我已有隱居山林的打算,日後天下,恐怕就沒有郭嘉這個人了。”

    靠著車廂半醉半醒的蔡琰猛然睜大雙眼,身子前傾,逼視郭嘉不足一掌距離,她凝視郭嘉許久,忽然冷笑道:“郭嘉,我與你喝酒暢談,句句真話,你卻敷衍我,憑你這份器量,我蔡琰瞧不起你。”

    郭嘉愣神,訥訥道:“我可是句句肺腑,怎麼就敷衍你了?”

    蔡琰神情漠然冷笑道:“你歸隱山林?天下將亂,何處能避世?若真有世外樂土,趨吉避凶者豈不爭相前往?你在潁川苦心經營數年難道一朝捨棄?你身邊猛將謀臣之才的人也跟你歸隱?你若歸隱,甄家會嫁女給你?你又捨得?郭嘉,如果你真歸隱山林,我蔡琰不得好死!”

    被蔡琰逼問地啞口無言,郭嘉呆愣良久之後才長嘆一聲道:“你不會明白的。”

    蔡琰伸手抓住郭嘉胸前衣襟,厲色道:“郭嘉,難道你到現在還在輕視我?”

    推開她的手,郭嘉搖頭道:“我知你滿腹才華,我現在也相信了名滿洛陽的蔡文姬不是徒有虛名之輩,可是我郭嘉此時已經無處可去了。不瞞你說,我前往洛陽,是想投效曹孟德的,可是陰差陽錯,有人想藉袁術的手殺我,順帶也將曹孟德捲入其中,想藉我郭嘉之死,讓二人威名受損。”

    蔡琰一臉驚疑,她倒是沒想到郭嘉與她眼光相同,在曹操並未顯山露水時就有了投效之心,可見眼光長遠,但是,事與願違。

    “你能猜到是何人從中作梗嗎?”蔡琰皺眉問道。

    郭嘉閉著眼睛說:“知道幕後之人又如何?我不可能再去投靠曹操了。”

    蔡琰譏笑說:“難道你就甘心被人利用和謀害?”

    郭嘉不勝其煩地說:“幕後之人又不難猜,你不照樣猜到了嗎?”

    臉色微變的蔡琰盯著郭嘉,說:“我不信你能猜到。”

    郭嘉頭也沒抬,張口就說。

    “袁本初。”

    “袁紹。”

    二人同時出口,答案卻是相同的。

    四目相對,久久無言,詭異的氣氛在狹小的車廂中蔓延開,伴著醉仙的醇香,彷彿有一股曖昧在緩緩流動。

    先移開目光的蔡琰深呼吸口氣,繼續說道:“難道你除了投靠曹操,就沒有別的打算?”

    郭嘉板著指頭數起人名:“袁紹,袁術,孫堅,劉焉,陶謙,公孫瓚,丁原……這些人,你給我出個主意,我去投靠誰。”

    說完之後就用玩味目光盯著蔡琰,郭嘉一邊喝酒,一邊看她如何作答。

    但是今天注定是一個讓郭嘉跌破眼鏡的日子,也是他重新認識蔡琰的日子。

    蔡琰盯著他一字一字道:“王侯寧有種?”

    真的被嚇到了,郭嘉指著她問:“你老爹可是大漢忠臣!你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蔡琰給自己滿上酒,毫不在意地說道:“天命不可違,大漢氣數已盡,扶漢者必為所累,最終陪葬。郭嘉,論智謀才華,我看天下沒有人及你,可是你卻只能勉強讓我蔡琰看得入眼,原因就是你狂傲自持卻還是輕視了自己。”

    郭嘉吐出口酒氣,澀聲道:“我總覺得你這是在挖苦我。我一介布衣走到今天,眼看就要投效明主卻前功盡棄,我覺得已經不容易了,唉。”

    蔡琰忽然身子前傾,彷彿要壓在郭嘉身上,靈韻瑩瑩充滿智慧的眸子緊緊盯著他,詭笑問道:“你郭嘉從心底里是想投效別人嗎?從你游歷開始,你向誰低過頭?又向誰讓過步?你口口聲聲說是要投效曹孟德,可是你是否想過如今的曹孟德配你輔佐嗎?你敢在徐州殺陶謙長子,把陶謙玩弄鼓掌之間幾乎喪命,可現在的曹孟德連與袁家翻臉的勇氣都沒有,你打心底里,根本就瞧不起他吧,你郭嘉,把天下英雄已經看透,還會臣服於所謂的雄主嗎? ”

    轟

    腦海彷彿響起一道驚雷,郭嘉瞠目結舌地望著幾乎將他壓倒的蔡琰,那雙洞察人心的眸子,那詭異卻令人膽寒的笑容。

    猛然一撲,郭嘉將蔡琰壓在身下,額頭相抵,四目相對,郭嘉喘著粗氣,英俊的面孔忽然浮現一絲猙獰,他雙肩聳動,輕笑漸漸變成狂笑。

    “我的確看輕了自己!蔡琰,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既然來到這個世上,憑什麼給別人賣命?憑什麼看別人眼色而活?蔡琰,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我郭嘉若要平亂世奪天下,第一步走哪裡?”

    被郭嘉壓在身下的蔡琰此刻與郭嘉近乎是臉貼著臉,兩具身體緊緊重合,唇瓣相距哪怕說話也能輕微觸碰,而蔡琰絲毫沒有退怯和閃避,通紅的臉頰不知是酒醉還是羞澀,望著郭嘉眼中的狂熱之色,蔡琰一眼不眨地與他對視,口中喘著大氣,胸脯在急促的起伏著,她伸出柔荑撫在了郭嘉的胸口,說出了一句讓郭嘉激動不已的話。

    “取江山永遠只有一步,得人心者,天下歸心!”

    用力抵住她的額頭,郭嘉感受著她身軀的溫度與柔軟,有生以來初次從身體最深處湧上無限的慾望,瘋狂的躁動讓他驚覺原來自己可以被一個女人從靈魂深處而吸引,壓抑著激動,言語已經近乎低聲咆哮。

    “蔡琰,我郭嘉想要征服你!”

    蔡琰一手繞到頭上將髮簪去掉,另一手拉住了郭嘉腰間佈帶,昂起頭在郭嘉耳邊呢喃道:“不,是我蔡琰征服你,你去征服天下。”

    青絲如瀑傾落,白衣如雲飄散……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00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章  制霸戰略
    
    荒野小道上,捨棄了馬車只騎著駿馬返回的郭嘉神清氣爽,依偎在他懷中的蔡琰細眉微蹙,清秀容顏帶著幾分慵懶與蒼白,猶如病態卻使神韻之中媚態橫生。

    昨夜天雷勾地火,一夜顛鸞倒鳳,初嘗云雨的蔡琰身心逢迎郭嘉肆意馳騁,此時不但酸痛纏身,更是提不起一絲精神。

    反觀郭嘉一夜之後,好似脫胎換骨,往日神采飛揚再度展現,精神抖擻的他如今可是對蔡琰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愛之情。

    近日匯聚在心田的陰霾煙消雲散,郭嘉深知是蔡琰點醒了他,正因他是一個穿越者,所以他骨子裡沒有卑躬屈膝的想法,而從前受制於歷史軌蹟的影​​響,郭嘉理智上一直驅使自己投身曹操,可現在想來,歷史上的郭嘉也不過活到三十八歲,如今的郭嘉還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就是再做一次短命鬼罷了。

    他早應該想到大名鼎鼎的蔡文姬非浪得虛名之輩,能夠寫下《悲憤詩》這樣鏗鏘激昂詩賦的女子,何止一個“奇”?而她通曉經史,博學能文,必然深知以史為鑑可知興替的道理,所以她的眼光遠非常人能比,暴秦無道,一場浩浩蕩蕩的農民起義便已顛覆戰國七雄最終霸主,而如今漢室江山先有太平道平民造反,後有分封諸侯之患,如何不亡?

    有時情感就是這般無常變幻,數日前郭嘉還怎麼瞧蔡琰都覺得是一個任性刁蠻的千金小姐,可現在卻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身體裡,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攬著蔡琰細柳腰肢,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郭嘉低頭在她耳邊輕笑道:“沒想到睥睨天下英雄的蔡琰竟然見血之後便惶恐無措。”

    蔡琰眼也不抬,懶得理會郭嘉的調笑,她是見血之後就心慌意亂,方寸全失,那又怎樣?只不過是清晨醒來時見到身下的血跡而撲入他懷中顫抖了片刻罷了。

    郭嘉知道打情罵俏放在二人之間根本不合適,於是昂起頭望著青山綠野,淡笑道:“媳婦兒,我現在是朝廷欽犯,已無立足之地,兵馬錢糧,城池屬地,我一樣沒有,現在怎麼辦?我風餐露宿慣了,可怎麼也得讓媳婦兒衣暖食飽,起居安穩,安安心心地給我郭嘉生兒育女吧?”

    仰靠在郭嘉肩頭的蔡琰這時睜開了靈韻的雙眼,有氣無力地輕聲道:“娶甄家之女,你便有了錢糧,收攏流民,你便有了人馬。至於城池屬地,天子殯天后,不出五年,諸侯爭霸,中原百戰之地,崛起不易,且處於風口浪尖。北地苦寒,又有異族南侵之患,掣肘困局。如今,你要自立門戶,便要南下,荊州,揚州無主之地,如同天賜。”

    晃晃悠悠騎在馬上的郭嘉低頭看著懷中的蔡琰,他知道蔡琰所指無主之地的意思,這兩個地方的州牧都無太大作為,甚至連自保之力都沒有,比如荊州牧王叡。

    眨眨眼,郭嘉親了一口蔡琰的臉頰,說:“媳婦兒,你說我郭嘉去荊州揚州,士族會歡迎我嗎?他們連州牧都不服,何況是我?”

    蔡琰白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你為何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想要考我?自從天子下詔將刺史改為州牧之後,州牧總領軍政大權,一州之地可謂獨掌乾坤,州牧和治下的士族便有了矛盾和利益衝突,之前,地方官吏都是士族舉薦,他們自己把持大權,現在,州牧隨意任命親信插手地方政務,士族能否容忍?荊州揚州兩地,士族的確瞧不起​​你,但他們更會輕視你,他們會想藉你的手除掉州牧再控制你,待你上位之後,士族是留是殺,一念之間。”

    郭嘉仰天大笑:蔡文姬,你若是男兒,必在亂世彗星般崛起。

    天下士族門閥自恃甚高,總以為自己飽讀詩書才有智謀,不知多少士族幹過與虎謀皮的蠢事,要知道士族門閥手中拿著的筆桿子,可軍閥手中揮舞的卻是屠刀。

    面帶得色的郭嘉洋洋笑道:“媳婦兒,那我再問你,若我立足荊州揚州,多少年可平定天下?”

    臉朝向郭嘉脖間的蔡琰閉目深思片刻後,淡淡道:“先入揚州則圖荊州,先入荊州則東征揚州,然後與中原諸侯劃江而治,休整五年安定兩地,儲備五年厲兵秣馬,十年之後,只要中原還未一統,便可席捲長江以北,半壁江山收入囊中,此時,若北方未定,則趁勢一鼓作氣統一,若北方已有梟雄雄踞,則以黃河為界,兩岸對峙,再忍十年,南北一決雌雄,勝者,問鼎天下。如此算來,一統天下,需至少三十年。”

    閉著眼睛嘴角含笑的郭嘉沉浸在一種心靈的享受之中,耳邊聽著蔡琰的話語,如甘露沁入心脾,享受!

    可是,他並不會被美好的藍圖而沖昏頭腦,白日夢可以做,但是要有自知之明和看清形勢。

    “媳婦兒,你算漏了益州。天下最大州,豈能忽視?”

    三十年一統天下,按照蔡琰的戰略,這就是有三步,第一步,立足南方,第二步,席捲中原,最後一步,天下一統。

    其中入主荊州揚州便消耗十年,打下根基,而後圖霸中原則又需要十年,最後定鼎天下,還需要十年,三十年,已經算少了,因為郭嘉的起點比任何人都要低。

    蔡琰面有慍色地昂起脖子,盯著郭嘉笑意十足的眸子,冷聲道:“你還要考我?哼。劉焉雖有野心,可時運不濟,待天下大亂時,他已行將就木,益州必定將在他入土為安時有一場大亂,屆時,你從荊州入川蜀,奪益州易如反掌,日後進取中原時,可南北水陸兩路共同發兵,否則又怎能吞下長江以北黃河以南的各州?”

    狠狠吻住蔡琰,直到她快要窒息,淡薄朱唇微微紅腫之時,郭嘉才唇舌退離,一絲晶瑩的唾液在二人舌尖緩緩拉長最終斷開,郭嘉看著目光稍顯迷離的蔡琰,抵住她的額頭沉聲道:“媳婦兒,我突然想撕了你的衣裳。”

    蔡琰一臉潮紅,與郭嘉毫不退縮地對視著,揚起一個略顯嫵媚的輕笑,說:“心甘情願在你身下承歡,卻不代表你已徹底征服我。”

    郭嘉仰天哈哈大笑,爽朗笑聲之中,豪情萬丈地說道:“媳婦兒,你的成霸業之策,我郭嘉收下了。不過,你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我郭嘉若是沒有火燒長社,沒有大鬧徐州,你恐怕心裡根本就不會有我的名字。比我才高而未揚名者,車載斗量。況且媳婦兒你眼界甚高,看走眼的也大有人在,你忘記了袁家基業是在汝南,我入揚州只是鏡花水月,荊州之地,如今還有一頭猛虎孫文台,況且荊襄世族能人輩出,荊州水深,去了恐怕泥足深陷,呵呵呵。 ”

    蔡琰蹙眉深思,而後望向郭嘉,嘆道:“為何你總喜歡在別人最得意的時候潑一盆冷水?”

    郭嘉笑而不答,將蔡琰緊緊擁入懷中,望著無垠天際,默默道:媳婦兒,你的宏偉戰略已經足以讓天下謀士自愧不如了。

    取荊州,入川蜀,制霸天下。

    十二年後,魯肅孫權榻上策。

    二十年後,孔明劉備隆中對。

    ……

    返回太行山腳下的郭嘉意外地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好友戲志才。

    翻身下馬讓蔡琰自己回屋,郭嘉快步走到戲志才面前,問:“家中老幼可都安好?”

    戲志才面帶和煦微笑,點點頭,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蔡琰的背影,調侃道:“小太公倒真是悠然自得,所到之處盡風流。”

    郭嘉自嘲笑了笑,把住戲志才的小臂走到一邊,低聲問道:“你又如何得知我在此處?”

    戲志才摸摸頗顯茂盛的山羊胡,隨意道:“我和元直帶著鄉親離開潁川後遇到了甄家三子甄堯,他是聞聽消息前往潁川尋找奉孝的,有甄家協助,我與元直帶著鄉親在陳留國境內暫且容身,我想當日你從洛陽向東而逃,必然要中途轉道,若是南下,則要進入潁川,等同自投羅網,所以我料你必定北上,所以讓甄家派人在司州北部尋你蹤跡,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雖然中途轉道北上的決定不是郭嘉做出的,但是換了郭嘉,也會如此,戲志才的推斷分毫不差,郭嘉可不會就這點兒小事佩服他,意料之中嘛。

    “奉孝,接下來,你又何去何從?”戲志才收起笑容,神色十分凝重。

    郭嘉同樣表情鄭重,沉聲道:“我要去一趟冀州。”

    戲志才面色一變,皺眉道:“此時此刻,難道甄家還會助你?”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省力,郭嘉淡淡道:“若甄家不助我,他日我必滅甄家。反之,我郭嘉此生不負甄家。”

    戲志才閉上眼睛一臉肅穆,輕聲道:“奉孝此去,明暗兩處皆需死士相陪。”

    心情沉重的郭嘉知道這一趟去甄家,有可能是殺機四伏,不過,他還是必須前去。

    正當二人敘話時,蕭仁箭步奔來,對郭嘉二人說道:“小太公,有一行十人縱馬而來。”

    十人?

    郭嘉吩咐道:“你和蕭義在屋中護住女眷,讓文遠和公孝在屋外暗處埋伏,其他人隨我在此等候,看看來者何人。”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0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一章  永不掌權
    
    綠野茫茫的太行山腳下,一行十騎縱馬奔騰而來,策馬之人大多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唯獨一人身材消瘦卻格外挺拔偉岸。

    郭嘉戲志才挺胸而立,身後甘寧周泰,許褚典韋一字排開,氣勢足以震懾天下英豪。

    十騎緩緩放慢了速度,待來到郭嘉面前時,勒馬止步。

    清風掠過,髮絲輕揚,郭嘉面不改色地望著那十匹駿馬上的人。

    十人下馬之後,青白布衣的四人走上前來到郭嘉面前抱拳依次說道:

    “張白騎見過小太公。”

    “張燕​​見過小太公。”

    “司馬俱見過小太公。”

    “徐和見過小太公。”

    神色淡淡地望著眼前四人,其中有三人郭嘉曾經在鄴城有一面之緣,至於張燕,也算是日後黑山軍響噹噹的人物。

    拱手回禮後,郭嘉問:“四位前來有何見教?”

    不是郭嘉不客氣,而是他實在不明白這些人來有什麼目的,如果是為波才報仇的呢?再者四人如今都是黃巾餘孽的領導人,萬一又是來招攬他的呢?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後,目光投向了郭嘉身邊的戲志才,以及身後的許褚典韋,甘寧周泰。

    似乎在表達有閒雜人在場,不方便談話。

    郭嘉看他們神色便知他們所指,說:“他們都是我生死之交,我郭嘉可以把命交給他們,難道和你們說話還要避開他們嗎?”

    這句話很明顯,郭嘉信不過面前四人。

    四人臉色浮出尷尬之色,不過很快便表情嚴肅,身材削瘦卻挺拔的張燕踏前一步,沉聲說道:“不瞞小太公,我義父張牛角當年洛陽城下身受重傷,半年後便辭世,臨終前,義父叮囑在下,要完成大賢良師的囑託,於是這些年一直在設法與其他義軍取得聯絡,數日前得知小太公被朝廷追殺,我太平道在太行山發現小太公蹤跡,於是今日,我與三位渠帥一同前來拜見小太公,便是履行大賢良師生前安排。”

    張白騎,司馬俱,徐和齊齊點頭,對張燕說辭表示肯定。

    郭嘉儘管心中驚疑,沒想到張角還有事後安排,但面上仍是平靜之色,問:“哦?大賢良師讓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

    張白騎,張燕,司馬俱,徐和四人,一同單膝跪在郭嘉面前,張燕垂首恭聲道:“大賢良師早在舉事之前便囑咐我義父張牛角以及三位渠帥,若大賢良師歸天,太平道舉義不成,我等則前來投效小太公,麾下將士全部效忠小太公,聽憑差遣。”

    聞聽此言,甘寧周泰,許褚典韋皆露驚容,看著那跪在郭嘉面前的四人,心中震撼不已。

    大賢良師竟如此看重郭嘉?

    面不改色者,戲志才,郭嘉。

    二人深謀遠慮,所思非常人膚淺,戲志才大概猜想這四人今日才來投效,應該是看到郭嘉被朝廷追殺,顯然已與朝廷勢不兩立,所以才敢前來投效。

    而郭嘉更是心中冷笑:恐怕四人也知道憑他們的才能,遲早敗亡,現在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想起了大賢良師的遺囑。

    “我郭嘉何德何能?你們四人走吧。”

    郭嘉輕描淡寫地揮揮手,身後的甘寧等人大急,現在處境已經很明顯了,要是想有一番作為,這黃巾餘部整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啊,可郭嘉為什麼要拒人千里之外?

    張白騎等人也是沒有想到郭嘉不接受他們的投效,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而張燕卻抱拳道:“小太公,我等的確真心投效,聽憑小太公差遣,倘若有異心,天打雷劈。”

    表忠心光憑說話是不夠的。

    郭嘉猛然反身拔出周泰腰間跨刀,順勢橫在了張燕的脖子上,淡淡地說:“我若殺你呢?”

    張白騎三人大驚失色,他們身後的六名親信更是拔出刀刃,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大手朝後一揮止住身後親信的衝動,張燕抬起頭仰視郭嘉,乾淨略顯斯文的面孔滿是毅然之色,目光決然地說道:“小太公,大賢良師曾說,若太平道舉義失敗,能救太平道的,只有小太公。如今我太平道子弟流離失所,藏匿山林,舉步維艱,倘若小太公今日不願帶領太平道走出絕境,他日我太平道也必定步入覆亡。小太公若不信張燕投靠之忠,效勞之誠,那就請小太公此刻殺我。”

    郭嘉緩緩將目光移向一旁的張白騎三人,見他們終究還是跪在那裡沒有妄動,輕聲道:“當日鄴城之中,我曾拒絕過大賢良師的招攬,又出言不遜,你們三人,不恨我?”

    張白騎三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張白騎拱手道:“小太公當日曾說太平道舉事必一敗塗地,那時我等自然心中不忿,可後來皇城一戰,我太平道兵敗如山倒,正如小太公先前所料。我等除了佩服小太公外,怎會怨恨?當日小太公不肯為大賢良師效力是為了自保,當眾口出狂言是不願看到我太平道敗亡,小太公一片苦心,我等豈會視若無睹?”

    仰天長嘆一聲,郭嘉再一次想起了張角。

    大賢良師,此生你雖不是我郭嘉的伯樂,但你對我的厚愛卻讓我難以釋懷。

    移開刀鋒,郭嘉轉身將刀遞給了周泰,親手將張燕,張白騎,徐和,司馬俱扶了起來,神情凝重地對四人說道:“既然你們前來投效,我郭嘉感激不盡,我會竭盡所能讓太平道子弟走出山林,安居樂業。”

    “多謝小太公!”四人拜謝。

    待四人起身後,郭嘉問:“如今你們所率將士還有多少人?”

    張白騎回答說:“白波軍共有軍民二十萬,每日操練能戰部隊,三萬。”

    司馬俱接著說道:“平漢軍共有軍民十四萬,能戰部隊,三萬。”

    徐和也恭敬地回道:“白繞軍共有軍民二十七萬,能戰部隊,四萬。”

    最後出聲的張燕一抱拳,沉聲道:“黑山軍共有軍民八十萬,能戰部隊,二十五萬。”

    除了郭嘉,其他幾人,戲志才,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全部瞪大眼珠,沒有想到這四人加起來手握超過三十萬軍隊!

    唯獨郭嘉並不樂觀,原因很簡單,其一,這些軍隊是很奇特的組成,軍民合一,誰聽過拖家帶口出來打仗的?更別說還帶著耕牛農具了,聽著人多勢眾,實際上將士前方顧及眾多,後方親人彼此拖累。其二,這些軍隊自給自足尚難,別說兵器鎧甲戰馬了,戰馬那肯定沒有,兵器鎧甲有也是少數,而且肯定還是殘破陳舊的。

    這樣的軍隊上戰場?再者黃巾軍軍紀難以保證,戰力又要去掉三成。

    細細一想之後,郭嘉對這超過三十萬的軍隊並不看好。

    沉思過後,郭嘉抬眼掃視一遍張燕四人,說:“我即將出一趟遠門,最快一個月,最遲三個月就將回來。你們先回去,完成下面幾件事情,第一,從此士兵頭上不裹黃巾,太平道將士統稱太平軍,你四人的匪號不再使用。第二,張白騎,徐和,司馬俱,你三人各自從軍中抽調二十以上,三十歲以下的兵士五千人分別交給許褚,典韋,周泰率領。張燕從你部眾抽調三萬,由甘寧,張遼,高順各領一萬。兩個月後,你等將這些事情辦妥之後,再來這裡見我,那時,我自有安排。”

    四人面面相覷之後抱拳領命,不過他們可不認識甘寧周泰這些人,於是郭嘉將伏在暗處的張遼高順叫了出來,相互引薦,相熟之後,張燕等人拱手告辭,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望著遠去的張燕等人,甘寧許褚等人自然是喜形於色,他們早已渴望率兵統軍,如今機會來了,自然開懷大樂。

    “奉孝,看你愁眉不展,似乎並不開心。”戲志才悄聲問道。

    郭嘉點點頭,轉過身望著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張遼高順六人,面色凝重地說道:“諸位,他四人若是真心投我,便會在兩月之後分兵交由你們統領,可是,我希望諸位有所準備,這黃巾軍,現在應該叫太平軍了,太平軍戰力恐不樂觀,而又缺少兵器鎧甲,嘉不求你們能讓這數万軍士成為精銳,但是希望能夠去糟存精,許褚,交給你五千人,你能給我淘出五百精兵,我就心滿意足了,其他諸位,我的要求也是一樣,永遠記住這句話:兵貴精不貴多!”

    眾人收斂起笑意,朝郭嘉拱手說道:“我等必定銘記於心。”

    接下來,郭嘉開始著手準備去冀州的事宜,此次前往甄家,他打算明著帶上許褚和典韋,暗中由蕭仁蕭義做接應,張遼高順以及甘寧周泰留守。

    在臨行前,蔡琰將他招入屋中,郭嘉進去後將她抱起壓在牆上,貼著她柔軟的嬌軀笑道:“媳婦兒,是不是春心躁動了?”

    蔡琰揚起一個冷淡的笑容,逼視郭嘉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甄家若負你,不能手軟。”

    郭嘉神情一肅,捏起她的下巴嘆道:“你是想甄家負我呢?還是不負我呢?”

    拍掉郭嘉輕薄的手,蔡琰淡淡道:“收起你的小人之心,我蔡琰不稀罕名分,何況你現在還什麼都不是,爭寵?笑話!你認為我會怕甄家小姐?”

    輕嘆一聲將她放下,郭嘉聳肩道:“媳婦兒,你應該知道,若有一天我真的成就霸業,你絕不會是我的正妻。”

    “你以為我在乎?”

    郭嘉走出了木屋,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蔡琰的智慧,比誰都明白那話中的意義。

    小打小鬧的家業,郭嘉和她都不在乎,若是郭嘉雄霸一方的話,蔡琰永遠不會掌權,哪怕只是家中。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02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二章  奉孝來了
    
    半月之後,一路小心謹慎隱匿行蹤的郭嘉終於來到了冀州中山國。

    只是在到達無極縣時,卻發現在縣城外駐紮了兵馬,觀其規模,不下三千。

    “小太公,那大纛上是一個韓字。會不會是冀州牧韓馥的兵馬?難道甄家已經暗通韓馥坐等小太公自投羅網?”許褚謹慎地說道。

    郭嘉卻神色鄭重地搖搖頭,否定他的推斷:“倘若甄家勾結韓馥,斷然不會公然將兵馬駐紮在城外,事實究竟如何,你我也不必猜測,走吧,從另一側入城。”

    進入無極縣後,郭嘉並沒有立刻前往甄家,此時此刻他是朝廷欽犯,甄家既是官又是商,常理來說,是不會願意公開與郭嘉有任何關係的。

    在縣城裡找了間客棧下榻之後,郭嘉孤身前往甄家酒肆中取了一壇醉仙酒。

    而此時甄家大宅,府外兩列侍衛精神抖擻地挺立著,府內宴客廳堂之中,主位上坐著一位雍容華貴慈眉善目的中年婦人,她便是甄母王氏。

    堂內分坐兩側,左側一文一武,一個儒生和一個武將。右側是甄家三兄弟。

    那錦繡緞袍的儒生舉起茶杯朝甄母一敬,然後開口道:“甄夫人,我家主公貴為一州之尊,與甄太守既是同僚也引為知己,我家主公髮妻早亡,今有續弦之意,便命在下與潘將軍前來向甄家提親,甄家大小姐樂善好施,秀外慧中,我家主公傾慕已久,常常感嘆不能娶甄大小姐為妻而萬分遺憾,從前甄大小姐已有婚約,自是不提,可眼下那反賊郭嘉已成天下公敵,想必甄大小姐與郭嘉的婚約也就作罷了吧?倘真如此,還望甄夫人成全我家主公求得賢妻的美意。”

    “正南兄,我甄家雖以商賈立世,卻是以信義為本,正如正南兄所言,郭嘉眼下確實是朝廷欽犯,天地不容,但若是日後郭嘉洗脫罪名,再來我甄家履行婚約,我甄家若背約交不出人,豈不是顏面掃地,信義​​無存了嗎?”

    甄母王氏還未回話,倒是甄豫氣呼呼地表達了反對意見。

    那位正南兄,也就是如今韓馥手下的謀士審配,聞言灑然一笑,朝甄豫拱手道:“誠如大公子所言,甄家不僅恪守信義,更有仁德之風。棄信背約確非君子所為,可在下若是沒記錯的話,郭嘉當年與你甄家約定是兩年前來迎娶甄大小姐吧?而三年半以前令尊不幸辭世,甄大小姐守孝三年期限已過半年,郭嘉並沒有上門來迎娶吧?由此可見,郭嘉並無誠心實意迎娶甄大小姐,兩家婚約在半年前已經逾期作廢了。”

    審配話音一落,在他旁邊一直沉默不言的武將忽然拱手朝甄母粗聲道:“甄夫人,在下潘鳳,今日謹代表我家主公上門提親,在下是粗人,大道理審大人已經講得很明白,在下開門見山,​​若有衝撞唐突,還請包涵。郭嘉如今已是朝廷欽犯,若甄家執意與郭嘉結親,按朝廷下令誅其三族的詔令來看,甄家這是惹禍上身。我家主公恩威並濟,在他治下冀州太平無事,又富庶廣褒,而甄太守又是我家主公得力屬下,甚為我家主公賞識,常以兄弟相稱,如今我家主公想與甄家親上加親,娶甄大小姐,府外便有我家主公的聘禮,綢緞千匹,黃金千兩,奇珍異寶無數,還望甄夫人三思,莫讓在下無功而返。”

    潘鳳說完就收回目光,繼續喝茶,他是武將,沒心思察言觀色,對他來說,只看結果。

    而甄豫想要出口再駁斥幾句,甄母卻瞪了他一眼,讓他張開的嘴巴還是緊緊閉上了。

    甄母王氏也在心中權衡利弊。

    郭嘉朝廷欽犯,誅三族,斷不能將女兒嫁過去,就算郭嘉如今是無罪之身,甄姜委身於他也是做妾,甄家豪富睥睨天下,女兒去做妾?簡直是自取其辱。

    韓馥雖年近四旬,但正妻已故,又是冀州牧,位高權重,冀州境內,誰又敢反對州牧?與韓馥結親,能使甄家更加興盛。

    思慮之後,甄母就要開口答複審配潘鳳二人,卻沒想到二公子甄儼,做了幾年中山太守之後隱有威嚴,他重重將茶杯放在桌上,發出一聲不小的響音。

    甄母滿目錯愕地望著甄儼,望著如今已不怒自威的二兒子,她也難以端出母親威嚴壓制。

    “潘將軍,審大人,此事既關係我甄家聲譽,又牽扯我大妹終身幸福,還容我等商量片刻再做答復,兩位先請去廂房稍作休息,我兄弟三人與母親商量之後,必定給你們一個交代。如何?”

    甄儼不卑不亢地一番話,讓審配目露失望之色,因為他已看出甄母已經意動,眼看成其好事卻被甄儼打斷,不過他很快便掩飾地微笑道:“既然如此,我與潘將軍便先行退下,等候甄太守的佳音了。”

    二人離席退出門外,由下人領著去了客房。

    大堂之內陷入寂靜,甄母面帶慍色,目光中帶著幾分惱怒盯著甄儼。

    “你們一個兩個全都替郭嘉說好話,可郭嘉都乾了什麼?河東郡衛家嫡子被他殺了,徐州牧陶謙的長子也被他殺了,這他還嫌不夠,跑到天子腳下和西園軍廝殺,我甄家要與此子結親,不知要樹敵多少,積怨幾何。你們,你們……”

    甄母心潮起伏,喝口茶潤肺通氣之後別過臉去,盛怒不已。

    甄豫見到母親火氣如此之大,面帶苦澀想要勸慰幾句,可是甄儼搶在他面前,淡淡地說道:“母親大人,孩兒不是不同意大妹嫁給韓州牧,而是希望母親大人三思後行,如母親大人所言,郭嘉罪行滔天,孩兒不為他辯解什麼,但是孩兒要問母親大人,郭嘉敢殺衛家嫡子,難道不敢殺甄家子嗣?郭嘉敢殺陶州牧嫡子,難道不敢殺韓州牧血親?郭嘉敢在皇城與西園軍廝殺,難道不敢在冀州大開殺戒?”

    三個問題讓甄母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心神大震。

    倘若真把女兒嫁給了韓馥,郭嘉聞聽之後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上甄家?

    “這,若是郭嘉敢來,我兒麾下有一万精兵,何懼區區一匹夫?”甄母神色舒緩了些,甄儼這個中山國太守可是有一万精兵的,而韓馥手下少說也有五萬。

    但是甄儼卻依舊淡淡地說:“母親大人,難道中山國的一万精兵天天圍住甄府嗎?我們兄弟姊妹和母親大人終日不出府嗎?郭嘉不足十人便殺掉了西園軍數百之眾,傷敵更是不計其數,孩兒雖不妄自菲薄,卻也知道手下精兵遠不如西園軍鋒銳。”

    甄母大驚失色,方寸大亂,慌張地問道:“那為今之計該當如何?姜兒斷不能嫁給郭嘉,否則豈不是要株連甄家遭難?可姜兒又不能嫁給韓州牧,否則甄家恐有血光之災,這也不行,那也不成,難道姜兒終身不嫁嗎?她今年可已是雙十年華了。”

    “母親大人勿慮,待我兄弟三人商議之後,定然給韓州牧一個滿意答復,母親大人還是回房休息吧。”

    甄儼將甄母請回後院之後,終於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見到終於說服母親,甄豫也暗暗放下心頭大石,唯有甄堯輕鬆地笑道:“二哥這一驚一詐,可是把娘親嚇得不輕。”

    卻沒想到甄儼收斂神色,沉聲道:“倘若我等真將大妹嫁給韓馥,奉孝恐怕,恐怕……”

    甄豫聽出二弟的弦外之意,頓時驚慌道:“不可能,奉孝乃至誠君子,與我甄家情以深重,怎會痛下殺手?二弟你不要胡言亂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甄儼看著大哥的神色,知道大哥與郭嘉友情非同尋常,面露一絲苦澀:我是小人?亂世將至,天地之間沒有君子與小人,只有強者與弱者。

    讓甄儼感到欣慰的是三弟甄堯站在了他這一邊,甄堯臉上笑意全無,面無表情地說道:“奉孝如今已是陷入絕境之中,倘若我甄家再負他,恐他真就不顧往日情面而大開殺戒了。大哥,你要明白,此時的奉孝,天下無容身之處,依奉孝性格,難道會在乎天下人看他眼光?君子小人何足掛齒。”

    甄豫呆呆地望著兩位弟弟,他也知道郭嘉此時此刻是走投無路之境。

    正因如此,甄家才更應該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你們!你們!若無奉孝,甄家何來今日輝煌家業?若無奉孝,黃巾之亂我甄家恐已覆滅!若無奉孝,今日韓馥就不是來提親,而是搶人了!你們,你們的良心呢?”

    面對大哥的咆哮,甄儼和甄堯目瞪口呆,甄儼莫名其妙地說道:“大哥,我與三弟不曾說過要辜負奉孝啊,我與三弟不過是說若我甄家真的負了奉孝,奉孝自然與我們反目成仇。可我二人只是在言明後果,並未做出決斷啊。”

    甄豫一愣,好像是他衝動了,不過還是不死心地逼兄弟們表態,問:“那你們究竟是怎麼想的?我的意思是讓大妹嫁給奉孝,不管奉孝處境如何,我甄家絕不負奉孝。”

    甄儼閉目道:“大妹暫不嫁,待奉孝脫險,再議。”

    甄堯輕笑道:“可將大妹偷偷送去,對外宣稱大妹與郭嘉私奔,將大妹逐出甄家,再暗中幫助奉孝。”

    三兄弟不同的態度卻總體來說都是偏向郭嘉的,而在三人僵持不下時,下人走來在甄豫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甄豫神色立馬變得興奮起來。

    甄儼瞧見之後與甄堯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奉孝來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03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三章  亂世崛起
    
    郭嘉與甄豫多年未見,此次重逢讓甄豫百感交集,孤身來到郭嘉下榻客棧見到郭嘉時,激動地口不能言,手足無措地行了一禮之後,卻被郭嘉上前抱住,分開之後,甄豫才仔細打量起了郭嘉。

    個頭比當年那個少年要長了一頭,肩寬身長,依舊風度翩翩,俊逸之中略有輕佻,煥發神采的眸子一如既往燦如星辰。

    “奉孝,你可終於來了。我盼你盼得望眼欲穿哪。此次來是否迎娶我家大妹?我知奉孝如今處境,​​不必顧慮,一切後果,我甄家一力承擔。”

    看到甄豫此刻真誠流露,郭嘉心中感動萬分,面前這人才智平庸,卻推心置腹毫無保留,換任何稍有智慧的人,此時都不會與郭嘉主動搭上關係,唯恐避之不及才是智者所為。

    伸手將甄豫引入坐席,郭嘉好整以暇親自沏茶倒水,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急得甄豫火急火燎,催促道:“奉孝啊,你倒是表個態啊,如今韓馥派審配和潘鳳上門求親,就是要娶我家大妹的啊。你趕緊說話吧,此次前來是不是真的迎娶我家大妹?”

    郭嘉輕輕將一杯茶水推到甄豫面前,伸手示意請他飲茶,甄豫表情一滯,低頭看了看茶水,端起來一口灌下,然後繼續目光急切地盯著郭嘉。

    “不瞞兄長,嘉此次來,並不是為了迎娶姜兒,眼下處境,我娶姜兒只會拖累甄家,因此婚事,恐怕還要推後。”

    郭嘉的話讓甄豫如遭晴天霹靂,他以為郭嘉這是要與甄家一刀兩斷的託辭,慌忙道:“哎呀,奉孝,我家大妹已是雙十年華,再不嫁人,唉……是不是奉孝見韓馥兵馬駐紮城外有所顧慮?還是認為我甄家已與​​韓馥暗中私通?我甄家何處怠慢了奉孝,不妨直言,若真有不妥之處,我甄豫在此給奉孝賠罪還不成嗎?我家大妹對奉孝可是一心一意,每日……”

    郭嘉伸手握住甄儼的手,神色誠懇地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郭嘉能有兄長這樣情深義重的至交好友和姜兒這般賢良淑德的難得賢妻,是我郭嘉的福氣,但是,請兄長暫且放下你我二人的私交情義,聽我說完此次來無極的目的,再作打算,可好?”

    望著面前懇切之至的面孔,甄豫微微一嘆,點點頭後換上一副平靜的表情,靜待下文。

    經過短暫的沉默,郭嘉目光堅毅地對甄豫肅容道:“我郭嘉此次秘密拜訪甄家,目的只有一個,請甄家助我。”

    甄豫剛要接口表示不會推辭時,郭嘉卻抬手擋住他的口,示意讓他聽完自己的話。

    “不瞞兄長,我郭嘉確實自恃甚高,天下英雄至少一半我不放在眼中,從前我想要投身明主建立業,可如今,我已被逼上絕路,擺在我面前只有兩條出路:隱居避世或自立門戶。隱居避世非長久之計,難保沒有橫禍天降的一天,所以我郭嘉,只能自立門戶,趁著天下大亂,自己謀一塊立足容身之地,進退有據,既可自保盤踞一方,又可揮戈問鼎逐鹿天下。兄長,我郭嘉這次來,用漂亮說辭來講,是請甄家助我平定亂世,還天下太平。而要說的直白些,我郭嘉是希望甄家跟著我一同造反,成名就之日,甄家冠絕四海,敗垂成之時,甄家灰飛煙滅。”

    這番話中肯之至,以郭嘉口才自然可以說的天花亂墜大義凌然,煽動甄家助他造反,也可動之以情,讓甄豫被情感沖昏頭腦,可是郭嘉沒有這麼做,畢竟他與甄豫相交如君子至誠,關乎甄家上下生死存亡之事,郭嘉不希望甄豫草率對待。

    甄豫此時已是滿面驚駭之色,他萬萬沒有想到郭嘉竟然想要揭竿而起,妄圖爭霸天下。

    在他想來,以郭嘉之才,定國安邦不在話下,但逐鹿天下非同小可,一己之力能推翻漢室?再智深如海,再所向披靡,也不可能摧枯拉朽地蕩平四海。

    “奉孝,難道,難道有甄家助你,你就能在亂世崛起嗎?千萬不可沖動行事啊,我甄家固然豪富,可也不足以左右天下大勢啊。”

    聽到甄豫勸誡的話,郭嘉知道對方是將他的話真心聽入耳中,不但沒有失去方寸,還想勸他懸崖勒馬,這是一個好兆頭,至少甄豫權衡過郭嘉得到甄家協助後的實力。

    郭嘉左手化掌平伸在甄豫面前,認真地說道:“兄長,如今我的身邊,文有我郭嘉,戲志才,徐庶,還有不少多年來我悉心教導的少年俊才。撇開我郭嘉不說,戲志才與徐庶的智謀才華,天下罕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他二人信手捏來,治理政務千里之才他二人有過之無不及。”

    在甄豫還處於思考和震撼之中時,郭嘉右手手掌放在甄豫面前,繼續嚴肅地說道:“行軍打仗,攻城掠地,我有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張遼,高順,這六人乃絕世猛將,兄長應該聽過當今廣為流傳的一句話叫做人中呂布,可若要論排兵布陣兩軍對決,甘寧張遼高順任意一人可輕鬆擊敗呂布,若論陣前鬥將,我確無猛將可敵呂布,但許褚典韋二人合力與呂布廝殺,定可斬下呂佈人頭!”

    兩隻手掌同時握拳,郭嘉肅容沉聲道:“而如今,太平道殘部,白波,黑山,平漢,白繞的首領皆投效於我,奉我為主,如今我麾下已有將士三十餘萬。文武皆備,我郭嘉要在亂世崛起,與天下英豪爭雄天下,只差最後一步,便是巨資錢糧供我養兵備戰,待裝備精良,兵馬齊整後,我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天下奪取一塊立足之地,紮下根基,圖霸天下!”

    說罷,郭嘉兩拳相擊,發出一聲悶響。

    雖然響聲不大,卻震得甄豫瞠目結舌,心神恍惚。

    他想不到郭嘉如今已經擁有這麼雄厚的資本。

    再聯想到當年與郭嘉相識之初,郭嘉曾說過亂世將至,梟雄並起,如今雖漢室猶在,可各州已經不聽號令,冀州牧韓馥對他甄家覬覦已久,任誰的治下有如此龐大巨富的家族存在,都會眼饞不已。

    閉目沉思許久之後,甄豫做出了決斷,這個決定並非輕率而出,他確實深思熟慮過了。

    甄家單靠一個中山太守是守不住家業的,與其將來被豪強所奪,不如今日搏一搏,贈給郭嘉又有何妨?

    “奉孝,我甄家,願助你。”

    面對甄豫堅定的目光,郭嘉長出一口氣,然後卻搖頭道:“伯父雖已入土為安,甄家也由你這嫡長子做主,可如此關乎家族興亡的大事,你必須返回家中與兄弟一同商量,倘若不能齊心助我,我郭嘉不敢貿然接受甄家的資助。”

    或許旁人聽了會覺得郭嘉這是謙恭說辭,又或者認為郭嘉這是順杆子往上爬,非逼得甄家舉家投效才肯接受,不過郭嘉確實是要思慮周全。

    天下有志梟雄,誰不願得甄家巨富家業收為己用?

    換了曹操袁紹,只要甄豫開口投效,立馬就會笑逐顏開將甄家收入囊中。

    可是郭嘉不能,因為他有顧慮,甄豫是答應了,但是那個還做著漢王朝中山國太守的甄儼答不答應?那個同樣掛著中山國從侍的甄堯會不會答應?他們會不會跟甄豫一條心把家業送給外人?

    一旦其中有分歧,即便眼前沒有紛爭,日後若是甄家有人背叛郭嘉,郭嘉是揚起屠刀還是視而不見?

    正因為郭嘉與甄家淵源不淺,所以他要確定甄家是齊心投效,否則將來必生禍端。

    甄豫也覺得郭嘉說的有道理,長兄如父,如今表面上當家的是他甄豫,可他也只是打理甄家的商業,每逢大事都是兄弟三人協商之後才拍板的,何況還有母親大人時不時要出面插手一些事物,身為人子,固然要克盡孝道,所以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甄母插手了,甄豫三兄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事關家族興亡的大事,則由不得甄母干涉了。

    “奉孝所言甚是,我這就返回家中與兩位弟弟商量,我想以二弟和三弟比我更加遠大的目光,定然不會讓奉孝失望的。”

    甄豫說罷就要起身告辭,郭嘉將他送至門口,甄豫卻又忽然轉過頭來說道:“奉孝,不如你與我一同回甄家吧,我家大妹對你日夜思念,你總該見一見吧。”

    郭嘉愣神片刻之後,輕嘆道:“是我辜負了姜兒,也好,我便隨你回府,看望姜兒。”

    甄豫喜形於色,剛一出房門,卻見左右兩邊各站一雄武漢子,魁梧如山,左邊那個漢子光頭淡眉,一臉惡相,令人心生懼意。

    郭嘉伸手介紹道:“兄長,這兩位就是我剛才向你提過的,許褚許仲康,典韋典惡來。我此次來冀州,就是他們一路保護。”

    甄豫精神一震,面帶敬意地朝二人拱手道:“多謝二位壯士保護奉孝。”

    典韋和許褚一同抱拳回禮之後,跟著郭嘉與甄豫走出客棧,繞道從甄家大宅後門而去,準備掩人耳目進入甄府。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0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四章  兩難之境
    
    從後門入府的郭嘉與甄豫暫且分別,甄豫去找兄弟商議大事,郭嘉自己則是前去甄姜居住的別院,畢竟數年之前郭嘉在甄家小住半年,府內佈局瞭如指掌。

    剛跨入庭院拱門,郭嘉卻被一聲嬌喝喚住。

    “你是何人?此地是甄家女眷棲居別院,你一男子,豈能亂闖?”

    郭嘉抬眼望去,發現庭院道路中站著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看樣子頂多四五歲,而她除了有甄家女兒一貫的美貌之外,更是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飄渺氣質,淡​​若煙雲,靈氣四射,清逸出塵。

    “甄宓?”郭嘉嘴角輕揚,緩步走去。

    洛神果然名不虛傳,小小年紀氣若遊龍,沉靜大氣。

    “你如何知我閨名?”甄宓目露驚疑之色,眼睛不眨地盯著郭嘉,待他走到面前時也未曾露過半分怯意。

    在她面前蹲下,郭嘉溫柔地撫著她的秀發,呵呵笑道:“我不但知你閨名,還抱過你呢,更被你尿了一身呢。”

    恐怕換了誰聽到這話都無保持鎮定了吧。

    果不其然,甄宓面色大變,羞赧之餘更是恐慌地指著郭嘉問道:“你,你究竟是何人?不要,不要胡言亂語。我,我何時,何時……”

    郭嘉捏捏她嬌嫩的小臉,見她淚花盈眶大有洶湧之勢時,才調侃道:“原來你也會哭啊,以前我這個陌生人抱你的時候,你可都沒哭過啊。”

    “奉孝哥!”

    異口同聲的驚喜喊叫讓郭嘉冷汗直流。

    動作機械地轉過身,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打招呼道:“脫兒,道兒,好久不見,啊哈,你們又長高了。”

    穿著大紅衣五彩裙的甄脫和甄道確定是郭嘉之後,喜滋滋地跑過去,一左一右抱住郭嘉的胳膊,開始撒嬌。

    甄脫搖著郭嘉的手說:“奉孝哥,多日不見,可曾掛念小妹?”

    “奉孝哥,今日專程來看我們姐妹,是不是要提親呢?”甄道也不甘寂寞地嬌聲問道。

    “可是我和妹妹還未及笄,不能嫁人。”

    “奉孝哥心急如焚地想要娶我們姐妹嗎?”

    “一定是那一夜對我姐妹情根深種了。”

    “奉孝哥神機妙算,我姐妹果然並沒有身孕。”

    ……

    郭嘉覺得給二人跪下都不能讓她們用常人理智思考。

    正準備用暴力解決問題,只要捏住二人俏麗的臉蛋兒,世界就會平靜了。

    結果手抬了一半,身後一聲似痴似醉地呼喚卻讓他動作停滯。

    “奉孝……”

    郭嘉猛然轉身,看到一道婀娜娉婷的倩影立在閨房門邊,酥手扶牆,搖搖欲墜一般的甄姜眼中充滿了驚喜的難以置信的神情。

    淚水模糊了視線,那道晝夜思念的身影近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真切。

    郭嘉快步上前攬住甄薑的腰肢,將白衣長裙的佳人擁入懷中,伸手拭去那張清麗絕倫臉龐上的淚珠,柔聲道:“姜兒,我郭嘉罪該萬死,讓你受苦了。”

    甄姜只是輕輕搖首,秋水美眸凝視郭嘉,綿綿情意讓郭嘉深感愧疚。

    如今雙十年華的甄姜比之數年之前更加高挑成熟,更比從前含苞欲放時的俏麗多了幾分美艷,但是將她摟在懷裡的郭嘉卻心疼不已,貌美難掩憔悴,令人賞心悅目的婀娜曲線之中,卻是一份讓郭嘉難以承受的骨感。

    此時可沒有瘋狂瘦身的理念,而甄姜如此清減,定是心有鬱結,故而茶飯不思。

    看到陌生男子抱住了大姐,甄宓當即呵斥道:“快放開大姐,你這登徒浪子!”

    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甄姜慌忙從郭嘉懷中抬起頭來,看見是自家小妹甄宓,俏臉微紅,也是不堪嬌羞,畢竟當著妹妹與郭嘉親熱,太過輕浮了。

    這一回郭嘉真的要感謝甄脫和甄道。

    只見兩人一左一右牽住甄宓的手就朝外走,甄宓一步三回頭地急切說道:“二姐,三姐,快趕走那個登徒子,他要對大姐不軌。”

    甄脫掩嘴嬌笑不已,牽著甄宓邊走邊說:“他可不是登徒子,他是你姐夫,嘻嘻。”

    甄道也是竊笑著點頭道:“對呀對呀,他是你姐夫,你小時候他可抱過你呢。”

    “宓兒那時可不怕他,在他懷裡笑得可開心了。”

    “何止笑得開心,宓兒還尿了他一身哪。”

    “呵呵,那時宓兒還在笑,大姐過來要打宓兒,還是他攔住的呢。”

    “他對宓兒可好了,還親手幫宓兒換了濕掉的小衣裳。”

    ……

    自從甄脫和甄道開始說話後,甄宓就陷入了沉默,任由二姐和三姐牽著她的手庭院,郭嘉隱約看到,小甄宓紅著臉哭了……

    握著甄姜柔弱無骨的酥手,郭嘉與她坐在院中涼亭之中,互訴衷腸。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甄姜就一直擔驚受怕,因為她隱隱感覺到母親要解除她與郭嘉的婚約,半年前在守孝期滿了之後,母親果真將此事宣之於口,幸好三位兄長極力反對,可近日冀州牧韓馥派人上門提親,甄姜再次陷入無助恐慌之中,生怕母親點頭同意了冀州牧的提親。

    此時見到郭嘉親自上門,甄姜以為他是來迎娶她的,頓時一掃心中陰霾與擔憂,情不自禁投入郭嘉懷中,伏在他肩頭痴痴問道:“奉孝,你是來娶姜兒過門的嗎?”

    深知她一片深情,郭嘉猶豫片刻後,低聲道:“不是。”

    聽到他口中否定的答案,甄姜猛然從他懷中直起身,難以置信地望著郭嘉,臉上一片蒼白,顫聲問:“那你來,來做什麼?”

    郭嘉伸手撫在她的臉上,柔聲道:“姜兒,倘若我與甄家勢不兩立,你會跟我走嗎?”

    如果甄豫三兄弟無達成共識,郭嘉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冀州,少了甄家的支持,郭嘉無非是多堅忍數年而已,至於甄姜是否跟他走,那不過是兒女情長,郭嘉縱然自命風流,也不會為了女人而不顧大業,何況將來群雄逐鹿時,甄家必定會投靠一方,也就成了敵人,甄姜跟他走,將來勢必也會讓郭嘉陷入兩難之境,不跟他走,那麼,情斷今朝。

    六神無主心慌無措的甄姜抓住郭嘉的手臂,哀聲道:“奉孝,你說什麼?為何要和甄家勢不兩立呢?甄家哪裡做錯了?你,你回答我啊。”

    郭嘉將她抱住,彷彿用盡力氣想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一樣,閉目悵然道:“姜兒,我郭嘉如今已是窮途末路,身不由己。能得你垂青是我郭嘉三生修來的福氣。如今,甄家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是與我郭嘉一道站在天下人的對面,還是站在我郭嘉的對面,如果甄家不能與我為伍,那你我二人的緣分,也到此為止了。”

    真到那個地步,情緣盡了,郭嘉不會強迫誰,強迫甄家只會釀造悲劇,強迫甄姜只會讓她日後痛苦。

    甄姜被郭嘉抱住幾乎喘不上氣,但聽到郭嘉的話,心神俱裂,她也明白過來郭嘉所謂的勢不兩立是什麼意思。

    此時郭嘉已是朝廷欽犯,依她對郭嘉的了解,絕不會坐以待斃,那麼只有奮起反抗。

    無論洛陽的朝廷給郭嘉安的謀反罪名是否屬實,接下來郭嘉都要將這個謀反的名頭坐實了。

    可是甄家會跟著他一同走上這條不歸路嗎?

    甄姜雖然希望能和郭嘉舉案齊眉,百年好合,但家族興亡豈是兒女私情能夠左右?大哥是名滿天下的富商,二哥是大漢朝廷的中山國太守,三哥同樣也是朝廷命官,甄姜越想,心底越冰涼,淚如泉湧,如雨而落。

    任她在肩頭痛哭,郭嘉此刻閉目不語,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我郭嘉身邊有絕代謀臣名將,也有名流千古的傾國佳人,天下好運美事,我一人獨占八分,還能渴求什麼呢?

    甄家助我,猶如上天眷顧,霸業可期,又能與佳人終成眷屬。

    甄家不助我,難道怨恨天道不公?呵呵,歷數日後梟雄,誰還有我這般好運?

    寒門出身,人微言輕,權柄遙不可及,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天道酬勤,上天並未辜負我郭嘉近二十年來的自強不息。

    “奉孝,我不怪你,今生若不能與君長相廝守,我便終身不嫁。”淚眼婆娑的甄姜深情地望著郭嘉,一臉決然之色。

    郭嘉捧著她的臉,面露掙扎之色,澀聲道:“你,何必……我郭嘉可帶你遠走高飛,但日後若與甄家刀兵相見,姜兒定然痛不欲生,兩難之境……”

    甄姜抬手擋在郭嘉唇上,輕輕握住郭嘉的手,然後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哽咽道:“奉孝,你只需記住,在姜兒這裡,永遠只有你一人。”

    閉上雙眼不想讓眼眶中的濕潤匯聚成淚珠落下,郭嘉再次抱住甄姜,安慰道:“姜兒,也許不會走到那一步,你​​大哥已經答應助我,只要你二哥和三哥同意,我們便不會分開。”

    埋首在郭嘉胸口的甄姜默默點頭,卻並不樂觀。

    她知道三位兄長中,甄豫與郭嘉之間私交最深,故而會答應幫助郭嘉,但是甄儼和甄堯就難說了,儘管他們往日對郭嘉也推崇備至。

    正當二人相擁溫存之時,庭院內響起一聲怒喝。

    “郭嘉!你,你,你,放浪如斯!”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7 06:0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五章  借條人命
    
    甄豫回府後徑直來到府中議事的書房中,讓下人將甄儼和甄堯請來後,三兄弟在書房中進行密議。

    “奉孝當真這麼說?”

    甄儼微微皺眉,雖然內心也很震驚,但多年來官場磨練已經讓他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得到甄豫肯定的答案後,甄儼和甄堯低頭陷入沉思,甄豫也不急,先讓兩位弟弟自己思考,若是最終無達成一致,他再勸說。

    過了半晌,甄堯首先問道:“大哥,奉孝此行,隨行幾人?”

    “兩人,不過都是絕世猛士,一個叫典韋,一個叫許褚。如若所料不差,當日洛陽東門血戰中,就有此二人。”甄豫如實說道。

    甄儼卻冷笑道:“奉孝善出奇謀,奇正相合,恐怕暗中至少還有十人保護他。此行來訪,他必定做好了我甄家翻臉的準備,那時恐怕又有一場惡戰,他明著帶兩人,實際上是示弱。”

    聽到二弟冷言冷語,甄豫皺眉道:“我不想聽這些,我只想知道你們的打算,我身為兄長,我先表態,甄家從前雖是遠近聞名的巨富之家,可那也只能在河北一帶號稱巨富,如今我們是天下巨富,其中勞,八成是奉孝所贈醉仙酒的。如今奉孝既有頂尖謀士,又有絕世猛將,兼麾下擁兵三十餘萬,以奉孝智謀,雖困難重重,不過我對他有信心,定能成事。我甄家今日若不助奉孝,我將一生有愧,何況一旦天下大亂,你我三兄弟未必就守得住這份家業,與其被奪,不如饋贈出去。”

    大哥這番完全是情感主導的說辭讓甄儼和甄堯很難接受,甄儼就愁眉不展地說道:“大哥,你可知道如今並不單單是送家產給奉孝?倘若只是家產,我與三弟絕不攔你,可是奉孝所謀,九死一生,稍有差池,我甄家上下不論他人,光是姊妹五人,母親大人,還有你我兄弟三人,恐將死無葬身之地。”

    忽然表情變得十分嚴酷,甄豫與甄儼針鋒相對地對視著,冷笑道:“甄儼,別以為你當了幾年中山太守就好似什麼都考慮到了。你說的沒錯,跟著奉孝或許我們會喪家失所,滿門盡誅。可我問你,難道說我們不跟著奉孝就能永享太平了嗎?哼,今日韓馥派人率軍三千前來提親,這是提親嗎?如今天子健在,他一個州牧就敢如此對待你中山國太守,倘若真的天下大亂,你以為韓馥還會客客氣氣叫你一聲甄太守?我告訴你們,亂世將至,甄家唯一出路就是依附軍閥,那時不管我們樂不樂意,都必須交出家業。將來甄家會不會遇到一個會善待甄家的軍閥,我不知道,將來甄家依附的軍閥會不會在亂世中被滅亡,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倘若我跟著奉孝,敗了,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或許是從未見過大哥展現出如此堅決的一面,甄儼和甄堯都有些愣神,不過細細琢磨甄豫的話,二人都覺猶如當頭棒喝。

    甄儼還在考慮,而甄堯卻搶先表態說道:“大哥之言,我認為不無道理,而且我們要想到一點,倘若今日我甄家不助奉孝,便等於先樹立了一個敵人。現在舉家投效奉孝,奉孝必定善待我甄家,現在若是既不助也不反他,那日後迫不得已投效奉孝時,恐怕就是寄人籬下了。而現在若是反奉孝,我想奉孝定然也已經考慮到這個局面,哪怕是在無極縣再來一次洛陽東門血戰也在他預料之中,我甄家能否倖免?好,我甄家自保無恙,奉孝不死的話,我甄家日後便要面對奉孝瘋狂反擊,奉孝何人?河東衛家,徐州陶家可都是前車之鑑。”

    甄儼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沉聲喝道:“甄堯,你到底要說什麼?”

    甄堯輕輕一笑,颯然道:“我意,此刻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助奉孝,要麼殺奉孝。助奉孝,與他榮辱與共,奉孝若能君臨天下,甄家於世必定舉足輕重。殺奉孝,呵呵,需一擊必殺,若未能得手,那我甄家還是散盡家財隱姓埋名吧。”

    長嘆一聲,甄儼愁眉舒展開來,自嘲一笑道:“大哥和三弟都想助奉孝,我若不同意,且不論如何應付奉孝,三兄弟倒是先離心離德了。”

    神情誠摯地撫住二弟的胳膊,甄豫動容道:“二弟,大哥不逼你,只希望你想清楚,此時對我甄家來說,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場賭博。你我三人往日傾談之時,時常言及天下走勢,那時你不是常說要好好向奉孝討教嗎?如今奉孝已經做出選擇,難道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嗎?”

    甄儼苦笑道:“此彼一時,奉孝如今是走投無路,我擔心他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殊死一搏。”

    “二哥,此言差矣,奉孝今日雖已成天下公敵,但並無性命之虞,在徐州城中,在洛陽城中,奉孝可都是九死一生,他若不是時刻沉著應對死局,又怎能屢屢絕境逢生呢?我料奉孝此次所謀必定經過深思熟慮,這天下該如何取,他心中早有定策,時勢造英雄,倘若今日我甄家不助奉孝,將來,恐怕甄家也就只能坐等消亡。”

    甄堯此時一臉隨意的笑容,他將事情關鍵之處想明白之後便再無顧慮。

    況且哪個男兒沒有英雄夢?

    跟著郭嘉,此生不寂寞。

    甄儼忽然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指著甄堯說道:“三弟啊,我知你心中對奉孝推崇備至,罷了罷了,不就是造反嘛,我甄家就交付給奉孝了。”

    甄堯卻乖張地朝甄儼一拜道:“恭喜二哥,他日奉孝必定重用二哥,這一郡太守對二哥來說,是屈才了。”

    指著甄堯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他什麼好的甄儼忽然又一嘆:“不知母親大人那邊該如何交代。”

    甄堯聳肩輕鬆道:“瞞天過海,待木已成舟,娘親只能發發火也就順其自然了。”

    見到兩位弟弟都決定輔助郭嘉,甄豫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對二人說道:“既然你我三兄弟已決定投效奉孝,那我這就將消息告知奉孝,接下來該如何做,還得聽奉孝安排。”

    正在這時,下人在門外喚甄豫,甄豫皺著眉頭走出書房,只聽下人稟報導:“大少爺,老夫人喚您過去。”

    甄豫正準備朝廳堂走去,卻沒想到下人攔住說道:“老夫人在小姐們的別院中。”

    心中叫糟,甄豫知道定是郭嘉幽會大妹的事情曝光,於是也不顧不上風度,一陣小跑沖向了妹妹棲居別院。

    此刻別院涼亭中,甄母王氏與郭嘉相對而坐,甄姜已經被她呵斥回了閨房之中。

    面色平靜的郭嘉心中卻十分苦澀:名義上未來的丈母娘,一杯奉客茶水都不捨得上,看來對我成見已深。

    甄母隱著怒氣,也不說話,眼眉低垂,雍容之態盡顯豪族睥睨之風。

    當甄豫擦著冷汗來到母親跟前行了禮之後,甄母冷哼一聲,也不示意甄豫入座就開口冷淡道:“你是甄家長子,也就是如今甄家的家主,甄家事無鉅細你皆可定奪,今日,我這個做母親的只想問你一句話,姜兒的婚事,我能否做主?”

    甄豫噗通雙膝跪地,惶恐地說道:“孩兒怎敢忤逆母親大人,一切聽憑母親做主。”

    大漢以孝義治天下,不孝者為天地不容,歷代漢帝死後諡號前都會有一個“孝”字。

    甄母再冷哼一聲,這才抬眼去瞧郭嘉,淡淡問道:“郭嘉,當年老爺把薑兒許配給你,我這個當娘的沒有意見,因為那時你是前途無量的才子,可如今過去了四年,你不但一無所成反倒成了朝廷欽犯,今日你現身甄家,依理我甄家應將你押送去官府,可念在往日情分上,我甄家便容你自行離去。”

    郭嘉黯然地點點頭,說:“謝老夫人。”

    說實話當年郭嘉在甄家作客時,老夫人對他挺好,現在態度如此冷淡也情有可原,誰又願意將女兒嫁給一個欽犯?

    正準備起身離去的郭嘉卻又被喚住,甄母繼續說道:“郭嘉,如今你是朝廷欽犯,甄家不可能將女兒嫁給你,當年的婚約,今日便正式取消了。 ”

    閉著眼睛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郭嘉起身朝甄母躬身行了一禮,說道:“郭嘉告辭。”

    從甄府後門出去的郭嘉並沒有離去,而是在府外角落中靠牆閉目養神。

    “小太公,為何還不走?”許褚和典韋都納悶,站在人家宅子外面的角落中,有種偷雞摸狗不干好事的錯覺。

    “等。”郭嘉吐了個字後便不再解釋。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甄豫從後門出來,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角落中的郭嘉,走上前去將三兄弟密議的結果告知了郭嘉。

    當下,郭嘉喜形於色地說道:“我此生必定不負甄家。”

    甄豫露出微笑說道:“奉孝,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沉吟片刻,郭嘉抬起頭露出一個詭笑,說:“當今形勢,甄家首先要與我水火不容,我要藉甄家一條人命。”

    甄豫瞪大眼睛悚然一驚地問道:“誰的命?”

    “甄堯!”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25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六章  勢不兩立
  
    甄家好酒好宴招待著冀州牧韓馥派來的審配和潘鳳。

    “審大人,甄家會答應與主公結親嗎?”潘鳳握著酒杯,享受地淺嚐幾口,咂巴幾下嘴,回味無窮。

    審配在客房中站著,絲毫不在意此次聯姻能否成功。

    在韓馥手下,審配根本不受重用,也就是此次聯姻韓馥不能全派武將來,否則也不會讓審配隨行。

    “甄家點頭​​,主公可得巨資擴充軍備。甄家拒絕,主公隱忍三年,而後雷霆之勢覆滅甄家。”

    對甄家這份天子見了恐怕都要忍不住伸手的家業,韓馥自然垂涎已久,只不過先禮後兵,聯姻,甄家將家產拱手奉上,拒絕聯姻,韓馥兵強馬壯之後自己來取。

    拿起酒壺又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醉仙,潘鳳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神色。

    “既然還要等三年,主公讓我帶三千兵馬來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武力威懾唄。

    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笑容,審配情不自禁搖搖頭:庸主淨出昏招。

    三千兵馬還比不上中山國太守甄儼手中的一万精兵呢,那一万精兵可都是甄家出資供養出來的,三千騎兵,三千長槍兵,兩千弓弩手,兩千刀盾兵。光是這三千騎兵就足以讓韓馥眼饞不已,更別說這一万精兵兵器銳利,鎧甲堅固。

    冀州牧手上雖有五萬人馬,可真要論戰力,能用一萬人拼殺掉甄太守手下的三千騎兵,那就已經是奇蹟了。

    所以這次前來提親,韓馥硬要潘鳳帶上三千人馬來助陣,完全不知所謂,不倫不類之中,倒是自取其辱成分更多些。

    正當二人百無聊賴談著不著邊際的話題時,甄儼叩門而入。

    見到二人,甄儼各自行了一禮後,開門見山道:“正南兄,潘將軍,我與兄弟和母親大人商議之後,覺得此時還不能將大妹嫁與州牧大人。”

    蹙眉微怒的潘鳳就要起身離去時,審配對他壓壓手,示意稍安勿躁。

    “甄太守,其中緣由能否相告?也讓我與潘將軍回去向我家主公交代時有個說辭。”早已預料到結果的審配還是不死心。

    臉色微苦的甄儼澀聲道:“郭嘉此子狂悖難測,我甄家是怕若是將大妹嫁給州牧大人,郭嘉一怒之下,我甄家恐有血光之災。”

    “一介匹夫,有何可懼?甄太守,你儘管放心將甄大小姐嫁給我家主公,郭嘉敢來,我潘鳳讓他死無全屍!”潘鳳聲色俱厲,還有些不悅之色。

    郭嘉郭嘉,天下人都被一個寒門布衣嚇破膽了嗎? !

    對於潘鳳不經大腦的話,別說甄儼,就連審配也覺得羞與此人為伍。

    朝潘鳳拱手一拜,甄儼忽然鄭重地說道:“既然潘將軍豪言可斬郭嘉,那在下便請潘將軍出手相助。實不相瞞,郭嘉此獠如今正在甄府!他此行是想擄走我家大妹與他遠走高飛,而我三弟此刻正千方百計拖延住他,請將軍點齊兵馬將此獠一舉拿下!”

    嘩

    潘鳳和審配同時驚得起身!

    郭嘉在甄府!

    是天賜良機還是天降橫禍?

    之前已經說過大話的潘鳳咽嚥口水後,沉聲喝道:“好!今日我便斬了郭嘉立下一功!待此賊伏誅,甄家與我家主公再結秦晉之好,可謂雙喜臨門! ”

    雙喜臨門?審配還在琢磨其中利弊,卻不料潘鳳已經拍板決定要與郭嘉廝殺了。

    郭嘉是什麼人?去問陶謙就知道了。

    砰!

    正在此時,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四分五裂地碎裂一地。

    甄儼面露驚恐地指著門外怒氣沖衝的猛士,顫聲道:“許,許褚?潘將軍,快殺了此人,他是郭嘉的護衛!”

    潘鳳一起身抬頭望去,自己先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一步。

    面前此人雄武罕見,虎背熊腰壯碩如山,一身暴戾之氣加上面帶煞氣,只一雙銳利如刀的眼神就足以震懾八方。

    “甄儼!你敢謀害小太公?待小太公脫身之後,必定重謝你甄家!”

    許褚咬牙切齒地說完之後便迅速奔離。

    任誰都知道許褚說的重謝是反意詞,此刻驚駭欲絕的甄儼跪在​​地上抱住潘鳳的腿哀求道:“潘將軍!快去下令吧!要是今日不能誅殺郭嘉,我甄家將永無寧日啊。”

    審配還想讓潘鳳三思時,潘鳳已經大步流星地追趕出去。

    別去送死啊……

    審配終究還是沒能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上門拜見的潘鳳並未穿戴防身鎧甲,此時若與郭嘉力拼,審配不知道郭嘉什麼實力,可剛才那殺氣騰騰令人望而生畏的猛士許褚,絕對能讓潘鳳身首異處。

    審配與甄儼匆忙跟了出去,只聽見甄府前院已經響起兵器碰撞聲與喊殺聲,二人衝到前院一看,頓時驚得張口結舌。

    錦袍綸巾的郭嘉持劍向外殺去,許褚同樣手持砍刀在前方開路,而另一個光頭猛士挾持著甄家三少爺甄堯向府外走去。

    甄家侍衛顧忌三少爺安危不敢妄動,而潘鳳則不在乎地招呼府外的衛兵截殺三人。

    “潘將軍,我三弟身陷困境,千萬要救他出來啊。”甄儼一把抓住已經拔出兵刃的潘鳳,滿面驚恐與哀求之色。

    潘鳳甩手推開甄儼,此時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拿著兵器就上前要取下郭嘉人頭。

    鏗

    典韋一手掐著身體哆嗦面無血色的甄堯,一手拿著砍刀擋開潘鳳刺來的劍,惡相露出狠戾笑容。

    “滾!”

    一聲怒喝震得潘鳳倒退數步,望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典韋,潘鳳也是心中直打顫。

    郭嘉已經邁出甄府,回首而望,此時甄豫也已趕到現場,指著郭嘉滿目錯愕地問道:“奉孝!我甄家待你不薄,為何要行凶?快放了我三弟。”

    “大哥,二哥,救我啊。”甄堯嚇得說話都帶著哭腔,可是典韋一聲冷哼又讓他垂下腦袋哆哆嗦嗦不敢再吱聲。

    郭嘉一劍刺死一名上來的士兵後,面對甄家庭院狂笑道:“甄家與​​韓馥狗賊合謀欲加害於我,難道我還要與甄家講情義嗎?甄豫,甄儼,你們給我記住,今日只要我郭嘉大難不死,來日必定血洗甄家!”

    甄豫和甄儼驚得面如土色,而一旁的審配卻面色平靜地上前一步對郭嘉拱手道:“在下審配,表字正南。潁川郭嘉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是世之罕見的英雄豪傑,郭嘉,請聽在下一言,以閣下才華,若只能亡命天涯,豈不是抱憾終身?何不放下兵器,投效我主冀州牧,在下擔保,只要閣下誠心投向,我主必定幫助閣下洗清罪名,讓閣下能夠堂堂正正地立足天地並一展所長。”

    哈哈哈哈

    郭嘉仰天大笑,再面朝審配露出譏嘲笑容,說:“審正南,你可曾知道陶謙的下場?當日陶謙與你的說辭如出一轍,我又是如何對待陶謙的?前車之鑑不足以令你敲響警鐘嗎?呵呵,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狗屁,什麼洗清罪名,什麼堂堂正正,什麼一展所長。我若束手就擒,眨眼間便會人頭落地。審正南,在我面前用計使詐,你,還不夠資格。”

    看著肆無忌憚狂放如故的郭嘉,審配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在此人面前用此膚淺計謀,的確是班門弄斧了。

    郭嘉三人挾持著甄堯殺出甄府,潘鳳進入無極縣只帶了不到三十人的衛兵,轉眼間甄府外已經血流成河,屍橫滿地。

    將府外不遠處潘鳳入城時騎來的數匹駿馬牽來三匹,郭嘉毫不猶豫翻身跨上,典韋將甄堯往馬上橫著一扔,自己也翻身而上。

    潘鳳不甘郭嘉一行如此輕鬆離去,否則他的威名豈不掃地無存?他可是韓馥時常掛在嘴邊的得力上將!

    上前欲從後一劍刺死許褚,劍鋒奔著許褚要害而去,卻不料許褚早聞身後動靜,側身躲過之後,回身便是一腳踢在韓馥小腹上。

    噗

    倒飛一丈後四肢伏地不起的潘鳳噴出一口鮮血,再抬頭去看時,發現許褚已拍馬離去,頓時怒不可遏,忍著小腹劇痛也牽了馬火速追去。

    潘鳳那三千兵馬駐紮在無極縣南門,郭嘉一行從東門出城,一路並未受到阻攔。

    當潘鳳與甄家的追兵出城追了數里終於發現了郭嘉一行。

    “三弟!”

    眾人隱約看見前方郭嘉一行將一個人扔下了馬,甄儼和甄豫當即悲呼一聲。

    趕到前方勒馬停下,甄儼和甄豫立即下馬去查看那被丟在路邊的人,審配和潘鳳也在一旁緊張地關注著。

    身形衣著確實是甄堯沒錯!而映入眼簾的面孔卻是一副慘不忍睹的景象,甄堯整個臉坍塌一般骨肉移位,血肉模糊,顯然已經慘死。

    “三弟!”

    甄豫和甄儼抱住甄堯的屍體放聲悲哭,荒涼野外,異常淒涼。

    “甄太守,這,請節哀。”審配上前想要安慰幾句。

    卻沒想到甄儼淚流滿面地轉過身朝審配和潘鳳咆哮道:“你們口口聲聲說能殺了郭嘉!可現在呢?郭嘉跑了,他說什麼?他要血洗甄家!我三弟如今慘死,都怪你們!郭嘉劫持我三弟的時候,放他離去的話,我三弟或許還能保住一命,現在呢?現在呢!”

    審配張開口想要解釋卻還是垂首一嘆。

    主公,甄家家業,巧取已不成,只能​​豪奪了,您還是忍三年吧。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31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七章  心神俱震
    
    蒼茫原野之上,馬蹄翻飛,一行六騎縱橫奔馳。

    迎風策馬的郭嘉轉過頭看著旁邊青年臉色青白難受的樣子,哈哈大笑道:“三公子,連續五日馬不停蹄,你這幅書生的身子骨,看來吃不消了。”

    三公子,自然就是甄家三子甄堯。

    全身酸痛難忍,彷彿已經拆骨散架一般,甄堯咬牙堅持,朝郭嘉不服輸地喊道:“我這全身骨肉確實難以承受如此奔波,可我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痛快暢爽,不瞞奉孝,我早就想出門遠遊,見識一番,奈何父母在不遠遊,眼下能與奉孝一同縱橫天下,哈哈,真乃人生快事!”

    在甄府演了一場好戲給潘鳳和審配,又讓甄堯金蟬脫殼,郭嘉此行冀州,收穫頗豐。

    不但得到了甄家的鼎力支持,還順帶解了韓馥求親之局。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郭嘉再次犯下滔天罪行,殺了甄家三公子,而甄家不但要顧忌郭嘉報復而將甄姜作為擋箭牌,還將遷怒於韓馥,韓馥在此事上理虧,也不敢對甄家妄動。

    郭嘉計謀,一舉數得。

    縱馬奔騰的甄堯想起一事,面露慚愧地朝郭嘉喊道:“奉孝,近年你數次在書信中提到的那人,我甄家前去尋訪,已經找到此人。”

    頓時郭嘉雙目放光,急切地問道:“可曾招募到此人?”

    甄堯搖頭嘆道:“此人在當地也是頗有威望,率鄉勇抵抗來犯流寇,並不願到中山國為我二哥效力。”

    郭嘉聽罷,嘆息不已,可惜地搖搖頭後沒有再問什麼。

    常山趙子龍,難道此生你我只能為敵了嗎?

    在中山國的左鄰,便是常山郡,郭嘉與甄家往來書信中多次希望甄家能去常山郡真定一帶尋訪趙雲,若是能夠找到,盡力招募。

    可是卻沒有想到趙雲在當地率領鄉勇保衛家園,也算少年英雄了,讓他去投效中山太守是癡心妄想。

    趙雲若要離開家鄉,唯有等天下大亂之時,即便郭嘉此時上門去尋,多半也是被拒之門外,畢竟郭嘉如今雖算不上臭名昭著,可也勉強算是惡名滿天下了。

    沒能招攬到趙雲,郭嘉只是感覺有點可惜而已,英雄輩出的東漢末年,郭嘉能有許褚典韋,甘寧周泰,張遼高順六人,他覺得日後天下梟雄可以嫉妒得發狂了。

    饒有興致考考甄堯才學的郭嘉扭頭問道:“如今我郭嘉如同蒼龍入海,天大地大,隨處可去。三公子,你說我應該從哪裡起兵?”

    在馬上顛簸一起一伏的甄堯抬首望天,思緒半晌之後朝郭嘉喊道:“中原四通八達,強敵環峙,不易立足。唯有偏隅之地方可起事,幽州有公孫瓚的白馬義從,控弦之威非精兵強將不能擋,幽州不行。並州有聞名天下的人中呂布,丁原有呂布,可比十萬雄兵,並州不行。涼州有董卓,此人經營西涼數年,招降羌卒,擅長騎射,西涼鐵騎聞名天下,若無強弩固城,必被踏平,涼州不行。徐州有陶謙,陶謙雖非雄主,卻出自丹陽,丹陽山險,民多果勁,他領丹陽兵入主徐州,也非小覷之輩,徐州一馬平川易攻難守,佔徐州短時有利,但不能長守,長遠來看,徐州也不行。算來算去,奉孝若起兵,只剩下三個地方,揚州為上,荊州次之,益州為下。”

    郭嘉豪爽大笑,對甄堯讚道:“數年不見,三公子已令我刮目相看,那我再問你,為何我入揚州最有利?為何益州又最不利?”

    甄堯輕笑著喊道:“拿下揚州便有了丹陽兵源,此為長遠之計,佔揚州之後亦可北上徐州或西圖荊州,此為地利。荊州嘛,荊襄世族非易於之輩,稍有不慎恐反遭其害,不過荊州同樣有優勢,守住江夏和襄樊便可自保,而後可西入川蜀,或東征揚州。至於益州,天府之國,雖有崇山峻嶺環繞邊境可拒外敵,可一旦入了川蜀,雄霸一方尚可,進取天下就難了。況且劉焉剛剛率軍入主益州,想取益州,恐傷亡太大。”

    聽完甄堯的分析,郭嘉面帶微笑卻不予評論,但心裡對甄堯的評價已經從以前的浮誇公子上升了不知幾個層次。

    ……

    “郭嘉郭嘉,姜兒,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郭嘉!你兄長慘死他手中,難道你還對他不死心?”

    轟走潘鳳和審配後,甄府便著手甄堯的身後事。

    此時身著喪服,退去一身珠光寶氣素面朝天的甄母沉浸在喪子之痛,看到甄姜跪在甄堯靈位前黯然垂淚的模樣,便大發雷霆。

    甄姜雙目空洞無神,神情麻木,跪在靈位前彷彿雕塑一般紋絲不動,任由母親苛責教訓,始終沒有半點兒反應。

    訓斥半天也不見甄姜有所表示,甄母氣的抬起手掌想要給她一個耳光將她打醒,可抬在半空的手掌就是落不下去,最終長嘆一聲,怒聲道:“不管你願不願意,半年之後出嫁,到時候娘會給你找一個好婆家。”

    說罷之後,甄母一揮​​衣袖,悲戚與憤怒交織在一起走出了靈堂。

    空洞灰白的眸子彷彿失去了所有生機,甄姜始終垂首望著地面,任由冰涼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白玉一般的手伸入懷中,緩緩抽出之時,一把寒光奪目的匕首握在手中。

    乾燥發白的朱唇微微張開,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話:“三哥,我知道是他殺了你,我應該恨他,可是,我真的恨不起來,三哥,對不起。奉孝,若有來生,你還會翻牆入院為姜兒吟詩嗎?”

    匕首對準胸口,甄薑一心求死,用盡所有力氣握住匕首向內刺去。

    “大妹!你做什麼?”

    一隻大手握住甄薑的手腕,甄豫滿面驚容地望著那柄匕首尖端沒入甄薑的胸口,鮮血流淌,染紅了甄薑一身蒼白的喪服。

    甄姜雖然被甄豫握住手腕,但還在用力將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胸前傳來的刺痛她恍若未覺,只想盡快了結自己性命。

    叮叮

    甄豫用力拔出匕首摔落地上,握住甄薑的手反按在胸前傷處,堵住鮮血外流。

    “來人!快來人!”

    躺在大哥懷中的甄姜默默流淚,泣不成聲。

    “大哥,你就成全我吧,奉孝殺了三哥,可我心裡對奉孝還念念不忘,我有何顏面面對三哥靈位?大哥,我只求一死,今日不成,明日我還會求死。”

    甄豫最擔心的就是甄姜做傻事,所以甄母前腳走出靈堂,他就走進來想開導甄姜幾句,幸好來了,否則甄姜就枉死了。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甄豫看到靈堂外的下人匆忙趕來,迅速低頭在甄姜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甄姜震驚地望著大哥,見到大哥鄭重地點點頭,這才相信了他的話。

    ……

    出冀州之後北上幽州,再轉道並州返回太行山下,郭嘉這繞了個大圈的歸途用了足足三個月。

    剛回到太行山下暫時的住所時,郭嘉見到張燕,張白騎,徐和,司馬俱已經將他安排的事情辦妥回來復命。

    木屋後新建了一所大帳,主位後方懸掛著一張天下各州的地圖。

    郭嘉坐在主位上將甄堯引薦給各位,此刻帳內,徐庶也帶著郭修,郭齊,郭治,郭平四人前來匯合,至於在陳留境內的鄉親父老則由左慈和於吉代為照看。

    謀士一列,武將一列,郭嘉坐在主位上對眾人說道:“想必各位都聽過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我已取得甄家支持,往後的日子裡,甄家會暗中將兵器鎧甲戰馬糧食運送給我,待實力積攢雄厚時,我便趁勢奪取一州之地,紮下根基,再圖天下。”

    徐庶眉開眼笑地說道:“甄家三公子慘死的消息傳來時,我就料定是小太公幕後用計,果然不出所料。小太公,若是要起事的話,要奪哪一州?”

    郭嘉起身走到眾人面前,左側都是斯文人,右側都是熊武漢,看著他們期待的目光,郭嘉淡淡道:“揚州,荊州,益州,其中一州,至於是哪一州,我還未下定決心,待我深思熟慮之後,再定下詳細計劃。”

    眾人稱善,大略的方針還需從長計議,不可能一時片刻就草率決定。

    議事結束後,郭嘉剛出大帳,蕭義便神色沉重地走上來,對郭嘉低聲道:“小太公,蔡小姐,蔡小姐出事了,皇城中已經傳遍了一個月後,蔡小姐將受腐刑的消息。”

    郭嘉心頭劇震!脫口而出:“她怎麼會在洛陽?”

    腐刑,又稱宮刑,男人受此刑,司空見慣一般,比如大名鼎鼎的司馬遷。女人受此刑並不多見,用利器刺毀下身,極其殘忍。

    “兩個月前,蔡小姐執意要回洛陽家中,我等不好開口勸說,便護送她回去了,此事,是戲師決定的。”蕭義說完之後似乎覺得自己辦了一件錯事,默然低頭。

    蔡琰要走,或許這裡沒有一個人有理由將她留下,況且父母都在洛陽,一個多月的失蹤,家裡不知著急擔心成什麼樣了,她回家也是情理之中。

    “她所犯何罪?”郭嘉閉上眼露出掙扎之色。

    心中已經在思索著怎麼救​​蔡琰的郭嘉卻猛然睜開雙眼,因為蕭義說了一句讓他全身劇顫的話。

    “皇城中傳言,蔡小姐身懷六甲,蔡小姐親口承認,腹中胎兒的父親,父親是小太公。”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3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八章  帝王之心
    
    縱觀大漢萬里江山,稍有見識的當權者已經開始積攢實力,厚積薄發,以達平內亂據外患的目的,更有甚者,預見諸侯割據局面的,則開始做起了齊桓公的美夢。

    遼西公孫瓚,徐州陶恭祖,西涼董仲穎,益州劉君郎……

    可笑帝都皇城之內的文武朋黨卻還每日勾心鬥角,樂此不疲地玩著政治傾軋的遊戲。

    三個多月前帝都之內最震撼的事情便是郭嘉血戰東門,之後倒是有一件小事讓洛陽士子們牽腸掛肚:名滿洛陽的大才女蔡琰失蹤了。

    一直沒有消息的蔡琰生死未卜,不知讓多少青年俊彥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私下發動家族勢力尋找的也大有人在,就是不知道找到蔡琰之後是送回蔡府呢,還是別有所圖,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兩個月前,這位不單讓蔡邕夫婦愁苦多時,更讓俊彥才子們憔悴了幾分的蔡琰終於平安歸來,洛陽城中的才子們聞聽消息後奔走相告,然後一同前往蔡府探望。

    卻不料滿面風霜的蔡琰染了風寒,臥病在床,大夫看過之後,連連向蔡邕道喜。

    號脈的大夫一句“令千金有喜啦”讓蔡邕將他直接亂棍打出府外。

    關心蔡琰的才子們發現蔡府閉門拒客,心中思戀難耐,只好先去問問那上門給蔡琰看病的大夫,到底蔡琰得了什麼病?

    謠言起了就有是非來。

    蔡琰身懷六甲的消息不脛而走,洛陽城中的俊彥才子們如遭晴天霹靂,眼含酸楚淚光就是搖頭不信,於是只好旁敲側擊地四處打聽消息,事情愈演愈烈,蔡邕一代大儒,引以為豪的女兒傳出這種謠言,自然名譽受損,即便是多年好友上門來探望,他也一概不見。

    後來洛陽城中近百士子匯聚一起圍在蔡府門口,口口聲聲說是要拜訪蔡邕,請教學問,實際上打得什麼主意,大家心照不宣。

    蔡府的大門打開了,清秀絕倫​​的蔡琰終於再次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不少士子都當場激動地想要掉眼淚,可是蔡琰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們更加激動地想要嚎啕大哭。

    曾經溫婉秀雅的蔡琰不見了,這一次,她的目光淡然,微微仰視,似乎府外的士子們入不得眼,過往嬌柔的語氣消失不見,淡漠平靜,更似輕蔑。

    “你們想知道我是否真的懷有身孕,我告訴你們,我的確身懷六甲。你們一定更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也告訴你們,郭嘉。”

    氣若幽蘭的蔡琰好似說完了一件平常事,轉身回府。

    府外鴉雀無聲,不知過了多久,在沉默中終於爆發的洛陽士子們好似受到了屈辱一般開始咒罵蔡琰,不知廉恥,淫娃蕩婦……

    這些洛陽士子的宣洩只是小事,但是在朝堂上卻引發了大風波。

    十常侍藉機向士族發難,以蔡琰私通反賊郭嘉為由,要求徹查郭嘉在朝中的黨羽。

    郭嘉在朝廷上如果有黨羽,那麼首當其衝的先是荀家,而後就是十常侍中的蹇碩了。

    為何?因為當初赦免郭嘉的詔令,就是荀家上表,蹇碩確定無誤之後呈遞給天子的。

    於是你來我往,明爭暗鬥,外戚,宦官,士族,三方捲入其中鬥得不可開交。

    荀家遭難,大將軍不能坐視,因為荀攸是他的幕僚,擔任黃門侍郎。

    士族也不能任由宦官借題發揮剷除異己,於是袁家為首保住荀爽為首的荀家子弟。

    十常侍最終也偃旗息鼓,畢竟其中牽扯到了蹇碩外加一個他們力挺的皇子協,皇子協是為荀彧撐腰。

    朝堂上看不見的刀光劍影結束了,可蔡琰私通郭嘉並懷了身孕是她親口承認的,這不能善罷甘休,於是,蔡邕被罷免,蔡琰被打入天牢,待腐刑之後流放西北。

    如果不是事情牽扯到了郭嘉,而且郭嘉如今是被定性為謀反叛逆,否則蔡琰根本不會受到牽連,充其量也就是有辱家風,遭人唾棄,道德輿論壓迫一番罷了。

    “琰兒,你,你為什麼這麼傻啊,為什麼要說出來?”

    昏暗惡臭的天牢內,蔡母把家中多年積蓄拿出來打通層層關係才見到了女兒蔡琰。

    看著蔡琰絲毫不顧形象,舉止粗魯地狼吞虎咽她帶來的食物,蔡母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曾經被郭嘉囚禁在太行山下時也每餐不過幾口的蔡琰此時彷彿食慾大漲,可她明明已經數次噎住欲嘔,卻還強行往嘴裡塞著食物。

    比起往日至少多吃了五倍的食量,蔡琰終於停下動作,向後一靠,背貼冰涼牆壁,平靜地閉著雙眼,嘴角輕揚,似嘲似諷,淡淡道:“傻?我蔡琰心甘情願委身的男人,為何不能說?”

    抹著眼淚的蔡母聞言一愣,見到女兒此時還不知悔改,抽噎道:“難道,難道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

    蔡琰彷彿聽到一個笑話,輕聲而笑,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

    恥笑?郭嘉,你會讓我被天下人光明正大的恥笑嗎?有一天,終有一天,天下人可以恥笑我蔡琰,但必須跪在你面前頂禮膜拜,想要恥笑,也只能永遠在心裡。

    “琰兒,現在可如何是好?還有半個月你就要就要……老爺不肯出面去求陛下開恩,難道,難道就沒有法子了嗎?”

    不管女兒做錯了什麼,蔡母肯定不忍心見到女兒身受腐刑又流放西北苦寒之地,但蔡邕一代大儒,女兒做出如此有損門風的事情,顏面無存,怎會出面求情?朝堂上因此事的明爭暗鬥剛落下帷幕,誰也不會願意因此事而再起波瀾,惹禍上身。

    靠著牆壁閉目養神的蔡琰輕聲說道:“能救我的,只有一人。”

    “誰?”蔡母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露出希冀目光。

    “郭嘉。”

    蔡母面露疑惑之色,遲疑地問道:“他,他有法子?他會來嗎?”

    昂起頭睜開眼,望著黑暗的天牢之頂,蔡琰瞇著眼睛淡淡道:“成霸業者,一城一地得失皆不放眼中,何況一女子?”

    郭嘉,你若硬闖洛陽劫獄,那就是我蔡琰看錯了你。

    我死之後,你的帝王之心,才會徹底萌芽吧。

    手輕輕撫在小腹上,蔡琰仰視的眼神罕見地露出一抹溫柔。

    只可惜,若是早知有孕,我會等孩子出世再回洛陽。

    郭嘉,我和你的孩子,一定青出於藍,一定……

    近日來一直謹言慎行的荀彧出了長樂宮後就徑直回府。

    剛入府門,下人向他稟告說有人來訪,聲稱潁川故人。

    荀彧心中疑惑,郭嘉已成朝廷欽犯,斷然不可能再入洛陽,而潁川故人,除了郭嘉,還能有誰?

    當他走入書房之後,見到來人,先是一愣,而後露出驚喜的笑容說道:“元直!哎呀,我早該想到是你啦。”

    徐庶朝荀彧行了一禮,他與荀彧不過數面之緣,相交不如戲志才,郭嘉二人與荀彧情誼深,但彼此信服卻毋庸置疑。

    二人入座之後,奉上茶水,荀彧開門見山地問道:“奉孝在何處?”

    既然徐庶來了,郭嘉必然也來了。

    徐庶知道瞞不過王佐之才荀彧,於是點頭微笑道:“奉孝身在洛陽城外的北邙山下。”

    荀彧聽後收起笑容,試探性地問道:“奉孝此行,是為了蔡小姐?”

    徐庶並不隱瞞,說:“數日前奉孝得知蔡小姐身陷天牢,便火速趕來。此來,是救蔡小姐。”

    對此,荀彧嘆息道:“元直啊,我聽說蔡小姐蒙難,也是想要援手救她,可如今洛陽城中已經無人能救她了。”

    徐庶收斂笑容,說:“在下也是這麼認為。能救蔡小姐的只有三人,大將軍何進,太傅袁隗,中常侍張讓。三人各為外戚,士族,宦官領袖,可三方在朝堂博弈已成微妙局勢,此時,誰也不會再起干戈,尤其是幫助奉孝,等同引火燒身。”

    時局和處境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比誰都清楚,所以荀彧有心無力,可他不明白了,以郭嘉的才智不難看出如今局面,想救蔡琰,只剩下最後一條路:劫獄。

    可這個辦法如同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若是天牢是好劫的,那就稱不上易入難出,險峻環繞的天牢了。

    猜測到郭嘉或許會鋌而走險聚眾劫獄,荀彧急忙地問道:“奉孝帶了幾人前來?”

    徐庶料到了荀彧所慮,說:“此來,只我與奉孝二人。”

    沒想到心中所猜落空,荀彧這又鬧不清楚郭嘉有什麼打算,於是問:“那奉孝有何妙計救蔡小姐?”

    既然不是劫獄,那隻剩下智取一途了。

    徐庶面帶微笑輕聲道:“奉孝差我來,只想讓文若幫他約個人,前去北邙山見上一見。”

    “何人?”

    荀彧是猜不到當今局面下,還有誰有能量可以救出蔡琰,畢竟外戚,宦官,士族,都不會有人出面為蔡琰求情。

    “皇子協。”

    聽到徐庶口中答案,荀彧面色一滯,隨即恍然大悟,喜形於色道:“奉孝果然思謀若定,此時此刻,也只有皇子協身處局外卻又想插足其中將清水攪渾。”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39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六十九章  郭嘉來投
    
    自從郭嘉殺出洛陽之後,皇子協聞聽消息萬分失落,不過很快他便又再次打起精神,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在他心中比郭嘉更加得力的助手。

    荀彧擔任守宮令,執掌皇宮內的筆墨等,這本就是個閒散職務,半點兒權力都沒有,加上天子臥病不起,宮內事物被何後和十常侍把持,荀彧擔任個虛職只是浪費光陰。

    但有心試探荀彧的皇子協卻趁著每日空隙時間將荀彧叫到居所,虛心請教一番,皇子協發現荀彧身負才華非常人能及,於是每日抽空都會聽聽荀彧教導,不但有益自身才學,同時也是拉攏荀彧的一個方法,同樣荀彧在和皇子協相處的過程中發現,比起那個天天吃喝玩樂荒唐無稽的皇子辯,顯然皇子協更適合坐上皇位,不過他心裡這麼想,絕不會宣之於口並付諸行動。

    今日照例將荀彧喚來,皇子協跪坐在桌前,八歲的孩童神情肅穆,一副虛心聽教的模樣,待荀彧行禮後跪坐在皇子協對面後,皇子協說:“文若,孤今日想聽聽公子小白的事蹟。”

    荀彧心中一動,微微輕嘆,知道皇子協話中暗喻。

    公子小白即齊桓公,荀彧當下也不推辭,將齊桓公從爭儲即位,到拜管仲為相,而後勵精圖治,選賢任能,促使國富民強,最終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的故事娓娓道來。

    “文若之才,不下管仲。”

    聽完故事的皇子協開口嘆道。

    荀彧面無表情,眼眉低垂,沒有任何表示。

    事情很明顯了,皇子協想做齊桓公。

    齊桓公並非長子卻爭儲上位,皇子協同樣並非長子。

    齊桓公拜管仲為相才有後來稱霸的資本,皇子協希望荀彧成為他的管仲。

    皇子協見文若並沒有表示,知道自己的試探對方肯定明白,但是卻還始終不肯表示投效,他的心裡也是十分失落,可這些都沒有寫在臉上。

    “孤今日聽文若教誨,受益良多,孤在此謝過文若了。”

    皇子協行了一禮,算是送客的意思。

    荀彧回禮之後卻低聲說道:“殿下,臣的故友請殿下屈尊前往北邙山,他想與殿下面談。”

    背對著荀彧的皇子協疑惑地轉過身,再一想,恍然大悟,故友?郭嘉吧。

    呵呵,走投無路想起孤了。

    “孤知道了。”

    說完,皇子協便朝內宮走去,並未表態去還是不去。

    荀彧離去後,皇子協將蹇碩召來,把郭嘉想要請他去北邙山的事情說了之後,讓蹇碩幫他出出主意,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郭嘉如今是反賊,如果皇子協與郭嘉來往被曝光,那本就不利於爭儲的態勢將會更加惡劣。

    蹇碩想了想之後說道:“殿下如今已退無可退,見一見郭嘉也無妨,倘若他只是為蔡邕千金求情,那殿下大可不用理會,若另有所圖,殿下可斟酌再定。”

    退無可退,退無可退……皇子協喃喃自語,對他而言,如今局面確實退無可退,皇兄內有皇后扶植,外有大將軍協助,怎麼看,都爭不過皇兄的,去見郭嘉被發現了,無非是被潑幾盆髒水罷了,有皇祖母和父皇在,命,總歸還是保得住的。

    想清楚利弊之後,皇子協也不猶豫,翌日清晨便由蹇碩以外出打獵為名率西園軍護他出了洛陽,直奔北邙山。

    北邙山風景秀麗,鬱鬱蔥蔥,山峰蒼翠若云,不少神話傳說孕育其中。

    山下村莊早已荒廢,原因便是四年前太平道大軍兵逼洛陽。

    上軍校尉蹇碩率西園軍浩浩蕩盪而來,破敗村莊中,一人負手佇立,面色淡然地靜待大軍逼來。

    隔著一里便下令全軍止步,然後命將士將前方村莊周邊圍住,蹇碩親自帶著兩隊親信護著皇子協向村莊走去。

    望著跨在馬上披風合身的皇子協,郭嘉淡然一笑道:“數月不見,殿下風采依舊。”

    皇子協微微一笑,跳下馬來,蹇碩領兵護在左右陪著他走向郭嘉。

    瞧見那副嚴陣以待的模樣,郭嘉微微搖頭,這個細節被皇子協發現,頓時一愣,左右看了看,發現確實有些小題大作了。

    郭嘉會害他嗎?皇子協確信不會,因為郭嘉想要用他要挾天子換取蔡琰的話,那他就不是鬼才郭嘉了。

    因為只要郭嘉挾持皇子協的事情被朝廷得知,大將軍必定請命率軍去救,是救不成逼郭嘉殺皇子協,還是救下之後大將軍自己殺,結果都一樣,這一點,郭嘉不會想不到。

    “退下吧,蹇大人陪著孤就足夠了。”

    皇子協揮退左右親衛,來到郭嘉面前,微笑道:“奉孝死裡逃生,這些日子,受苦了。”

    寂寥荒涼的村頭,郭嘉與皇子協並排而立,蹇碩站在二人身後,神情戒備。

    “多謝殿下關心。數月不見,嘉想讓殿下猜一猜,嘉此行相見殿下的目的是什麼?”

    瞧見身旁之人風度與神采,皇子協不得不嘆服:郭嘉,你有事求孤都求得那麼狂傲!

    “莫非是為了蔡邕之女?”皇子協不想在此地久留,直奔主題。

    “錯!嘉此次來,是投效殿下的。”

    郭嘉依舊仰望天空,沒有半點兒投效的誠意。

    皇子協笑了起來,搖頭不已,說:“奉孝莫非欺我無知?當日在文若府上,你都不曾明確表示為孤效勞,為​​何今日主動投效?”

    郭嘉側目,俯視皇子協,待他收起笑容後才認真問道:“殿下可知當日洛陽東門嘉血戰逃生,背後之人是誰?其目的又是什麼?”

    臉上浮現出古怪的表情,皇子協暗想:無論主使是誰,還不都是想要你郭嘉的性命?潁川郭奉孝,目中無人,屢屢犯下忤逆罪行,想要你命的人,真是數不勝數。

    見他沉默,郭嘉輕笑道:“殿下,我告知你當日幕後主使的目的,你來告訴我主使之人。當日嘉從皇城東門僥倖逃生,雖未死,卻也使得幕後之人奸計得逞,其目的就是令嘉不能為殿下所用。也許殿下不信,不過殿下可以去想,嘉雖屢犯血案,可得罪的人不過地方小人,洛陽皇城之內能夠讓袁家嫡子和曹操一起效命的人,嘉還真沒得罪過。”

    當日洛陽東門血戰,雖然昭告天下是郭嘉謀反,但是皇城之內處於權力漩渦中的人,誰不心中清楚是袁術和曹操主動發難合擊郭嘉,要致郭嘉於死地。

    那時還未多想,現在皇子協經郭嘉一提,脫口而出:“大將軍!”

    前因後果皇子協自己想清楚了,他在蹇碩陪同下出宮去了荀彧府上並且與郭嘉密談,此事旁人或許不得而知,可大將軍與何後的耳目遍布皇宮內外,又怎會不知呢?他們必然擔憂郭嘉投效皇子協,於是第二天便要圍殺郭嘉,雖然未能得逞,可目的已經達成,郭嘉遠遁,再也不能出現在皇子協身邊了。

    “奉孝為何如今要投效孤?請奉孝坦言,並非孤信不過奉孝,而是孤知道當日文若府上,奉孝根本未將孤放在眼中。”

    此刻皇子協心中極為複雜,患得患失,他想要郭嘉這個人才,但是又怕郭嘉是在敷衍他。

    郭嘉的目光再次飄向藍天白雲,淡淡道:“殿下可知,如今局勢,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當日文若府中,我郭嘉已是無罪之人,想去何處便去何處,想投效誰就投效誰,而那時殿下的確不能讓嘉折服,所以,嘉那時不願投效殿下,可眼下,嘉已走投無路了,天下公敵,此時來投效殿下,嘉也是在試探殿下,看看殿下有沒有資格讓嘉輔佐。”

    “你要如何試探孤?”皇子協小手微微顫抖,他在強壓著內心的激動。

    郭嘉淡淡道:“如今殿下若是敢接受嘉的投效,證明殿下膽識過人乃非常人,若是殿下不敢,那嘉便離去。”

    皇子協一愣,細細想來,郭嘉所言非虛,此時此刻,如果他接受了郭嘉的投效,等同與朝廷作對,授人於柄,這的確是膽氣和度量以及眼光的試探。

    “鬼才郭嘉,孤求之若渴。奉孝不負孤,孤亦不負奉孝!”堅定的話語從皇子協的口中說出。

    低頭又看了眼此刻表情毅然的皇子協,郭嘉內心輕嘆:八歲的孩子,我八歲在做什麼呢?皇子協,你的命,不好。

    “殿下,嘉非沽名釣譽之徒,洛陽之中有人害嘉,嘉便要還擊。有人不希望嘉為殿下效力,嘉如今親自來投效,這也是嘉報復的手段之一。殿下敢用嘉,嘉便為殿下出謀劃策。今日,嘉為殿下謀定三策,只求殿下也展現出招攬嘉的誠意。”

    三策!

    皇子協內心欣喜若狂,卻仍然抑制住,淡笑道:“孤願聞其詳。奉孝請講,孤怎麼做才能讓你感受到孤的誠意。”

    “嘉獻上三策,殿下送一人給嘉,若是殿下辦不到,呵呵,嘉會覺得殿下是庸主,不值得投效。”

    郭嘉一副輕鬆之態,但皇子協心裡卻有些發冷,因為他隱約猜到了郭嘉想要的人是誰。

    “奉孝想要孤把蔡邕之女送來給你?”

    話題從一開始郭嘉否定為蔡琰而來開始,卻又在這裡轉回到了蔡琰身上,不過主導形勢和掌握話語權的人,卻已經是郭嘉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44 PM

第一卷 亂世將至     第七十章  拜見主公
    
    早在動身之前,郭嘉就將營救蔡琰的策略想得一清二楚。

    桓帝時第一次黨錮之禍,漢帝便已經開始將大權交到宦官手上,因為漢帝更信任宦官。

    而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就是宦官執掌禁軍,並開始對朝中士族展開瘋狂的壓迫,天牢重地,守衛自然也就把持在宦官手中。

    洛陽城中能公開救蔡琰的沒有一人,因為無論是誰開口為蔡琰求情,都會引發政敵毫不保留的打擊。

    所以要救蔡琰,只能暗中救人,能夠偷天換日的,也只有十常侍。

    十常侍是藉蔡琰向士族發難,蔡琰本身並不重要,所以郭嘉確信,只要有足夠利益驅使,救出蔡琰並不難。

    這一點皇子協想不到,所以他在猶豫,畢竟八歲的孩子,想不到那麼深,只以為郭嘉想讓他開口向天子求情,但是蹇碩想到了,於是跨前一步在皇子協耳邊說了幾句話後,皇子協笑逐顏開。

    剛要開口給郭嘉肯定答案時,郭嘉卻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殿下,嘉先將三策奉上,殿下若是滿意,再回答嘉。一,自保之策。陛下殯天之後,皇子辯登基即位,大將軍權傾朝野,那時,他會迅速將屠刀揮向中常侍張讓等人,大將軍不會殺殿下,因為殿下已經無力回天,只要斬掉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便大勢已去,因此,殿下若還對皇位有念頭,那便不能失去中常侍張讓等人的協助。”

    話音一落,二人身後的蹇碩猛然睜大眼睛,其中寫滿驚恐之色。

    低頭深思的皇子協也認同地點點頭,若是閹黨覆滅,朝中只剩外戚和士族,士族不支持廢長立幼,自然不會助他,外戚是何進領軍,必然會支持自己的外甥,這也毋庸置疑,倘若真到那個地步,恐怕真的大勢已去。

    “奉孝,有何妙計可保張大人蹇大人等人?”

    在皇子協問出這個話時,蹇碩也全神貫注聆聽,看看郭嘉的妙策是什麼。

    郭嘉淡淡道:“早年殿下生母王美人被何皇后毒死,陛下震怒,想要廢後甚至殺何後,幸得中常侍張讓等人力勸陛下才讓何後渡過難關,皇子辯登基之時,張大人和蹇大人等人可在何後面前示弱求情,何後顧念當年之恩,必定阻撓其兄大將軍誅殺張大人等。”

    蹇碩驚得瞠目結舌,此宮闈秘辛,郭嘉何處得知?不過當年之事也非密不透風,只是此類皇宮內院的事情,常人即便知道也不會私下議論,流傳出來更是死罪一條,郭嘉能得知此事,果然是鬼才。

    儘管當年皇子協生母王美人被何後毒死,而後閹黨還為何後求情,按說皇子協應該痛恨閹黨才對,可此時皇子協面上只有淡淡的喜悅之色說道:“奉孝此計,定能使張大人等人逃過一劫。”

    身後的蹇碩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何皇后整日待在深宮內院,何進雖是她兄長,可也不是說見就見的,時日長久,何皇后反倒對宮內宦官更加信任。

    有何皇后出面,何進再膽大妄為,也不敢違逆何後,畢竟她可是新皇帝的親娘。

    郭嘉繼續說道:“自保之策非長久之計,大將軍與張大人等明爭暗鬥由來已久,即便何後阻撓,他也會千方百計除去張大人等,所以,嘉獻上第二策,殺伐之策。皇子辯登基之後,大將軍日益驕橫,必定目中無人,那時張大人與蹇大人等可假傳何太后懿旨召大將軍前去覲見,在宮內埋伏好刀斧手,待大將軍入局之後,一舉圍殺。”

    皇子協和蹇碩驚得目瞪口呆,就這麼簡單?

    難道沒有連鎖反應?殺了大將軍的後果呢?

    遲疑與擔憂的皇子協問道:“若殺了大將軍,局勢恐怕難以收拾。”

    這一點,蹇碩也表示贊同,儘管他也想除掉何進,可殺人不光要考慮怎麼殺,更要考慮殺了之後怎麼辦。

    郭嘉始終平靜,說:“這個問題,請殿下聽我說完第三策,奪位之策。大將軍一死,皇城必然陷入大亂,屆時,誰的兵多,誰就能主導局勢。而蹇大人雖是上軍校尉兼執掌禁軍,可比起大將軍手下的袁紹等人,西園軍中可是有七人為大將軍效力,再加上還有一個虎賁中郎將袁術的虎賁軍。有一人,可做殿下外力,進京幫助殿下穩定局面,並且幫助殿下登上皇位。”

    皇子協急切地問道:“何人?”

    郭嘉閉目淡淡道:“西涼董卓。”

    西涼鐵騎天下聞名,皇子協自然有所耳聞,可是他怎麼確定董卓會幫他坐上皇位。

    郭嘉知道他有疑惑,於是說道:“董卓久居西涼早已心生不滿,戰功赫赫卻只能苦守飢寒之地,倘若殿下能向讓其入朝輔政,董卓必定感恩載德輔佐殿下,西涼鐵騎一到,洛陽城中大局已定,董卓為了上位,必定主張廢帝,蹇大人再求陛下賜一道立殿下為帝的遺詔呼應董卓,奉殿下為新帝也就名正言順了。待殿下登基之後,若顧慮董卓,可暗中招撫士族協助,一舉拿下董卓,此時,殿下也已坐穩皇位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皇子協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對郭嘉鄭重地說道:“奉孝三策,孤收下了。三日之內,孤定將蔡邕之女送來。”

    郭嘉表情並無波動,淡淡道:“嘉不過是看看殿下是否真心實意想要招攬嘉而已,若殿下將她送來,嘉安定好俗事之後,會再返回洛陽,那時,請殿下給嘉一個容身之處。”

    皇子協絲毫沒有猶豫地滿口答應下來,而後與蹇碩滿心喜悅地離去。

    煙塵揚起,馬蹄聲漸低,望著消失在視野中的皇子協,郭嘉仰天長嘆:“各安天命吧,劉協,將來要恨,就恨你父皇,他若勵精圖治,漢室江山到你手上也不會名存實亡了。”

    事情大局已定,郭嘉料定皇子協為招攬他肯定救出蔡琰,所以便讓徐庶先行離去,洛陽是非之地,久留無益。

    兩日後,傍晚時分,天色昏暗,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北邙山下的村頭。

    蹇碩親自趕車送蔡琰至此,見到郭嘉後,蹇碩抱拳道:“殿下有句話要老奴轉告你,殿下說利於國者愛之,害於國者惡之,願效公子小白一匡天下,求奉孝如管仲輔之。”

    郭嘉沒有回答蹇碩,只是看著蹇碩離去時的背影喃喃道:“若早生十年,或許還真做得了齊桓公。”

    此次來洛陽借皇子協的手救出蔡琰只是郭嘉的便宜之計,他不可能投效皇子協,現在利用完,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走到馬車前掀開簾子,蔡琰果然坐在裡面。

    她雖不是人間絕色,卻也是清秀典雅的美人,此時面孔蒼白中隱含幾分滄桑,只看臉頰便知消瘦了幾分。

    進入馬車來到蔡琰面前,郭嘉伸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斷湧出的淚珠,柔聲道:“媳婦兒,不哭。”

    蔡琰面色平靜,卻淚如泉湧,眼神一直停在郭嘉的臉上,一言不發。

    連夜趕車離去的郭嘉直到深夜才在一樹林暫作停歇,原本打算熬夜趕路,卻沒想到郭嘉被蔡琰拉入了馬車之中。

    皓潔月光透過車窗射入車內,蔡琰賽雪欺霜的肌膚彷彿白玉一般晶瑩透亮,青絲如瀑落在胸前將雙峰擋住,若隱若現,令人欲罷不能。

    被蔡琰勾住脖子的郭嘉苦笑道:“媳婦兒,你懷孕的事兒不會是假的吧?現在幹這個,對孩子不好吧?”

    蔡琰翻身將郭嘉壓在身下,頭一次讓郭嘉看到了她雙眼迷離散發濃濃愛意的神色,伏在郭嘉身上,蔡琰低頭溫柔地吻住郭嘉,主動撩撥他的慾望,扯下郭嘉腰間玉帶,扒開袖袍,蔡琰低頭在郭嘉耳邊呢喃道:“現在,我只想你佔有我,其他的,我管不了了。”

    輕柔捧著蔡琰的臉,感受著她嬌軀的柔嫩,郭嘉看到她一雙眸子中現出痴迷之色。

    天光微亮之時,蔡琰靠在郭嘉肩頭,緊緊貼著他強壯的身軀,彷彿希望能夠與他連成一體。

    奉孝,你征服了我蔡琰,哪怕現在死在你懷中,我蔡琰也心甘情願。

    ……

    半月後,太行山下,議事大帳之內。

    面對著大漢江山十三州的地圖,身穿白色錦袍的郭嘉頭帶武冠,英姿颯爽,風采過人。

    郭嘉的身後,左右兩列文武涇渭分明。

    “諸位,今日嘉在此有一言相告,嘉出身寒門,看透世間炎涼,漢室無道,朝臣奸佞,士族不仁,以致民不聊生,嘉雖不才,但謹以匡扶天下為己任,還望諸位鼎力相助,與嘉一道廓清環宇,還天下太平。嘉希望諸位都在心裡問一遍自己:郭嘉,是否是值得追隨的明主?郭嘉,能否能善待天下百姓?”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猶豫。

    左列以張燕為首,張白騎,司馬俱,徐和,甘寧,許褚,典韋,張遼,周泰,高順十人。

    右列以戲志才為首,徐庶,甄堯,郭修,郭齊,郭治,郭平七人。

    齊齊面朝郭嘉背影跪下,異口同聲堅定激昂道:

    “拜見主公!”


    第一卷:亂世將至 終

    下一卷:乘邊據險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45 PM

本帖最後由 ttpss94098 於 2013-6-8 01:49 PM 編輯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一章  狼子野心
   
    189年4月

    帝都洛陽一片蕭條,百姓閉戶,商業休市。

    長樂宮前殿文武百官身穿素服,齊聲跪拜:“吾皇萬歲,萬萬歲。”

    漢孝靈帝殯天,年僅十七歲的皇子辯即皇帝位,尊何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大赦天下,改元光熹。

    “眾愛卿平身,孤,哦,朕尚年幼,不懂國事,愛卿們若有事啟奏,可將奏章呈遞太后,由太后定奪,大將軍和太傅從旁輔政,朕,退朝吧。”

    百官垂首,閉目一副痛惜之色,那高坐皇位頭戴冕冠,身穿龍袍的皇帝,不但沒有半分魄力,更是在此時嬉皮笑臉,對朝議這種國家大事絲毫不放在心上,估計心思早已飛到**去享樂了。

    皇帝毫無風度地匆忙離去之後,百官站在原地沒動。

    文武之首的大將軍何進和太傅袁隗二人轉身對視。

    何進面帶微笑伸手示意道:“太傅大人,您請。”

    “還是大將軍您先請。”袁隗垂下腦​​袋一副謙卑的模樣,他可比大將軍何進要年長至少十年。

    默然垂首的百官面無表情,心中卻比誰都明白如今的朝廷是誰一手遮天。

    在靈帝殯天后,何進,袁隗,張讓,以及何後有一次密議,這次密議的結果是大將軍何進與太傅袁隗參錄尚書事,代表大將軍與太傅已經可以直接決斷朝中政事,這,便是真正的實權。

    大將軍何進肯讓太傅袁隗與他同參錄尚書事,代價便是士族支持大將軍,十常侍瞬間勢孤力薄,最終只能妥協,蹇碩作為靈帝託孤之人兼皇子協擁立死忠,被剝軍權交出西園軍上軍校尉一職後,又被打入天牢,當夜,慘死獄中。

    雖在皇子辯登基初時,朝中一派寧靜祥和之色,但底下暗流湧動,殺機四伏。

    大將軍何進權勢滔天卻還得寸進尺,妄圖掌控皇宮內外,於是便數次發難意欲將十常侍連根拔起。

    何太后臨朝攝政,深知一旦十常侍被剷除,何進下一步便是架空太后,將皇帝束之高閣,再然後,誰也不敢說那時何進還會做出什麼。

    於是何太后阻撓何進除掉十常侍的計劃,形勢詭譎的朝中大權爭鬥再一次拉開了帷幕。

    距離皇子辯登基已過三個多月,大將軍何進在一次朝議結束後面色陰沉地回到自己府上,差人將袁紹與曹操召入府中密室。

    “啊,愚昧蠢婦,懂什麼國家大事!”

    啪啦

    魁梧雄毅的何進將手中茶杯捏碎,目光冷如冰山。

    這一幕恰好被正走進房中的曹操與袁紹看見,何進恍若無事地拍拍手,將茶杯碎末擦乾淨後,伸手示意二人入座。

    將連日來打算剷除閹黨卻被何太后阻撓的不快訴說給二人之後,何進閉上眼睛,問:“為今之計,你二人有何妙策?”

    神色平靜的袁紹端起茶水不溫不火地品嚐著,眼神微抬,瞥了眼身邊的曹操。

    只見曹操挺起胸膛對何進拱手道:“大將軍,宮中閹黨賊首不過區區數人,大將軍只需遣一員大將率領千人入宮便可將閹黨一網打盡。”

    這個方法聽起來是很簡單,可是何進卻還是閉著雙眼,眉頭輕蹙。

    袁紹放下茶杯,俊郎的面容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輕聲道:“孟德此計不妥,若大將軍派將領率軍入宮,天下人會如何看?這是謀反!這是逼宮!斬除閹黨之後,大將軍將成眾矢之的,恐自身難保。”

    袁紹的話讓何進情不自禁地點點頭,他如今權傾朝野,必須顧及名望,稍有不慎成了天下公敵,將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本初又有何看法?”何進淡淡地問道。

    袁紹將笑意收斂,眼神平淡,沉聲道:“末將以為,大將軍可召並州牧丁原前來,借丁原之手一舉剷除十常侍。”

    此言一出,何進還在深思,曹操卻驚得滿目錯愕,脫口而出:“袁紹!丁原在並州有八萬大軍!如今更是在河內屯兵五萬!他若舉兵十三萬前來皇城,即便斬除閹黨,丁原若是不聽號令,控制帝都,西園軍可擋不住丁原和他麾下的呂布啊!”

    這一點,何進也有所顧慮,他嘆道:“的確如此,丁原雖是我親信,但他大軍長驅直入洛陽,若不服號令,恐生禍端。”

    袁紹聞言,面色凝重地朝何進一拱手,絲毫不理會一旁曹操著急上火的表情。

    “大將軍,丁原若來洛陽斬除十常侍,必成朝中士族以及太后眼中釘刺,那時他肯定心生不滿,成為禍患,不過,大將軍可再請西涼董卓前來箝制丁原,兩人互為掣肘,大將軍可坐收漁人之利,待閹黨覆滅之後,此二人若不聽號令,可從中挑撥,令二人互相廝殺,大將軍手中西園軍可在塵埃落定時控制局面。如此,大將軍不但除掉了閹黨,還有平亂之功,天下人,還有誰不服大將軍?”

    猛然睜開雙眼,何進神色興奮,顯然意動,露出得意笑容。

    見到何進這個表情,曹操的心如墜冰窖,陳詞懇切地勸道:“大將軍!丁原是狼,董卓是虎,先引狼入室,後驅虎吞狼,二人倘若分不出高下,夾在中間的大將軍又該如何?二人聯手,帝都淪陷。二人廝殺,若不能兩敗俱傷,大將軍的西園軍又怎能坐收漁利?大將軍,聽操一言,閹宦之禍古今皆有,只要天子賢明,瞬間便可斬除閹黨。可董卓丁原都是手握重兵的地方軍閥,他們若有不臣之心,禍亂十倍百倍於閹宦啊!”

    何進此時已下定決心召丁原和董卓前來洛陽,不是他聽不進曹操的話,而是他認為曹操是領兵打仗的人才,可朝中爭權奪利,還是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紹更有眼光,況且何進心中也在嘀咕:天子賢明?天子賢明的話,首當其衝便會削我大權。

    “我意已決,立即發密令召並州丁原和西涼董卓率軍前來洛陽。”

    聽到何進的話,曹操瞠目結舌,一拳擊碎了面前案幾,怒聲道:“大將軍!你這是禍亂天下啊!”

    “曹阿瞞,你放肆!給我滾出去!”何進怒目而視,桌上茶水濺了他一身,說完之後便低頭開始擦衣服。

    旁邊的袁紹始終無動於衷,垂首漠視。

    曹操起身離席,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將軍府,盛夏時節,他卻遍體冰涼。

    何進,無謀屠夫!袁紹,鼠目寸光!

    返回自己府上的曹操,不斷喃喃自語著這句話。

    在大將軍府中一直待到深夜才出來的袁紹邁著輕快的步子朝太傅袁隗府上走去。

    月色如洗,袁紹發覺今日的月光朦朧之中格外令人愜意,於是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天幕中的孤月。

    自言自語道:“董仲穎,丁建陽,你們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走向太傅府的路上,袁紹腦海中預見著未來的一幕幕。

    金戈鐵馬,血漫宮牆,漢室崩頹,天下梟雄趁勢而起……

    就在大將軍發密令召董卓與丁原入洛陽後半個月,眼看丁原和董卓翌日便將抵達皇城腳下,卻​​沒想到大將軍何進因謀反而被十常侍在皇宮就地格殺的消息傳遍洛陽。

    何進!執掌天下兵馬的大將軍!

    三軍震動!

    聞聽消息之後,袁紹立即率西園軍,袁術率虎賁軍,以袁家青年一代為首的兩人率軍直入皇宮,見到男子未留鬍鬚者,就地格殺!

    皇宮殺聲震天,四散逃命之人隨處可見,袁紹與袁術率軍出宮捕殺,不願放過任何一個露網之魚,也因此錯殺不少少年百姓,於是洛陽街頭若不是宦官卻還未留鬍子的男子見到軍士前來便直接解開腰帶,脫下褲子以求驗明正身。

    帝都大亂,為求自保的宦官們挾持天子與陳留王劉協逃出洛陽。

    洛陽城西面的大道上,北邙山極目可見,鬱鬱蔥蔥之色令人心胸舒暢,不過來了一群浩浩蕩蕩的人,卻無暇觀賞美景,只在倉皇奔逃,其中甚至還能聽到稀里嘩啦的痛哭聲。

    “陛下,陛下,別哭啦。”

    宦官們很無奈,十七歲的皇帝一路放聲大哭,吵著要母后,令人難以置信之餘,也是束手無策。

    剛當了四個月皇帝的劉辯實在是跑不動了,於是就賴著不走了,擺出皇帝威嚴,一邊哭,一邊指著宦官罵:“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殺誰不好殺朕的舅舅?朕的舅舅手下那麼多兵,現在要殺你們,你們就讓他們殺好了,把朕帶出來受苦,朕不走了,要走你們走,朕要回宮找太后,嗚嗚……母后……”

    在一旁一直神情漠然的劉協仰天長嘆:為什麼他是長,我是幼?為什麼他的娘是皇后?為什麼他的舅舅是大將軍?孤,不服啊。漢室列祖列宗,你們何時才會顯靈保佑大漢啊。

    忽然,遠方塵土飛揚,馬蹄聲漸漸高漲,一隊騎兵奔騰而來。

    宦官們嚇得瑟瑟發抖,只有陳留王劉協肅容靜待。

    呼

    騎兵勒馬止步,捲起一陣塵埃撲向了劉協眾人,身旁那個一邊哭一邊罵的劉辯吃了一嗓子灰,咳嗽幾聲後繼續哭,繼續罵。

    來人為首者魁梧彪悍,神情毅然,俯視著劉協一干人等,他立刻下馬在頭戴冕冠的劉辯身前跪地抱拳道:“拜見陛下,末將董卓奉命前來。”

    劉協瞳孔微縮,看著面前的雄武將領,頓時心中死灰復燃。

    奉孝,你的三策,前兩策已成,最後一策,董卓也已經出現,孤,能登上帝位中興大漢嗎?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52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章  梟雄並起
    
    自從得到何進密令之後,董卓便率軍馬不停蹄趕往洛陽,更是擔心貽誤良機,於是親率三千騎兵先行一步。

    如今董卓雖已抵達洛陽城下,但他的大軍還有五到十日才能到來。

    看著眼前的皇帝一直哭一直罵,甚至連董卓也罵了,董卓按捺住怒火,沉聲問道:“有誰能告訴末將,皇宮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九歲的陳留王劉協實際上很不起眼,因為他年幼,一個孩子在一群大人中間,誰會在意?

    可是此時,劉協卻從容出列,將洛陽城中發生的事情口齒流利地敘述一遍。

    董卓聽後,不禁對劉協高看了幾眼,得知是皇帝的兄弟陳留王后,行了一禮。

    然後,董卓親自拔出佩劍,出其不意地開始斬殺皇帝身邊的宦官,嚇得皇帝哭聲更加震耳欲聾。

    面對撕心裂肺哭得讓人不勝其煩的皇帝,董卓強壓下怒火,親手將他扶上自己坐騎赤兔,然後高聲喊道:​​“天子起駕回宮!”

    ……

    踏足皇城長樂宮,此時董卓已穿上鎧甲,威風凜凜,手提寶劍緩步朝長樂宮內走去,一路上的屍體和鮮血,他視若無睹。

    叮


    長樂宮前,董卓忽然止步,雙手拄劍仰視巍峨宮殿,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之後,淡淡地說道:“閹黨滅,外戚亡,大將軍,你的榮華富貴,我收下了。”

    自言自語之後,董卓突然聲音變得冷漠,說:“李儒,我此時只有三千兵馬?如何震懾皇城西園軍?”

    董卓身後不遠處,一身華美袖袍的李儒走上前來,面帶微笑,手撫鬍鬚,一雙瞇起的眸子讓人無法洞察他眼中的神色。

    “主公可讓三千將士先入城,夜晚之時潛出皇城,明日一早再招搖入城,數日之後,主公究竟在洛陽城中有多少兵馬,無人可曉。西園軍想要發難,也要先打探虛實,在西園軍猶豫的幾天裡,主公的大軍必將到達,那時,大局已定。”

    露出微笑的董卓讚道:“人言潁川郭嘉奇謀冠世,我看李儒你才是天下謀士冠冕。李儒,我再問你,我董卓久居西涼,​​世人鄙夷,我要立威,要殺幾人?”

    始終帶著淡淡笑容的李儒朝董卓背影輕聲道:“主公要立威給洛陽百姓看,殺一小吏便可。主公要立威給朝中百官看,三公九卿,文臣武將,任意殺之便可。主公要立威給天下人看嘛,呵呵。”

    董卓回首面色嚴酷沉聲問道:“當如何?”

    “廢帝!”

    瞇著的眼睛睜開,李儒忽然換上了一副鄭重的神色,眼中帶著對董卓​​的忠誠和狂熱。

    岳父!你久居西涼戰功赫赫,羌族蠻夷無不俯首稱臣!

    憑什麼,你要為這昏庸的漢帝守江山?

    憑什麼,西涼董卓不能雄霸天下?

    董卓閉眼沉思片刻,再次睜開眼睛是全是暴戾之色,沉聲問道:“該如何做?”

    李儒撫著鬍鬚淡笑道:“主公先穩下洛陽局面,待西涼大軍一到,主公再行廢帝之事,那時,主公可去爭取袁紹的支持,袁家在士族中威望甚高,主公此次進京,大將軍密令中提及是袁紹促成此事,也許,袁家會是主公的助力。至於廢帝之後,可立那個九歲的陳留王。”

    一直對李儒的建議言聽計從的董卓,這次卻猶豫地說道:“陳留王?我觀此子年幼卻心智成熟,恐怕不易掌控。”

    李儒搖頭輕鬆道:“正因如此,陳留王會看清局勢,如今的天子嘛,說不准就會腦子一熱做出什麼荒唐事,到時候逼得主公痛下殺手的話,還不如立一個識時務的陳留王。”

    想清楚其中關鍵之後,董卓贊同了李儒的話,他也擔憂那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皇帝做出什麼讓他左右為難的事情。

    聽從李儒瞞天過海的計策,董卓入洛陽後穩住了西園軍,當時只有一人看破此策,太傅袁隗,卻始終沒有點破。

    六日之後,西涼大軍入城,又過一日,並州丁原率五萬大軍抵達洛陽城下。

    丁原執意要入城而董卓不讓,兩軍在洛陽城下,展開一場惡鬥。

    西涼軍大敗而歸。

    進駐大將軍何進府上的董卓面帶焦慮之色,待李儒到來後,便張口問策:“如今丁原兵臨城下,我西涼軍擅攻不擅守,此時當如何?”

    李儒仍舊淡然輕笑,說:“主公要解眼下危局,只需一物。”

    董卓急忙問道:“何物?”

    “赤兔!”

    李儒說完之後就看到董卓面帶不捨之色,繼而說道:“主公,日後你是位居高堂之人,爭伐殺戮還是交給將領們吧。丁原義子有人中呂布的名頭,今日城外廝殺,呂布勇不可當,西涼軍中並無匹敵之人,不過,此人貪財好色,狂悖反復,只要主公用赤兔招攬此人,定能讓其歸附,並讓他殺掉丁原,將並州軍收入囊中,主公不但得一絕世猛將如虎添翼,而且手握近十五萬大軍,西園軍還敢妄動?只能歸附主公,那時,主公雄兵二十萬,天下何人能敵?”

    經過李儒的勸說,董卓下定決心策反呂布。

    數日後,英氣逼人傲視四方的呂布坐騎赤兔馬,手持方天畫戟,挑著丁原的人頭率並州軍歸降董卓,進入洛陽之後,呂布被董卓收為義子。

    皇城之內西園軍勢力不及董卓大軍三成,最終全軍迫降,將領全部解職,另任別職。

    至此,董卓擁兵二十萬坐鎮洛陽,將帝都完全掌控。

    儘管董卓手握重兵駕臨皇城,但朝中士族皆不將他放在眼中,因為世人眼中董卓不過是一莽夫。

    為了樹立權威,董卓開始謀劃廢帝之事。

    首當其衝便是聯合袁紹,董卓請袁紹過府,設宴款待,到場眾人包括不少朝中公卿。

    酒過三巡之後,董卓公開問袁紹廢帝之事的意見,袁紹冷聲呵斥,怒罵董卓。

    “袁本初!你以為我董卓的劍是擺設嗎?”

    董卓怒不可遏地拔出寶劍,劍鋒直指袁紹。

    滿座寂然,無人敢吭聲,都緊張地關注事態發展。

    沒有想到袁紹卻也拔出佩劍指向董卓,橫眉冷對:“董仲穎,難道只有你的劍可以殺人嗎?”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董卓最終沒有動手,因為袁紹是袁家的人,現在的董卓需要拉攏士族,而不是逼反他們。

    袁紹拔劍離開董卓府上之後,直奔太傅袁隗府邸,將之前發生的事情滴水不漏地告訴給了叔父。

    “本初!做的好!天下人會看見我袁家不與董卓同流合污,乃天下群雄翹楚!董卓已有廢帝之心,你不能再留在洛陽!”

    袁隗望著讓整個袁家寄予厚望的袁紹,蒼老的面孔上寫滿了堅決。

    袁紹也知道洛陽是非之地,若再不走將有殺身之禍,於是點頭道:“我連夜出城,返回汝南老家。”

    “不!你去冀州!董卓封你為渤海太守,你便去上任,冀州牧韓馥不值一提,幽州牧劉虞也難成氣候。冀州富饒,你要自立門戶,便要先立足冀州!”袁隗大手一揮,給袁紹制定了日後爭霸路線。

    袁紹低頭沉思之後點頭同意,他是想到了若是回汝南老家,袁術也返回那裡,二人相爭也不知何時才會休止,倒不如北上,自立門戶。

    當袁紹催促袁隗一起收拾行裝起行時,袁隗卻對袁紹鄭重地搖了搖頭,抓住袁紹的小臂,眼神堅毅沉聲道:“本初,你若起事討伐董卓,董卓必殺袁氏宗親,那時,袁家活著的人是英雄,死了的人是英烈,天下人,誰不敬仰袁家?叔父這把老骨頭能為你千古霸業盡綿薄之功,死亦無憾!”

    “叔父!”

    袁紹淚流滿面跪在袁隗面前,痛哭流涕。

    袁隗伸手撫在袁紹肩頭,閉目悵然道:“本初,袁家,交給你了,四世三公的美譽,我袁家早已厭倦,答應叔父,阻你霸業者,死!”

    袁紹雙拳緊握,血滴墜地,對著袁隗重重磕三個頭,收起淚水,決然道:“我袁紹必不辜負叔父期望,此生誓死也要讓袁家,君臨天下!”

    袁隗巍然而立,閉著眼睛對袁紹揮了揮手。

    離開太傅府後,袁紹星夜出城,直奔冀州方向而去。

    就在袁紹走後不久,袁術得到消息後大吃一驚。

    “袁本初!你逃離洛陽,莫非是回汝南與我爭家業?”

    驚疑不定的袁術一思量,立刻也動身離開了洛陽,返回汝南老家。

    袁紹去冀州當上了渤海太守,並開始積極聯絡幽州牧劉虞和冀州牧韓馥。

    而袁術回到汝南老家發現袁紹並沒有回來,放心的同時卻又不甘心沒有屬地,恰值此時,在荊州殺來殺去的孫堅把南陽太守宰了,於是袁術也就率領親族佔了南陽,自領南陽太守。

    雖然沒有得到朝中士族的支持,但是董卓還是一意孤行進行了廢帝,陳留王劉協被董卓扶植上位。

    長樂宮中,劉協穿著皇帝龍袍,頭帶帝王冕冠,正雄心壯志打算重整山河中興大漢時,卻沒想到殿外一陣喧嘩。

    “何事喧嘩?”九歲的劉協儘管極力擺出威嚴,但卻還是欠了火候。

    只見宮女跪在外面不敢吱聲,劉協逼問之下,那宮女才伏地恐慌地說道:“董相國,董相國,長公主被董相國……”

    “說!”

    “長公主不堪受辱,懸樑自盡了。”

    劉協面無血色,倒退數步癱坐在地上。

    突然,劉協對著寬敞空蕩的宮殿嘶吼咆哮起來。

    “郭嘉,你敢欺君!”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54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三章  舉家遷徙
    
    董卓自廢帝以後為彰顯凌駕朝臣之上,自封相國。

    洛陽城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上至天子朝臣,下到平民百姓,無不日日夜夜處於噩夢之中。

    “唉……”

    獨坐院中對月飲酒的李儒自嘲一嘆,他怎麼也想不到短短數月時間,從前那個殺伐果決,雄心壯志的董卓,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穢亂宮廷,擅殺朝臣,逼死太后,毒死廢帝弘農王,這都是天理難容的叛逆所為。

    而縱容部下燒殺搶掠,肆意**的惡行,更是自取滅亡之道。

    廢帝是立威奪權之舉,擁立陳留王為帝后可逐步讓董卓成為名正言順的權臣,朝臣廢帝並非董卓開創先河,漢王朝歷史上早有先例,可董卓接下來的行為,完全與李儒所謀背道而馳。

    是心中積怨已久,如今大權在握洶湧爆發嗎?

    李儒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這個岳父的梟雄之路,快到盡頭了。

    這一年的年底,曹操孤身刺董,雖功敗垂成,但卻名揚天下,正是董卓昭告天下緝拿曹操幫了曹操一個大忙,讓他的大名瞬間傳遍大江南北。

    逃命到陳留的曹操散盡家財募兵五千,向天下英豪發布討董檄文,歷數董卓暴行,願天下有誌之士共舉義兵,同赴國難!

    曹操的討董檄文發布之後,天下震動,此時,曹操的名望再登一個高峰,可謂天下誰人不識君!

    渤海袁紹看到曹操的討董檄文後,直接摔在地上,怒罵道:“曹阿瞞,你敢誤我大事,我定不饒你!”

    一旁的許攸見到袁紹此般模樣,眼珠一轉,似乎有些明白袁紹為何發火了。

    如今天下的國賊是董卓,倘若董卓滅亡了,那麼各地諸侯若是互相廝殺,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正在壯大自身實力的袁紹需要董卓這樣的天下公敵來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何況,曹操這討董檄文發布以後,名聲驟起,袁紹豈能淡然處之。

    “主公,曹阿瞞號召天下群雄前去伐董,主公應去,非但要去,還要趁機壯大威望。”

    許攸的話等於沒說,袁紹如此看重名望,豈會坐失良機?

    諸如自立門戶崛起渤海的袁紹,剛剛被董卓招安的馬騰,在南陽立足未穩的袁術,威名赫赫的白馬將軍公孫瓚,孔子玄孫儒家代表的孔融等等諸侯都回應曹操此次討董會盟,還有些人物,譬如兗州牧劉岱,冀州牧韓馥,河內太守王匡等等不值一提。

    但是有個前去會盟的人物卻不得不提了。

    從荊州北去的官道上,一行不到千人的殘兵敗將哀愁滿面地緩緩前行。

    英姿勃發的孫策抹掉臉上的血跡,瞧見父親孫堅萎靡不振的樣子,忍不住出聲說道:“父親,我們大不了回​​江東就是,日後一定能東山再起,不必沮喪。”

    丟盔卸甲的孫堅氣色不佳,聽見孫策的豪言壯語也只是自嘲一笑:“悔不當初啊,若當年聽奉孝之言,我孫文台又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身後程普,韓當,祖茂,黃蓋四將聽到孫堅的話,也是一臉黯然之色,唯有孫策咬著牙齒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走吧,袁家四世三公,袁術恰好在南陽立足,我們趁此會盟之機,投奔袁術吧。”

    孫堅滿腹苦澀,卻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江東猛虎也落得只能寄人籬下的下場?怎麼會?

    雄心勃勃率軍北上打算再建功立業的孫文台順便把積怨已久的荊州牧王叡殺了!

    荊襄世族全反了!荊州境內一路宗族作亂,截殺孫堅,三萬人馬出長沙,如今孫堅麾下已不足千人。

    孫家與荊州的仇怨也從此時正式結下,僅僅是開始。

    荊州回不去了,江東也回不去,因為江東士族也不歡迎孫堅,何況孫堅如今狼狽不堪,不能衣錦還鄉也就罷了,逃命回去誰又甘心呢?

    十八鎮諸侯會盟酸棗,四世三公門多故吏的袁紹被推舉為盟主,虎視洛陽!四海震動!

    酸棗會盟的確是讓天下人屏息凝神萬分關注的大事。

    可是此時在冀州的甄家,也是地動山搖。

    甄母坐在大堂主位上哭得傷心欲絕,抽泣不止地質問著甄豫:“你說!錢呢!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想建一座宅子的錢都沒有了!你是怎麼當家的?錢都去哪裡了?就是整日揮霍,十輩子也揮霍不完的家產,怎麼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跪在堂下的甄豫垂首不語,心裡嘀咕:甄家天下巨富不假,可也頂不住養幾十萬百姓和供養幾萬兵馬啊。如今甄家就剩下祖宅了,現在兵荒馬亂,生意做也是賠本,指不定過幾天這祖宅都要變賣貼補家用了,可是,賣了祖宅,貼補家用還有什麼用?住哪裡?

    甄母在大堂裡悲氣交加,大發雷霆,而在門外偷聽的甄脫和甄道也聽明白了。

    兩人心中都是閃過一個念頭:甄家完蛋了!

    甄脫拉著甄道的手仰面努力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三妹,我們成窮人了。”

    甄道也是一樣抽抽鼻子,彷彿抽噎一般說道:“是呀,二姐,窮人家都要賣孩子的。”

    “我們先賣誰?”

    “娘最疼宓兒,肯定不賣她。”

    “先賣四妹?”

    “四妹誰買了誰倒霉。”

    “大姐已老,賣不了多少錢,那隻能賣我了。”

    “聽說賣出去的孩子都很悲慘。”

    “是呀是呀,天下最慘的事了。就讓二姐我為了甄家賣給天下最壞的人吧。”

    “天下誰最壞?”

    “當然是奉孝哥啊,他都殺了三哥,還不是最壞的人嗎?”

    “誒?二姐,還是賣我吧。”

    ……

    “娘,您真想聽孩兒說實話嗎?”甄豫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將事情告訴母親了,畢竟甄家已經徹底掏空了。

    “嗯?”

    質問了數日也沒個反應,甄母早已是破罐破摔,逮住甄豫只管訓斥,沒想到現在他倒是開口了。

    “甄家的錢……”

    甄豫說完之後,甄母哭得更兇了。

    “你是要把甄家朝火坑里推嗎?那郭嘉要造反,你也跟著造反?他有什麼值得你把甄家送給他連眉頭都不皺?你到底是姓郭還是姓甄?”

    甄豫跪在地上雙腿疼的難受,身子一歪,坐下來捶著腿有氣無力無奈地說道:“娘,您不如這樣想,現在甄家反正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馬上要打仗了,十八路諸侯就在冀州下面的陳留國會盟呢,甄家現在要麼坐著等死,要麼跟著郭嘉出生入死,萬一郭嘉雄踞一方了呢?甄家難道還不比以前更加興盛嗎?”

    “大哥!真的嗎?三哥沒死?我們去找奉孝哥嗎?”

    徹底是沒心沒肺的甄脫和甄道一起跑進大堂,一左一右給甄豫捶腿,臉上掛著嬌憨的笑容。

    甄母先是一愣,然後繼續稀里嘩啦地哭,邊哭邊指著甄豫和兩姐妹,說:“你們,你們都吃裡扒外,我甄家怎麼淨出不肖子孫……郭嘉會厚待甄家嗎?不會鳥盡弓藏嗎?不會翻舊賬害我們吧?”

    知道母親這會兒估計也想明白了,木已成舟,只能順勢而為,反正郭嘉也吐不出來甄家偌大的家業,與其等死,不如豁出去拼一把了。

    甄豫躲開甄脫和甄道站起身,隨意地說道:“娘,唉,這麼跟你說吧,您就別胡思亂想了,要不了多久,甄家上下就要一同離開冀州了。”

    “去哪裡?”甄母雙眼紅腫,呆滯地盯著甄豫。

    估計這會兒母親已經思維凝滯了,甄豫理所當然地說道:“郭嘉造反搶了誰的屬地,甄家就去那兒。”

    “不能搶冀州牧的屬地嗎?”

    甄母是一萬個不願意離開冀州,故土情深,可以理解。

    甄豫唉聲嘆氣,沒再解釋什麼,這搶地盤也不是說搶就搶,想搶就能搶。

    走出大堂搖頭嘆息的甄豫碰巧見到二弟甄儼匆忙回府,於是上前問道:“何事慌張?”

    甄儼難得咧嘴一笑,說:“大哥,我這是興奮,奉孝來信了,讓我們下個月動身。他已經派了百名死士護送甄家,這些死士雖然年紀輕輕,但都是從小被奉孝收養的孤兒,對奉孝忠心耿耿而且還武藝高強,我剛從治所趕回來,中山國那一萬兵馬,我全打發去送給韓馥會盟用了。”

    甄豫一聽,頓時急了,說:“嗯?那兵器鎧甲和馬匹呢?”

    甄儼哈哈一笑,說:“我早有安排,就讓他們直接去找韓馥要,這些裝備和戰馬,都已經在送去給奉孝的路上了。”

    這才鬆了口氣的甄豫摸摸下巴,臉上浮現掙扎之色,似乎有什麼事難以決斷。

    甄儼見了不禁疑惑地問道:“大哥有何煩心事?”

    甄豫指了指地,低聲說:“祖宅賣不賣?”

    甄儼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按理說,應該賣,但是賣了的話,容易引起旁人注意,還是留下掩人耳目吧,再者,甄家這近兩年裡資助奉孝的錢糧已經難以計算,不差這祖宅的錢了。”

    臉上略微露出幾分可惜的神情,甄豫一來是不捨祖宅,二來覺得祖宅將來指不定被哪路豪強霸占,心裡總是不是滋味。

    一個月後,甄家在名為商隊的掩護下舉家離開冀州,直至冀州牧韓馥會盟結束後歸來才發現,天下巨富令他垂涎已久的甄家在冀州什麼都不剩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55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四章  諸侯盟主
    
    天光微亮時,郭嘉從睡夢中醒來,低頭向臂彎中的小嬌妻望去,忍不住伸手撫在她臉上,指尖輕輕刮過她粉色的薄唇。

    “今日不去登山了嗎?”

    蔡琰依然枕在郭嘉胳膊上閉著眼睛,柔聲問道。

    一記長吻之後,郭嘉翻身起床​​,轉身給她掖好被子後,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的貂蟬端著清水毛巾走入屋內。

    梳洗之後,郭嘉怔怔地站在床前,任由貂蟬伺候他穿衣。

    “公子,喬家姐妹讓我問公子,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啊?”

    聽見貂蟬的話,郭嘉朝她瞧去,媚態天生的小姑娘伺候了他近兩年,現在也算是個貼心的小婢女,可是最近服侍他更衣時總是低頭紅著臉,估計也到思春的年紀了吧。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郭嘉自己也在嘀咕,在太行山下這裡窩了兩年,人心難免浮躁。

    “在等洛陽的消息?”背對著郭嘉臥在床上的蔡琰冷不丁冒了一句出來。

    郭嘉穿好衣服後反身在蔡琰臀上扇了一巴掌,有些無語地說道:“媳婦兒,我覺得我和你溝通很沒意思,你能想到我在想什麼,我也能猜到你心裡想什麼,話一說出來,都覺得是在浪費唇舌。”

    縮在被窩裡身體開始抖動的蔡琰顯然在無聲輕笑。

    面朝牆壁無人可見她臉上浮起的嫵媚笑意。

    論姿色,莫說閉月貂蟬,就是大喬小喬她也比不上,可是近兩年過去了,郭嘉始終對她百般癡纏,就連產前產後時身體不適的時候,也沒碰過其他女人。

    天下九成女人吸引男人靠美貌,容貌與生俱來,蔡琰何苦跟天過不去?

    走出房門,晨曦射來,郭嘉瞇著眼睛望望天空,晴空萬里,晨曦普照,真是個爬山的好天氣。

    等候在不遠處的郭修和郭齊一同上來行禮道:“主公。”

    郭嘉揮手笑道:“走吧,別以為你們不是沙場建功的武將就懈怠了鍛煉,隨我一同去這太行山餘脈走一走,有益身心,免得將來連逃命的體力都沒有。”

    長相一般的二人相視一笑,同聲稱善。

    上山無路,郭嘉三人攀爬極為艱辛,就連衣服也被劃破了不少口子,不過滿頭大汗地攀上山腰一塊平坦開闊之地時,都有一種克服艱辛後的成就感。

    站在山腰荒地,俯視可見山下十數座木屋參差而立,遙望南方,可隱約看到沁水東流,原野天際盡在眼前,登高望遠,豁然開朗啊。

    擦著額頭的汗水,郭嘉輕聲問道:“天下諸侯會盟酸棗,你們都知道了吧。”

    已經累得氣喘吁籲的郭修和郭齊二人精神一震,走到郭嘉左右側答道:“已經知曉。”

    郭嘉瞧見二人自信淡然的神情,有心考考他們,於是便問:“郭修,若你是這關東軍主帥,會如何做?”

    從前在潁川時是跟著戲志才,徐庶,郭嘉三人學習,而後來到太行山下後,修齊治平四人整日與謀士武將互相切磋戰略思想,如今早已能夠獨當一面。

    郭修昂首望天,從容道:“三路出兵,一路兵壓孟津,一路強占武關,一路堅守成皋,堅壁清野,震動三輔,董卓必敗。”

    聽到郭修的戰略,郭嘉情不自禁露出讚賞笑容,這三個戰略要地拿下之後,壘砌高牆,即能將董卓逼入絕境,占武關截斷董卓西逃退路,臨孟津虎視洛陽,據成皋困董卓不能南下。

    洛陽城雖豪富林立,可董卓倒行逆施,嚇得不知多少豪族迅速逃離洛陽,儲糧經過連年戰亂和養兵消耗,早已殆盡。城中二十萬兵馬加上百姓,若遭堅壁清野之策,董卓供養大軍的軍糧恐怕不久將難以為繼,糧盡之時,則會軍心大亂,譁變驟起,洛陽,不攻自破。

    這個戰略郭嘉不相信關東軍中沒有人想到,但是想到了盟主會不會採納,諸侯會不會同意,那要另當別論了。

    “郭齊,諸侯會盟,號稱五十萬大軍討伐董卓,你說,孰勝孰敗?”

    郭齊表情嚴酷,沉聲道:“董卓不敗,諸侯不勝。真正得益者,袁本初。”

    呵呵呵

    輕笑中郭嘉讚道:“郭齊,諸侯會盟聲勢滔天,皇城中忍辱負重的文武百官翹首以待,卻都不如你看的清楚啊。”

    天下聚焦的關東軍伐董儘管最終是鬧劇收場,可這裡面除了諸侯之間的勾心鬥角,實際上在一開始便從來沒有幾個諸侯是真心伐董。

    董卓若挾持天子據守險要與關東軍一較高下,那勝負真就難料了,但董卓自入洛陽後心性大變,或是壓抑在內心的暴虐種子徹底萌芽之後,已經沒了進取天下的雄心與霸道,如此,董卓要麼敗亡,要麼劫持天子西逃。

    而關東軍為何不願追殺董卓?若是劫回聖駕,將是天大的功勞,好大喜功的諸侯們為何又在此時止步不前了呢?

    “郭齊,你為何說真正得益者是袁本初?”

    冷淡一笑,郭齊低頭漠然道:“關東軍是響應曹孟德討董檄文,曹操此人,的確忠心漢室,從他刺殺董卓便可看出,因此,曹操想要剿滅董卓,匡扶漢室。討董檄文昭告天下,四海皆震,天下人看到了一個英雄挺身而出,如果此時,其他諸侯不前來會盟,天下人如何看?是董卓同流還是心存不臣之心?況且討伐董卓此等為國赴難的義舉,不知可得多少天下俊才投效之心。諸侯們一半是被逼來的,一半是爭先恐後來壯大自身威望的。”

    欣慰地看了郭齊一眼,不愧是數百子弟裡脫穎而出的少年俊彥!

    天下士族!你們看到了嗎?你們把持著仕途,你們主宰著學堂,貧苦百姓的孩子沒有機會讀書學習,天下自學成才者已如過江之鯽,我與好友們只教導了不過數百子弟便有如此俊彥脫穎而出,足以讓你們汗顏嗎?

    “既然如此,與袁本初又有何關係?他一個渤海太守,憑什麼能夠當上盟主?”郭嘉負手而立,心中比任何都要開心,這種成就,無人能明白。

    郭齊漠然接口道:“袁家四世三公不假,但袁家是士族領袖,會盟諸侯真正有實力者,莫不是州牧或一郡太守,手中兵馬強將均不弱於袁紹,兼與各地士族勢同水火,推舉袁紹為盟主,四世三公不過是一個給天下人看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是諸侯們不想董卓敗亡,而袁紹,又是最不希望董卓敗亡的,因此,推舉袁紹為盟主,顏面情理服眾,又符合諸侯們的利益。”

    話音一落,另一旁的郭修拍手讚道:“我還以為只有我看到了這一點,沒想到是我自大了。呵呵,此刻諸侯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董卓是國賊,他若滅亡了,漢室還要苟延殘喘些日子。袁紹城少兵寡,急迫想要擴張勢力範圍,日後​​也一定會先起兵戈,推舉袁紹為盟主,一來袁紹定然只顧造勢,並不會全力伐董。二來這個袁盟主如果日後先翻臉撕破聯盟協議,開始擴張屬地的話,那麼諸侯們就會消除顧慮,割據稱雄。”

    十八路諸侯裡面不乏手握丹陽兵的陶謙,控弦凌厲白馬義從的公孫瓚,甚至剛剛接受孫堅投效的袁術等等,這些人怎麼會服從袁紹?如果不是看清了袁紹是最不希望伐董的話,四世三公門多故吏又怎樣?抵得住刀兵相見生死搏殺嗎?

    袁家士族領袖,士林威望非同尋常,可西涼馬騰會管你名望嗎?袁術會甘心袁紹扛起袁家大旗嗎?等等太多原因都不足以讓袁紹當盟主,可有了足夠的利益,諸侯們也就妥協了,跟在袁紹後面舉著伐董的義旗,收足名望,做足面子功夫,聯盟散伙也就不遠了。

    眼看日上三竿,郭嘉便於二人開始下山,登山目的就是鍛煉鍛煉身體,並不是為了山上景色。

    回去的路上,郭修忍不住問道:“主公,我們何時起兵?”

    郭嘉朝郭齊望去,揶揄道:“你二人都猜得到,為何還要問?郭齊,回答他。”

    郭修臉色有些尷尬,郭齊也是露出幾分苦笑,開口道:“主公在等洛陽的消息,董卓不可能坐以待斃,進,他怕號稱五十萬的關東軍真的將他一舉剿滅,退,也只能西逃,退守關西,以崤函之險拒擋外敵。主公,我知主公想要等董卓西逃,可我不明白緣由,如今我太平軍已準備充分,為何偏偏要等董卓?”

    郭嘉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心中只是感嘆如果董卓真的如同歷史中那樣遷都長安,那真是走了一步錯棋,而這一子落錯,全盤皆輸。

    梟雄爭霸天下,往往一步進退,決定天命。

    郭嘉不能告訴二人董卓會搬空洛陽的財富,會連皇陵也盜掘挖空,雖然即將邁出爭霸的腳步,可眼下手中財富根本不足以支撐三月時間,倘若起兵受阻,難道去劫掠平民百姓嗎?真要到那個地步,郭嘉寧願卸甲歸田。

    董卓,你我相見的日子,不遠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56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五章  遮天蔽日
    
    自酸棗會盟以來,關東聯軍在大帳內每日飲酒作樂,烹羊宰牛,高聲喊著匡扶漢室的口號,卻按兵不動,負責供應糧草的冀州牧韓馥愁眉苦臉,關東軍雖號稱五十萬,實際上不過二十萬兵馬,但也讓韓馥心在滴血,冀州再​​富饒,不可能長久支撐下去,何況還是幫別人養兵。

    真心實意想要討伐董卓的自然就是發起聯盟的曹操,他每日向盟主袁紹進獻破董策略,其中就包括郭修對郭嘉說過的戰略,可袁紹表面上從善如流,卻每到最後都要用斟酌斟酌推辭一番。

    仍然對關東軍抱以期望的曹操是每日唉聲嘆氣,心中希望的火花也逐漸熄滅,最終請戰自己去討伐董卓。

    關東諸侯們一看曹操的架勢,假如讓曹操自己去討伐董卓,那麼他們將失信於天下,無論成敗,曹操都將獨攬名利,於是聯盟推選先鋒大將領兵出戰。

    剛剛投入袁術帳下的孫堅請命擔任先鋒大將,一來是他雖投了袁術,卻心有不甘,假如討董有功,或是真的殺入洛陽解救了天子,那麼孫堅大可不必寄人籬下。二來,此時建功立業,縱然不能名垂千古,至少也能讓孫家在天下嶄露頭角,為日後再圖自立打下基礎。

    袁紹發現是袁術手下將領孫文台請戰,打著讓袁術損兵折將的算盤便拜孫堅為先鋒大將。

    恰好此時,董卓聽聞關東軍前來討伐,先斬了袁紹叔父袁隗一家五十餘口,再讓呂布與胡軫領軍前去殺退關東軍。

    呂布名義上是董卓義子,但實際上是半降半投而歸附董卓,兼此人桀驁難養,與董卓麾下西涼將領摩擦不斷,數月下來已然勢同水火。

    親率六萬大軍的呂布與胡軫一路劍拔弩張地趕來消滅關東軍。

    可沒想到正是利用董卓軍將帥不和,孫堅雖初戰受挫,甚至差點兒喪命,不過隨後便勢如破竹,大敗呂布,並斬下董卓麾下大將華雄的人頭。

    呂布與胡軫潰逃,孫堅一路凱歌逼向洛陽,眼看形勢大好,指日便可抵達洛陽城下,令董卓四面楚歌,可是,孫堅軍中糧草供應不足,答應送來的糧草已經延誤了五日還不見蹤影,孫堅立刻料到是諸侯們在拖後腿,於是親自星夜兼程返回酸棗,面見袁術。

    “將軍!我孫堅雖是以長沙太守的名義前來會盟,可這裡的諸侯,哪個不清楚我是為您效力?我在前線斬將殺敵,最終還不都是將軍您的功勞?董卓在皇城將太傅袁隗一家五十餘口斬首,是您袁家的仇人,與我孫堅可是半點兒私仇都沒有啊。眼看洛陽就在眼前,此時斷我軍中糧草,我又怎麼跟將士們交代?譁變一起,您可就成了天下笑柄了啊。”

    孫堅陳詞懇切,袁術也大為感動,他扶起單膝跪在他面前的孫堅,堅定地說道:“文台,你放心,我這就去找韓馥要糧草,這幾日我也正為此事發愁,雖然十八路諸侯是我袁術在督運糧草,可糧草都在韓馥手上,他不給,我總不能拿刀逼他吧?不過你放心,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讓韓馥給我一個交代,誰的糧草都可以斷,唯獨你孫文台軍中的糧草只多不少!”

    聽到袁術信誓旦旦的保證,孫堅也就放下心來,儘管袁術名望不如袁紹,風評也不佳,可軍機大事,總不會犯糊塗打馬虎眼的。

    孫堅離開袁術大帳之後,袁紹便緊隨其後走了進來。

    見到袁紹,袁術就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出的餿主意!斷孫堅的糧草,是想讓我將帥反目嗎?袁本初,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哼哼,明日我便引軍回南陽,看你這盟主還能做多久。”

    對此,袁紹一臉平靜地走到袁術面前,沉聲說道:“孫文台虎將神威,一旦給他精兵強將,糧草齊備,他定能攻破洛陽。公路,此時,董卓不能死。”

    斯文的面上綻出獰色,袁術又怎麼會不清楚此時此刻董卓不能死。

    董卓是天下公敵,他們是興兵除暴的義軍,董卓敗亡,諸侯們何去何從?返回屬地也不能妄動刀兵,否則就是第二個天下公敵。

    只有將董卓推至天下人面前,處在風口浪尖,他們這些野心勃勃的諸侯才能渾水摸魚,趁機壯大自己。

    “啊!”

    一腳踢翻帳中桌案,袁術猛然轉身朝袁紹聲色俱厲地說道:“現在我管不了了!寒了孫文台的心,我袁術自己都顧不住了,三日之內,必須把糧草給孫文台送去,孫文台出戰時只有五萬兵馬,雖大敗呂布胡軫,卻也折損兩萬,他此時能戰將士不過三萬而已,就算讓他攻到洛陽城下,也肯定破不了城。袁本初,你要是敢再從中作梗,休怪我翻臉無情!”

    面無表情的袁紹斟酌之後,也知道不能把袁術逼上絕路,況且孫堅是袁術麾下將領,袁術要是連孫堅都不幫了,還有什麼資格割據稱雄?

    “三日後,再發糧草給孫文台吧。”

    袁紹剛回到自己的帥帳中,卻發現曹操已經一臉急不可耐的神色等候多時。

    “本初啊,現在​​可是天賜良機,董卓正在敗亡,快下令吧,孫文台斬將立功,大破董卓六萬兵馬,我料董卓得到敗報後必然劫持天子向西逃去,若是讓他過了函谷關,那就為時已晚了!”

    當前局勢和行軍道理,誰都明白,可是袁紹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猶豫地說道:“這,孟德之言的確有道理,待明日一早,我便與各位將軍一同商討此事,共同發兵追擊董卓。”

    袁紹的話讓曹操頓時一愣,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袁紹。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敷衍我嗎?

    舉起手指著袁紹,曹操最終還是沒有痛罵出口,出了袁紹帥帳之後,咬咬牙,曹操決定自己領兵去追。

    曹操星夜向洛陽殺去,卻不料在滎陽遭遇董卓麾下大將徐榮的伏擊。

    漫山遍野突然出現的伏軍,讓騎在馬上的曹操悚然一驚,他咬牙切齒地暗恨:若不是被袁本初氣得失去理智,我豈會如此冒進輕敵?董卓既已派出呂布來迎戰關東軍,又怎麼不會在通往洛陽的沿途設下伏兵!

    箭矢鋪天蓋地射來,殺聲震天,慘叫悲鳴四起。

    曹操不到萬人的兵馬瞬間陷入混亂之中,四散逃命。

    噹噹當

    曹操周圍的刀盾兵舉起盾牌抵擋著箭雨的襲殺,節節敗退。

    砰

    “主公!”

    曹操肩頭中箭跌下戰馬,不過卻因禍得福,因為有戰馬遮擋,才逃過了又一輪的箭雨。

    戰馬嘶鳴,馬蹄亂蹬,最終重重摔倒,曹操戰馬已亡,又負箭傷,行動多有不便,而徐榮伏殺他的軍隊正在箭雨的掩護下席捲而來。

    身邊的兵士在潰逃亡命,曹操絕望地閉上眼睛,心靈死寂一般,想起從小立誓要立志當上三公大將為漢室效忠,卻沒想到今日卻冒進中了埋伏,死無葬身之地。

    袁本初,不足與謀啊!

    有人將曹操扶起,曹操詫異地睜開眼睛,發現是族弟曹洪,此刻曹洪滿身鮮血,多處傷痕,卻依然神情堅毅。

    混亂之中有士兵想要搶曹洪的戰馬,曹洪一刀砍翻那人之後,轉頭來扶著曹操上馬。

    曹操將他一推,澀聲道:“子廉,你將戰馬讓我,你呢?”

    曹洪反手將戰刀插入地面,單膝跪在曹操面前拱手,昂首與曹操對視,眼中充滿了決然與誠摯,言辭鏗鏘。

    “天下可以沒有我曹洪!但是不能沒有主公你!”

    淚水溢出眼眶,曹操不再猶豫,忍著劇痛翻身上馬後,握緊曹洪的手咬牙說道:“子廉,活著回來見我。”

    曹洪只是狠狠一點頭,然後起身拿起刀,用刀面抽打戰馬之後,目送曹操逃去,再一轉身,不遠之處,徐榮大軍洪水一般湧來,曹洪橫刀而立,巍然不懼……

    曹操慘敗而歸,讓出戰馬捨身斷後的曹洪也身負重傷,在親衛誓死保護下才僥倖逃得一命。

    雖曹操兵敗,但孫堅卻在得到糧草補給後兵逼洛陽,一路氣勢如虹,直撲皇城。

    呂布損兵折將回到洛陽之後,董卓大驚失色,得知是孫堅率軍殺來洛陽後,感嘆天下英雄,唯有猛虎孫文台一人讓他感到懼怕。

    既然孫堅是先鋒大將,關東軍定然緊隨其後,董卓雖然知道關東聯軍勾心鬥角,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冒險,倘若真的關東聯軍一同殺到洛陽城下,他的西涼軍守城可並不在行,況且洛陽城中的糧草也難以支撐長久,於是董卓下令:遷都長安!

    匆忙遷都的計劃遭到滿朝百官反對和抨擊。

    反對者,殺!

    陽奉陰違者,殺!

    皇城豪族大戶,殺!

    漢室歷代皇陵宗廟,刮!

    董卓挾持天子,夾帶百官,逼迫百姓,一行上百萬人浩浩蕩盪出了洛陽向西而去。

    數日之後趕到洛陽城下的孫堅望著洛陽遮天大火,黑煙蔽日的情景,滿面呆滯。

    叮啷

    孫堅的古錠刀跌落地面,雙腿一軟,孫堅失魂落魄地向著烈焰滔天的洛陽城跪下。

    漢王朝二百餘年的帝都皇城,沒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1:57 PM

本帖最後由 ttpss94098 於 2013-6-8 01:58 PM 編輯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六章  人中呂布
   
    清幽木屋之中傳來鏗鏘激昂的琴曲聲,仿似兩軍沙場對峙,金戈鐵馬不死不休。

    坐在屋中的郭嘉身穿鎧甲,腰懸佩劍,英武逼人。

    一曲楚漢終了之時,郭嘉深深呼上一口氣再重重吐出。

    琴音中既有楚漢相爭的攻伐肅殺,又有霸王惜敗的遺憾惆悵。

    撫琴的兩女白衣白裙,容姿傾國,恍如謫仙。

    郭嘉站起身後朝二女一拱手,微笑道:“嘉謝過大喬小喬臨別撫琴一曲相送。”

    “公子。”

    當郭嘉轉身欲走時,大喬將他喚住,小喬紅著眼捧著一件披風走到郭嘉面前,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低聲道:“這是我和姐姐贈給公子的。”

    郭嘉想要接過,卻不料大喬走來讓他轉過身去,二女將披風一抖為郭嘉親自披上,恰好系在肩鎧之後。

    “公子就沒別的要交代嗎?”大喬語氣略微幽怨,望著郭嘉的眼神中除了不捨還有一片霧水。

    鎧甲在身的郭嘉伸手寵溺似的揉揉小喬的腦袋,又作弄一般捏捏大喬的鼻尖,柔聲道:“沒什麼可交代的,每天開開心心活著就好。其他的別瞎想了,才多大年紀……”

    兩姐妹如今才剛滿十五歲罷了,但是聽到郭嘉的話,小喬鼓起腮幫眼珠瞪著郭嘉不滿地說道:“小喬不小了……”

    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喬的話音低落下去,比起已經十九歲的蔡琰,她確實還小,還小……

    兩姐妹依依不捨地望著郭嘉跨門而出,迎著屋外日照,郭嘉大步流星,虎虎生風,飄揚起的金色鑲邊披風上,繡著一條威武青龍沖天而起,隱有吞吐天地之勢。

    青草綠地上,數匹駿馬之前,身穿重鎧的典韋手拿精鐵打造的雙戟,同樣重甲披身的許褚手持長柄大刀,而另一人張燕卻輕甲上陣,手握一柄銀槍。

    站在三人旁邊的蔡琰抱著一個一歲男嬰,面色淡然地走向郭嘉,郭嘉握著男嬰地小手百感交集:我十九歲當爹,太突然了。

    “燁兒啊燁兒,你娘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爹要去上戰場了,她一句祝福的話也不說。”

    哭笑不得的蔡琰只好對郭嘉翻個白眼說道:“願夫君旗開得勝,滿意了嗎?”

    郭嘉指著蔡琰斥道:“一點兒誠意都沒有,我走了,等下蕭仁蕭義也帶你們離開,各自保重吧。”

    說完郭嘉就親了口兒子郭燁,然後昂首挺胸走向典韋許褚張燕三將。

    “主公。”

    三人行禮,郭嘉揮手之後,典韋將他的坐騎牽來,鬃毛泛紅,恍如烈焰,這匹馬名便是烈焰駒。

    甄家曾送來一批駿馬讓郭嘉挑選,當時他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匹烈焰駒,雖然乍眼望去是因為看上了那片深紅捲起的奪目色彩,但真正讓郭嘉喜歡上這匹馬,是因為這頭烈焰駒的長相酷似野狐,肯定是匹難得的良駒。

    因為相馬第一步便是看馬頭,雖然郭嘉沒有見過赤兔馬,但猜測十有八九是兔頭馬。

    許褚與典韋的坐騎都是全身黝黑的悍馬,張燕胯下坐騎是一頭白馬良駒。

    郭嘉騎上烈焰駒,望瞭望身邊的三位將領,有些意外地問道:“你們披風都是哪兒來的?”

    典韋身後披風繡著一頭下山猛虎,許褚身後披風繡著一頭霸氣野熊,張燕身後披風繡著一頭銳利蒼鷹。

    張燕臉色微紅地說道:“不瞞主公,這都是末將們的妻妾送的。”

    郭嘉恍然大悟,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結婚的人不少,郭嘉身邊這些猛將們都到了適婚年齡卻還打著光棍兒,而追隨郭嘉避難的鄉親們裡面,也不少女兒家到了成親年齡,一拍即合。

    他們的妻妾也就住在了太行山下,平時沒事的時候針線活從來不離手,郭嘉算是沾了光,否則大小喬也不可能偷師給他縫製一件披風出來。

    “挺好,走吧,咱們去會一會禍國殃民的董相國。”

    四人揚起馬鞭拍馬離去,向著西南而去。

    馬不停蹄向西南奔馳而下的四人途徑王屋山時,張燕跨在馬上朝著山嶺中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不多時,轟隆震天的馬蹄聲響起,郭嘉為首的四人並不減速,風馳電掣地繼續前行,而他的身後不遠處,王屋山下,銀光鎧甲的高順跨在馬上,率領五千輕騎緊隨郭嘉而去。

    劫持聖駕西逃的董卓百萬軍民一過函谷關,董卓便鬆了口氣,令李權郭汜二將鎮守函谷關並且下達命令,只要關東聯軍解散,他們二人可隨意出關肆意搶掠周邊地區補充軍資。

    浩浩蕩蕩的部隊速度漸漸慢下來了,董卓從騎馬轉到馬車內,和九歲的新天子劉協聊著家常,劉協心在滴血卻還要虛與委蛇地搭腔幾句。

    剛過陝縣進入崤山地界,此處地勢險峻,山巒疊起,溝壑縱橫,與函谷關合併便是崤函之險,可見一斑。

    途徑山下窄道,董卓大軍進境頗慢,正在馬車裡發著牢騷的董卓卻沒想到外面突然響起了喊殺慘叫聲。

    山林之上忽然出現數不清的弓弩手居高臨下發起猛攻,董卓大軍突然陷入混亂之中。

    “義父,山上有伏兵,前方有一隊人馬,身份不明。”

    呂布騎在赤兔馬上稟告董卓。

    此時並無鎧甲在身上的董卓縮在馬車裡不敢出面,但是卻突然發現外面平靜下來,於是探頭出來一看,遙遙可見山上的弓弩手引而不發,不知在等什麼。

    董卓從馬車裡走出,呂布牽來一匹馬給他讓他跨上,而後朝前方走去,這時李儒也從車內出來騎馬追上董卓。


    大軍之前,有一行望去大概有三千左右的騎兵攔路,列在陣前的一行人各個英姿雄毅。

    “董太師,在下郭嘉,今日攔路事出有因,若董太師滿足我的條件,我便讓開道路讓太師一行離去。”

    跨在烈焰駒上的郭嘉策馬前行一步,面帶微笑,彷彿成竹在胸。

    董卓和李儒皆是面露驚容,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處見到銷聲匿跡一年多的鬼才郭嘉。

    看到郭嘉只有三千騎兵,董卓搖頭輕蔑道:“豎子,你太狂妄了。區區千人就敢阻我十萬大軍?”

    董卓逃離洛陽時至少有十五萬兵馬,又交給了李權郭汜鎮守函谷關十萬,如今他只有五萬兵馬,不過虛張聲勢,兵家常事。

    將董卓口中所說的十萬大軍當做耳邊風,郭嘉依舊面帶微笑地說道:“太師,我身後的兵馬確實抵擋不住太師,不過這崤山上有多少兵馬?你又知道嗎?”

    抬頭望了眼鬱鬱蔥蔥一片森然之象的崤山,剛才那伏擊的弓弩手也忽然不見了,肯定藏入山林,遮掩虛實。

    心中開始權衡得失利弊的董卓回頭低聲問道:“李儒,你說郭嘉到底有多少兵馬?”

    此地道路狹窄,若藏兵在山林之中,居高臨下,董卓大軍根本無還手之力,若全力反擊,以五換一的傷亡率已經算是不錯了。

    李儒心中驚疑不定,他拿捏不准,以鬼才著稱的郭嘉銷聲匿蹟之後幾乎快被人們所遺忘,但是今日彷彿天降一般率軍攔路,怎麼看都一定是早有準備。

    可是,郭嘉從哪裡來的軍隊?還有這戰馬?那一眼望過去難以細數,可少說也有兩千的騎兵,實在匪夷所思。

    抬頭環視繁枝茂葉的崤山,會有多少伏兵?李儒根本說不清楚,可是,當他看到郭嘉身後一武將時,頓時心底一沉,涼意襲遍全身。

    “太師,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郭嘉身後有一將,當年黃巾兵逼洛陽之時,與他在戰場上有一面之緣,如果真是那人,這崤山中有多少伏兵,真就難把握了。”

    聽到李儒低聲話語,董卓瞇起眼睛朝郭嘉身後掃去,雄毅威武的許褚,惡相噬人的典韋,不怒自威的高順,還有,這,這,他!

    “為何此人會投效郭嘉?”董卓惡狠狠地低聲道。

    所指不是旁人,正是張燕,當年作為張牛角義子同樣參加了黃巾兵逼洛陽之戰的張燕,恰好是受到董卓西涼鐵騎衝殺最猛的一部,張牛角重傷瀕死,苟延殘喘半年後歸天,也是拜董卓所賜。

    張燕在此,董卓也就明白了郭嘉哪裡來的兵馬,一直關注著天下動向的董卓數年前就對黃巾餘部不斷收集著消息,因為那時討伐黃巾餘孽也是大功一件,知己知彼是最基本的。

    就在董卓還在回憶當年之事的時候,李儒卻已經聲音發顫地對董卓再次低聲道:“太師,各地黃巾餘孽近年來不斷被掃平,可黑山,白波,平漢,白繞四部卻不知去向,這四部盤踞境內也未曾接到他們作亂的消息,如今黑山將領張燕投身郭嘉,其他三部首領,很可能也同樣為郭嘉所用,這四部當年將士加起來,無論如何低估,都至少有十萬之眾!”

    董卓倒吸一口冷氣,若是這崤山之中藏兵數万,不消片刻便可讓他大軍全軍覆沒!

    “郭嘉,你有何條件?”董卓咬牙切齒地說道。

    威風凜凜的郭嘉淡笑道:“我只要一家人和董太師從洛陽帶出的三成錢財即可。”

    “郭嘉!你狂妄!奉先,給我斬下他的腦袋!”

    董卓暴跳如雷,話音一落,一將策馬越眾而出,向郭嘉奔襲而去。

    胯下神駒異常雄偉,馬上之人雄武非凡,手持一桿方天畫戟殺氣騰騰而來,正是人中呂布!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0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七章  群英激戰
    
    胯下赤兔馬,手持方天畫戟,英姿不凡的呂布銀甲披風,劍眉鷹目蘊含凌厲殺氣,氣勢洶洶而來。

    終於見到了呂布,郭嘉凝目望去,赤兔馬雄壯神駿,馬蹄翻飛,蹄聲沉重,不愧馬中赤兔的美名。

    呂布雄武挺拔,偉岸身材健美陽剛,穿著鎧甲威風凜凜,方天畫戟在他手中散發著逼人殺意。

    “許褚!”

    一聲爆喝,郭嘉渾然不懼縱馬奔騰而來的呂布。

    身後許褚拍馬而出,重甲黑馬,手提長柄大刀,彷如巨熊衝出陣前,粗獷之容盡顯剛毅之色。

    呂布見郭嘉不但不掉頭逃命,居然還敢讓武將出戰,簡直不知死活!

    許褚雖體壯如山,看上去沉穩難撼,可呂布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笑容,戰馬相交,揮起方天畫戟便要直取許褚項上人頭。

    方天畫戟劃過優雅的弧線直取許褚頭顱,凌厲殺氣隱隱激盪,許褚暴喝一聲:“別小看人了!”

    雙手揮起長柄大刀反手一揮,捲起的威勢讓呂布也猛然一驚。

    當

    兵器相撞,呂布輕敵單手揮舞方天畫戟襲取許褚項上人頭,卻沒想到雙手聚力揮出的長柄大刀將方天畫戟擊回。

    嘩然一片

    呂布勇冠於世,董卓軍中儘管並州軍和涼州軍有激烈矛盾,但對於人中呂布的威名,還是打心眼裡佩服的五體投地。

    此人,亂軍叢中,單手舞動方天畫戟如死神鐮刀,還未遇到過能讓他雙手持戟力戰之人。

    董卓這方已個個面露驚容,收起了對許褚的輕視,並開始竊竊私語,互相詢問是否知道眼前能與呂布一合不敗之人是誰。

    郭嘉這邊的人卻在屏氣凝神關注場中態勢,騎在馬上的士兵嚴陣以待,絲毫不敢有片刻懈怠,陣前三將,典韋,高順,張燕,則對呂布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此人,不虛人中呂布之名!

    董卓軍認為呂布一擊之下竟然被擊回已是遇到了勁敵。

    郭嘉這邊認為許褚雙手揮舞兵器與呂布一拼之下,呂布不但單手襲來,更是單手撤回,毫無損傷,許褚勇力乃當世罕見,卻不料呂佈單臂之力已能抵擋許褚雙臂之力,由此可見,呂布,非浪得虛名。

    “汝是何人?報上名來。”

    微昂著下巴的呂布輕蔑地盯著許褚,這個人,勉強能夠入得呂布之眼。

    “俺的大名,你記好了,許褚,許仲康!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呂布倨傲之色讓許褚心中怒火滔天,被人如此輕視,簡直奇恥大辱,何況是兩軍陣前,身為大將,豈能善罷甘休。

    眼神輕蔑的呂布嘴角綻出一絲殘忍的笑意,眼中寒光漸濃,凌厲逼視面前之人,許褚切齒怒目,極力壓抑著的澎湃戰意隨時都將洶湧爆發。

    一股肅殺之氣在二人之間瀰漫開來。

    “呀!”

    呂布率先發難,雙手握緊方天畫戟攻向許褚。

    方天畫戟帶著雷霆之勢,破空掠風,殘影陣陣。

    許褚手握長柄大刀連連抵擋,眼前大敵攻勢兇猛,招招奪命,方天畫戟捲起的殺伐氣勢恍如輕雲蔽日。

    神色肅然的郭嘉感嘆呂布勇武,當之無愧天下第一。

    勇力冠絕當世已是難得,卻還身手敏捷,動如脫兔,力量速度完美結合,武將有這天賜一般的身骨,已不需千錘百煉,足以笑傲群雄。

    俗話說一力降十快,可呂布驍勇不但力大威猛,更兼靈活快速,巨力許褚,也難敵了。

    雖還不是狼狽不堪的地步,但許褚雙手發麻,兵器頻頻碰撞之間,他也心中駭然,呂布之力,遠勝於他。

    “哈哈哈,吾兒奉先勇不可擋,奉先,斬了此人,替為父將郭嘉擒來。”

    見到呂布大發神威的董卓狂放大笑起來,身後軍士們也高聲助陣。

    聽到董卓的狂言妄語,許褚恨怒交加,暴喝一聲,全力擊退呂布一擊後,凝聚氣力反手一刀直劈呂布面門。

    穩居上風的呂布沒料到許褚突然發難,措手不及地身子一矮,方天畫戟橫在頭上。

    吭

    長柄大刀劈在方天畫戟之上,許褚此刻逆轉場面,一刀將呂布仰面壓在馬上。

    嘩

    董卓大軍全軍失色,倒吸一口冷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情景,生怕呂布有個閃失。但是很快,他們便又開始高聲叫好起來。

    咬牙切齒想要一刀將呂布劈死的許褚用盡全力,而仰躺在馬上奮力抵抗的呂布卻雙目一凝,瞥了眼許褚,投去蔑視之光。

    郭嘉面無表情,拳頭卻已握緊,十分不甘。

    僵持不下的局面很快便被打破,許褚壓不下去一寸,呂布腰力驚人,雙手握著方天畫戟緩緩坐起,當身子直起來之後,猛然發力一沖,許褚難以置信之餘,被反震後撤。

    藉著反震許褚的機會,許褚中門大開,呂布方天畫戟手中一轉,劃空而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直劈許褚面門。

    慌忙舉刀抵擋住呂布的奪命一擊,許褚咬牙抵抗,卻看到呂布面帶嗜血殘忍笑意,漸漸發力,將許褚的長柄大刀緩緩壓下,方天畫戟鋒刃即將落在許褚的肩頭,只要一橫,便能讓許褚人頭落地。

    董卓軍在大聲叫好,高呼呂布威武。

    而郭嘉沉聲爆喝道:“典韋!”

    早已摩拳擦掌蠢蠢欲動的典韋如脫韁野馬殺入戰局。

    呂布正在壓制許褚,意欲完敗許褚並斬下他人頭時,卻看見黑馬重鎧的彪悍猛將殺來,那光頭惡相的悍將雙手各持短戟殺氣騰騰,恍如餓虎撲食一般迎頭襲來。

    這時顧不得逞威風辱殺許褚的呂布想要速戰,方天畫戟全力壓下想要先斬了許褚,而許褚聞聽郭嘉那一聲暴喝,知道典韋來援,奮死抵抗,竟在此刻不但沒能讓呂布再進分毫,並且隱有反客為主的傾向。

    速殺許褚不成,呂布咬牙暗怒,轉身一揮方天畫戟,正好迎上典韋落下的短戟,怒喝道:“來多少都是送死!”

    戰意雄渾的典韋咧嘴一笑,惡相露笑,森然至極。

    手中雙戟輪流落下,勢不可擋。

    噹噹噹噹

    所有人看得觸目驚心,呂布節節後退,揮舞著方天畫戟堪堪抵禦著典韋猛烈的攻勢,而那沉重響亮的兵器碰撞聲有如洪鐘,震人心田。

    呂布氣息絮亂,面前典韋瘋狂的攻勢讓他措手不及,頓時陷入了劣勢。

    “郭嘉,陣前鬥將,你敢以眾凌寡?”董卓暴跳如雷,麾下將領也在請命出戰,李儒趕緊勸住。

    現在算是鬥將,無論勝敗,兩軍算是有過交鋒,這樣最後不管是郭嘉退讓還是董卓妥協,天下人眼中,二人顏面都能過得去,否則不動刀兵董卓答應了郭嘉的條件,那就真是會被恥笑無膽鼠類了。

    鬥將千萬不能變成混戰,否則發展下去就成了兩軍廝殺了。

    “人中呂布,視天下英雄如無物。我也承認,單打獨鬥,呂布無人能敵,可今天,我要讓天下知道,呂布之威,我郭嘉麾下二將可抵,三人能斬呂布!”

    昂首挺胸的郭嘉並不慚愧,這是戰爭,不是遊戲,一對一豪情四射的切磋那是武俠,戰爭,只看結果,過程,勝利者事後可以隨意書寫。

    鏗

    呂布咬牙切齒地與典韋兵器相撞,雙手短戟交叉絞住呂布方天畫戟,二人相距不過兩步,目光交鋒,呂布怒不可遏,殺意滔滔,典韋戰意盎然,信心滿滿。

    許褚力大,典韋有過之無不及,單論力氣,足以與呂布匹敵。

    二人盡出全力卻還只能僵持不下,呂布恍然:​​跟這廝鬥力作甚!

    猛然發力一震再回撤,呂布不與典韋拼力氣,靈活殺招頻出,方天畫戟殘影陣陣,再次佔了上風。

    恢復了氣力的許褚見典韋只能疲於防守而不能進攻,於是提起長柄大刀解典韋困局,合力擊殺呂布。

    無論典韋還是許褚,呂佈單獨面對其中一人,久戰之後必然取勝,可如今二人合力,呂布便只能用盡全力,來回抵擋,若不是他動作迅速,身手敏捷,恐怕早已被斬落馬下。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震撼不已,許褚典韋左右合擊勢如雷霆,呂布揮舞方天畫戟出神入化,三人鬥得難解難分。

    “太師,下令讓呂將軍回來吧。難道太師真要和郭嘉舉兵廝殺嗎?”李儒看如今陣中已成僵局,誰也無法取勝,不如就此作罷,該好好談條件了。

    耳邊陣陣兵器擊撞震響,董卓恍然驚醒,不論郭嘉有多少兵,哪怕只有這眼前的數千騎兵和山上些許弓弩手,一旦廝殺,他肯定要損兵折將,而遷都長安,不但要防禦關東諸侯,還要提防西涼馬騰和韓遂。

    剛準備下令讓呂布回來的時候,郭嘉卻又派出一將。

    “張燕​​!給我斬了呂布!”

    郭嘉閉目沉聲喝道。

    輕甲銀槍的張燕速度飛快地奔襲出陣,直衝戰局,正在抵擋著許褚和典韋攻勢的呂布悚然一驚,張燕的銀槍帶著凌厲肅殺之氣破空而至。

    匆忙低頭的呂布只覺一道寒氣從頭頂掠過,武冠被張燕一槍擊碎。

    順勢低頭抱住赤兔馬頭掉頭就跑的呂布披頭散發,張燕許褚典韋三人剛想追,卻發現赤兔馬馱著呂布速度飛快,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有匹好馬,逃命都快啊!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3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八章  一方諸侯
    
    郭嘉麾下許褚典韋兩將合力與呂布戰成平手,再出一將張燕逼得呂布落荒而逃,興許旁人看來這勝之不武,但郭嘉不以為然,兩軍對決,從來就沒有公平一說,否則呂布根本逃不掉,因為他胯下戰馬赤兔冠絕天下。

    呂布逃命回去後,惱怒不已,但自己的確敗了回來,只好垂首不語。

    揚起的手始終沒有揮下,董卓腦中交織著戰與不戰的念想,可是看到郭嘉身後將士們軍容齊整,鬥志昂揚的樣子,他壓下了心中怒火,生硬地吐出一句話。

    “郭嘉,今日你是否一定要與我廝殺?”

    待張燕,典韋,許褚三將回去後,跨在烈焰駒上的郭嘉嚴酷的表情又變得輕鬆了些。

    “太師,我說過,你贈我三成洛陽財富,再送一家人給我,我即刻帶兵離去。”

    董卓瞇起眼睛冷聲問道:“你要誰?”

    “蔡邕夫婦。”

    郭嘉的答案讓董卓和李儒都是一愣。

    他們沒有想到郭嘉要的人是蔡邕,按照他們先前的猜測,還以為郭嘉會索要天子,否則董卓也不會怒髮衝冠命呂布去取下郭嘉人頭。

    天子可是董卓的護身符,真要想從董卓手上搶天子,等同要他的命。

    既然是蔡邕一家,董卓也就沒意見了,命人將蔡邕夫婦從軍隊後面的百官家眷中請出來。

    早已得知帶兵攔路的人是郭嘉,蔡邕夫婦被推到陣前時,都是一副見了仇人的痛恨之色。

    “太師,老夫不願跟他走,太師不如現在將老夫格殺。”

    在董卓眼中郭嘉連亂臣都算不上,是地地道道的賊子,蔡邕一代大儒,又是他極力拉攏的對象,不到萬不得已,董卓也不想把蔡邕趕走,可眼下自己的命和蔡邕相比,也只能犧牲蔡邕了。

    或許所有人都認為蔡邕和郭嘉有死仇,此刻要蔡邕是為了報仇。

    畢竟蔡邕之女受腐刑流放西北後,不到兩月便傳來病死荒野的消息,蔡邕夫婦連給女兒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而導致慘劇發​​生的罪魁禍首,就是郭嘉,九成天下人都認為是郭嘉強暴了蔡琰,並且讓蔡琰懷孕,一代大儒蔡邕顏面掃地之餘,更是痛失愛女。

    策馬緩緩來到董卓軍前,郭嘉絲毫不懼董卓敢妄動,現在雙方既然已經達成共識,開始談條件,那貿然發難只會將事態推向惡劣的方向。

    “蔡大人,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要你跟我走,是想讓你夫婦和女兒團聚。”

    說完這句話,郭嘉調轉馬頭朝回走,卻又回頭輕聲說了一句話:“我有個兒子,叫郭燁,按血緣,他是你的外孫。”

    蔡邕瞠目結舌,心頭雖還有驚疑,可已然信了八分,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分量,郭嘉要殺他,剛才已有機會拔劍。

    身旁的夫人聽到蔡琰還活著又誕下一子,震驚與激動全寫在臉上,可又不能出聲催促蔡邕隨郭嘉而去,只好委屈膽怯地拽拽蔡邕的衣襟。

    長嘆一聲,蔡邕垂著腦袋與夫人一同走向郭嘉軍中。

    待蔡邕夫婦進入騎兵隊伍後,郭嘉再朝董卓說道:“太師,三成洛陽財富,據我探馬來報,你從洛陽運了數百車的財富,這樣吧,我只要一百車。如何?”

    董卓壓抑著怒火,拳頭已經在顫抖,一旁的李儒見他還在猶豫,忍不住出言道:“太師,錢財身外物,若廝殺,損兵折將是百車錢財能比的嗎?”

    這一點,董卓也想到了,可就是不甘心,本想據崤函之險抵擋關東聯軍,沒想到自己先栽在這裡了。

    “郭嘉,你若食言,董某就算今日葬身此地,也要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看著董卓忍著怒火的樣子,郭嘉颯然一笑道:“太師,你想想,我得了百車錢財,再與你拼殺的話,那為何不直接與你廝殺,伏擊不是更好嗎? ”

    言之有理啊,董卓和李儒對郭嘉的說辭還算認同,於是命部下押送百車錢財給郭嘉。

    在士兵們忙碌時,董卓抬頭望瞭望一片森然的崤山,朝郭嘉高聲問道:“郭嘉,你這幾萬大軍,難道日後就待在關中了嗎?”

    這一點李儒也甚為忌憚,倘若郭嘉隱匿關中,終究是一個巨大隱患,神情肅然地盯著郭嘉,看他有何答復。

    郭嘉對此,一臉輕鬆笑容說道:“太師,這樣,我為你出個主意,關中東南西北四大雄關拱衛,函谷關你已有強將坐鎮,其他三處險關你到長安後派人去鎮守,而後堅壁清野,我若在關中,遲早不攻自破。若是太師嫌麻煩,入長安後再募大軍,想要剿滅關中勢力,易如反掌。只要我無城池立足,關中之地,誰也無法從太師手中搶走,不是嗎?”

    瞇起眼睛驚疑不定的董卓也知道郭嘉說的有道理,遂不再問。

    至於郭嘉將來會去哪裡,董卓不在乎,倘若還盤踞關中,那等他到了長安之後再作打算。

    坐在馬車中望著士兵押運馬車朝前方送去,天子劉協已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郭嘉,你,你負了朕!”

    董卓是亂臣,郭嘉是賊子,一句亂臣賊子,壓得劉協自己都幾乎窒息。

    此時此刻,劉協終於明白了當年為何郭嘉不幫他,劉協認為郭嘉早已有了叛逆之心!

    現在已經有了精兵強將的郭嘉,劉協知道,永遠也不可能讓此人為自己效力了。

    待百車財富交割完畢後,董卓朝郭嘉朗聲道:“郭嘉,你要的,董某已經給你了,還不領兵離去?”

    仰首望天,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郭嘉最終露出一個善意十足的笑容。

    “董太師,謝了,後會無期。”

    就在郭嘉調轉馬頭的瞬間,異變突起。

    驚天動地的響聲從崤山上傳來,董卓眾人抬頭望去,頓時驚得心膽俱裂。

    只見崤山之上滾下無數巨木,雖然不是朝著大軍而來,卻轟隆滾落後堵住了前路。

    巨木交錯堆積在了面前,董卓勃然大怒朝郭嘉嘶喊道:“郭嘉,你敢背約?莫不是以為我董卓真不敢與你刀兵相見?”

    部隊掉頭正離去的郭嘉轉過身來,望了眼崤山上一隊兩千人從高坡下山,在高順指揮下去前方牽馬歸隊,再將目光投向董卓,郭嘉淡淡笑道: “董太師,如你所見,這崤山上,只有我的兩千兵卒,而我身後,只有三千。加起來也就五千兵馬,現在上來與我廝殺,太師必定讓我全軍覆沒。”

    說罷,郭嘉仰天哈哈一笑,轉身肆無忌憚地離去。

    董卓也看到了崤山上下來的人馬不過區區千人,而郭嘉此刻兵馬加起來如他所言,頂多五千。

    殺不殺?

    旁邊的李儒卻已經心神大亂!

    郭嘉!鬼才,非虛名。

    此時就算要去追殺郭嘉,要先挪開面前擋路的巨木,這要耗費時間,若是步卒前去追,那等於送死,就算兩條腿跑過了馬匹的四條腿,面對騎兵,去多少也是送死。

    而郭嘉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只有五千兵馬,李儒是信不敢信,不信卻也起疑。

    如果前方還有郭嘉伏兵呢?此人擅長奇謀制勝,此刻若是誘敵深入呢?

    李儒面色灰敗地搖搖頭,自嘲一笑道:“此人,還是少惹為妙。”

    董卓一邊命令將士移開面前攔路巨木,一邊朝李儒問道:“李儒,郭嘉若真有大軍,為何不殺我?”

    惡貫滿盈的董太師自己也知道他現在是人人得而誅之,這點兒自知之明他還有。

    李儒苦澀一笑,問:“太師,你若身陷絕境,天子會如何?”

    暴戾之色充盈雙目,董卓切齒道:“天子必須死在我前面!”

    李儒再問:“郭嘉是朝廷欽犯,就算擁兵割據,天下難容。除非天子赦免他,才能名正言順,可與太師決戰,天子必死,郭嘉半點好處都沒有啊。”

    情況就是如此的微妙,不論郭嘉兵馬有多少,董卓不希望損兵折將徒生事端,又難忍郭嘉猖狂行為,想要廝殺,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重重哼了一聲,董卓算是忍下怒氣,卻又皺眉地問道:“郭嘉倘若盤踞關中,始終是一大患。”

    李儒搖頭嘆道:“郭嘉此人屢屢身處險境而能絕處逢生,除了些許運氣,更多還是此人善於謀而後動,蟄伏近兩年後橫空出世,必定所圖不小,太師可以猜,郭嘉現在會去哪裡?函谷關已被太師重兵把守,郭嘉離去的方向又是向西,難道太師還不明白嗎?”

    董卓瞪大銅鈴般的眼睛,脫口而出:“益州!”

    李儒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沉聲道:“益州牧劉焉根本就想不到如今關東聯軍與太師鏖戰之時,會有一路人馬殺去他剛剛站穩腳跟的益州,恐怕漢中與關中的天險通道,劉焉都未有重兵把守,因為關中並無大敵,在他想來,駐軍漢中要塞只是徒耗錢糧。唉,天下最大的益州,即將變天了。”

    董卓沉吟片刻後問道:“那遷都長安,如何防備郭嘉?”

    李儒澀聲道:“郭嘉就算攻下益州,五年之內不能向外擴張,太師若不放心,遷都長安後可派人鎮守南方雄關散關與隴右,郭嘉欲圖關中,兵強則取道隴右,兵寡則奇兵出故道奪陳倉。不過,太師,五年之內,郭嘉不會謀關中,五年之後,太師若還有意逐鹿天下,則與郭嘉一決雌雄,若只想雄霸一方,堅守險隘即可。”

    向董卓進言後,李儒微微有些失神。

    郭嘉,你選了天下最好奪卻最不該奪的一塊地方。

    益州之北,太師斷然不會侵擾你。

    益州之東,荊州如今一片混亂。

    可是益州,稱雄一方綽綽有餘,圖霸天下可就難比登天了。

    郭嘉,你只想當一方諸侯嗎?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4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九章  攻伐益州
    
    太白積雪六月天。

    已是盛夏時節,但太白山頂終年積雪,眺目望去,白雪皚皚,銀光四射,蔚為奇觀。

    早在近兩年前,郭嘉定下戰略路線後,便讓張燕等人將百姓逐步向益州遷徙,在那個四海動蕩的時候,無論關西還是中原,逃往益州避難的百姓數不勝數,恰好為郭嘉的遷徙計劃打了掩護。

    甄家天下巨富的家產不到兩年時間消耗一空,百姓和兵馬支出都是難以想像的巨大。

    兩年中,甄儼有中山太守的職位之便,數次以平賊的名義帶著手下的精兵在中山國境內四處打轉,藉此掩人耳目打造兵器鎧甲,而後偷偷運給郭嘉。

    得到的四萬大軍兵器和鎧甲,郭嘉撥給張燕兩萬人馬的裝備,張白騎五千,徐和五千,司馬俱五千,甘寧周泰,許褚典韋以及張遼是分毫都沒有,僅僅是高順得到了五千將士的裝備以及五千匹戰馬。

    對此,甘寧周泰張遼都沒說什麼,不過有段時間陰沉著臉也看得出對郭嘉這麼做表示難以接受,典韋沒什麼表示,可許褚藏不住心事,但郭嘉是主公,不好親自去問,於是跑去戲志才面前詢問緣由。

    “主公現在不給你們,是想將來給你們更多。”

    戲志才的話許褚沒理解透徹,但​​大概明白郭嘉另有打算,也就沒再放心上了。

    實際上郭嘉也想把這四萬裝備都給甘寧他們,可他不能,許褚這些跟他​​患難與共的將領手下的兵都是從張燕四將手中分來的,如果再將裝備也都給了許褚他們,張燕四將會如何想?

    如今甘寧張遼高順三將麾下各有一萬兵馬,許褚典韋周泰三將麾下各有五千,加起來不過四萬五千將士,而也只有高順手下有裝甲精良兵器鋒銳的五千騎兵,其他四萬人連戰甲都沒有,手中兵器大多都是殘舊次品。

    而張燕儘管取精去糟,如今麾下還是有十萬將士,張白騎,徐和,司馬俱麾下各三萬,加起來近二十萬。

    首先給高順五千裝備與戰馬,也是郭嘉深思熟慮後決定的,高順平日不苟言笑,也不飲酒,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治軍嚴明,練兵有方,早日讓他將陷陣營練出來,郭嘉手中就能手握一支強兵勁旅。

    從王屋山匯合高順半道在崤山攔截董卓詐取了軍資後,郭嘉便一路向西南挺進,兩日之後便抵達了他麾下大軍駐紮的太白山下,太白山處於秦嶺中段,山林密布,藏兵極佳之地。

    聽上去郭嘉擁兵二十餘萬,可郭嘉卻深刻明白,二十萬兵器殘破,身無鎧甲的士卒,上戰場之後就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恐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千。

    太白山下臨時搭建的帥帳之中,郭嘉安排好一切後,與徐庶一同走出大帳,遙望太白山頂峰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兩人聊起了很多往事,從潁川相識到這一路走來,郭嘉從小太公變成了主公,徐庶也從遊俠變成了謀臣,這種成長的經歷讓二人感慨之餘也是不勝唏噓。

    “主公,如今益州的情況如你所料,劉焉兩年前​​入主益州之後,用一年半的時間安定了益州各郡,半年前讓張魯率軍三萬進駐漢中,斬殺漢中太守後,張魯名為自立,實際上與劉焉還是主臣關係,劉焉在成都將張魯之母好生奉養,張魯在漢中也開始宣揚祖父所創的五斗米教,若時間長久下去,張魯能夠發展到什麼地步,難以估量。”

    劉焉的如意算盤很明顯,讓張魯率軍斬殺漢中太守佔地自居,用意就是給外人一個張魯作亂的假象,掐斷了劉焉與洛陽之間的通道,劉焉便以“米賊作亂”為由,從此與漢室斷絕君臣聯繫。

    入益州有兩條路,一條從北,一條從東。

    無論是按蔡琰還是甄堯曾經對郭嘉說過戰略構思,都是從荊州入川蜀,很大原因便是北邊有秦嶺山脈天然之險,易守難攻。

    可是郭嘉還是決定從北而下川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可能從荊州堂而皇之地率軍入益州,其次便是張魯在漢中立足未穩,無論是褒斜道還是故道,這兩條從北入益州的險要道路,他都未必會提防,天下聚焦關東軍伐董,劉焉讓張魯去漢中只是方便自己割據,而不是讓張魯去替他把守蜀中門戶,益州北邊的關中本就無大敵,怎用得著提防?

    將目光轉向西方,郭嘉瞇起眼睛也只看到秦嶺山脈的朦朧輪廓,微微嘆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不知道日後我若攻伐三秦之地,會不會有第二個項羽給我喘息機會。”

    聽到郭嘉的感嘆,徐庶微微一愣,心中明白郭嘉的憂慮,距這裡不足半日路程便是陳倉,當年劉邦奇襲陳倉後一舉拿下三秦之地,項羽本要西征剿滅劉邦,卻讓張良用計轉移了注意力,不但讓劉邦逃過一劫,更積累起了爭雄天下的資本。

    前車之鑑,當世梟雄誰又不明白呢?

    因此郭嘉的戰略在提出來之後是受到手下謀士們的一致反對。

    入益州,自保有餘,進取不足。

    崇山峻嶺懸崖峭壁自然可讓益州安穩無憂,但要圖霸天下,從北出兵首要便是立足關中,可哪位梟雄又會犯下項羽當年的錯誤?向東出兵攻伐荊州,荊州是有志天下梟雄的必爭之地,誰又會輕易讓郭嘉收入囊中?到時候很可能會出現攻荊州出力最大的是郭嘉,獲利的卻是其他諸侯。

    考慮到這些,戲志才,徐庶都對郭嘉的戰略表示了反對,可郭嘉將立足荊州和揚州的利弊分析之後,也就只能妥協了。

    郭嘉比不了其他諸侯,其他諸侯不論之前的身份如何,比如馬騰,他是被董卓招安後才得到天下人認可。如今天下割據一方的諸侯名義上都是漢臣,郭嘉呢?雖然未到漢賊的地步,可也是漢室昭告天下的欽犯,他若妄圖立足荊州,揚州,不說當地士族是否聚眾抵抗,就是北面豫州,徐州,司州的梟雄們,直接攻打他都不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因為郭嘉的身份足以讓他們師出有名。

    討伐逆賊!

    而若是立足益州,北面有苟延殘喘的董卓擋住關東群雄,東面的荊州如今亂得一塌糊塗,從前荊州牧王叡是上流名門出身,被孫堅殺了之後,荊州境內先是士族聯合土豪圍殲孫堅,而後荊州則變成了無主之地,宗族土豪便舉起私兵開始爭奪平民勞力,也因此而產生了激烈矛盾,各地宗賊作亂,荊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動盪,顯然,荊州不會有人攻伐益州,郭嘉便有了喘息時間。

    縱使益州有天府之國美名,沃野千里的基礎,可郭嘉深知,一旦入主益州,圖霸天下會變得難比登天,正道用兵寸步難進,奇謀制勝也抵不住天險抑制。

    日後想要進取,恐怕只有寄望天下有變才行,誠如諸葛亮隆中對時所講那般,天下若無變故,從益州起兵奪天下只是癡心妄想,可天下會有什麼變呢?魏國先有一世梟雄曹孟德,後又有篡國忍雄司馬懿,東吳儘管一直處在劣勢一方,可名將相繼接替,周瑜之後有魯肅,呂蒙之後又有陸遜。

    天下有變?如關東軍伐董,無人顧及郭嘉的這般天賜良機,簡直百年難遇。

    仰天望著夜空,郭嘉自嘲一笑,連益州都沒真正奪到手,還想什麼以後?

    “明天日落之時,張白騎應該就到沮縣了吧?”

    徐庶粗略一估計,張白騎是昨日率五千步卒入益州,算上明日行軍兩日,差不多是到沮縣了。

    “按路程來估算,是差不多到了。”

    郭嘉點頭道:“明日一早,我們大軍也起行吧,攻城器械都充足嗎?”

    這一點徐庶肯定地點頭道:“關東聯軍討伐董卓的消息傳來後,我便命人開始從山中伐木打造攻城器械,眼下云梯,飛橋,衝車,都已齊備。”

    這三樣算是必不可少的,雲梯供士卒攀上城樓,飛橋度過護城河,衝車撞擊城門。至於井闌和投石車,郭嘉還沒實力擁有,這兩樣也不是普通士兵能打造出來的。

    “主公,如今我軍整裝待發,可軍中糧草,恐怕只能支撐十日了。若是漢中難以短時之內攻下……”再如何淡然自若,徐庶也只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這與當年和郭嘉一同火燒長社不同,現在的思維必鬚麵面俱到,戰事未開,先想敗局,權衡得失輕重,是一個謀士需要考慮最基本的事情。

    如今形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甄家已經無力再支持郭嘉哪怕一天的糧草,所以郭嘉只剩下孤注一擲一條路。

    攻不下漢中,二十五萬大軍糧草殆盡時,不攻自破。

    “元直,倘若我連漢中都拿不下,還有資格與天下群雄一爭高下?”

    郭嘉灑脫地轉身,轉身返回帥帳之中。

    攻伐漢中,郭嘉的第一戰,其實在昨日已經展開。

    張白騎率五千步卒先行一步,明日抵達沮縣後,次日,兵逼陽平關!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5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章  誘敵盡出
    
    漢中是益州門戶,而陽平關更是漢中咽喉,北依秦嶺,南臨漢江巴山,西隔咸河,極天下之至險。得陽平關,可西控川蜀,北通秦隴,從陳倉道口南下入益州,陽平關必須拿下,否則即便攻克成都也只能每日提心吊膽。

    就算郭嘉沒有穿越人的優勢,當年他出潁川遊歷天下時,早已見識過蜀中險關,陽平關之重,堪比整個益州。

    一日後郭嘉率大軍從故道南下,因張白騎是常速行軍,而郭嘉是急行軍,因此當郭嘉到達沮縣時,張白騎也只是剛從沮縣離去,在陽平關外二十里處紮營休整。

    沮縣臨時居所中,郭嘉手捧盞燈望著陽平關以東的地形,身後郭平默不作聲地待著。

    “郭平,傳令下去,帳中議事。”

    很快,武將除了張白騎,其他人都精神抖擻地來到了郭嘉面前,謀臣們也全部到來,分列兩旁。

    坐在帥位上的郭嘉表情一絲不苟,沉聲道:“明日一早張白騎會率軍前去陽平關叫陣,陽平關守將楊昂,張衛兩人,守軍不會超過一萬五,陽平關東面的定軍山上,楊任駐軍一萬,只要拿下陽平關與定軍山,漢中張魯那兩萬兵不足為懼。”

    戲志才等謀臣心裡都有數,武將們卻都興奮不已,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可連夜前去陽平關斬將立功。

    話音一頓後,郭嘉環視眾將一遍,開始下達軍令。

    “張白騎所率五千士卒為​​弱旅,關前叫陣必能引陽平關守將率軍出擊,甘寧周泰。”

    甘寧與周泰同時出列抱拳應道:“末將在。”

    “命你二人率所部在張白騎軍後十里處等待戰機,只要陽平關守將率軍迎戰,張白騎誘敵盡出後,你二人立刻率軍上前支援張白騎,記住,迎面交鋒,不可圍困敵軍。”

    “末將遵命。”甘寧周泰得令後回列。

    郭嘉再次沉聲道:“高順。”

    不苟言笑的高順出列抱拳聽候軍令。

    郭嘉繼而沉聲道:“命你率領麾下五千騎兵在甘寧周泰軍後方十里處待命,一旦敵軍開始朝關內撤退,你即刻率領全部騎兵向陽平關內衝殺而去,我要你不惜一切衝入陽平關,保證陽平關大門不會關閉,供我隨後大軍長驅直入。”

    “末將領命。”高順擲地有聲,從容回列。

    其他將領目光灼熱地望著郭嘉,渴望出戰的心情顯而易見。

    “司馬俱,徐和。”郭嘉再次點將。

    二人出列應聲道:“末將在。”

    郭嘉面色稍顯沉重地說道:“陽平關若失陷,定軍山的楊任要麼率全軍支援,要麼全軍堅守定軍山嚮漢中求援,我料楊任八成不會支援陽平關,而是依靠定軍山險要地勢堅守不出,只要我軍攻入陽平關,你二人即刻率領麾下全部兵馬,強攻定軍山!這一仗,傷亡必定不會小,你二人可有信心為我拿下定軍山?”

    面對郭嘉威嚴凌厲的目光,司馬俱與徐和毫不遲疑,當即抱拳領命。

    “末將必定拿下定軍山。”

    郭嘉拍案而起,大聲道:“好!若能拿下定軍山,攻取漢中不在話下,這頭功,便是你二人的!”

    軍令下達完畢後,郭嘉嚴酷的表情變得輕鬆了些,淡笑道:“都下去休息吧,養精蓄銳,以待明日大戰。”

    領到作戰任務的將領自然心情大悅,按捺著激動準備下去,可是張遼張燕,許褚典韋卻集體出列朝郭嘉抱拳請戰。

    郭嘉哈哈一笑,指著四人說道:“急什麼?漢中只是攻取益州的第一步,日後還有不少大戰等著你們,到時候你們想不戰的話,我可要軍法處置了。都下去吧。”

    四將悶悶不樂地跟著其他將領謀臣一同離去,唯有戲志才腳步沒動,直到沒有旁人後才面色凝重地朝郭嘉問道:“主公,敢問攻取漢中的將領,主公打算派誰去?”

    郭嘉猜到了戲志才心中所慮,漢中乃蜀中門戶,不能有失,坐鎮漢中的將領非但要智勇雙全,還須對郭嘉忠心耿耿,永不反叛。

    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個名字,郭嘉看著戲志才眉頭擰在一起的表情就有一種整蠱得逞的樂趣。

    果不其然,戲志才朝郭嘉拱手道:“主公,張燕麾下十萬兵馬乃我軍主力,倘若他鎮守漢中,對我軍南下攻占成都十分不利啊。”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戲志才並沒有說出來,可是郭嘉心知肚明,收斂起幾分笑意,郭嘉淡淡道:“那時我會讓張遼與張燕一同攻取漢中,而後張燕交出五萬兵馬給張遼鎮守漢中,張燕跟著我一同南下。”

    戲志才一愣,先是知道自己被郭嘉言語戲耍了一番,可他不在意,就和他們從前那般言語玩笑,可他面帶憂色,告退轉身離去,喃喃自語。

    “張燕​​若不肯交出五萬兵馬,萬事皆休。”

    翌日清晨,群山環抱中聳立山道間的陽平關上,楊昂與張衛面帶嘲諷地望著遠​​方浩浩蕩盪而來的流寇。

    半年前張魯率軍攻占漢中,名為自立,實際上是受劉焉指使與支持,半年時間為了擴充軍備,已經增兵兩萬,如今漢中全境有五萬兵馬,陽平關一萬五千人,定軍山上一萬人,漢中城中留守兩萬五千人。

    看著那聚眾來犯的賊寇雖有五千之眾,可除了領軍跨在馬上的首領身穿鎧甲之外,其他步卒皆無戰甲防身,楊昂和張衛絲毫不掩飾心中的輕蔑之意,仰天大笑。

    “這些毛賊是不是嫌命長了?如此不堪一擊的兵士,也敢來犯我陽平關?”

    “哈哈哈,正是如此,來人吶,向漢中張天師發去急報,就說有賊寇來犯陽平關。”

    楊昂不可思議地看著張衛,不悅道:“區區毛賊,何須張天師派兵來援?待我領三千兵馬便可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張衛呵呵一笑,低聲陰笑道:“若不稟報張天師,張天師又如何得知你我在陽平關殺敵立功?”

    楊昂瞬間就明白了張衛的用意,名為求援,實為邀功請賞。

    哈哈哈

    二將一同仰天放聲大笑。

    張天師便是張魯,張魯先輩創天師道,算是道教鼻祖之一,張角所創太平道與其淵源頗深。

    如今在漢中大肆宣揚五斗米教的張魯也成了張天師,和張角當年稱為大賢良師異曲同工。

    騎在白馬上全副武裝的張白騎縱馬來到關前,相距位置恰好不足以讓關上守軍放箭射殺。

    “關上的人聽著,我這一萬兄弟們今次前來只求些糧草,若是不想廝殺,就快快送萬石糧草與我。”

    楊昂和張衛對視一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張衛指著張白騎笑罵道:“小賊口氣不小,萬石糧食你吃的下嗎?你有一萬大軍?既然你執意要送死,那我等便成全你,你且等著,你要的糧草馬上就送來。”

    說罷張衛就要領兵出關去戰張白騎,可立功心切的楊昂卻將他一把拉住,有些討好地說道:“此等小賊,不勞將軍出手,免得污了將軍的寶劍,還是交給我吧。”

    也沒等張衛開口同意,楊昂就匆匆跑下城樓,點了三千兵馬後就打開關門,三千身穿精甲的兵卒跟著騎在馬上的楊昂威風凜凜地出關迎戰。

    這三千兵士有一千弓弩手,一千刀盾兵,一千長槍兵,衝殺起來層次有序,遠攻有弓弩手,衝殺有長槍兵,近身搏殺有刀盾兵,可謂面面俱到。

    張白騎這邊就淒慘了些,除了主將有鎧甲防身,好劍在手,身後的五千步卒各個面黃肌瘦,衣裳襤褸,手裡拿著的兵器更像是廢銅爛鐵。

    “小賊,現在跪下磕頭認錯還來得及,嘿嘿嘿。”

    楊昂氣勢居高臨下,完全不將張白騎放在眼中。

    可張白騎卻臉色陰沉地呵斥道:“叫你娘來給我磕頭認錯還差不多,我身後的大軍可比你不知多多少,你能殺得過我?”

    楊昂算是明白了,今天碰到的賊寇頭腦有病,完全不懂打仗嘛!

    打仗是比人數的嗎?人多勢眾就一定贏嗎?

    怒極反笑的楊昂拔劍一揮,直指張白騎,吼道:“弓弩手,給本將軍放箭,將此口出狂言的毛賊亂箭射死!”

    身後一千弓弩手動作齊整地踏前一步,刀盾兵身子一矮,張弓搭箭的弓弩手整齊劃一地放開弓弦。

    千發箭矢激射而來,張白騎大驚失色,揮著佩劍抵擋,身後的步卒死傷不少,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下令衝鋒。

    “衝!殺了他們!”

    身後步卒全速奔去,相距只有百米的兩軍在交鋒前,讓楊昂軍放了三輪箭雨,張白騎軍衝入敵軍陣前時,卻已倒下千人,血流滿地。

    楊昂的刀盾兵與長槍兵配合默契,刀盾兵舉著盾牌抵擋著敵人的近身砍殺,長槍從盾牌縫隙中頻頻刺出,雖張白騎部人多勢眾,可不斷倒下的,也是張白騎的步卒。

    跨在馬上站在軍隊後方的楊昂聽著耳邊的喊殺聲,眼前兩軍廝殺的情景讓他情不自禁露出得色。

    那流寇雖有五千人,可毫無章法,只知前赴後繼上來送死,而他麾下的兵士配合默契,殺敵如麻。

    眼看死傷大半,傷亡還在不斷增加,張白騎氣急敗壞地扯嗓子喊道:“撤,改日再來。”

    面前賊寇一哄而散,朝後逃去,楊昂本欲收兵撤回關內,可聽到張白騎不知死活地說以後還要再來進犯,立刻怒上心頭,大手一揮,咆哮道:“追!給本將軍將他們斬盡殺絕!”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6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一章  陽平大捷
    
    距離陽平關十里之外,甘寧周泰率軍靜待戰機。

    跨在馬上列於陣前,甘寧與周泰昂首挺胸,面色平靜,身後合計一萬五千人的大軍雖然也是身無鎧甲,兵器不銳,但此時列陣井井有序,士兵目視前方不發一言,完全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景象。

    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一個將領強,不光是勇武,更要看智謀與治軍,甘寧周泰自從跟著郭嘉以後便手不釋卷,研習兵法韜略,治軍之道自是嚴明軍紀,令行禁止,容不得一絲懈怠與兒戲。

    有探馬回來稟報:“報,將軍,張白騎將軍陽平關下叫陣,守將楊昂率三千兵馬出關迎戰,此刻張將軍率軍正朝這邊逃來。”

    面不改色的甘寧沉聲道:“再探!”

    周泰望了眼甘寧,他已有出兵前去支援張白騎的衝動,但看了眼穩如泰山面容嚴酷的甘寧,還是壓下衝動。

    又過了片刻,探馬匆忙回來說:“報,張將軍潰逃二里便被楊昂率軍追上,此刻正邊退邊殺,前方混戰一片。”

    甘寧猛然睜大雙眼說道:“我即刻率軍前去,你將前方戰況呈報後方十里處的高將軍,不得有誤。”

    望著探馬朝後方而去之後,甘寧與周泰即刻率軍向陽平關挺進。

    距陽平關二十里處,高順率五千輕騎等待多時,得探馬來報後,閉目沉思,並不下令進攻,又過了一陣後,他才睜眼轉身對將士們說道:“此戰,定要趕在陽平關大門關閉之前入城,而後,佔領城門,不得違令。”

    整齊劃一地答應聲傳來後,高順一騎當先,身後五千輕騎緊隨其後,從容有序。

    追殺張白騎的楊昂從未如此痛快,落水狗打起來就是舒坦,不但過癮,還打得對方還不了手!

    砍瓜切菜般追在敵寇身後揮劍殺敵,楊昂邊笑邊尋找張白騎的身影。

    騎在馬上的張白騎雖在逃跑時是在後方,可四條腿的馬就是慢跑,二里地之後,也超過了兩條腿的人。

    瞧見張白騎落荒而逃卻又跑得不快,楊昂殺意大盛,朝身邊士卒吼道:“看到前方那騎在馬上的賊將了嗎?斬他首級者,本將軍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是能夠升官的戰場軍功,楊昂軍頓時受到激勵,瘋狂地追殺起來,揮刀從後砍死擋道的賊寇,三千大軍直逼張白騎而去。

    騎在馬上的張白騎心中不是滋味,本想首戰建功的,可沒想到接了軍令才知道是來當誘餌的,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來,此時身後五千大軍已被斬殺只剩兩千不到,楊昂大軍也漸漸逼近。

    心中暗恨的張白騎無奈地一邊回頭瞧身後情景一邊嘀咕:若是援軍再不來,我只能拍馬全速逃命了。

    正當張白騎想要獨自逃生時,援軍終於出現,只見甘寧周泰率領一萬五千步卒衝殺而來,心裡有底的張白騎拽住韁繩調轉馬頭,朝著楊昂大吼一聲:“太平軍張白騎在此,敵將還不下馬受死!”

    楊昂心頭一驚,也趕緊勒馬止步,瞧見遠方浩浩蕩盪奔襲來了數不清的步卒,暗叫不​​好:中計了!

    調轉馬頭就要朝回跑,楊昂下令喊道:“撤,快撤,有詐!”

    場面上的形勢急轉直下,本來是追殺敵寇的楊昂瞬間與敵寇對調處境,變成了被追殺。

    “別擋道!”

    楊昂先前追殺已陷入敵寇軍中,此刻掉頭回撤不光是敵寇在追殺,更有自己兵卒在擋路,夾在中間急得慌亂不已。

    三千裝甲精良,兵器鋒銳的士兵也沒想到追著追著竟然要掉頭逃亡,看著那浩浩蕩蕩起碼萬人的步卒洶湧而來,已經完全亂了陣型的楊昂軍戰力大減,立刻扭頭回奔。

    好不容易從人縫中騎著馬竄出來,楊昂暗道僥倖鬆了口氣,卻沒想到耳邊馬蹄聲亂響,回首一瞧,頓時驚慌失措。

    嚴酷冷漠的甘寧身背長弓,手拿短柄長刀縱馬追來,另一邊周泰同樣手持長刀一臉凶悍前來追殺。

    甘寧周泰一左一右將楊昂夾在中間,揮著長刀左右夾擊,看似要將楊昂斬於馬下。

    低頭抱著馬頭的楊昂大驚失色,全力縱馬直朝陽平關逃去。

    站在陽平關上一直觀戰的張衛起初還在暗罵楊昂搶功不仗義,這會兒已經謝天謝地楊昂替他擋了一難。

    轟隆的響聲震天動地,張衛舉目望去,頓時面無血色,高順率五千輕騎越過混戰在關外的步卒大軍,直襲陽平關。

    “關上城門!快!”驚駭欲絕的張衛即刻下令,可是手下們還有些猶豫。

    “這,楊將軍還未歸來啊。”

    張衛朝關下一望,也是左右為難,楊昂被甘寧周泰夾擊之中狼狽奔逃,距離城門不足一里,三匹快馬的身後,高順率領的五千輕騎越來越近,距離城門已不足二里。

    “下去準備!一旦楊將軍回城,即刻將城門關閉。”

    無可奈何的張衛只好祈求楊昂跑快點兒,哦,是楊昂胯下那匹馬跑快點兒。

    將楊昂夾在中間作勢欲殺的甘寧周泰實際上要斬楊昂,一合足矣,此刻呈夾擊之勢,不過是一方面限制楊昂回城速度,一方面是二人也怕守將不顧楊昂而關閉大門。

    眼看楊昂還有百米才入城,而身後那五千輕騎已不足一里,數百米的距離對於騎兵來說不過數息之間。

    張衛顧不得楊昂死活了,倘若城門一失,陽平關必然淪陷。

    “關上城門!”

    手下還在猶豫,張衛轉身朝門邊將士咆哮道:“快將城門關上!敢貽誤軍令者,殺!”

    楊昂目瞪口呆,城門為何開始關上了?我還沒進去啊,不到百步的距離啊!

    見城門開始關閉,甘寧周泰也不再與楊昂玩虛的了,周泰揮刀一砍,凌厲霸道,一顆頭顱迸飛老遠,衝出一道血泉,揮灑一地。

    曾引以為豪的錦帆賊渠帥甘寧,此時目光如鷹,取下背上長弓,搭上兩枚箭矢,滿弓如月,騎在馬上顛簸起伏的甘寧此時表情沉靜,神色之中盡是無比自信。

    嘣

    弓弦清脆一聲響,兩枚箭矢激射而去,破空如電,只見陽平關城門中正在關閉城門的兩名士兵倒飛一丈,仰面而亡,額頭上各插著一枚箭矢。

    就是這兩枚箭矢稍稍延緩了城門關閉的速度,關上張衛又驚又恐地下令放箭射死甘寧與周泰。

    可二人揮舞著兵器從容不迫地擋開箭矢,速度絲毫不減地沖向陽平關城門。

    吱呀,砰!

    就在大門剛關上還未落下門閘時,甘寧周泰同時殺到,馬蹄藉著奔馳而來的巨力蹬踹在了城門之上,又將城門撞了個半開,城門內的士兵被撞飛一片,但很快爬起來就​​要再將城門關上。

    甘寧周泰騎在馬上砍殺著想要關閉城門的士兵,身後奔騰的震動越來越響,只殺退數名士兵之後,甘寧周泰忽然發現眼前士兵丟下兵器四散而逃,一扭頭,二人看到了高順的五千騎兵到了!

    騎兵長驅直入,馬蹄聲撼天動地,陽平關城門頃刻失守!

    關內還有一萬餘的守軍,可準備並不充分,此時拿起兵器匆忙抵抗,戰力不足將領指揮時三成。

    關外三千楊昂軍也很快便或降或死,張白騎率一萬六千餘步卒沖向陽平關,城樓上的箭雨襲來,卻難阻大勢。

    甘寧周泰下馬領軍衝上城樓,張衛奮力抵抗卻被周泰輕而易舉斬殺。

    楊昂與張衛麾下將領看到兩大主帥陣亡,還在猶豫是否繼續抵抗時,陽平關外,二十餘萬人馬鋪天蓋地緩緩逼來。

    統軍主帥跨騎紅鬃馬,身著威武鎧甲,肩系青龍披風,英姿勃發的青年主帥面容嚴酷,正是郭嘉。

    遙遙望見那密密麻麻的軍隊逼來,陽平關低級將領全部心涼如冰,看見那主帥大纛上一個狂放的“郭”字,怎麼也想不到哪路人馬的主帥是姓郭的。

    至此,陽平關內被斬一千餘將士,剩下一萬餘將士全部繳械投降。

    郭嘉策馬領軍不急不緩地向陽平關而去,戰場很快便被打掃乾淨,​​關下門口處,甘寧周泰,高順張白騎左右而立,目光中隱含興奮與崇​​敬之色地望著漸漸走近的郭嘉。

    陽平關大捷,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是他們攻占的第一座城池,儘管嚴格意義上這並不是城池。

    這也標誌著郭嘉正式邁出了爭霸的第一步,正式向天下群雄宣告:逐鹿天下的梟雄中,如今多了一個人叫郭嘉。

    來到陽平關前,郭嘉翻身下馬,烈日當空,身穿鎧甲威風凜凜的郭嘉面色沉靜地走入陽平關,在城門內側,他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鎧甲殘破有些狼狽的張白騎,伸手撫在他的肩頭,郭嘉溫和地說道:“張將軍,攻克陽平關,你功不可沒。”

    之前心中滿腹酸楚甚至怨怒的張白騎此刻感動得無以復加,立刻單膝跪地抱拳道:“主公,是甘將軍,週將軍,以及高將軍勇猛才能在最後時刻攻入陽平關,末將,末將不敢居功。”

    郭嘉將他扶起,沉聲道:“張將軍,你誘敵盡出,險境環生,沒有你,我就進不了這陽平關。”

    張白騎望著郭嘉誠摯的目光,一股難以釋懷的激動在心中徘徊蕩漾。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7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二章  屈天下雄
    
    剛入漢中不過半年的張魯近日正在積極謀劃著宣揚五斗米教的事宜。

    在太守府內與手下謀士閻圃和楊松商量在漢中開設義舍的具體規劃時,張魯得到了手下一個接一個的戰報。

    “報,一夥約五千賊寇聚眾攻打陽平關。”

    “報,陽平關失守!楊將軍和張將軍陣亡!”

    “報,定軍山楊任將軍求援!”

    ……

    張魯潤紅的面孔瞬間蒼白,難以置信地望著身邊兩位謀士。

    “陽平關有精兵一萬五,為何失得這麼快?”

    閻圃愁容滿面,楊松卻急聲道:“天師,快援定軍山吧,若是定軍山一失,漢中危矣!”

    張魯也知道沒了定軍山和陽平關,漢中無險可守,恐有淪陷之危,可是他手中只有不到三萬兵馬了,如何再援定軍山?

    喃喃自語的閻圃百思不得其解。

    “郭?十八路諸侯都在司州與董卓決戰,還有誰能有數万兵馬奇襲漢中?關中並無實力雄厚的諸侯啊。”

    郭嘉舉兵二十餘萬入駐陽平關,探馬也不能肯定郭嘉有多少兵馬,只知道是一個大纛上郭字的將領率軍攻占了陽平關,粗略估計,也只敢報了七八萬而已。

    見張魯猶豫,楊任即刻催促道:“天師,城內兵馬不足三萬,如今賊寇有近十萬眾,若是定軍山一失,漢中無論如何也守不住的。現如今只能依靠定軍山拖延賊寇,並迅速向州牧求援,只要州牧從成都發兵,與我軍前後夾擊,漢中危局才有化解的希望啊。”

    楊任的分析令張魯情不自禁點點頭,他將目光轉向還在沉浸在苦思中的閻圃,問:“閻圃,你意如何?”

    回過神來的閻圃其實早已看清局勢,可他只能澀聲道:“天師要援救定軍山是情理之中,可我怕,定軍山只有一萬守軍,若援軍未到已失,賊寇反倒能藉定軍山險要地形將我援軍伏殺,那時,漢中可是真的一點兒抵抗力量都沒有了。”

    這麼一聽,張魯又左右為難起來了,到底該不該發兵,拿捏不定。

    “天師,事不宜遲,若無定軍山,漢中遲早淪陷,此刻只能寄望楊任將軍能堅持到援軍到達了。快下令吧,此時延誤片刻,定軍山失守的可能就多一分。”楊松面色焦急地催促著張魯,軍情緊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張魯恍如驚醒,立即下令道:“令楊柏率軍一萬五救援定軍山!再派人火速前往成都請州牧發兵來救漢中,快!”

    ……

    率軍二十餘萬進駐陽平關的郭嘉在入關後第一件事便是讓司馬俱與徐和各率麾下三萬將士攻襲定軍山。

    兩將麾下共有六萬將士,定軍山上楊任不過一萬守軍,這是一場攻堅戰,六萬能否攻陷一萬,在郭嘉眼中並不重要,關鍵是這一場戰役之後,司馬俱與徐和手下還能剩下多少人馬。

    無論是手下謀士戲志才,徐庶等人,還是郭嘉自己,其實都深深忌憚著黃巾餘部將領手中重兵在握。

    即便是在陽平關上,本該寂靜的夜晚中,也能聽到從定軍山隱隱傳來的喊殺聲。

    身穿暗紅錦袍的郭嘉手扶石牆,遙望定軍山,身後白衣冠服的張燕面色平靜。

    “飛燕,關東軍伐董戰役中,你認為誰最驍勇?”

    飛燕是張燕的匪號,可張燕本身無表字,也就習慣了別人用飛燕喚他。

    張燕沉穩地答道:“末將認為十八路諸侯有名無實,雖宣稱精兵強將無數,可真正讓末將佩服的,只有烏程侯一人。”

    不管孫堅落魄到寄人籬下的處境,至少他的烏程侯是朝廷敕封的,還是個侯爺。

    表情始終淡淡的郭嘉繼而問道:“孫堅在長沙經營多年最終的下場是在荊州眾叛親離,只能寄身袁術帳下,他又有什麼可佩服的呢?”

    張燕沉聲答道:“末將是武將出身,烏程侯在荊州所作所為,末將不予評論,但烏程侯大破呂布與胡軫,逼得董卓遷都長安,只這份打仗的本事,末將打心底里佩服。”

    英雄相惜往往就是性格或作為某一點上的共同點,武將佩服武將,謀士敬仰謀士,梟雄嘆惜梟雄,比比如此。

    今夜無​​風無雲,星斗密布,繁星璀璨,郭嘉仰天瞇起眼睛輕聲道:“呂布與烏程侯鬥將如何?兵力兩軍相比又如何?”

    此時此刻,張燕似乎發覺了郭嘉問話的用意,收起了閒聊的輕鬆心態,鄭重道:“人中呂布,單挑鬥將,末將認為天下無人能敵,呂布與烏程侯交鋒初時,兵馬略勝烏程侯。”

    輕輕點點頭,郭嘉反問:“那為何呂布會敗?而且敗得極慘。”

    張燕面露凝重之色,微微垂首低聲道:“呂布與胡軫不和,麾下並州軍與涼州軍積怨已久,無法戮力合心。”

    負手望天的郭嘉輕輕一嘆,說:“起於紛亂之業而欲成大業,非能屈天下之英雄,不足以建非常之業。飛燕,益州劉焉我並未放在眼中,可天下終有讓我感到棘手之人,我欲成帝業,則要讓天下英雄臣服,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也好,首倡義兵號召群雄的曹孟德也罷,就算是飛燕你敬佩的烏程侯,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屈服於我,倘若不能,那就是我郭嘉屈服於他們,那時,生與死已經不重要了。”

    眼前的主公論武力只是平平,戰場殺敵絕不可能比得過手下任何一位武將,可只一句“屈天下之英雄”就讓張燕肅然起敬,這份魄力就足以擔當人主。

    張燕文武雙全,當年在黃巾軍中,便已是年輕翹楚,深得張牛角賞識也正是因為他不僅武力過人,還有謀略與頭腦,他的能力遠非一般黃巾驍將能比,黃巾軍中太多將領都是目不識丁,只憑武力得到重用。

    “主公麾下有世間難得的熊虎將,又有深謀遠慮之謀臣,文武殫謀戮力,齊心輔佐主公,定能成就千古帝業。”

    張燕的話讓郭嘉輕輕一笑,好似玩笑一般地說道:“是啊,我亦非董卓,怎會犯下讓呂布和胡軫一同出戰的荒謬錯誤。”

    這一句話讓張燕背後滲出冷汗。

    呂布雖是董卓義子,可董卓對他並不放心,但又不能不用,倘若呂佈單獨率領並州軍前去抵抗關東諸侯,董卓擔心呂布會不會陣前叛變,因為呂布狂悖反復,董卓便是用策反將他收入帳下,忌憚呂布再次背主也情有可原,於是董卓讓呂佈出戰,但涼州軍也一同前去,看上去實力大增,可董卓一方面是想監督呂布,另一方面卻沒想到並州軍與涼州軍的矛盾致使孫堅大勝。

    此時亂世,諸侯手下將領有派系之別司空見慣,出身,地位,學識,都能夠導致派系的產生,英明的諸侯會利用手下將領的明爭暗鬥營造一個良性競爭的環境,使得戰力不降反升,而無能的諸侯則只能束手無策,埋下隱患。

    黃巾餘部四將的投效讓郭嘉有了崛起的資本,反過來,郭嘉也會忌憚這四人手握重兵,四人投效時不過是秉承張角遺志,這種忠誠郭嘉怎麼會放心?張燕更是還隔著張牛角履行張角生前安排。

    不是郭嘉懼怕張燕等人造反,而是他要將萌芽扼殺在搖籃中。

    他們四人有兵不假,可沒有郭嘉,要麼藏匿山林之中,要麼攻伐一城一地後等待滅亡,能不能看清這一點,郭嘉不知道,但是手握十萬大軍的張燕,郭嘉不得不防,而他心裡,更希望張燕全心全意輔佐他,畢竟張燕也是一員難得的戰將。

    學識不淺的張燕縱然沒有通曉經史的才學,可也深深明白眼前的局勢,郭嘉對他又怕又愛。

    怕,是怕他目光短淺自斷前程。

    愛,是愛他有勇有謀可當大任。

    麾下二十餘萬將士,可有近二十萬是黃巾將領所統帥,首當其衝便是張燕的十萬大軍,張燕如果還認為只要自己忠心耿耿,手握多少兵馬無關緊要的話,那他的書就全白讀了。

    “主公有志天下,張燕願終其一生為主公披荊斬棘,哪怕是一個馬前卒也無怨無悔,主公,許將軍,典將軍,週將軍麾下不過五千兵馬,對於他們大將之才來說太少了,末將願將麾下將士各調三萬給三位將軍,令三位將軍可人盡其才。”

    張燕單膝跪在郭嘉身後,言辭懇切,毫無猶豫之色。

    交出麾下九萬大軍,只留下一萬,這就是張燕為了向郭嘉表達忠誠的行動。

    一個真正有鴻鵠之志的將領是不會只看眼前的,張燕想得到郭嘉的重用,想要建功立業,不但自己可一展抱負,也能為子子孫孫留下一份榮耀和地位。

    郭嘉知道張燕想清楚了,而他願交出九萬大軍已經足以表明忠心。

    轉過身,將張燕扶起,郭嘉溫和地說道:“飛燕能明白我的苦心,我深感欣慰,若我奪你手中大軍,又如何對得起你?只是,漢中之地非同小可,我意,奪下定軍山後,飛燕你與文遠領軍在定軍山埋伏三日,若三日之內漢中無援軍來救定軍山,那你與文遠一同攻下漢中,而後飛燕可留五萬兵馬給文遠,讓他坐鎮漢中,為我守住益州門戶,飛燕可帶漢中糧草輜重再返陽平關,與我一道揮軍南下,直取成都。”

    如同討價還價一般,張燕表忠心交九萬大軍,郭嘉還他四萬,這就讓張燕感激涕零。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08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三章  揮軍南下
    
    鏖戰兩日,楊任還是沒有守住定軍山,浴血奮戰陣亡後,餘部不足兩千將士丟棄兵器跪地投降。

    楊任一萬大軍駐守定軍山,戰死八千餘士兵,卻斬殺徐和與司馬俱合計三萬七千餘將士,戰況慘烈可想而知。

    當徐和與司馬俱滿身血污,兵器鎧甲殘破不堪地來到郭嘉帳中復命時,兩日未曾閉眼的二人絲毫沒有疲倦之色,興奮激動地朝郭嘉說道:“主公,定軍山,拿下了!”

    “好!關上設宴,為二位將軍慶功!兩位將軍先下去稍事歇息,等下我要親自給二位將軍敬酒。”

    面露大喜的郭嘉親自扶起二人,然後讓二人先回去脫了鎧甲洗去污垢,待二人面露得色地離去後,郭嘉轉身朝帥位走去。

    一旁的戲志才嘴角露出一絲輕笑:徐和,司馬俱麾下黃巾死忠將士,如今已去大半,日後補充兵士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只忠心於二人了。

    重新跪坐在帥位上後,郭嘉收起笑容,沉聲道:“張燕,張遼。”

    二將出列,郭嘉隨即下令道:“命你二人率麾下將士即刻前去定軍山設伏,三日內若漢中方向無大軍前來,你二人便領軍直取漢中,攻下漢中後,無論降卒幾何,張燕率五萬兵馬押運漢中糧草輜重返回陽平關,張遼坐鎮漢中。”

    二人毫不遲疑抱拳領命,其他將領也都沒什麼意見,漢中之重已無需多言,張遼坐鎮合情合理。

    可是張白騎卻若有深意地抬眼朝郭嘉望了去。

    張燕麾下十萬將士,去一趟漢中回來就剩下五萬……

    再次從帥位上站起身,郭嘉神情凝重地來到張遼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道:“文遠,漢中乃益州咽喉,我若無漢中,攻下益州亦是浮雲,有你鎮守漢中,我寢食無憂了。”

    張遼感動不已,這份重任讓他深知郭嘉對他的信任與重視,因為守漢中不光要忠誠,還要有智勇,張遼當下抱拳堅定道:“主公,我在一日,漢中便在主公手中一日。”

    二將出帳立刻率軍前往定軍山設伏,郭嘉這邊則為司馬俱與徐和在陽平關擺宴慶功。

    從陽平關失守到張魯從漢中發兵援救定軍山,探騎一日便從陽平關回到漢中,但楊柏的一萬五千大軍卻要一日半才進入定軍山地界,就這半日的差距,楊柏非但沒能援救半日前剛剛失守的定軍山,更是在黃昏之時落入張遼與張燕的伏擊,一萬五千兵馬折損八千餘,剩下六千餘隨著楊柏奔逃回漢中,路上又被張遼與張燕追殺無數,進漢中城時,楊柏身邊殘兵不足三千。

    在漢中提心吊膽的張魯見楊柏率領殘部逃命回來,心驚膽戰之外,也深知大勢已去,望著張遼與張燕十一萬大軍兵臨城下,張魯舉城投降。

    從郭嘉踏入益州地界開始算起,只用七日便火速攻下漢中,軍中糧草難以為繼,已不足三日之糧,而陽平關大捷與漢中盡落手中,則讓郭嘉在生死之間徘徊一圈,絕境逢生,更兼有了立足之地。

    兩日後張燕率五萬大軍押運糧草輜重返回陽平關,不但使得郭嘉軍中糧草補給充足,更是帶來了張魯囤積漢中打算擴軍的數万套戰甲兵器,讓郭嘉大軍武裝之後,戰力再上一個台階。

    漢中交給張遼,雖然大部分糧草都給郭嘉送來,可只要再忍一個多月,秋收一到,糧草自會充足,而張遼手中原本一萬大軍加上張燕留下的五萬,以及陽平關與漢中城降卒共兩萬餘,漢中之地,張遼已有近十萬之眾,堅守漢中綽綽有餘。

    但是漢中絕對養不起八九萬的大軍,郭嘉還另有打算,只要拿下成都,那時便會遣將來漢中從張遼手中領軍去掃平西面武都陰平等郡。

    派人給張遼的回復中,郭嘉只是簡單吩咐了兩件事,第一,大軍休整之後,截斷北去道路,這是為了防止豪族大戶卷財逃離益州。第二,將張魯束之高閣,此人若傳道蠱惑人心,殺。張魯舊部可逐步提任,有異心或弄權斂財者,殺。

    清點物資,發放軍需,郭嘉在陽平關休整三日之後,準備揮軍南下。

    這一次,郭嘉將軍需物資優先裝備給了甘寧等人,眼下,甘寧高順手中各一萬兵馬,許褚典韋周泰麾下各五千兵馬已是兵鋒甲固,全副武裝,加上張燕麾下五萬將士,張白騎麾下兩萬五千將士,司馬俱與徐和共兩萬五千將士,郭嘉率軍近十五萬南下劍指成都!

    率軍再次踏上征程的郭嘉騎在馬上,眺目遠望南方,正是成都的方向,忽然扭頭對一旁的戲志才說道:“志才,你文采不俗,替我向劉焉下一份戰表,他若不戰而降,我必善待他一家老小,若拒降而戰,成都被我攻陷之時,劉家我一人不留。”

    騎在馬上晃晃悠悠的戲志才點點頭,這是戰爭,成王敗寇,斬草除根斷絕後患是常識,對此,並無異議,可臉上卻顯愁容,猶豫道:“若是主動下戰表,驚動劉焉,對主公南下並不利。”

    郭嘉淡然一笑道:“張魯既然發兵援救定軍山,必然也派人去成都搬救兵了,劉焉此刻應該已經得知益州有大軍入境的消息。”

    戲志才轉念一想,也認同地點頭道:“既然如此,看來想要進軍成都,還要費一番周折。”

    郭嘉深以為然,漠然道:“拿下益州,只剩下一關,一道,一城。”

    一關:葭萌關。

    一道:劍閣道。

    一城:成都城。

    歌舞昇平一片晏然的成都城中,劉焉入主益州已有兩年,自從暗中派張魯攻占漢中之後,劉焉的野心便完全曝露出來,出行往來已用天子儀仗,而關東軍伐董,他更是當做聞所未聞,儘管讓關東群雄與董卓拼個你死我活好了,他在益州勵精圖治兵強馬壯後,再進取天下。

    劉焉有野心,也有能力,入主益州之後的政績功效比之先前的郤檢優勝百倍,但他少了一份居安思危的警惕心。

    縱觀天下形勢,董卓竊據龍庭荼毒朝綱,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公敵,漢室江山十三州,除了最南邊荒涼的交州與崇山峻嶺環抱的益州外,其他州都有諸侯參加討伐董卓的戰鬥,所以劉焉派張魯攻占漢中給自己一個割據獨立的藉口,卻根本沒有想過防範外敵來犯的可能。

    劉焉雖已遲暮,卻仍有壯志雄心,只待實力足夠時,他必然會走出益州,攻伐荊州或關中,而眼下,他穩居益州,做著天子美夢,因為南華仙長說過,益州,可養天子氣。

    當戲志才手書的戰表送入成都城呈遞給劉焉時,劉焉看完後怒髮衝冠大發雷霆,直接將戰表摔在地上,指著戰表咆哮道:“郭嘉小兒,猖狂如斯!簡直目中無人!我必將你挫骨揚灰!”

    州牧府議事大堂中,謀臣武將分列兩邊垂手而立,此時此刻,大氣也不敢喘的他們都已經驚呆了。

    劉焉盛怒難平,臉色漲紅,白髮繚亂也未察覺。

    環視眾人,劉焉切齒道:“郭嘉號稱率軍四十萬向成都逼來,你們有何退敵之策?”

    早在三日之前,他們已經得到了漢中淪陷的消息,當時只以為是張魯粗心大意丟了屬地,卻沒想到郭嘉竟敢剛攻下漢中就直逼成都而來,並且號稱四十萬大軍。

    虛張聲勢嗎?再虛張聲勢,四十萬大軍劈一半,也有二十萬眾,再劈一半,起碼也十萬大軍啊。

    倘若沒有把握進攻成都,郭嘉又怎會猖狂地下了一份戰表來呢?

    當即有人出列低聲道:“主公若不想戰,那便與郭嘉議和,郭嘉出身寒微,又是朝廷欽犯,主公乃漢室宗親,倘若以州牧之權赦免郭嘉,令其盤踞漢中,郭嘉若識時務,必定感恩載德退回漢中。”

    漢中失守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眼下成都告急才是大難臨頭,戰與和,兩條路,戰的話,成都原本有十萬大軍,半年前張魯帶走三萬,如今只有七萬大軍,該如何抵擋郭嘉號稱四十萬大軍?

    劉焉神色陰晴不定地盯著那份被他摔在地上的戰表,最終咬牙切齒地下令道:“派人去和郭嘉議和。吳懿,葭萌關有守軍兩萬,你再領軍三萬守住劍閣道,務必阻擋郭嘉南下,他若退回漢中倒罷了,他若執意南下,劍閣窄道,便是他葬身之處。”

    隨劉焉入益州的得力戰將吳懿出列抱拳領命。

    郭嘉剛剛率軍進了梓潼郡,不足百里便是葭萌關,劉焉議和的使者也到了。

    看了看手上那份使者帶來的劉焉親筆所寫的書信,郭嘉笑得牙疼,把書信朝使​​者臉上一丟,面色忽然一變,怒意盎然。

    “劉焉是不是老糊塗了?漢中已經是我的了!是我的,封我為漢中太守就想讓我退兵?我用得著他封?回去告訴劉焉,我大軍到成都時他若不舉城投降,後果自負!”

    使者嚇得屁滾尿流地逃出帥帳,徐庶緊跟著進來,撿起劉焉的書信看了看後搖頭不已,再望向郭嘉時神情一肅,問道:“主公,這劉焉難道就真的坐以待斃了嗎?”

    郭嘉鄭重地說道:“劉焉的書信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讓我退兵,條件就是幫我正名。二,向我示弱,讓我輕敵,認為他不敢與我開戰。如果劉焉將成都中大軍全部派出堅守葭萌關與劍閣道,恐怕我只能退居漢中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0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四章  葭萌雄關
    
    峰連玉壘,地接錦城,襟劍閣而帶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誠天設之雄也。

    這便是古人形容葭萌關的險峻,山峰直連成都玉壘山,險地直達錦城(即成都),位於劍閣縣的葭萌關過去,便是劍閣道,末端,直指成都。

    葭萌關山峰夾道巍然聳立,從清晨開始,葭萌​​關前便匯聚了數不清的軍隊,陣前正中的戰車上,郭嘉氣定神閒地靠坐著,戰車上插著大纛,錦旗迎風飄揚。

    從清晨兵叩葭萌關開始,已經過去了四個時辰,眼見紅日西斜,黃昏降至,葭萌關卻還未拿下,著實讓郭嘉惱怒不已。

    張白騎率兩萬五千士兵,甘寧周泰麾下共一萬五千士兵,合計四萬兵馬強攻葭萌關已超過三個時辰,可僅僅有兩萬兵馬駐守的葭萌關卻遲遲未能拿下。

    將士們扛著雲梯在弓弩手的掩護下浩浩蕩盪朝葭萌關攻去,雲梯早已搭上葭萌關,城樓上的廝殺從未有一刻的停息,可葭萌關守軍居高臨下,落下堅石,潑下滾油,就是不讓敵軍攀上城樓。

    關門衝車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無功而返,城樓上的箭雨卻始終未曾停息過。

    這是一座雄關,只要守將堅守不出,根本沒有智取一說,郭嘉想要拿下葭萌關,只能強攻,而他又沒有井闌和投石車,井闌可供弓弩手站在高處向關上守軍射擊,威力大增,投石車的打擊面積更大,殺傷力更強,可這他都沒有,只能依靠將士們不斷攀上雲梯硬衝城樓,衝車在城樓下猛撞大門,卻都成了關上守軍的活靶子。

    “元直,傷亡如何?”

    郭嘉閉上了眼睛,不遠處葭萌關下的慘烈戰況已經令他的心走向麻木。

    徐庶也是頭一次見到屍積如山的情景,思量一番後,策馬在郭嘉旁邊說:“張將軍所部傷亡最重,甘將軍和周將軍麾下傷亡稍輕,我軍陣亡者差不多有一萬,傷者不計,葭萌關守軍傷亡不會超過八千。”

    無動於衷的郭嘉沒有再問下去,也無任何作戰指示,慘烈的攻堅戰仍然在繼續。

    又過了一個時辰,兩軍仍然在關上城樓僵持,攻不進,守不退,只有一個接一個的屍體橫在關前。

    眼看天色將暗,徐庶愁容滿面地對郭嘉說道:“主公,即將入夜,將士們鏖戰一日,已疲憊力竭,還是鳴金收兵,明日再戰吧。”

    滴水未進,口糧未食,昨日吃得再飽,如今也飢餓不堪,郭嘉怎會想不到這一點,他自己光坐著都覺得腹中空空,可現在不能退兵。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勢如虎。元直,我率軍近十五萬兵叩葭萌關,關中守軍只有兩萬,初戰之時,他們必定心中恐懼,此刻不過是心中最後一絲抵抗意念在驅使他們奮死拼殺,倘若此時我若退兵,太平軍必定氣衰,而城中守軍則信心大漲,明日再戰,我軍傷亡比今日更甚。破葭萌關,只能是今日初戰,日後再取,傷亡重大,我就無力南下攻占成都了。”

    這固然是兵法之道,而郭嘉還未將那個無法宣之於口的殘酷理由說出來。

    他要精兵,精兵,不是練出來的,是殺出來的!

    平時訓練再苦,軍紀再嚴明,看上去的確是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的強兵勁旅,可真正的虎狼之師,只有經過無數戰爭的洗禮,才能真正形成,練兵方略千千萬萬,卻始終不及殺戮鮮血更快地促成殺伐果勁之師的蛻變。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就算拿下益州,郭嘉也深知益州之地養不起二十餘萬大軍,至少前期是絕對養不起,所以他必須去糟存精,攻伐益州血戰連連,率軍南下近二十五萬,最終留下的,恐怕不會超過十五萬。

    郭嘉不在乎,哪怕只留下十萬,他也心滿意足,十萬虎狼之師遠比百萬綿羊之師要更有威力。

    “叫張白騎率軍退回,高順,你率麾下五千步卒,接替張白騎,一個時辰之內,給我攻上城樓!”

    郭嘉軍令一下,高順立刻領命前去指揮士兵準備攻城。

    高順麾下有五千騎兵,算是郭嘉如今的王牌,而他麾下還有五千步卒,兵鋒甲固,在高順的訓練下,已初具陷陣營雛形,可威力遠遠達不到每攻必克所向披靡,還是要經過殺伐洗禮才行。

    葭萌關守軍看到張白騎率軍退去,剛鬆了口氣,卻沒想到又有裝甲鬥具精悍的高順率軍填補張白騎留下的空缺。

    守軍意誌上剛鬆懈後又再次緊張起來,一張一弛卻令他們膽怯重了幾分。

    高順所部五千刀盾兵勇武是郭嘉麾下大軍中最強者,攀上雲梯的速度堪稱奇快,殺意滔滔毫不畏懼,哪怕身上流血不止也誓死而上,這,已經足以稱得上精兵強兵了。

    經過這一番新的衝殺,半個時辰之後,高順所部終於殺上城樓,雖無法形成規模攻占城樓,卻使得城中守軍大驚失色,瘋狂地反撲,想要將敵軍趕下城樓,斷絕他們攻殺上來的道路。

    面無表情觀戰的郭嘉心中清楚,張白騎,甘寧,周泰三將率軍攻城只是炮灰,傷亡必定不會小,但是消耗守軍力量與意志,必須有人做出犧牲,而真正的王牌與殺機,往往是在兩軍僵持不下時才會用,並且一舉扭轉戰局,主宰乾坤。

    “許褚,典韋,命你二人率軍強攻城門,不要錯失高將軍製造的戰機。”

    戰機稍縱即逝,此刻葭萌關守軍的注意力多半被城樓上的高順所部吸引,城門雖不空虛,但抵抗力量降低是必然的。

    許褚和典韋領命率軍前去,身後大軍推著衝車緊隨其後,二人距離葭萌關還有百步時下馬而行。

    身穿重鎧,手拿兵器的二人並肩前行,前方兩排刀盾兵高舉著盾牌抵擋城樓上射下的箭雨。

    二人都是體壯如山的猛將,步伐沉穩而響動巨大,伴隨著鎧甲清脆的響聲,威勢無雙。

    眼也不眨腳步不緩地朝著城門而去,許褚典韋毫無懼色,郭嘉從後望去,黃昏餘輝下,只看見兩人背上披風一熊一虎燁燁生輝。

    葭萌關城門前,已有兩輛衝車在不斷地撞擊城門,卻絲毫不能撼動城門半分。

    許褚典韋到來之後,二人身後的衝車也推了上來,四輛衝車並排而立,許褚典韋一左一右扶住衝車,而後許褚對身後士卒命令道:“看俺與典將軍動作,一起撞開城門!”

    不得不說武將有典韋與許褚這樣的範兒,總能讓士兵們心裡踏實,有一種跟對了人的感覺,本來撞擊城門已過了半日的士兵們心氣兒已洩,可看到典韋與許褚一同前來,頓時氣勢高漲,信心澎湃,齊聲點頭領命。

    許褚與典韋對視一眼後,齊聲暴喝,而後使出全身力氣扶住衝車朝城門撞去,中間兩部衝車由士兵們一起用力一同撞向城門。

    砰

    仿似地動山搖一般,半日紋絲不動的城門竟然震顫起來,將士們眼中綻放出興奮的異彩,城破的希望,他們看到了。

    關內守軍一方面來回調動衝上城樓抵禦城外的攻勢,又要與高順所部在城樓缺口廝殺,而如今,抵禦城門的守軍大驚失色,心膽俱裂。

    砰砰砰

    每一次撞擊都讓守軍們心驚膽戰,因為城門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門閘中段已經開始出現裂紋。

    砰砰

    城門門閘已斷!

    守軍門前赴後繼用人力抵住大門,卻已經無法抵擋許褚典韋攻入城門的趨勢。

    砰

    城門大開,甚至一邊的大門被撞成兩半,許褚典韋望著城門內仰倒一片的守軍,二話不說提起兵器就走上前去廝殺。

    二人並肩前行,步伐始終不急不緩,面對上來的士兵,揮手就是一刀一戟,忽有弓弩手放箭激射而來,早在二將旁邊的刀盾兵立刻圍在二將身前,舉起盾牌抵擋箭矢。

    典韋回身從他的部下手中接過十把短戟,再一轉身揮手一投,如同標槍飛射而去的短戟直中數名弓弩手。

    見到將軍威武,身後的士兵各個受到鼓舞,勇猛地衝上去與守軍廝殺。

    當許褚與典韋將城門撞開後,坐在戰車上的郭嘉立刻站起身,拔劍一揮,朝葭萌關高聲道:“眾將聽令!攻入葭萌關!”

    城門已失,關內湧入敵軍,城樓上的守軍抵抗意志瞬間崩潰,或逃或降。

    城門不足以讓郭嘉大軍短時席捲葭萌關,但將士們從關外攀上雲梯,攻占城樓,潮水一般湧入葭萌關。

    殘陽如血,餘輝映照下的葭萌關屍骨如山,血染大地,令人情不自禁心中悚然。

    進入葭萌關後聆聽著徐庶的戰後統計,郭嘉皺眉不已,甘寧周泰,許褚典韋,張白騎高順,六位將領先後為攻占葭萌關派出五萬五千將士,最終落得了個陣亡一萬三千餘,負傷短時或長久不能再戰者,一萬八千餘,雖有降卒近一萬,可這一萬降卒不可能即刻併入軍中,畢竟攻打成都,那裡都是他們的父老鄉親,只能繳了兵器鎧甲武裝自己大軍。

    遙望南方劍閣道,郭嘉咬牙長嘆:好一座葭萌雄關,令我折損三萬大軍!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1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五章  一念之間
    
    劍閣道在現在這個時候還只是被稱為金牛道(以後只用劍閣道之名),道路險峻,崎嶇難行,是通往成都最後的險道,出了末端梓潼縣後,則是一馬平川,與成都之間再無險峻可守。

    這條道的重要不言而喻,數十年後,諸葛亮在此設劍門關,北伐或禦敵,此道都堪稱重中之重,北伐必經,禦敵必守,依著天險地利,姜維曾在這裡用幾萬人馬便阻擋了鐘會二十萬大軍。

    郭嘉深刻明白這條道的重要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雖然是指劍門關,但無論是日後的劍門關還是剛剛拿下的葭萌關,實際上都是在劍閣道上。

    立於劍閣道上,郭嘉情不自禁就會想起鄧艾滅蜀的奇襲戰略,從漢中西面的陰平郡走景谷道,可直取成都,也可包抄劍閣道末路守軍,但是這條奇襲戰略郭嘉不能用。

    劉焉的確不會在景谷道上設防,因為他連益州北面門戶的故道與褒斜道都沒有防守,怎會料到景谷道會有奇兵?

    從景谷道取成都不能說是險中求勝,而是九死一生,需翻山越嶺,克服千難萬險,人馬多不行,會延誤行軍速度,達不到奇襲效果,人馬少即便到了成都,劉焉哪怕只要有一萬守軍,都不會如同劉阿斗那般開城投降。

    所以鄧艾滅蜀的戰略,郭嘉不能採用,只能正道禦兵,趟過劍閣道,兵臨成都。

    得到斥候騎兵的探報,郭嘉得知在劍閣道末端梓潼縣北邊,劉焉已派將領守住道口,道口兩旁的山上均有營寨,加上道口處駐紮的大軍,若要強行進軍,不但會在道口遭遇抵禦,兩邊山險也會有居高臨下的守軍,三面環敵是體面的說法,實際上會遇到正面守軍的堅守,兩面肆無忌憚的伏殺,想要從此道而過,難比登天。

    暫時在葭萌關休整的郭嘉已停留在此三日,深夜難眠的他站在葭萌關城樓上,手撫石壁,冰涼之感讓夏夜的煩熱消去幾分。

    遙望南方,郭嘉蹙眉不展,如何趟過劍閣道是一道難題,不是他擔心強攻損兵折將,戰爭沒有不流血的,只是他憂慮,麾下十一萬兵馬強衝劍閣道,就算是一比一的傷亡率,他都可以接受,可要是走出劍閣道時他身邊兵馬不足五萬時,又如何攻克成都?到時候是進退兩難,只能退回漢中,日後劉焉必定嚴加防範,對他百倍忌憚,再圖成都就更是舉步維艱了。

    噔噔

    戲志才登上城樓來到郭嘉身後,看到郭嘉表情知道他必定是為劍閣道而發愁,面帶微笑地對郭嘉說道:“主公,我有一計,不知主公敢不敢用。 ”

    “如果是派將領領軍穿山越嶺繞道而行的話,不用說了,元直下午剛獻過此策。”

    戲志才撫須一笑,走到郭嘉身後低聲幾句後,郭嘉眼睛一亮,權衡之後說:“可以一試。”

    ……

    天濛濛亮時,葭萌關內一萬餘俘虜被繳了兵器鎧甲,只穿著粗布麻衣窩在關內南部角落,數日提心吊膽,不知自身命運將會如何的俘虜們眼中佈滿血絲,蓬頭垢面,盡是狼狽之色。

    清晨來送飯的士兵只提了裝滿清水的水桶放到俘虜面前,然後轉身就走。

    “餵!怎麼只有水?”

    “只給飲水是想讓我們餓死嗎?”

    ……

    俘虜們頓時高聲抗議起來,可是來送飯的將士只是聳肩隨意道:“我們都快沒吃的了,還管你們?”

    ……

    俘虜們心底冰涼,沒想到這些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軍隊居然軍糧殆盡,按他們猜測,沒有殺俘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給碗水喝慢慢餓死還能多活幾天,可是,他們這一萬餘俘虜怎會坐以待斃?

    私下商量之後,俘虜們決定殊死一搏,於是趁著守軍不備,共同發難,奪了守軍的兵刃後沖開葭萌關南門,向成都方向逃去。

    疲於奔命的俘虜們沒有人去想為何南門幾乎不設防,也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向成都奔逃的時候,萬餘人的隊伍看上去起碼有三萬之眾。

    葭萌關的混亂在俘虜們逃去後不久便穩定下來,站在關上望著俘虜們逃去的背影,郭嘉輕聲道:“傳令下去,全軍一個時辰後出發,高順率騎兵作為先鋒,許褚典韋為中軍大將,其餘將領​​與我一道在後方接應。讓高順時刻保持和前方逃去俘虜五里的距離。”

    軍令下達之後,郭嘉輕聲喃喃道:“此戰,就看替劉焉把守最後門戶的將領殺伐決斷如何了。”

    ……

    自從領了三萬兵馬出成都來到梓潼縣北邊鎮守劍閣道出口,吳懿排兵布陣規規矩矩,道口兩旁山上分別派五千士兵設伏,自己統帥兩萬將士在道口攔路,算是中規中矩,只要郭嘉敢來,就算擋不住郭嘉大軍,至少三萬兵馬拼殺掉郭嘉十萬,也不是不可能。

    而成都還有四萬守軍,能不能守住,吳懿不敢妄自猜測,畢竟郭嘉號稱四十萬大軍南下,如今葭萌關也在一日之內失守,郭嘉究竟有多少兵馬,吳懿不清楚,但必定不會少,否則葭萌關不會丟的那麼快。

    傍晚時分,甲胄在身的吳懿坐在帥帳中讀著兵書,不到三十歲的他面貌斯文,有儒將風采,但實戰經驗還是少得可憐,跟隨劉焉入主益州,除了打擊地方豪強時略有功績外,本身並無大戰經歷,要不是他是劉焉帶來益州的可靠將領,恐怕也不會領兵三萬來為劉焉把守通往成都的最後一道防線。

    “報,稟將軍,北邊有大軍來犯!”

    吳懿聽到消息,立刻衝出帥帳,召集將領一同走上前線,準備迎敵。

    騎馬越出軍陣,吳懿望著北面劍閣道口神色凝重,不多時,道口拐角處煙塵揚起,目力所及之處,浩浩蕩盪一群人混亂地朝這邊跑來,吳懿眉頭輕皺,頭一次見到如此混亂的軍隊。

    手臂一揚一落,道口兩旁的山上箭雨彷如輕雲蔽日而落。

    前方的人停住腳步,慘叫聲不絕於耳,吳懿看清了他們的模樣,粗布麻衣,手無寸鐵,心中驚疑更甚,見到他們沒有再向前衝,於是下令停止射殺,朗聲問道: “郭嘉何在?”

    這奔逃而來的人群正是從葭萌關逃出的俘虜們,本以為向成都逃來能夠苟活下來,沒想到跑的最快的先頭一夥人卻死在箭矢之下,慘不忍睹。

    後面的人也不敢再向前衝了,聽到吳懿的問話,立刻七嘴八舌地朝吳懿喊了起來。

    “將軍,我們是葭萌關的守軍啊!”

    “別放箭啊,我們不是賊軍。”

    “賊軍還在葭萌關。”

    “快放我們過去吧。”

    ……

    吳懿不敢掉以輕心,可看到他們既無兵器,又無鎧甲,加上一口地道的川話也就信了八分,又有身邊將領經過手下稟報,確實在那裡面認出了老鄉,吳懿於是下令讓大軍讓開道路,供他們迅速通過。

    擺在吳懿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放他們回成都併入軍中,要麼就在眼前將這些人全部射殺,一念之間,吳懿選擇了前者。

    俘虜們聽到吳懿放行,頓時喜形於色,也不急著跑了,井井有序地通過吳懿大軍讓開的道路。

    望著眾人長龍一般的隊伍通過自己的軍隊,吳懿忽然驚得面無血色。

    葭萌關只有守軍兩萬!

    為何如今逃來了不下於兩萬的人?

    “站住!”

    吳懿拔劍指天,居高臨下俯視那些穿過軍隊的人,大喝一聲:“將這些人全部斬殺!有賊軍混入其中!”

    “將軍,我不是賊軍啊!”

    “將軍,他是賊軍!”

    “不要殺我!”

    ……

    這一行三萬的俘虜爭先恐後地指認身邊的人是賊軍,表明立場,其中有多少人是渾水摸魚,顛倒是非的,沒有人說得清楚。

    吳懿大軍亮出兵器開始斬殺俘虜,俘虜們奮起反抗,原本有條有序的大軍從內部開始混亂,而正在此時,劍閣道北邊傳來了震天的馬蹄聲。

    亂軍叢中,吳懿還在指揮大軍斬殺俘虜,可俘虜至少有近兩萬從他大軍中間穿過,前中後均有隱藏在俘虜中的郭嘉將士,來自張燕所部,製造混亂之後便開始了一場混戰。

    高順率五千輕騎奔襲而來,縱然劍閣道道路狹窄,可供二十匹馬並排而行還是足夠的。

    道口兩旁山上弓弩手不斷施放箭雨,可沒有吳懿大軍將敵人阻擋在道口處,短時之內也無法將敵軍全部伏殺。

    五千輕騎由高順率領衝陣,本已混亂的吳懿大軍此時不堪一擊,戰馬奔騰而來,毫無抵禦能力,只片刻便被高順的輕騎部隊沖開道口,騎兵隊​​伍之後的許褚與典韋大軍全力衝鋒,絲毫不顧兩旁山上的襲殺。

    當高順率領騎兵沖開攔路的吳懿大軍時,劍閣道的障礙已經不復存在,就算兩旁山上居高臨下的襲殺擁有得天獨厚的地利,可在郭嘉大軍衝出道口之後,他們的箭雨也無濟於事了。

    吳懿被俘,道口兩萬大軍折損七千餘後,餘者皆降,山上設伏的一萬將士見主帥被俘虜,也下山繳械投降。

    儘管取得了勝利,郭嘉此役,仍然損兵兩萬餘。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2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六章  乃是天時
    
    十日之內,葭萌關失守,劍閣道被沖破,成都內得到消息的劉焉立即下令全日戒嚴,關閉城門,誓死要藉成都城高牆固抵禦郭嘉大軍。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郭嘉舉兵攻伐益州,連連大捷,除了是靠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奇襲外,與謀士們一同數出奇謀也是勝利的關鍵。

    已經得知成都內劉焉還有四萬守軍,郭嘉進入廣漢郡境內之後便在綿竹休整,距離成都不足一日路程。

    城中官吏聞聽有賊軍來襲,早已望風而逃,郭嘉暫且就在縣衙下榻。

    府衙大堂之中,郭嘉設宴犒勞文臣武將,但僅是以茶代酒。

    “諸位,成都近在眼前,回想這一路走來,若無諸位殫謀戮力,嘉斷不會有今日,大戰在即,為防因酒誤事,嘉謹以清茶代酒,敬諸位一杯,謝過諸位的竭誠輔佐。”

    說罷,郭嘉先乾為敬,堂下文武朝郭嘉舉杯一敬,異口同聲:“主公言重了。”

    滿飲清茶之後,眾人臉上興奮之色,喜悅之情顯而易見。

    許褚心裡最藏不住事,放下茶杯就張嘴請戰。

    “主公,據吳懿手下將領說,這成都也就四萬兵馬,主公手下如今還有近十萬大軍,不如明日就派俺前去攻破成都。”

    踏平劍閣道戰役中,張燕所部損失最慘重,因為混在俘虜中的兩萬士兵都是出自他的麾下,如今張燕手中只有三萬五的士兵,張白騎,司馬俱,徐和三人加起來也只有三萬,高順,許褚典韋,甘寧周泰,近兩萬五千兵馬。

    這八九萬人馬面對成都四萬守軍,確實佔了上風。

    面帶微笑的郭嘉環視眾人說道:“若是劉焉出城與我在城外決戰,我有七成勝算,但劉焉要是堅守不出,我的勝算雖再高一分,可傷亡恐難以估量。”

    以戲志才為首的謀士們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而他們對劉焉是出城決戰還是堅守不出,也是有了統一的看法。

    早已褪去遊俠風範的徐庶此時袖袍冠服,朗聲道:“主公,我料劉​​焉必定堅守不戰,漢中陽平關定軍山,梓潼葭萌關劍閣道,如此天設之險都擋不住主公的大軍,劉焉又豈敢出城來戰?他必定死守不出,原因很簡單,主公雖已拿下漢中梓潼兩郡,可這兩郡之地不足以支撐主公大軍所需糧草,就算秋收將至,主公的糧草也會難以為繼,劉焉只要守住成都,主公短時之內攻不下成都,也就會立刻率軍向西而去,攻下陰平與汶山二郡以獲軍糧。”

    攻不下成都,郭嘉自然就要掉頭掃平成都以北的各郡,如果那樣的話,給了劉焉喘息的機會,劉焉肯定會再徵新兵,實力比眼前就更強了。

    聽到徐庶說劉焉會死守成都,武將們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都露出幾分凝重之色,尤其是張白騎,徐和與司馬俱三人。

    他們三人投奔郭嘉時加起來有十萬大軍,這攻伐益州到了最後關頭,三將手中加起來也只剩下三萬兵馬,不同於張燕投效郭嘉時裁軍留下十萬,他們的兵馬可都是一兵一卒折損在戰場上的,這也是他們的軍功。

    其他將領也都深知攻堅戰的慘烈,麾下將士如同他們的羽翼一般,誰又不愛護備至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此時他們深刻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

    而這裡面唯獨甘寧神色如常,喝著清茶津津有味一般,郭嘉瞧見他仿似成竹在胸,不禁疑聲問道:“興霸,莫非你有破成都妙策?”

    甘寧放下茶杯,神秘一笑,說:“主公,攻下成都的頭功,某要了。”

    滿堂側目,誰也料不到甘寧敢大言不慚說攻破成都,甘寧手下原本一萬將士如今也折了一半,區區五千兵馬,如何破成都?

    好似想起什麼的郭嘉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夏秋更迭,清晨霧露凝聚,成都周邊山峰煙雲裊裊,飄渺浩瀚,涼爽的秋意足以驅散蜀中悶熱。

    站在成都城頭極目眺望東方,外貌謙謙儒雅的劉焉面色沉靜,喜怒不顯,直到身穿甲胄的年輕將領匆匆跑來,並且手中捧著一張白絹時,劉焉才蹙眉低聲喝道:“郭嘉欲如何?”

    趨步來到劉焉身邊的人正是劉焉長子劉範,他握著一張有聊聊數語的白絹咬牙切齒道:“郭嘉那廝,昨夜派人從四面八方向城中射入勸降表,這上面寫著要父親今日酉時打開西城門投降。”

    西城門?

    劉焉抬頭望天,閉目沉思良久也猜不透郭嘉的想法,酉時已是日落時分,投降的最後期限似乎晚了點,因為酉時若是不降,天已昏暗,難道郭嘉還會做出不智之舉入夜強攻嗎?

    眼神再次平視時,劉焉半白的劍眉微微顫抖,城東不遠處,郭嘉大軍已集結完畢,看上去至少有五萬之眾,軍陣正中,揚起的大纛上分明寫著一個“郭”字。

    “讓我開西門投降,而你卻攻東門?莫非是想讓我先嚴加防范西門,你一早直接來攻打疏於防範的東門?郭嘉,這不像你啊,如此膚淺的計謀,你會用嗎?”

    握緊拳頭狠狠擊在城牆上,劉焉面帶獰色重重吐出口濁氣。

    該死的賈龍!

    半年前賈龍言辭懇切請求劉焉出兵伐董,劉焉拒不發兵,無視天下諸侯會盟酸棗,作為益州士族代表之一的賈龍看破劉焉割據自立的野心,煽動士族與望族共同反叛劉焉,鎮壓此次叛亂,劉焉損兵三萬,若不是如此,此刻劉焉或許還有與郭嘉一戰的實力,絕不會到實力懸殊只能死守的地步。

    帶領東州士族入主益州的劉焉並未贏得益州士族的支持,恐怕也沒幾個諸侯是能夠獲得當地士族支持的,鎮壓叛亂,剷除異己,古往今來屢見不鮮的權柄鬥爭無時無刻不在上演,一個諸侯想要真正強大,首重就是不能遭士族集團的擺佈,否則他就算稱王稱霸,也只是一個傀儡,劉焉看清了這一點,所以他便嚴酷鎮壓益州士族,以致內耗消損,現在外敵來襲,呈現出敵強我弱的態勢。

    東方烈日冉冉升起之時,劉焉猛然一驚,因為他看到了郭嘉大軍竟然向著成都衝來!

    難道真的被他猜中了嗎?郭嘉那一份勸降表不過是膚淺的聲東擊西嗎?

    “父親,這裡危險,您還是先回府吧,孩兒在,必定保證城門不失!”

    劉範身後一眾隨劉焉入益州的東州將領,高沛,楊懷,鄧賢等,皆是一副死戰不降的表情。

    城外的太平軍層次分明地進攻,刀盾兵在前抵禦弓弩手的箭雨,步卒隨後扛著飛橋意欲在護城河搭上過道。

    喊殺聲響徹天地,劉焉面色沉重地點點頭,眼中似乎寄予厚望一般掃過眾人後回了州牧府。

    對郭嘉來說這攻伐益州的最後一場大戰就是攻克成都,只要佔領成都,再派軍掃平益州各郡簡直易如反掌,其意義不言而喻。

    從旭日東昇開始,郭嘉大軍便開始了向成都的猛攻,而且是僅僅攻打東門一側。

    一個時辰後,飛橋搭建完畢,太平軍開始向城下衝殺,步卒扛著雲梯準備攻城。

    兩個時辰後,成都東面城牆上至少被搭上二十餘架雲梯,攀著雲梯向城頭殺去的太平軍前赴後繼。

    午時已過,太平軍與成都守軍在東面鏖戰,僵持不下,各有死傷,又是一場屍骨累累的血戰。

    城外太平軍主帥大纛下,徐庶坐在本該是郭嘉的戰車位置上,頗有些不習慣,此前隨軍都是騎馬,現在突然坐在戰車上,不用想,必然是周圍的焦點,只好昂首挺胸,擺出威嚴的樣子。

    騎在馬上的戲志才調笑道:“元直,此刻是否後悔棄武從文了?否則說不定某一日,你會是主公的三軍主帥呢。”

    徐庶搖頭苦笑道:“你就別笑話我了,坐這裡還不如騎馬呢。”

    遙望成都城頭血戰,戲志才撫須低聲道:“攻克成都之後,主公麾下恐怕只有七萬大軍,益州境內不超過二十萬大軍,掃平各郡後損失三萬到五萬兵馬,不到十五萬的兵馬,能不能立足,還真不好說啊。”

    這一點徐庶倒是不擔心,輕鬆道:“北面有董太師,他斷然不會攻伐益州,東面有荊州,還是無主之地,就算天下人知道主公攻占了益州又能怎樣?除了口誅筆伐,難道他們與董卓結盟攻伐益州?難道他們藉道荊州會一帆風順?主公選益州,非因地利,乃是天時。”

    天已開始昏暗,攻伐一日的太平軍仍舊在城東城頭與守軍激戰,就在城東兩軍浴血奮戰之時,成都除了東面外,其他三門守軍皆以放鬆警惕,可眼看日落之時,酉時已到,城西看守城門的將士忽然聽到了一陣鈴鐺聲。

    叮鈴

    只見城西各街道沖出一群士兵,而領頭的百人華服錦袍,腰帶鈴鐺,頭插鳥羽。

    城西守軍並未對他們防範,卻呵斥道:“你們不在軍中待著,來這裡做什麼?”

    這一夥近五百人顯然是劉焉城中的將士,但是此刻卻一言不發,直接拔劍砍殺城西守軍,待出人意料地奪了城門後,將城西大門打開,放下吊橋。

    城西不遠處,藉著黃昏之色悄然無息出現的大軍,為首者正是郭嘉,身旁甘寧周泰,許褚典韋,高順張燕,縱馬奔騰,直衝成都西門。

    西面城牆上,百名身穿錦袍的青年並排而立,朝正奔騰而來的郭嘉大軍齊聲激昂喊道。

    “錦帆軍恭迎小太公入主成都!”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3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七章  立足之地
    
    當年甘寧隨郭嘉離去後,錦帆賊便也四處招攬同道中人,組建了不足千人的錦帆軍,不斷給當時還在任上的郤檢製造麻煩,後來劉焉入主益州,打壓豪強,招安流寇,錦帆軍也就成了劉焉招撫的對象,恰好這個時候郭嘉決定揭竿造反,甘寧便和錦帆軍取得了聯繫,由於郭嘉將來要取益州,也就順水推舟讓錦帆軍先降了劉焉,作為日後內應。

    而郭嘉那一份勸降表看上去是給劉焉,實際上是給城中內應錦帆軍的,郭嘉大軍一日下來都是在猛攻成都東門,到了酉時卻突然從西門入城,靠的就是錦帆軍從內接應。

    這一路攻伐益州,高順麾下將士屢立戰功,此次從西門入成都,高順所率騎兵再次建功,一馬當先殺入城中,為郭嘉步卒大軍開路。

    西門已失,東門告急,成都內的守軍瞬間大亂,前後夾擊之下,死傷慘重,很快,剩餘守軍或逃或降。

    緩緩朝著州牧府走去,郭嘉身後跟著一排將領。

    “興霸,錦帆好漢們就併入你的麾下吧,我入成都他們有大功,待我安定瑣事後,必親自前去道謝,但我有言在先,功過分明,他們以前是遊俠,做事憑喜好,若是受不了軍中紀律約束,那還是不要從軍的好。”

    有功是好事,可要是功勳在身便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的話,郭嘉不會留一絲情面,立功者,賞,賞完之後犯了錯,那就得罰。

    要是數年以前率領錦帆賊行俠仗義的甘寧,必定會覺得郭嘉不近人情,這入成都是天大功勞啊,減免多少將士傷亡?省去的時間與錢糧,這都難以估量,可郭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似乎錦帆軍根本沒立過功一樣,以前的甘寧,斷然不能接受。

    可這些年一直手不釋卷的甘寧深刻明白眼下太平軍入主益州,正處風口浪尖,拿下屬地後的首重便是約束將士,他們是來統治這裡,而不是洗劫這裡,統治,便要將眼光放遠,從長計議,錦帆軍有功不假,可要是壞了郭嘉的大事,那功勞未必能抵得上過失。

    “主公放心,某明白眼下是非常時期,無論是誰,就算有天大的功勞,只要在軍中必然要服從軍令,否則,某不會顧忌人情。”

    身穿鎧甲的郭嘉佇足轉身,望著信誓旦旦面色沉靜的甘寧,欣慰地點點頭。

    郭嘉不缺猛將,猛將誰都愛,可郭嘉更喜歡有勇有謀能夠審時度勢的將領,這種將領,是日後三軍主帥的備選。

    再轉過身繼續前行,城內街道上百姓閉戶,逃命的守軍隨處可見,慘叫聲不絕於耳,鮮血匯成縱橫交錯的溪流在道路上緩緩流淌,郭嘉將這一切都視而不見。

    成都州牧府到了,郭嘉停下腳步,抬頭望去,一排石階而上,便是州牧府,劉焉在成都內出行已用天子儀仗,州牧府雖不敢建得如同長樂宮那般雄偉,卻也大興土木建了一處巍峨氣派的州牧府。

    伴隨著郭嘉沉重的腳步聲,黃昏餘輝下,州牧府前院大道上,捆縛跪地著一群人,為首者正是劉焉,白髮繚亂,面色呆滯灰敗,彎下去的脊梁似乎再也直不起來。

    當郭嘉跨入州牧府後,失魂落魄的劉焉彷彿回魂一般抬起頭,迎著日落餘暉望向那穩步走來的人,頭戴武冠清逸俊朗,身穿鎧甲腰懸寶劍,正是奪他基業的郭嘉。

    劉焉猶如受傷的野獸掙扎著要站起身向郭嘉咆哮嘶叫起來。

    “郭嘉小兒!我乃漢室宗親,你敢謀……”

    劉焉的話還未說完,從他身旁走過的郭嘉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路過之時,抽出寶劍,劃過一道優雅弧線。

    叱

    一道血泉從劉焉脖頸噴出,血濺五步。

    妄圖割據稱王篡奪天下的漢室宗親劉焉面朝地面重重栽倒,身下鮮血緩緩流淌,顫動數下後再無動靜,就此斃命。

    身旁劉焉子嗣各個哭天喊地聲稱要將郭嘉碎屍萬段,可郭嘉無視他們悲憤的喊叫,走到州牧府議事廳前的台階上驀然轉身,眼神漠然地俯視前方。

    劉範,劉誕,劉瑁,劉璋這劉焉四子全被就地格殺,可以說劉焉這一支漢室宗族,被郭嘉滅門。

    吭

    郭嘉雙手拄劍面對眾將,落日餘暉光芒奪目,映在郭嘉身上顯出幾分金光燦燦,手拄寶劍上,緩緩滑落源自漢室血脈的血滴,泛著霞光,呈現出妖異的色彩。

    “呼,如今,我已拿下成都,益州盡落我手,但其他各郡恐怕還有不服號令者,待成都安定下來後,即刻發兵蕩平各郡,不服者,殺。”

    台階下的武將們眼中隱含狂熱之色,天下最大的益州,就在關東諸侯們討伐董卓的間隙,易主了!

    安排武將們下去平定成都內的混亂局面,郭嘉獨自走入州牧府的議事大堂,寬敞闊氣,擺設精美,走到主位上,郭嘉慢條斯理輕手輕腳地脫下鎧甲,一身暗紅錦袍的他將鎧甲與佩劍放在矮桌上,自己繞到桌後,屈膝跪坐,昂起腦袋閉目深呼吸一口氣。

    總算有了立足之地!

    隱隱能夠聽到城內混亂喧囂的聲音,郭嘉閉目跪坐在主位上,紋絲不動。

    時至深夜,成都的混亂終於結束,眾將與謀士們一同來到議事大堂中向郭嘉復命。

    “城中四萬守軍,白日激戰折損一萬三千餘,我軍入城後,斬殺近萬,後降者一萬五,有近兩千守軍逃出城,我軍並未追趕。”

    戲志才匯報之後,徐庶又出列稟報。

    “稟主公,戰後各部清點人馬,張燕將軍麾下三萬,張白騎一萬,徐和八千,司馬俱七千,高順六千,甘寧四千,周泰兩千,許褚三千,典韋三千,各部總計七萬五千人馬。”

    出漢中時近十五萬人馬折了一半,就算現在加上漢中張遼手中的八九萬人馬,郭嘉入益州時可是帶著近二十五萬大軍。

    神色如常的郭嘉坐在主位上睜開雙眼,沉靜似水的眸子並無任何波動,張口輕聲道:“甘寧,從此你部命名為錦帆軍,在城中休養十日,然後你即刻率軍北上,去漢中從張遼手中領三萬兵馬,給我將漢中以西,成都以北的武都,陰平,汶山三郡拿下,遭遇反抗者,殺。”

    甘寧微微激動地出列抱拳領命,要知道並不是隨便什麼軍隊都能有名號的,而郭嘉賜名,顯然是委以重任並十分重視。

    待甘寧回列後,郭嘉繼續下令道:“司馬俱,命你從降卒中補充三千步卒,率軍一萬攻取益州東面門戶巴東郡,張白騎,命你麾下一萬人馬攻取益州東南門戶涪陵郡,你二人坐鎮此兩郡​​,嚴防荊州。”

    司馬俱與張白騎領命之後回列,對視一眼,眼中神色頗為耐人尋味。

    “徐和,你補充兩千人馬後率軍一萬攻取江陽郡,南部蠻夷若有異動,即刻向成都發急報。”

    徐和也領了差事,不過似乎興奮勁兒過了之後,有些意興闌珊。

    “劍閣道與成都中的降卒暫且交由許褚典韋周泰三位將軍看管,從中挑選精兵併入各自麾下,高順,你如今部下還有六千人馬,三千騎兵與三千步卒,從此你部更名為陷陣營,但有所需,儘管開口,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陷陣營,每攻必克!”

    望著郭嘉寄予厚望的嚴肅神情,高順抱拳領命。

    眼看其他將領都有任務,許褚不樂意了,出列悶聲道:“主公,為何其他將軍都有任務,俺只是訓練降兵這麼個無聊差事?是不是主公認為俺這幾仗沒功勞,小看了俺?”

    幾句話惹得哄堂大笑,戲志才搖頭笑道:“仲康啊,主公讓你在城中練兵,自有用意,不說巴西郡,漢嘉郡,廣漢郡,犍為郡,巴郡這五郡之地還需另派大將前去攻克,就是成都所在的蜀郡可都未必臣服於主公,你呀,抓緊練兵吧,要不了幾日,你不想離開成都外出征戰都不行了。”

    郭嘉也是哭笑不得地望著從來沒有心事的許褚,現在需要短暫休整,張白騎,司馬俱,徐和三人分別前去守住益州東面和南面,好聽點兒是防範荊州和南蠻,不好聽的說法,那就是郭嘉打算關起門打狗。

    暫時還不敢把手伸到雲南那邊,不是郭嘉不想,而是伸過去不代表一帆風順,益州北部這十四郡的地盤,先啃下來再想別的吧。分兵去雲南地界各郡極易引發南蠻作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軍事事務安排完畢後,郭嘉就讓戲志才,徐庶,甄堯,修齊治平四人暫且統管政務,一切按部就班,暫時不做任何動作。

    “一日大戰,各位辛苦了,還是早些下去休息吧,甄堯,你留下。”

    待文武退下後,甄堯獨自留在了堂內,郭嘉還未說話,甄堯就面露憂色地說道:“主公派司馬俱,徐和,張白騎三人鎮守益州東部門戶與南部,我心中總覺不妥。”

    郭嘉大手一揮,淡淡道:“此事不提,我將你留下,是想問問你,這益州士族與本土望族,你甄家可曾了解?”

    甄堯凝重地點點頭,嘆道:“自古西川出名將,益州士族與本土豪族皆以秦家馬首是瞻。”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4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八章  君子小人
    
    “主公,有人求見,自稱廣漢秦宓。”

    當郭嘉聆聽著甄堯介紹益州秦家時,門外的親衛卻入堂稟報有人上門。

    郭嘉與甄堯對視一眼,神色之中都有幾分驚訝,這剛攻下成都半日不到的時間,秦家反應這麼快?

    “秦宓,秦家這一代年輕翹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無所不通,古今興廢,聖賢經傳,無所不覽。我少時隨父親來益州廣漢拜訪秦家,秦宓小小年紀便已是飽學之士,能言善辯非常人能及,主公,秦宓恐怕早就在成都等你多時了。”

    成都近日都在戒嚴,城​​門關閉嚴禁出入,秦宓必定是早已預見郭嘉會攻破成都,提前在城中等候,卻不知他這第一時間跑來見郭嘉是什麼意思,郭嘉不同於諸侯,他是反賊,就算再是寒士,有才學,他本質上和張角當年沒區別,也就是說與士族望族是處在相對的立場。

    讓親衛去將秦宓請入堂中,郭嘉跪坐在主位上換上一副淡然的表情,靜待來客。

    秦宓年紀輕輕,與郭嘉不相上下,剛行過冠禮,青衣綸巾,器宇軒昂,跨入堂內腳步沉穩,郭嘉抬眼望去,秦宓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超然清逸的氣質一覽無遺,來到郭嘉面前躬身行禮,七分謙三分卑,既不喧賓奪主,又不奴顏屈膝,僅這片刻的第一印象,郭嘉便對此人暗讚不已。

    伸手示意秦宓入座,對方沒有稱呼他並沒有讓郭嘉惱怒,實際上郭嘉也鬧不清楚外人該如何稱呼他,將軍?不好意思,漢朝沒敕封過一個將軍叫郭嘉。兄台,公子,壯士……顯然都不合適。

    秦宓在進門之後就看見了面帶善意微笑的甄堯,許多解不開的疑問也終於有了答案。

    郭嘉起兵背後有甄家支持,若無天下巨富的甄家,恐怕郭嘉頂多小打小鬧,攻下漢中後定是強弩之末,現在卻能一舉拿下成都,不日就會將益州全部握於股掌之間。

    原來是甄家啊,兩年前郭嘉與甄家演了出好戲啊。

    “在下秦宓,表字子勑。今日前來拜會,是以恭賀大王一月之內攻下益州。”

    秦宓淡淡地說出大王二字讓郭嘉瞠目結舌,或許流寇都是占山為王吧,郭嘉率領太平軍入主益州,難道沒有稱王割據之心嗎?

    不管郭嘉稱王稱帝,這聽起來總是彆扭得很。

    閱人不少的郭嘉此時也鬧不清,臉上絲毫破綻都沒有的秦宓究竟打什麼主意,作為益州秦家年青一代最出色的人物跑來向郭嘉道賀?

    怎麼瞧都有點兒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

    略顯自嘲地輕輕一笑,郭嘉望向秦宓,說:“劉君郎當年入川蜀提領益州牧時,曾三番五次請你出仕輔佐他,為何你總抱病推辭?”

    秦宓之才可是蜀中遠近聞名的,劉焉作為一方霸主,怎會小覷秦家?招攬秦宓出仕,實際上是要讓益州士族齊心投效,秦宓便是益州士族年青一代的表率。

    老一輩的頑固分子,劉焉也知道爭取不來,只能把眼光投向年輕一輩了,而對於益州士族領袖的秦家,混賬如劉焉前任的郤檢,也不敢妄動分毫,劉焉領益州牧後不斷敲打益州士族,可對秦家還是忌憚三分,不敢妄動,生怕引起益州全境動盪。

    面對郭嘉的問題,秦宓淡淡道:“那時在下弱冠之年尚且未到,何德何能出仕為官,名望不足以服眾,恩威更是無從談起,在下只能謝絕劉君郎一番好意。”

    郭嘉撇撇嘴,面前這人一張嘴說出的話太謙虛了,此時仕途是舉孝廉,也就是德行要服眾,秦宓便以這個為藉口,可明眼人誰不知道士族把持仕途,舉孝廉這個途徑早已成了士族手中壟斷權力的工具,秦宓要出仕,別說益州境內,就是想去洛陽,天子身邊,只要秦家上下打點一番,也不見得有多難。

    “那今日你來除了恭賀我攻占成都外,難道別無他意?”郭嘉雙手交叉支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頗有些無奈地望著秦宓。

    拐彎抹角的言語溝通總是讓他倍感無聊。

    秦宓面色平靜地朝郭嘉一拱手,表情認真地說道:“在下代表秦家願協助大王治理益州,共同造福一方蒼生。”

    那信誓旦旦的表情換別人恐怕以為秦宓是來投效的,郭嘉左瞧右看半晌,見他不似在開玩笑,莫名一嘆。

    現在,郭嘉明白秦宓來見他的意思了。

    投靠,做夢!

    自保才是真的。

    郤檢是益州牧,劉焉也是益州牧,不管是忌憚秦家還是想要招攬秦家,總歸都會顧忌旁人的看法,動秦家,等同給天下士族做了一個榜樣,所以劉焉也不敢對秦家輕舉妄動。

    可是郭嘉不同,身份,地位,立場,都可能拿秦家開刀。

    秦宓自然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才來面見郭嘉,郭嘉如今已經不是潁川那個吟幾句酸詩的士子了,而是地地道道揮著屠刀的軍閥。

    如果再用以前的眼光來看郭嘉,肯定要吃虧。劉焉會顧忌士族反應,郭嘉會不會顧忌?秦宓心裡沒底,所以才要出面,至於族中長輩對郭嘉不屑一顧的態度,秦宓是深感大錯特錯。

    郭嘉知道秦宓這是想要保住秦家在益州的勢力,這不等同秦家懼怕郭嘉,而是戰則兩敗俱傷,秦家固然有滅亡之危,可郭嘉未必就穩操勝券,要是落得個孫文台出荊州時的下場,益州全境士族反撲的話,郭嘉能不能保住性命,還真難說了。

    若是和談呢?秦家會不會如秦宓口中所說那般協助郭嘉穩住益州局面?郭嘉也心裡沒底,關鍵是,秦家作為益州士族領袖,郭嘉若安撫,則等同放棄地方權力,交由益州士族去替他治理地方,這一點,郭嘉不能容忍,因為這是隱患,不但是統治下的毒瘤,也是爆發危難的因子之一。

    “秦宓,我聽聞你從小聰慧過人,博聞強識,兼明事理,如果我下面這個問題,你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那麼秦家往日在益州是什麼樣,今後還是什麼樣。”

    郭嘉的目光直視秦宓,秦宓也同樣對視郭嘉,表情鄭重地點點頭。

    “秦家真的能夠幫我治理好屬地嗎?”

    很淺白直接的一個問題,卻讓秦宓面露凝重,郭嘉之前捧他一句明事理,有見識,那麼大家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秦家能不能做到治理有方,能不能真的造福蒼生,一個很簡單卻又十分沉重複雜的問題。

    秦宓微微垂下眼簾,淡淡道:“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此乃先賢遺訓,莫敢不從。秦家文武兼修,以聖人之言自強不息,以寬仁善德待人接物,有秦家在,大王不必憂慮。”

    呵呵呵呵

    郭嘉雙肩抖動,輕笑不已,一旁的甄堯看得莫名其妙,暗道:秦宓言之有理,為何主公發笑?

    郭嘉是笑秦宓不愧能言善辯之人,偷換概念堪稱詭辯啊。

    郭嘉也承認,有智慧的人確實就該做規劃指揮者,沒有智慧的人也只能做實踐行動者。

    這便是秦宓口中的君子勞心,小人勞力。

    郭嘉同意,非常同意。

    可是郭嘉問的是秦家能不能治理好地方,而不是秦家有沒有資格治理地方。

    郭嘉是問秦家能不能體恤百姓造福於民,可秦宓的回答卻是秦家治理地方當仁不讓。

    不仔細聽仔細想,或許還真的就被秦宓給說服了呢。

    “君子務治而小人務力,秦宓,我並不反對這一點,可敢問一句,何為君子?秦家稱得上君子嗎?”

    面對收起笑容的郭嘉,秦宓默默一嘆,從前久仰的潁川鬼才,非易於之輩。

    秦宓默然不語,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這一番言語交鋒,郭嘉以拙破巧,勝了。

    “博聞強識而讓,敦善行而不怠,謂之君子。秦宓,你能言善辯,舌綻蓮花,可你若有半分良知,就請不要侮辱君子二字,秦家能行君子之道,我必以國士待之,共濟天下。可秦家若做不到,會如何?反我?我等著那一日的到來。”

    郭嘉說完之後就閉上眼睛,秦宓瞧見他這幅送客的模樣,微微搖頭後行禮退出堂內。

    待秦宓剛走,甄堯便沉聲道:“主公,秦家在益州勢力不可小覷,若主公已有決斷,還望早做打算。”

    郭嘉也知道此時是敏感時刻,但是益州士族都還在觀望階段,郭嘉是反賊不假,但是益州士族沒有兵,想藉外力也無處可求,北面董卓是國賊,比郭嘉更難與謀,東面荊州動盪不安,益州士族想要請外援來圖謀郭嘉,沒門。

    “你與秦宓曾有少時交情,不如去探探他的口風,看看秦家究竟是什麼態度,盡可能通過秦宓穩住秦家,在我完完全全拿下益州之前,蜀郡周邊必須穩定下來。”

    郭嘉也算是無奈之舉,他入主益州,最不穩定的時候,就是眼下,倘若士族聯合望族發難,他能不能在益州站穩腳跟,難以預料。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5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十九章  孰輕孰重
    
    州牧府外的街道上,士兵們正在打掃血流成河的戰場,來回匆匆,忙碌不已。

    甄堯出了州牧府後便看見了緩步離去的秦宓,趕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子勑兄,請留步。”

    皎潔月色下,秦宓轉身望見甄堯趨步而來,疑惑地問道:“子和有何見教?”

    甄堯(從此表字子和)露出溫暖笑容,有些討好地說道:“我在城中並無下榻之處,想要去子勑兄府上叨擾些日子,還望子勑兄不要拒我於門外。”

    這個說辭秦宓自然知道是藉口了,郭嘉攻入成都,先滅了劉焉滿門,州牧府多大?就是郭嘉麾下文武全部住進去都不嫌擠,何況劉焉幾個兒子在城中還有府邸,怎會沒有甄堯的住處?

    定是另有目的,秦宓也想從甄堯這裡打探些虛實,所以當下客氣道:“子和願往寒舍小住,足令寒舍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二人在月色下散發著血腥味的街道上並肩而行,聊聊童年趣事,數年不見的陌生感也漸漸消散幾分。

    雖說秦家在益州名望盛高,可秦宓所住的房子還真稱得上是寒捨了,除了簡單的器具擺設外,足以稱得上家徒四壁,成都畢竟不是秦宓的家,這裡想必也就是個臨時住所罷了。

    眼看天將微亮,二人卻毫無睡意,在房中相對跪坐,面前矮桌上擺著清茶,悠然傾談。

    相互噓寒問暖一番後,秦宓便開門見山,​​舉著茶杯在嘴邊,淡眉輕蹙,低聲問道:“子和,不瞞你說,郭嘉舉兵攻下漢中之後,我原以為他會停息兵戈,積攢實力後再圖武都陰平等郡,待成都以北皆落手中後才揮軍南下,卻沒想到他竟有實力直取成都,可看到你出現在他身邊後,我才恍然大悟,天下人都被你們騙了,郭嘉與甄家結下死仇是假,甄家暗中助郭嘉起兵才是真,如我所料不差,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了吧。​​”

    起兵造反從來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足夠的,曇花一現的造反太多了,而郭嘉這般雷霆之勢火速攻下益州,若沒有萬全準備,斷然難以成事。

    這一點,甄堯也不隱瞞,聰明人之間遮遮掩掩往往要麼自取其辱,要麼就是虛情假意了。

    爽朗一笑,甄堯點頭承認道:“子勑兄料事如神,甄家為助主公起事,可謂傾家蕩產了,我那兩位兄長甚至想過將祖屋也一併變賣,要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恐怕還真就付諸行動了。”

    這番誠實的對白讓秦宓更加皺眉不已,他想不通郭嘉有什麼值得甄家下如此血本,甚至冒著全家陪葬的危險為郭嘉賣命。

    “郭嘉何德何能?甄家若此時助袁紹,必定在士族中地位崇高,日後你兄弟三人有袁家保舉,三公九卿之位唾手可得,又何必以身犯險與郭嘉同氣連枝?更是認他為主,自降尊貴,子和,倘若我言語有唐突之處,還望見諒,在我眼中,甄家此舉,是為不智。”

    秦宓的話可謂十分中肯,郭嘉出身低微,先前是甄家的女婿,而那時甄家是巨富豪族,雖不如士族門閥掌握權柄地位崇高,可遠非郭嘉寒微出身能比,外人眼中,郭嘉就是一個贅婿,入了甄家之後的地位僅比家奴略高,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那是關上房門夫妻二人的態度,外人眼中,郭嘉在甄家地位,還不如髮妻甄姜。

    至於甄家幫助郭嘉的原因,就這短短的時間裡,秦宓自己也有一番見解,對與錯他不敢妄下斷論,可終究是有道理的,秦宓心中想到,郭嘉若成事,甄家水漲船高,掌控實權遠比商賈立世要更有地位和話語權,從利益角度出發,甄家這麼做是在冒險,博取一份更大的家業和權力,但秦宓將心比心發現,他還是無法理解甄家為何要助郭嘉,因為為了達到同樣的目的,甄家大可以幫助袁紹,幫助劉虞,幫助袁術,幫助韓馥等等梟雄,這些,可都是名正言順的梟雄啊。

    瞧見對面的秦宓好似心中有千百個疑問難以解惑,甄堯笑意濃郁,說:“誠如子勑兄所言,當初甄家在為是否助主公也曾有過分歧,我大哥甄豫想助主公,是出於情義,他與我家主公相識已久,傾心結交,引為知己。我二哥甄儼當時十分猶豫是否幫助主公,固然是因為他身為漢臣而顧慮頗多,但當時局勢詭譎,各地州牧已有割據之勢,倘若州牧羽翼豐滿後,恐怕甄家只能任人宰割,這是我二哥不願見到的局面,所以只能投效一方雄主,而我家主公胸有韜略,腹有良謀,我二哥敬佩已久,也只能順勢而為,投效我家主公了。至於在下嘛,呵呵,不提也罷。”

    甄堯肯和盤托出,這讓秦宓深感意外,既然彼此以誠相談,那就索性打破沙鍋問到底,秦宓追問道:“子和又是為何肯助郭嘉的?在下願聞其詳。”

    臉上浮現些許俏皮淡笑,甄堯自嘲道:“嘿嘿,在下不過是想要隨著我家主公一同在這人世間轟轟烈烈走一遭,勝敗得失,在下眼中不過是過眼煙雲,不值一提,我追求的,就是這份熱血激昂與跌宕起伏的驚心動魄。”

    秦宓表情愕然,隨即仰天大笑,指著同樣笑聲不停的甄堯無可奈何。

    不是每個世家大族子弟都以家族興衰為己任,甄堯不想被家族所累,追隨郭嘉就好似擺脫了束縛,追尋自己夢想的不同人生。

    笑過之後,二人以茶代酒相互一敬,酣暢淋漓一般地滿飲下去,再放下茶杯后,話題再次回歸正事。

    收斂起笑容的秦宓回想起郭嘉對他說過的話,猶豫地問道:“子和,能否實言相告,你家主公下一步會怎麼做?”

    甄堯誠實地搖頭說:“子勑兄,我家主公的心思,我也猜不到,你我都能想到的便是,我家主公下一步必然要將益州北部十四郡握於掌中,之後會如何做,我不敢妄自猜測。”

    軍事行動很簡單,大家都猜得到,關鍵是行政上的動作,郭嘉會怎樣?會繼續讓益州士族把持大權嗎?

    鄭重地沉吟片刻,秦宓若有所思地問道:“子和,你家主公此次入益州,隨行屬下文士有多少?”

    對此甄堯也不隱瞞,隨意說道:“獨當一面的武將十人,出謀劃策的謀士,不算在下,六人。”

    秦宓聽後,略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我就放心了。”

    聽到郭嘉身邊加上甄堯不過七位文士,秦宓自然就放心了。

    事實擺在眼前,郭嘉能走的路只有一條了:招撫益州士族。

    為何?姑且不論郭嘉這文武加起來不到二十人能否組建起獨立政權的集權統領幕府,光是益州北部十四郡直屬官員,郭嘉派誰去?十四郡境內百個左右的縣,又派誰去?

    士族之所以能夠把持著仕途,除了門閥的興起以及舉孝廉的途徑外,最大原因就是這時不是誰都能接受教育,誰想讀書就能讀書的。

    平民百姓也有富庶的,可是孩子一樣沒有地方讀書學習,學校?那都是士族開設的私人學堂。

    拿潁川學院為例,裡面都是士族豪族子弟,普通百姓想去學習,沒門,就算有賢士愛才收徒,也會遭到多方排擠與刁難,徐庶就是郭嘉身邊最好的例子,戲志才不得志也是如此。

    所以秦宓才會鬆了口氣,郭嘉有才又怎樣?難道一個人能治理好整個益州嗎?不行,他手下不過幾個謀士有些才學,此時武夫將領大多都目不識丁,何況是手下那些小兵。

    郭嘉到頭來,治理益州還得靠士族,因為有學識,會治理的人才,都在士族手中。

    似乎猜到秦宓所想,甄堯語重心長地說道:“子勑兄,我雖與你泛泛之交,可言談笑語猶如多年好友,可謂一見如故。今日你拜訪我家主公,是為秦家而出面,這我能理解,明人不說暗話,君子小人都是一念之間,秦家是否忠君報國,我不做評論,可秦家不在乎益州是誰當州牧,誰在益州稱王稱霸,在下並沒有言過其實吧?”

    剛舒緩下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秦宓閉上眼睛一副痛惜之色,緩緩點頭,他可以搖頭否決,但那太虛偽了,他不屑為之,當今士族大家,誰又不是為了自家利益在苦苦籌謀呢?

    四世三公袁紹與袁術不正是利用這一點而得到了天下士族的支持嗎?

    秦宓苦澀地說道:“時局如此,身為秦家子弟,又怎能眼看家族沒落呢?我也是不得已才挺身而出,先來成都探探你家主公的意向,實在是潁川郭嘉兇名威赫,秦家不得不防啊。”

    甄堯收起輕佻的笑容,伸手握住秦宓的小臂,凝視對方雙眼,誠摯地說道:“子勑兄,在下追隨我家主公還有一個理由,那便是我家主公並非滿足偏安一隅之主,我家主公的志向,是整個天下!子勑兄你飽讀經史,深明大義,也應該清楚當今世道為何淪喪至此,天下興亡與家族興衰,孰輕孰重?子勑兄,你乃國士之材,倘若不能一展所長,豈非天下憾事?君以國士報之,我家主公必定以國士待之!”

    秦宓滿目震驚之色,望著甄堯灼熱的目光,沉靜的心難以抑制得激動起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6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章  廣漢宗族
    
    此時縱然沒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說法,可飽學詩書的有志之士,又怎會不明白這淺顯的道理,但士族門閥的興起,束縛了太多意欲匡扶天下流芳百世的才士。

    個人理想與家族利益產生衝突後,往往會屈從家族利益。

    秦宓深刻明白甄堯話中意思,能以國士二字來評價他,足見其誠。

    但是秦宓不是一個被情感左右的人,理智驅使他還必須站穩立場,至少他要看清郭嘉究竟在入主益州後會有怎樣的作為。

    因為前車之鑑太多了,董卓入洛陽竊據龍庭,荼毒天下,劉焉入益州僭越之舉比比皆是,出入用天子儀仗,可見其心不臣。

    郭嘉造反是取得了暫時的成功,可他真的有志天下嗎?真的是要造福蒼生嗎?唯有拭目以待。

    將州牧府作為自己的起居住行之所,郭嘉在進入成都後的一個月內都在休養生息,與他來之前相比,除了統治益州的軍隊變成太平軍外,幾乎沒有任何變動。

    嚴令手下約束將士,不得擾民,軍中補給郭嘉是作為頭等大事在對待,每日所需一概不少,只有穩住軍心,才能穩住局面,也只有讓將士們得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他們才能安分地繼續為郭嘉賣命。

    甘寧北上漢中統軍三萬五開始掃平武都陰平汶山三郡,這些地方實際上並無大軍駐紮,而郭嘉只是需要這三郡的太守全部投效自己,至少名義上必須投效,公然抵抗者,甘寧大軍直接踏平。

    張白騎,司馬俱,徐和也都領軍到達了先前安排的巴東,涪陵,江陽三郡。

    一個月的時間,在成都內重新編制降卒,許褚典韋二人都補齊了五千的人馬,郭嘉優先讓他們二人補充將士也是為了讓他們挑選精壯士兵,周泰麾下將士擴充到一萬五千,張燕將剩下的降兵併入軍中,也有了四萬大軍。

    經過一個月的整編訓練後,郭嘉再次派手下將領前去蜀郡周邊郡縣招降,他們前去這些郡縣只有兩個任務,第一便是讓各郡太守效忠,第二就是解除這些郡縣的軍隊,倘若有的話。

    在州牧府議事堂與修齊治平處理著城中政務,郭嘉頭疼地望著四人,難以抉擇。

    “難道真要稱王嗎?”

    郭修一攤手,無奈地反問道:“主公不稱王,那天下人該如何稱主公?董卓一旦在長安穩定下來,第一時間肯定是派人前來招安,那時主公名義上是歸順漢室呢?還是不歸順呢?”

    這邊話音一落,郭平又接口道:“主公若是歸順,天下人對主公的看法不會有絲毫改變,主公始終是叛逆賊子,因為主公殺了漢室宗親,篡奪益州。而主公名義上歸順了朝廷,董卓日後藉天子名義下詔給主公,恩詔接不接?惡詔又接不接?那時陷入兩難之境,不如現在自立吧。”

    這些道理郭嘉都明白,可現在要是稱王的話,他擔心十八路諸侯直接轉道攻伐他了,因為董卓說到底還是漢臣,雖然是亂臣。

    思來想去覺得不妥,郭嘉搖頭道:“稱王還不到時機,我先自領太平軍大將軍,改州牧府為益州府,總領益州全境軍政事務,至於其他,靜觀天下形勢變化再作打算。”

    這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擺低姿態,張角造反喊出蒼天已死的時候也只是敢自稱天公將軍,郭嘉雖有一州之地,但稱王的話,在階級上,是壓過了天下諸侯,這,恐怕不是天下諸侯能夠容忍的,而自稱一個太平軍的大將軍,等同執掌太平軍,意思與他現在太平軍主公沒差別,但在天下人眼中,郭嘉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軍閥而已,天下諸侯還是可以瞧不起郭嘉,反響不會那麼激烈。

    改州牧府為益州府,聽上去也沒多大變化,可從實際上,是將益州牧這個職位去掉,等同與漢室劃清界限,益州府就成了郭嘉自己的權力機構,從形式上的一個微小改變,卻有著天壤之別。

    繼續處理著政務的時候,徐庶急匆匆地進入堂內,面帶急色地對郭嘉說道:“主公,不好了,許褚帶兵前往廣漢郡,遭遇廣漢大族秦家的抵禦,秦家聯合廣漢郡其他大族聚眾萬人正和許褚五千人馬對峙,隨許褚一同前往的甄堯攔住許褚才沒有形成混戰,甄堯發來急報,請主公定奪,眼下局面該如何?”

    啪

    郭嘉拍案而起,神色凝重之中帶著幾分壓抑著的怒火。

    毫不猶豫抬步就朝外走去,郭嘉邊走邊沉聲道:“告訴許褚,不得妄動,待我到後再做決斷。”

    ……

    廣漢郡

    許褚身穿重甲,胯騎灰黑戰馬,按在兵器上的手微微顫動,怒目而視前方的眾人。

    鄴縣之外,秦家兩位主事人率廣漢豪族一同抵禦許褚前來,為首者,便是秦宓的大伯與二伯。

    “大伯,二伯,聽小侄一言,叫鄉親們都退下吧,郭嘉此刻只是想要益州名義上臣服於他,秦家只要不反抗他,郭嘉不會妄動刀兵的,你們現在這樣,是逼迫郭嘉舉起屠刀啊。”

    秦宓在大伯秦業和二伯秦成面前言辭懇切,可秦業和秦成不為所動,昂著頭顱一副目中無人的跋扈姿態,藐視許褚,與二人一道站在身邊的廣漢大族代表們見到秦家出面不買郭嘉的賬,自然也就趾高氣揚起來。

    出師不利的許褚怒不可遏,要不是有甄堯攔著,早就拔刀廝殺了,哪會受這窩囊氣?

    兩方對峙,夾在中間的秦宓與甄堯很是無奈,秦宓勸不動秦家長輩退讓,甄堯倒是能勸住許褚暫壓怒氣,否則一旦開戰,郭嘉極力營造的太平軍與民秋毫無犯的形象就毀於一旦了。

    至於秦家為首的廣漢大族們,他們背後那些拿著農具誓死不讓許褚踏進鄴縣的鄉勇們,究竟有多少是普通百姓,還是這些大族家中的私兵,誰也說不清楚,反正百姓容易被煽動,大族自家也有私兵,輕易擺出萬人陣仗,對秦家來說輕而易舉。

    當郭嘉趕到現場時,兩方早已不耐煩地對罵著。

    許褚揚言要單挑,秦業和秦成則譏笑許褚只能呈口舌之快,兩邊罵的不可開交,許褚身後將士拔出兵器為將軍助威,秦業和秦成身後鄉兵也舉著農具一副毫不退避的架勢。

    “放肆!許褚,你的兵就是這樣的嗎?都給我把兵器收起來!成何體統!”

    郭嘉策馬緩緩走入場中,將士們主動分開一條道,面帶愧色地垂下頭顱。

    秦業和秦成為首的廣漢大族們望著那策馬而來的年輕人,面如冠玉,身穿錦袍,頭戴武冠,英氣逼人,就這份外表和氣質,的確有能力當上人主。

    許褚是氣的亂了方寸,現在被郭嘉一訓斥,頓時也有些反應過來了,身後那些人哪裡像兵了,簡直就跟土匪惡霸一樣。

    下馬來到郭嘉面前單膝跪地抱拳,垂首一副無顏見人的模樣,許褚悶聲道:“許褚拜見主公,俺給主公丟臉了,聽憑主公處置。”

    壓下心中怒火,郭嘉喝道:“你給我記住,你是將,他們是兵,手中兵器不是耀武揚威的裝飾,是斬將殺敵的利刃!只有在敵人面前才能拔出來,一旦拔出來,不飲血就收回去,那是無能的表現。”

    許褚咬牙點頭道:“末將知道了,主公,俺領了軍令來廣漢郡,現在他們擋道,算不算敵人?俺能不能拔出兵刃?”

    郭嘉抬眼望了眼鴉雀無聲的前方眾人,秦業和秦成都在關注著他,看他會給許褚做出如何指示。

    冷哼一聲,郭嘉說道:“難道你的兵除了靠手中的刀劍,連普通人都嚇不住了嗎?”

    許褚一聽,有些明白了,站起身後對麾下將士暴喝一聲道:“列陣!”

    嘩

    五千將士動作整齊地擺好方陣,手按刀柄,怒目而視前方,隨時都能拔刀。

    就這一份嚴整的氣勢,就讓秦業和秦成同時倒退一步,吸了一口冷氣。

    軍隊終究是軍隊,私兵始終是烏合之眾。

    望著許褚麾下身穿鎧甲的五千將士如臨大敵的威勢,廣漢大族們都心中打鼓,生怕郭嘉真就下令讓許褚與他們廝殺了。

    萬人之眾又如何?和正規軍廝殺等同送死。

    騎在馬上越眾而出來到秦業和秦成面前,郭嘉俯視二人片刻,這二人都是斯文儒雅的外貌,穿的也都是錦衣袖袍,看上去就是謙和長者,只不過眼中那無視一切的傲色讓郭嘉很難受。

    眼神一偏,郭嘉看到了二人身邊的秦宓,見他露出無奈之色微微嘆息,郭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廣漢的鄉​​親們,為何要阻我大軍進入廣漢地界?”

    這句話郭嘉是用十分溫和的口氣說出來的。

    但是,秦業卻昂著頭望向別處彷彿自言自語地回道:“老夫從來不習慣仰視他人說話,哼。”

    “你!”

    許褚看到秦業對郭嘉不敬,頓時就要上前為主公出氣,可郭嘉卻大手一揮,示意許褚不要輕舉妄動。

    翻身下馬,郭嘉動作瀟灑地拍拍衣裳,站在秦業面前輕聲問道:“敢問廣漢宗族為何不歡迎我郭嘉?”

    秦業冷哼一聲,表情輕蔑地別過臉去,身邊的秦成冷笑著說道:“我們當然歡迎了,不過嘛,廣漢十一縣三道,就不勞你操心了,賦稅我們每年分毫不差地送去成都,其餘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主。”

    郭嘉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望著蔚藍天空,心中漠然道:秦家的確有本事,廣漢十一縣三道盡在秦家掌控之中,秦家不除,我豈不就是一個傀儡?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8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一章  一家重逢
    
    面帶微笑客氣地給廣漢宗族領袖們行了一禮,郭嘉和氣地讓許褚收兵回成都。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失無形,廣漢宗族都沒反應過來,唯獨站在秦業和秦成身邊的秦宓一臉憂色。

    “哈哈哈哈,郭嘉小兒,倒是識時務。”

    秦成肆無忌憚的嘲笑並未壓低聲音,不遠處郭嘉率眾離去的腳步並未停留,只有許褚咬牙切齒按著兵器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這也算是和氣收場,廣漢宗族保住了勢力根基所在的廣漢郡,郭嘉就算在益州隻手遮天,廣漢這一畝三分地,卻只能望而止步。

    對於廣漢宗族來說,這是一場勝利,意味著入主益州的軍閥向他們妥協,於是在鄴縣擺下宴席,烹牛宰羊,一片歡騰與慶賀之喜。

    酒宴上各家大族向秦業與秦成頻頻敬酒,稱他們是英雄豪傑敢作敢為,頂天立地不屈淫威。

    秦宓自斟自飲長吁短嘆,身旁的父親看他這幅憂心忡忡的模樣,疑聲問道:“子勑,如今郭嘉已退,廣漢還是秦家做主,為何你這般沮喪的神色?”

    今日的酒似乎萬分苦澀,秦宓沒趣地笑笑,無精打采地望著父親低聲道:“莫非就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郭嘉是在示弱?待益州北部十四郡中十三個郡都向郭嘉低頭了,難道廣漢還是秦家做主嗎?父親今日也在場,就瞧不出來郭嘉麾下將士真要廝殺,今日秦家已血流成河了。”

    廣漢鄴縣外的對峙,實力上懸殊毋庸置疑,郭嘉若一意孤行揮下屠刀,秦家擋不住,整個廣漢郡也擋不住,就是來兩萬,五萬的私兵,兵器,鎧甲,軍紀,戰力,都比不上正規軍,就算重創郭嘉大軍,最終也會敗亡收場。

    可是郭嘉沒有這麼做,原因秦宓想得到,郭嘉手下謀士們也都想得到。

    那是因為郭嘉還未做好完全的準備,此刻屠戮廣漢宗族易如反掌,可郭嘉擋不住益州全境士族望族的反撲,滅秦家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郭嘉準備好瞭如何收場,在益州士族與他完全對立之後,誰來幫他治理益州,這個問題郭嘉一旦有了對策,秦家生死,已無關緊要了。

    秦宓的父親只是給大哥二哥壯大聲勢,在一旁搖旗吶喊可以,出謀劃策顯然不行,秦宓的話讓他陷入深思卻沒有頭緒,而坐在他身邊的秦成聽到秦宓的話後,湊過來略有得意地笑道:“子勑啊,那你說眼下局面,秦家該如何做?”

    秦宓靜靜地望著手中酒杯,沉默片刻後冷淡地吐出一句話。

    “秦家若永不臣服郭嘉,此時是最好機會,煽動益州全境士族望族,同時向郭嘉發難。”

    一個月前是郭嘉剛入成都根基不穩的最佳時機,而現在,雖說不如那時勝算高,可也是一個好機會,倘若讓郭嘉休整內部緩過最初的混亂局面,那時,益州士族只有兩條路,流亡或臣服。

    可讓益州全境士族望族冒著滅族的風險與郭嘉廝殺,秦宓覺得這基本不可能,原因很簡單,郭嘉至今還未枉殺過士族任何一人,入成都只是殺了劉焉一家和統軍的將領,成都內隨劉焉入川蜀的東洲士族,郭嘉也只是罷免而​​已,至於郭嘉讓將領前去各郡招降,願降者也都繼續留任,並未有出格舉動,現在的郭嘉只是要名義上益州的臣服,這一點,益州士族是可以容忍的,犯不著與郭嘉不死不休。

    倘若郭嘉如同孫堅那般在荊州殺來殺去,殺得人心惶惶,殺得士族人人自危,那麼益州士族抱成一團絕地反擊的可能性就十分高了。

    秦宓的計策讓秦成搖頭不已,伴著酒意瞇起眼睛朝秦宓神秘笑道:“子勑啊,寧折不屈是好事,可關乎生死之事總要慎重,潁川郭嘉年少得志卻並不得意忘形,他知道治理益州要靠益州士族,可他不會甘心受人掣肘,所以,他終有一天會極力打壓益州士族,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聽到秦成的話,秦宓暗淡的眸子明亮了幾分,這個二伯是個明白人,看清楚了局勢,可眼下若不反郭嘉,日後再反,勝算微乎其微。

    “請教二伯有何高見?”

    秦成撫須洋洋笑道:“縱橫捭闔,離間策反。”

    如同跌入冰窖,秦宓遍體冰涼,心中冷意讓他情不自禁顫抖起來。

    酒宴上的歡聲笑語還在繼續,秦宓卻面無表情地孤坐席間,露出一抹淒然的自嘲之笑,秦宓暗嘆:郭嘉若是連麾下將領都掌控不住了,還有什麼資格入主益州?如果他的手下是能夠輕易背主之人,那郭嘉攻下漢中之時已經身首異處了。

    歡宴結束之後,秦宓跟在父親身後朝自家走去,走進家門之前,他將父親拉住,待父親回頭疑惑地盯著他詢問何意時,秦宓面色鄭重地跪倒在父親面前,一臉沉痛之色地說道:“父親,孩兒懇請你不要再插手大伯與二伯的謀劃了,無論他們要做什麼,成與敗,父親都不要介入,這樣,至少我秦家或許還能留下一脈,不至血脈斷絕啊。”

    秦宓的父親沒什麼主意,見最喜歡的兒子這麼鄭重地懇求他,就算是想不通其中緣由,但也知道事關重大,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心中權衡過利弊的秦宓深刻明白,若是益州士族全境反撲,郭嘉就算勝,也是慘勝,到時候必定有其他軍閥覬覦益州之地,前來剿滅郭嘉,秦家還有振興的一天,可要是秦家獨自暗中謀劃,一旦事敗,郭嘉的雷霆怒火,足以讓秦家不復存在。

    引軍回成都後的郭嘉表情始終不形喜怒,一路跟著他的許褚數次欲言又止,最終憋著一肚子窩囊氣回了軍營。

    過了兩日,清晨陽光明媚,郭嘉縱馬立於成都北門,站在他身旁不遠處的一對夫婦,蔡邕始終沒給郭嘉好臉色看,甚至多次呵斥他是逆賊,郭嘉也不介意,天下人罵他是逆賊的多了去了,要是忍不住點兒言語攻擊,那他要殺的人太多了。

    一直到了晌午,北邊才來了一行車馬,上百名白衣少年前後護衛,領頭的便是蕭仁與蕭義。

    隊伍在郭嘉面前停下,蕭仁與蕭義帶著百名少年護衛在郭嘉身前見禮。

    從馬上跳下,郭嘉扶起二人,拍拍二人衣上風塵,說:“一路安好?”

    蕭仁回道:“我與四弟走的都是僻靜遠道,一路平安,幸不辱命將主公家眷與甄家安全送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一路上辛苦了,郭修,帶他們去安排好的住處好好休息。”

    郭修領著蕭仁與蕭義以及身後百名護衛進城休息,郭嘉緩步走向排頭的馬車,正巧馬車簾子掀開,風姿卓越的佳人懷抱一嬰孩走下馬車。

    剛想衝過去和媳婦兒說兩句話順便看看自己兒子,結果身邊一陣風刮過,郭嘉瞠目結舌地看著蔡邕夫婦比他腳步還快地跑了過去。

    蔡琰早有心理準備會在成都見到父母,卻沒想到剛下馬車面前就與父母重逢了。

    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恍如隔世的一家三口感慨萬千,母女抱頭痛哭,蔡邕也老淚渾濁,女兒千錯萬錯,在他心裡也是死了一回,這猶如隔世再見的重逢場面,也讓他消去了對女兒的埋怨,只是看著女兒懷中那個瞪著眼睛並不怕生的男嬰,蔡邕又表情尷尬起來。

    這蔡邕一家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後面甄家也哭得稀里嘩啦,甄堯給母親磕了三個頭,讓甄母抱著他又笑又哭。

    大喬小喬都坐在馬車上遙遙望著郭嘉,目露溫情,大庭廣眾,始終不好出來一訴衷腸,後面馬車上的甄姜只知道郭嘉就在前面,可總不能失了禮儀去和愛郎相會,好在三哥出現在眼前,總算有了個發洩的地方,陪著母親一起掉眼淚。

    這不顧禮儀的大有人在,郭嘉正左右為難,上前吧,蔡邕肯定不想見到他打擾他們一家三口,去甄家馬車前吧,當年和甄母鬧得不越快,外帶把甄家掏空,還一個銅板都沒還人家呢,去了只會尷尬啊。

    眼瞅著已經十四歲的甄脫和甄道可沒那麼多顧忌,跳下馬車就朝郭嘉奔去,身後還有一個使勁朝郭嘉揮手也小跑過來的甄榮。

    甄脫和甄道默契地一左一右拽住郭嘉的胳膊,甄榮是直接一頭栽入郭嘉懷中,差點兒沒把郭嘉撞個人仰馬翻。

    哭笑不得的郭嘉還沒張口,又一次陷入了甄家姐妹的語言轟炸。

    “奉孝哥,大哥說甄家已經窮得沒飯吃啦。”

    “是呀,甄家是窮人啦,奉孝哥你現在是大官了,要不要買窮人家的孩子呢?”

    “買我吧,我會斟茶。”

    “我會倒水。”

    “我會揉肩。”

    “我會捏腿。”

    在郭嘉懷中的甄榮這是抬起頭朝郭嘉咧嘴一笑,洋洋得意道:“我會暖床。”

    耳邊清淨了,郭嘉很意外甄榮居然有讓兩位姐姐住嘴的恐怖技能,左右一看,發現甄脫和甄道皆是一副俏臉含羞,秋波暗湧的樣子。

    郭嘉苦惱地想到:十四歲的身體能不能別擠我胳膊了。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19 PM

本帖最後由 ttpss94098 於 2013-6-8 02:20 PM 編輯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二章  一場家宴
   
    別看郭嘉住的府邸氣派十足,富麗堂皇的,實際上那是劉焉暗含野心奔著帝王規格去建的州牧府,沒成想天子夢碎了,基業被郭嘉奪了,連帶著豪宅也被郭嘉笑納了。

    住處的確豪華,可郭嘉這一個多月來都是節衣縮食,財政上開源節流,平日飲食也就勉強比軍營裡的伙食要稍微好點兒,他也犯不著跑去軍營和將士們同吃同宿,擺出一副同甘苦假惺惺的姿態。

    唯獨奢侈了一把就是派人找了些能工巧匠,按照他簡易的圖紙打造了些八仙桌靠背椅,郭嘉本意是,在外擺出上下禮儀很正常,他沒那麼宏偉的抱負去宣揚人人平等,畢竟儒家思想影響太深,君臣禮儀深入人心,可是對內,自家人坐在一起,大可不必有地位之別,尤其是吃飯這種哪家哪戶不是天天有的事情,圍在八仙桌前,坐著靠背椅,大家顯得親切一些,溫馨一些,動亂的年代,縱然是謀宏圖霸業,可回到心靈避風港的家中,能得一分寧靜祥和就是人生逸事。

    這八仙桌的登場是用在了一場家宴中,甄家老夫人,甄家三兄弟,蔡邕夫婦,郭嘉和蔡琰,正巧八個人湊成八仙圍在桌前。

    眾人眼神怪異地盯著郭嘉,蔡邕甚至鬍子都氣歪了,忍而不發。

    難得讓下人做了桌佳餚美味,可飯桌上氣氛詭異,大家似乎都是味如嚼蠟的樣子,郭嘉作為主人,只好舉起酒杯朝身邊的蔡邕一敬,誠懇地說了一番話。

    “蔡大人,哦,我這麼稱呼你,恐怕你要覺得我是在奚落你,這樣,我稱呼你蔡公吧,蔡公,公事而論,你應該恨我,因為我郭嘉是叛逆賊首,朝廷派來的益州牧被我殺了,漢室江山的益州,也被我佔領了,這,你應該恨我,這個我能理解,我也不想義正言辭地說是為了天下萬民而造反,這太虛偽,但是,我希望你想一想,我郭嘉活了快二十一年,我在潁川接濟難民,黃巾來犯,我十五歲帶領著百名十歲出頭的少年出城殺敵,我出門遊歷,河東衛仲道罔顧人命,我氣憤難平,殺他除害。我途徑徐州,陶謙兒子貪圖我身邊女子美色,陶謙也想收我為他所用,而非是為朝廷緝拿欽犯,他不仁在先,我不義在後。而後洛陽城中,袁術與曹操圍殺我,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二人的事情,朝廷說我是夥同黨羽在洛陽城中謀反,你是當世大儒,難道這也看不出來嗎?我郭嘉會蠢到不足十人就謀反?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是自己的理想,有一半,都是形勢所迫啊。”

    這話一半是說給蔡邕,一半是說給甄母的,但是必須是主動當著蔡邕說,畢竟郭嘉跟蔡琰孩子都有了,跟甄家那邊,婚約都解除了,關係算是不清不楚的。

    蔡邕閉著眼睛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對他來說,郭嘉就是叛逆,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能原諒,儒家講究君臣父子,尊卑有序,蔡邕是漢臣,郭嘉是漢民,犯上作亂,就是大逆不道。

    可郭嘉說了這麼一番算是肺腑之言,將他的難言之隱與時局所迫全部吐露出來,是想給蔡邕等人一個思想上的台階,不奢望蔡邕為他造反助威吶喊,起碼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吧,別暗中搞些讓郭嘉忍不住拔刀的小動作,郭嘉就燒香拜佛了。

    蔡琰的母親實際上已經接受了郭嘉這個女婿,老兩口經歷了兩年的喪女之痛,現在不但和女兒重逢,還有個外孫供他們以享天倫之樂,一個母親還能奢求什麼呢?

    見到蔡邕繃著臉一副與郭嘉勢不兩立的樣子,蔡琰的母親私下拽了拽蔡邕的衣服,八仙桌就是好,能掩住桌底下的小動作,別人也瞧不見。

    蔡邕這才睜開眼,但還是一言不發,不看郭嘉一眼。

    舉著酒杯,郭嘉繼續言辭真摯地說道:“蔡公,就私而論,我與文姬情投意合,兩情相悅,的確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於禮不合,世俗不容,也因此,世間輕賤貶斥文姬者數不勝數,此乃我之過,但木已成舟,文姬已為我兒母親,血脈而言,我應稱你一聲岳父,稱文姬之母一聲岳母,你要是覺得有我這個女婿讓你一代大儒顏面無存的話,你可以不認我,但是,我懇求你,不要責怪文姬,千錯萬錯,都是我郭嘉的錯,文姬一介女子,身不由己。”

    郭嘉心底里也鬧不清楚他和蔡琰究竟是誰先喜歡誰,究竟兩人之間有沒有愛情存在,反正那一夜在馬車中,兩人都喝得七分醉,豪言壯語之後便有點兒知己的感嘆,最終也不知道蔡琰是乾柴,郭嘉是烈火,還是倆人湊一起一點就燃,反正郭嘉自我感覺很良好,畢竟生了一張能吃軟飯的臉,加上半肚子能唬住人的墨水,才子不才子不好說,但​​至少蔡琰第二天醒來時沒大哭大鬧要和郭嘉拼命,還再承雨露了一回。

    這“閃婚”的二人也都未將世俗禮教放在眼中,蔡琰是知道世道崩頹在即,人命都如同草芥了,還哪有心思正兒八經的談婚論嫁,時勢造英雄,心高氣傲的洛陽才女也仰慕英雄,當初刺殺郭嘉不過心裡窩著怒火,要不是郭嘉宰了衛仲道,她也淪落不到被洛陽士子暗中奚​​落與同情的地步,後來無意中點醒了郭嘉,算是陰差陽錯造就了一個造反頭子,心裡有那麼點兒叛逆想法的蔡琰本來對郭嘉並不反感,欣賞成分居多,否則也不會承認天下兩人能入她眼,郭嘉恰好能勉強入得她眼,郭嘉從四處闖禍的小人物搖身一變要自立山頭了,似乎正好也就撞開了她的心扉,說好聽點兒,二人在那一刻一見鍾情,不好聽,就是無媒苟合狼狽為奸了。

    現在這會兒蔡琰也是垂首落淚,一副委屈的模樣,郭嘉替她辯解,把錯全攬自己身上,她縱然心裡不屑,可表面功夫還是要配合一下。

    蔡邕夫婦再是鐵石心腸,現在郭嘉主動認錯,也陳明事實,眼下孩子都能牙牙學語了,還追究什麼?

    “郭嘉,老夫別的要求沒有,但你必須明媒正娶一次,不能委屈了琰兒。”

    蔡邕撇開公事,也就是郭嘉造反不談,只說私事,別的暫且放下。

    “那是自然,待我安定了益州事務後,必定明媒正娶。”這件事郭嘉是打心眼裡認真對待的,雖說二人孩子都有了,可一場光明正大的婚禮,本就是蔡琰應得的,算不上要求,否則郭嘉心中也會愧疚。

    蔡家這邊算是安撫好了,可甄家那邊又著急起來了。

    論先後,郭嘉少年便和甄姜定親,那是甄逸定下的,後來郭嘉成了欽犯,老夫人解除了婚約,在情在理,此彼一時,如今甄家投效了郭嘉,老夫人心裡願不願意暫且不說,可把甄姜嫁給郭嘉,對甄家有利啊,巨富的家產都送給郭嘉了,再搭上一個女兒別讓郭嘉忘恩負義,迫於無奈也好,成人之美也罷,總得把女兒送過去給郭嘉才是。

    甄母當初當面和郭嘉說解除婚約,現在聽到郭嘉要娶蔡琰,按年紀,郭嘉真娶了,那就可能是妻了,這會兒臉上浮出幾分急色,桌子底下也是拽了拽甄豫的衣裳,八仙桌,真好。

    甄豫和郭嘉是這些人裡面認識最早,交情也是最深的,見到好友同時又是主公的郭嘉與蔡琰郎才女貌,彷如天作之合,他是發自內心的為郭嘉高興,一臉喜色,母親拽他數下都未發覺,後來才一臉狐疑地望向母親,眼神詢問。

    瞧見母親給他使的眼色,甄豫才恍然大悟,斟酌片刻,暗自琢磨著該用什麼措辭來提醒郭嘉,畢竟名義上兩家已無婚約了。

    可是,察言觀色的蔡琰卻帶著喜悅的淚光柔聲道:“爹,娘,奉孝與甄家大小姐有婚約在前,倘若奉孝真要迎娶女兒,應該在甄家大小姐過門之後。”

    其實甄母那小動作瞞不過郭嘉,可郭嘉不能挑這個話頭,因為會得罪人,蔡邕和甄家,都不想女兒做妾,誰先進門,誰做正妻,是有講究的,郭嘉先娶誰不是問題,問題是用什麼禮儀規格來娶,妻和妾,這時是有著天壤之別的,看看袁紹與袁術鬥得不可開交就知道了,家業傳承,也是嫡庶有分,影響著身份與地位。

    蔡琰知道郭嘉不可能讓她做正妻,現在倒不如送個順水人情給甄家,還能解了郭嘉此時尷尬。

    果然,郭嘉一聽蔡琰這麼說,表情沒什麼變化,可是眼神卻偷偷瞄了眼媳婦兒,投去讚賞的目光。

    蔡邕夫婦都皺著眉頭沒說話,這個名分不好開口去為女兒爭,女兒人都是郭嘉的了,現在自己又開口讓出正妻的位置,他們老兩口總不能不顧臉面出頭為女兒爭一爭吧。

    甄母則是面帶喜色,嘴上連連推辭幾番後就欣然接受了蔡琰的提議。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24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三章  世族子弟
    
    家宴散去,甄家與蔡家同時離去,連帶蔡琰也跟著蔡邕夫婦走出瞭如今已經更名為大將軍府的府邸。

    今日剛到成都的蕭仁與蕭義不顧郭嘉的命令,堅持要護衛在郭嘉左右,郭嘉只好讓蕭仁與蕭義擔任了府中了的親衛,二人麾下有百名鄉親子弟中習武出類拔萃的少年,共同組成了郭嘉的親衛兵。

    這些人對郭嘉的忠誠毋庸置疑,加上武藝不凡,郭嘉的人身保障在他們護衛下基本沒有問題。

    府邸中曾經屬於劉焉的書房,郭嘉入主後便經常逗留此處,一來是劉焉藏書可謂驚人,諸子百家,聖賢經傳,堆得整整齊齊,讓人眼花繚亂,大漢雖是獨尊儒術,但那是統治手腕,不少上流名士仍然還是對各家學說都有涉獵。二來郭嘉遇到需要獨處靜思時,便會出現在書房之中。

    撤去了矮桌,郭嘉換上了旁人眼中只有祭天祀地時才用的長案,擺上一張靠背椅,郭嘉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著記載商鞅變法的竹木簡,他的心思顯然沒有放在這上面。

    微微一嘆,郭嘉紋絲不動地出神,心中有一桿天平起伏不定。

    殺,還是不殺?

    益州士族的強勢讓他如坐針氈。

    殺,該如何殺?

    殺少了,能達到以儆效尤的效果嗎?稍有不慎,反倒會逼得益州士族同仇敵愾。

    殺多了基本等於全殺,天下士子在益州前望而卻步,天下門閥勢必對郭嘉恨入骨髓,將來想要走出益州會是千難萬阻。

    不殺,該如何壓制?

    因為郭嘉的立場,他是無法招攬益州士族,無法讓益州士族真心實意為他效命,致命的原因,就是出身,郭嘉往日在他們眼中不屑一顧,就算現在成了益州統治者,益州士族還是看不起他,怎麼會心甘情願為他效命?即便郭嘉誠心招攬,也得不到他們的忠誠。

    所以不殺士族,只能壓制,士族不同望族,望族命脈在土地,士族命脈在權力,望族兼併土地,私藏農戶,士族把持地方政權,與望族同流合污,欺上瞞下,用​​通俗的話就是官吏與地主互相勾結,士族中也有地主,可望族基本都是地方大姓的中小地主,東漢末年朝政腐敗促使了中小地主大肆兼併土地,形成了地方豪族望族,士族的強大在把持地方權柄,在階級上是高於望族的,所以郭嘉首要對付的是望族的保護傘,便是士族。

    可是如何壓制士族是郭嘉頭疼不已的問題,士族的形成猶如堆砌金字塔一般,出身低微的士子想要出人頭地,便要依附上層士族,由上層士族為他們舉薦出仕,吸納低層士子為上層門閥的羽翼,長此以往,士族的勢力便由此形成。

    袁家四世三公不光是聽著好像十分榮耀這麼簡單,四代人經營的門閥勢力,難以估量,因此,門生故吏遍天下,實際上可以理解為袁家的爪牙已經遍布江山各地,擁戴支持者車載斗量,所以袁紹一個小小的渤海太守便能吸引無數名士猛將爭相投效,而袁術蝸居荊州南陽實際上也獲得了揚州境內許多士族的擁戴,袁家二人,一南一北,幾乎得到了天下九成士族的支持。

    正因為這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後果,郭嘉才在廣漢郡向秦家暫時低頭,壓制士族便要從他們手中奪權,等同要了他們的命,最終還是會逼反他們,該如何做?

    苦惱地揉著太陽穴,郭嘉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個按照原本歷史軌跡會成為他主公的魏武帝。

    明知士族是大患,郭嘉從前還打算投​​效曹操,實際上是因為在政治理想上,郭嘉與曹操是相同的,都不能容忍士族,曹操的做法是用庶族壓制士族,三番五次下達求賢令,提出唯才是舉的用人策略是與士族強盛背後的舉孝廉背道而馳,曹操將虛職都給了士族,實權都交給了庶族,當他一統北方之後,則開始了嚴厲打壓士族,荀彧的死,崔琰的死,孔融的死等等也有幾分打壓士族的意思。

    後來曹操征戰四方屢次中途罷兵都是後方大營不穩,歸根結底就是士族對他不滿而導致的,曹丕繼王位後,為了贏得士族支持,一個九品中正制將魏武帝奮鬥一生與士族抗爭的政治路線拋棄了,曹魏建國,盡收士族之心,卻最終也毀在了士族手上,因為一個比袁家四世三公更強大的士族門閥興起了,司馬家。

    郭嘉思來想去還是一籌莫展,他不可能照搬曹操的做法,因為曹操挾天子令諸侯,名義上是漢臣,身份地位可以勉強服眾,可郭嘉就連名義上讓士族對他臣服都不行,廣漢的對峙局面便很好說明了這一點。

    正當郭嘉閉目養神稍作休息時,書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他抬眼望去,藉著朦朧燭光,看到粉衣羅裙的蔡琰拎著一個食盒,懷抱幾件疊好的衣裳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蔡琰面帶輕柔笑容,將食盒與衣裳放在桌上,繞到卓後,站在郭嘉身旁,低頭凝眸朝郭嘉手中的竹木簡望去。

    “想夫君了唄,妾身便從府中溜了出來,沒想到夫君日理萬機還在書房勤於政事,哦?夫君是要效法商鞅了?”

    聽到她俏皮的語氣,郭嘉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放在雙腿上,向前一靠,溫香軟玉,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幾分。

    埋首在蔡琰脖間的郭嘉悶聲道:“我隨便看看而已。”

    效法商鞅變法的內容是不切實際的,蔡琰只是以為郭嘉要學商鞅進行改革。

    “給你帶來了些糕點,還有兩件衣裳,一件是喬家姐妹做的,一件是甄家大小姐託人送來的,應該也是出自她的雙手。”坐在郭嘉懷中的蔡琰反手摟著他,手指勾起郭嘉鬢角髮絲,捲起之後又鬆開。

    郭嘉抬起頭,撤回些距離,眼神怪異地盯著蔡琰。

    瞧見他的神色,一臉淡笑的蔡琰反倒湊過去逼視著郭嘉,笑瞇瞇道:“夫君心裡一定在想:別的女子一針一線縫製衣裳送來,自己的枕邊人卻只順手送了盒糕點來,到底是誰的夫君呢?”

    掩嘴咳嗽幾聲,郭嘉舉目望天,正色道:“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會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媳婦兒送糕點來遠比旁人送衣裳要令我感動,禮輕情意重嘛……”

    聲音減低的郭嘉也沒底氣了,蔡琰見他這​​幅嘴硬的模樣,笑得鳳眼如絲,芊芊玉指劃過郭嘉臉頰,兩額相抵,蔡琰柔聲道:“夫君心裡怎麼想妾身不在乎,妾身也不會女紅,不過夫君要是有雅興,妾身可為夫君撫琴一曲,以供消遣。”

    夜深人靜的彈琴?郭嘉沒那個閒情雅緻,抱住蔡琰輕輕一吻,伏在她肩頭淡淡道:“媳婦兒,你在我面前為她們說好話,她們也不會知道啊,何必呢。”

    蔡琰從郭嘉懷中坐直身子,眨眨清韻似水的雙眼,吃吃笑道:“還真什麼都瞞不過你,日久見人心嘛,妾身能為夫君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啊。”

    郭嘉臉色如常,心裡其實很感動,蔡琰不要正妻名分,卻實實在在地想為一個和睦的家庭而努力,故意在他面前襯託別人的情誼,想起讓自己苦惱的事情,郭嘉問道: “媳婦兒,你說我該拿益州士族怎麼辦?”

    蔡琰曾說過待郭嘉執掌一州之地,士族是殺是留都在一念之間,這代表了郭嘉的實力,可重點是在一念之間,一念,可成霸業,也能自毀前程。

    仰起臉想了想之後,蔡琰柔聲道:“不能為你所用者,斬除後患。”

    臉色陰沉下來的郭嘉撇嘴道:“廢話。”

    朝郭嘉投去一個白眼,蔡琰繼續說道:“益州士族已出仕者斷不會臣服,可益州士族中還未出仕的年輕一輩,卻也能人輩出,這些人,可用。”

    這倒是有點兒道理了,郭嘉細細一琢磨,疑聲問道:“可益州士族同氣連枝,牽一發動全身,若我殺了這些士族門閥的實權者,年輕士子會為我所用?”

    蔡琰輕笑著搖搖頭道:“不知是誰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下熙攘皆為利往,此話不假,可夫君不能將天下士子皆視為庸碌利徒,讀聖賢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胸懷大志者,何處沒有?家族利益固然是一道士族子弟背負的枷鎖,可夫君若能解開他們身上的枷鎖,難道士族子弟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嗎?夫君出身寒微,以及手下謀士戲志才與徐庶,難道天下只有你三人立志為蒼生謀福祉,為江山定太平嗎?”

    猶如醍醐灌頂,郭嘉恍然醒悟,神色略顯激動地思考片刻後,抱住蔡琰狠狠親了一口,壓抑著興奮朝蔡琰沉聲道:“媳婦兒,小別數月,難道你不想我嗎?”

    蔡琰紅霞撲面,媚眼如絲,似嗔似嬌地說:“想啊,只要夫君不怕明日家父上門,妾身聽憑夫君處置。”

    忍住想要迸發的慾望,郭嘉親手為蔡琰整理好衣裳,伸手撫在她臉上,苦笑道:“你爹能不惹事嗎?”

    蔡琰嬉笑著握住郭嘉的手,說:“有妾身在,放心吧。”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26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四章  治標治本
    
    其實蔡琰講述給郭嘉的道理,放在後世也同樣如此,許多胸懷大志立誓要有一番作為的青年俊彥,在走出象牙塔之前大多都是憧憬著美好前程,國家棟樑,開拓未來,建設家園,功成名就時流芳百世,但現實與夢想的差距磨滅了他們的雄心壯志,不得不向權勢低頭,滿腔熱血與才華最終也只用在了追名逐利上面。

    士族子弟雖不少都是飛鷹走狗,橫行霸道之徒,可總有飽讀詩書,滿腹才華之輩,這些人不會天生就為了家族利益而生存,聖賢之言讓他們在屈服權勢之前,也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準則,誰又不想成為一個利國利民的國士呢?

    只要郭嘉能夠讓有真才實學並志存高遠的士族子弟有用武之地,不但能夠給天下士族豎立一個榜樣,更可以分化士族內部,只是這美好的藍圖實施起來,恐怕還要再三斟酌,草率不得。

    翌日清晨,郭嘉召集手下謀士們在府中議事,他剛想開口將壓制士族的對策與謀士們商議時,姍姍來遲的甄儼皺眉不已地跨入堂中,朝郭嘉一行禮後,先稟報了一個最新得到的消息。

    “主公,董卓遷都長安之後,昭告天下,號令十八路諸侯攻伐益州。”

    滿堂謀士垂首露出暗笑,並未有絲毫驚慌之色,郭嘉坐在主位上搖頭輕笑不已。

    實際上半個月前董卓的招安使者已經來過一回,被郭嘉拒之門外。

    董卓是想和郭嘉聯手抵擋關東聯軍,所以入長安後先招安郭嘉,卻沒有得逞,現在是氣急攻心,反倒號令十八路諸侯攻伐益州。

    “董太師這道假天子名義的詔令,肯定沒有和幕僚們商量過就發了出來。看來董太師是對我恨之入骨,頭腦都不清醒了。”

    從主位上站起來的郭嘉開懷大笑,在謀士中間來回踱步,笑聲就是止不住。

    謀士們各個心照不宣地露出淡笑,郭修敞手笑言道:“想必董太師冷靜下來,肯定也追悔莫及了。關東聯軍與董太師鏖戰半年,兵疲馬乏,糧草消耗嚴重,各個心中早有離意,主公拿下益州,諸侯們拍手稱快還說得過去,因為他們更有理由返回屬地壯大自己以圖勦賊平亂,可董太師一道號令諸侯們攻伐益州的詔令,諸侯們若從,必然以此為藉口借道關中,董太師若不放行,等同出爾反爾,董太師借道給關東諸侯的話,呵呵,首先被剿滅的,就是董太師自己,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原本郭嘉還有些顧慮,沒想到董卓幫了他一個大忙啊。

    “我要謝謝董卓啊,面對這道天子名義的詔令,關東諸侯從的話,就是認可董卓竊據龍庭足可號令天下,關東諸侯不從的話,自然也就不會來益州了。十八路諸侯號稱數十萬眾,車馬勞頓,糧草供給都是頭等大事,現在就算關東諸侯真想要討伐益州,也是有心無力了。”

    堂內一片歡笑聲,戲志才搖頭道:“這個董太師還真是荒唐事一件接一件,先封了自己一個相國,後又自稱太師,現在又在長安西面開始建郿塢,據說是要將家室移居其中,囤積數十年糧草和數不盡的財寶,竟然還大言不慚,若不能稱雄天下,就在郿塢里安享天年。這,這,這不就是給自己挖墳墓嗎?”

    眾人大笑不已,一個梟雄竟然走到這個地步,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郭嘉漸漸收起笑容,換上一副淡漠的神色,負手望著門外,問:“元直,依你之見,如今我是否已經穩居益州了?”

    徐庶背對著郭嘉出列,朗聲道:“益州之北有苟延殘喘的董卓,既然董太師已經為自己開始挖掘陵墓,自然不會南下攻伐益州,在董卓敗亡之前,益州北面安枕無憂。益州之東,荊州仍處混亂之中,袁術雖盤踞南陽,但他還在招兵買馬,實力未成之前,荊州於益州無患,即便有梟雄借道荊州攻伐益州,張遼六萬兵馬坐鎮漢中,與巴東涪陵兩郡成犄角之勢,若有大敵來犯,進可攻,退可守。關東聯盟即將解散,有實力的諸侯都在北方,益州外境無大敵。但是,益州有內憂,士族豪族若不及早提防,遲早必生禍端。”

    郭嘉面色不變,繼續問道:“那我該如何防微杜漸?或斷絕此患?”

    徐庶回列,默然不語,甄堯面無表情地出列,沉聲道:“主公眼下局面有兩個選擇,治或伐。先治則要拔除士族根基,免絕後患。先伐則手握兵馬錢糧,與士族虛與委蛇,待平定天下後再行大治。”

    擺在面前的選擇實際上眾人心裡都明白,但不是誰都敢開口獻策,輕重緩急,稍有不慎,適得其反,郭嘉好不容易有了的資本恐怕就會蕩然無存。

    “先治或先伐,利弊何在?”郭嘉閉目沉聲再問。

    甄堯昂首挺胸,表情淡漠地繼續回答道:“先治,可將益州完全掌控在手中,境內再無隱患,但卻樹敵天下,對主公進取天下不利。先伐,主公可緩和與士族關係,向外攻伐受到阻力減少,但有腹背受敵之憂。兩者利弊難以權衡,皆看主公如何決斷。”

    這就是一個非常尷尬的處境,兩害取其輕,可這兩者之間究竟哪一個做法的害處最輕?權衡不過來。

    讓眾謀士不敢貿然獻策的原因也在這裡。

    聲音有些發冷的郭嘉語速輕緩地問道:“諸位,誰能告訴我,我郭嘉如何做,能夠讓士族真心投效我?”

    眾人欲言又止,卻又化作一聲嘆息。

    他們想開口說放權給士族,給足他們利益就行,這是實事求是的說法,但是轉念一想,大家都沉默了,因為面對郭嘉,士族不會有真心實意投效的一天,無論郭嘉怎麼做。

    鴉雀無聲的議事堂中,郭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轉過身環視眾位謀士,緩步朝主位上走去,邊走邊說。

    “他們眼中我郭嘉是叛逆賊子,出身卑賤,地位低等,就算我將整個益州全部交給士族來治理,讓他們位高權重,讓他們以權謀私,讓他們為所欲為,可他們還是不會感激我,還是會想方設法除掉我。不管士族是遠慮還是近憂,是內患還是外敵,他們​​終究都不會臣服於我。”

    這就是身份的差距,倘若是曹操或袁紹,甚至袁術,陶謙等等諸侯,他們把特權交給士族,恐怕士族會歡天喜地地擁戴他們,同樣的做法,郭嘉來實行,士族也會欣喜若狂,可仍然會處心積慮除掉郭嘉,永遠不會擁戴他。

    眾人默然,也都明白了郭嘉做出的決定,已經晉身為統治者的郭嘉與被統治的士族階級之間的矛盾,尖銳程度不可調和,那麼兩者必然爆發一場生死存亡的博弈。

    戲志才出列垂首淡淡道:“主公欲打壓士族,首重是善後,畢竟益州地方政務,都是士族在治理,先要做好穩定地方政務不亂的準備,再考慮用何方式打壓士族。”

    這就是一個謀士該做的事情。

    出謀劃策先從結果入手,將態勢的走向拿捏精准後,想出萬全之策保證最終結果是有利於主公,至於打壓的手段,那並不重要。

    反觀許多諸侯行事,面對敵人首先想的是怎麼打擊對方,手段層出不窮,伎倆高深莫測,可是最終卻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收場。

    “元直,鄉親子弟可都接來成都了?”

    郭嘉忽然問起了這麼一件事。

    徐庶心領神會,有點猜到郭嘉的意思了,出列回道:“已從各郡接入成都,由郭平在城中妥善安置了。”

    將目光投向其貌不揚的郭平,郭嘉繼而問道:“郭平,鄉親子弟中,不論武藝,文才小成者,有多少?”

    一臉沉靜之色的郭平出列後平淡道:“一百七十餘人。”

    十年以前郭嘉只收留了些許難民,教導不過百名貧寒子弟,十年積善積德之後,能有一百七十多人脫穎而出,已是難得,這些人不可能有經天緯地之才,但是肯定要比太多舉孝廉的士子要文才高超,德行優良。

    郭嘉還在深思,郭平又繼續說道:“主公,甄家也在數年以來教導了一些貧寒子弟,他們在主公籌謀的兩年中秘密遷入益州,如果主公需要他們,一個月內定可全部招入成都。”

    詫異之色一閃而過,郭嘉想起了甄姜曾對他說過效仿他教導貧寒子弟讀書明理,以甄家實力,定然能夠教導出更多的人才。

    “主公是想從這些貧寒子弟中甄選出有才能者接替益州士族治理地方?”

    甄儼蹙眉地問道。

    郭嘉點點頭,也不隱瞞,說:“的確有此想法,可問題的關鍵不是摘掉如今益州的士族官吏,而是如何斷絕士族的生存之道。”

    治標不治本的話,猶如隔靴搔癢,士族總會死而復燃。

    堂內眾謀士猛然抬頭,震驚地望著郭嘉,心底都明白郭嘉話中意思。

    難道要廢除舉孝廉這個官吏選拔的製度嗎?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26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五章  天下人心
    
    秋高氣爽,郭嘉在蕭仁蕭義和百名親衛的護送下來到廣漢郡。

    從郭嘉出成都,就有秦家眼線將這個消息傳達回了廣漢郡,而郭嘉到來時,廣漢宗族又一次緊張起來,得知郭嘉只帶了百名親衛而來,稍稍放鬆了些警惕,但還是派人暗中查探郭嘉意欲何為。

    秦家根基實際在綿竹,但郭嘉大軍南下時曾在綿竹休整,秦家也就舉家暫時退避到了鄴縣。

    打聽到了秦宓所住之處,郭嘉在一家門面挺氣派的宅子前下馬,親衛們間隔三步神色警惕地來回注視著周圍觀望的行人。

    光天白日,秦宓家的大門緊緊關閉,郭嘉讓蕭仁前去叩門,結果蕭仁無功而返,秦家不但不開門,連個傳話的下人都不曾派出來打發郭嘉,就好似郭嘉面前這宅子是空的一般。

    圍觀的人群瞧見郭嘉吃了閉門羹,都是露出一副戲謔的神色,看郭嘉如何應對。

    神情始終淡然的郭嘉站在府外門邊,也不再讓人去叩門,就這麼挺立在門邊,閉目養神。

    蕭仁與蕭義沒得到郭嘉命令,不敢妄自行動,只是瞅了瞅府門,暗中生怒:秦家,好大的架子。

    郭嘉不相信秦家人不知道他來,專門跑來秦宓家門前,秦宓也一定知曉郭嘉是來找他的。

    可就算秦宓要見郭嘉,也不能這麼堂而皇之地大開府門將郭嘉請進去,因為要給宗族們一個與郭嘉對立的姿態。

    這裡面的玄機,郭嘉與秦宓應該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郭嘉站在府門外等候,不是路人猜測那般故作禮賢下士的謙卑姿態,這只會讓旁人鄙夷,因為郭嘉的身份,還沒到能夠小恩小惠就讓士族望族感激涕零的地步。

    從臨近午時到日落酉時,郭嘉始終紋絲不動,閉目不語,秦家也始終沒有打開過府門,眼看天幕將暗,蕭義上前來對郭嘉說道:“主公,還是回去吧,天黑了。”

    “讓他們都吃東西填飽肚子吧,不用管我。”

    郭嘉說完依舊站在原地,蕭義無奈地走回去,讓親衛們吃些乾糧充飢。

    整整一天一夜,郭嘉都站在秦宓府門外,整宿無眠,這要是訪賢求才的話,誠心足以感動他人了,可郭嘉與秦家是對立兩方,郭嘉這整日靜立在府門外,頂多也就是讓秦家不要得寸進尺罷了。

    翌日清晨,秦宓家的大門終於打開,氣色不佳略有倦意的秦宓含著苦笑伸手對郭嘉說道:“將軍裡面請。”

    下馬威,秦家已經給了,有了這個台階,秦宓便可以與郭嘉光明正大的接觸了。

    舒展舒展筋骨,郭嘉揚起一個微笑,精神煥發,並沒有朝秦宓家中走去,而是同樣也伸手對秦宓說道:“今日我想與子勑在廣漢郡內走一走。”

    郭嘉跨上烈焰駒,蕭仁牽來一匹馬讓秦宓跨騎上後,郭嘉與秦宓並肩策馬,緩緩離去,郭嘉的親衛們緊隨其後。

    出了鄴縣,沿著田野道路向北而去,郭嘉瞧見秦宓氣色不振的模樣,笑問道:“莫非子勑昨夜也未曾歇息?”

    秦宓強打起精神,騎在馬上點頭道:“將軍在府外一宿未眠,這份心意,在下不敢置若罔聞,只好在府中挑燈夜讀。”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省事,這場秀要做給秦家看,要做給廣漢宗族們看,秦宓得知郭嘉被拒之門外卻並未離去時,就猜到了郭嘉的意思。

    田野間的農戶們正忙著秋收,這一年並無天災,郭嘉大軍南下時也三令五申不得擾民,不得踐踏農田,所以今年的收成還是很可觀的,算是個豐收年吧。

    “子勑可知我為何拿下成都後便火速派人去招降各郡?”望著那些天亮就下地勞作的農民,郭嘉暗自微嘆。

    打起精神後的秦宓隨口說道:“秋收時節,將軍必定是要趕在冬天到來前讓各郡歸附,好讓儲糧充備。”

    這是最根本的原因,郭嘉的命脈在軍隊,軍隊的命脈在軍糧,入主成都後迅速發兵各郡讓益州北部十四郡臣服的原因,除了統治需要,根本還是為了糧食。

    望瞭望秦宓,郭嘉淡笑道:“今日子勑便隨我看看這廣漢郡秋收的景象,有了豐實的收成,想必這廣漢郡的百姓,也能安安穩穩過冬,期盼來年同樣是個豐收年了。”

    猜不到郭嘉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秦宓也不發問,跟著郭嘉在廣漢郡內四處閒逛。

    直到日落時分,轉了一個大圈後又回到了鄴縣外,郭嘉拽住韁繩,面朝疑惑的秦宓輕聲問道:“子勑,這一日下來,你我二人在廣漢郡各縣周邊都逛了一遍,請問,你認為廣漢郡有農戶多少?”

    低頭思索一陣後,秦宓根據自己猜測不確定地說道:“應該至少六七萬吧。”

    郭嘉故作驚奇地說道:“那就奇怪了,廣漢太守報給成都的戶口中,我粗略算了一下,廣漢只有六萬餘戶,農戶不足四萬,可為何你會得出六七萬的答案?”

    六七萬還是秦宓沒敢大膽猜測,他現在也終於明白郭嘉見他是什麼意思了。

    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秦宓搖頭不語。

    全天下哪個有權勢的豪族不是私藏農戶,隱瞞不報便是為了自家的利益,別說廣漢郡了,各地郡國皆如此。

    收起故意裝出的驚奇狀,郭嘉又問了秦宓一個問題。

    “子勑,漢室傾頹,世道淪喪,依你之見,緣何?”

    這個問題,秦宓倒是能夠正色地回答了。

    “先帝昏聵,朝綱腐敗,奸臣弄權,荼毒天下。而如今天子年幼,國賊董卓竊據龍庭,倒行逆施,蒼生蒙難,禍亂不休,中原戰火連天,人心喪亂,世道不安。”

    秦宓倒真是敢說實話,對漢靈帝大不敬的話也能張口吐出,郭嘉很欣慰,至少秦宓沒有敷衍他。

    扭頭望著秦宓,郭嘉目光灼灼地凝視他,問:“子勑心中,我也是亂賊嗎?”

    秦宓聞言,苦笑不已,垂首低聲道:“就事而論,將軍攻占益州與民秋毫無犯,軍紀嚴明令人敬佩,沒有妄動刀兵大開殺戮,也無驕奢**橫徵暴斂之舉,將軍對天下諸侯來說,的確是亂賊,可對益州百姓來說,將軍暫時的所作所為,要遠比郤檢劉焉強上百倍了。”

    這番評論十分中肯,對天下諸侯,也就是對漢室吧,郭嘉是逆賊,但對百姓而言,郭嘉暫時還算一個好的統治者。

    有了秦宓這番話,郭嘉也就可以繼續將話題進行下去了。

    “子勑,先前那個問題,你的回答或許天下士子都會說出同樣的一番話,帝王昏庸,朝臣奸佞,上樑不正下樑歪嘛,可我想問,天子高居廟堂之上,又怎會得知各地百姓過的好不好?天子想要讓百姓安居樂業,又該讓誰去做?在我眼中,真正能夠讓天下大亂的,董卓還不夠資格,但是各地的豪族,卻足以讓江山紛亂不止。”

    秦宓露出凝重之色,眼神詢問地望著郭嘉,示意郭嘉繼續說下去。

    遙望那些在田間從早忙到晚的農戶,郭嘉淡淡道:“五口之家,服役者不下二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橫徵暴斂,長此以往,百姓只得變賣家產田地,甚者賣身為奴。往昔,農分三等,上農資累巨萬,次農自足產業,不仰給於人,下農無寸土一掾,全仰給於人。到了今時今日,子勑,你能否告訴我,還有多少百姓是上農?是次農?”

    秦宓面露掙扎之色,他答不上來,擁有良田萬頃的豪族,欲壑難填,總會想法設法將百姓手中的田地併入自己囊中,被迫走投無路的百姓也只能成為豪族的勞力,命運完全被掌握在了豪族手中。

    郭嘉策馬來到秦宓身邊,伸手握住他的小臂,面色沉痛地說道:“百姓大多目不識丁,他們不懂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他們也不在乎誰是天子,誰是國之棟樑,誰又是禍國亂賊,黃巾之亂,八州之地皆有響應張角的義軍,前前後後不下百萬百姓揭竿而起,難道這百萬之眾都知道他們該推翻誰嗎?他們真就了解廟堂之上的天子做過什麼嗎?他們真就深刻明白朝堂上誰是利於國者,誰是害於國者嗎?子勑,你可以將我視為一個野心家,一個想要竊國篡名的逆賊,但是,我郭嘉要崛起,要君臨天下,我就要收攏人心,江山再大,大不過人心,士族豪族再強,強不過天下萬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你比我明白,我郭嘉就是要收攏天下民心,而不是迎合士族望族壓迫百姓。”

    秦宓咬著牙齒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郭嘉握著他胳膊的手讓他倍感沉重。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人心,是萬民的人心。

    望向郭嘉,秦宓掙扎不已。

    倘若維護家族利益,豈不是在變相地壓迫百姓嗎?聖賢書,讀來又有何用?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28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六章  聚焦荊州
    
    遷都長安之後的董太師開始著手興建郿塢,日日笙歌,醉生夢死,權傾朝野的獨裁者也不上朝議事,但凡有政事需要他決斷的,則在太師府中召見百官。

    驕奢淫佚沉溺其中的董卓狼狽遷都,卻還有那麼點兒問鼎天下的野心,心中想要過把皇帝癮已是路人皆知,可關東諸侯剛剛退去,他也不敢再生事端,唯恐關東軍再來討伐他。

    可做些於己有利的事,他何樂不為?

    在太師府中橫臥在主位上,董卓瞇著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無精打采地開口問道:“李儒,十八路諸侯都退去了嗎?”

    眼觀鼻鼻觀心的李儒站在堂下平靜地回道:“除了孫堅還在司州與李傕郭汜偶有戰事,其他諸侯皆已返回屬地。”

    銅鈴般的眼睛睜開,董卓冷哼一聲,呵斥道:“洛陽已是殘垣斷壁一片廢墟,孫文台居然還想重建洛陽?沒個十年八年,能建好嗎?本太師愛他之才,想要與他結親,他竟然敢羞辱誹謗本太師,真是不識抬舉。他要待在洛陽就待在洛陽吧,叫李傕郭汜不用管他,不過,這荊州如今還沒個州牧,你覺得,誰去荊州才合適?”

    心如死灰的李儒不想打擊董卓,如今形勢已經是天下人與董卓離心離德,派誰去都是徒勞,不過李儒還是說了一個名字。

    “劉表。”

    董卓閉目思索了一陣,劉表雖是皇室宗親,但早年受黨錮之禍,後來解禁黨錮,大將軍為了拉攏士族,於是提拔了一些早年被貶的士人,劉表便是其中之一,而董卓入洛陽後,外戚閹黨都不復存在,可以袁家為首的士族並不跟他同流合污,於是只能拉攏士族集團中不得志的士人,蔡邕是一個,劉表也是一個。

    讓劉表去當荊州牧?董卓思來想去也沒想通,為什麼讓劉表去呢?

    一方大員的任用豈能兒戲?自然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知道董卓在疑慮,李儒淡淡地說道:“劉表此人雖早年坎坷,但終究是漢室宗親,威望非常人能比,當世八駿之一的劉景升前往如今混亂不堪的荊州,才能震懾住局面,只要劉表在荊州立足,那麼可以牽制益州郭嘉,同時,盤踞在荊州南陽的袁術若是向劉表發難,等同犯上作亂,袁家必定授人以柄,劉表入荊州,西製郭嘉,北扼諸侯。”

    董卓越聽臉上喜色越重,待李儒話音一落,他就猛的拍案叫好。

    命人即刻將劉表召來,不多時,容姿溫偉儒雅倜儻的劉表從容到來。

    將任命劉表前往荊州擔任荊州牧的事情向劉表說了之後,劉表神色並無波動,也不能點頭答應,因為董卓胡鬧,劉表身為漢室宗親,不能跟著也犯渾。

    荊州牧誰來當,的確是董卓如今說的算,可詔令旨意,那都得是天子來下,劉表要是在董卓這裡領了命,不就等於無視天子而臣服董卓嗎?

    董卓不管那麼多,將事情說完後就開始言語拉攏劉表,希望劉表能對他忠心耿耿……

    為了表達誠意,董卓還親派了三千士兵隨劉表去荊州上任,結果劉錶帶著這些士兵剛出司州,發現袁術屯兵荊州北端魯陽,顯然一副截殺前去荊州上任者的意圖,因此劉表只好捨棄了士兵,獨自一人潛入荊州,進了宜城。

    這邊董卓任命劉表前往荊州上任,在益州的郭嘉也將目光投向了荊州。

    自從與秦宓在廣漢推心置腹一番談話後,郭嘉並沒有再與秦宓接觸,有些話不必挑明,郭嘉希望秦宓為他效力,不是用人情來打動秦宓,而是志向與抱負,為公為私,國士利徒,就看秦宓如何抉擇,郭嘉也強求不來。

    一個月的時間裡,郭嘉名義上讓益州各郡臣服,收納了賦稅之後,糧草充足,兵強馬壯。

    近日一直在與謀臣商量著廢除舉孝廉事宜的郭嘉,卻忽然將另一個議題拋了出來。

    這個議題就是攻伐荊州。

    伐與不伐,戰與不戰,謀臣們並未意見統一。

    涇渭分明的兩派。

    主戰派是戲志才,甄堯二人。

    反對派是徐庶,甄儼以及修齊治平四人。

    郭嘉在議事堂中負手踱步,耳邊聆聽著兩派的意見。

    “如今荊州正處動盪時期,四處宗賊作亂,各自為戰,戰力顯然不堪一擊,主公若舉兵去伐,可謂天時。”

    戲志才的話讓郭嘉點點頭,荊州無主之地,誰又不眼饞?南陽袁術肯定也想要荊州,但是他兵馬不足,最具戰力的孫堅所部還在司州與董卓麾下二將混戰。

    此時不取荊州,更待何時?

    但是徐庶卻面無表情地出列反對道:“主公,先前局勢已經分析清楚,益州十四郡雖名義上臣服主公,可士族不除,終究是隱患,如今益州表面穩定,實則逆流暗湧,倘若此時發兵荊州,主公拿下荊州後,不但要面對益州士族,還有荊襄世族,更令人擔憂的是,荊州北部南陽郡還有袁術,主公取荊州,看起來是擴張了屬地,但實際上卻與天下諸侯處在了正面交鋒的位置上,屆時,外有諸侯聯合攻伐,內有士族望族作亂呼應,腹背受敵,局面將一發不可收拾,還望主公三思。 ”

    這一點正是郭嘉猶豫的原因,立足益州,地利是其次,外部環境才是最根本原因,北面董卓自顧不暇,東面荊州一片動盪,他有充足的時間安定益州,不需要提防外敵來犯,至少數年之內,不會有大戰波及益州,如果奪了荊州,天下三分江山落入掌中,諸侯們還會坐視嗎?袁術若是蓄勢有成,定會南下攻伐荊州,到時候勝敗難料。

    不是郭嘉懼怕袁術,而是他是地地道道的反賊,袁術伐郭嘉,大義在袁術那邊,士族望族肯定會響應,其他諸侯就算不幫袁術,也斷然不會趁機拖袁術後腿。

    可是眼下的天賜良機,不伐荊州,簡直猶如暴殄天物。

    郭嘉沒有表態,那邊甄堯卻站出來力挺戲志才的主張。

    “主公,此時伐荊州可謂難覓良機,主公在益州與士族暫時井水不犯河水,荊襄世族就算不臣服主公,恐怕也難同仇敵愾,只要主公拿下荊州後同樣與荊襄世族虛與委蛇,讓他們鬧不清楚主公究竟對待士族是何態度,日後徐徐圖之,則定能將荊州收入囊中,主公,長安已昭告天下讓劉表前去擔任荊州牧,此刻是主公攻伐荊州的唯一機會,拿下荊州,主公成霸業之期可縮短至少十年。”

    若有所思地望著甄堯與戲志才,郭嘉又何嘗不知拿下荊州之後,幾乎就統一了南方,揚州士族雖然大多擁戴袁術,可袁術在南陽,在拿下豫州之前,揚州與袁術只能眉來眼去,形式上,揚州根本不是袁術的勢力範圍。

    難以決斷,徐庶陳明利弊給郭嘉敲響警鐘,但取荊州的誘惑與利益,實在是太大了。

    少奮鬥十年,甚至二十年,郭嘉有多少個十年和二十年?

    眾人都看出了郭嘉對攻伐荊州微微意動,此時心中必定做著激烈鬥爭。

    愁眉不展的甄儼移步出列,沉聲道:“主公若伐荊州,不是不可,但不能一鼓作氣將荊州全部拿下。”

    詫異地望向甄儼,郭嘉走到他身邊,說:“哦?說下去。”

    甄儼不溫不火地說道:“主公已拿下益州北部十四郡,倘若再將荊州收入囊中,天下諸侯必定懼怕主公,想那盟主袁紹也不過是一郡太守,屬地最廣的諸侯也不過是一州州牧,而主公為諸侯所不容,卻擁有兩州,並且是天下地域極廣的荊州和益州,諸侯們心有不甘是其一,擔憂主公強盛是其二,興義軍伐主公壯大自己是其三,因此,主公不能將荊州握於掌中。”

    強弱盛衰,此消彼長,無論是春秋戰國時的合縱連橫還是三國鼎立時的相互制衡,不能坐視敵人強大是根本原因,郭嘉現在強嗎?諸侯眼中郭嘉擁兵超過十萬,坐擁天下最大的益州,雖然強,但他們就算想攻伐郭嘉,也只能望而卻步,但是郭嘉要是拿了荊州,屬地更廣,意味著兵馬錢糧也就積累的越快越多,恐怕就沒幾個諸侯坐得住了。

    荊州這塊肥肉,郭嘉啃到嘴邊或許還沒嚥下去就被諸侯們一拳打得反胃全吐出去了。

    甄儼繼續說道:“主公迫切想要荊州,無非是因為擔心荊州有梟雄入主,此時荊州境內確無大軍抵擋主公,只要主公派將領攻占襄陽與江夏,佔據這兩處戰略要地,諸侯們的反應或許不會太激烈,荊州各郡除了南陽的袁術,頂多就是被主公拿下了襄陽與江夏兩郡,有此兩地,便可將想要入主荊州的劉表拒之千里。諸侯們若舉大軍來犯,兩郡之兵退回益州,這樣主公損失也不會太大,諸侯們若攻不下這兩郡或根本不來攻,待主公消除益州內患後,再席捲荊州。”

    這倒是個可以試一試的方法,攻占襄陽和江夏,守不住就退回來,守得住就等郭嘉穩定後方後再一舉拿下荊州。

    眾謀士齊聲道:“善。”

    郭嘉這也就下定決心,親率張燕,周泰,許褚,典韋四將征伐荊州。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30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七章  輕重緩急
    
    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先有黃巾作亂,後有關東軍會盟討伐董卓,中原戰火不曾一刻停息,殃及池魚的中原士族大多都流亡他方,而荊州則是大多士子流亡之所。

    荊襄世族加上流亡北士,他們的確沒有軍隊,可形成的政治力量不可小覷,對待他們倘若不能妥善處置,恐怕會掀起難以預料的風波,所以郭嘉才親自率軍攻占襄陽與江夏,戲志才坐鎮成都大本營,徐庶為郭嘉出征督運糧草,調度後勤。

    此次出征,郭嘉率領四將,張燕麾下四萬兵馬,周泰麾下一萬五千,許褚典韋各五千,合計六萬五千人馬浩浩蕩盪出了成都。

    戰略目標十分明確的郭嘉要直接攻打襄陽,所以要從東面門戶巴東郡出益州。

    當郭嘉率軍向巴東郡而去的路上,他卻發現從巴東郡方向陸陸續續有平民百姓拖家帶口向成都方向而去。

    讓張燕前去詢問後,張燕卻面露為難之色,似乎難以啟齒。

    “說!”郭嘉沉聲喝道,臉色有些難看,因為他已經隱隱猜到原因了。

    張燕微別過臉將他從百姓口中得知的緣由告知了郭嘉。

    騎在馬上的郭嘉閉著眼睛輕輕一嘆,並沒有如張燕預料那般大發雷霆,大部隊繼續朝巴東郡行去。

    自從領命來巴東郡鎮守益州東面門戶後,司馬俱日益驕橫,治軍憊懶,經常整日窩在新建的府邸中不問政事,打了大半輩子光棍的他今時卻已經有妻妾十數位。

    當郭嘉大軍來到巴東永安時,司馬俱親自在城外迎接,禮儀周全,對待郭嘉沒有半點兒不敬之意。

    大軍在城外駐紮,郭嘉只讓典韋帶兵,在將領的陪同下,由司馬俱接待他們一行進入城中。

    站在司馬俱新建的府邸前,郭嘉駐足觀望,好氣派的宅子,府門寬廣,探目朝里望去,庭院寬敞,正廳大屋隱有氣勢地拔地矗立。

    府門兩旁穿著整齊的下人躬身垂首,一副聽任差遣任勞任怨的模樣。

    此情此景,郭嘉卻反而輕笑起來,一旁的司馬俱老臉微紅,卻不知說什麼。

    在司馬俱的府邸中稍作歇息,明日郭嘉就要離去,推辭了司馬俱要設宴的美意,郭嘉在客房中靜心歇息。

    時至深夜,張燕叩門而入,正瞧見郭嘉捧著一卷竹簡靜靜研讀。

    “司馬俱把巴東郡禍害成什麼樣了?”

    郭嘉面無表情,可他心中壓抑著怒火。

    司馬俱,太不爭氣了!

    太平道出身的將領,沒幾個是讀過聖賢書,明白大道理的,大多都是心裡想什麼就做什麼,好聽點說是老實人,不好聽就是缺心眼,誰對他們表面上好,他們就給誰賣命,張角小恩小惠甚至稱不上恩惠,都能開創太平道大業,手下的人如此輕易被收攬,足以可見他們的心理防線多麼脆弱。

    “司馬俱率軍來巴東後,按照主公的指示,並沒有對豪族大戶痛下殺手,只是將巴東太守解職,此後的時日里,司馬俱在巴東豪族的捐助下建瞭如今這個宅子,又接二連三娶了很多妻妾,每日在府中尋歡作樂,司馬俱手下的將士在巴東郡為非作歹,欺壓鄉民,起先還只是小打小鬧,最近這些將士愈發肆無忌憚,欺男霸女,百姓怨聲載道,不少都選擇了離開巴東郡,向蜀郡一帶遷徙。”

    郭嘉發現自己錯了,當初就不該對司馬俱寄予厚望,讓司馬俱,張白騎,徐和三人各自領兵去地方。

    跟這三人講不通大道理,因為他們不明白,說得再多也只會當做耳旁風,他們都是為郭嘉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功臣,郭嘉不能虧待他們,但要重用他們,便要先試探他們能不能堪當大任。

    心中擔憂的事情變成了現實,郭嘉悔不當初,農民起義的局限性在司馬俱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目光短淺,由儉入奢後放縱無度,飽暖思**甚至忘卻了他曾經的遭遇,將他受到的壓迫完完全全又轉移到了旁人身上。

    這個擔憂早在舉兵攻伐益州之前,郭嘉以及他手下的謀士們都心有忌憚,張燕,張白騎,司馬俱,徐和四將那時手握二十萬兵馬,但他們沒有屬地,沒有錢糧來源,藏匿山林只能艱難苟活。

    認了郭嘉為主又如何?倘若他們有了城池,有了屬地,不再提心吊膽,不再惶惶度日時,還會臣服郭嘉嗎?

    正因為這個擔憂,郭嘉在攻占漢中的戰事中,將傷亡最慘烈的任務交給了司馬俱與徐和,又從張燕​​手中分出五萬兵馬交給張遼,拿下漢中,立足之地有了之後,四人手中兵馬已不能對郭嘉造成威脅,才讓郭嘉真正寢食無憂。

    沒有這四人,郭嘉不可能在決定逐鹿天下後的三年內就攻下益州,論功勞,他們四人比郭嘉手下謀士武將都要高,但剛剛獲取了微不足道的成果,甚至隨時都有覆亡之危的時候,這四人之中,只有張燕讓郭嘉滿意,徐和與張白騎如何,他不清楚,可司馬俱已經徹底讓他痛徹心扉,而且要面臨一個十分艱難的抉擇。

    剛改了州牧為益州府,自領太平軍大將軍,郭嘉的權力機構都在起步醞釀階段,監察制度更是沒有,手下們能否自我約束只能靠著自身素養,將張白騎,司馬俱,徐和三將外放,也是郭嘉對他們的測試,是龍是蟲,就看這初期的表現了。

    不求他們將一郡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條,起碼約束將士不要違反軍紀,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條,司馬俱都沒有做到,實在令郭嘉感到心寒。

    張燕與司馬俱的交情顯然要更深一些,對司馬俱的為人也更加了解,他皺著眉頭站在郭嘉身前說:“司馬俱為人最重情義,手下將士都與他出生入死多年,從太平道起事到今日已經有六年之久,他視為手足兄弟的將士死死傷傷,走到今天,他更是對將士們百般維護,也因此他手下將士胡作非為時,確實有不少人到他面前告狀,但他顧念情分,也就放任不管了。”

    “這什麼狗屁道理!他就是與手下將士都是血脈相連的親戚,也不能違反軍紀,將我定下的與民秋毫無犯的章法拋之腦後!飛燕,難道你也認為司馬俱情有可原嗎?”

    郭嘉目光凌厲地逼視張燕,張燕頓時面無血色,跪下沉聲道:“不,主公的命令,張燕銘記於心,也深知司馬俱在巴東郡所作所為不但天理難容,更是讓主公霸業有毀於一旦的危機,張燕並非為司馬俱求情,而是闡明事實,希望主公明白,司馬俱麾下的一萬將士誓死效忠於他,如今,永安城內,更張貼著司馬俱徵兵的詔令。”

    啪!

    竹木簡散落一地,郭嘉怒而起身,表情略有猙獰之色,一字一字問張燕:“司馬俱敢私自擴軍?”

    張燕頭也不抬沉聲道:“詳情末將不知,但永安城內確有司馬俱徵兵的詔令公佈。”

    此時是徵兵制漸衰​​,募兵制漸起的時代,而徵兵制的實行需要一個很大的前提,就是社會穩定,募兵制的興起也是與社會動盪,國力衰落有息息相關的聯繫。

    剛剛穩定下來的益州,司馬俱若徵兵,那苦不堪言的百姓一方面要被豪族土族剝削勞力,一方面還要應對政府徵召行伍,還能活嗎?這樣的處境下,百姓怎會不舉家逃難?

    胸口起伏不定,甚至氣得有些頭暈,郭嘉揉著太陽穴緩緩又坐下,冷笑道:“司馬俱,你難道愚昧到了自作主張擴軍的地步?難道你不知道換了別的君主,會直接將你以謀反罪誅族?”

    對上,司馬俱私自擴軍,已給足了郭嘉將他問罪處斬的理由。

    對下,司馬俱壓迫百姓,不光是阻礙,甚至已經是在動搖郭嘉統治益州的根基。

    這些,司馬俱不明白嗎?郭嘉不知道,但是張燕心裡清楚,以司馬俱那個大老粗,必定不清楚這裡面的利害關係。

    太平道三十六渠帥,各個都恨不得掌握更多的軍隊在張角面前邀功,張角也喜得樂見麾下將領兵馬強盛,那時太平道治軍根本就無規矩可言,大家憑的就是一腔熱血,聚眾謀反。

    從前司馬俱手握三萬兵馬,攻入成都後,手下將士不足萬人,現在到了巴東郡,重新擴軍恐怕司馬俱並未多想。

    這種道理難道郭嘉要親自提著他的耳朵告訴他嗎?

    這樣的將領,郭嘉要來何用?

    心中殺意已起,郭嘉在斟酌究竟怎麼殺司馬俱,何時殺?

    他六萬兵馬駐紮城外,城內有典韋五千兵馬,要殺司馬俱易如反掌。

    可是殺了司馬俱,張白騎和徐和會答應嗎?到時候益州士族還未剷除,自己內部卻先起了戰亂。

    何況這次郭嘉率軍是去攻打襄陽和江夏,倘若錯失良機,劉表入主荊州,十年難遇的​​戰機將在眼前錯失。

    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郭嘉心平氣和地對張燕說道:“不要驚動司馬俱,明日我們就領軍離去,先攻下襄陽和江夏,回來再處置他。”

    事分輕重緩急,郭嘉權衡之後,還是認為伐荊州霸襄陽與江夏,保持荊州無主的狀態才是頭等大事。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31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八章  血中漫步
    
    隱於山水之間的水鏡山莊恍如世外桃源,鳥語花香,人傑地靈。

    此時在山莊內的石桌前,龐德公正與司馬徽對坐弈棋,二人中間坐著一個面貌略醜的少年。

    十二歲的少年觀棋不語,神情肅穆,情不自禁便會讓人忘記他的長相,而記住他專注的神色。

    山莊內的侍童跑來司馬徽身邊,朗聲道:“先生,有一位自稱蒯越的人求見。”

    司馬徽讓侍童將那客人請進來,剛準備封棋迎客,龐德公卻擺手道:“不必如此,異度此來,恐怕是來尋我的,你我也不必虛禮待客。”

    瞬間就恍然大悟的司馬徽淡笑道:“荊襄世族看來坐不住了,荊州,不能再亂下去了。”

    龐德公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他雖從未做官,可卻是德高望重,以舉孝廉來說,有這般德高望重的才士褒獎,不但可以服眾,還可以藉此揚名,龐德公與荊襄世族關係匪淺,影響力非比尋常。

    容貌魁傑的蒯越一身袖袍潔淨齊整,面上帶著謙和之色緩步來到石桌前,躬身行禮道:“蒯越不請自來,唐突之處,望二位先生見諒。 ”

    司馬徽善意地點點頭,並不說話,他也猜到蒯越此來是為了龐德公,因此也就不喧賓奪主了。

    “數年不見,異度還是那般雄姿勃發。”龐德公手中棋子繼續落下,不溫不火,伸手一請,示意蒯越入座。

    蒯越在那十二歲的少年對面坐下,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龐德公隨意地說道:“是我的侄子,龐統。”

    長相不招人喜歡的龐統起身離座,恭恭敬敬給蒯越行了一禮,然後再坐下,沉穩從容,有禮有度。

    蒯越心中對這少年印像很好,但今日他來是有要事,也就開門見山。

    “先生,劉使君已經到了荊州,與蔡瑁一起在水鏡山莊外等候,希望能得先生見上一見。”

    水鏡山莊的大門從未關閉,無論何時都是敞開迎客,但是劉表到了荊州,在宜城與蒯越蒯良兩兄弟謀劃之後又北上襄陽城,得到了蔡瑁的擁戴,今日來拜會龐德公,並非請教學識,而是有大事相商,劉表是文人,切磋學問那就登門拜訪,無須顧忌,但他此刻是有求於人,貿然前來總是稍欠妥當,因此讓蒯越來通報一聲,算是投石問路吧,如果龐德公不願意幫劉表,也免得到時尷尬。

    聞言一笑的龐德公看向蒯越,問:“袁公路屯兵南陽,劉景升又是如何到荊州的?”

    蒯越將劉表捨棄董卓給他的三千士卒,孤身潛入宜城的事情簡略地告知了龐德公。

    “這份膽色,劉景升不愧當世八駿之一。他是漢室宗親,身份尊貴,他來統領荊州,的確有這個資格。”

    龐德公一席話讓蒯越也認同地點點頭。

    荊州不能再亂下去了,可是要結束混亂局面,讓秩序走上正軌,並不是那麼簡單,劉表若以為登高一呼,荊州皆跪地臣服,那麼天下就不會有今日局面了。

    “異度,劉使君我就不見了,但是你替我帶一句話給他,希望劉使君能夠勵精圖治,讓荊州子民安居樂業吧。”

    有了這句話,蒯越心中明了,龐德公不願輔佐劉表,但是會幫助劉表穩定荊州局勢。

    數日之後,襄陽城內,蔡瑁家中密室,劉表,蒯越蒯良,蔡瑁四人進行謀劃。

    荊州境內宗賊作亂的局面讓劉表一籌莫展,何況臥榻之側還有袁術在酣睡,指不定什麼時候袁術就率軍攻占荊州全境了。

    劉表手中無兵,因此難以剿滅荊州數十家宗賊,讓他苦惱不已。

    可是足智多謀的蒯良卻搖頭道:“當今形勢,使君若是行仁義之道,荊州子民必定竭誠歸附,何愁大局不定?若不仁不義,使君縱然有千軍萬馬又怎能讓荊州真心歸附?”

    這是整體的戰略方針,放眼全局,的確應該如此,劉表點頭稱善,可具體該怎麼入手,還是沒有對策。

    此時蒯越接著兄長的對策往下說:“治平者以仁義為先,治亂者以權謀為先。袁術勇而無斷,不足為慮。荊州作亂的宗賊首領皆貪暴之徒,所作所為讓宗族內部十分憂慮,我若派人前往示之以利,宗賊首領必定持眾而來,使君便誅其無道者,再撫而用其眾,共守荊州。其後使君廣播仁義,善德遠揚,百姓必定攜老扶幼歸附使君,兵集眾附時,何懼袁術?”

    聞者皆露震驚之色,劉表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激動地握住蒯越與蒯良的手,說:“子柔之言,可謂雍季之論,異度之計,可謂臼犯之謀。何愁荊州不平?”

    蔡瑁是武將,蔡家現在也只有三千左右的私兵供他調度,卻面露憂色地說道:“使君,此計固然甚妙,可也凶險萬分,倘若宗賊部下​​舉而發難,那時又該如何?”

    這一點劉表也心裡清楚,但他只是在冒險,再周全的計策,也不可能有十足把握,對孤身入荊州的劉表而言,能有三分把握,他都會冒險一搏。

    但蒯越卻掏出一張白絹,呈遞給了劉表,躬身垂首道;“主公,這是荊州作亂宗賊內部願投效主公的名冊。”

    一聲主公,表明立場與忠心。

    劉表大喜過望,接過來一看,密密麻麻不同的字跡簽下了數不清的名字。

    這份名冊,就是龐德公幫助劉表穩定荊州的貢獻。

    宗賊作亂自孫堅殺了荊州牧王叡開始,愈演愈烈,作亂的宗族豪族內部早已一片怨言,開始只是為了搶奪平民勞力而紛爭不斷,後來甚至藐視士族,所作所為已經趨向犯上作亂謀反叛逆了,因此,宗族內部也希望結束這提心吊膽的日子,歸附君主,悶聲發財總比掉腦袋要好。

    又過了數日,各地宗賊首領前來拜會劉表,名為拜見,實則藐視,他們是來與劉表談判,擁立劉表當荊州牧可以,但必須要有足夠的好處才行,滋生野心逐步擴大的宗賊首領們都想霸著一城一地做土皇帝,劉表無權無勢,漢室宗親又如何?一刀照著脖子砍下去他難道還能再長出個腦袋嗎?

    在蔡府設宴款待五十五家宗賊首領,劉表雖高坐主位之上,卻始終躬身謙卑媚笑,蔡府也將積攢多年的好酒醉仙拿出來供宗賊首領們酣飲。

    酒酣耳熱之後,醉意湧上頭,宗賊首領們也開始了大放厥詞,對劉表不敬,對漢室不敬,對天子不敬,等等言辭不絕於耳。

    劉表掐媚的笑容緩緩消失,待宗賊首領們已經醉倒過半後,劉表的臉色一片冰寒。

    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醉仙,劉表敬酒頻頻,自己卻一口沒喝。

    哐當

    酒壺被劉表隨手摔在堂下,發出一聲不小的響聲。

    砰

    破門而入的刀斧手氣勢如虎地湧入堂中,揚起砍刀就朝著宗賊首領們的腦袋砍去。

    大堂內一片廝殺喊叫之聲,鮮血如激流拍岸飛濺八方,劉表閉著眼睛將杯中酒緩緩飲下,良久之後才吐出一口酒氣。

    醉仙,當之無愧的世間美酒,可有幾人能夠飲出其中濃烈的英雄味道?

    放下酒杯,跪坐的劉表動作輕緩地起身,好整以暇地整理好錦袍邊幅,走下主位,堂中地面已無干淨之地,皆已被鮮血鋪滿。

    腳步每走一步便在血河中踏出一個腳印,劉表昂首挺胸,儒雅倜儻,年近四旬的劉表此時看也不看堂中五十五顆人頭,閑庭信步地跨出大門。

    門外的庭院之中,密密麻麻站著上百人,衣著光鮮,絕非平常百姓。

    列在眾人之前的三人便是蒯越蒯良以及蔡瑁。

    當劉表跨出大門站定之後,眾人齊齊行禮道:“拜見劉荊州!”

    殘月高掛的深夜,劉表從孤身入荊州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除掉了五十五名宗賊首領,以蒯家和蔡家為首的荊襄世族,全部投效劉表。

    這一日,在益州的郭嘉剛剛從成都發兵準備攻伐荊州。

    蒯越蒯良為劉表立下平定荊州的奇功,自然得到劉表重視,而只是揮動屠刀出工出力的蔡瑁生怕劉表倚重蒯家而輕視了蔡家,於是將家中如花似玉的小妹送入劉表的州牧府。

    荊襄世族五十五宗族私兵全部交予劉表,在襄陽的劉表頃刻擁兵接近八萬,加上襄陽城內的小軍閥張虎陳生歸降劉表,劉表不但短時之內荊襄皆平,更是帶甲十萬。

    劉表迅速開始安定地方,他立足荊州是靠士族望族為本,治理地方也就延續以往,荊州政務也就交給了荊州士族來處理。

    如同郭嘉入主益州初時一般,劉表同樣在剛開始忙得焦頭爛額,廢寢忘食。

    但是,一條消息的讓他在百忙之中震驚不已。

    “郭嘉領兵來犯荊州?”

    劉表聲色俱厲地逼視著稟報消息的蔡瑁。

    蔡瑁抹著頭上冷汗,確認道:“建平郡的宗族來報,郭嘉從成都率軍向巴東郡而去,人馬恐怕不下五萬,巴東郡並無戰事,郭嘉若不是率軍進犯荊州,又意欲何為?”

    劉表大驚之色,即刻召集謀臣武將議事。
作者: ttpss94098    時間: 2013-6-8 02:33 PM

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二十九章  用兵有五
    
    劉表入主荊州,除了有蒯家與蔡家的鼎力支持,幕後龐德公在五十五家宗賊中穿針引線也功不可沒,劉表想要重用龐德公,但此時益州郭嘉從成都出兵向荊州方向而來,劉表此刻也知請龐德公出山輔佐不太可能,畢竟他這個荊州牧到底能不能當下去,難以預料,可派人前來向龐德公道謝,於情於理,都是不能忽視的。

    水鏡山莊中茶香瀰漫,跪坐在屋內的四人悠然品茗,一副悠閒恣意的模樣。

    龐德公很喜歡龐統這個侄子,每日來司馬徽這裡都帶上了龐統,司馬徽短暫接觸龐統這個少年後,也贊不絕口,同時更佩服龐德公的眼光,因為就連龐德公自己的兒子,恐怕都比不上龐統在他心中的地位。

    蒯越品了一口清茶,唇齒留香,回味無窮,而後朝龐德公拱手道:“我家主公特意命我前來向先生道謝,若無先生援手,荊州如今恐怕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龐德公謙遜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劉使君能夠造福荊州百姓的話,才不算辜負了荊州上下期盼長治久安的一片苦心。”

    受教一般點點頭,蒯越感嘆道:“我家主公治理荊州奉行仁義之道,此乃大善,奈何立足未穩,兵馬不強,益州逆賊郭嘉親率大軍從成都而來,所圖非小,極有可能是來攻打荊州。自王使君薨於烏程侯刀下,荊州一直處於多事之秋,此刻更有存亡之危,唉。”

    在水鏡山莊中流連忘返的龐德公與司馬徽,這類軍事情報不會得到的那麼快,聞聽蒯越之言,同時皺起了眉頭,情不自禁想起數年前那個作客水鏡山莊的狂傲少年。

    龐德公沉思半晌後疑惑地望向司馬徽問:“郭嘉剛剛攻下益州,難道根基已穩?輕率地揮軍而來,非智者所為,以他的智謀,不會看不清局勢吧?”

    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這個少年成名後數次犯下死罪的同鄉,司馬徽只能嘆息道:“此子不可以常理度之。他若真的妄想吞下荊州,那就是年少氣盛,目中無人了。”

    面前兩位隱士都是不可斗量的大智大才者,蒯越此行雖是上門道謝,但也想請教請教二位該如何解除眼下危局。

    “二位先生,我家主公麾下雖有十萬將士,可這些將士剛剛投效我家主公,軍心未穩,治軍時日尚短,戰力不可高估,郭嘉在益州趟天險,踏堅城,攻城拔寨氣勢如虹,麾下將士可都是虎狼之師,我主恐難以與之爭鋒,即便僥倖擊退郭嘉,傷亡難以估量,到時又該如何防範南陽袁術?還望兩位先生不吝賜教。”

    望著蒯越挺起身子拱手一拜,司馬徽和龐德公四目相對,露出幾分無奈之色,龐德公饒有興致地考較侄子學問,於是扭頭向身邊正襟危坐的龐統問道:“依你之見,郭嘉若來犯荊州,勝算幾何?”

    面相醜陋卻嚴肅地昂著臉,龐統閉目思考一陣後,平靜地說道:“先賢有言,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誅暴救弱謂之義,敵來加己不得已而用之謂之應,爭小故不勝其心謂之忿,利人土地,欲人財貨謂之貪,恃其國家之大,矜其人民之眾,欲見威於敵國者謂之驕。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此天道也。”

    這一番話讓司馬徽和龐德公都撫須微笑,雖然都是照本宣科一樣重述先賢聖言,可學以致用,讀書萬卷,什麼時候用什麼知識,才是最重要的,龐統小小年紀不驕不躁,​​日後必成大器。

    蒯越一臉震驚之色,上一次對龐統刮目相看是因龐統的氣質,這一次龐統讓他驚訝則是龐統的學識。

    放下長輩架子,蒯越拱手朝龐統說道:“此五兵,郭嘉與我主,孰勝孰敗?”

    龐統不敢當蒯越大禮,於是趕緊回了一禮,而後目光投向龐德公,在龐德公笑意與鼓勵的眼神中,繼續平靜地說道:

    “郭嘉乃叛逆賊首,來犯荊州,持強凌弱,妄圖霸占荊州之地,掠奪荊州財富,欺壓荊州百姓,此乃貪兵忿兵驕兵,必敗必死必滅。劉使君保境安民,率荊州上下誓死抵抗,此為義兵應兵,王道所在,必能戰而勝之。”

    堂內一片沉寂,良久之後,蒯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面上嚴肅之色舒展開來,朝龐德公笑道:“先生之才已是當世罕見,如今教導的侄子也小小年紀才識不凡,在下恭喜先生。”

    龐德公淡然一笑,並不接話,對於傾心教導的龐統有這番表現,算是滿意。

    蒯越的心思如撥雲見日,頓時明朗起來,就要告辭時,卻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龐統仰起頭對龐德公說道:“小侄想去襄陽看一看劉使君退敵。”

    龐德公詫異地反問道:“為何有如此想法?戰場殺伐,刀劍無眼,稍有閃失,恐有性命之危。”

    龐統正色地回道:“小侄不想如趙括那般紙上談兵。”

    能有這個想法,龐德公自然是支持的,轉過面來朝蒯越說道:“我這個侄子還請異度多多照料,不過異度定要以公事為先。”

    蒯越自然應允下來,龐統起身朝蒯越行了一禮,而後隨著蒯越一同走出了水鏡山莊。

    離開水鏡山莊後就快馬加鞭趕回襄陽,瀰漫在蒯越心頭的陰霾煙消雲散,之前一直在對比著軍事力量,蒯越有些鑽牛角尖了,龐統那番見解讓他豁然開朗,思維也瞬間開闊。

    當蒯越帶著龐統回到襄陽後,先安頓了龐統在自己府中歇息,然後就匆匆來到州牧府中,荊州治所也移到了襄陽。

    府內一片愁雲慘淡,劉表坐在主位上一籌莫展,北面有袁術還在蓄力待發,西面郭嘉卻已經揮軍來攻,劉表剛做了幾天的荊州牧,陷入了更大的危機。

    蒯越也不多費唇舌,算不准哪天郭嘉就兵臨城下了,當即胸有成竹地對劉表獻策道:“主公,郭嘉擅長謀而後動,舉兵來犯必定準備充分,初入荊州時肯定步步謹慎,其目標極有可能是襄陽,因為郭嘉眼中,荊州恐怕只有袁術在南陽盤踞,他並不知道主公短時之內已經平定荊州內亂,攻伐益州,郭嘉連連大捷,兵鋒正勁,初時,主公不可與其爭鋒,暫避鋒芒,而後……”

    劉表聽後喜形於色,拍案而起激動地說道:“好!異度此計,定能讓郭嘉有來無回。”

    ……

    在巴東永安休整一日,郭嘉揮師東進,司馬俱出城相送。

    大軍從身邊走過,郭嘉策馬與司馬俱在路邊話別,極目可見煙雲裊裊的巫山,秋冬交替的時節裡,涼爽之風陣陣刮過。

    “司馬將軍,你我初次見面是在太行山下,那時我走投無路,你率黃巾殘部也舉步維艱,你我攜手走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克服了千難萬阻,既有董卓竊據龍庭,關東軍討伐混戰的天時,又有我們將帥齊心,眾人殫謀戮力的人和,加上益州險峻環繞的地利,太平軍總算有了立足之地,可謂創業艱難百戰多。”

    聽到郭嘉感慨之言,司馬俱心中翻江倒海,百味雜陳,有今日的成就殊為不易,遙想承受張角恩典而追隨大賢良師共謀大業,兵敗洛陽苟延殘喘,幾度生死險境,身邊熟悉的面孔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他眼含熱淚,哽咽著說道:“是啊,若沒有主公帶我們走出山林,恐怕司馬俱連一頓溫飽都難以維持。只是可惜了很多沒趕上好日子的兄弟們,唉,沒有他們,哪有今日的我?”

    看到他流淌出的男兒熱淚,郭嘉上去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

    這個人,不知深淺輕重利害,但總歸是個重情義的人,因緬懷亡故的將士而落淚,郭嘉看得出來,司馬俱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有感而發。

    可是一個人重情義不能與行事作風相提並論,郭嘉向司馬俱提起舊事,是希望司馬俱不要忘本,不要忘了他曾經受過的苦難,自身經歷過的壓迫肯定難以忘懷,也因此,不但要體恤將士,更要寬仁為懷,多為百姓著想。

    司馬俱為死去的將士而哭,郭嘉感動,但還是要再叮嚀幾句,希望司馬俱能痛改前非。

    “司馬將軍,我曾經說過要讓你們和手下的將士與百姓安居樂業,如今我們雖然成為了益州的主人,可前路漫漫,任重道遠,讓百姓安居樂業並非掛在嘴邊就能實現的,我率軍前往荊州之後,希望你好好治理巴東郡,臨別前有一言相告,多將心比心的想一想,凡事三思而後行。”

    說罷,郭嘉凝視著擦乾淚水有些茫然的司馬俱,最終還是輕嘆著縱馬離去。

    目送郭嘉和大軍遠去,騎在馬上的司馬俱一直在琢磨著郭嘉的話,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希望他好好治理巴東郡,這是鼓勵還是斥責?

    司馬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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