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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沐軼 -【盛唐刑官】《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07 PM     標題: 沐軼 -【盛唐刑官】《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6-9-1 06:36 AM 編輯

【書名】:盛唐刑官

【作者】:沐軼

【內容簡介】:

    他是家徒四壁的破落爵爺,身邊只有一個誓死相隨的小丫鬟,擺字攤討生活;他是穿越法醫,解剖化驗,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線索,層層剝繭,追查幕後真兇;

    他是盛唐第一刑官,左手勘察箱,右手解剖刀。現代法醫馳騁盛唐官場。有他在,正義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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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08 PM

本帖最後由 opais01 於 2015-9-10 12:16 PM 編輯

第1章 破落爵爺

    「我的青青丫頭做的泡菜,天底下數第一,真好吃!」

    陸錦屏坐在老宅廚房一張裂了縫的矮板凳上,端著一個土碗,拿著筷子,動作誇張地咀嚼著笑嘻嘻說。雖然碗裡是有霉味的陳年糙米,滿嘴跑沙子一般難受,可他的表情卻好像在吃山珍海味一般享受。

    「好吃就多吃點啊!」小丫鬟葉青青喜滋滋用筷子夾了一夾泡菜放在陸錦屏的土碗裡,鵝蛋臉上一雙眸子因為喜悅而瞇成了兩道可愛的小月牙,「對了爵爺,昨兒個媒婆給你說媒,你咋沒聽完就把人家給轟走了?」

    「娶妻?」陸錦屏用筷子在土瓷碗上當當敲了兩下,「咱們主僕每天賺的錢,也就夠吃陳年糙米加泡菜的,你覺得咱們還能養得活一位姑奶奶嗎?」

    「可是……媒婆說了,那姑娘不圖跟你享福,就稀罕你這開國縣男的爵位,還有這上百年的老宅。她嫁過來就是跟咱們吃苦來的了啦。」

    陸錦屏抬頭看了看昏暗的老宅屋頂,此刻正是清晨,深秋的太陽從窗欞照射進來,穿過縱橫交錯的屋樑,上面的雕樑畫棟在經歷了上百年歲月的侵蝕後,已然昏暗模糊不清,不過,卻還顯露出這大宅當年的輝煌。
   
    只可惜現在是家徒四壁,能變賣的傢具物什都早已賣了個乾淨。

    他歎了口氣,說:「算了吧!我不想連累人家姑娘。要麼不娶,要娶就得讓媳婦過上好日子。——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不能給人穿好衣,吃白米,我有什麼臉面娶人家過門?」

    陸錦屏是一位法醫,從現代社會意外靈魂穿越到唐朝唐中宗時代,距今已經半年了。他附身的是一位家道中落的破落爵爺,還欠了一屁股爛債。這位爵爺的曾祖是初唐時期的唐太宗李世民當秦王時身邊赫赫有名的十八學士之一的陸德明,被封爵為吳縣男。因子孫不善理財,近百年過去,到了陸錦屏這一代,家業已經敗得差不多了。

    陸錦屏的父母早逝,只有一個姐姐已經遠嫁他鄉。陸錦屏承繼了曾祖開國縣男的爵位,有心考科舉重整祖業,無奈屢試不中。受人唆使變賣田產並用老宅作抵押借高利貸去行賄,想謀個一官半職,沒想到那官員收了錢財之後,卻因貪污受賄等種種劣跡被朝廷法辦處斬了。

    陸錦屏又氣又急,嘔血數升而死。穿越過來的法醫就是俯身在他的身上。身邊只有一個貼身小丫鬟葉青青相依為命。

    葉青青是個孤兒,被陸錦屏的父母收留,作為陸錦屏的貼身丫鬟兼書僮。陸家敗落,所有僕從都走光了,她卻誓死跟隨少爺。

    葉青青見他神情有些黯然,眼珠一轉,嬉笑道:「咱們後院那棵大樹上有個鳥窩,估摸著下蛋了,要不咱們去掏鳥蛋回來煮吃,你可是好長時間都沒沾到葷腥了。」

    鳥蛋嚴格的說算不上葷腥,但是對於這對可憐的主僕來說,那已經是打牙祭的好事。陸錦屏一聽這話,不由得咕咚嚥了一聲口水。立刻將剩下的小半碗飯光噹一聲放桌上,說:「好啊,現在就去!」

    這老宅是個三進門的庭院,前面有前廳,中間是內宅,後面有後園。後園一灣池水,池塘邊有一棵參天大樹。此刻已是深秋,樹上的落葉差不多都掉光了。清晨的太陽穿過光禿禿的樹枝,將靠近樹梢的一蓬鳥窩照得分外明亮。

    陸錦屏往自己雙手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正準備爬樹。不料葉青青卻搶在他前面,脫了繡鞋,光著兩個白嫩可愛的小腳丫,雙手抱著樹幹,狸貓似的嗖嗖爬上去了。

    陸錦屏笑道:「你這小丫頭動作到挺快。——手可要抓緊啦,腳要踩牢實,手抓那個樹幹,對對,就這樣……」

    葉青青很快爬到了那鳥窩處。呆了一呆,這才小心翼翼伸手進了鳥窩裡,抓住了一個東西,拿出來,在手心裡瞧了瞧,然後伸出給樹下陸錦屏看。居然是一隻剛剛生下來的吱吱叫的雛鳥。

    葉青青說:「都已經孵出來了,有三隻呢。爵爺,它們好可憐。要不,還是不要吃它們了吧?」

    陸錦屏可是沒有興趣吃活生生的雛鳥的。大聲說:「不要了!趕緊下來吧,小心!」

    葉青青把手裡的雛鳥放回了鳥窩。手腳並用,很快便下到了樹下。

    鳥窩沒掏成,只能回去。走過那一灣池塘,葉青青驚喜道:「爵爺,池塘裡有魚!一條小魚,游過去了,躲在荷葉下面。」

    陸錦屏一聽,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紅燒鯉魚的樣子,饞得口水滴答往下掉,趕緊轉身過來驚喜的問:「在哪?魚在哪裡?」

    「躲在荷葉下面,等一會就會出來的。」

    陸錦屏便蹲在池塘邊,瞪大了眼珠子往水面幾張枯黃的荷葉下瞧去。葉青青也蹲在他身邊睜大眼瞧著。過了一會,魚終於游出來,卻只有筷子大小。

    陸錦屏大失所望,歎了口氣,道:「算了,走吧,擺攤去!」

    兩人收拾好出門,來到了同州府衙門前的街旁擺字攤。

    陸錦屏穿越過來的時候,正好要去出命案現場,隨身攜帶一口法醫勘察箱,儘管裡面有先進儀器和藥劑,但都是用於法醫勘察的,因為沒有門路進入衙門所以用不上。

    他學的是西醫,不會中醫,沒有西藥和設備,也沒辦法給人看病。為了生計,陸錦屏在衙門旁邊街邊擺了一個字攤,給人謄寫判詞,代寫書信、抄書抄經文啥的,每日賺幾文錢度日。

    字攤的生意照例不大好。都快到中午了,總共也就賺了兩文錢。

    陸錦屏正百無聊賴的望著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葉青青坐在他身邊長凳上,乖巧得像一隻溫順的貓咪。

    突然,就聽砰的一聲,有人在他的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震得桌上的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

    陸錦屏被嚇了一跳,轉身一瞧,只見兩個大漢,後面跟著幾個混混站在桌前,凶神惡煞盯著自己。

    這兩人一個叫癩頭張,一個叫姚胖子。正是他們唆使陸錦屏附身的那個書生用老宅作抵押向他們借高利貸,加上變賣剩下的家產田地湊錢去行賄,謀取官職。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癩頭張和姚胖子等人原本希望幫陸錦屏行賄當官之後能狐假虎威,若不成也能收一筆高利貸,反正有他老宅作抵押,所以眼見陸錦屏當官不成,便上門逼他賣老宅還債。被陸錦屏拒絕,因為陸家除了這空殼老宅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值錢的東西可以變賣還債了,於是癩頭張他們就去衙門狀告陸錦屏,要求判令變賣他老宅還賬。

    刺史得知原委之後,卻判決說這是太宗先皇十八學士陸德明爵爺留下來的唯一祖產,是先皇賞賜,除非現任開國縣男陸錦屏自己同意,否則不能強迫他變賣。

    不僅如此,刺史大老爺對癩頭張等人竟然狀告爵爺十分氣憤,將他們一通訓斥,說他們目無爵爺就是目無先皇,著令衙役將癩頭張等人亂棍打出了大堂。

    癩頭張他們眼見衙門居然還是維護這位破落爵爺,頓時洩氣,只能私下找陸錦屏跟他商量還債的事情。但陸錦屏只說沒錢。

    這天癩頭張和姚胖子又帶人找到陸錦屏的字攤上來了,癩頭張兩手叉腰,一臉陰冷瞧著陸錦屏:「陸爵爺,你欠我們的錢到底什麼時候還?」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18 PM

第2章 軟硬兼施

    陸錦屏道:「還錢先要有錢,現在我每天賺的錢也就夠我們主僕兩個吃飯的,你總不能殺雞取卵,把我們口糧也奪走吧?」

    「誰稀爛你這幾個銅錢?」旁邊的姚胖子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珠子說,「你欠我們的可是差不多六萬文!——啥話也不說,賣掉那老宅還債!不然今天沒完!」

    「不賣!」陸錦屏面無表情說著,「那老宅是我曾祖爵爺傳下來的唯一祖產了,是太宗先皇賞賜給曾祖爵爺的,是我爵位的象徵,不能賣!這是同州刺史大老爺親口說的。你們當時也聽到了的。」

    姚胖子脾氣暴躁,聽陸錦屏還是一口咬定不賣老宅,氣得他伸手一劃拉,將桌上筆墨紙硯全都掃到了地上,接著伸手要揪陸錦屏的衣領,冷不丁旁邊葉青青一隻小手伸過來,彭的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隨即秀腿飛起,正中他的軟肋,痛得他哎喲一聲蹲在了地上。

    「你這賤婢,竟敢動手?」癩頭張氣得白鬍子亂抖,「給我打死這賤婢!」

    幾個混混立即揮拳撲上去打葉青青。葉青青嬌小的身子猶如蝴蝶翻飛,在幾個人拳腳中躲閃自如,不時出招,中者必定慘叫倒地不起,片刻之間,幾個混混都被她打倒在地,痛苦呻吟起不來了。

    癩頭張驚呆了,趕緊後退了好幾步,指著陸錦屏怒道:「你,你這賤婢打人,你管是不管?」

    陸錦屏之所以有持無恐,並不懼怕他們來硬的,便是因為貼身丫鬟葉青青身有武功,而且相當不錯。

    陸錦屏父母還健在時,雖然家道中落,但多少還有些田產,甚至還請了一位看家護院的鏢頭保護家人。

    葉青青六七歲開始當陸錦屏的書僮,她雖然生得嬌小,卻喜歡舞槍弄棒。陸錦屏父母發現之後一商議,覺得兒子一心讀書,無暇學武,但他身邊的丫鬟書僮要是有武功的話,也能更好地保護兒子的安全,便正式請那龍鏢頭教授葉青青武功。

    他們卻不知,這龍鏢頭並非普通鏢師,當年在江湖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只因一場家庭變故傷心之下遠走他鄉,機緣巧合到陸家當了護院。

    受陸家所托,又見年幼的葉青青聰明伶俐,也頗為喜歡,便當作女兒一般對待,悉心教授她武功,直到陸錦屏父母先後患病去世。

    而陸家為治病花光了積蓄,已經無錢再聘請護院,龍鏢頭才離開了返回故里去了。那時,葉青青已經盡得龍鏢頭的真傳。

    陸錦屏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姚胖子和那幾個混混,嗤的一聲冷笑:「是你們先動手,我的丫鬟是忠心護主,我幹嘛要管?」

    「你!好好,你這兔崽子,欠錢不還,還縱奴打人!走走,咱們找地方評理去!」癩頭張口沫橫飛叫嚷著,說是要去評理,卻站在那不動。

    陸錦屏已經瞧見旁邊同州衙門口兩個看門的皂隸站在門口瞧熱鬧,卻不過來勸阻。便指了指衙門,對癩頭張道:「喏,那邊是衙門,刺史大老爺就在裡面,要不你去跟他說說理?」

    癩頭張他們上次去衙門狀告陸錦屏這位爵爺,結果被刺史大老爺一通訓斥,並被衙役亂棍攆出了大堂,哪裡還敢為這件事再去衙門。聽陸錦屏有恃無恐,眼珠轉了幾下,將鐵青的臉換上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上前兩步,顫巍巍裝著要下跪。

    姚胖子已經爬了起來,見狀趕緊扶著他,惶恐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怎麼給這小子下跪啊?」

    「沒辦法,打又打不過,告狀沒人理,不下跪還能怎麼樣?家裡已經快揭不開鍋了,就指望他賣了老宅還了我的債,好買米買鹽養家餬口呢,他不肯,我便跪死在他面前也就是了,反正一家人左右是個死……」一邊說,一邊使勁擠眼睛,想擠出幾滴淚,偏偏半滴都沒有,只能用袖子擋著臉,嗚嗚乾嚎。

    「你家揭不開鍋?」陸錦屏嗤的一聲冷笑,「說這話的時候,先把你嘴角油晃晃的油漬擦掉再說。演戲都不會。

    我家當初變賣的田產,可都是你們買走的,價格很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唆使我變賣家產去行賄,還向你們借高利貸,用老宅作抵押,你們這是唆使人犯罪!——這筆帳你們要好好說,我可以跟你們好好說,你們要胡來,那我也胡來!」

    癩頭張和姚胖子聽了這話,臉上悲悲切切可憐樣慢慢消失了,站直了腰,惡毒地盯著陸錦屏,咬牙切齒道:「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低頭,老宅你賣定了,不信走著瞧!——咱們走!」

    說了幾句狠話,癩頭張轉身往前走,姚胖子和那幾個混混忙爬起來一瘸一拐跟在後面走了。

    走出一段路,忽然,姚胖子看見圍牆上有一張告示,旁邊還站著一個膀大腰圓的家丁看守著,不由一喜。

    這告示是一位退隱京官貼出來,為他病危的寶貝女兒尋訪名醫治病的。這位告老退隱的京官姓高,曾經當過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退隱之後不喜歡住在京城,嫌太吵了,偏偏喜歡距離華山不遠的同州府,便在這裡買了一所宅院定居了。

    他膝下無兒,只有一女,他有一妻兩妾,這女兒就是最小的妾室所生,愛如珍寶。數月之前,得了一場怪病,請了不少郎中看病,甚至連宮中太醫都重金請來看了,卻都沒有治好。

    眼看寶貝女兒奄奄一息,無奈之下,高老太爺貼出告示,尋訪能治好女兒怪病的名醫,包括做法事的道人。

    只要能治好女兒的病,定有重賞,如果是年輕又尚未婚配的,只要願意,可以招為上門女婿,將來承繼高家家業。

    這個條件太優厚,因為高老太爺曾官至吏部侍郎,能當了他的上門女婿,對於平頭百姓,那無異於一步登天。所以揭榜前往醫治的郎中、道士不少,其中不乏年輕的,就是衝著這招親去的。

    可惜,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治好高家小姐的病。這高老太爺性格暴躁,官威十足,雖然退隱,暴脾氣卻不曾改,把那些治不好病的郎中、道人統統臭罵一頓,亂棍打出。

    甚至有幾個醫術低劣明顯蒙事的郎中和沒什麼道行的道士被他直接派人扭送到了衙門治罪了。這樣一來,便沒什麼人再敢去揭榜。

    那姚胖子一見這告示,不由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整治陸錦屏的主意,馬上湊到癩頭張耳邊嘀咕了幾句。

    癩頭張聽得連連點頭,道:「好!這辦法好,那小兔崽子太不像話,好好治治他,這一次惹到高老太爺,便是刺史大人也無法護他周全了!哈哈哈,你們趕緊去辦!」

    姚胖子答應,趕緊回去叫來一個丫鬟來,這丫鬟身高年紀跟陸錦屏的丫鬟葉青青差不多,經過刻意裝扮之後,打扮和衣裙都一樣。姚胖子交代了她要做的事。於是便等在陸錦屏的攤位不遠處的小巷裡。

    終於看到葉青青方便去了,於是姚胖子趕緊讓那小丫鬟跟著自己出來,往那高老太爺貼的告示走去。

    姚胖子當先走在前面,那小丫環跟在後面。姚胖子走到那家丁身邊,陪著笑說:「這位兄弟,我有點事想跟你打聽一下,不知方便嗎?」

    家丁轉身瞧著他:「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從小學過一點醫術,還懂一些偏方……」

    姚胖子慢條斯理同時又滿是獻媚地說著。就在那家丁轉身跟姚胖子說話的時候,小丫鬟快步上去,從牆上揭下了那張告示,拿著就跑。

    家丁卻還沒意識到,姚胖子等他跑出一段路才指著那丫鬟道:「咦?她怎麼把告示揭走了?」

    那家丁這才發現,大叫一聲,拔腿就追。那丫鬟已經跑到了陸錦屏的字攤前,將那告示往陸錦屏懷裡一塞,然後轉身衝進了先前葉青青進去的那小巷。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24 PM

第3章 揭榜


    家丁衝到陸錦屏面前,指著跑進小巷的丫鬟,道:「那是你的丫鬟吧,是你叫她揭榜的?」

    陸錦屏有些莫名其妙,剛才那小丫鬟雖然跑得快,衣著打扮身高也差不多,但是他還是看清楚了相貌並不是自己的小丫鬟葉青青。

    這張告示貼在衙門牆上已經不少日子,他當然知道其中的內容,拿起來看了看,果然就是那京官招名醫給寶貝女兒看病的告示。正要說話,他的丫鬟葉青青已經從小巷裡走了出來。

    家丁剛才只看見那丫鬟的背影,沒看見相貌,從衣著身高立即判斷就是剛才揭榜的那丫鬟,指著她叫道:「沒錯,就是她!剛才就是她揭的榜。她是你的丫鬟對不對?既然你們揭榜了,就趕緊跟我去見我們老太爺吧!」

    葉青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什麼揭榜?誰揭你的榜了?」

    「明明就是你,怎麼?揭榜了又不認賬?你們存心消遣我們高家是嗎?我可告訴你,慢說是你們這樣的人家,便是京城的達官顯貴,也要對我們高老太爺賠笑臉,不敢半點得罪。

    你們要是真有本事治好我們小姐,自然是少不了你們的賞錢,但是如果你們存心搗亂想消遣尋開心,我可要拉你們去見官。刺史大老爺也得給我們高老太爺三分面子!不但要打屁股,還要給你們枷鎖三個月示眾!」

    (關於唐朝稱謂很多跟現代人的理解不一樣,比如叫僕從叫主人是「阿郎」,讀者人看了會感覺很不尊重。而僕從叫自己的女年老女主人和主人的女兒都是「娘子」,用在裡,往往會讓讀者感到愕然。試想一個猥瑣的男僕稱呼大太太叫「娘子」,叫大太太的女兒也是「娘子」,會感到很不舒服,有一種他在佔便宜的感覺。唐朝兒子叫父親是「哥哥」或者「爺爺」,如果這樣寫,讀者更是會把輩份搞亂。因此,本書中在稱謂問題上,只要是明顯跟現代人理解不一致容易產生歧義的地方,為了理解閱讀上的方便,統統使用現代人能理解的稱謂。例如年邁男主人就叫老爺,少主人就叫少爺,主人女兒就叫小姐等等,而不使用真正唐朝時的稱呼。在此特作說明,望各位愛好歷史的書友不必較真,一笑了之。)

    一聽這話,不遠處看熱鬧的姚胖子差點笑出聲來,樂不可支回頭望向小巷裡的癩頭張等人,得意洋洋撇著嘴,意思是怎麼樣?還是我有主意,這一次保管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陸錦屏已經看見不遠處的姚胖子那得意的笑,立刻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這種事情不好解釋,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因為要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反正自己是學醫的,雖然是古代根本用不上的西醫,但做一個病情診斷還是沒問題的,說不定能搞明白這位京官的女兒到底什麼病,然後再讓中醫對症下藥,或許便有所幫助。

    這之前他窮困之下也曾動心去揭榜給那京官女兒瞧瞧到底怎麼回事,賺一筆酬金改善生活,但是有想到自己畢竟是學西醫的,而且主攻方向是法醫,只怕是用不上,反而會被人誤會是騙子。於是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去了。

    想不到現在居然被人硬栽了進來,想不去都不行了,便朝丫鬟葉青青擺擺手,然後微笑對那家丁說:「不用說了,我們跟你走。去給你們小姐看看病。」

    家丁一聽,臉色立即緩和了下來,陪著笑說:「好好,那就請跟我來吧。」

    說罷,家丁幫著陸錦屏他們將擺攤的桌椅板凳都搬到了旁邊一家商舖裡存放,這是陸錦屏之前跟這家商舖商量好的。

    放好桌椅,陸錦屏撣了撣衣袍,帶著葉青青跟著家丁往高老太爺的住宅走去。路過姚胖子身邊時,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這下子,那姚胖子有些傻眼了,他原本想看到的,是陸錦屏拚死抵賴分辨,但是家丁不依不饒,甚至拳腳相加,儘管家丁肯定打不過那臭丫頭,但絕對不會吃這個虧,

    於是回去稟報高老太爺,高老太爺或者組織大批家丁狠狠教訓陸錦屏和那臭丫頭,或者動用衙門勢力直接捉拿陸錦屏法辦,不管是哪一種,都將是讓他希望看到的事情,可是想不到人家卻若無其事好像就等這一遭似的,竟然真的跟著家丁往高老太爺家去了。

    難道,這窮酸爵爺竟然會看病?

    不可能,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會看病,這書獃子只會死讀書,何曾學過半點醫術?想必知道無法解釋清楚,便決定去應付一下了事。可是,那京官高老太爺又如何是能應付得了的人?

    先前去的郎中,因為治不好病,沒有一個不被罵得狗血噴頭攆出來的。還有兩個因為明顯不懂醫術,高老太爺認定純屬蒙事騙錢,直接扭送衙門,打了一頓屁股枷鎖示眾。看樣子,陸錦屏也難逃這個劫數!

    想到這,姚胖子又高興起來了,咧著嘴屁顛屁顛來到小巷,把情況跟癩頭張等人說了。癩頭張他們也很是高興,立馬跟在後面,要到高老太爺門外看陸錦屏是挨一通臭罵還是直接被扭送衙門治罪。他不懂醫術,多半是後者了。

    陸錦屏帶著丫鬟葉青青來到了高宅前廳等著,那家丁跑進去稟報。

    高老太爺先前貼出告示的時候,他的寶貝女兒已經找了不少名醫看過病,卻半點氣色都沒有,眼看女兒一天不如一天,此刻都已經氣息奄奄,實在沒轍,這才貼出告示重金求醫,甚至許下了招上門女婿承繼自己家產的許諾,

    雖然也有不少人揭榜來醫治,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能治好女兒的病,到遇到了好幾個蒙事騙錢的主,氣得高老太爺簡直要發瘋。

    到了現在,眼看女兒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不由萬念俱焚。

    此刻,他剛剛從女兒房裡出來,聽說又有人揭榜來了,不由又升起一線希望。即使他已經無數次的失望,但是當揭榜人再次出現的時候,他這渺茫的希望便又重新升起了。趕緊親自迎接了出來。

    家丁暗自好笑,每次來揭榜的人,大老爺便滿心希望迎接出去,可是等那人沒轍之後,又暴跳如雷痛罵一頓,甚至著人扭送衙門。只怕這一次這擺攤的書生也是這個結局。

    高老太爺來到客廳,見到陸錦屏,不由微微一愣,只因為陸錦屏太年輕了,高老太爺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年輕郎中能把女兒的病治好。

    陸錦屏當然看出了高老太爺失望的表情,其實,陸錦屏不是很想接著這樁活,因為高老太爺的女兒已經經過了不少名醫救治,但是卻毫無效果,他一個學西醫的,在沒有西藥和現代醫療設備幫助下,他沒有信心能夠給人看病。

    現在看見高老太爺滿臉失望的樣子,他正好有了一個撤退的機會,於是淡淡一笑,拱手道:「高老太爺如果不相信在下的醫術,就另請高明好了,在下告辭!」說罷,陸錦屏轉身就往外走。

    高老太爺有些驚訝,因為這之前來到郎中也好,法師也好,基本上清一色都是自吹自擂誇耀自己的醫術或者道法如何高明,一定能將他女兒治好,偏偏這位年輕人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似的,這反倒讓高老太爺多了幾分希望。

    因為先前那些自吹自擂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治好女兒的病,而這年輕人剛好與他們相反,說不定便有他獨到之處,因此,高老太爺臉上笑容頓時多了幾分,趕緊上前拱手說:「公子請留步,既然來了,當然還請公子為小女瞧瞧病,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陸錦屏搖頭說:「姓名就不用說了,因為我如果治不好你的女兒,你也沒有興趣記住我的名字,還是趕緊去看看令嬡的病要緊。」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27 PM

第4章 上門女婿作懸賞

    高老太爺一聽,覺得這年輕人說話雖然有點難聽,但是卻很實誠直率,若不是心中的確有些能力,斷不會如此清高的,不覺心中又多了幾分希望。

    忙道:「是呀,小女的病,很多郎中都沒有治好,希望公子能妙手回春,如果公子能夠治好小女的病……」

    陸錦屏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高老太爺不用說了,你的那些條件我都知道,還是不要耽誤時間,咱們盡快去吧!」

    高老太爺忙答應,帶著陸錦屏和丫鬟葉青青來到了後院女兒的閨房。

    在唐朝,男女之間並沒有像明朝清朝那樣戒備森嚴,沒有那麼多忌諱,所以郎中可以直接進入女子的屋裡給女子看病,也不用隔著蚊帳切脈,更不用搭一張手帕在手腕上。

    所以,陸錦屏他們進去之後,高老太爺的女兒就那樣躺在床上,蚊帳也沒有放下來。旁邊站著丫鬟、老媽子,還有高老太爺的三個妻妾。

    陸錦屏往床上躺著的高老太爺的女兒臉上一看,不由暗自苦笑搖頭,且不說這女孩的病怎麼樣,就是高老太爺許下治好女兒的病可以招為上門女婿的條件來說,

只怕就算是有本事治好他女兒的病的年輕郎中,看了他女兒相貌之後,心裡也要掂量幾分,究竟要不要治好他女兒的病,因為他女兒長得的確太普通,甚至可以說有點醜。

    當然,在天下父母眼中,自己的子女永遠是最好的。所以,在高老太爺眼中,自己女兒那是美若天仙的,於是他才開出了高價。他自認為的高價,只要能救了他性命垂危的女兒一命,他可以招為上門女婿,不僅娶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還可以繼承自己的家業。

    因為高老太爺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家業只能留給女兒女婿。只可惜,他對自己女兒的相貌缺乏客觀認識,他不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懸賞,對心存幻象的年輕郎中其實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當然,陸錦屏並不是衝著上門女婿繼承家業這懸賞來的,他只不過是被他姚胖子等人算計被迫來的,不過,他倒是想看看自己的醫術有沒有可能幫忙治好高老太爺女兒的病,要是能治好,不要當上門女婿,也可以得一筆賞金,至少可以緩解生活壓力,不至於為生計如此發愁了。

    陸錦屏坐下,仔細觀察高小姐的臉色,拿過她手腕診脈。

    他在大學雖然學的是西醫,但是中醫屬於醫科的必修課,也是要一定的學時來學習的,所以中醫的一些基本的東西他還是懂的,只不過遠沒有達到給人看病的程度,包括切脈,他只懂一些理論,實際操作壓根不會,現在只不過是裝裝樣子。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女孩的手腕的時候,那女孩突然抽搐了一下,好像手腕被針紮了似的,勉強的睜開了眼,瞟了陸錦屏一眼,眼球一翻,又把眼合上了,鼻間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高老太爺趕緊俯身安慰道:「乖女兒,這位郎中是爹爹請來的名醫,是來給你看病的,他的醫術很高明的,藥到病除,很多人都治好了,像你這種病,他治好過很多人,所以你的病他一定能治好,你放心吧!要聽郎中的話,好好吃藥,病很快就會好了。」

    這一番話高老太爺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每一個郎中來,都會跟他如此這般地吹噓一翻,他聽得耳朵都起老繭,可是卻沒有任何用處。

    但是這些說辭聽著倒讓人安心,所以,為了安慰女兒,他也照抄照搬說出來,說了很多次,已經十分的自然。

    陸錦屏把自己原本就已經很輕的動作放得更輕,幾乎是輕輕貼在那女子的手腕上。就是這樣那女子還是哆嗦了一下。

    就這麼保持著,因為他只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就這樣按著她的手腕,回頭對高老太爺說:「你女兒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什麼時候發現生病的?當時是什麼症狀?」

    高老太爺有些奇怪,覺得這個年輕的郎中看病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剛剛把手放在女兒手腕上,立刻便開始詢問病情。

    正常的郎中要麼先詢問病情,要麼先悶不作聲診脈,觀看舌象等等,然後才詢問病情,很少見到一邊診脈一邊詢問病情的,因為分心於聽對方回答,就不能夠好生體會手指下脈象的變化。由此看來,這個年輕郎中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厲害。高老太爺臉上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是,有希望總比失望好,他還需要耐心的,盡可能多給郎中以機會。

    高老太爺便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惑,直截了當回答:「我女兒大概是四五個月前就犯病的,剛開始的時候不想吃東西,老是拉肚子,覺得沒力氣。

    請了郎中來看,說是得了傷寒,開了藥給女兒吃,可一點作用也沒有,反倒越來越厲害。吃飯也越來越少,全身沒力,躺在床上就不想起來。而且誰也不能碰她,一碰就說疼。

    唉,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特意去京城請太醫來看,結果也是沒用。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公子的身上,希望你一定把我女兒治好,如果你治好了……」

    聽他又要說那讓人哭笑不得的回報辦法,陸錦屏趕緊揮手打斷了他往下說,皺著眉仔細端詳著少女的臉色,拿起她的手,發現她手掌一側脫皮,而且手上有一些小小的紅疹。

    陸錦屏不由眼睛一亮,緩緩點頭,轉身對高老太爺說:「今天,你們給你女兒吃了東西了嗎?。」

    高老太爺搖搖頭說:「沒有,她不肯吃,東西放在床邊,餵她,也一口都吃不下。」

    「那她有沒有嘔吐過?」

    「偶爾吧。有幾次吃了東西就吐了的。不過這幾天沒有吐過。——公子,你覺得我女兒是什麼病?有的郎中說她是傷害,這種說法最多,有的又說是什麼中邪了。

    可是,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治不好,你一定有好辦法吧?是用藥呢?還是做法事?」

    一聽老太爺這話,陸錦屏便知道他當真是病急亂投醫,看來不僅請過郎中,還請過道士來做法,而且不在少數,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話來。

    陸錦屏對高老太爺說:「先不說那些,先給你女兒吃點東西。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如果她不吃東西的話,身體會越來越弱,就沒有力氣抵禦病魔。」

    高老太爺苦笑說:「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東西送到嘴邊,她就是不吃,我也沒辦法。」

    「這樣吧,你把吃的端來,我來跟她說,等她吃了東西有些力氣,能說話,我還要問她才能瞭解病情。

    她要一句話不說,這個就麻煩了。中醫……,啊不,郎中看病不是講究望聞問切嗎?如果沒有問,就難以準確把握病情,所以還是要想辦法讓她吃東西。」

    高老太爺一聽連連點頭,趕緊吩咐丫鬟從廚房端了一碗小米人參粥過來給小姐吃。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29 PM


第5章 嘔吐物

    高小姐昏昏沉沉的,但是還是能聽到他們說話,緩緩搖頭表示不想吃東西。

    陸錦屏說:「小姐,稀粥你必須吃,如果你不吃,我敢斷定,你不出半個月就會死掉!」

    這話一出,屋裡的人都吃了一驚,從來沒有哪個郎中敢這麼預言,大不了哄著小姐吃藥吃東西,病才好,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直言不諱的說到死字,更不敢說她半個月之內就會死掉,所以這一話說出來,屋裡的人都驚呆了。

    床上躺著的高小姐瘦弱的嬌軀也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眼中滿是驚恐,瞧著陸錦屏。

    陸錦屏瞧著她,說:「實話告訴你,我的醫術已經到了能斷人生死的地步!從你的病來看,你要好好吃東西,我還有辦法給你治,你要還像以前那樣不肯吃東西的話,半個月之內必死無疑!——這絕對不是恐嚇!」

    高小姐眼中的恐懼更濃了。

    她的貼身丫鬟偷眼看了看陸錦屏,:「先生,我們家小姐一吃東西就吐。」

    「吐了沒關係,再吃!——你餵她,看她吃不吃,她要不吃,我就走。半個月之後,我來參加她的喪事!」

    旁邊高老太爺的三個妻妾都惶恐不安,最年輕的三姨娘也就是高小姐的母親,實在忍不住,上前輕輕扯了高老太爺衣袖一下,嘟噥道:「瞧他!怎麼這麼說咱們女兒啊?」

    高老太爺點點頭,輕輕拍了拍三姨娘的手,狠狠咳嗽了一聲。瞪眼瞧著陸錦屏,想要說話,卻又打住了,因為丫鬟聽了這話,端了小米人參粥用湯勺舀了送到女兒嘴邊,想不到女兒竟然張嘴吃了下去。

    這下子,屋裡的人又吃了一驚,特別是高老太爺和三姨娘,看見女兒不吃飯,心中焦急萬分,沒想到這個年輕的郎中幾句話就讓她吃了,儘管使用的方法使他們頗感不快,但是他心中也知道,這位年輕郎中說的是實話,要是女兒當真就這麼不吃的話,只怕連半個月都活不了。

    這個道理誰都懂,可是沒有人敢說出來,偏偏是這個別人不敢說出來的道理,這年輕郎中說出來之後,女兒竟然聽進去開始吃東西了。不由得喜出望外。

    很快,高小姐一碗稀粥全都吃了下去,喘息著,似乎有些反胃,皺著眉表情很痛苦。

    眼看女兒吃了這一碗人參稀粥,高老太爺等人都高興起來了。

    陸錦屏說:「老太爺,我看完了,能否借一步說話?」

    高老太爺有些吃驚,因為先前的郎中都是反覆斟酌,反覆詢問,反覆把脈,像他這樣只讓病人吃一碗粥,然後就結束看病的郎中,遇到的還是第一個。

    病人或者家屬總是希望郎中能給病人多看一些時間,看得更准一點,像他這樣似乎有些敷衍了事,讓高老太爺很是不高興,一張臉已經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強忍著,先聽聽這郎中準備說什麼。

    若不如意,他的暴脾氣便要當場發作,讓給他一個好看。

    高老太陰著臉,背著手走出了女兒的閨房。

    陸錦屏跟著他出來,到了書房裡。高老太爺在坐榻上大馬金刀坐了下來,也不招呼陸錦屏坐下,陰著臉說:「有什麼話說吧,我女兒到底什麼病?你到底能不能治?」

    葉青青一直跟在陸錦屏身邊,看見那高老太爺那樣子,立刻警覺。她也聽說這位貼告示替女兒招女婿給女兒治病的退隱京官高老太爺脾氣十分暴躁,來給他女兒看病的醫郎中和道士,

    基本上都被他臭罵一頓攆了出來,有的甚至直接被扭送衙門治罪。不過,如果說他敢對爵爺無禮的話,自己也不會客氣。葉青青的小拳頭已經緊緊握著,瞪眼瞧著高老太爺。

    陸錦屏卻若無其事的樣子,瞧了高老太爺一眼:「我大概知道你女兒是什麼病了。不過,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確診。而確診你女兒的病,需要取你女兒的一樣東西回去做檢驗。檢驗結果出來,就知道你女兒究竟是不是我懷疑的這種病,就可以對症下藥了。」

    「檢驗?」高老太爺皺了皺眉,「沒聽說過看病還需要檢驗的。」

    「我看病跟別人不一樣,如果一樣,只怕結果跟那些郎中一樣,治不好你女兒的病的。」

    高老太爺一想也是,便點點頭,問:「你想要小女什麼東西去檢驗?」

    「嘔吐物!」

    「嘔吐物?我女兒沒有嘔吐啊。」

    「很快她就會嘔吐的。」

    「哦?是嗎?」

    剛說到這,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高小姐貼身丫鬟推門進來,焦急地說:「老爺,小姐把剛才吃的全都吐出來了。老夫人讓我叫您和郎中趕緊去看看呢。」

    果然被這年輕的郎中說中了,高老太爺又驚又喜。頓時對陸錦屏的醫術信心大增。

    其實這說穿了沒有什麼稀罕,陸錦屏逼著高小姐吃下那麼大一碗小米人參粥,其目的就是要讓她反胃。因為,長時間不吃東西,而且因為食慾不振難以吃下東西的人,再突然一下吃進這麼多東西的話,一定會腸胃不適引起嘔吐的。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跟著高老太爺來到了高小姐的閨房。

    進到屋裡,便看見高小姐躺在閨床上,丫鬟正在用手絹為她擦拭嘴角的污漬。床邊一個放著盛了小半盆清水的銅盤此刻已經渾濁,銅盆的邊上也沾有一些嘔吐物。

    陸錦屏轉身對高老太爺說:「請你讓人拿個帶蓋子的小盅來給我,再拿雙筷子,都要洗乾淨了的。」

    高老太爺自然不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還是馬上吩咐僕從去拿。陸錦屏接過看了一下,確認的確是乾淨的,然後用筷子將銅盆邊的少量污物夾了起來,放進了小盅裡,遞給葉青青,讓她保管好。

    陸錦屏又對高老太爺說:「老太爺請外面說話。」

    高老太爺於是又跟著他來到門外,陸錦屏這才低聲對高老太爺說道:「我現在要把這些東西拿回去檢驗,在我回來之前,不要給令嬡吃任何東西,包括喝水。」

    高老太爺不明白:「為什麼?」

    「這是我治病的需要,你若是相信我,就聽我的。」

    「好!我相信你。」高老太爺現在也只能做這個選擇,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這年輕人要治好,當然方法就不能跟別人一樣,否則結果只怕也是一樣。

    所以聽陸錦屏這麼要求,反倒更讓高老太爺增加了對他醫術的信心。

    陸錦屏道:「檢驗大概需要一個來時辰,我一個時辰之後再來。」

    「好的!」

    「我需要三十文錢買藥。請高老太爺先給我藥費。」

    高老太爺皺了皺眉:「你不能開方子我派人去抓藥嗎?」

    「不能,這方子是保密的。只能我親自去抓藥。——高老太爺不會懷疑我騙你的三十文錢吧?」

    高老太爺笑了笑:「騙子很多,我還真有點擔心。不過,三十文的確不多,你真要騙,也不會只騙這麼點錢。我信你!」說罷,叫官家取了三十文銅錢給了陸錦屏。

    陸錦屏拎著三串銅錢,道:「一個時辰後我就回來。」

    高老太爺說:「好,那就有勞公子了,我送你出去。」

    這高老太爺可是官品很高的京官,架子一向很大。以前上門給她女兒治病的郎中和做法事的道士,差不多都是給他轟出去的,更別指望他送到門口。

    而這一次,居然把這位年輕的郎中先生一直送到了大門之外,當真是罕見的。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30 PM

第6章 奇怪的要求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出了大門,便看見小巷子裡一直守在那的癩頭張等幾個人,他們原本等著看熱鬧,就算高老太爺不把陸錦屏直接扭送衙門,至少也要讓家丁將他架出來扔到門口,

    沒想到高老太爺竟然將他親自送出門外,當真讓人意想不到。癩頭張他們幾個人呆呆的望著陸錦屏和小丫鬟揚長而去,半天做聲不得。

    這時已經是中午時分。

    路過一家小吃鋪時,陸錦屏站住了,對葉晴晴說:「咱們進去吃牛肉麵!我已經好久沒有吃牛肉麵了,今天享受一下!」

    葉青青吃了一驚,說:「錢是拿來買藥的,我們哪有錢吃牛肉麵?」

    「放心吧,買藥用不了那麼多錢,我故意多說了一點,目的就是先犒勞一下我們兩個的辛苦,走吧。」

    陸錦屏已經來到唐朝半年了,他知道唐朝的一般抓藥的價格,一般情況下不超過十文,如果自己推斷沒錯,那治療高小姐的病每副藥也就幾文錢而已,根本不需要那麼多。

    兩人進去之後坐下,陸錦屏要來兩碗牛肉麵。當熱氣騰騰的牛肉麵放在陸錦屏面前時,他哪裡還按耐得住,趕緊抓過筷子稀裡嘩啦的吃了起來,很快便把這一大碗牛肉麵吃了個底朝天,連湯都喝乾淨了。

    他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碗,拍拍微微鼓起的肚子,說:「哎呀!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香甜的牛肉麵!」

    葉青青撲哧一聲笑了:「那是爵爺好長時間沒吃麵了,其實這家的牛肉麵也不怎麼樣,只能算馬馬虎虎還可以吧。爵爺,我胃口小,吃不了那麼多,我趕一半給你。」端起碗,要分面給陸錦屏。

    陸錦屏擺手說:「你自己吃!我已經吃飽了,再也塞不下去,你必須吃完,不然我可要生氣的。」

    葉青青吐吐舌頭,埋頭吃麵。她也是好長時間沒有吃過葷腥,當然跟陸錦屏一樣,把一碗麵吃了個底朝天。

    陸錦屏付了面錢,總共兩碗麵也不過六文錢。

    吃飽喝足,陸錦屏哼著帶著葉青青返回到老宅。

    回到屋子,陸錦屏從葉青青手裡接過那:「我要到屋裡檢測高小姐究竟是什麼病。你在門口看著。」

    直到這時,葉青青才迷惑不解的問:「爵爺,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醫術?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以後有你驚訝的。」陸錦屏笑呵呵把房門關上,上了門閂,取出自己的法醫物證勘察箱,將裡面的藥劑和試管燒杯酒精燈等統統拿了出來,在桌上擺好,然後取了一個小銅片。

    他要用高小姐的嘔吐物做的試驗叫「雷因須試驗」。

    這個試驗總共用了兩個小時左右,當他按照實驗流程把整個試驗做完的時候,那用於測試的銅片變成了灰黑色!

    這個提示的結果與陸錦屏心想推測很吻合,但是,他還是皺了皺眉,因為結果很讓人意外。

    他決定在這個試驗基礎上做另一個試驗,進一步證明自己的推測,這個試驗叫「古特蔡氏法試驗」。

    他先將那一小片前面試驗中變了色的銅片放入試管中,加了濃鹽酸數滴,又加了鋅粒數粒、再在試管口上塞一小團醋酸鉛棉花,在上面再蓋上一張**試紙。幾分鐘之後**試紙變成了黃褐色。

    試紙變色結果的相應提示,證明了他心中推斷。現在,他已經知道該怎麼治療高小姐的病了。

    當下,他哼著小曲把實驗器材和藥品全部都重新收好,放進了法醫勘察箱,然後拉門出來。

    門外,葉青青還依舊警惕的站在那張望,儘管老宅裡面就他們倆,並沒有外人,也不會有強盜進來,因為他們的老宅能賣的統統賣掉了,除了搬不走的牆壁房屋之外,強盜進來也是一無所獲。

    葉青青聽到門響,轉頭望向陸錦屏,喜問:「爵爺,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我已經知道高小姐到底得了什麼病。走,咱們抓藥去,保管藥到病除。」

    葉青青又驚又喜,跟陸錦屏出來找了一家藥鋪,這家藥鋪是有坐堂郎中的。陸錦屏讓葉青青在門外等著,自己進去抓了一副藥,很快出來了,對葉青青說:「咱們先回去熬藥,熬了藥,把湯藥送去。」

    葉青青有些不解,忙問:「咱們直接把藥拿去給他們,他們自己煎藥不就可以了嗎?幹嘛自己費事?」

    陸錦屏搖頭說:「當然不行,我們要把藥送去,他們找個郎中一看便知道是什麼藥,那我們就賺不到錢了。」

    葉青青一想也是,還是爵爺想得周到。

    陸錦屏又說:「咱們還得買一點白米回去熬稀粥,給那位高小姐送去。」

    葉青青又奇道:「這又是為什麼?他們家不有的是白米,還可以加人參的。」

    「不一樣,我的稀粥跟他們是不一樣的,——至少在他們眼中是這樣,你不用管了,按照我的吩咐做就是。」

    說罷,兩人來到米行,買了一小碗白米,回到了老宅。

    葉青青馬上生火煎藥,同時,拿過那一小碗白米準備倒到鍋裡熬粥,卻被陸錦屏擺手制止說:「只用一半就行了,另外一半留著咱們倆吃。」

    「啊,這行嗎?」

    「行不行你聽我的就是,——咱們辛苦救他女兒的命,吃他一點白米也不算過分吧?」

    葉青青笑嘻嘻點頭說:「那是當然。」

    等到白米稀粥和湯藥都熬好了,分別用兩個罐罐裝了,葉青青提著,兩人出了門,來到了高老太爺宅院。

    約定的一個時辰已經到了,高老太爺一直守在門口,遠遠看見陸錦屏他們過來,忙不迭迎上去拱手道:「公子,怎麼樣?弄明白我女兒究竟是什麼病了嗎?」

    陸錦屏點點頭說:「當然弄清楚了,而且我還抓了藥熬好了送來,吶,在罐子裡,拿去給令嬡喝了。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叮囑你,你必須做到,要不然你女兒的病也好不了。」

    高老太爺接過裝藥的砂罐,趕緊說:「公子儘管說,老夫一定遵從。」

    「這個要求其實很簡單,從現在開始,你女兒的飲食由我負責。你們家不許給她吃任何東西,只能吃我送來的東西,當然水可以喝,明白了嗎?」

    高老太爺愣了一下,趕緊點頭答應,這個要求很估怪,但是,在所有正常的郎中都治不好女兒的病的情況下,他當然希望一個古怪的郎中用古怪的辦法能治好女兒的病。所以,陸錦屏的方法越古怪,他反而越充滿希望,忙不迭點頭。

    陸錦屏又鄭重其事的說:「我剛才的話你一定要記住,把你們所有的妻妾丫鬟僕從都叫來,好生叮囑他們,如果有一個人犯了,偷偷給她吃了東西,就前功盡棄,我的藥的藥效就會全部泡湯。那時候治不好你女兒的病你可不要怪我。」

    先前高老太爺還不是很在意,現在聽陸錦屏說得如此鄭重,這才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忙鄭重其事點頭說:「我這就召集他們吩咐下去。誰敢違抗,重責不饒!」

    陸錦屏點點頭說:「那就好,另外,餵藥和喂稀粥等,都只能你自己動手,不要假手旁人,這也是必須的,記住了嗎?」

    高老太爺忙不迭點頭答應。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32 PM

第7章 洗腳

    陸錦屏說:「先把這藥吃了,等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再送藥來,記住剛才我說的話。」說罷,陸錦屏帶著葉青青揚長而去。

    高老太爺滿懷希望,一手拎著裝藥的砂罐,另一手拎著稀粥罐罐,僕從要上來接他都沒讓,親手提著,一直到了內奼女兒的房間。

    他拿著勺子給女兒餵藥,藥很苦,但是女兒知道這是救命的東西,還是咬牙把一副藥都喝了下去,當然是分好幾次喝的,這樣避免反胃嘔吐。

    接著高老太爺取出裝稀飯的罐罐,將稀飯倒到碗裡,準備給女兒喂稀飯。旁邊他的夫人和兩個小妾忙不迭要過來接手,說讓她們來,高小姐的母親三姨太更是委屈的說:「老爺,這是白米稀飯,啥都沒有,咱們女兒可最不喜歡吃這種東西,要不,我去廚房做一碗人參粥來。」

    說吧,三姨太轉身要去廚房熬小米人參粥,但高老太爺叫住了她,同時吩咐妻妾和所有僕從到院子裡,他聲色俱厲地宣佈,從現在開始,小姐所有飲食都由那位郎中送來,不許任何人給高小姐送東西,否則家法伺候。

    高老太爺的三個妻妾和那些丫鬟僕從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要求,但是他們只能遵從,不敢違抗高老太爺的命令。

    吃了藥之後,高老太爺又親手把稀粥也給女兒一口一口慢慢餵了,也是分開幾次喂的,這一次都沒有吐,然後高老太爺和妻妾靜靜地坐著等,滿懷希望的等著病情的好轉。

    到了傍晚的時候,高老太爺發現女兒的精神頭似乎好一些了,已經能微微睜開眼睛看他們,並能跟他們說上幾句話。這讓高老太爺老懷大慰,樂不可支。想著陸錦屏就要來了,趕緊親自到門口等這位神醫把藥再送來。

    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陸錦屏和葉青青又來了,依舊是提著兩個沙罐罐罐。一個罐罐裝的是中藥,另一個罐罐裝的是半罐的白米稀粥。

    陸錦屏問:「怎麼樣,你女兒病有沒有好轉呀?」

    高老太爺忙不迭點頭說:「有精神多了,比上午還能說話呢,神醫的藥當真神奇,醫術真了得,小女能夠能遇到神醫,那可是她的造化,萬分感謝。」

    「既然有效那就好。老爺請把明天的錢藥錢和飯錢給我,還是三十文。我明天再送藥和稀飯來。」

    陸錦屏沒有多要,因為這時候他多要的話反而會讓對方生疑,會節外生枝,他需要慢慢來,後面如果真能治好她女兒的病,

    靠這位京官的權勢,應當可以幫助自己實現願望,那樣才是長久之計。現在不要給對方一個貪財的印象。所以他要的錢都不多。

    高老太爺趕緊吩咐管家去拿了三十文錢來給陸錦屏。又對陸錦屏說:「神醫是否進去給小女複診一下?看看是否需要調整藥方。」

    陸錦屏卻搖頭說:「所謂效不更方,既然藥有用,就不需要再改變藥方了。」

    往家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已經是深秋,太陽一落山,氣溫就直線下降。從高家回陸家老宅還是有一段路要走的,等走回老宅,兩人已經凍的鼻子頭都紅了。

    到了院門口,陸錦屏雙手哈氣,跺著腳。葉青青趕緊伸手過去捧著陸錦屏的手,道:「哎呀,你的手冷得跟冰凌子似的,我幫你搓搓!」說著,一邊揉搓。

    「還說我,你的還不是冷得跟什麼似的!」陸錦屏也握著她的手揉搓著。

    葉青青被他搓手搓得不好意思,趕緊把手抽了出來,掏出銅鑰匙打開銅鎖,兩人進了院子,來到內宅,葉青青先點亮了油燈,然後說:「吹了一路的風,只怕要得傷寒,你做著,我給你燒水燙個腳,暖暖身子再睡覺。」

    葉青青去廚房燒了水,很快先端來一碗熱水給他喝,然後用木盆盛了熱水端來放在陸錦屏腳下,幫他脫了靴子試試水溫,說:「你先別洗,水有點燙,我再去撮一點子母灰來加到水裡,給你驅寒。」

    穿越已經半年了,陸錦屏習慣了丫鬟葉青青的這種伺候。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不習慣,還曾經堅持自己洗腳。結果葉青青流了一夜的淚,只是說爵爺嫌棄她服侍不好。那以後陸錦屏便再也不敢任性,任由她服侍。

    葉青青從廚房回來,用一把小鐵勺撮了一小撮帶著火星的爐灰,嘩的一下倒在了腳盆裡,就聽到嗤的一聲響,升騰起一股白煙,屋裡瀰漫著一種鄉土的味道。

    葉青青小心的伸手進去,又試探了一下水溫,說:「好啦,爵爺,快把腳放進來吧,我幫你洗腳。小心點,先別整個放進去。不然要燙著。」

    她用手托著陸錦屏的一隻腳放進木盆,卻不放入水中,只是讓蒸騰而上的水蒸氣薰燙。片刻,又換另外一隻。等水溫稍稍低,她便伸到水裡舀一些水上來淋在陸錦屏的腳丫子上,輕輕揉搓。

    加了熱爐灰的洗腳水,有一種滑膩的感覺,加上葉青青靈活柔美的小手撫摸揉捏,陸錦屏非常享受,這比現代社會洗腳房洗腳滋潤得多。

    等到水溫差不多,葉青青這才雙手托著他的雙腳,小心翼翼慢慢地放入水中:「可千萬別動,一動就會很覺得燙,不動,就不會燙的。」

    「丫頭,你也懂得禪理?」

    「啥叫禪理?」

    「所謂禪理,就是……就是這話聽著感覺就像佛祖說的話,讓人覺得茅塞頓開,普通人說不出來的那種話,明白嗎?」

    葉青青似懂非懂問:「難道佛祖也說過洗腳水燙的時候腳放進去不要動這樣的話嗎?」

    陸錦屏忍俊不禁,笑道:「我也不知道佛祖是不是洗腳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不過你剛才那話讓我想起了一首很有禪理的詩:『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也無怖。』——人不要有感情,有感情,就會受傷。」

    葉青青點點頭:「是呀,我常常想起我死去的爹娘,每次想他們的時候,就覺得心裡好痛。雖然我已經記不起他們的相貌了……」

    那首詩其實更多的講的是男女之情。但葉青青不過才十三四歲,還沒有經歷男女之情,特別是沒有經歷愛戀的折磨,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感受。她能想到的便只有親情,對死去父母的懷念。

    陸錦屏見葉青青傷感,便故意引開她注意力,說:「今天的牛肉麵可真香!明天咱們還去吃!」

    葉青青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嬉笑道:「是啊,要是爵爺真能把那高小姐的病治好了,那咱們也可以有點錢吃好一點了。」

    「當然能治好!放心吧,我有把握。」

    「那感情好!」

    陸錦屏洗完腳,葉青青端著腳盆去倒水,陸錦屏趿拉著拖鞋到了床邊坐下。這床只不過是幾塊木板放在兩根長條板凳上架起來的簡易床,跟這座充滿了渾厚歷史痕跡的老宅相比,真的有一種草鞋配西裝的感覺。

    葉青青先服侍陸錦屏躺下,然後自己在床邊地上鋪了地鋪,吹滅了油燈,這才脫得只剩貼身的小衣,鑽進了被子。

    夜色闌珊,僅有的一兩隻秋蟲的鳴叫若有若無,漸漸的銷聲匿跡了。

    今天終於抓到了一個機會,但願這個機會是一個良好的開端!陸錦屏心中暗想。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34 PM

第8章 招贅


    第二天,陸錦屏帶著葉青青早上和下午分別給高小姐送了一次湯藥和稀飯。

    到晚上,高小姐的精神似乎比先前更好一些了,跟高老太爺他們也能說上一小會話了。這更讓高老太爺和他的妻妾們高興得合不攏嘴。

    如此過了兩天。

    連著服用陸錦屏的藥三天,高小姐居然可以在丫鬟的攙扶下,下床慢慢在屋裡行走了。高老太爺心花怒放,眼看著女兒一天天好起來,他才感歎這位年輕人當真醫術如神,連宮裡太醫都治不好的病他就能治好,當真是要不得。

    三姨太跟高老太爺說:「老爺,你先前告示中可說了,若治好女兒病的郎中年輕,又尚未婚配,就招為上門女婿,我看給咱們女兒治病的這位年輕神醫就不錯,咱們是不是商量一下這件事?」

    她講話是當著高的,高小姐頓時又羞又窘,用手捂著臉,扭著身子說:「娘,看你說什麼啊!」

    看著女兒都能撒嬌了,三姨太更是高興,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你是我們高家唯一的骨肉,招一個上門女婿,入贅我們高家承繼家業,也是你的責任。
這個年輕神醫,年紀輕輕醫術便如此高明,連宮裡的太醫都比過去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你要嫁了這樣的人,我們也就放心了。我們高家也就有了希望,對吧老爺。」

    高老太爺微笑,捋著鬍鬚點頭說,:「正是!乖女兒,那神醫上次給你看病,你昏昏沉沉只怕也沒看清楚。他這兩天送藥來,說效不更方,無需複診,因此也沒有進來給你看病。你只怕還沒有仔細瞧過他吧?

    明天上午他來送藥,我便把他請進來,你好生看看他,是否中意。然後我們再商談,若是不中意,我們重重酬謝他就是了。要是中意,他們就招他入贅,可好?」

    高小姐一張臉已經紅到了脖子,說:「女兒不知,全憑爹爹做主。」

    一旁的高夫人也笑呵呵說:「她這麼說那就是答應了,我看這年輕神醫也是不錯,明天好想問問他的身家,若是配得上咱家,入贅才好,若身家不清,還是需要謹慎。」

    二姨太說:「看他那樣,應該家境貧寒。——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醫術,將來要想大富大貴又有何難?咱們老爺以前可是吏部侍郎,要扶持他一把,未嘗不能飛黃騰達。將來當上了太醫,便可配上咱們閨女啦,對吧?」

    一句話說的一屋子人都笑了。高小姐更是羞得把臉蒙在被子裡不敢看人。

    這天下午,陸錦屏再來送藥,高老太爺依舊親自在門口迎接,拱手道:「神醫,小女已經能下床慢慢行走了。只不過,老夫以為,還是請先生進去複診一下心裡踏實。如何?」

    陸錦屏道:「既是這樣,那我就進去看看。」

    說罷,陸錦屏帶著葉青青進了宅院,來到高小姐的房中,便看見一屋子人坐在哪兒,微笑地瞧著他。他進來時,高老太爺的原配老夫人和兩個妾室都起身福禮,陸錦屏忙拱手還禮,走到床邊坐下,瞧了一眼高小姐。

    在陸錦屏進屋的那一刻,高小姐好生打量了他好幾眼。可是當陸錦屏走過來的時候,高小姐一張臉已經羞得跟紅布似的,只是低著頭不敢看他。伸出手腕讓他診脈。

    陸錦屏根本不需要診脈,他已經看出高小姐精神不錯,恢復的很順利,看來自己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如這樣發展下去,再過兩天,便可以告訴高老太爺真相了。

    陸錦屏裝模作樣診脈一會兒之後,便說:「姑娘的病已經大好。現在胃口如何?」

    高小姐羞答答的飛快瞟了陸錦屏一眼,又趕緊低下頭,柔柔的聲音說:「胃口倒是好些了,只是稀粥不經餓,吃了之後晚上有時餓醒過來,又不讓姨娘他們煮給我吃。只好餓到天亮你送東西來……」

    陸錦屏笑了說:「是我的疏忽,中午我來的時候,給你送些白米飯和菜餚來,一日三餐,你正常飲食就可以了。」

    「好的!」高小姐點頭,低聲說,「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又抬眼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趕緊把臉側過去,只覺得滿臉緋燙。

    陸錦屏感覺到有些不對,笑了笑站起身,對高老太爺說:「身體恢復的很順利,照這樣下去,再吃兩天的藥,差不多就能康復了。」

    高老太爺連聲稱謝,親自把陸錦屏和葉青青送到了院門之外,目送他們遠去之後,返身回到了女兒的閨房。

    在門口就聽到裡面笑聲一片,想必是幾個妻妾正在打趣女兒。進去之後,果然聽三姨太喜滋滋對高老太爺說:「老爺,剛才我們問了,女兒對那年輕神醫非常滿意,你可以跟他提婚事了。」

    高老太爺瞧向女兒,高小姐早已鑽到被子裡,把頭都蒙著了,顯然是害羞之極。

    當下高老太爺笑呵呵說:「既然這樣,中午他來的時候,我便跟他提這事情。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往老宅走,葉青青低聲說:「爵爺,我咋覺得他們有些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準備招你做上門女婿啊?高老太爺求醫告示裡可是說了的。」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我堂堂開國縣男會給人做上門女婿嗎?必須明媒正娶娶家裡來,

    要不然,我做上門女婿,那我陸家怎麼辦?我可也是我陸家唯一的骨肉。我的兒子要是改姓高,我如何傳承我高家香火?將來又有什麼臉面去見我曾祖爺爺呢?」

    葉青青笑嘻嘻說:「說的也是,是青青多慮了,可是他們如果提這個話題又該怎麼辦?」

    「且不管他,等到他若真的要提到這個話題,我自然會有一番道理說出來婉言謝絕。好了咱們去菜市場買些肉和菜,現在兜裡有錢了,回去一方面給那高小姐做些好吃的,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自己開開葷。」

    到了菜市場買了肉和菜,還有佐料,回到老宅。

    快中午的時候,陸錦屏讓葉青青負責煎藥,而他自己則親自下廚做菜。

    當幾盤精緻的菜餚放在桌上時,把葉青青驚訝得目瞪口呆,拿筷子嘗了一口,嘖嘖連聲,對陸錦屏說:「爵爺,我咋不知道你還會做菜呢?我還當你是說笑呢,原來還真的做得這麼好吃!不可能呀,我天天跟在你身後,可從沒見你下過廚房掄個鏟子,你啥時候學會的?」

    陸錦屏笑嘻嘻道:「我不是說了嗎?我讓你驚訝的事情還多著呢,以後慢慢驚訝吧,來,咱們先吃,吃完了再給高小姐送吃的去。」

    葉青青說:「咱們吃完只怕飯菜也涼了,我們吃涼的無所謂,可是人家高小姐到底是大家閨秀,而且又是病中,吃涼的總不好,要不,爵爺你先吃,我去送藥和飯菜,回來我再吃。」

    陸錦屏放下筷子:「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好吧,那咱們先去送飯菜,回頭再吃。」

    「我去就行了,爵爺你留下自己吃,不然飯菜涼了對你也不好。」

    「你什麼時候看到爵爺躲著你一個人吃東西了?咱們倆同甘共苦,同呼吸共命運,一起去,一起回,一起吃,那才香!」

    葉青青一聽,嫣然一笑,說:「既然這樣,咱們就先去吧。」

    葉青青用罐罐裝了湯藥,用一個竹子編的食盒裝上飯菜,拎著,跟著陸錦屏出門,逕直來到了高老太爺宅院。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36 PM

第9章 翻臉

    因為說好了中午要找陸錦屏商量入贅高家做上門女婿的事情,這樣一來,高老太爺也就成了他的岳父泰山大人,這身份地位就不一樣,當然不能親自到門口去迎接姑爺,

    那樣有些掉價,高老太爺覺得會影響後面關於入贅的商談,於是安排高府管家到門口去迎接。把陸錦屏請到內宅,然後好好商議這件事。

    高管家帶著兩個家丁等在院門外台階上。遠遠看見陸錦屏帶著丫鬟葉青青提著兩個罐罐過來了,趕緊快步下了台階迎上前去,拱手滿臉堆笑說:「神醫,你可來了。我們老爺正有事跟你商量了,讓小的在門口等著。」

    陸錦屏心頭咯登一下,估計是葉青青先前料想的那件事,明知故問:「不知高老太爺有什麼事情商議呢?」

    高管家笑呵呵說:「這個得由老太爺親自來說才行,神醫請跟我進去,屆時便知道了。老太爺、老太太還有兩位奶奶都在等著,神醫請!——把東西給我,我來提。」

    說罷,高管家伸手從葉青青手裡接過了中藥罐罐和裝菜餚的食盒。

    高管家接過食盒,立刻聞到一股菜餚誘人香味。要知道,陸錦屏使用的是現代烹飪技術炒的這幾個菜,而唐朝烹飪技術遠落後於現代,很多烹飪方式還沒有出現。自然陸錦屏炒的菜餚他們是沒有嘗過沒見過的,所以,那高管家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官家,見多識廣,一聞之下,便知道裡面的菜餚非同尋常。忍不住放下罐子,打開食盒往裡一瞧,只見裡面幾個精緻菜餚,色香味俱全。

    忍不住驚喜交加說:「哇!好精美的菜餚,卻不知這是同州餐館裡哪位名廚的手藝呀?」

    葉青青得意洋洋說:「是我們爵爺的手藝!他的手藝可是不輕易露的,連我都未曾吃過,算你們小姐有福氣,能吃到我們爵爺親手做的菜!嘻嘻嘻」

    高老高管家一聽,不由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錦屏,試探著說:「爵爺?難道,您是咱們同州府半年前死而復生的那位縣男爵爺,——太宗先皇身邊十八學士之一陸德明陸爵爺的曾孫?」

    陸錦屏苦笑,瞧了葉青青一眼,點了點頭。

    這下子,高管家臉上頓時變色,很快他又覺得不妥,又擠出了一抹笑容說:「原來是陸爵爺。失敬失敬,這個,兩位,我們老爺,剛好還有些急事要辦,只怕今天不能面見爵爺。還請見諒!」

    一聽這話,葉青青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陸錦屏卻若無其事笑了笑說:「那我們就告辭了!」說罷轉身就走,葉青青只好在後面跟著。

    走出一截路,葉青青低聲說:那管家怎麼說變臉就變臉?看他一臉嫌棄的樣子,倒好像我們是叫花子似的!」

    陸錦屏歎了一口氣說:「只怕此刻在他們眼中,我們比叫花子還要不堪。要知道,我可是變賣了家產拿去行賄,最後打了水漂,氣得當場吐血而亡,雖然死而復生,可是這名氣也臭過天了。他高家是退隱京官,身世顯赫,自然是把我們這種人看成廢物。

    —開始的時候他問我姓名我沒有說,就是擔心這個,果不其然。唉!這下好,不用擔心被他們招去做上門女婿了。只不過,只怕連他們答應的賞金也有些懸了。」

    葉青青吐了吐舌頭,低聲說:「對不起爵爺,我嘴巴太快,給說出來了。」

    陸錦屏搖頭說:「沒關係,就算你現在不說,過兩天我也會主動告訴他們。這種事情,瞞得了初一瞞不了十五,我原本就是要用這件事來拒絕的,他們早點知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他們準備把這件事情怎麼辦?」

    高管家沒等陸錦屏他們走遠,便急匆匆的拎著食盒和裝湯藥的罐子,快步進了院子,急匆匆地來到後宅。

    後宅裡,高老太爺和幾個妻妾正等著高管家把陸錦屏請進來,跟他商談入贅高家的事情,看見高管家急匆匆進來,後面卻沒有陸錦屏的身影,高老太爺不禁一愣,忙問:「神醫呢?是不是叫他丫鬟來的,他沒來呀?他若不來,這婚事可怎麼談呀?」

    高管家壓低了聲音說:「老太爺,老太太,兩位奶奶,這門婚事,結不得啊!」

    高老太爺和三個妻妾都愣了一下,皺眉道:「如何結不得呀?」

    「他們家身世跟咱們配不上!」

    高夫人笑了:「我當什麼事呢,老太爺都說了,他便是個窮光蛋。只要有這份醫術,將來老太爺引薦他到太醫院當差,做個太醫,要榮華富貴那還不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當上太醫,配咱女兒便可以配得了。」

    高管家連連擺手說:「不是這麼回事!他若只是清貧,那倒也罷了,偏偏是,他是老太爺最討厭的那種廢物!」

    老太太和兩個小妾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覷,問:「廢物?什麼廢物?」

    高老太爺卻聽出了端倪,忙一擺手,讓妻妾不要插嘴,急聲道:「難道,他竟然是……?」

    「沒錯!他就是陸家那不肖子孫!他半年前變賣家產借了高利貸去行賄想當官,結果受了他錢財的官員被查辦,事情沒辦成錢也要不回來,又氣又急之下吐血而亡,次日又死後復生的那個家徒四壁的窩囊廢!」

    那件事已經在整個同州傳遍了。只不過,古代沒有電視網絡,所以只能口口相傳。這消息很多人知道,但是,並沒有見過陸錦屏本人,所以,沒有把他跟那件醜聞扯上關係,這才讓他在街上得以擺字攤賺錢餬口,

    但是這件事已經成了同州城很多人茶餘飯後的笑料,高老太爺當然也聽說過,雖然他來的時間還不久,一聽這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臉上變得非常難看,低聲說,:「他就是太宗皇帝十八學士之一的陸德明的曾孫,同州唯一的開國縣男?」

    「正是此人!他可是丟盡了他們祖宗的臉!」

    「你沒弄錯?」

    「他丫鬟說漏嘴了,叫他爵爺。我馬上警覺了,咱們同州也就他這麼一個叫爵爺的。我馬上想到可能是他,立即問他,他當面承認了他就是那死而復生的陸爵爺,哪還有錯?」

    身後傳來高小姐帶著哭腔的叫聲:「爹,娘,我不要嫁給那個窩囊廢!打死我也不嫁!」說罷,嗚嗚地哭了起來。

    三姨娘趕緊跑過去坐在床邊,把女兒摟在懷裡,柔聲安慰說:「乖女兒,別擔心,你爹最痛恨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招他做女婿的。你放心,咱們另擇良配,須得找一個我女兒十分滿意的做女婿才行,斷不會讓那樣一個廢物來做你夫君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老夫人和二姨太,相互看了一眼,臉色也都很難看,老婦人對高老太爺說:「是呀,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雖然他咱們有恩,但是,這人人品太差,居然變賣祖產去行賄想做官,要是咱們招了這樣的人做女婿,只怕會被人戳脊樑骨笑死的,老太爺一生清譽可就全毀了。」

    二姨太也接著說:「是呀,是呀,聽說這個人以前就是個書獃子。可也沒聽過他有什麼醫術高明的,而這一次,可能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不知從哪弄了個偏方。老太爺,這樣的人是扶不上牆的,老爺你可要慎重。」

    高老太爺陰沉著臉,緩緩點頭:「沒錯,這個廢物不配做我高家女婿,我要是讓他當了姑爺,一張老臉可就全丟光了。

    高老太爺轉身對高管家說:「下午他來送藥,告訴他,以後再也不用來了。於入贅我高家的事情,他想都不要想!也不許他再進我高家門一步!聽見沒有?」

    高管家趕緊連聲答應。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37 PM

本帖最後由 opais01 於 2015-9-10 12:38 PM 編輯

第10章 誰是癩蛤蟆

    三姨娘猶豫片刻,起身走到老太爺身邊低聲說:「老太爺,可是,女兒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是不是等他把病全都治好之後,再說了?」

    高小姐在床上失聲叫著:「不用等啦!我不想見他!我現在已經好了。我都能下床自己上茅廁。再隨便找個郎中開藥調養兩天,還不是一樣?我很快就恢復了,不需要那個廢物再來,我也再不會吃他開的藥!把他送來的飯菜都扔到茅廁去!」

    高管家忙不迭答應,將手裡的食盒交給僕從,吩咐扔進茅廁。三姨太又趕緊回去安慰女兒。

    高老太爺瞧了瞧女兒,說:「女兒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那廢物也是這麼說的,今天再吃一次藥,估計也就差不多。後面再請黃郎中他們來瞧瞧,開兩劑補藥調養身體也就差不多了,不需要那個廢物再到我高家,免得玷污了我高價的門楣。」

    高管家又趕緊連聲答應。

    老夫人想了想,說:「老爺先前貼出的告示,可是說了,要是治好了我們女兒的病,要麼招為上門女婿,要麼給予重金酬謝,既然咱們不招他為上門女婿,是不是給他一筆酬金,也算堵住外人的口,免得人家說我們過河拆橋。」

    「給他酬金?」高老太爺冷冷一笑,「他們家的家業全都敗在他手裡,借了高利貸行賄做官,我給了他錢,他若是再拿去行賄,別人知道了,豈不是說我讓他去行賄的?萬萬不行!」

    二姨太瞧了老夫人一眼,見他神情尷尬,便幫腔說:「老爺,太太說的也在理,若是別人知道他治好了咱們女兒,咱們卻沒有給他賞金的話,只怕說老太爺言而無信,老太爺的聲譽會受到影響啊!」

    高老太爺在屋裡轉了幾圈,這才站住,說:「既然這樣,那就給他五十文好了。——在同州,一個名醫出診,診費也不過一二十文,我給他五倍診金,算對得起他了吧?就這麼定了。——高管家,你務必跟他說清楚,不許他癡心妄想。拿錢趕緊走人,再不許在我高家門口出現!聽見沒有?」

    高管家趕緊答應,聽到父親做出這樣的決定,床上的高小姐這才收了哭聲。

    傍晚,陸錦屏帶著葉青青,提著食盒和半罐藥水,來到了高府門外。

    當看見高府大門居然緊閉,一個人都沒有,陸錦屏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這幾天來送藥送吃的,一般都是高老太爺親自在門口等候,至少也是高管家在門口迎接,而現在卻吃了個閉門羹,連人都沒有,陸錦屏心中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青青很是生氣,抿著嘴,快步走上石階,抓住大門銅環,砰砰敲了幾下,高聲說:「有人沒有?還要不要湯藥了?若是不要,我可倒在門口啦!」

    過了片刻,院門這才打開。一個家丁探頭出來,看了兩人一眼,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慢條斯理說了一句:「嚷什麼?等著!」說罷,光噹一聲把院門又關上了,還聽到拉上門閂的聲音,似乎害怕他們衝進去似的。這讓葉青青更是不快,一張臉俏臉上滿是嚴霜。

    又過了好一會兒,院門這才光噹一聲又打開了。高管家帶著兩個家丁出現在了門口。只見他翻著一雙白眼,鼻孔朝天。

    瞧著陸錦屏說:「陸爵爺是吧?你可把我們騙苦了!原來你就是那個變賣祖產想行賄當官的廢物啊?實話跟你說,我們老爺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鑽營取巧,老爺已經說了,你想做我們高家的入贅女婿,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也別想!我們高家不歡迎你這樣的人。我們了,她不想讓你治病了,老太爺也說了,今後,再不許你進我們高家半步,也不要在我高家門口出現!聽清楚沒有?」

    葉青青大怒,正要發火,陸錦屏卻擺擺手,示意她不要。

    高管家將背在後面的手拿了出來,手心裡拿著那一串五十文銅錢,在手心裡掂了掂:「不過,你救了我們小姐,也算有點功勞,我們老太爺恩怨分明,答應的事是要做的,喏,這是給你的賞錢。希望你不要用老爺賞的錢再去拿去行賄買官,免得丟了我們老太爺的臉!」

    說到這,高管家將手裡的一串銅錢扔出去,光噹一聲摔在台階上,繩子斷裂,銅錢頓時散開,叮叮噹噹,蹦蹦跳跳灑了一地。

    高管家正要轉身進院子,就聽身旁「光當」一聲脆響,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卻是葉青青將手裡的藥罐和食盒狠狠摔在了他身旁的台階上,頓時湯藥飯菜撒了一地。嚇得高管家趕緊後退,指著葉青青說:「你!你要做什麼?——來人啊!」

    兩個家丁搶步上前,剛拉開架勢,便被葉青青飛起兩腳踢下了台階,慘叫著爬不起來。

    葉青青指著高管家說「你們這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王八蛋!不要以為你們高家有權有勢就了不起,我們爵爺哪一點輸於你們?

    還想讓我們爵爺做你們家上門女婿?做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們家那醜八怪女兒,想配得上我們爵爺?她才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呸!山不轉水轉,終有一日你們會求到我們爵爺,那時候看你們怎麼哭!」

    說罷,葉青青伸手猛地一推,將高管家推得向後趔趄了好幾步,正好絆倒在高高的門檻上,光噹一聲摔在門裡,哎呀慘叫,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躲在高門檻後面不敢起身,只露出半張臉,驚恐的望著兩人。

    陸錦屏上前兩步,瞧著高管家說:「回去告訴你們老爺,不要以為他女兒的病已經好了,——不出五天,他的女兒必死無疑!

    剛才我的丫頭說的沒錯,山不轉水轉,如果我的預言對了,記住,不要來找我,不然自取其辱。至於這五十文錢,拿去買些紙錢,到時候燒給你們高小姐吧,免得她到了陰曹地府沒錢打點小鬼判官被鬼欺負!」

    說罷,陸錦屏轉身揚長而去。葉青青又朝著高管家狠狠啐了一口,快步追上陸錦屏去了。

    在門口瞧熱鬧的人群中有幾個流浪的小孩,見到台階上有不少銅錢還有米飯菜餚,而兩個家丁哎喲哎喲叫著躺地上起不來,正是好機會,立刻撲上去爭搶地上的銅錢。

    兩個家丁這才強忍著痛,爬起來去攆,那幾個小孩眼疾手快,儘管屁股挨了幾腳,頭上挨了幾個爆栗,到底還是把地上的銅錢都哄搶一空,甚至連那散落在地上的白米飯和美味菜餚,都捧在手裡飛一般的逃走了。

    兩個家丁罵罵咧咧的也沒去追,趕緊進了院子地上,將躲在門檻後的高管家攙扶起來。

    高管家抬頭已經看不到陸錦屏他們的身影,這才扯著嗓門嚷著:「有本事別走啊!咱們衙門評理去,別以為你是什麼爵爺就了不起,在我們高家眼裡,你這爵爺就是個屁!我呸!」

    高管家一邊罵罵咧咧的,轉身哎喲哎喲的叫著進了院子,在兩個家丁攙扶下來到了內宅。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40 PM

第11章 言中

    高老太爺帶著三個妻妾,還有女兒,正在屋裡說話。見到管家在兩個家丁攙扶下一瘸一拐的進來,不由愣了一下。高老太爺說:「怎麼回事?」

    高管家哭喪著臉說:「我把老太爺的吩咐跟他說了,想不到那廝惱羞成怒,居然叫他那賤婢毆打我們三個。我們看她是個女人,所以沒有還手。

    這是廢物唆使惡婢砸了藥罐子和食盒,他臨走還惡毒地詛咒我們小姐,得虧他沒入贅我們高家,不然,不知道大伙要吃他多少苦頭了!」

    高老太爺原以為陸錦屏會拿了錢走人,沒有膽子鬧事,想不起結果竟然是這樣。臉色更是難看。

    床上的高小姐已經嘶聲尖叫著問:「那廢物怎麼詛咒我的?」

    「老奴不敢說,那話太惡毒了,小姐就當他放屁好了。」

    「你說!你必須說!我倒要看看那個廢物是怎麼詛咒我的!」

    高管家哭喪著臉望向高老太爺和他三個妻妾。

    高夫人皺皺眉說:「小姐要聽,你就說吧,讓大家也知道,那不堪的廢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嘴臉,認清楚,往後有人到後面嚼舌根,我們也有話說。」

    高管家這才答應,說:「他說的話十分惡毒,老奴可是學他說的話……」

    老太爺陰沉著臉說:「知道了!哪那麼多廢話。他到底說了什麼?怎麼詛咒小姐的?如實說來。」

    「他說,我們是過河拆橋的王八……」

    「罵人的話就不要學了!」高夫人皺眉打斷了高管家的話。

    「是是,他詛咒說,小姐的病還會復發,不出五天,必死無疑。說那五十文錢留著買紙錢到時候燒給小姐……」

    「夠了!」高老太爺大怒,砰的一聲,重重一巴掌拍了茶几上,震得茶碗跳起來摔在了地上,茶水灑了一地。

    床上,高小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三姨娘也鐵青著臉,一邊安慰女兒,一邊對高老太爺說:「老爺,這人十分惡毒,如此詛咒我們女兒,該當差人將他抓了,扭送去衙門治罪!」

    高老太爺雖然惱怒,卻只是氣呼呼沒接腔。

    旁邊的高夫人歎氣說:「說到底,他是爵爺,開國縣男,那豈是尋常人家?

    他那老宅是太宗先皇欽賜的,雖然現在敗落了,可是真要鬧起來,朝廷還是維護他的。聽說上次債主逼他賣老宅,告到衙門去,反倒被馮刺史一通訓斥,說他們膽敢狀告爵爺,就是不尊先皇,給亂棍打了出去。

    他曾祖陸德明陸爵爺是太宗皇帝身邊十八學士之一,咱們老爺在朝中為官,還是他的晚輩。算起來也是同殿為臣,怎麼都有魚水之情,他們家現在敗落,咱們要是因為這事就把陸德明爵爺的後人扭送到衙門,一來衙門難辦,二來老太爺也有持強凌弱之嫌,三來,他到底治好了咱們女兒的病,人家會說咱們忘恩負義,擋不住別人嚼舌根的。」

    一聽這話,三姨娘頓時啞口無言,只好回身摟著女兒安慰。

    高老太爺歎了口氣說:「算了,既然這樣,可以說兩下抵消,我們也不欠他什麼了。這件事以後休要再提。」轉身又對高管家說:「你馬上去叫黃郎中來,給小姐開藥調理調理。」

    高管家答應,趕緊吩咐備馬,來到了黃郎中的藥鋪。黃郎中在同州城也算數得上號的名醫,以前也曾經到高家給高小姐看過病。

    現在看見高管家又來請他去,便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你們家小姐的病著實奇怪,我是能想的辦法都想到了,可是還是治不好,實在抱歉,慚愧慚愧,還是另請高明吧。」

    高管家忙說:「不是請你去給我們小姐治病,我們小姐已經有人給將病差不多治好了,我們老爺是來請你去給小姐開兩服藥調劑一下的,把身子補養好就是。」

    黃郎中一聽不由又驚又喜,忙說:「已經治好了?請問是哪位名醫?用的什麼方子?能否見告,萬分感激。」

    高管家有些尷尬說:「這個……,不方便細說,郎中只需跟我去,給我們小姐看病開方子,其他的不用多問。」

    黃郎征便知道其中另有隱情,於是便也不多問,跟著上了馬車來到高家,看見高小姐之後,不由驚喜,拿過手腕診脈望舌,一拍大腿,說:「果真已經差不多全好了!小姐遇到這樣的名醫當真是命不該絕。若是我能見到這樣的名醫,那該多好……」

    高老太爺很不想聽到這個話題,到底還是強忍著,直到黃郎中寫了方子,嘴裡還是讚不絕口誇讚那未曾見面的神醫,高老太爺便再也聽不下去,鼻孔重重地哼了一聲,對管家說:「送客!」說罷,袍袖一甩,轉身進了裡屋,把黃郎中弄得很是尷尬,忙拱手告辭。

    雖然,高老太爺心中堅信女兒的病好了大半,再調理一下便能痊癒,那廢物爵爺的詛咒沒有任何道理,可是到底心中牽掛,這一夜竟然沒有睡好,昏昏沉沉直到天亮。

    天快亮的時候,他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到了門口,與門外的守夜的老媽子嘀嘀咕咕說了幾句,然後傳來老媽子的聲音說:「老太爺,三奶奶,小姐好像不大舒服,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聽這話,高老太爺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腦頓時猶如澆了一桶冷水,猛地爬起來,還沒回味過來,睡在他旁邊的三姨娘已經哎喲叫了一聲,搶先下了床,

    慌慌張張把衣服套到身上一邊走一邊扣盤扣,光著腳丫子便衝出院門。高老太爺在丫鬟服侍下,也胡亂穿好衣服,來到高小姐門外,便聽到裡面傳來三姨娘的哭聲:「我的兒,你怎麼又這樣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一顆心頓時沉到了底,趕緊邁步走了進去。便看見三姨娘坐在床邊,想伸手抱女兒,卻又不敢,女兒痛苦的蜷縮在床上,柳眉緊蹙,額頭上冷汗淋漓,鼻孔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這情景高老太爺這幾個月前見過不少,女兒發病就是這樣。

    只不過,從她開始覺得不舒服,感覺生病之後一個多月才出現這種症狀。而現在,舊病復發卻來勢兇猛,跨越了一個月的時間,出現了一個月之後出現的症狀,說明病情惡化很嚴重,當真讓高老太爺心頭涼了半截。

    高老太爺忙轉身問女兒的貼身丫鬟:「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早說?」

    那丫鬟驚恐地瞧著高老太爺,畏畏縮縮的說:「。剛睡下不久,不舒服,感覺心裡煩躁就好像幾個月前生病那樣的感覺。奴婢要去叫老太爺,她說不妨,睡睡也許就好了,結果到了半夜,卻越發嚴重,疼得厲害,碰也碰不得,一碰就叫疼。

    奴婢又要去叫老爺,小姐只是不准,說天亮再說,免得打擾老太爺安睡,再說深更半夜的也不方便去找郎中。她能忍,天亮再說。到了天亮,我看小姐越發的沉重,這才趕緊來請老爺。」

    高老太爺氣得怒喝:「小姐都病成這樣才來說,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那丫鬟嚇得倒退兩步,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高老太爺現在沒空整治丫鬟,轉身對高管家說:「你趕快去請郎中來,快去!多請幾個!」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43 PM

第12章 賠罪

    高管家連聲答應忙不迭跑去了,過了一會兒,黃郎中和另外兩個名醫都被請來。聽說高小姐病情舊病復發都是吃了一驚。診脈望舌之後,都一起搖頭。

    他們三個此前都曾經給高小姐治過病,沒有好的辦法,黃郎中歎了口氣,對高老太爺說:「老太爺,小姐的病我們的確無能為力,你還是請先前給小姐治病的那位名醫來才行啊。告辭。」三人一臉慚愧,連出診金都沒有要,便告辭走了。

    聽了這話,高老太爺呆在當場。高老太爺的原配夫人和二姨太都已經得到消息,慌慌張張起來趕了過來,正好看見三個郎中一臉愧色告辭走了,不由得更是慌張,一起瞧著高老太爺。

    三姨娘她哭著對高老太爺說:「要不,我們還是去請那個廢物……,啊不,那位陸爵爺,請他來看看吧?」因為現在有求於人,他也不敢叫人家廢物了。

    高老太爺一聽這話,哼了一聲說:「先看看情況再說,昨天他開的藥,還有嗎?」

    高管家忙陪著笑說:「沒有了,那廢物拿來的藥就只夠吃一次的,昨天就已經吃完了,一滴都沒剩下,這廢物雖說是廢物,可是也當真狡猾了,沒留下方子。要不然,咱們照方抓藥,不就成了嗎?不用求他。」

    高老太爺說:「先看看情況再說。」說罷,袍袖一拂,邁步出了女兒的閨房來到書房。

    他呆呆坐在那沒了主意,不知該做什麼,拿本書要看,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儘管不在女兒身邊,一顆心卻還牽掛著。

    高老太爺原以為女兒的病休息一天說不定就會慢慢好轉,可是沒想到到了下午,病情卻越發沉重起來。由不得再去請郎中來看。

    可是,郎中來了之後,都搖頭說沒辦法。他們先前都給高老太爺的女兒看過病,這方子也都用了,束手無策,不敢亂開方子。同樣,診金也不收,便告辭離開。

    這樣一來,高老太爺更是苦悶。到了入夜的時分,女兒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重。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嚷了一夜。

    第二天,病情便更加沉重。可是,同州城的郎中差不多都請光了,再不濟只有到京城去請。可是高老太爺也知道,當初連太醫都請動了,也沒有治好女兒的病,現在再去請只怕結果依舊是一樣的。

    這一夜,對於高老太爺來說,可謂是飽受折磨。

    他帶著妻妾徹夜守在女兒身邊,聽著女兒哀嚎痛苦,床上輾轉反側,卻又不能碰她,一碰就疼的厲害。高老太爺和幾個妻妾不知怎麼辦才好,就這樣苦苦撐到了第二天天亮。

    三姨娘哭得眼睛都腫了,終於硬著頭皮又向高老太爺提出去請那位陸爵爺來給女兒看病。

    頭一天,高老太爺還心存期望,能夠看到女兒慢慢恢復健康,而經過這一天一夜之後,他徹底明白,病是不會無緣無故好起來的,如果得不到對症的治療,只可能越來越嚴重,女兒現在就是這樣。

    於是,他只能咬咬牙,對高管家說:「你去請那位廢物……啊不,請陸爵爺來給小姐看病。多說好話,只要能把小姐的病治好,你就立了大功,聽到了嗎?」

    高管家哭喪著臉答應。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先前跟錦屏已經翻了臉,現在又低三下四的去哀求請人家回來給小姐治病,這臉可實在沒地方擱。但是老爺吩咐他哪敢不從,只能硬著頭皮苦著臉出門去了。

    過了好半天,高管家回來了,耷拉著腦袋,就像霜打的茄子,對高老太爺、老太太和兩位姨娘說:「我打聽了才知道,那爵爺一直在衙門哪兒擺字攤,給人抄錄判詞經書之類的。我找到他,跟他苦苦哀求半天,好話說了幾大籮筐,就差沒跪下求他了。

    可是,那小子,啊不,那陸爵爺卻半點不給面子,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當我不存在似的,他那厲害的丫頭還冷嘲熱諷,說得我臉面都沒了,只好回來。」

    一聽這話,老太爺和妻妾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姨娘說:「只怕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咱們先前得罪了他,這一次還得拿出錢財他才肯來到。何不多帶些銀錢去?」

    三姨娘忙說:「對對,正是這樣,咱們該多帶些銀錢去,以前老太爺就說了,治好小姐的病,必有重賞,先前咱們只給五十文的確少了點,老太爺,這次多給些吧?要是不夠我那還有些首飾,加到裡頭一起給他,只要能救女兒的人,我就是把所有家當全給他也行!」

    高老太爺歎了口氣,對高管家說:「好吧,你帶五千文去求他,他現在清貧如洗,應該會滿意的。五千文不少了,快去吧。」

    高管家哭喪著臉,說:「老爺,賬上沒那麼多現錢了。」

    高老太爺瞪圓了眼睛:「胡說,怎麼連五千文都拿不出來了?」

    「是啊,老太爺。買了這宅子、田產本來就所剩無幾了,前些日子,為了給小姐治病,可著實花了不少錢。現在,現錢加起來,只怕也就兩三千文而已。」

    高老太爺呆了一下。他以前做官,只管官場上的事,家中的財務他是半點都不關心,沒想到,現在家裡竟然只有這麼點錢。不由轉頭望向夫人。夫人是負責家裡賬目的。

    高夫人歎了口氣,對丈夫說:「老爺,你為官清廉,平素就靠俸祿,沒什麼外水,積蓄本來就不多,家裡開支又大,這次告老還鄉,又買了這大宅子,買了若干田產,的確沒有多少現錢了。不過家裡糧倉糧食倒是不少,秋裡剛剛收上來的租子。

    要不,拿些糧食去變賣,看看能不能攢到那麼多錢?只怕倉促之下賣不出好價錢。」

    三姨娘也是急昏了頭,說:「老爺,要不,咱們賣掉一些田產吧?現在買田產的人多,只要肯賣,一准有人買。」

    「胡說八道!」高老太爺怒道,「咱們何至於淪落到變賣田產這樣的地步?這是那廢物爵爺才幹的事!」

    說到這,他又想起現在有求於人,怎麼還這麼稱呼,若不把這個心結打開,只怕求不得那位陸爵爺回來給女兒治病的。

    於是,歎了口氣說:「陸爵爺那樣做也是逼得沒辦法,他也想重整家業……,算了,咱們就不去這個,只是我們的田產不能賣,五千文怎麼都還是能湊的起來的。這樣吧,大家把首飾湊湊,差不多夠這個數再送去。」

    於是,幾個妻妾回屋拿來自己的首飾盒,把值錢的都歸攏起來,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也就夠五千文,加上原來的銅錢,用錢匣子裝著,在幾個家丁護衛的,高管家捧著錢匣子再次出門前去央求陸錦屏。

    過了好半天,高管家回來了。只是臉上依舊充滿沮喪,耷拉著腦袋,捧著那個錢盒:「老太爺,我沒辦成事。

    我把錢放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可憐可憐我們小姐,來給小姐治治病,可是他還是當我不存在一般,連看也不看一眼,匣子裡的錢也不瞅上一眼。

    他都窮成那樣,還清高個屁!」

    他受了憋屈,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高老太爺吼道:「狗東西!你還這樣說話?想必是你不肯低頭惹怒了他,他才不來,是也不是?」

    高管家頓時嚇得跪在地上,忙不迭說:「沒有啊,老爺,他們幾個可以作證。我剛才的確是低三下四陪著笑臉道歉,哀求他,半句狠話都未曾說過,他們可以作證的。」說罷,回身指著門口幾個隨行的家丁說。

    那幾個家丁也忙不迭地作證,說管家的確是低三下四哀求,可是那位爵爺卻始終沒看他們一眼,也不看錢箱裡的錢笨。當他們不存在。倒是那丫頭在一旁冷嘲熱諷的,讓人受不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12:46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5-12-12 10:36 AM 編輯

第13章 登門謝罪

    高老太太說:“老爺,現在可怎麼辦?卻不知這爵爺有沒有在他麵前說得上話的人?幫說說情也好啊!”

    地上跪著的高管家哭喪著臉說:“老太太,這個法子我也想過了,我去問過,這爵爺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姐姐遠嫁。親戚都離他遠遠的,生怕他借錢。沒人跟他交往。”

    這條路子也斷了,那可怎麼辦?高老太爺也沒了主意,呆呆地坐到天黑,歎了口氣,叮囑三個妻妾好生照看女兒,自己回屋去先躺一會,琢磨一下該怎麼辦。他熬了一夜沒有睡,到底有些抵不住了。

    可是,他並沒能睡個安穩覺,剛迷糊了一會兒,三姨娘便慌慌張張來敲門,跟他說女兒昏過去了。嚇得他一骨碌爬起來,忙不迭地跑到女兒閨房。看到女兒人事不知,趕緊派人去叫郎中。黃郎中來了,開方急救,折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把高小姐喚醒。

    可是,她人雖然醒了,可睜開眼望著屋頂,旁邊有人叫喚卻也不答應,就如死人一般。一家人慌得沒了主意,三姨娘哭得死去活來。

    眼看著到了傍晚時分,便發現女兒已經呼吸微弱,出氣多進氣少。摸摸脈搏,時有時無,時斷時續,如油盡燈枯一般,生命的蠟燭隨時會熄滅。

    黃郎中搖頭歎息,讓他們給小姐準備後事。一家人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黃郎中說自己留下也沒用了,便起身告辭走了。

    高老太也沒想到女兒舊病複發來勢如此凶猛。他知道再這樣下去隻怕熬不到天亮。要救女兒的命,說不得隻有自己親自出馬去請陸爵爺來救命。

    高老太捧著錢匣子便要出門。

    高夫人和兩個妾室一聽高老太爺要親自去請爵爺,便抹著眼淚說也要跟著去,說這一次便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要求他來女兒一條性命。

    夜已深了,高老太爺吩咐備馬。一家人坐著馬車,也不帶家丁,隻帶了高管家,徑直前往陸錦屏的老宅。

    他宅院所在高管家已經探聽清楚,在距離老宅還有兩條街的時候,高老太爺吩咐下車步行過去,以示鄭重。

    到了陸錦屏家的大宅門前,高老太爺抬頭看了看,隻見這大宅著實巍峨,隻不過門口卻沒有燈籠照明,很是昏暗。按理說這樣寬闊胸圍的大宅院門口至少要掛一排燈籠,那才顯得氣派,現在黑咚咚的連台階都沒看不大清楚

    高老太爺歎了口氣,低聲對三個妻妾道:“等一會一定要好生向陸爵爺賠罪,若是他願意,也可以招為上門女婿,甚至他也可以娶了女兒到他陸家,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救女兒一條命,沒辦法,事情已經搞得這麼僵,要不這樣,女兒就死定了。明白了嗎?”

    三個妻妾趕緊點頭答應。

    他在高管家攙扶下,摸索著走上台階來到門前。高管家要伸手去拍,卻被他攔住。高老太爺親手抓住門上銅環,也不敢太用力,啪啪的輕拍了幾聲。

    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動靜,隻好又拍了幾下,還是沒有動靜。

    跟在他身後的高夫人說:“他可能在內宅,隻怕要大聲叫才能聽得到。”

    高管家也說:“是啊,聽說這位陸爵爺家道敗落之後,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光了,沒錢養家仆,除了那個小丫鬟,其他的仆從老媽子全都走光了,所以隻怕連看門的都沒有。既然沒有門房,如果他們在內宅裏麵,是聽不到敲門聲的。要不我來叫吧!”

    高老太爺搖搖頭,他倒不是擔心別的,要是這麼扯著嗓門大聲喊的話,隻怕爵爺家的人沒叫出來,到把左鄰右舍都叫出來了,看見他這位曾經的正四品上的吏部尚書,深夜跑到一個破落爵爺家門口來叫門,隻怕第二天便會有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所以,高老太爺還是抓著門環啪啪的拍門,不高不低,這種敲門聲,很多大宅院都有,大家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直到敲了小半個時辰,幾個人站的腿都麻了。終於,院門吱呀一聲拉開了,小丫鬟葉青青站在門口瞧著他們,聲音冰冷的說:“不應門就是不想見你們,怎麼還死皮賴臉一直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高老太爺訕訕地躬身一禮,說:“實在抱歉,因為事情緊急,隻能打擾爵爺清夢,實在對不起。”

    葉青青哼了一聲,道:“說罷,啥事?如果還是求爵爺救你女兒的命的事情,那就免談。——過河拆橋,忘恩負義,我們爵爺最恨就是這種人!”

    “這個……,姑娘,能否,給爵爺通報一聲,就說老朽登門謝罪,請他務必見見老朽,老朽有話跟他商量,拜托了!”

    葉青青雙手抱肩仰頭看著夜色:“我們爵爺睡了,有什麼事跟我說吧,我明兒個轉告他。”

    盡管葉青青不讓他們提治病的事情,但高老太爺就是為這件事來的,當然不能不提。他腰弓得更低了,說:“是這樣的,小女病情危重,老朽特來懇請爵爺救命的。上一次,鄙府管家言語不當,衝撞了爵爺和姑娘,老朽特來賠罪,還請爵爺和姑娘大人不見小人怪。”

    說到這,高老太爺轉身瞪眼瞧著高管家,呵斥道:“還不跪下磕頭謝罪?”

    高管家想不到高老太爺來這一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待到他聽到高老太爺鼻孔又重重地哼了一聲之後,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手裏捧著的錢匣子交給高夫人,然後撩衣袍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一邊磕頭一邊給自己重重的兩個耳光,說:“姑娘,小人上次豬油蒙了心,胡說八道,得罪了姑娘和爵爺,特來賠罪,求你開恩,饒了小人這一遭。請爵爺救救我們小姐,小人做牛做馬也不忘姑娘和爵爺的恩德!”

    高管家聲淚俱下的哭訴著,他倒是有幾分演技,這一哭還當真眼淚都下來了,當然,其中多半原因是那兩個耳光痛的。

    葉青青哼了一聲,對高老太爺說:“既然你們誠信道歉請罪,那我去問問爵爺,看他見不見你們。等著!”說罷咣當一聲把院門關上,還上了閂。

    看見房門關了,高管家正要爬起來,卻聽到高老太爺又重重哼了一聲,趕緊把抬起半邊的腳又放了下來。這個苦肉計看來要演到底了,高管家哭喪著臉想,自己隻有替高老太爺背黑鍋,不然總不能讓高老太爺自己下跪吧,把一切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或許兩邊都有麵子,這件事才能搞得定。

    高老太爺帶著三個妻妾恭恭敬敬彎著腰,等在階梯上。

    過了好半天,院門才吱呀一聲打開。葉青青冷冷道:“進來吧,爵爺說了,沒空聽你們廢話,所以長話短說,隻給你們一盞茶時間,說完就請回。我們爵爺還要回去睡覺呢。”

    “好的,老朽說話一定簡潔明了,不敢多打擾。”

    幾個人進了院門,高管家跪爬起來要跟著進去,不留神葉青青咣當一下把院門關上,差點撞到他鼻子。

    葉青青帶著高老太爺和他的三個妻妾來到前院花廳。花廳裏隻有一盞油燈亮著,卻是放在地上的。因為花廳裏除了一根獨凳之外,沒有別的家具,當真可謂家徒四壁。而那唯一的一根獨凳此刻已經有了主人,正是這老宅的擁有者,開國縣男陸錦屏,正端坐在獨凳上,麵無表情瞧著他們。



第14章 倔老頭

    高老太爺四下看了看,既然沒坐的地方,總不可能席地而坐吧,便只能垂首躬身而立,陪著笑說:「爵爺,老朽特來賠罪,上次……」

    「不用解釋了。」陸錦屏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明來意吧。」

    高老太爺神情有些尷尬,訕訕笑了笑說:「爵爺醫術如神,小女的病除了你無人可救,所以,想懇請爵爺能不計前嫌,本著慈悲之心,救小女一命。——這是酬金。」

    說罷,高老太爺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夫人。高夫人忙上前把那一箱子錢和首飾放在了陸錦屏前面的地上,打開了錢匣子,裡面露出了幾串耀眼的金銀首飾和一堆黃橙橙的銅錢。

    陸錦屏卻沒有低頭看上一眼,只是瞧著高老太爺,卻不說話。

    高夫人看了一眼丈夫,低聲陪著笑臉對陸錦屏說:「爵爺,如果你能夠救了我們女兒的命,把她的病治好,這些錢和首飾都給你。

    如果你願意到我們高家做上門女婿,也是可以的,我們老爺已經承諾了,誰救了女兒的命,只要願意,就可以招為上門女婿。

    當然,爵爺也是名門望族,如果爵爺不想當上門女婿,要把我們女兒娶過門,這件事也未嘗不能商量……

    陸錦屏還是面無表情的一言不發瞧瞧他們,看到高老太爺他們幾個直發毛,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對高老太爺他們來說,能想到的辦法都已經想盡了,剩下只能由陸錦屏抉擇。三姨娘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陸錦屏還是不願意救女兒的話,便下跪哀求,軟磨硬泡哭爹叫娘都要求著他救寶貝女兒一命。

    終於,陸錦屏開口了:「我對做你們家上門女婿這件事沒有任何興趣,我也沒興趣娶你的女兒。不過,我可以救你們女兒,而且不要你們一分錢,只要高老太爺幫我辦成一件事就可以。」

    高老太爺一聽,不由喜出望外,說實話他寧願花錢也不想讓陸錦屏到自己家當女婿,畢竟他心裡還是接受不了陸錦屏花錢買官這件事,他不願意一個行賄買官的敗家子成為自己的女婿,儘管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現在聽陸錦屏居然說只要自己幫他做一件事,便可以救女兒一命,這樣的好事那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就不知他要自己做的是什麼事情?忙拱手道:「爵爺有何吩咐?只要老夫做得到,無不遵從。」

    「我想重整我陸家的家業,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做官。

    所以,我這個條件,就是讓高老太爺幫我在同州府謀個一官半職。

    注意,是官職,而不是差事,所以不要去拿一個衙役、捕快之類的來搪塞我,我要的是有品階的朝廷命官,而且是負責衙門偵破案件的刑官。」

    高老太爺想不到他既然提出這樣的條件,不由得濃眉倒豎,想也不想,斷然拒絕:「絕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為別人去謀取官位!」

    他的妻妾一聽,不由得心涼了半截,原先以為陸錦屏提出的條件,以老太爺曾經擔任過吏部侍郎這樣的條件,還是很容易做到的,沒想到老太爺卻斷然拒絕,那也就意味著女兒的命只怕就完蛋了。

    三姨娘首先嗚嗚地哭了起來,他不敢去求老太爺,只能傷心而已,二姨太忙到旁邊勸著,眼淚汪汪望著身邊的高夫人,希望她能勸勸大老爺。

    高夫人皺了皺眉,歎了口氣,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兩個妾室說:「老太爺一生為官清廉,如何能做這種事?

    為了救自己的女兒,就去做違背良心的事情,那不是壞了老爺一時名聲嗎?咱們不能太自私,幫無良之輩謀取官位。」

    旁邊的葉青青一聽她說爵爺是無良之輩,柳眉倒豎,頓時就要發作。可是,爵爺在說話,她一個丫頭是沒有插話的權利的,只能瞪著一雙杏眼,惡狠狠的盯著高夫人。

    陸錦屏好生看了一眼高夫人,站起身,背著手說:「我聽說我們大唐要當官,除了科舉之外,還可以通過高官的推薦。高老太爺曾經是朝廷高官,要保舉我當同州的一個小官,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而我之所以要當一個負責破案的刑官,是因為我有這方面的愛好和能力,而且我可以保證,我做了刑官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高老太爺氣呼呼道:「任你巧舌如簧,我也絕對不會答應!」

    陸錦屏聳了聳肩:「無所謂,既然這樣,各位請回吧。」

    說罷,邁步就往外走。

    三姨娘知道,一旦陸錦屏走出這個房門,也就意味著女兒一條命就是泡湯,母女情深,哪裡還顧得別的,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道:「爵爺,你別走,求你救我女兒一命,嗚嗚……」

    陸錦屏腳步絲毫沒有遲緩,繼續向門口走去。

    三姨娘絕望了,轉身撲到高老太爺腳下,抱著他的腿搖晃著說:「老太爺求你了,你就答應他吧,不就是謀個官職嗎?他已經答應了他不會讓你失望,相信他,他既然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醫術,說明他一定有過人的本事,一定能當好官的。你不是也有為朝廷保舉人才的職責嗎?老爺,求你了……」

    這番話說得高老太爺心中一動,眼看陸錦屏抬腿要跨出門檻,趕緊說:「爵爺請留步!」

    陸錦屏站住了,沒有回頭,似乎在等著他下面的話。

    高老太爺想了想,一咬牙說:「這樣吧,老夫推薦你做同州府的醫博士,如何?你的醫術堪當此任,推薦你也是合情合理的。」

    唐朝科舉入仕制度還遠沒有明清那麼發達,唐朝大部分的官員,除了世襲之外,大都是靠高官的推薦得以當官的,而朝廷的高官也有義務為朝廷發現並保舉人才,而且,要為保薦之人的德行負責,將來這個官員若是違法亂紀,保薦的官員是要承擔連帶責任的。

    所以高老太爺先前斷然拒絕,就是因為他覺得陸錦屏花錢買官可見其人品低劣,因而不願意保舉,也是明哲保身,免得將來連累自己。可是剛才三姨娘說的話讓他想到陸錦屏的醫術十分高明,自己女兒的病連皇宮中的太醫都治不好,他卻能治好,保薦他當同州府醫博士,也是說得過去的,這才鬆口提出這個建議。

    州府衙門的醫博士是唐朝的最低一級的官員之一,從九品下。相當於現在的衛生局局長。

    陸錦屏搖搖頭,終於轉過身望著高老太爺,說:「我對醫博士沒有興趣,我只想當破案的刑官,這是我的夢想。」

    高老太沒想到陸錦屏居然會對一個破案的官員感興趣,皺了皺眉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方面才能,我怎麼保舉你?」

    「我剛才說了,我會讓你知道你的保舉沒有錯,你必須相信我,就像必須相信我的醫術一樣。你如果需要時間想,我可以給你時間,不過你女兒估計不會給你時間,所以你要盡快定奪。」

    高老太爺一聽到女兒兩個字不由打了個哆嗦,沉吟片刻,

    卻還是毅然決然地說:「不行!我相信你的醫術,我可以保舉你當醫博士,這是在你醫術超群的基礎上,但我不知道你破案的本事,所以我不能保舉你做刑官,這是我做人的原則,我這一輩子自問清正廉潔,剛正不阿。即便是你用我女兒的性命來威脅,我也不能答應!」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43 PM

第15章 交換條件

    陸錦屏想不到這高老太爺如此倔強,面對唯一的女兒可能會失去生命的威脅都不為所動,不由肅然起敬。但是事情到了最後關頭他當然不會輕易退縮。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說了。」

    說罷,邁腿跨出了門檻,毫不猶豫往內宅走去。

    三姨娘絕望了,撲通一聲跪在老太爺面前磕頭說:「老爺,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女兒。我們可就這一個女兒,這可是高家香火的唯一念想,你現在都不在衙門當官了,又何必要如此講話?   

    爵爺怎麼都是一個人才,你只給朝廷推薦,至於怎麼用,朝廷自己去拿主意啊。幹嘛要把女兒的性命去計較這個呢?老爺……」

    「婦道人家知道什麼?」

    高老太爺怒道,「保舉他當官要說出他有什麼特長,保舉他做什麼官,這都是要說的,豈是你說的那麼簡單!他若是要錢,讓我傾家蕩產都還可以商量,若是要我向朝廷保薦一個不稱職的刑官,那是禍害朝廷,禍害百姓!

    辜負皇帝對我的信任。我寧可女兒去死,也決不做這樣的辜負皇恩的事情!——咱們走,回家給女兒準備後事去!」

    說罷,高老太爺竟然真的邁步出來,大踏步就往門外走去。三姨娘連跪帶爬要追趕,卻又哪裡追趕的上。

    高老太爺走出陸家大宅門外時,已經老淚縱橫,雖然這一番慷慨激昂的確是他耿直性格所致,可想到女兒眼睜睜死在自己手裡,心如刀絞。

    因為天黑,走得有著急,下台階看不清,一個趔趄摔了下去,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攙扶住。

    高老太爺這才站穩身形,就聽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道:「老太爺,我算服你了。好吧,就聽你的,你推薦我當醫博士,我就救你的女兒。」

    這下子,高老太爺看清楚了,扶住著他的正是陸錦屏。不由又驚又喜,道:「此話當真?」

    陸錦屏點點頭:「沒錯!」

    他很無奈,因為發現高老太爺的確如此正直,不肯保薦一個他覺得不能勝任這個職位的人。對他的正直陸錦屏心中的確佩服,他現在急需一個生活保障,又一時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破案的本事,高小姐的病已經到了危急關頭,不允許他再去證明,所以只好退一步先答應下來,醫博士好歹也是一個官嘛。

    進入官道,可以通過自己努力再轉換崗位,只要自己表現出偵破方面的才能,將來也可以去當刑官的。

    這時,三姨娘已經哭著喊著追了出來。身後跟著高夫人和二姨娘。

    三姨娘看見老太爺站在台階上,立即跪倒,爬下台階去抱他的腿,嚎哭著:「老爺,求求你,救救咱們的女兒啊!」

    高老太爺跺腳道:「哭哭啼啼,跪在地上成何體統?起來!——爵爺已經答應為夫的提議,為夫保薦他去同州當醫博士,他答應救咱們女兒!」

    三姨娘原本已經絕望,她知道老太爺一輩子清廉,而且說一不二,這一次只怕不會鬆口,女兒是沒救了。沒想到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狂喜來得太突然,竟然不知所措啞在當場,呆呆望著高老太爺。

    高老太爺跺腳道:「你還不謝過爵爺?」

    「哦!」三姨娘這才反應過來,眼淚汪汪轉身給陸錦屏磕頭,「謝謝爵爺,多謝爵爺救命之恩!」

    「先別著急,我的話還沒說完!」陸錦屏側身讓開不接受她的磕頭。

    高老太爺愣了一下,望著陸錦屏:「哦,還有什麼要求?你說。」

    三姨娘原本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憂心忡忡望著陸錦屏,生怕節外生枝。

    陸錦屏說:「其實,我的醫術遠沒有你們想像那麼好,只不過湊巧了。我剛好會醫治你們女兒的病而已,這個我必須說在前面。也就是說,就算推薦我當那個什麼醫博士,我也不想給人看病,因為我不想害別人。」

    高老太爺一聽是這話,不由笑了,說:「如果你的醫術都還說不行的話,那也就沒有醫術高明之人了。

    要知道我女兒的病連太醫都沒治好,偏偏你就治好了,足以說明你的醫術在太醫之上。你年紀輕輕醫術如此高明,難得還如此謙遜,真讓老夫刮目相看。呵呵呵。」

    三姨娘這才放心,抹著眼淚巴結討好說:「是呀,是呀!爵爺如此謙遜,真是難得——老爺,爵爺醫術如此高明,將來老爺也可以向皇帝上書,推薦他到太醫院當太醫啊。」

    高老太爺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沒有接腔。推薦當太醫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僅要醫術高明,更關鍵要不出岔子,身世清白,信得過。

    這破落爵爺賣家產去行賄當官,可見他品質不怎麼樣。推薦他到衙門當醫博士,已經讓高老太爺感到很勉強,若要推薦他去當太醫院的太醫,他是絕對不干的,至少這話不能現在說。

    高夫人見老太爺沒接腔,場面有些尷尬,趕緊岔開這個話題說:「爵爺,其實醫博士主要還不是給人看病,除非是發生了瘟疫之類的,才會攜帶朝廷發放的免費藥材去救治百姓。而平常,醫博士主要是在衙門醫館裡教授學生,也就是當教書先生。」

    唐朝很重視醫學教育,在衙門設有專門教授醫術的醫館學校,招收學生傳授醫術。這醫博士和醫生都是醫館裡的老師。醫博士有官階,而醫生是初級醫館,不入流,沒有官階。

    陸錦屏還是搖頭,說:「我也不想教書,我只想找個飯碗,其實我對醫博士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只不過高老太爺你又不肯讓步推薦我去當刑官,因此我才只好讓步。但是,我話說到前頭,高老太爺你到時候千萬不要覺得我給你丟臉,因為,我當了醫博士,第一不給人看病,第二不教學生。這兩點你推薦的時候務必要跟朝廷說清楚。」

    高老太爺一聽不由愣了,說:「爵爺你就不要謙遜了……」

    「我說的是實話,而且當著你們幾個的面我把話說在這,我不看病,不教學生,這是我當醫博士的條件。你要是同意,就推薦,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一聽又要把話說僵,三姨娘又慌了,怕他斷然拒絕,忙不迭說:「爵爺說的也在理,他雖然醫術高明,但到底年輕,到了衙門,直接就給人看病,病人只怕也會擔心,而且他年紀這麼輕,便去教授學生的話,只怕也未必妥當,倒不如給他在醫館安排一個差事,不看病不教書,等到以後老成些了再說,豈不是更好?」

    高老太爺緩緩點頭,說:「既然爵爺執意如此,那也由得你。反正你的醫術在老夫看來,勝任醫博士已經綽綽有餘。至於是否看病教書,那衙門和你之間去商量,老夫是不管這些的。不過老夫可以跟衙門馮刺史提一下,建議他先給你安排一個別的差事也就是了。」

    聽到他答應,陸錦屏便點頭說:「既然已經商量妥當,那你們趕緊去把女兒送到我府上來。你什麼時候幫我辦成這件事,我什麼時候給你女兒治病。你放心,在這之前,我保證你女兒不會死,我會用藥控制她的病情。

    如果你們覺得我這樣很無恥,我無所謂,因為我在你們眼中本來就是個無恥之徒,所以我也不屑於使用卑劣手段達到目的。」

    高老太爺訕訕地笑了笑說:「爵爺說笑啦!這樣沒問題,也很合理。」對他來說,只要女兒能保住命,這些都無所謂。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46 PM

第16章 自作多情

    陸錦屏說:「還有一個條件,留在我府上照顧你女兒的,只限於她的生母,除了她生母之外,任何人都不需要,包括丫鬟。而且,吃住都在我這,由我負責。不要送任何東西過來,我也不會給她吃。」

    高老太爺忙說:「好!我答應您,我會留下她們母女這些天的生活費的,不用爵爺您破費。」

    商量妥當,高老太爺立刻帶著妻妾們回家,用馬車把女兒高小姐送到了陸錦屏的老宅,安頓在了前院廂房裡。

    高老太爺叮囑了三姨娘幾句,讓她好生照顧女兒,這才帶著夫人和二姨太,還有管家丫鬟們告辭回家中去了。

    陸錦屏到房間看了高小姐的情況。回內宅開始煎藥,由葉青青送了過來。三姨娘滿心歡喜,顫抖的手捧著藥碗用湯勺給女兒餵了下去,然後眼睛眨也不眨地守在床邊。

    第二天天亮,高小姐終於睜開眼,看見昏暗的房頂,陳舊的雕樑畫棟,很是詫異,這可不是她的住處。側臉過來,便看見母親欣喜的目光,疑惑的問:「娘,我這是在哪裡?」

    三姨娘聽到女兒居然能夠開口說話了,而且能認出自己了,喜極而泣,輕輕抱著她哽咽著說:「這是在陸爵爺家,是爵爺救了你的命。」

    「什麼?是在他家?我不要!我不要住在這廢物家!咱們回家,娘,送我回去。」高小姐掙扎著要爬起來,可是只撐起了上身,便沉重地躺了下去,身子一陣的酸痛,不由呻吟了幾聲。

    她這一聲「廢物」,把三姨娘嚇得心驚肉跳。趕緊回頭看了一眼,幸虧房門緊緊關著。她還是擔心是否被陸錦屏聽到,趕緊快步來到門後,從門縫看了看外面,沒有人,院子裡靜悄悄的,這才稍稍放心,趕緊回來坐在床沿俯身對女兒說:「你千萬不能再這麼說,爵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難不成你們已經打定主意,要招他上門做贅婿嗎?我可不嫁他!死也不嫁!嗚嗚嗚……」高小姐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三姨娘又趕緊摟著女兒柔聲安慰說:「不嫁不嫁,你爹沒有跟陸爵爺說上門女婿的事,只是跟他做了一個交易,你爹保舉他做同州的醫博士,換取他救你的性命。」

    「什麼?他竟然如此卑鄙!用我的性命來逼迫爹爹換取官職,真是無恥!」高小姐剛剛有了精神,便罵將起來。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先前陸錦屏說她的話,她一直耿耿於懷,藉機發作。

    三姨娘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慌不迭趕緊用手摀住她的嘴,低聲說:「女兒,可千萬不能這麼說了,這世上也就只有陸爵爺的藥能救得了你的命!其他人都救不了。

    可不能得罪了他!至於交換條件的事,也可以理解,他們家以前是開國縣男,當初可比咱們家輝煌得多呢。

    現在破落至此,也想恢復家族的榮耀,所以採用的手段是卑劣了一些。不過他醫術如此高明,也算得上一個人才,所以,你爹覺得可以向朝廷保舉他做官,這才答應。向朝廷保薦人才也是你爹爹應該做的事。」

    別的高小姐不管,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她還是要在乎的,聽母親這麼提醒,趕緊點點頭。三姨娘這才放開了手。

    高小姐說:「既然爹爹答應了,那女兒也不會多說什麼,只要不讓他到咱家當上門女婿就行。女兒才不要這樣的窩囊廢當夫婿!」

    三姨娘歎了口氣,本來想告訴女兒昨天自己曾經向陸爵爺提議了要招他做上門女婿的,可是人家已經明確拒絕了,甚至都明確說了不願意娶自己女兒過門,所以女兒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只是這樣說出來女兒沒面子,還不如不說。

    便在這時,就聽到前廳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三姨娘聽得真切,心中一喜,對女兒說:「應該是你爹爹準備去京城,順路來看你了,我去開門。」說罷快步出門來到前廳,打開了院門。

    院門外果然是高老太爺,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人,一輛馬車停在台階下的路邊,是高老太爺進京乘坐的。

    高老太爺先看了一眼三姨娘,見她臉上有淚花,不由吃了一驚,問:「怎麼啦?難道女兒病情加重了嗎?」

    「不不,不是!女兒的病好多了,已經能認人了,還跟我說話呢。我這是高興掉眼淚,老爺你快進來。」

    一聽這話,高老太爺這才放心,快步走了進來,逕直來到廂房,門是開著的,一眼望去,見女兒睜著一雙小綠豆眼正瞧著他,不由得狂喜,邁步要進,慌張之下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幾個踉蹌這才站穩,忙不迭來到床邊問:「女兒,怎麼樣?」

    高小姐說:「爹爹,我覺得好多了,再吃上幾付藥應該就能下床了。還別說,這個廢物……啊不,這個爵爺的醫術當真高明,不得不讓人佩服。」

    高老太爺回頭看了看三姨娘,又瞧了瞧靜悄悄的院子和緊閉的內宅門,壓低了聲音說:「『廢物』兩個字以後再也別出口,說到底他也救過你的命,而且他醫術如此高明,不管怎麼說也不算是廢物。

    以前我們可能多少有些誤解他。記住啦,以後要叫爵爺,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爵爺,連馮刺史都要敬他三分的。」

    高小姐緩緩點頭,說:「女兒知道了,不過,爹爹一定要答應不招他做上門女婿。」

    高老太爺苦笑說:「昨天跟他提了,可他說了,不想當咱家的上門女婿,也不想娶你……」

    三姨娘一聽,著急的在後面扯了扯他衣袖,朝他使了個眼色。高老太爺這才驚覺,剛才只顧安慰女兒,讓女兒不用擔心這件事,因為對方並不想這樣做,卻忽視了如果這樣說的話,女兒只怕面子上掛不住。

    果然,高小姐一聽這話,短短的眉毛嗖的一下立了起來,瞪著綠豆眼道:「啥?他不願意?他憑什麼不願意?他不就是個破落爵爺嗎?有什麼了不起,還不願意到我家當上門女婿,我哪一點配不上他?」

    高老太爺趕緊連連擺手,三姨娘慌慌張張坐在床邊,伸手摀住她的嘴,拚命搖頭說:「別別,女兒可別亂說,咱們這些話悶在肚子裡就行了,回家再說。

    在這你可千萬不能亂說,免得爵爺不高興,吃虧的可是咱們!」

    這高小姐一時氣惱脫口而出,可是母親這麼一點撥,她立刻知道厲害,趕緊閉嘴,只是氣得胸口不停起伏。

    就在這時,內宅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葉青青走了出來,逕直來到廂房,看了高老太爺和三姨娘一眼,說:「爵爺讓我來瞧瞧高小姐病情怎麼樣?」

    高老太爺趕緊躬身一禮說:「多謝爵爺牽掛,請回稟爵爺,小女神智已經恢復清醒,能認人了。

    希望爵爺能悉心照料醫治,老夫立刻就奔赴京城,親自到吏部去辦這件事。這樣會比書信往來要快一些,算起來應該不超過十天就能辦下來,小女的病就拜託爵爺了。」

    葉青青面無表情說:「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們爵爺說了這期間不會讓你女兒有任何閃失,我們爵爺說話從來算話,不像有的人,說一套做一套,說好重重酬謝,卻拿五十文來搪塞別人當作重謝,這樣的事我們爵爺可做不出來!」

    高老太爺老臉一紅,這丫頭一張嘴可真厲害,但是人家說的是事實,半點反駁都沒辦法,訕訕地笑了笑說:「好,老夫這就進京。」說罷,又叮囑了三姨娘幾句,安慰了女兒幾句,便快步出門。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把這件事辦下來,讓陸錦屏當上同州醫博士,只怕女兒的命最終還是保不住,須得盡快把這件事辦成。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48 PM

第17章 病情的真相

    隨後幾天,陸錦屏每天都讓葉青青給高小姐送一次藥,高小姐的病一天天好轉,雖然恢復的速度比不上前一次,顯然陸錦屏留了後手,但已經讓三姨娘心花怒放,心裡祈禱著老太爺趕緊把這件事辦成,好讓爵爺能一次把女兒的病治好。

    高小姐雖然心中惱恨陸錦屏不屑於娶她這件事,但是她也知道事情輕重,因此,陸錦屏來給她複診,她也不敢發小姐脾氣,甚至都不敢說話,生怕自己說錯什麼惹得對方不高興,那自己可就慘了。

    這幾天都平平靜靜的過去,待到高老太爺回的時候,高小姐已經能在母親的攙扶下,下床慢慢行走了。

    高老太爺帶著吏部頒發委任狀的官員一起來的,委任陸錦屏為同州醫博士,從九品下。

    陸錦屏接過了那張委任狀仔細看了一遍,一顆心還是怦怦亂跳起來自己的,唐朝的新生活就從這裡開始了!

    儘管沒有能夠當上自己希望的刑官,從事自己擅長的刑事偵破工作,但是將來還是可以改行的,只要先進衙門,後面的事就好辦了,所以他還是很滿意的。

    高老太爺看見陸錦屏嘴角浮現的笑容,這才放心。

    吏部官員告訴陸錦屏朝廷公文已經送到了同州衙門,讓他徑直去衙門找馮刺史和主管醫館的衙門主簿報到就職便可以了,

    同時,還光面堂皇地跟陸錦屏說了幾句官面上的話,無非是讓他謹慎為官,克己奉公,盡忠職守,不要辜負皇恩浩蕩和高老太爺的力薦,然後便告辭返回京城去了。

    陸錦屏和高老太爺一起將他送到大門之外,作別之後返回廂房,陸錦屏對高老太爺說:「老太爺既然已經辦成這件事,有件事,我要跟老太爺說。咱們花廳說話。」

    高老太爺卻更關心的是自己女兒的病,忙說:「那小女的病……?」

    陸錦屏說:「你女兒的病跟我說的事情有關。而且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藥到病除。」

    高老太爺這才放心,跟著陸錦屏進了花廳。

    陸錦屏把房門關上,然後走到凳子上坐下。空空的花廳裡已經多了一根凳子,這是陸錦屏特意叫葉青青從舊傢具商舖裡用兩文錢買回來的,已經破舊不堪。

    高老太爺坐在這樣的凳子上,聽到屁股下吱吱嘎嘎的響聲,還真怕一屁股坐爛了,便蹲著馬步,雙手撐著膝蓋,減少屁股的力道,這樣就算凳子散了,自己也不會摔得很難看。

    見他這樣,陸錦屏笑了:「不好意思,凳子破舊了點。」

    「無妨無妨,爵爺以後走上仕途,憑借爵爺的神奇醫術,很快就能大把賺錢,重整陸家家業,那是指日可待的。」

    「多謝老太爺吉言。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其實我的醫術稀鬆平常,我能治好你女兒的病,並不是因為我醫術如何高明,而是另有原因。」

    高老太感覺到事情不對,緊張地望著他:「另有原因?什麼原因?」

    「你女兒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高老太爺大吃一驚,腳下一晃,差點一屁股把凳子都坐爛了。趕緊站起身,彎著腰,盯著陸錦屏,問:「中毒?中什麼毒?」

    「砒霜!」

    「不可能啊,以前也有郎中提出過這種懷疑,用銀針在女兒嘔吐物中進行過測試,但是,銀針上沒有任何變化。所以我女兒絕對不可能是砒霜中毒的。」

    陸錦屏說:「如果是砒霜下的劑量很大,或許銀針可以檢測出來,但是銀針測試砒霜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因為除了砒霜,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也可以導致銀針變黑,所以銀針變黑並不能準確得出砒霜中毒的結論。

    相反,銀針不變黑,也不能說明不是砒霜中毒。因為,假如是砒霜慢性中毒,每次投放的量非常少,銀針是不會發生變化的,或者說變化的程度肉眼根本發現不了。所以,郎中是看不出來。」

    「那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高老太爺疑惑地瞧著他問。

    「因為你女兒有砒霜慢性中毒的一些症狀,比如食慾不振,全身無力,皮膚上有紅疹,手掌邊緣還有皮屑,這些都是慢性砒霜中毒的症狀,跟一般的傷寒類似。而高小姐身居深閨,被人下毒可能性很小,

最關鍵的是下毒之人每次只下一點點,這樣用銀針檢測不出來,所以即便是已經懷疑砒霜中毒的郎中也就疏忽了,因而誤診成了一般的風寒。我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高小姐的刺痛感讓我產生了警覺。

我在觸碰她手腕之後,她立即感覺到疼痛,這是傷寒不可能有的。從高老太爺關於高小姐的病情敘述來看,這樣的症狀以前就出現了。因此我判斷你女兒是砒霜慢性中毒。」

    說到這,陸錦屏頓了頓,接著道:「其實,得出這個結論很重要的一個依據,那就是令嬡已經得到過包括太醫在內的很多郎中的醫治,針對相關疾病使用了各種方劑,能用的差不多都用了,卻沒有任何效果。這就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得病了,

從而印證了我的推斷。當然,這個只是我的推測,雖然這個推測很有道理,而且我相信是對的,但是我還是做了進一步的核實。

因此,我取了小姐的嘔吐物回去做了檢驗,是用一種專門的道法檢驗,可以知道究竟是不是中毒。結果不出我所料,從你女兒的嘔吐物中檢測出砒霜,證明你女兒的確是砒霜慢性中毒。於是我去藥鋪讓郎中開了砒霜慢性中毒的藥,給你女兒服用了,她的病馬上好轉,這也進一步證明我的檢測結果是對的。」

    高老太爺明白了,結結巴巴道:「你給我女兒吃的藥……,其實只是……解毒藥?解慢性砒霜中毒的藥?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陸錦屏冷冷瞧著他:「你說呢?」

    老高老太爺頓時啞然。當時女兒的病快好的時候,自己卻因為知道陸錦屏是那個花錢買官的破落爵爺之後,下令管家不准他再上門,也就失去了讓他說出這個結果的機會。說到底是自己把這條路堵死了。

    想到女兒竟然被人下毒企圖謀殺,高老太爺額頭冷汗直冒,說:「你停止用藥,而我女兒又開始吃家裡的東西之後,那下毒之人繼續下毒,所以我女兒所謂的病立即就復發了?」

    「是的,我先前不讓你女兒吃你府上東西這個舉動,已經讓下毒的兇手懷疑我猜到了你女兒是中毒這個結果,正好你不讓我再給你女兒治病,所以兇手決定加快進度盡快毒死你女兒,以免夜長夢多。我估計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得出你女兒五天之內必死的結論。」

    「難怪我女兒病情復發的時候,來勢兇猛,以前一個多月才出現的症狀,一天就出現了,原來是下毒劑量增大的結果。」

    「是的!」

    「下毒的兇手是誰?」

    「我可以把兇手找出來,如果你願意讓我負責案件偵破的話。」

    「你會破案?」高老太爺似乎剛剛回過神來,抬頭望向陸錦屏說:「對了,你剛才說,你從嘔吐物中檢出砒霜,你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我跟一位雲遊的道人學過一種專門用於破案的法門,其中包括如何驗毒。我之所以先前讓你推薦我為刑官,就是因為我擅長的不是給人看病,而是破案,只不過,那時候我不能跟你說。」

    「為什麼不能說。」

    高老太爺剛問出這話,便明白答案了,如果那個時候陸錦屏告訴他,他女兒是中了砒霜毒,他自己也就知道該怎麼給女兒治病,根本不需要陸錦屏來幫忙了,所以後面只怕也就不會推薦他當醫博士。因此,陸錦屏為了確保能當上醫博士,沒有把真相告訴他。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50 PM

第18章 投毒

    陸錦屏從高老太爺表情中已經看出他明白自己所說的話,接著道:「老太爺現在應該知道我破案的本事了吧?如果可以,希望老太爺能想辦法把我調整去當刑官。」

    高老太爺搖搖頭說:「我只有保舉人才的權力,沒有更換你的職位的權力,更何況剛剛任命,不能馬上更換的。最關鍵的是,我覺得,就算你具有從嘔吐物從檢出很少量的砒霜這樣的本事,只怕也脫離不了你醫術的範圍,這不是破案的本事。所以,這一點不能證明你具備了刑官的能力。」

    陸錦屏張嘴正要解釋,高老太爺卻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接著說:「我能理解你想當刑官的心情,你覺得刑官比醫官要威風,你卻不知道,刑官的責任相對而言比醫官大得多。醫官治病治不好,最多禍害一個人,但是刑官抓不到兇手,讓兇手逍遙法外,那會禍害很多人。

當然這個比喻也不恰當,醫官做不好,也會禍害很多人,但是總是不如刑官做不好的後果嚴重。因此,刑官的要求更高,責任更大,就我目前對你的瞭解,我覺得你還不具備刑官的能力。所以,你還是安心的當你的醫官吧。」

    陸錦屏苦笑,古代毒物化驗基本上也就停留在銀針探毒這種最膚淺的層面上,古代也沒有專門的刑偵技術這一說,無非是看看凶器上有沒有血這樣的肉眼觀察,懷疑誰是兇手抓了一頓拷問,屈打成招案子就破了,根本談不上刑偵法醫這樣現代專業的技術破案。

    難怪高老太爺對陸錦屏能從嘔吐物中檢出微量砒霜的本事並不以為然。

    明白了這一點,陸錦屏也就懶得再說,只是道:「老太爺可以把你女兒帶回去了,你已經知道她是砒霜中毒,也就知道該給她吃什麼藥。不需要我多事了。」

    說到這裡,陸錦屏猶豫片刻,決定還是提醒他一聲,畢竟人家幫自己當了官,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女兒被人毒死。便又道:「高老太爺,你今天回來的消息,跟你府上的人說了嗎?」

    「說了,快進城的時候,我讓一個僕從先騎快馬回來通報了她們了。」

    「這就是說,府上的人知道你馬上要回到同州了?」

    「是的。」

    「那我敢預測,下毒殺你女兒的兇手,將會在今天再次下毒,而且,這兇手對你女兒有必殺之心,前兩次下毒都沒有成功,這一次你女兒平安回府,兇手的下毒將會是致命的,所以一定要小心!」

    高老太爺愣了一下:「真的嗎?」

    「是不是真的,等一會就知道!」

    「好!多謝爵爺提醒。能否請爵爺隨我回府一起捉拿真兇?」

    「行啊!」

    兩人從花廳開門出來回到廂房。高老太爺對三姨娘說:「咱們馬上把女兒帶回家去。」

    三姨娘大惑不解問:「可是,女兒的病還沒完全治好呢。她下來走路都還需要人攙扶,是不是在爵爺這再醫治幾天再說?」

    高老太爺搖頭說:「不用了,爵爺已經把藥方告訴我,回去可以自己抓藥給女兒吃。」

    三姨娘一聽很是高興,連忙謝過陸錦屏。攙扶著女兒出門上了馬車,驅車往回走。陸錦屏帶著丫鬟葉青青,乘坐另外一輛馬車跟隨。

    馬車很快來了高府,高府已經得了消息,高老太爺的兩個妻妾帶著丫鬟婆子們等在門口了,七手八腳的上來幫忙攙扶高小姐進了宅院。

    到高小姐閨房之後,高夫人和二姨太忙跟進來探望,問寒問暖。

    回到家了,高陸錦屏已經把藥方告訴了父親,一顆心就放下,也就口無遮攔了,憤憤地說陸錦屏憑什麼不願意到高家當上門女婿,自己哪一點配不上他?

    雖然高夫人等勸他不要說,她當面答應,等人一走,背後又說了起來,只想出心中一口怨氣。可是,她卻沒想到這樣一說,反倒成了別人的笑柄,丫環婆子私下裡都拿這個當笑話說。

    高小姐發洩心中不滿好半天,覺得肚子餓了,便讓母親去給自己做好吃的。三姨娘聽女兒要吃自己親手做的飯菜,很是自豪和高興,便親自下廚給女兒做了幾樣她喜歡吃的菜餚,端來給女兒吃。

    聞到噴香的飯菜,高小姐饞涎欲滴,趕緊拿起碗筷要夾菜,便在這時,就聽一聲斷喝:「不要吃!」

    聲音很大,嚇得高小姐手裡筷子連同菜餚都掉到了地上,趕緊抬頭一看,只見門口站著高老太爺,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高管家,另一個,則是那高小姐又感激又氣惱的年輕神醫陸錦屏。

    高老太爺快步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菜餚,知道女兒沒有吃,這才鬆了一口氣。桌旁三姨娘驚慌地瞧著臉色鐵青的高老太爺,結結巴巴問:「老爺,為什麼不能吃呀?」

    高老太爺沒有回答,轉頭對高管家說:「把狗抱進來!」

    高管家趕緊答應,招呼了一聲,很快從門外進來一個僕從,抱著一條狗,放在桌上。

    那狗的鼻子在菜餚上嗅了嗅,對著一盤肉大嚼起來。

    很快那一盤肉便被這狗吃了個精光,然後狗又吃了另外兩盤肉,正準備接著吃的時候,突然,這狗嗚咽了一聲,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桌上,開始發抖,全身不停抽搐,鼻孔中發出悲鳴。

    這下子,三姨娘和高小姐嚇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條狗蜷縮在桌上,奮力想站起來,身子擺了幾下,光噹一聲從桌上翻下來,摔在地上,嘴裡冒出白泡,開始嘔吐,又過得片刻,身子慢慢變軟。眼睛合上,再也不動了。

    高管家上前踢了那狗兩腳,狗還是一動不動,高管家蹲下身探了探呼吸,搖頭,對高老太爺說:「老爺,狗死了。」

    高老太爺陰著臉瞧著三姨娘:「看見了嗎?飯菜裡有毒,怎麼回事?」

    這下子,高小姐終於反應過來了,嚇得全身發抖,坐立不穩,從凳子上翻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丫鬟在旁邊也嚇壞了,全身哆嗦,甚至都忘了過來攙扶小姐。

    三姨娘嚇得魂飛魄散,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說:「老爺,不是我下的毒啊,我怎麼可能要毒死我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高老太爺轉身對陸錦屏說:「爵爺,果然不出你所料,兇手真的下毒謀害我的女兒。我這就報官,讓官府來查辦此案,一定要抓住真兇!」

    陸錦屏道:「高老太爺,下毒之人很可能是你府上的人甚至你身邊的親人。因為之前你女兒是慢性中毒,這需要長時間小劑量慢慢投放,能做到這一點的,一定是身邊的人。

甚至有可能是你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人做的這種事。如果讓衙門的人現在來接手,那你的家醜很快就會傳遍全城,這是高老太爺希望看到的結果嗎?」

    高老太爺一聽,不由愣了一下,一時氣憤之下,居然忘了這個茬,細細想來,陸錦屏所說的確有道理,便說道:「依你之見,該怎麼辦呢?」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51 PM

第19章 簡單的案子不簡單

    陸錦屏說:「我告訴過你,我擅長破案,但是你不相信,現在,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的能力。最多一個時辰,我就會把這個案件破掉,找出真兇,如果一個時辰我還不能破,你就去告衙門吧,你覺得怎麼樣?」

    高老太爺經過剛才陸錦屏的提醒,若非萬不得已,的確不想讓衙門插手這件案子,想了想說:「既然女兒身邊的人就這麼幾個,我挨個拷問一定能查出真兇,也不需要你來插手。
來人!把夫人和二姨娘,還有小姐身邊丫鬟婆子全部都給我叫來,我要查出到底誰是兇手!」

    陸錦屏聳聳肩,背著手退到一旁。

    等這些人來了之後,看見地上躺著的口吐白沫的死狗,還有跪在地上的三姨娘,以及鐵青著臉盯著她們的老太爺,都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高老太爺說:「有人在小姐的飯菜裡下了毒!不可能有外人進入,因此,下毒的人就是你們中間的人,這個人一直在給小姐下毒,先是少量,後來增多,現在居然要立即毒死!到底是誰?不然我可要挨個用刑拷打!」

    這句話嚇得他的兩個妻妾和丫鬟婆子們咕咚一聲都跪在地上磕頭喊冤。

    高夫人說:「老爺,我今天一天可都在屋裡,都沒有出過門,我怎麼給小姐下毒啊?我的貼身丫鬟含玉還有幾個婆子都可以作證的。」

    她的丫鬟和婆子趕緊都證明老夫人一整天都沒有出過房門。

    二姨太也哭著說:「今天一上午,我知道小姐回來之後我就想著下午的時候好好做兩個菜給小姐吃,所以我帶著丫鬟秋菊、冬梅上街買菜去了。我自己挑選的菜我才放心,她們一直跟著我,我是剛剛才回到宅院,就被叫過來了。我一上午都沒在院子裡,我沒辦法給小姐下毒啊,老爺我冤枉。」

    高老太爺的目光又落向那些丫環婆子和男僕們。這些人趕緊各自找證人,證明自己沒有下毒。經過一番查問,竟然全都能找到相關證人證明沒有接觸過飯菜或者去過廚房,根本無從下毒。

    高老太爺傻眼了,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吩咐官家:「去!把廚房的廚子和幫廚的幾個婆子都給我叫來。既然不是這些人,想必就是他們幾個,快點!」

    很快,廚師和幫廚的老婆子被帶進來之後,看地上已經跪了那麼多人,嚇得也跟著跪在地上,卻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高老太爺說:「有人在小姐的飯菜裡下毒想毒死小姐,是不是你們幾個?趕緊交代,如若不然叫你們生不如死!」

    幾個廚子又連聲喊著冤枉,說先前三姨娘給高小姐做的飯菜,他們根本就沒有碰過,是三姨娘自己在小灶上親自做的,他們相互都可以作證。

    幾個廚娘也相互作證,的確都沒有靠近三姨娘的小廚灶。

    高老太爺目光凶狠的盯著三姨娘說:「既然他們都沒有可能下毒,現在看來,就你有可能下毒!說!為什麼要毒死女兒?前面裝得那麼好,卻原來是蛇蠍心腸!」

    三姨娘全身發抖,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分辨。

    高老太爺怒喝:「來人,把這賤人給我吊起來打!直到她供認為止!」

    幾個家丁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上前。畢竟這可是女主人。現在老太爺說要打,將來反悔了,又會怪他們冒犯女主人,那可就慘了。一起望向那幾個膀大腰粗的粗壯婆子。

    高老太爺也醒悟,不能叫男家丁碰自己的女人,即便這女人觸犯了家法、國法。他立刻指著那幾個粗壯婆子說:「你們幾個動手,給我把這賤人捆起來,吊在樑上打!快點!」

    幾個婆子眼見查出了真兇,她們的罪責嫌疑洗脫了,也就鬆了一口氣,可叫她們去吊打女主人,可是都心裡發怵。

    但是,老太爺惡狠狠地下了命令,又如何敢不遵從?便跟幾頭黑熊一般咚咚地撲上去,按住地上的三姨娘,就有人跑去找繩子。

    三姨娘這才從極度驚駭中清醒過來,淒慘地叫了一聲:「冤枉啊——!老爺,我冤枉!女兒是我心頭肉,我寧可割自己心肝,也不會傷女兒一根汗毛!我怎麼可能投毒毒死自己的獨生女兒?老爺,我冤枉啊——!」

    「放屁!你前面做的都是給人看的,我就是要知道你為什麼要下毒手殺死女兒?究竟是誰指使的?你得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吊起來給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說為止!」

    繩子很快找來,便要捆三姨娘。

    陸錦屏高聲道:「先不要綁,聽我說兩句。」

    那些婆子當然不會聽他的,繼續綁。高老太爺瞧了一眼陸錦屏,心想若不是他,自己女兒早就被人毒死了。說不定他有什麼不一樣的見地,還是聽聽的好。於是,一擺手說:「等等,聽陸爵爺有什麼話要說。」

    幾個婆子趕緊住手,瞧著他。

    陸錦屏說:「下毒的人不是三姨娘,另有其人。你如果這樣吊打三姨娘,肯定會屈打成招。冤枉了好人,放縱了壞人,如果這個下毒的壞人沒有真正抓到,你女兒遲早還是會被兇手毒死!」

    後面這句話讓高老太爺身子一震。的確,這個下毒之人就在身邊,如果沒有找準確,不把真正的兇手挖出來,很可能這個人還要給女兒下毒!

    高老太爺問:「你為什麼認定不是她呢?」

    「很簡單,大家都看見了,飯菜是她自己做的,是她親手端過來的,她如果要自己在裡面下毒,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她,兇手會這麼笨這麼顯而易見讓人懷疑到自己嗎?

如果真是三姨娘要想殺她的女兒,她有很多機會,不需要像這樣沒有其他任何可以推脫的條件就下毒。我看三姨娘還是很精明的,不是那種笨到家的人。

再說了,這些天她在我府上對女兒的真情,看得出來是發自內心的愛,這種母女真情是裝不出來的。有這樣的情感,就沒有可能對女兒下毒手。」

    一聽陸爵爺幫她說話,三姨娘感動得捂著臉跪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

    老太爺沉吟片刻,想想的確陸錦屏說得很有道理。其實他也不相信三姨娘會下毒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他找不到理由說明這一點。於是點點頭,對陸錦屏說:「既然這樣,爵爺以為究竟是誰下的毒呢?」

    陸錦屏嘴角露出了微笑,說:「高老太爺這是委託我來偵破這個案子嗎?」

    高老太爺原先想這個案子應該很容易偵破,畢竟下毒的人就在身邊,不會有外人,把這些人挨個拷打一頓,肯定能逼出來,可是,所有有嫌疑的人卻都能明確地說出自己沒有作案的機會,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一點,而最大的嫌疑人竟然是女兒的生母,但是生母明顯沒有殺自己女兒的動機。

    這樣一來,所有的嫌疑人要麼沒有作案時間,要麼沒有作案動機,這個案子讓高老太爺感到無從下手。

    如果真的把所有人都吊打拷問,那肯定大部分人都會受刑不過胡亂招供,這樣一來,同樣搞不清到底誰是兇手。

    現在陸錦屏再次舊話重提,他不由心中一動。既然自己查不出來兇手,又不願意讓衙門插手這件案子以免家醜外傳,倒不如讓陸錦屏來查查看。

於是高老太爺點點頭說:「好,懇請爵爺幫忙查處此案,找出真兇!」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52 PM

第20章 下毒之人

    陸錦屏現在反而不著急了,道:「沒問題,我可以幫老太爺你查出真兇,而且絕對不超過一個時辰。

    不過,老太爺你也知道,我現在家境貧寒,又欠了一屁股債,急需用錢。所以我可以幫你破這個案子,但是我要收一些費用。當然,我收的費用不會很高,你應該能接受。」

    高老太爺皺了皺眉,說:「怎麼?破案還要收錢?」

    「付出勞動當然要收取報酬。如果我是衙門的捕快,或者負責案件偵破的刑官,那我是不敢要錢的,因為那是我份內之事,但是現在我只不過是個醫博士,我並不負責偵破案件,破案是我額外的勞動,既然勞動就該收報酬,有何不可?你要捨不得錢,你還是另請高明,我還不想費腦子呢。」

    高老太爺哭笑不得,但是對他這番理論卻又沒辦法反駁,想了想說:「那你要多少錢?」

    「不多,五百文。破案收錢主要看案件的難度。難度越高,收錢越多。這個案子很好破,所以只要五百文。收你五百文,我保證幫你把兇手抓出來,而且絕對是真兇。以後你女兒就平安了,再不用擔心兇手會下毒。」

    這話又讓高老太爺心中一動,的確,花五百文能夠買到女兒平安的話,那還是千值萬值的。再說五百文的確不多。便點頭道:「好,你破了這件案,讓我心悅誠服,我就酬謝你五百文。」

    陸錦屏笑了,如果說破案掙錢這個思路走得通的話,那自己以後可就看到發家致富的希望了。

    陸錦屏對高老太爺道:「其實,我已經鎖定了嫌疑人,不過現在我需要尋找證據。」他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僕從,還有高老太爺的三位妻妾,「大廚和廚娘留下,其餘的人都到院子裡去,相互分開,誰也不許說話,要是誰說話,就是通風報信,就是兇手無疑!

青青,你負責監督,誰說話,立即抓起來當作兇手送衙門!」

    葉青青忙點頭答應。

    這些人眼見高老太爺已經授權這位醫博士來破這件案子,他的命令當然沒有人敢不聽從的,忙不迭爬起身,一個個魚貫而出,到院子裡,眼見葉青青站在廊下,虎視眈眈盯著他們,都相互遠遠分開,生怕被懷疑說悄悄話而當成嫌犯抓到衙門去。

    地上還剩下廚房的三個大廚和幾個幫廚的廚娘。

    陸錦屏卻沒有馬上問話,對那幾個粗壯婆子道:「你們盯著他們幾個人,別讓他們說話。」

    陸錦屏對高老太爺道:「老太爺,請跟我去廚房轉轉。」又對地上跪著的三姨娘說:「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廚房,我有話要問你。」

    三姨娘現在對陸錦屏那是感恩戴德之至,忙不迭答應,起身跟著陸錦屏和高老太爺來到了廚房。

    陸錦屏進了廚房,先掃視了廚房一遍,問三姨娘說:「你剛才做飯在什麼地方?」

    三姨娘指了指位於廚房一角的一個單獨的:「在哪,那是專門做內宅飯菜的小灶。剛才我也是在這做的。」

    「你經常在廚房裡做吃的嗎?」

    三姨娘點點頭說:「我女兒口味比較刁,她喜歡吃我做的東西,有時候大廚做的飯菜她不滿意,我就到廚房裡來做,所以也時常下廚。」

    陸錦屏走到小灶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後問:「你剛才做飯的時候,有沒有人到過你身邊?或者幫你炒菜?拿東西送東西之類的?」

    三姨娘想了想說:「沒有!我當時做飯菜的時候,大灶那邊還沒開始做飯,他們幾個幫廚的廚娘,都在那邊角落裡洗菜,沒有過來。」

    「那三個廚師呢?」

    「不知道他們在哪,反正不在廚房。」

    「你做飯中途有沒有離開過?」

    三姨娘又搖搖頭說:「沒有,我一口氣做了幾個菜,就端走了,中間沒有離開過。」

    「炒菜的肉和蔬菜是你自己洗的嗎?」

    「不是,小灶上要用的蔬菜和肉,一般都是負責小灶的大廚先讓廚娘準備好的。我平時很少下廚房,只是女兒想吃我做的飯菜的時候我才下廚房做菜。平時都是大廚負責內宅的飯菜的。

另外兩個廚娘幫著洗菜什麼的,具體是他們三個負責。」

    「這麼說來,你來炒菜的時候,要炒的菜廚娘都已經給你洗好準備好了,對嗎?」

    「是這樣的。」

    「廚房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具體我也不大清楚有誰來過。」

    「平時廚房裡有人嗎?」

    「除了一日三餐做飯的時候有人之外,一般沒人的。」

    陸錦屏看了看灶台上幾個作料罐子。湊上去仔細觀察,特別是鹽罐子,緩緩點頭。

    他見罐子裡並沒有小勺子,便問三姨娘:「這些鹽罐子不使用勺子嗎?怎麼給菜餚加鹽加佐料?」

    「都是用手指抓,抓三分就三個手指頭,抓五分就五個手指頭。」

    這是中國古代傳統烹飪的一種方法,菜譜裡也經常這樣表述。陸錦屏對烹飪比較有研究,所以也知道。

    接著,他圍著灶台轉,低頭瞧著,忽然,在灶台挨近屋角一小堆垃圾處,他看見了一個小紙團。

    這堆垃圾都是一些菜葉子之類的廚房垃圾,除了這個紙團外,並沒有其他廢紙。

    陸錦屏蹲下身看了看,用兩個手指頭拈起那紙團,扭頭對高老太爺道:「老太爺,麻煩你雙手捧著這鹽罐子,咱們去正堂說話——注意,鹽罐子拿穩了,千萬別亂動,也別搖晃。」

    高老太爺忙捧著鹽罐子,三姨娘要幫忙,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他們出來廚房來到院子裡,陸錦屏讓三姨娘等在院子裡,然後跟高老太爺進了正堂。

    陸錦屏將那紙團放在茶几上,又讓高老太爺把鹽罐子也放在上面。

    陸錦屏吩咐門口伺候的高管家把高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鬟婆子都叫進來。

    這幾個人進來之後,陸錦屏道:「把你們的手都舉起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都慢慢抬起了手。

    陸錦屏從她們面前走過,仔細查看她們長長的指甲,特別指甲縫處。

    古代女人指甲都比較長,特別是大戶人家。而需要留短指甲好做活的農家婦人,因為古代沒有專門的指甲刀,所以都用剪刀修剪,所以不可能剪得很鐵肉,會留下一小截指甲。

    他走到高夫人貼身丫鬟含玉面前時站住了,拿起她的手掌,仔細觀察指甲縫,不由冷笑,盯著丫鬟含玉道:「下毒之人,就是你!」

    「奴婢冤枉啊!」含玉臉色慘白,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一整天都跟老夫人在一起,這一點老夫人可以作證啊。奴婢並沒有去過廚房,如何下毒啊?」

    陸錦屏冷笑:「你怎麼知道兇手是在廚房裡下毒的?」

    含玉打了個冷顫,忙不迭說:「奴婢是猜想的,奴婢真的沒有去過廚房,真的沒有下毒,奴婢冤枉啊!」

    「冤枉?你把砒霜倒進了鹽罐子裡,再用手指頭在裡面攪動,因為砒霜的色澤和顆粒跟鹽巴還是有區別的,你怕被人看穿,所以用手指頭攪拌過了。對吧?」陸錦屏轉身對高老太爺道,「老太爺,你看看鹽罐子裡,是不是有攪動的痕跡?」

    高老太爺趕緊走上前低頭在鹽罐子裡仔細察看。

     這鹽罐子比較大,又是廣口罐子,所以看得真切。在罐子裡面白色鹽巴四周,果然有一道道的劃痕,證明有人用攪動過,便說道:「的確有人攪動過!」

    「很好,請老太爺再找一條狗和一塊肉來,試試鹽罐子裡的鹽巴是不是有毒!」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53 PM

第21章 小鴨作證

    「好!」高老太爺立即吩咐高管家又牽了一條狗來,再去廚房拿來一小塊肉,在鹽巴裡滾了幾下,沾上鹽巴之後,扔給狗吃。

    那狗吃掉那塊肉,僅僅過了片刻,便哀嚎著口吐白沫抽搐而死。

    高老太爺氣得眉毛倒豎:「果然是在鹽罐子裡下了砒霜!原來真是這賤婢干的!——來人,把這賤婢吊起來打!看她招不招?」

    「奴婢冤枉啊!奴婢一整天都跟老夫人在一起,沒有去過廚房,如何在鹽罐子下毒啊!」

    那幾個粗壯婆子又要進來綁人,陸錦屏擺手道:「不用!靠武力不能服人!高老太爺,你不是要心悅誠服的找到真兇嗎?還是讓我用事實說話比較好。」

    高老太爺點點頭,揮手讓那幾個婆子出去。

    陸錦屏對含玉道:「你確信你被冤枉了?」

    「是啊,爵爺,奴婢真的冤枉啊!」含玉慘白著臉說。

    「那麼也就是說,在廚房鹽罐子裡倒砒霜,然後用手指彈在裡面攪拌的人,真的不是你?」

    「不是!絕對不是,奴婢一直跟夫人在一起啊。」

    「如果不是你,那你的指甲縫裡應該不會粘附上砒霜,所以,我要把你指甲縫裡的東西掃出來,找個小動物檢驗一下到底有沒有砒霜。——因為量很少,至少找可憐的小動物來測試。」

    說罷,陸錦屏叫僕從拿來一把耳朵勺和一張白紙,小心翼翼把她右手的中指縫隙裡動東西都掏了出來。

    因為指甲長,及時很愛乾淨,也難免會殘留很多東西在縫隙裡。從裡面掃出來的東西,就能明顯看見有少量的白色粉末。

    見到這東西,高老太爺濃眉又立了起來,但是剛才陸錦屏說了,要做一個動物實驗,看看到底是不是砒霜,所以他強忍著。

    陸錦屏說對高老太爺說:「貴府上有什麼小動物沒有?最好是老鼠什麼的。」

    「屋裡老鼠當然有,不過一下子難以抓到。嗯,廚房飼養得有小鴨子,行不行?」

    「可以,去抓一隻小鴨來,再加一點米飯把這些粉末混在米飯裡給小鴨吃吃,看看結果會怎麼樣。」

    僕從很快捉來了一隻剛剛孵出來不久的小鴨,用一個碗盛了一小點帶湯的米飯。陸錦屏將從丫鬟含玉指甲縫裡掃下來的東西倒進了碗裡,攪拌之後,放在小鴨面前。小鴨嘎嘎地吃了起來。

    僅僅片刻之後,小鴨便像喝醉了似的,東搖西晃,不停悲鳴,然後軟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一動也不動了。

    丫鬟含玉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高老太爺勃然大怒:「果然是你這賤婢!來人,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丫鬟含玉媽呀叫了一聲,翻身跪倒,哭著喊著求饒。

    陸錦屏擺手道:「老太爺暫且息怒,儘管下毒的是這丫鬟,但肯定幕後還有兇手!」

    高老太爺心頭一凜,道:「沒錯,說!誰指使你的?」

    含玉匍匐在地,只是哭泣,搖著頭不說話。

    高老太爺又要叫吊起來打,陸錦屏擺手道:「讓我來問。」陸錦屏問含玉道:「你是什麼時候下毒的?是怎麼下毒的?」

    「是……是老太爺他們快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去門口等了,我偷偷去廚房下了毒,那時候還沒有開始準備午飯,所以廚房裡沒有人。

我偷偷把一小包砒霜倒進了鹽罐子裡,用手指頭攪了攪,這樣就混在一起看不出來了……」

    陸錦屏指了指茶几上放著的那個紙團,道:「是用這張紙包裹的嗎?」

    含玉看了一眼,抽噎著點點頭。

    「你的砒霜是從哪裡買的?」

    「是從……,是從……薛郎中藥鋪買的……」

    陸錦屏冷冷道:「你可要想清楚,我可是要去查對的。若是薛郎中說沒有這回事,又當如何?」

    含玉慌了,抬頭看了看陸錦屏,又低下頭說:「我……,我想不起來了,可能不是在他哪裡買的。」

    陸錦屏又反覆問了幾次,含玉只說想不起在哪裡買的了。

    陸錦屏便又換了一個話題:「那你為什麼要在藥罐子裡下毒?」

    「小姐經常罵我們,我氣惱不過,所以投毒殺她……」

    「你以前給小姐投過毒嗎?」

    丫鬟含玉想了想,緩緩點頭:「投過。」

    「怎麼投毒的?」

    「嗯……,我送飯菜的時候,悄悄下毒的。」

    「你是說你給內宅送飯菜?」

    「是……」

    「是嗎?你確定?」陸錦屏冷冷反問了一句。

    丫鬟含玉又抽噎著低頭不語。

    陸錦屏轉頭吩咐高管家把負責內宅飯菜的大廚和兩個廚娘都叫了進來。先問大廚道:「這幾個月,是你負責內宅飯菜?」

    「是的,小的已經負責內宅飯菜很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過岔子的。」

    高老太爺插話道:「是,他是我一個遠房侄兒,還是信得過的。」

    陸錦屏點點頭,道:「那我問你,這幾個月,給小姐做飯菜,是一起做還是單獨做的?」

    「差不多都是一起做的。除了小姐生病之後,三姨娘偶爾來下廚做飯之外,都是小的做好了送去的。」

    「那誰負責送飯菜?」

    「就是她們兩個。她們是負責內宅小灶的兩個廚娘。」

    高老太爺又道:「這兩個廚娘也是親戚,也都信得過。她們不會下毒。」

    陸錦屏又點點頭,指著跪在地上的丫鬟含玉問大廚:「你做飯的時候,她有沒有來過?」

    大廚笑了笑搖頭:「沒有來過,——廚房油煙重,她是夫人身邊的丫鬟,伺候夫人的,怎麼會到廚房這種地方來。嘿嘿」

    陸錦屏又轉頭問兩個廚娘:「內宅小灶的飯菜,都是你們送的?」

    「是的。」

    「是你們直接送到飯桌上還是由內宅的丫鬟接手轉送?」

    「是我們直接送到飯桌上的。」

    「丫鬟們沒有接收過嗎?比如含玉?」陸錦屏指了指地上跪著的丫鬟含玉。

    兩個廚娘異口同聲搖頭道:「沒有,都是我們直接送到餐桌上的,飯菜上齊了,她才陪著老夫人過來吃飯的。這之前都沒有到飯廳來。」

    地上跪著的丫鬟含玉身子開始發抖,又輕聲抽泣起來。

    陸錦屏告訴大廚和兩個廚娘可以出去了,等他們走了之後,問含玉道:「現在你作何解釋?」

    含玉搖頭說:「我記錯了……,我以前沒有下過毒,就下過這一次……」

    「是你自己記恨小姐所以下毒?還是另有人指使?」

    「是……,是我自己記恨小姐才下毒的,沒有人指使……」

    「好!我們會弄清楚真相的。」陸錦屏對高管家道,「請把老夫人叫進來,我有話要問她。」

    很快,高夫人被叫了聲進來,她一進屋,看見地上跪著哭泣的丫鬟含玉,還有一隻死了的小鴨子和一個放著湯泡飯的小碗,臉色就變得慘白,輕輕咬著紅唇,走了過來,對高老太爺先福禮:「老爺!」,又給陸錦屏福禮:「爵爺!」

    陸錦屏道:「你先前說,你一直在屋裡,跟你的丫鬟含玉在一起,沒有去過廚房,對吧?」

    一聽問的是這個問題,高夫人似乎輕輕舒了一口氣,點頭道:「沒錯。我跟丫鬟含玉一直在屋裡,我們相互可以作證。外面的婆子也可以證明我沒有出過屋子。剛才老爺已經挨個詢問了,證明了這一點。——怎麼,有問題嗎?」

    「實話跟你說罷,剛才,我們在廚房專門給內宅做飯的鹽罐子裡發現了被人投放了毒藥砒霜,我把你身邊的丫鬟婆子叫來盤問,結果查出來是你的貼身丫鬟含玉做的,她招供說是她在鹽罐子下毒,準備毒死高小姐……」

    「這個賤婢,真該死……!」

    「等等!」陸錦屏打斷了高夫人的話,帶著一絲譏諷瞧著她,「夫人,為什麼我一發現鹽罐子裡被人下了砒霜,就直接把你的人叫來盤問,你不覺得奇怪嗎?」

    高夫人一凜,道:「我正想問你,為何直接懷疑我的人?」

    「因為你就是我早就鎖定的下毒幕後真兇!」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56 PM

第22章 新仇舊恨

    陸錦屏語氣淡淡的,似乎漫不經心,可聽到高夫人耳朵裡,卻如炸雷一般,她身子猛地一震,有些驚慌地瞧著陸錦屏:「爵爺懷疑我?」

    「沒錯!」陸錦屏笑了笑,道,「其實你老早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檢驗出高小姐是砒霜慢性中毒,這種情況下,投毒的人肯定是她身邊的人,才有可能長時間持續慢慢下毒。

所以我就已經把排查範圍圈定在你府上經常跟高小姐在一起的人。而你,就在這個時候露出了狐狸尾巴!」

    「是嗎?」高夫人勉強笑了笑,故作輕鬆問。

    「嗯,那天晚上,你們上門到我家求我救你們女兒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在老太爺不願意幫我謀取官位的時候,二姨娘和三姨娘都是一臉哀傷,苦苦哀求,偏偏只有你,還裝著正經的樣子,說這是老太爺一生清譽不能因為這件事毀了。

表面上看,似乎很公道正派,但是作為嫡母,你這樣的態度著實讓人不能理解,畢竟她是你們高家唯一的香火繼承人,指望她招上門女婿承繼香火,這是你身為嫡母最大的責任啊,

而你的態度卻正好相反,你居然在那個時候還企圖激怒我,說老太爺不能幫我這無良之人謀取官位,分明是想激怒我讓我不救治高小姐,所以,那時候我就懷疑是你下的毒,只是沒有證據。」

    「呵呵,爵爺可真是想像,」高夫人冷笑,瞧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丫鬟,「含玉這丫頭自己下毒,你可不能因為她是我的貼身丫鬟,就株連到我吧?這可不是謀反,不能株連的。」

    「夫人似乎很相信含玉的為人,認定她不會出賣你。可惜,不需要她開口,我就可以證明你才是真正下毒的主謀!」

    「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證明?」

    「請夫人把手抬起來。」

    高夫人冷冷一笑,抬起來雙手。儘管她年歲已高,但保養很好,一雙手白白嫩嫩,手指纖細,到跟少婦相仿。

    陸錦屏瞧了一眼高夫人長長的手指甲,道:「夫人的手指甲很漂亮啊。」

    高夫人嫣然一笑,雖然臉上已經很多皺紋,卻還是掩飾不住當年的韻味:「多謝爵爺誇獎。」

    陸錦屏好生看了看指甲縫隙,笑了:「如果你不留指甲,這件事還當真有些棘手。不過,美麗的東西往往帶來的是災難,這或許是紅顏禍水的另一種詮釋吧。」

    「什麼意思?」高夫人收斂了笑容,盯著陸錦屏冷冷問。

    「高小姐是砒霜慢性中毒,需要長時間下毒,所以,我相信夫人屋裡存放有比較多的砒霜。以便隨時下毒。而剛才我已經查證清楚,你的丫鬟含玉此前並沒有給高小姐下毒,她只有這一次。因此,我相信今天她在廚房下的砒霜,是你給的。」

    陸錦屏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小紙團:「這是她包砒霜的紙,很小的一張,估計也就能包拇指那麼多大一團,而毒死一個人,其實只需要筷子頭那麼一點就夠了。你是從你儲存的砒霜裡分了一些給她。分的時候,你也是用手指頭抓了幾分包成一小包給她的,這是你們古人……,啊不,你們這些人的習慣,

用手指頭抓取鹽巴、藥粉啥的,這個習慣就在你的指甲縫裡留下了罪證,我相信,你的指甲縫裡已然存留這砒霜!剛才我就是這樣證明丫鬟含玉下毒的,

現在,我要如法炮製,把你手指甲裡的砒霜掃出來,做一個動物實驗,確定是不是有砒霜粉末在裡面。」

    高夫人一聽這話,但是臉色一寬,甚至還露出了幾分笑容,淡淡地說:「行啊,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只要能查清楚真相,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證明我手指甲縫裡沒有砒霜,爵爺你可得給我道歉!」

    陸錦屏淡淡一笑:「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獵人,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

    說著,陸錦屏又拿了一把新的挖耳勺,小心地將高夫人指甲縫裡的殘留掃了出來,落在了白紙上。

    告訴高管家,再去抓一隻小鴨子來。依舊用湯泡飯,再將指甲縫裡的東西倒在飯裡,攪拌好之後,給小鴨子吃。

    僅僅片刻,小鴨子便抽搐著伸直了腿死了。

    高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我洗了手的!」

    陸錦屏笑了:「夫人,你可能還不知道,第一,指甲縫裡的東西,正常洗手是洗不掉的,除非你用小刷子刷或者耳朵勺刮;第二,砒霜難溶於水,所以不會被水溶解沖掉。這就是我相信一定能從你的指甲縫裡找到砒霜的原因。」

    說到這,陸錦屏彷彿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還有一點,讓我堅信你的指甲縫裡有砒霜。

大廚做飯菜,廚娘送飯菜,都證明沒有你和你的人參與,說明不是在這個環節下毒,那就只有一起吃飯的時候下毒。

而那時候下毒,總不可能拿一小包砒霜倒進她的碗裡,那太顯眼了,因此,你應該是將砒霜藏在了你的指甲縫裡,然後藉故給高小姐盛飯或者加菜什麼的,

把指甲縫裡的砒霜抖落在她的碗裡下毒。因為你長期用指甲藏毒,這使我相信你指甲縫裡肯定殘留比較多的砒霜,洗手也洗不去。」

    「原來是你下毒殺我!你這惡婦!」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厲喝,眾人轉頭一看,只見高小姐跟三姨娘站在門外。原來她們悄悄過來在窗外偷聽,聽到這時,高小姐暴脾氣發作,忍不住跳了出來。

    她衝了進來,指著高夫人道:「難怪以前吃飯,你從來對我都是視而不見,不理不睬,這幾個月突然出奇的好,又是替我夾菜又是盛飯的。我還當你轉了性,卻原來是為了下毒!好狠毒的惡婦!」

    高夫人卻不理睬她,轉過身,瞧著高老太爺:「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要下毒毒死你的女兒吧?」

    「為什麼?說!」高老太爺厲聲道。

    「她以往的種種可惡我都忍了,可是,半年前她的一句話,讓我再也無法忍受!她若不死,我自己一定會被氣死!因此,我必須殺了她!」

    高老太爺愕然:「她,她到底說了什麼?讓你如此氣惱要下毒手?」

    高夫人慘然一笑,眼圈卻紅了:「她……,譏笑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高老太爺一聽,不由皺了皺眉,轉頭瞧了女兒一眼。

    高小姐臉紅了,說:「我……,我沒有說呀。」

    她雖然矢口否認,但是聲音毫無底氣,一聽就知道是在說謊。高老太爺當然很懂自己女兒,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經常目無尊長,這種話她估計能說出來。只不過,應該不是當著夫人的面說的,可能私下說的時候,被夫人無意中聽到了。

    高老太爺歎了口氣,對夫人說:「就因為孩子的一句戲言,你就要殺她?」

    「老爺,我能不能壞孩子,你最清楚!當初我懷了我們孩子,五個月的時候,就是這臭丫頭,突然從後面撲過來撞了我一下,我摔下了台階,就這樣孩子掉了,掉下來的時候,我們的孩子……都已經……成形了……」

    高夫人眼淚簌簌而下,滴落在衣襟,接著,她吸了吸鼻子,眨了眨淚眼,手按著起伏不定的胸脯,接著說:「她害我失去了孩子,我當她那是年幼,也就罷了,

可是,她現在卻這樣譏笑我!我還能忍嗎?

我一想到她說的話,就想到我們失去的孩子,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樣難受……,她不僅僅是這一次,還說了很多傷我心的話,這只是其中最傷我心的一句而已。

新仇舊恨,讓我要發瘋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本來想不露痕跡地慢慢毒死她,沒想到來了這位爵爺,破壞了我整個的計劃。」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1:58 PM


第23章 原因

    說到這,高夫人轉頭瞧著陸錦屏:「你先前拿那臭丫頭嘔吐的東西回去做檢驗,我就開始緊張。你不開方子,還要自己親自送藥,同時,讓家裡所有的人都不准給那臭丫頭吃任何東西,只能吃你給的東西。

沒有哪個郎中會這樣做,因此,我懷疑你可能已經知道有人下毒了。既然這樣,我必須要加快進度。正好老太爺因為得知你是那個變賣家產去行賄想當官的人之後,非常厭惡,不讓你給那臭丫頭治病,我這才稍稍放心。

但是我擔心有一天老太爺忍不住還會給你給這臭丫頭治病,所以我加大劑量,想盡快毒死她。」


    高夫人怨毒地盯了高小姐一眼,接著說:「可惜,還沒有毒死之前老太爺卻突然提出要去你府上求情,我只能跟著去。那之後又馬上叫把小姐送到你府上,我就沒有機會下毒毒死她。

我猜想你儘管已經發現臭丫頭是被人下毒,但你之前沒有說出來,是因為你想用這件事讓老太爺保舉你當官,這次我聽說老爺保薦你當了醫博士,你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高老太爺。

馬上衙門就會開始查這件事,我擔心自己會被查出來,而喪失了最後殺死這臭丫頭的機會,所以我今天下決心毒死她,這樣即便是我被抓也滿足了,反正我的孩子沒了之後,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惜,沒能毒死這臭丫頭……!」

    高老太爺歎了口氣:「你投毒謀殺女兒,已經觸犯了王法,我也無法維護於你。」他轉頭對高管家說,「去叫衙門的熊捕頭來吧……」

    高夫人道:「別著急,我還有話跟老太爺說。」

    高小姐高聲道:「別聽她廢話!叫衙門的人來抓她,在萬人面前砍她的頭!」

    「給我閉嘴!」高老太爺聲色俱厲怒喝,「滾!滾回房裡去!」高老太爺咆哮著,指著高小姐,雙眼噴火。

    高小姐從來還沒有見過父親如此盛怒,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轉身衝出屋去,倉促間,卻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腿都摔破了皮,更是痛得嚎啕大哭。三姨娘趕緊上前攙扶她,踉蹌著走了。

    高夫人對陸錦屏說:「陸爵爺,也麻煩你到外面去,我有話要單獨跟老太爺說。」

    陸錦屏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正房。

    高管家最後退出正房,默默地把房門關上。

    過了好一會,房門開了,高老太爺神情蕭索地走了出來,眼眶裡滿是淚水,說:「她們主僕已經……,到陰間陪我那沒出生的孩子去了……」

    陸錦屏抬頭望去,只見屋裡橫樑上,懸掛著兩具女屍,微微飄蕩著。

    陸錦屏歎了口氣,對高老太爺拱拱手:「告辭!」帶著丫鬟葉青青邁步往府外走去。

    高管家追了上來,手裡拿著一個小錢箱,道:「爵爺,這是您破案的酬金,老爺說謝謝您。」

    陸錦屏卻沒有停下,葉青青把錢箱接了過來。

    便在這時,眼前出現一個女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雙手叉腰,手指陸錦屏,厲聲道:「姓陸的,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麼不願意入贅我高家?

你憑什麼嫌棄我?我哪一點配不上你?你不過是個破落爵爺,有什麼了不起的,為什麼不願意娶我?你說!今天你必須給我說出個理由來!」

    陸錦屏站住了,冷冷瞧著她,一字一句道:「因為,我若是娶了你,一樣會毒死你!」

    高小姐嚇得一哆嗦,咚咚往後退了兩步。

    陸錦屏仰頭從她身邊走過,她轉身瞧著陸錦屏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錦屏在同州府衙門醫館已經上班好些天了。

    高老太爺跟馮刺史打了招呼,說了不要給陸錦屏安排授課和行醫的差事。馮刺史有些意外,他跟高老太爺是多年的交情,很熟絡。他知道高老太爺為人正直,很少推薦別人做官,除非是他真的很賞識這個人的才能,

陸錦屏是高老太爺很少推薦的幾個人中的一個,既然得到他的推薦,想必他的是真有本事的,可是沒想到高老太爺明明推薦他做醫博士,卻又讓馮刺史不要給他安排醫博士兩項主要工作的任何一樣,這就讓馮刺史著實摸不著頭腦。

    不過,馮刺史還是很尊重高老太爺的意見,給陸錦屏安排了一個管理藥材倉庫的差事。這種工作讓一個醫博士去做,的確是大材小用,甚至有點小瞧他了,但是,醫博士真正要擔負的工作他又不願意去做,那只能讓他安排這種一般人都能幹的下來的差事。

    藥材倉庫的工作很輕鬆,因為衙門的醫館只有在發生大的瘟疫的時候才需要動用朝廷囤積的藥材出來救治災民。

    另外,朝廷還開辦的有一些類似現在的養老院之類的機構,收容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寡老人。

    給這些人治病也是由朝廷負責的,這需要支出一部分藥材。

    陸錦屏主要的工作就是衙門醫館的醫官去給這些老人看病時,從他這裡領取藥材。這種事也不是經常的。他又不負責藥材的採購,所以總的來說還是很清閒的。

    因為清閒,陸錦屏就有了很多時間跟衙門方方面面的人結識了。當然,最引起他關注的是負責刑獄的司法參軍簽押房,還有捕快班房。

    這些天,他主要的時間都用在交朋友上面。衙門裡上上下下的人都跟他熟絡了,因為都知道他是高老太爺去保舉當上的官,高老太爺在同州知名度很高,

同時,同州很多人都知道陸錦屏這位破老爵爺,當初曾經變賣家產行賄要當官,結果錢少打了水漂之後,氣得吐血而亡,而又死而復生,這很有傳奇色彩。

    他是官,又有爵爺的身份,他願意折節下交,衙門這些人自然都喜歡跟他來往。一來二去也就熟絡了。

    他的醫博士儘管是最低一級的官,從九品下,但是唐朝的俸祿還是很優厚的,所以他的俸祿足夠他與葉青青兩人生活得比較寬裕了。

    那天破了高夫人投毒謀殺高小姐案之後,得到了五百文的賞錢,再加上俸祿,他們的生活就開始有了好轉。能吃上白米、蔬菜和肉了。

    只不過,知道他在衙門當了個小官之後,癩頭張等人隔三差五便上門來要債。

    而他們知道陸錦屏當了官,當然就不敢用強了,只是死皮賴臉軟磨硬泡的哀求,弄得陸錦屏發火也不是,還錢又沒有多少錢。畢竟,他賺的錢開生活是夠了,但要還了一筆巨額債務,是遠遠不夠的。

    這一天傍晚,陸錦屏從衙門散衙回來,陸錦屏遠遠看見自己老宅的台階上坐著幾個人。他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癩頭張他們,這些人現在的招數就是堵在門口上,一見到他進出,便上前苦苦哀求,求他還債。搞得陸錦屏都怕見到他們。

    他曾經躲到天黑才回去,可是他回去之後還是發現那些人依舊蹲在門口上並沒有走。所以要想躲是躲不過去的,只有硬著頭皮跟他們磨嘴皮子。

    看見陸錦屏走過來,癩頭張等人趕緊迎上來,可憐巴巴的樣子,點頭哈腰的說:「爵爺,您散衙了?

我們在這等你好半天了,你拿到了俸祿,我們也不求你一下子全還給我們,能不能先還我們一些利息?家裡實在是揭不開鍋了。老的老小的小,可就指望著這錢過日子呢!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0 PM


第24章 還一半

    說到這,幾個小孩上來拉著陸錦屏的衣服,嗚嗚的哭,嘴裡還說著餓。又有幾個老人過來圍著陸錦屏不停的給他作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癩頭張和姚胖子他們的親人,還是他們請來作秀的。

    對於這些老人和小孩,還有兩個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癩頭張和姚胖子,陸錦屏想發火也沒辦法。只好苦笑說:「我才拿到第一個月的俸祿,這點錢剛好夠過日子的,哪有錢還你們?

再說了,你們放的是高利貸,這個我是不認的。我說過,如果你們執意要那麼高的利息,這筆賬我不打算還。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癩頭張苦著臉說:「爵爺,這利息是高了點,可是這也是當初我們商量好的呀。」

    「豈止是高一點!這麼高的利息靠俸祿我這一輩子只怕連利息都別指望還得清,更別說還本錢了,又哪裡是高一點的問題。

再說了,若不是你們唆使我變賣家產借高利貸去行賄,我何至於落得如此狼狽?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還想跟我收高利息,簡直是做夢!——你們愛蹲在這就蹲吧,我要進屋了。讓開!」

    那幾個孩子卻還是拉著陸錦屏的衣服哭鬧著。便在這時,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葉青青出現在了門口,她陰著臉飛身過來,抓住小孩的手,也不見她使勁,小孩的手就都脫開了。

    葉青青對陸錦屏說:「爵爺你進去,這裡交給我。」

    陸錦屏點點頭,正要往裡走,就聽的,身後有人高聲道:「陸爵爺!」

    聽聲音很熟,陸錦屏回頭一看,卻是高老太爺,帶著高管家,還有幾個家丁挑著食盒擔子,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陸錦屏忙拱手道:「高老太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呵呵。沒什麼事,今日閒暇,我妾室做了幾道拿手的菜,還拿了一壺好酒,特意過來找爵爺喝上一杯,不知有空閒否?」

    陸錦屏拱手道:「老太爺既然光臨寒舍,就該我來做東,怎麼你反倒提著酒水飯菜來登門,這到讓我汗顏了。」

    太爺哈哈大笑,說:「咱們也不算外人了,正好朋友送來一壇長安陳年佳釀,拿來讓你嘗嘗,還想問問你在衙門怎麼樣呢。」

    「既然這樣,老太爺,咱們屋裡說話。」

    高老太爺點點頭,目光望向門口站著的幾個人,皺了皺眉,說:「你們聚集在陸爵爺門口做什麼?」

    癩頭張當然認識這位同州赫赫有名的京官,趕緊點頭哈腰說:「老太爺,我們是來跟爵爺要債的,爵爺欠我們的錢,前面他手頭緊,沒辦法,現在有了俸祿,想來跟他商量這個債怎麼還?嘿嘿嘿。」

    高老太爺臉色一沉說:「混賬!竟然敢堵在爵爺門口討賬?當真是目無王法。滾!若是再看見你們堵在爵爺門口,老夫直接拿你們到衙門法辦!聽到沒有?快滾!」

    幾個家丁衝上來,如狼似虎,也不管老人孩子扯著就往外推。那幾個老太太一見這架勢,邁開腿一溜煙似的跑了,動作之快,渾然沒有老邁的樣子。

    那幾個小孩更是撒腿就跑,轉眼就沒了影子。從這情景來看,這幾位應該是花錢請來作秀的,並不是真正是癩頭張他們的親戚家人。

    院門口現在就只剩下癩頭張和姚胖子兩人,苦著臉連連作揖說:「老太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可是有借條的。您不讓我們來門上要債,衙門又不理,我們這可怎麼辦?全家人還指望這活命呀……」

    高老太爺哼了一聲,道:「既然這樣,我說一個方案,如果你們答應,陸爵爺這筆債我替他還。如果不答應,你們這筆錢就別想再要!」

    癩頭張和姚胖子一聽這話,又驚又喜,忙不迭說:「高老太爺,您示下,我們一定聽從您的。」

    陸錦屏一聽高老太爺居然要替他還賬,不由微微一愣,說:「老太爺,這筆錢太多,我可欠不了你這個人情。而且我也不想欠這人情。所以,這件事你不用管。」

    高老太爺微笑說:「等一會兒我再告訴你我為什麼要管這件事。我先跟他們說。」

    高老太爺瞧著癩頭張和姚胖子說:「你們是放高利貸為生的,我知道你們禍害了不少人,看著陸家倒霉,惦著他的這大宅院,所以鼓搗著人家用房子抵押借高利貸,你們勸人家借高利貸去行賄,這本身就是觸犯王法的事,其心可誅!

所以我的建議是,你們的債,高利息自然不能算,這本金,也只還你們一半!算是對你們唆使別人行賄犯罪的懲罰!

若是你們同意,明日到我府上來取錢。要是不同意,你們這筆錢永遠別想拿到!」

    姚胖子和癩頭張一聽都快哭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說:「老太爺,不算利息也就罷了,還把我們本金砍掉一半,這個可讓我們如何接受啊?求求你,您老做主,怎麼也得給我們本金啊!」


    高老太爺呵斥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太爺來討價還價?

老夫剛才說的你答應,明日帶借據來取錢。不答應,立刻滾蛋,以後你們再敢到陸府上來騷擾,我立馬抓你們到衙門治罪!

爵爺現在是朝廷命官,你們公然騷擾朝廷命官,那就是對抗朝廷,掂量掂量,你們有幾個膽子,敢跟朝廷做對?」

    姚胖子和癩頭張頓時傻眼了,他們早就知道這位高老太爺性格暴躁,說一不二,真要把他惹火了,別說本錢了,只怕自己還免不了牢獄之苦。還是趕緊順坡下,能把一半的錢收回來那就阿彌陀佛了。

    兩人趕緊拱手陪著笑說:「既然高老太爺這麼說,小人聽從老太爺的。明兒個我們帶了借據到老太爺府上領錢。多謝老太爺!」

    高老太爺哼了一聲,說:「算你們識相!走吧!」

    癩頭張和姚胖子又給高老太爺和陸錦屏作了幾個揖,這才轉身快步離開了。

    陸錦屏微笑對高老太爺說:「老太爺這一招上綱上線真是厲害。不過,從這件事來看,高老太爺不是偶然想到要來跟我喝酒,只怕是早就已經想好了這步棋,所以一直等在我家附近,特意來替我解圍的吧。」

    高老太爺笑了:「還真瞞不過你的眼睛。我是一直想替你擺平這件事,所以我早就在這等著了。我也打聽了事情來龍去脈,知道你是受人唆使,而不是生性如此的。所以……,呵呵,別的不說了,咱們進屋,我告訴替你還債的這筆錢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進了老宅,來到前院的花廳。

    花廳裡依舊四壁空空蕩蕩,只不過原先的兩根破爛不堪的獨凳已經換成了兩把帶扶手的坐榻,前面一張小桌子用來放茶盞。

    座榻和小桌子都很普通,應該是很便宜的價格買來的那種。不過已經比以前的兩根獨凳好多了。這應該是陸錦屏做官之後,老宅第一個變化。

    看見換了凳子,高老太爺笑了,這一次不用像上次那樣大刀金馬的坐在一根即將垮掉的獨凳上。

    兩人坐下之後,高管家吩咐家丁放下食盒,取出了菜餚和那一罈酒。陸錦屏和高老太爺分別在兩把坐榻上坐下。葉青青過來斟酒。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2 PM

第25章 無債一身輕

    陸錦屏跟高老太爺兩人邊喝邊吃邊聊,不一會,就聊到了正題上。

    高老太爺說:「先前爵爺救了小女一命,又不收一文錢,儘管老夫給你推薦一個官職,但爵爺的醫術足以堪任這個職位,按道理,我發現你這樣的優秀人才也是應當向朝廷推薦的,所以,說來說去,你並沒有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好處,為此我心中一直感到不安。

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如何好生報答你,偏偏我積蓄不多,買了田產房舍之後,便不剩多少錢了,想拿出一筆像樣的酬金也拿不出來,偏巧這個時候,便有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展露爵爺高明的醫術,而且又能得到一大筆賞錢。

所以,沒有經過爵爺的同意,我就冒昧的替你接了下來。」

    陸錦屏一聽,不由皺了皺眉:「我可是跟你說過的,我當了醫博士,一不給人看病,二不教書。」

    高老太爺擺擺手說:「別著急,你聽我說完,這件事並不需要你給人看病,只需要你這位州府衙門的醫博士露個臉,這錢就是你的。」

    「露個臉就能賺錢?有這樣的好事?」

    陸錦屏聽說過現代社會某些官員出席商業活動或者其他活動,就能得到豐厚的酬金,想不到古代社會也有這樣的事情。

    高老太爺笑了,說:「事情是這樣的,同州城外三十里有一個集鎮名叫周家莊,有一大戶姓周,人稱周員外,家財萬貫,富甲一方。但是他們家世代為商,沒有一個當官的。

機緣巧合,他跟我的一位好友是同鄉,因此在老友家曾見過此人幾面。此人滿身銅臭,俗不可耐,又偏偏十分附庸風雅,很喜歡跟文人特別是做官的人交往。

我是不想跟他這種人交往的,但是他三番五次通過我的好友跟我說,想請我去他家做客,出席他家的家宴,願意重金酬謝。其實就為了讓我這個還算高官的人在他們家親戚面前露個臉,他便有了面子。

以前我是一口回絕的,只不過,這一次我想到一直沒有報答你救了我女兒性命這個恩情,非常湊巧的是,他前幾天通過我那位好友跟我商量,說他女兒即將臨盆,想請一位州府衙門的醫博士來給他的女兒接生坐鎮。願意出四萬文錢相謝。

我馬上想到了你,你是衙門醫博士,同時又是堂堂的開國縣男爵爺。正好你缺一筆錢還債,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去他家露這個臉,賺這四萬文錢?」


    說到這,高老太爺又覺得自己的話聽著很彆扭,似乎在說陸錦屏是為了錢才折節下交去跟一個讓人看不上眼的商賈應酬,趕緊拿話解釋:「其實我想到讓你去,也不全是為了錢。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女兒即將臨盆,偏巧她丈夫這個時候突然暴斃。

他們夫妻情深,這女子日夜啼哭,茶飯不思,以至於身體極度虛弱,穩婆說,她這個體力,只怕臨盆會難產,最好事先把郎中請好,以防萬一。

我就想到你醫術高明,若是當真他女兒難產,或許你能救治。這才推薦了你,卻也不全是為了讓你去露臉賺他那四萬文錢。」

    陸錦屏不僅暗自苦笑,難怪這高老太爺當了高官,卻沒有多少積蓄,原來的確是太過正直,說話不會拐彎抹角。先前他的話幸虧是自己聽了,要是換一個人,只怕當場便會翻臉。

    自己是來自現代社會,對商人本來就沒有偏見,甚至還會覺得商人有本事,有本事才能行商做生意賺大錢,還會高看一眼。剛好與唐朝人輕視商賈的觀念是相反的,所以也並不覺得去一個商人家露面幫他女兒坐鎮分娩有什麼掉價的。

    如果這樣就能賺到四萬文,一舉把所有欠債還清還能有些剩餘,這樣的事有什麼不好的,最好是天天都有那才爽呢。

    於是陸錦屏笑了笑說:「這件事我答應了。」

    高老太爺正在為自己先前直言不諱把這件事說出來感到懊惱,生怕陸錦屏因為他的話兒不願意答應這件事情,這樣反而適得其反。原先只一門心思想用這件事來報答陸錦屏,卻弄得掃了他面子,反倒弄巧成拙。他正懊惱間,想不到陸錦屏居然一口答應絲毫沒有遲疑,心中石頭這才放下來。

    笑呵呵說:「太好了,其實這個周員外倒也不是很討厭,說話風趣,朋友也很廣,跟他交往也還不錯。」

    「我需要做些什麼事情?有具體的要求嗎?」

    高老太爺忙說:「沒有什麼具體要求,無非就是讓你在他們親戚面前露個臉給他長長面子,她女兒雖然可能會難產,但是他已經請了同州最好的幾個穩婆來負責接生,沒有問題的。

因此,他女兒接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幫忙。因此我前面才說這趟差事你不需要給人看病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了,他女婿意外死了,家裡正在辦喪事,可能會有些哭哭啼啼的,也會有些影響心情。不過,等到他女兒平安降生,吃了喜酒,你便可以回家了,多的不用去理會。」

    陸錦屏有些奇怪:「他女婿死了怎麼在他家辦喪事?難道他是上門女婿?」

    高老太爺點點頭:「是啊,這位周員外跟我差不多,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找了個上門女婿來承繼香火,偏偏這個女婿不大爭氣,好酒貪杯,嗜酒如命,看到酒比看到他親爹還要親,端起酒罈子就沒個夠,經常喝得爛醉如泥。

    結果就出了事端,前兩天狂喝了一頓之後,竟然活活醉死了,當真讓人哭笑不得。儘管那女婿十分不堪,但是他女兒對夫君卻一往情深,為此傷心落淚,幾日茶飯不思,著實可憐。」

    陸錦屏愕然,喝酒能活活醉死,這要在現代社會倒還好理解,畢竟現代社會基本上都是高度酒,而在古代度數低卻也能把人醉死,可見此人有多貪杯。

    這件事說定,高老太爺很是高興,頻頻舉杯,喝得很是盡興。

    夜深時分,酒宴這才散了。

    高老太爺搖搖晃晃站起身:「我明兒個派人跟周員外說你已經答應這件事。他會馬上派人來府上接你。

    你欠債的事情我來負責處理,高利貸只付一半,周員外給的這四萬文就足夠還清你全部債務還有一些剩下的。你的借據我會幫你全部收回來,這件事我來辦,你儘管放心。」

    陸錦屏很感激這位高老太爺,儘管他先前跟自己鬧了不愉快,現在他居然處處為自己著想,幫自己介紹這麼好的一個賺錢機會,能夠一舉把自己欠的債全部還清,了結了自己一塊心病,不至於再為這些事情煩惱。陸錦屏真誠地拱手說:「多謝老太爺!」

    高老太爺哈哈大笑,拱手還禮說:「陸爵爺,以後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見外!」

    第二天下午,高老太爺便替陸錦屏還了債,把所有借據全部都收了回來,送到陸錦屏的府上。陸錦屏一把火將借據全部燒了,看著借據化成灰燼,心中很是舒暢,當真是無債一身輕,感覺很好。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3 PM

第26章 撐面子

    第三天早上。

    周員外派來接陸錦屏的豪華的馬車來到了陸錦屏宅院前,來迎接陸錦屏的是周員外的管家。陪同來的是高老太爺的管家,給雙方做了介紹。

    周管家滿臉堆笑不停的說著阿諛奉承的話,說周員外對陸錦屏能光臨感到無比的榮耀和感激。

    儘管陸錦屏在同州很多人都知道他這位破落爵爺,但是古代信息極其閉塞,十里之外很多事情便不知道了。別說他這位破落爵爺的事情,便是京城皇親國戚發生的大事,出了京城,其他州縣百姓大多不知道的。

    所以,這相隔三十里之外的周家莊周員外家,卻不知道陸錦屏這位破落爵爺的故事,他從高老太爺那兒得知請到的居然是堂堂的開國縣男爵爺,同州醫博士,醫術如神的醫官,不僅是讓他們喜出望外,受寵若驚。

    因為女兒即將臨盆,又在辦女婿喪事,一屋子都是親朋好友各方來賓,不方便離開,所以派管家帶著家丁,用自己的那輛超級豪華的馬車請來迎接陸錦屏。

    陸錦屏已經換了一身官服,懶得聽周管家說這些肉麻的奉承話,揮揮手,帶著丫鬟葉青青上了馬車,往城外而去。

    豪華馬車在一隊家丁護衛下浩浩蕩蕩出了城,沿著官道駛向三十里外的周家莊,靠近中午時分到了周家莊。

    大宅門前,周員外已經事先得到先趕回來的家丁的通報,帶著妻妾等候在門口。見到陸錦屏,聽了一旁管家介紹之後,搶步上前一躬到地:「小人拜見陸爵爺陸大老爺!」

    他身後的七八個妻妾,鶯鶯燕燕跟著福禮,口中嬌滴滴說著「拜見爵爺大老爺!」

    對這個稱呼陸錦屏著實感到好笑,不過想想也是,他現在不僅是爵爺,而且是醫博士,在朝廷中也是一個官員。

    儘管是最低一級的芝麻官,但到底是官,而古代官與民之間涇渭分明,等級森嚴,老百姓見到當官的那肯定是口稱大老爺的。更何況他還是身有爵位的正宗爵爺。

    陸錦屏現在身份是官,也是爵爺,當然也不會跟一個商賈太客氣,便淡淡的點點頭,說:「周員外不必多禮。」

    周員外哈著藥陪著笑挨個介紹了自己的幾個妻妾,又歉意地說:「小女即將臨盆,所以不能出來迎接爵爺大老爺,實在抱歉。」

    陸錦屏在周員外和他的妻妾們眾星捧月一般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進了周家,到了院子,陸錦屏才嚇了一跳,院子裡滿滿登登上百號人,或者披麻戴孝,或者穿著黑衣服,一個個哈著藥陪著笑望著他,見到他進來,趕緊一起躬身施禮,口中齊聲道:「小人拜見爵爺大老爺!」

    周員外腆著肚子洋洋得意掃了眾人一圈,然後又趕緊躬著腰對陸錦屏介紹說:「這些人都是小人的親戚好友,來參加我女婿的喪禮的,聽說陸爵爺屈尊前來給小女分娩坐鎮,都想一睹爵爺的風采,因此都等在院子裡。」

    陸錦屏明白了這就是周員外狐假虎威藉著自己給他撐臉,於是笑呵呵伸手過去,挽著周員外的手,說:「周兄,咱們先到你女婿靈前上一炷香去!」

    唐朝商人的地位是非常低的,不管你再有錢,也不會得到高看一眼,特別是在當官的人和讀書人眼中更是如此。除非你們家裡有做官的人。

    這位周員外世代經商,家中沒有一個當官的,所以已經飽嘗了別人的冷淡,一直想混入上流社會,可是儘管他錢花了不少,還是沒有交到什麼像樣的官員,更別說請官員到他家來做客。好不容易有這位開國縣男爵爺兼同州醫博士答應到他們家走一遭,這讓周員外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

    他原只指望陸錦屏能夠露個面就心滿意足了,想不到這位陸爵爺竟然挽著他的手親密無間地在上百親朋好友前走過,好像多年的朋友。

    這份榮耀讓他興奮得全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弓著腰謙恭陪著陸錦屏往靈堂走,同時抑制不住地咧著嘴開心的笑著。

    儘管他女婿剛剛去世,只不過,這周員外對自己這個吃喝嫖賭,嗜酒如命的女婿很不滿意,因此也沒有什麼悲傷,心裡反倒暗喜,這不中意的女婿死了之後,還能再給女兒重新找個稱心如意的上門女婿。

    唐朝相對比較開放,上次公主下至普通民婦,男人死了之後改嫁的比比皆是,所以周員外有這想法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周員外陪著笑,在那些投過來的羨慕的目光中,陪著陸錦屏徑直來到靈堂。

    靈堂裡坐的是周員外的最親近的親朋好友,此刻都恭恭敬敬站立兩邊,陪著笑給陸錦屏躬身施禮。

    陸錦屏此刻才正兒八經體會到當官的威風,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官,因為有一個虛名的爵爺身份,在這些平頭百姓面前卻已經是威風八面了,真要是換做高老太爺那樣的高官來的話,那不知道這些人又會該如何的恭敬。

    陸錦屏拿了人家四萬文錢,只不過是來走走秀,所以多少想表現彌補一下,讓對方虛榮心得到更大的滿足,也對得起人家掏的四萬文錢。

    他取了三炷香,在香燭上點燃,在靈位前躬身一禮,然後上前將香燭插到了香爐裡。

    這個動作讓周員外更是受寵若驚,原來跟高老太爺商量的可沒有上香的要求,這當真是意外驚喜。

    那些周員外的至親好友,看見這位爵爺老太爺竟然給周員外的女婿上香,不由得更是羨慕嫉妒恨。

    陸錦屏心想既然做戲,那就做個十足十,於是對周員外說:「我去瞻仰一下你女婿的遺容吧!」

    周員外感動得雙腿簌簌發抖,幾乎便要跪下來表示磕頭表示感謝,誠惶誠恐說著:「多謝爵爺大老爺,不敢勞動大老爺的大駕,大老爺能光臨已經讓小人蓬蓽生輝了……」

    陸錦屏搖搖頭說:「既然來弔唁,瞻仰遺容那是應當的,還是看看吧,既然都來了。」

    「是是!多謝爵爺大老爺,這邊請。」

    周員外弓著腰側著臉,在前面領路,把陸錦屏帶到了靈位後面一副巨大白布後面停著的女婿的靈床前。

    只見一張精美的軟榻之上,靜靜躺著一具屍體,身上蓋著五彩的錦緞,臉上用一張黃紙蓋著。

    周員外哈著腰對那屍體說:「姑爺,也不知道你前世修的什麼樣福,竟然能得到爵爺大老爺親自來給你弔唁,你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慰了,這也是我們全家的無上榮光啊……」

    說到這,周員外感動得老淚縱橫,忙抬起衣袖抹眼淚,這一下,長長的袖袍竟然將屍體臉上蓋著的黃紙錢拂了開去,露出下面一張微微腫脹青紫的臉。

    靈堂上,一長串碩大的白色燈籠高高掛著,將靈堂照得猶如白晝一般,所以看得十分真切。

    陸錦屏不由咦了一聲,又仔細看了一眼死者的臉。

    周員外抹了眼淚,這才發現女婿屍體臉上的黃紙掉了,趕緊彎腰撿了起來,重新蓋在屍體的臉上。

    陸錦屏問周員外:「聽說你女婿是喝酒醉死的?」

    周員外一臉愧色,訕訕的說:「是呀,是呀,是小人管教不嚴,家門不幸,才出這樣的醜事,說出去當真丟人,讓爵爺大老爺見笑了!」

    陸錦屏又問:「他是在哪裡死的?如何醉死的?」

    「就在鎮上常寡婦家,那常寡婦開了一家酒坊,賣酒是假,勾引男人是真,這臭不要臉的東西。

我這姑爺也不爭氣,偏偏喜歡往那爛貨那裡跑,家裡有酒他不喝,非要花錢去那爛貨那喝。

我幾次罵了他,可是他還是偷偷去那常寡婦的酒坊喝酒。這一次更是爛醉死在她家,讓別人都笑話我,真是氣死我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5 PM

第27章 難產

    陸錦屏問:「你憑什麼說他是醉酒醉死的?有人看見了嗎?」

    周員外說:「沒有,我得到消息趕去,見我女婿已經死了,全身都是酒氣,地上還有嘔吐物,聽常寡婦說,那一晚她陪著我女婿喝酒,女婿喝得很多,勸也勸不住,兩人一晚上喝了整整一大罈酒,絕大部分都是我女婿喝的,她只喝了一小半。但是兩人都醉倒了。

快天亮的時候,常寡婦發現我女婿好像不行了,趕緊跑來我家說了,我們趕緊趕去,發現人已經沒氣了,找了郎中去,說早已經死了。這傢伙好酒貪杯,屢次管教他都不聽,也活該他倒霉。我能給他辦這場熱熱鬧鬧的喪事,又有爵爺大老爺您親自來弔唁,也算他前輩子積德攢下的福氣。」

    陸錦屏遲疑片刻,說:「我覺得你女婿的死,有些……」

    剛說到這,就聽到外面丫鬟焦急的聲音傳來:「老爺!老爺!穩婆說奶奶難產,怎麼都生不下來,趕緊請郎中去看看啊。」

    周員外一聽這話,頓時嚇了一跳,先前穩婆曾提醒說有可能會出現難產,但是說的比較含蓄,他也沒有引起足夠重視,而且他花了重金請他同州府最好的幾個穩婆都到家中,料想應該沒問題,沒想到竟然真的難產,孩子一直生不下來,不由得慌了,眼巴巴望向陸錦屏。

    陸錦屏急聲道:「快帶我去看看,難產可不是開玩笑的!」

    周管家忙不迭答應,帶著陸錦屏匆匆出來,往內宅而去。靈堂裡的這些至親好友已經聽到那丫鬟的聲音,不由得也有些慌張,低聲議論著,有些親近的親戚便也跟著去看情況,當然基本上都是女人。男人依舊留在廳堂上等消息。

    在古代,女人產房認為是不潔的地方,所以男人一般是不去的,特別是大戶人家更是講究這個。

    周員外領著陸錦屏來到內宅產房,門口有兩個丫鬟守著,臉上都有驚慌之色。屋裡傳來了產婆們大聲的叫喊:「用力呀!姑奶奶你不用力,孩子怎麼辦呀?生不下來那可就慘了,會胎死腹中,你也會命不保啊,你一定要用力,來!用力!」

    可是卻幾乎聽不到產婦的聲音,甚至連呻吟的聲音都聽不到。

    聽說周員外來了,裡面負責的分娩的穩婆趕緊出來,陪著笑說:「周老爺,姑奶奶沒力氣了,用不上勁啊,可怎麼辦?」

    旁邊的丫鬟說:「姑奶奶這幾天傷心姑爺去世,一直在哭泣,茶飯不思,都沒吃什麼東西,連水都很少喝,哪有力氣生孩子……」

    周員外在陸錦屏面前低三下四滿臉堆笑,但是在重金請來接生的穩婆面前卻是聲色俱厲,呵斥道:「當真是廢物,花了那麼多錢請你們來,你們居然告訴我女兒沒力氣生孩子?你們幹什麼吃的?她有力氣自己生,還叫你們來做什麼?

還不趕緊想辦法啊!」

    穩婆尷尬地苦笑著說:「老爺,所有的辦法都想完了,實在沒辦法,姑奶奶沒力氣,天老爺也沒辦法呀……」

    「廢物!當真是廢物!花那麼多錢請你們來,你們卻毫無辦法,叫我怎麼辦?」

    周員外對那穩婆咆哮著。忽然,他意識到自己這話似乎也連累到了旁邊的爵爺,因為他也是自己重金請來坐鎮確保女兒分娩順利的,

不僅惶恐不安地趕緊哈著腰陪著笑說:「爵爺,我,我在胡說八道,沒說您,她們,嘿嘿,這個,爵爺老太爺,您請在正廳用茶,這裡有幾個穩婆就行了,嘿嘿嘿……」

    陸錦屏剛才聽周員外的話,的確心裡也有些不舒服,雖然他相信周員外絕對不是針對他,甚至沒有想到會涉及到他。

    周員外請他來只是為了充面子,所謂坐鎮確保分娩順利那也只是借口之一而已,並不真心指望他解決難產問題,但是他心裡還是不安,畢竟自己也是拿了人家的錢,現在人家女兒有危難,總不能坐視不理。

    陸錦屏雖然是法醫專業,但法醫屬於西醫的一個分支學科,因此也系統地學西醫,婦科也學過,雖然不精,但是基本的東西還是懂的,便對周員外說:「現在你女兒生孩子出現問題,我怎麼能夠袖手旁觀呢?說到底我也是你花錢請來以防萬一的,還是讓我進去看看有沒有辦法吧!」

    周員外聽了這話,生怕陸錦屏是生氣了之後說的反話,但看他的神色倒不像生氣的樣子,倒像是真心的,不由滿心感激,忙不迭拱手說好,連聲稱謝。

    穩婆也知道周員外請了同州的醫博士前來坐鎮,現在,她到巴不得有一人來接手這件事,至少將來責任上也可以減輕一點,如果連醫博士都沒辦法,那她穩婆的責任相應就小得多了,忙不迭福禮,領著陸錦屏進了產房。

    周員外卻不進去,站在院外等著。

    陸錦屏進到產房,看見床上躺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錦被,披頭散髮,滿臉冷汗,眼神迷離,急促的呼吸著,胸脯快速起伏。

    頭上的汗已經將頭髮都整個潤濕了,衣服都是汗水,好像挑著重擔跑了很長的路似的,已經累得精疲力竭。

    陸金平看見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不由皺了皺眉,從身材來看,她偏瘦小纖細,而腹部如此隆起,只怕胎兒比較大。應該是大富大貴人家飲食沒有節制,營養過剩,使得胎兒偏大。

    陸錦屏彎腰對產婦說:「姑奶奶你好,我是你父親請來的同州衙門醫博士,我姓陸。我現在要檢查你腹中胎兒的情況,你要配合我做檢查,明白嗎?」

    在古代,因為女人幾乎是不出門不做事的,包括不學醫,所以婦產科也是男郎中負責,包括接生需要郎中診療,也都是男的,因此周家姑奶奶對陸錦屏的話並不感到奇怪。

    滿是汗水的消瘦的臉龐點了點,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謝謝。

    陸錦屏掀開被子,用手按在她隆起的腹部,通過觸診確定胎兒的胎位是正常的頭枕位,這應該是最方便分娩的體位,按理說不會出現難產,只要是因為胎兒偏大,尤其是產婦因為丈夫暴斃傷心過度,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缺乏足夠體力,以至於第二產程延長。

    既然產婦無力分娩,則必須採取相應措施,確保母子平安。

    陸錦屏把腦海中的產科知識梳理了一遍,形成一個醫療方案,那就是用產鉗術幫助分娩,同時行會陰切開術,擴大產道,幫助孩子順利娩出。

    既然要做產鉗術,那產鉗是必須有的,只能趕緊打造。如果馬上動手,應該還來得及。他快步出門,對門外的周員外說:「你們鎮上有沒有鐵匠?我要打造一把幫助分娩的工具。」

    周員外說:「有啊,有兩個鐵匠鋪,離我家不遠,要把他們叫來嗎?」

    「好,你馬上把鐵匠鋪所有師傅都叫過來,我要跟他們當面說打造什麼器械,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打造,我現在要畫一張草圖,把紙筆拿來。」

    周員外趕緊吩咐管家跑去把鐵匠鋪的工匠全都叫來,又送來紙筆。陸錦屏畫了一把產鉗草圖。

    產鉗術儘管他知道,但沒有親手操作過,現在只能趕鴨子上架,孤注一擲了。好在產鉗術和會陰切開術都只是產科的小手術,一個人基本上能獨立完成。

    草圖畫完的時候,幾個鐵匠都已經到了。

    陸錦屏給他們介紹了這把產鉗的尺寸、功能和技術要求。產鉗結構比較簡單,對於一般鐵匠都不是難事。

    陸錦屏問需要多久能打造好,鐵匠說半個時辰。陸錦屏搖頭說:「必須還要快一點,我擔心產婦等不到那麼長時間。

    周員外立刻提高了賞金,幾個工匠簡單交流了一下,做了分工,便說一頓飯工夫就能打好。

    陸錦屏這才點頭。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7 PM

第28章 意外發現

    另外,陸錦屏還讓周員外安排人馬上去鎮上藥鋪,買一套新的外科縫合傷口的針線來。中國古代金創傷科手術是比較先進的,縫合傷口的器械和技術都可以滿足需要,藥鋪就有現成的縫合針線出售。

    陸金平又讓葉青青馬上回家把放在書房的法醫勘察箱拿來。他需要箱子裡面的解剖刀做會陰切開術。

    這把刀雖然是解剖屍體用的,跟一般手術室用的手術刀不太一樣,但是他用慣了,還是這個趁手,而一般刀具不是手術專用,使用起來更不趁手。因為他的法醫勘察箱是密碼鎖的,只有他知道怎麼打開,因此只能叫葉青青把整個法醫勘察箱都提來。

    產婦的導尿問題,他的法醫勘察箱裡有橡皮管,跟導尿管粗細差不多,正好用得上。

    陸錦屏又提筆寫了個方子,是用中藥配置的消毒藥水,這些常規中藥配方他還是知道的。叫周員外派人趕緊去採購回來配置,作器械和皮膚消毒之用。

    接著,他讓周員外準備一疊乾淨的紗布,用高溫滾水煮沸消毒,然後馬上用火烤乾備用,這出會陰切開術出血壓迫止血用的。

    整個手術最大的難題就是麻醉。

    做會陰切開術需要使用局部麻醉,但是他的法醫勘察箱裡並沒有麻藥。

    當然,沒有麻藥也可以動手術,但是,產婦會遭受很大的痛苦,而且有可能會引起疼痛性休克,那就慘了。

    華佗的麻沸散並沒有流傳下來,唐代沒有麻藥,該用什麼辦法來讓產婦減輕手術疼痛?

    陸錦屏一時沒有主意,踱步進了產房,來到產床前,看見產婦半睜著眼,不停的急促呼吸,於是他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對產婦說:「不要著急,也不要這樣快速的呼吸,這種呼吸方法會使你呼出的空氣多於吸入的,那樣的話你會缺氧,就更加沒力氣。」

    剛說到這,他又想到缺氧這個詞對唐朝的人太陌生了,他們根本不知道啥是氧氣。於是便做了個示範,讓她這樣呼吸。

    產婦點點頭,學著他的樣子放緩了呼吸的頻率。果然感覺好一些,便勉強朝陸錦屏笑了笑。

    陸錦屏看見她眼睛不時合上又睜開,顯得極度疲憊,心想反正她已經沒有力氣分娩,現在只能靠自己動手術幫忙了,倒不如這時候讓她睡一會恢復一下體力,便說:「要是想睡,你就睡吧。」

    產婦嘴唇蠕動了幾下,搖搖頭。

    旁邊的她的貼身丫鬟忙替她回答說:「自從姑爺慘死之後,奶奶就沒睡過,三天三夜了,奶奶很睏,可是睡不著,一想起姑爺就流淚……」

    陸錦屏說:「你已經筋疲力盡,用不上力氣,睡一會兒或許就有力氣生孩子了。」他心想,如果產婦能陷入深度睡眠的話,或許能夠減輕疼痛。

    產婦緩緩點頭眼睛望著他。陸錦屏決定用學過一點皮毛的催眠術試試。於是他瞧著她的雙眸,說:「對了,就這樣,看著我的眼睛,——從我的眼睛,你能看到星空,還有大海,幽深的星空,群星燦璀璨,一顆……,兩顆……,三顆……,

星星在不停眨眼,大海,蔚藍的大海。海水嘩嘩的,拍打著岸邊,海鷗在海面上,輕盈的飛翔,海水是湛藍湛藍的,沙灘是白色的,海浪沖上沙灘,慢慢的又退下去……」

    他的聲音和緩低沉,音調悠長,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

    只聽片刻,旁邊的丫鬟和穩婆都連著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哈欠。而坐在產婦床邊的那穩婆居然趴在床邊睡著了。

    陸錦屏心想,這也太誇張了吧,肯定是想藉機偷懶!

    便在這時,說來也奇怪,那是一直無法入眠的產婦,竟然合上了眼睛,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似乎已經進入了睡眠。

    陸錦屏這才停止了催眠,幾個穩婆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怎麼突然一下子好困,真想好好睡一覺。」

    周員外的妾室,也是女兒的親娘,一直守在床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瞪眼道:「現在可不能睡!啊——」

    說罷,她自己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陸錦屏又驚又喜,難道自己這催眠術這麼有效果?看著幾個人並不像是開玩笑,而是真的犯困,剛才還因為產婦難產而緊張得不行,怎麼這回子就困成這樣?這只能聽了自己催眠術來解釋。

    可是他自己知道的很清楚,他的催眠術也就是鬧著玩的,從來沒有成功催眠過誰。有時候連自己失眠都沒辦法自我催眠入睡。怎麼現在突然變得如此強悍了?

    難道,是因為穿越?使得自己催眠術得到了質的飛躍,變得異常強悍?

    此刻沒工夫去琢磨這個,必須先讓這些人恢復清醒,才能共同應對難產。

    陸錦屏趕緊出來,讓門外的丫鬟打冷水來給穩婆她們幾個屋裡打哈欠還有已經趴在床上睡著的穩婆洗臉。那睡著的穩婆卻怎麼也搖不醒,呼嚕聲跟拉風箱一般。只好把她抬到一邊讓她躺在地上睡。

    這時,派出買外科縫合針線的僕從回來了,帶回了陸錦屏要的東西。接著,買藥的也回來了。陸錦屏立即進行配藥,配出了皮膚消毒和器械消毒兩種藥水。

    接著,葉青青也回來了,提著陸錦屏的法醫勘察箱。陸錦屏馬上要了一間房,進去之後,打開密碼箱取出瞭解剖屍體用的解剖刀,導尿用的橡皮管,縫合用的針線,按照是否耐高溫,分別用器械消毒藥水和沸水高溫兩種方法進行了消毒。

    消毒完成之後,陸錦屏讓周員外取來幾張乾淨的床單墊在產婦的身下,又讓丫鬟扛來了兩個半人高的沉重的楠木花架,放在床邊,把產婦移到床邊之後,雙腿分開放在支架上形成膀胱截石位,雙腳用布帶固定,並讓兩個丫鬟扶著花架子,

    接著插導尿管。這個是比較痛苦的。陸錦屏原以為這樣會就能夠讓產婦甦醒過來,沒想到導尿管插好之後,產婦居然依舊沉睡不醒。

    這讓陸錦屏很是驚訝,同時,心中也很高興,他並不指望產婦醒來之後對分娩有什麼幫助,產婦的第二產程時間已經延長了很多,經歷了長時間努力分娩之後,力氣用光,卻還是沒辦法把孩子生下來,只怕短時間的休息沒有辦法,迅速恢復體力的,

倒還不如讓她這樣沉睡,將等一會兒進行會陰切開術的時候,能減少疼痛。因為沒有麻藥,估計產婦那時候會因為疼痛而甦醒,那時再讓她一起用力分娩。

    手術開始。

    他使用消毒藥水對手術部位進行消毒之後,按照記憶中的產科知識和自己的理解,將產鉗放置進入,夾住了胎兒的頭側部。接著實施了會陰左側斜切術。切開中,血液流出,立刻用止血紗布進行壓迫止血。

    當他的手術刀切下去的時候,他已經預計到產婦會疼痛甦醒,可能會掙扎,因此他事先已經讓產婦的母親和穩婆將產婦雙手牢牢抱住,並提醒產婦不要動,避免傷到胎兒和她自己。

    可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產婦並沒有甦醒過來,也沒有疼痛掙扎,依舊沉睡不醒。呼吸均勻而綿長,睡得很香甜,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8 PM

第29章 死得蹊蹺

    這下子更讓陸錦萍又驚又喜,要是這樣那就順利多了,可以放心的集中精力進行胎兒產鉗術牽引。

    他按照產鉗術操作規程,使用產鉗夾住嬰兒頭部,慢慢往外進行牽引。他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蹦出來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歷,一定不能傷到孩子。

    終於,在陸錦屏產鉗的牽引下,通過切開擴大的產道,孩子順利娩出。

    旁邊的穩婆趕緊接住胎兒,陸錦屏鬆開產鉗,那穩婆麻利地一手抓著孩子的雙腳倒提起來,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嬰兒頓時發出一陣響亮的哭泣。一屋子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望著嬰兒雙跨間的小茶壺,產婦的母親高興地的咧嘴笑了,是個男孩!這下子,周家有後了,儘管是女兒生的,但只要姓周,這香火也就勉強算得上承繼下去了。

    陸錦屏長舒了一口氣,手術順利成功,只不過他還不能夠洩氣,因為還有胎盤剝離和產道的縫合。

    忙碌好半天,一切完工,傷口包紮好,陸錦屏跟產婦的母親交代如何注意傷口的清潔和消毒,讓她找外科郎中開幾劑傷口恢復的湯藥喝,防止傷口發炎。

    產婦的母親記下之後,感激地連聲謝過,看一眼依舊沉睡不醒的女兒,不安地說:「爵爺大老爺,我女兒怎麼一直還在沉睡,啥時候能醒過來?」

    這句話倒提醒了陸錦屏,這產婦儘管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但是,剛才自己可是在她身上進行了一個外科手術,居然都沒把她痛醒,當真是奇怪了,難道,他竟然是真的被自己催眠了嗎?

    陸錦屏又是驚駭又是興奮地走到產婦身邊,想了想,學著影視劇催眠師的動作,伸手在產婦面前,啪的打了一個響指,用堅定的語氣,說:「醒來!」

    當真奇怪,隨著陸錦屏那一聲話語,產婦竟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四下環顧,突然哎喲的叫了一聲,說:「好痛啊,我下身好痛……」

    她低頭查看,立即發現自己原先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經平復下去,立刻驚喜而又慌張的叫道:「孩子!我的孩子生下來了嗎?我的孩子在哪?」

    負責孩子的穩婆已經把孩子在熱水盆裡洗好了,用襁褓包裹著,聽到這話忙抱了過來笑嘻嘻說:「姑奶奶,孩子一切平安,是個小少爺,恭喜恭喜!」說著,把嬰兒放在了她的頭邊。

    產婦喜極而泣,摟著自己的孩子,上下打量著,然後抬眼望向母親說:「娘,這是我的孩子……!」

    她母親高興得臉上滿是淚水,點頭說:「是呀,是呀,多虧爵爺老太爺幫忙,費了好大勁才幫你把孩子生出來,如果不是爵爺的話,只怕你和孩子都有危險。爵爺大老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該好好謝謝爵爺大老爺!」

    產婦眼睛慢慢轉向陸錦屏,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多謝爵爺……,老太爺……,多謝……」

    旁邊的穩婆趕緊幫她擦眼淚說:「不哭,不許哭!在月子裡要哭的話,將來可就麻煩了,一定不能掉眼淚,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快,不哭了啊!」

    陸錦屏安慰了幾句,想起地上還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穩婆,便過去蹲下身,打了個一響指,叫了一聲「醒來!」那穩婆果然如同被解穴了一般,立即就甦醒過來了,張皇地四下張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惹得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陸錦屏也很開心,他發現自己穿越之後,居然擁有了一手強悍的催眠術,這可是超級意外的發現,太爽了。笑嘻嘻邁步出來,到了院外。

    這時,院子裡周員外已經得到報告,孩子已經順利生下來是個小少爺,母子平安,不由得哈哈大笑,捋著鬍鬚很是開心。

    穩婆也告訴周員外,說全靠爵爺大老爺是用一種古怪鉗子把孩子拖出來的,還切開了產道,這些可是聞所未聞的法子,這爵爺可當真有本事,難怪人家能當上同州府的醫博士了。幾個穩婆對陸錦屏都是讚不絕口。

    所以陸錦屏出來之後,周員外心中充滿感激,上前一躬到地:「多謝爵爺大老爺救了小女一命,爵爺你可是我們周家的大恩人。」

    陸錦屏微笑說:「不用客氣,你既然請我來,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這是份內之事。」說到這,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又接著說道,「另外有一件事,我先前正準備跟你說就被打斷了,這件事很重要,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周員外見他神色鄭重,不由吃了一驚,忙說:「好,好,請爵爺跟我來。」

    周員外帶著陸錦屏來到了內宅書房,坐下之後丫鬟奉上茶,然後退了出去,把房門關上。

    陸錦屏這才低聲說:「我覺得你的女婿的死有些蹊蹺。如果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查一下他究竟怎麼死的。」

    周員外更是大吃一驚,說:「他不是喝醉酒醉死的嗎?有什麼蹊蹺的呢?」

    「先前,我在你女婿靈前弔唁的時候,看見他的死相並不像醉酒之後死亡應該有的樣子,反而很像是被勒死的樣子。」

    「啊?勒死?」周員外眼睛都瞪圓了。

    「我目前也只是有這個感覺,畢竟只看了那麼一眼。如果周員外信得過我,我想對屍體作進一步的檢驗,看看究竟是不是被勒死的。」

    周員外雖然對這個女婿很不待見,但到底是自己家的人,現在聽說居然有可能是被人謀殺,頓時火往上冒,他是絕對不能接受自己家的人被人殺害的。立即道:「既然是謀殺,要不還是報官吧?」

    陸錦屏搖頭說:「我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被人勒死,我也只是根據他的臉色作出的一種猜測。所以最好是進一步驗屍,弄清楚情況,如果真的是謀殺,再報官也不遲。」

    周員外連連點頭說:「這麼說,爵爺大老爺也會驗屍?」

    「是呀,驗屍跟給人看病其實差不多,都是針對的人體,只不過一個是給活人看病,一個給死人看而已。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如果他真的是被人勒死,我有自信能查得出來。」

    「要是這樣,那就辛苦爵爺了,小人該怎麼辦呢?」

    「你找個借口把靈堂上的親戚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然後,我們再進去給驗屍,只進行簡單的體表檢查,應該很快就有結果。」

    周員外趕緊答應,眼珠轉了轉說:「這樣好了,我告訴他們說到內宅去看孩子,這功夫爵爺你就可以對屍體進行檢驗了。」

    陸錦屏點頭說這個主意好。

    很快,靈堂裡的至親好友都被告知說周員外很高興,讓老太太抱著孫子在內宅大院,讓各位親戚過去看看小孫子。於是,靈堂上的至親好友都卻看小孫子去了,靈堂之上只剩下幾個丫鬟婆子。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在周員外的陪同下來到了靈堂,周員外吩咐靈堂上丫鬟婆子都到了外面等著,沒有吩咐不要進來,然後,帶著陸錦屏來到了靈堂帷帳後面停放的靈床前準備驗屍。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09 PM



第30章 限期破案

    陸錦屏叫葉青青拿了兩盞燈籠放在屍體旁邊看得更清楚,然後端詳屍體面部,有輕微腫脹青紫,這跟一般醉酒死亡的人不一樣的,這種臉色提示死者死因很可能跟窒息有關,這是陸錦屏得出死者可能被人勒死的主要理由,但是他需要尋找進一步的證據。

    陸錦屏想檢查死者的脖子。但因為死者很胖,脖子又粗又短,而且滿是贅肉,看不清楚。於是,他把把手伸到死者後頸處,往上一托,屍體頭往後仰,一層層擠在一起的肥肉便展開了,能夠比較清楚地觀測到脖子上的情況。

    映入眼簾的是脖子右前側一道淡淡的印痕,顏色很淡,除非仔細觀察,不然不容易看見。最主要的是死者很胖,所以脖子上肥肉很多,層層疊加,把這痕跡給掩蓋住了,因此沒有人注意到。

    陸錦屏翻開死者雙眼,見眼球瞼結膜有散在出血點,這是機械性窒息死亡的重要特徵。

    他又拿起死者的手腕,查看了一下指甲,有比較明顯的紫紺。這也是機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徵之一。

    陸錦屏指著死者脖子上那道勒痕,對周員外說:「我的推測沒有錯,你的女婿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這一道勒痕就是很好的證明,當然還有其他證據。——你可以報官了。」

    如果陸錦屏跟周員外說的是別的徵象,他只怕並不能跟馬上明白,但是脖子上的勒痕,這個一目瞭然,看得很清楚,所以周員外立刻便相信了陸錦屏的判斷,不由又氣又急,道:「原來是這樣,究竟是誰害死我女婿,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我這就派人去報官,多謝爵爺!」

    畢竟周家莊距離同州府還有三十里路,所以,等到同州府負責刑獄的司法參軍帶著捕頭、捕快和仵作趕到周家莊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

    根據陸錦屏的提議,周員外趁著靈堂上的親戚都到內宅去看小孫子的機會,讓僕從將女婿的屍體用白布裹了轉移到了旁邊的一間廂房裡等待衙門的人來查案。

    同州負責刑獄的司法參軍姓羅,羅參軍進到廂房,看見陸錦屏在裡面,趕緊笑盈盈快步上前抱拳拱手:「陸爵爺!」

    陸錦屏拱手道:「拜見羅司法!」

    羅司法忙微笑還禮說:「爵爺不必客氣。」

    陸錦屏這醫博士是從九品下,最小的一個芝麻官,而司法參軍是從七品上,官階高過陸錦屏好幾級,只不過陸錦屏身有爵位,他的開國縣男可是五品,儘管這之前家業已經敗落,沒有人會在意他這個破落爵爺,

但是現在不一樣,陸錦屏當了官,儘管是最小的,而他身份發生變化之後,他的爵位當然就水漲船高,因此在衙門裡倒也沒有幾個官員敢在他面前以上官自居。

更何況大家都知道,馮刺史對他這爵爺也比較敬重的,而且他又是吏部侍郎高老太爺親自推薦,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沒有人在他面前敢擺官架子。

    羅司法道:「周家管家跑來報案,說爵爺你驗屍發現周家女婿龐巖不是醉酒暴斃,而是被人勒死的,所以報官。——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錦屏道:「周員女兒即將臨盆,穩婆說有可能難產,最好叫個郎中以防萬一,因此,周員外便叫我來了,我順便來弔唁他死去的姑爺,在靈床上看見他姑爺龐巖面部腫脹發紫,我懷疑是被勒死的,經過周員外同意,我進行了簡單驗屍,又找到了幾個勒死的證據。——你過來看看。」

    說罷,陸錦屏走到屍體旁,翻開死者眼簾給他看死者眼球瞼結膜散在出血點,以及手指甲的紫紺,又托起死者後脖子,讓他查看了脖子前右側淡淡的勒痕。

    跟來的幾個仵作也都上前看。一個老仵作仔細看了之後連連點頭,對羅司法說:「沒錯,爵爺說的一點都沒錯,的確是勒死的。」

    羅司法很是驚訝,讚歎道:「想不到陸爵爺對驗屍也如此在行?本官自愧不如,說實話,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

    陸錦屏笑了笑說:「其實,我們學醫跟驗屍有很多相通之處,所以驗屍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

    羅司法轉身對捕頭道:「既然這是謀殺案,那就由你負責偵破。——衙門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命案限時五天必破,如果五天破不了,可是要受到責罰的。我也無法維護與你,聽見了嗎?」

    同州府衙門的捕頭姓熊,長得也跟一頭黑熊似的,膀大腰圓,臉龐黝黑,伸出手掌跟蒲扇似的,說話甕聲甕氣的。

    此刻,這健碩的熊捕頭卻愁眉苦臉低頭瞧著地面想心事,似乎沒聽到羅司法的話。直到羅司法叫了兩聲之後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哈腰說:「聽到了,羅大老爺,小人一定盡力抓捕兇犯歸案。」

    羅司法臉色陰冷,說:「不是盡力,是一定!抓不到兇犯,有什麼後果你應該是知道的。好了,天色不早,本官要打道回府了。」說到這轉身望向陸錦屏,臉上立刻換了一副笑容,拱手道:「陸爵爺,多謝你及時幫我們發現了這樁命案,你驗屍方面很有才能啊,佩服佩服。」

    「多謝羅司法誇讚,如果這樁案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好啊,」羅司法聞言笑呵呵拱手道,「這案子交給熊捕頭,只不過,他有勇無謀,要是他能得到爵爺你的指點。那也是他的造化。呵呵,我就先告辭了!」

    羅司法擔心走夜路,看著太陽落山,也就不再停留,因此急匆匆地交代了任務之後,坐車返回同州城去了。

    陸錦屏將他送出了房門,由周員外送出門去。

    陸錦屏返身過來,瞧著依舊在那愁眉苦臉望著屍體發呆的熊捕頭,說:「捕頭,有沒有什麼破案的思路啊?」

    熊捕頭苦笑搖頭,說:「哪有什麼思路,唉!只怕這一次又要屁股開花了。」

    陸錦屏在衙門當官已經一段時間了,衙門的一些規矩他已經明白,特別是涉及到破案方面的。

    根據唐朝不成文的規矩,對於命案,因為涉及到官員的政績,所以都非常重視,負責刑獄的官員會讓捕頭限期破案。

    如果期限到了案件還沒有偵破的話,長官便要對負責案件偵破的捕頭打板子,然後再限期破案,若到期還沒到破,又會挨一頓板子。

    因此,一聽到有命案發生,捕頭是最頭疼的。破了案,賞錢沒多少,但是破不了,屁股就要吃板子,他先想到的是板子的問題所以愁眉苦臉。

    陸錦屏跟熊捕頭已經很熟了,他到衙門之後去的最多的,一個便是羅司法的簽押房,另一個便是捕快們的班房,他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能,以便展現自己的才華,得到上司的賞識,進而轉換職位。

    眼前就是一個好機會,既然這位熊捕頭沒有頭緒,自己倒不妨幫幫他。

    於是陸錦屏對熊捕頭說:「這個案子你都還沒開始著手調查,又怎麼知道偵破不了呢?還是趁早盡快著手,在限定的五天期限內把案子破了,那不就可以免受打板子了嗎?」

    熊捕頭苦著臉說:「要是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我就不用這麼發愁了,這個案子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想想,發現屍體的時候,都沒有覺得死者是被人謀害的,時過境遷,如何去查呢?又怎麼查的清楚?」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11 PM

第31章 驗屍道法


    陸錦屏很仗義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說:「沒事,咱們兄弟,我幫你查這個案子。實話告訴你吧,驗屍方面我專門跟一個雲遊道人學過,擅長一些破案用的法門,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他是被人勒死,還不是醉酒而死。這個本事可不是一般的人具有的喲。

前面的仵作給屍體進行清潔、換壽衣,仵作可都沒有發現蹊蹺,只有我發現了。要不是我有這本事,剛才也不會跟羅司法那麼說的。」

    陸錦屏雖然是個最小的芝麻官,但是他到底也是官,跟熊捕頭這種連吏都算不上的衙役相比,那是橫亙著一道鴻溝的,更何況人家還是開國縣男爵爺,更非同尋常。

    爵爺能夠跟他一個捕頭稱兄道弟,這讓熊捕頭頗有些受寵若驚,忙欠身哈著腰換了一副笑臉說:「能有爵爺幫忙,那當真是小人的福氣,小人心裡可就踏實多了。」

    儘管他嘴上這麼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牽強,讓人一看就知道這番話很是言不由衷。

    陸錦屏見他這樣,知道他對自己其實沒有信心,說:「看樣子你不太相信我能幫你,那我也懶得管了,剛才我也不過是跟羅司法客氣客氣的。我去睡覺去了,累了一天,瞌睡死了……」

    說吧,陸錦屏袍袖一拂轉身就走。

    熊捕頭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叫道:「爵爺,等等!」跑過去攔住了陸錦屏說,陪著笑說,「爵爺肯幫我破案,求之不得,我只是想到要挨板子,所以有些走神。

    請陸爵爺幫我,不僅是為了不挨板子,而且,既然有人被謀殺,我身為捕頭,如果不能夠緝拿真兇,伸張正義,那我還有什麼資格穿這一套虎皮呢?」

    後面這幾句話說得倒也鏗鏘有力,陸錦屏不由點點頭,笑了說:「這才對了,這才像個捕頭的樣子。好,咱們開始工作。——你打算怎麼著手偵破呢?」

    熊捕頭想了想說:「把那天跟死者龐巖在一起的人全部抓來詢問,看看誰有嫌疑,然後拷打,或許就能破案。」

    這種方法是中國古代破案的慣用方法,陸錦屏不由搖頭苦笑說:「這種辦法固然有可能瞎貓碰到死老鼠抓到真兇,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屈打成招,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而讓無辜者蒙受冤屈。」

    熊捕頭苦笑說:「除了這辦法,別的真想不到怎麼辦,爵爺請指點。」

    陸錦屏說:「調查之初,先要確定嫌疑人可能的範圍,然後根據發現的線索排查嫌疑對象,圈定幾個重要的嫌疑人展開進一步深入調查,收集證據,最後鎖定重點嫌疑人,直到抓住真兇。

    這是整個破案的思路。當然,要先確定死亡原因和死亡時間,如果能確定得比較準確的話,會對我們破案有很大的幫助。」

    熊捕頭說:「死亡原因爵爺先前說他是被勒死的,剛才我們也看了,的確有勒痕,證明是被勒死的。至於死亡的時間,這個……,我可就估計不來了。」說到這,他轉頭望向旁邊站著的幾個衙門仵作說:「你們幾個你知道怎麼推算死者什麼時候被害嗎?」

    幾個仵作訕訕地搖頭說:「捕頭大人,我們就會挖坑埋人,給人收殮屍體還行,這個,破案……,我們可不會,呵呵。」

    在古代衙門仵作擔任驗屍工作主要開始於明清時期,這之前的仵作驗屍都是一些經驗性的東西,大部分仵作都只會收斂屍體,不懂驗屍。

    宋朝的時候,法醫先驅宋慈根據收集的一些有經驗的衙門仵作驗屍經驗編撰成了驗屍專著《洗冤錄》,才開始了仵作規範性的驗屍工作,發展到明朝,才成為衙門仵作驗屍的權威依據。而在此之前,衙門仵作跟普通的棺材店收屍仵作並沒有更多的區別。

    唐朝的衙門仵作,最多也就能看看屍體外表有沒有傷痕之類的肉眼能看到的東西,因為這些事一般人不敢或者不願意去做,又不能不做,便由仵作來做了。

    如果再進一步要求根據屍體現象推算死亡時間,判斷死亡原因等這些需要豐富的法醫知識作為基礎的專業問題,那就實在是勉為其難了。

    陸錦屏拍了拍熊捕頭的肩膀說:「放心吧,我說過的,我跟一個雲遊的道人專門學過如何驗屍,這是一種專門的道法。咱們自家兄弟,我不忍心看你挨板子,我可以用我所學幫你。」

    道家的道法種類繁多,除了常見的抓鬼,捉妖,驅邪,還有治病,煉丹,養顏,甚至房中術等等,不一而足,包包羅萬象,因此,多出來一個專門用於破案的道法,也並不奇怪。

    只是這個道法被一個爵爺掌握,有一點讓熊捕頭感覺驚訝,一通感謝之後,試探著問:「爵爺您當真會這樣的法門?」

    「會不會,試試就知道。」陸錦屏走到屍體旁邊站住看了一眼,回頭對熊捕頭說:「只不過,死者死了好幾天,現在要把死亡時間鎖定到某個時辰是非常困難的。

    但是,我們可以用調查的辦法認定他比較準確的死亡時間,這種調查往往比單純依照屍體現象更準確。

    簡單地說,我們只需要查證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跟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這之間的時間就是他的死亡時間。如果這兩個時間間隔很短的話,準確率非常高。」

    熊捕頭說:「我們確定他死亡時間有什麼用呢?」

    陸錦屏暴汗,一個捕頭確定死亡時間有什麼用都不知道的話,那這個捕頭的偵破才能的確是讓人堪憂。不過也難怪,古代偵破技術本來就非常落後,不知道也不稀奇。

    陸錦屏只好耐心的替他解釋說:「確定了死亡時間,我們就可以對嫌疑人在這段時間的活動進行排查,把有明確證據證明這段時間不在現場的人排除掉,剩下的就列為嫌疑人進行逐個調查。所以,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是排除嫌疑人的重要的途徑,是鎖定兇手的基礎。明白了嗎?」

    熊捕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了想,又訕訕問:「那,確定死亡原因又有什麼作用呢?」

    雖然熊捕頭一臉好學的樣子,可陸錦屏還是有一種一腳踢過去的衝動。

    對於這種笨蛋捕頭,當真有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陸錦屏耐著性子解釋說:「死亡原因就是查清楚兇手用什麼方法或者手段導致死者死亡的,殺人的方法和手段特別是其中的一些細節是要絕對保密的,

因為這是將來確定重點嫌疑人之後,詢問口供進行比對的重要依據。如果嫌疑人能夠說出殺死死者的手段特別是一些細節的話,那他的口供的可信度就非常高,就證明他很可能就是兇手。當然,前提是不存在誘供或者嫌疑人從其他途徑得知這些細節的可能。

所以,準確的殺人手段和細節,是認定犯罪,鎖定兇手的重要方法。特別是在先供後證的情況下,更有證明力。明白了嗎。」

    「先供後證?」

    「就是被告人先招供了殺人的手段和細節,然後我們根據他的口供去找到了相應物證,比如找到了刀子啥的,或者屍檢結果與他所說吻合,就叫做先供後證。」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13 PM

第32章 操刀

    這樣說還有些抽象,熊捕頭憨憨的笑了笑說:「陸爵爺你懂得可真多,我還以為你就醫術高明呢。對了,你醫術如此高明,為什麼不去看病,不去醫館教書,卻偏要去管藥材倉庫呢?真是讓人費解。」

    陸錦屏說:「咱們現在可沒工夫去說那些。破案必須分秒必爭,案件偵破的時間越短,留給罪犯掩飾、毀滅罪證的時間就越少。

同時,也可以減少很多自然原因導致的偵破障礙和難題。比如屍體**等等。咱們可沒工夫現在去討論我為什麼要去當倉庫管理員這樣的事情。」

    熊捕頭連聲稱是:「那咱們開始吧,先做什麼呢?」

    陸錦屏瞪眼瞧著他:「你除了抓人來嚴刑拷打之外,就沒想過別的辦法嗎?」

    「呃,有什麼別的辦法嗎?」熊捕頭訕訕地問。

    陸錦屏被他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搖頭道:「行,我告訴你怎麼做!咱們先找周員外查問清楚他女婿死亡的經過,咱們進行屍體檢驗,確定準確的死亡原因,然後咱們去死亡的第一現場也就是常寡婦的酒坊進行現場調查。——為什麼要先解破屍體再去?

因為從屍體解剖得到的是客觀證據,再去詢問,就可以發現相關人員所說是否跟屍檢不一樣,是否可能隱瞞或者歪曲事實,並可以根據這些鎖定重要嫌疑人。」

    「太好了,那就可以把他們抓起來拷打,查出究竟是誰幹的。」

    陸錦屏嘆氣搖頭,面對這只會刑訊逼供的熊捕頭,他有一種投降的感覺。只能提個簡單的要求:「你若真想讓我幫你,就不要提刑訊的事情。我會告訴你該怎麼辦。」

    熊捕頭忙不迭點頭哈腰說:「好好,一切仰仗爵爺。」

    「那趕緊去把周員外請來,咱們就在這問問他事情經過。這個經過我已經問過,一方面讓你知道一下經過,同時我還有些細節我還要跟他核實。」

    熊捕頭馬上派捕快去把周員外叫了進來。熊捕頭讓他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周員外說:「那天,我女婿是傍晚吃了晚飯之後出門的,說是去喝酒。他就喜歡到外面去喝酒,所以,我也懶得理他。沒想到他一夜都沒回來,這個是第二天我才知道的。

要不頭天晚上我就會派人去找他的。女兒因為即將臨盆單獨睡,也不知道他晚上沒回來。他出門也沒帶隨從。

所以,第二天早上常寡婦跑來說他死了,我們才知道他一夜未歸,而且死在了常寡婦的酒坊的臥室裡!」

    說到這,周員外氣呼呼啐了一口,才接著說:「我趕到那的時候,我的女婿躺在常寡婦臥室的地上,是趴著的,地上有幾灘亂七八糟的嘔吐物。

常寡婦說,最先發現屍體的是當晚也在她酒坊喝酒的劉老二。聽他們倆說,我女婿一晚上都跟他們兩個一起喝酒,玩骰子,一直玩到大概四更天,我女婿已經醉得起不來了,又不肯回家。

他們倆就只好把他抬到裡屋床上睡覺。然後,常寡婦到另外一個房間去睡了,劉老二也醉得不行,就在酒坊大廳的座榻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他去看我女婿,發現我女婿趴在床下地上一動不動,已經死了,這趕緊跑去找常寡婦,常寡婦趕緊跑來跟我說。事情就是這樣。」

    陸錦屏問周員外:「你去的時候,是否看見你女婿脖子上或者地上有繩索緞帶之類的東西?」

    周員外想了想說:「我只顧去查看女婿的情況了,不過他脖子上肯定沒有東西,要不我也會懷疑的。地上有沒有我倒沒注意,因為地上吐得亂七八糟的,所以也沒注意地上有沒有繩索緞帶啥的。」

    陸錦屏問:「屍體當時具體在什麼位置?」

    周員外一邊比劃一邊說:「就在床頭這個位置,挨著床頭,估計是他起床之後站立不穩就摔在哪兒了。不過,爵爺說他是被人勒死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當時你女婿身上穿了衣服沒有?」

    周員外說:「穿了的,就是他那天穿的那套衣服,是一套圓領長袍,裡面穿了一條燈籠褲,不過褲子穿反了。這小子肯定醉得一塌糊塗,連褲子穿反了都不知道。系褲帶的地方在屁股後面去了。」

    古代的褲子其實談不上正反,因為是吊襠直筒褲,正反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系褲帶的位置。打結的地方就是前面,如果打結的位置在後面,就可以說穿反了。

    陸錦屏想了想說:「據你所知,你女婿跟馮寡婦之間有沒有男女關係?」

    周員外很肯定地搖搖頭說:「這個,我相信沒有。因為我的家教還是很嚴的。雖然這小子好酒貪杯,但是對我女兒還是有情義的,要不然我女兒也不會傷心成那個樣子,幾天幾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這才難產。所以我相信,他跟常寡婦不會有那種事情的。至於揩油什麼的可能有。

男人嘛,喝醉酒了,差不多都一個德性。」

    陸錦屏笑了笑,覺得周員外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從他女兒這幾天茶飯不思傷心難過的樣子,應該看得出他們夫妻之間感情還是很深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或者說給他女兒的感覺是這樣的,他是一個好丈夫。

    問完之後,陸錦屏對周員外說他可以退出去了。

    隨後,陸錦屏對熊捕頭道:「既然你們都不會驗屍,那我就操刀上了。」

    「好的,一切拜託陸爵爺了。」

    「先前我只是對頭面部和脖子做了體表檢驗,現在必須全身體表檢查,如果有必要還要進行屍體解剖,最終確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確定什麼原因導致的死亡非常重要,因為有些死亡是多種原因導致的。

需要確定清楚兇手的行為在導致死亡結果中佔有多大的比例,最終來確定他應當承擔多少責任。」

    這一番解說,讓熊捕頭一頭霧水,他那裡知道這些刑法因果關係以及多因一果刑事責任分擔等刑法問題。他要的只是兇手,剩下的是判官老爺的事情。

    但是,現代法醫的職責之一就是要確定清楚死亡的原因,以及多種原因情況下行為人原因力大小,這都是法醫的範圍。所以陸錦屏說得深了一些,熊捕頭當然聽不懂這些現代法醫的問題。

    陸錦屏看出他茫然的樣子,便不再解釋,讓那幾個仵作過來,其中一個負責填寫屍格,剩下的幫忙把屍體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將屍體仰面放在一張軟榻上,然後開始從頭到腳進行體表檢驗。

    頭面部和脖子再次進行檢驗之後,除了脖子右前側那一道不明顯的勒痕之外,沒有別的新發現。

    當檢查到胸肋部的時候,他不由咦了一聲。——屍體右側胸肋部有一塊青紫。陸錦屏對記錄的仵作說:「右側肋部有表皮挫傷,從外形看,估計是鈍器傷。有可能導致肋骨骨折,需要做相應的解剖驗證。」

    熊捕頭愣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解剖?誰來解剖?」轉頭瞧著那幾個仵作,「你們誰會解剖屍體?」

    幾個仵作一起搖頭,表情很是惶恐。

    唐朝跟明清不同,明清嚴禁進行屍體解剖,認為這是損毀屍體的重罪,是要處以重刑的。而在宋朝之前則可以進行屍體解剖。

中國古代對人體結構的認知,絕大多數來源於唐宋時期的屍體解剖實踐。明清被禁止之後,這方面的知識就發展十分緩慢了,這也是為什麼明清時期中國法醫知識和外科手術醫學基本上停滯不前的原因。

    當然,唐宋時期的屍體解剖也不是大規模進行的,也主要集中在衙門一些經驗豐富而又有創新精神的仵作身上。只不過,眼前的這幾個仵作不在其中之列。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14 PM

第33章 摘心掏肺

    陸錦屏笑了笑說:「你有運氣碰到我了,我跟你說過,我跟一個雲遊道人學過驗屍,其中也包括解剖屍體,我能從解剖屍體中發現死亡原因,怎麼樣,你應該感謝我。」

    熊捕頭點頭哈腰說:「那是,那是,有爵爺幫忙,這個案子一定能破。」

    他這話雖然還是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可比先前多了幾分底氣,因為聽到陸錦屏剛才解說的專業,現在又能做屍體解剖,懂這一行的人可是不多的。

    陸錦屏把屍體表面檢驗完畢之後,對熊捕頭說:「屍體表面總共有兩處傷痕,一處就是脖子上的勒痕,一處在肋部,肋部傷痕是否是致命傷不得而知,一般不會,但也難說,需要解剖進行驗證。這兩處傷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造成,那麼就要確定究竟哪一個部位的傷害導致了死者的死亡,從而確定誰才是殺人兇手。」

    熊捕頭點點頭說:「那就有勞爵爺你解剖屍體進行驗屍,這幾個仵作沒用,他們根本不會這些。」

    陸錦屏笑了說:「沒問題,你最好去徵求一下死者家屬的意見,問問周員外是否同意對他的女婿進行屍體解剖查清楚真正死因。」

    熊捕頭說:「這個我去問。」說罷快步出門

    陸錦屏趁這個空檔把葉青青叫過來,剛才他給周員外的女兒做手術的解剖刀剛剛使用過,他叫葉青青去清洗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放入法醫勘察箱,便讓葉青青將手術刀拿來給了自己。

    熊捕頭很快回來了,告訴陸錦屏說:「周員外同意對他女婿進行解剖,他對這個女婿很是厭惡,不在意是不是開膛破肚。

其實,為了查清楚死因,找到線索抓到真兇,衙門可以自己決定解剖的,死者家屬答不答應無所謂,當然他們答應那是最好的了。」

    熊捕頭見他手裡多了一把形狀怪異的刀子,他當然是沒有見過解剖刀的,很是好奇。

    陸錦屏手拿解剖刀走到屍體旁,看了一眼熊捕頭、幾個捕快和仵作,說:「熊捕頭你要留下,其他的人,你們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離開。」

    幾個捕快和仵作相互看了一眼,笑嘻嘻說:「我們還真沒見過開膛破肚的,留下來長長見識。」

    陸錦屏點點頭,說:「既然這樣,那隨你們。麻煩誰去廚房給我拿幾個乾淨的盤子來,要大的。」

    兩個捕快答應了,趕緊快步出門去取盤子。熊捕頭笑呵呵問陸錦屏說:「爵爺,解剖屍體,要盤子做什麼?」

    「裝內臟。」陸錦屏輕描淡寫說道。

    「啊……?」熊捕頭嚇得一哆嗦。

    他武功高強,也沒少經歷過與兇犯生死搏殺,可是,真要眼睜睜看著人的內臟摘下來放在盤子裡,這樣的經歷他可沒有遇到過,想想頭皮都發麻。不禁臉色有些難看,回頭看看其他幾個人,臉色更差。

    盤子拿來之後,陸錦屏放在了旁邊的一張桌子上,然後默不作聲開始解剖。

    他先對脖子的勒痕處進行解剖,剖開之後進行查看,然後對負責記錄的仵作說:「死者脖子右前側勒痕處皮下少量出血,肌肉層未見出血。喉骨正常,沒有發現骨折。」

    幾個捕快和仵作看那屍體肥碩的脖子被剖開,蠟黃的脂肪分開之後展現在面前,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臉色更是難看。

    接著,陸錦屏在死者兩邊鎖骨下與胸腹中線做了一個丫型剖開。

    死者龐巖身體很胖,皮下充滿了脂肪,剖開之後,黃橙橙的油脂立刻翻露了出來。因為死了多天,早已沒有血液流動,蠟黃的脂肪翻開之後,形狀十分的怪異恐怖。

    一個捕快立即捂著嘴踉蹌著跑出門去了,剛到門口便哇的一聲狂吐起來。

    熊捕頭哼了一聲說:「真沒用,這麼點就受不了。」

    他沒有照鏡子,要不然,他會發現他的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陸錦屏打開胸腔,露出了裡面的各種內臟。隨著胸腹部打開之後,已經開始腐敗的屍體產生的惡臭立刻瀰漫整個房間,幾個捕快再也堅持不住,一個個捂著嘴跑出門外,哇哇嘔吐之聲不絕於耳。

    那幾個仵作畢竟經歷過不少屍體收殮,所以暫時還問題不大,但是也是慘白著臉,用手捂著嘴忍受著。

    而熊捕頭則退後了兩步,手也緊緊捂著嘴巴。不知道是因為惡臭,還是用這種辦法阻止胸腹間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陸錦屏說:「右側肋骨第六、七根骨折,但是沒有傷到內臟,胸腔有積液,大概三百毫升……。啊不,五合左右。」

    唐朝當然沒有毫升這種稱呼。唐朝的容量單位是合、升、斗等。十合為一升,十升為一鬥。唐朝的大斗容量大約相當於六千毫升。折算下來,每一合等於六十毫升。因此三百毫升也就相當於五合。

    陸錦屏接下來的動作,把屋裡剩下的幾個人都驚呆了。只見他用解剖刀在屍體胸腔裡劃了幾下,從裡面取出了一樣東西,竟然是死者的一葉肺!還放在盤子裡翻看。

    這下子,熊捕頭打了幾個乾嘔,立即捂著嘴蹲下,強行運氣壓住了,彎著腰不敢看。而兩個仵作再也忍不住,轉身想跑出去,卻已經來不及,哇的一聲當場吐在地上。

    只有那負責記錄的仵作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只聽陸錦屏說話,到目前為止,雖然也是臉色很難看,卻還不至於嘔吐,因為他知道職責所在,他要吐了可就沒人填屍格了。

    仵作收斂過屍體,大多是完好無損的屍體,即便是兇殺案,也不過血淋淋的傷口,最多流出腸子來啥的,何曾見過這種開膛破肚掏心摘肺場面,所以也受不了狂吐起來。

    幾個捕快受不了情有可原,但這幾個仵作也受不了,這倒讓陸錦屏有些意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對填寫屍格的仵作說:「死者右肺上葉有出血點。記清楚!」

    仵作趕緊答應,把這情況填寫在屍格上。

    接著,陸錦屏又用解剖刀摘下了胸腔裡的心臟,托在手裡左看右看。

    熊捕頭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可是等了半天沒聽到陸錦屏說話,有些好奇,禁不住抬頭一看,見到陸錦屏居然手裡托著一顆人的心臟,好像在欣賞什麼珍惜古董似左瞧右瞧。

    開膛挖心,終於突破了熊捕頭最後的心理防線,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狂吐起來。

    陸錦屏甚至沒看他一眼,只對負責記錄的做說:「死者的左心房有出血點。」

    仵作低著頭趕緊做了記錄。

    陸錦屏繼續一個個內臟摘下下來仔細檢查,然後報檢驗結果,終於把所有器官都摘了出來,放在旁邊的盤子裡,胸腹腔就剩下一個空殼。

    偏巧這時候熊捕頭又抬頭看了一眼,看見周員外女婿那肥碩的屍體成了一艘獨木舟似的空殼,桌上盤子裡擺滿了各種內臟,屍臭熏天,哪裡禁受得住,蹲下身又狂吐起來。

    檢查完畢,陸錦屏若無其事挨個把那些內臟又放回了胸腹腔,然後對屍體進行了縫合。

    完了之後,陸錦屏對門口的幾個仵作說:「行了,你們過來給屍體把衣服穿上,整理好。——這件這種事情應該沒問題吧?」

    那幾個仵作惶恐地點頭,畏畏縮縮過來,現在屍體已經縫合,倒沒有先前那麼噁心恐怖了。於是開始給死者穿衣服。

    只不過,有兩個仵作看見胸腹腔怪異的丫型縫合痕跡,想起剛才看見的恐怖場景,讓人極其噁心,忍不住又反胃乾嘔。可剛才已經把頭天的飯都吐光了,胃裡空空如也,吐出來的只是酸水而已。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你們身為衙門仵作,即便是不要你們解剖屍體,你們也該不害怕屍體才對,要不然,你們都成這個樣子,還怎麼指望你們去尋找死因,尋找破案線索呢?」

    幾個仵作很尷尬地苦笑著。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2:16 PM

第34章 奇怪的勒痕

    熊捕頭等到仵作把屍體衣服都穿好了,這才臉色蠟黃地走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訕訕一笑,說:「爵爺,怎麼樣?有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解剖幹什麼?剛才讓你看你又不看,不過我都已記錄了,我簡單跟你說一下結果吧。

死者身上有兩處傷,一處是肋部,經過解剖發現肋骨有骨折,但是,骨折沒有造成內臟受傷,因此這個只是輕傷,並非致命傷。

不過,骨折導致了他胸腔積液大概有五合左右的量。

要知道,胸腔是肺部擴張需要的空間,如果裡面的積液比較多的話,會壓迫空間影響呼吸,被害人會感到呼吸困難,五合的胸腔積液雖然不算太多,但是一定程度上也影響到了他的呼吸。

再說了,不同情況下胸腔積液對呼吸的影響是不一樣的,比如病人本身就重病,或者呼吸受限,如果再出現胸腔積液影響呼吸的話,對生命健康的影響就會大得多,

所以,需要整個案情查清楚之後再來判斷究竟承擔多大的責任。」

    說到這,陸錦屏指著死者脖子又道:「導致被害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是勒脖子。前右側的勒痕經過解剖證明跟我先前的判斷是一致的。

死者心肺有出血點,面部青紫,指甲紫紺,這些綜合判斷,死者是外力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因此,勒死死者的兇手,應該為死者的死亡承擔故意殺人刑事責任。

但奇怪的是,我先前說了,兇手沒有環繞整個脖子勒死死者,而是右前側有一道比較明顯的勒痕,其他部位並沒有。目前還不確定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勒痕的。」

    熊捕頭想了想說:「會不會是兇手從後面用膝蓋頂住他的背部,然後用繩索勒他的脖子。這樣不需要繞一圈,一樣可以勒死他。

當然,還有背白狼的辦法。也就是用繩索套住對方的脖子之後,轉過身將對方背在背上,這樣,也只會前半部分留下勒痕,後半部分是沒有勒痕。」

    陸錦屏點點頭說:「你說的兩種可能都有道理,從這兩種方式上看,的確可以形成這種勒痕,這個究竟怎麼造成的,要等查清案情之後才能證實。

    熊捕頭得到了爵爺的誇獎,頗有幾分得意,忙問:「爵爺是否已經查清楚兇手是誰呢?」

    陸錦屏苦笑:「屍檢只能檢驗死亡的原因,要找犯罪線索還得去調查,如果解剖屍體就能夠找到兇手,那豈不是太簡單了嗎?」

    熊捕頭訕訕的笑了笑說:「我想問的就是下一部該怎麼進行調查?」

    「算了,幫人幫到底,我陪你一起去調查吧,給你指點指點。咱們先到了馮寡婦家去問清楚當時究竟怎麼回事。

這之前是否一直不知道龐巖被人謀殺,所以從來沒有人去問過,這一次咱們要先把相應的人控制,免得他們串供,這是特別要注意的。」

    熊捕頭趕緊答應。

    他們從解剖房出來,到門口便看見周員外和妻妾等在院子裡,見他們出來趕緊上前躬身施禮,陪著笑,問:「爵爺怎麼樣?」

    陸錦屏說:「已經確定你的女婿是被人謀殺,勒頸而死,因此,我們現在要去常寡婦的酒坊進行調查,你派個人帶路。」

    周員外忙說:「我帶爵爺你們去吧。」

    現在爵爺出現,周員外如何會放過這個狐假虎威的機會,當然是要全程陪同的,更何況涉及到女婿被殺的事情。

    在周員外的帶領下,陸錦屏和熊捕頭以及幾個捕快出了周家大院,逕直前往馮寡婦的酒坊。

    這周家莊是個小鎮,相對比較繁華。鎮上有好幾家賣酒的,常寡婦是其中名聲最響的,因為她不僅賣酒,在她那兒喝酒的她還陪著喝,男人動手動腳揩揩油,她也不生氣,還打情罵俏的,當然不會讓男人突破最後的底線。

    這樣一來,那些男人反倒是更加欲罷不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這是男女之間顛撲不破的真理。

    來到常寡婦的酒坊外,便聽到裡面吆五喝六嘻嘻哈哈的笑聲。這之前,雖然周員外的女婿死在了這裡,也就幾天前的事情,可是鎮上目前為止,知道的還只是周員外的女婿是喝醉醉死的。

    這種死法跟一般的謀殺效果是不一樣的,算得上是正常死亡,所以並沒有人害怕,生意也就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熊捕頭等捕快邁步進去,酒坊裡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驚訝的瞧著這幾個挎腰刀如狼似虎的捕快。

    熊捕頭掃了一眼,道:「哪位是常寡婦?」

    一個扮相妖嬈十分性感的少婦陪著笑臉迎了上來,福禮說:「奴家就是,敢問幾位差爺有何吩咐?」

    熊捕頭捧著肥碩的肚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目光落在了她大半個裸露在外面的雪白酥胸上面:「我是同州的捕頭,奉命查案。閒暇人等立刻離開!」

    自古百姓怕官,特別是怕這些狐假虎威的捕快,一聽這話,酒坊裡喝酒的幾個酒客趕緊爬起來就往外溜。

    常寡婦趕緊說:「喂喂,你們還沒付酒錢的!等等!付了錢再走!」

    那幾個酒客全然不顧,一溜煙跑了。

    常寡婦嘟噥道:「今兒個剛開門,只來這麼幾個人,卻又被嚇跑了。這生意還怎麼做?唉!」

    陸錦屏好生瞧了她一眼,見她身形豐滿,應該符合唐朝的以胖為美的審美觀,雖然胖,但很妖嬈。只不過,可能是經常熬夜的原因,眼睛有些紅腫,雖然用胭脂水粉做了掩飾,但多少還能看得出來。

    陸錦屏道:「這幾天你沒開門營業?」

    常寡婦苦笑:「還營業什麼啊,酒坊死了人,誰還敢來?我自己都害怕,所以關門了幾天,今兒個才開門,偏偏幾位官差就來了,把他們都嚇跑了,我今天的生意只怕就泡湯了。」

    「抱歉,我們查案,只能耽誤你的生意了。」

    「沒事沒事,老爺,你們是為何事啊?奴家可沒有觸犯王法呀。」

    熊捕頭瞪眼道:「少囉嗦,只有我問你的,哪那麼多廢話,坐下!」

    常寡婦趕緊答應,卻沒有馬上坐,目光轉向了他身後的周員外和旁邊的陸錦屏,她當然認得鎮上首富周員外,笑吟吟說:「哎呀,周老爺,什麼風把您給刮來了?」

    熊捕頭提高了聲音說:「怎麼著,我的話你沒聽見嗎?叫你坐下!」

    常寡婦趕緊一屁股坐在座榻上,眼睛滴溜地看著幾個人,並不怯場。

    周員外有幾分得意地介紹說:「這幾位是同州府來的大老爺,是來調查我女婿被人謀殺的案子的。」

    「謀殺?」常寡婦嚇了一跳,「龐巖他不是喝醉酒醉死的嗎?怎麼成了謀殺了。」

    這寡婦老是不聽自己的,張嘴就說,這讓熊捕頭有些沒面子,哼了一聲,左手抓腰刀刀鞘,右手抓著刀柄,噹啷一聲抽出半截明晃晃的鋼刀,惡狠狠盯著常寡婦說:「你再多廢話,老子可不客氣了!」

    常寡婦嚇得一哆嗦,眼見對方動了真格,她不敢再放肆,忙垂低下頭不語,跪坐在那兒。

    熊捕頭擺出了威風,可是後面該怎麼辦?如何調查?他個半點頭緒都沒有,以前辦案,無非就是看著誰像兇手,抓回去拷打,總能有人招供,在七拼八湊的湊個口供出來交差也就是了,

但是這一次,有爵爺在旁指導,他也就不敢亂來,忙轉頭對陸錦屏說:「爵爺,下面咱們該怎麼查案呢?」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3:59 PM

第35章 一個時辰

    陸錦屏也不想假手於他,自己親自問才能問到關鍵,他在屋裡四處走了走。

    這酒坊不大,外面是一個大廳,是供酒客喝酒用的。有幾張座榻,圍著幾張茶几,供食客們邊喝酒邊聊天。左右分別是兩間廂房,房門開著的。過去探頭一看,左側是常寡婦的閨房,有一種悠悠的胭脂味道;

右邊是囤酒的倉庫,裡面放著幾個大甕裝的酒。飄著酒香。大廳靠裡有一道門,推開門是後院,圍牆圍著。

    陸錦屏回頭對常寡婦說:「你最早看到屍體在哪個位置?什麼樣子?」

    常寡婦趕緊起來,小碎步進了自己的臥室,來到床邊,指著靠近進床頭的地板說:「那就在這,面朝下趴著的。是劉老二最早發現的,他叫我的,我還以為他喝醉了,沒想到已經死了,嚇死我了。就因為他死在了我酒坊,我的生意可受了大影響,好多人害怕都不來了。」

    說到這,又滿懷幽怨的望了一眼周員外說:「周老爺,你可得替我做主,就是因為你女婿死在我這,我生意可是一落千丈,都沒什麼人來了,我還全指望這酒坊養活自己呢!現在可怎麼辦?」

    周員外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並不看她。

    陸錦屏接著說:「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一遍。」

    常寡婦答應了一聲,一雙鳳眼瞧著陸錦屏眉目含情,暗送秋波,說:「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一旁的周員外得意洋洋說:「這位是同州府開國縣男陸爵爺,也是衙門醫博士,是本老爺的貴賓,聽說本老爺的女婿被人謀殺死在了你這,陸爵爺仗義要為本老爺抓到真兇,為我女婿申冤。」

    常寡婦一聽,臉上笑影如花,扭了扭身子,豐碩雪白的兩個雙峰抖動的,直晃人眼睛,瞧著陸錦屏說:「原來是爵爺,哎呀,奴家失禮了,奴家從小到大可還沒見過一位爵爺呢,當真是三生有幸,祖宗墳上冒青煙……」

    陸錦屏一擺手,說:「行了,我們來查案,問你什麼你好生回答,別的不用說。」

    常寡婦見陸錦屏並不吃她這一套,有些悻悻的,低著頭答應了一聲,但還是不時的將一雙鳳眼朝著陸錦屏暗送秋波。

    陸錦屏道:「剛才我說的,讓你把事情經過說一遍,你現在說吧。」

    陳寡婦嫣然一笑,捋了捋頭髮,說:「那天,龐巖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以前經常到我這來喝酒,有時候中午一直喝到第二天雞叫。

他酒量非常好,即便是一壇也不會醉。但是那一天,他好像心情不大好,所以悶聲不響喝悶酒,喝得很快,一杯接著一杯的,我勸他他也不聽。

所以,到了將近夜半三更,他就已經差不多喝醉了。那時候,其他的酒客都已經回家去了,就只剩他。

我說送他回去他不幹,要接著喝。這時候劉老二來了,他說他也正想找個人喝酒,於是我們三個一起,邊喝酒邊玩色子,只不過差不多都是我跟劉老二家玩,龐巖好像有很多心事,還是一杯接著一杯的不停喝酒。我拿出來的一罈子酒,一大半都被他喝光了。」

    陸錦屏看了一眼放在腳的酒罈子,估計有十斤,一個人喝了將近十斤白酒,即便是古代的度數比較低的白酒,那也是夠多的。武松景陽岡打虎,連喝十八碗,加起來只怕也沒超過十斤。

    陸錦屏問:「你說他好像滿腹心事,那你有沒有問他究竟是什麼事情?」

    常寡婦搖頭說:「我問了他不說,只是悶頭喝酒,但是看得出來,他很不開心,我怎麼逗他他都只是笑一笑,又不怎麼說話,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葫蘆賣的什麼藥。」

    「你接著說,後來呢?」

    「四更天,我看他實在醉得不成樣子,於是就說不要喝了,攙扶他回家,他卻說不回去,今天就睡到我這。

我說那不行,我這兒可從來沒有哪個男的留宿過,我開門做生意,但我做的是清清白白的生意,可不是那種下賤人。我不會留男人在我這過夜的,不管怎麼樣也要送他回去。

可是他死活不肯走。他太胖了,我和劉老二也喝了不少酒,實在抬不動他。於是劉老二便說,要不然,把他放在我床上讓他睡那,我睡酒窖,地窖也有門閂可以從裡面閂上的。

劉老二說他睡外面大廳裡,他在這,將來就不會有人嚼舌根。我一想也只能這樣,於是,我們倆就強拉硬拖的把他拖到裡屋我的床上,然後,我抱了另一床被子去酒坊睡了,劉老二就睡在大廳座榻上。」

    陸錦屏說:「這樣安排不太合適,你為什麼不讓他跟劉老二都睡到酒坊大廳,然後你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睡覺,也可以把門閂上呀,這樣他們兩個男人睡在外面,就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啊。」

    常寡婦有些尷尬笑了笑說:「爵爺想得可真周到,我豬腦袋,沒讀過書,想不到那麼周全。當時只是想人家是周員外的女婿,是富貴人家,哪能讓他睡地上呢?肯定是要睡床上的。」

    聽了這話,周員外臉上又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陸錦屏接著說:「後來呢?你接著說。」

    常寡婦說:「睡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就聽到有人敲門,嚇了我一跳,剛睡一會兒,瞌睡正香呢,我罵了一句哪個死鬼這麼早敲門?劉老二說是他,讓我趕緊起來看一下,龐巖不對勁,好像沒氣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爬起來打開門。劉老二說他醒來之後發現天快亮了,就準備去叫龐巖回家。畢竟在我這大清早的出去,遇到人看到也是不好,趁天還沒有完全亮離開是最好的。

龐巖睡我的房間房門沒有關,他進去就看見龐巖倒在地床頭的地上,趴著,一動不動,他探了鼻息好像沒氣了,趕緊來叫我。

我一聽就嚇壞了,趕緊去看了,果然沒氣了。我們兩都嚇壞了,他去叫郎中,我去周老爺家稟報。他們便都來了,整個經過就是這樣。」

    「那是什麼時辰?」

    「大概卯初時分。」

    「從你剛才敘述來看,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四更天,而發現他死,是天快亮的卯初,中間有一個多時辰,對嗎?」

    「是呀,是這樣。」

    「酒坊的房門關上了嗎?」

    「大門當然要關上的。」

    陸錦屏走到房門前查看了一下門閂,這種門閂並沒有什麼破壞的痕跡。又檢查了大廳的窗戶也都是完好無損,看來這位常寡婦,還是雖然是做的賣笑的生意,卻還是比較在意名聲,門窗都很嚴實。

    他又走進了常寡婦的臥室,幾扇窗戶都是開著的,但是窗戶都完好無損,回頭對常寡婦說:「這個窗戶當天有沒有打開過?」

    「以往我睡臥室,那是一定要檢查門窗,把門窗都關好的,但是,你也知道,雖然我是賣酒的,但我的閨房卻不想那麼多酒氣,

因此我睡覺之前都是把窗戶打開透氣,讓酒味飄散出去,睡覺之前再把門窗關上關好。我睡覺的時候,會檢查床底,各個地方都查一下,有些無良的惡徒,

想打老娘的主意,會躲在這些地方,我也發現過好幾次,用棍子把他們趕跑了。那天晚上因為是龐巖睡在我臥室,我開了窗戶也就忘了關。」

    陸錦屏走到敞開的窗戶前看了看,這窗戶外面是酒坊的後院,有一人多高的磚牆整個圍了起來,所以相對比較安全,除非有人翻牆而入。

    他仔細在窗台上查看,沒有任何發現。這窗戶不高,直接就可以翻進翻出,而且已經過了好幾天,就算有什麼痕跡留下,只怕也被破壞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01 PM

第36章 脫褲子

    陸錦屏看了看那圍牆,對常寡婦說:「有梯子嗎?」

    常寡婦搖搖頭說:「我家沒有梯子,——爵爺要梯子做什麼呢?」

    「我要到牆上去查看一下有沒有人越牆而入的痕跡。」

    常寡婦忙說:「那我去隔壁借一把梯子來吧,他們家有。」

    說罷,常寡婦匆匆出去,很快扛了一把梯子回來,架在後牆上。陸錦屏爬了上去仔細看了看,這圍牆應該修了很多年了,上面落了很多土,而且還長了些小草,長得好好的,上面的土也沒有被人翻越而留下的壓過或者擦過的痕跡。

    陸錦屏下了梯子,對常寡婦說:「龐岩那天晚上在你酒坊,有沒有跟人打架?」

    常寡婦搖頭說:「沒有啊,怎麼可能呢,在我這喝酒的,雖然有些時候耍酒瘋,可是要動拳頭那是絕對不行的,老娘可也不是白給的人,誰要敢在我這鬧事,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龐岩是周老爺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人跟龐岩不和,卻也不敢跟他打啊,他後面還有周老爺呢。周老爺又豈是能隨便讓別人打他女婿的人?」

    這幾句話輕輕一捧,周員外很是受用,得意洋洋晃了晃腦袋,瞧了常寡婦。常寡婦趕緊笑吟吟拋了個媚眼過去。

    陸錦屏轉頭問周員外說:「我記得你先前說過,你女婿是頭天晚上傍晚的時候吃了晚飯之後出去的,對吧?」

    周員外點點頭說:「沒錯,他在家裡吃了晚飯之後出門的,說是喝酒。」

    陸錦屏回頭又瞧著常寡婦說:「你剛才也說了,他是傍晚時分到你的酒坊開始喝酒,這就是說,他應該是離開家之後,直接就到了你的酒坊,中途沒有去其他地方,對吧?」

    「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我們檢測了他的屍體,發現他右側肋骨骨折,這又是怎麼回事?你說過,他一直在你酒坊喝酒,中間就沒有出去,他的傷如果不是在你的酒坊毆打造成的,又是怎麼來的?」

    常寡婦紅著臉,看了一眼周員外,低著頭道:「我該死,我沒有說實話。他是跟人打架了來著。只是我想這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也就沒必要扯到別人,所以沒說。」

    「我警告你,必須說實話,不然,干擾衙門辦案,你可吃罪不起!」

    「是是!奴家明白了,奴家再也不敢隱瞞。」

    「他跟誰打架了?」

    「一個外號叫牛犢子的男人。」

    「究竟怎麼回事?」

    「那晚上,我們正在喝酒,牛犢子進來了,也坐下喝酒。不知道怎麼的,喝了一會兒酒之後,他們相互看不順眼便吵了起來,而且還要打架,我就生氣了,我的酒坊是絕對不讓人在這打架的,我便拿了根棍子出來,讓他們出去,要打到外面去。於是他們倆就離開了,過了好一會兒,龐岩回來,用手捂著腰坐下。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牛犢子踢的。不過他沒讓牛犢子撈到好處,他把牛犢子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然後牛犢子跑回家去了,他就回來了。

龐岩又肥又胖,打架是不吃虧的,他是周老太爺的女婿,平時也沒人敢惹他,那牛犢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有問題,偏偏要惹,結果挨了一頓暴打,鼻青臉腫的,真是活該。」

    陸錦屏問:「你沒問他傷勢怎麼樣嗎?」

    「問了,他說有些痛,但是沒什麼關係,等明天找個郎中拿點跌打藥擦擦就好了,所以接著喝酒。」

    「那牛犢子是誰?」

    「是鎮上的一個光棍,姓牛,因為愣頭愣愣腦的,所以都叫他牛犢子。」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和周員外說:「派兩個捕快,請周員外派人領路,去把這牛犢子帶來。」

    熊捕頭叫兩個捕快跟著周員外的僕從帶人去了。

    陸錦屏瞧著常寡婦說:「我問你,周員外的女婿龐岩,在你這裡喝酒的那晚上,有沒有脫褲子?你想清楚再說。」

    張悅常寡婦俏臉一紅,給了陸錦屏一個俏麗的白眼,嬌滴滴說:「爵爺把奴家想成什麼人了?奴家說過,奴家是賣酒之人,並不是歡場的窯姐,如何能讓客人在我這兒脫褲子呢?那我成什麼人了!」

    「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有沒有脫?」

    常寡婦搖頭說:「沒有,絕對沒有!我跟劉老二我們倆把他抱上床,他就在那睡覺,我們就各自回房睡,沒有脫過他的褲子,不過我們離開之後他有沒有自己脫不知道!」

    「他都醉成那個樣子,還能自己脫褲子嗎?」

    常寡婦淺笑:「男人色膽包天,什麼事做不出來?」

    說到這,常寡婦又覺有些不好意思,轉開的話題,對周員外說:「周老爺,你女婿龐岩在我這喝酒欠了不少錢,人死債不能死呀,你可憐可憐我,把帳結了吧?

有上千文的記賬,我的本子上都記著的,有他簽名的,他本來說這幾天就給我結賬的,沒想到死了。

我不會賴你,前些日子因為你在辦喪事,所以我不好提,現在見面,順便就說了,我是開門做生意的,這筆錢對你們那是九牛一毛,對我那可是大事,欠債多了,我這生意可就沒辦法做了。」

    周員外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你找我算賬?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女婿身上帶的那塊玉珮到哪去了?那東西可就值上千文。

不要說你沒見到,他一直帶到身上的,他死的那天,我到你家,看到他身上並沒有那塊玉珮。我還問你,你說找找看。找到沒有?」

    常寡婦俏臉一寒:「老爺,你是成心侮辱我嗎?我那天說了他帶沒有帶那玉珮我當真想不起來了,也沒注意,再說,那塊玉珮他一直是夾在腰帶裡,平時也不亮出來,也注意不到啊。

我說找找看,只是說看看有沒有落在我這兒。我找了,的確沒有。我起誓,我開門做酒坊生意那麼多年,不少客人在我這落了東西,從來沒有說我賣吞沒過他們東西的,我都是好好的放著,等著人家回來拿。

若真是龐岩東西掉在我這,漫說是塊小玉珮,就是金山銀山,我也不會動心。我做生意圖財沒錯,可是,不是我的東西,我絕對不會要,就算擺在面前也不會拿!」

    周員外哼了一聲,沒說話。

    陸錦屏問周員外:「你女婿身上的玉珮不見了嗎?」

    「是的,那玉珮是他入贅的時候我賞賜給他的,算是他到我們周家的一個見面禮,我花了一千二百文呢,從同州金家玉店買的。

龐岩一直把玉珮帶在身上,當然,他的確把玉珮藏在腰間腰帶的,有時也亮出來,但是我敢確定,他從沒有離身過,因為那是本老爺給他的,他不敢不帶。

再說,那麼值錢的東西,他不帶在身上,怎麼能顯示我周家的家大業大?他到我周家是來享福的?這就是證明。他知道我的脾氣,不敢不帶。所以肯定是丟了。」

    原來這塊玉珮是這位周員外拿給女婿到外面顯擺的,陸錦屏有些好笑,不過,對於周員外這樣的商賈來說,社會地位如此低下,除了在財富上炫耀之外,還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得到虛榮心滿足的。

    陸錦屏對周員外說:「一碼歸一碼,你女婿的玉珮不見了,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是常寡婦拿了,那就不能影響你替你女婿把帳還了。他是你家上門女婿,這帳自然該你們周家還的。對吧?」

    周員外趕緊賠笑說:「是是,馬上就還。」

    常寡婦大喜,趕緊進了裡屋拿來了賬本,給周管家過目,的確是周員外女婿龐岩的筆跡,當下回去取來銅錢結清了帳。常寡婦對陸錦屏連聲感謝。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04 PM

第37章 牛犢子

    這功夫,前去傳喚牛犢子的捕快和周員外的僕從,帶著牛犢子回來了。

    這牛犢子果然生得矮矮壯壯的,只不過鼻青臉腫的,一看就是被人暴打過,眼眶青紫腫脹,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偏偏用這只有縫隙大小的一雙眼,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著,一看就是那種楞頭青。

    但是,在熊捕頭這樣的人面前,再愣的人也會乖乖的跟病貓似的。熊捕頭一見他愣頭愣腦的樣子就來氣,先是呵斥跪下,楞頭青卻磨磨蹭蹭的半天沒動靜,熊捕頭抓住他,在他後膝蓋上狠狠一腳,楞頭青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卻想站起來,

    但是,熊捕頭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他頓時感到全身發麻,哪裡還能動彈片刻,不由驚恐的望著熊捕頭。熊捕頭說:「看你這樣就像是兇犯,說,周員外的女婿龐岩是不是你殺死的?」

    牛犢子雖然起不來了,卻還是硬著脖子轉頭說:「你別冤枉人!誰殺他了?我是有心殺他,可是我沒有殺他。」

    熊捕頭獰笑:「好!你自己承認有心殺他,就說明你是兇手!——把他鎖起來拷打!」

    幾個捕快抖著鐵鏈上來就鎖牛犢子。

    陸錦屏皺了皺眉,站起身邁步就往外走。熊捕頭愣了一下,趕緊追上來說:「爵爺,您這是要去哪?」

    陸錦屏轉頭瞧著他,冷冷的說:「你不是自己能破案嗎?我留在這幹什麼?你都要抓著人拷問了,我想我就沒必要多事了,我還是回去睡大覺,何必替你操心?隨便你抓到誰,只要能交差,你不就圖交差嗎?管他有沒有抓到真兇,對吧?」

    說罷,轉身對周員外道:「你女婿到底是誰殺的我不想管了,讓熊捕頭他們自己去弄吧,能不能抓到真兇看你的造化,我要回去好好睡覺,今天夠累的。」

    周員外趕緊陪著笑連聲說好。

    熊捕頭很是尷尬,趕緊作揖打拱,連聲說:「我錯了,爵爺,對不住,我只是一時著急了。

我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而且還直言不諱的說他想殺龐岩,因此想把他抓回去拷問一番,或許就有線索。

小的太莽撞了,這個案子還是請爵爺您做主,您說了算,我全聽您的。」

    說到這,轉身對捕快揮揮手說:「把他放了,退下!一切聽陸爵爺的,陸爵爺說抓再抓,反正這小子跑不了。」

    陸錦屏這才點點頭,轉身走了回來,重新在軟榻上坐下。熊捕頭訕訕的站在旁邊,弓著腰。

    陸錦屏瞧著牛犢子說:「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要如實的回答。」

    牛犢子歪著脖子瞪著眼睛瞧著陸錦屏說:「你是誰?我幹嘛要聽你的。」

    陸錦屏臉色一寒:「周員外的女婿被人害死了,有證人證明當晚你跟死者曾經發生過互毆,因此你有重大犯罪嫌疑。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可以好好的跟你說,你要跟我來橫的,我就讓熊捕頭給你來狠的。你自己選!」

    牛犢子雖然有些愣頭愣腦,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再說剛才差點就吃虧了,趕緊點點頭說:「我願意好好說話。」

    「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一遍,包括你打完架之後幹了什麼?一直到第二天,說清楚,有誰作證,我警告你,你現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你可以證明你自己是清白的,當然,前提是你真的清白,所以你要想好再回答。」

    牛犢子想了想說:「那天晚上我在酒坊喝酒,我喝得好好的,龐岩卻拿眼睛瞪我,我氣不過,就說:「你幹嗎拿眼睛瞪我?他瞪著我說讓我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喜歡常寡婦,我就生氣了,把酒潑在他的身上,他就起來要打我。

常寡婦就拿棍子來把我們隔開,把我們攆出去,說要打就到外面去打。我們兩就出來到外面。到了小巷子裡,我趁他不注意,給了他腰桿一膝蓋,他哎喲叫了一聲,撲過來打我。

他力氣大,人又肥壯,我打了幾拳打在他身上,一點事都沒有。他卻把我按在地上打,還掐我的脖子,問我服不服,我氣都喘不過來了,只好點頭。他這才起來,又狠狠踢了我兩腳。然後罵罵咧咧的說,再看到我對常寡婦動手動腳的話,他就把我往死裡打。

我心想來這裡的酒客哪個不跟常寡婦動手動腳?幹嘛偏不讓我動手動腳,他龐岩不也是跟常寡婦摟摟抱抱的嘛,我摸常寡婦,她自己都請願,你管哪門子閒事,人家喜歡我……」

    「放你娘的臭屁!」常寡婦狠狠啐了一口,「牛犢子,你別他娘的往我身上潑髒水,你我啥時候他摟摟抱抱了,又啥時候讓你摸我了?你算什麼東西?還想摸老娘,我看你是皮子緊了,老娘給你用棍棒鬆鬆骨頭!」

    牛犢子在熊捕頭面前很橫,可在常寡婦面前像只病貓,陪著笑臉說:「我心裡就這麼琢磨來著,我沒說過你喜歡我。我一廂情願行不行?我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還不行嗎?」

    「你丫的放的什麼臭屁?爵爺面前你放穩重點!」

    那牛犢子本來涎著臉說的,可是聽到這話,偷眼瞧了一臉寒霜的陸錦屏,趕緊把嬉皮笑臉收了,又垂著頭,跪在地上,不敢再吭氣。

    魯錦萍看了看常寡婦,又瞧了瞧牛犢子說:「我明白了,你想必是喜歡上了常寡婦,而常寡婦又跟龐岩有些曖昧,你氣不過,所以找他晦氣,是也不是?」

    楞頭青敢說敢做,抬頭說:「沒錯,就是這樣,我喜歡常姐,他龐岩偏偏從中作梗,沒少在常姐面前說我的壞話。我一直忍著,那天他當著我的面,跟常姐摟摟抱抱的,當我是死人啊?我這口氣如何能嚥下……」

    常寡婦又羞又臊,指著牛犢子啐道:「你王八蛋說什麼?好!老娘承認,老娘開門做酒坊,來喝酒的便是衝著老娘來的,在我這喝酒的哪一個不是摸一下摟一下的,這些老娘也都當自己死人認了,只是為了討生活。

就說你牛犢子,你不也在我身上揩油嗎?誰也不說,偏偏你小心眼,非要找人家龐岩岔子,還有臉在這說,你丟不丟人?」

    牛犢子嘟噥了一聲說:「我丟什麼人,你當著那麼多酒客,摟著那姓龐的又是親又是抱又是哭的,偏偏人家姓龐的不怎麼搭理你,那不也丟人嘛……」

    常寡婦一張俏臉紅得跟石榴似的,叉著腰,指著牛犢子說:「好好!牛犢子,你當真是反了,以後你再到我酒坊喝酒,老娘再讓你碰一下,老娘就不是人!」

    牛犢子臉都白了,可憐巴巴說:「常姐,我錯了,我胡說八道,你別在意。那姓龐的都已經死了,我犯不著再去妒忌他,你就當我剛才是放屁好了……」

    常寡婦氣得豐滿的胸脯不停起伏,扭頭只是不理。

    陸錦屏笑了,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單獨詢問牛犢子,讓常寡婦在一旁,就是想讓他們做一個對質,以便更好的查清案情。果然便弄清楚了,他們三個之間有一種三角戀,牛犢子喜歡常寡婦,但是常寡婦似乎喜歡的是龐岩。

    陸錦屏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以後再說,現在,牛犢子,你接著往下說,你們打完架之後又做什麼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05 PM

第38章 撿來的

    牛犢子一說起這個事,一臉的沮喪:「我回去了,回到家,找了跌打酒擦了擦,然後就上床睡覺了,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我才聽說龐岩死在常寡婦的酒坊了,我高興得哈哈大笑,說老天有眼,這都是他的報應,可不是嗎?

    這小子仗著他有一個有錢老丈人,不把人看在眼裡,這是老天爺的報應……」

    陸錦屏冷笑:「你當著周員外就說這種話,我看你是不想在周家莊混了。」

    牛犢子頓時傻眼了,望向臉色鐵青的周員外,他心直口快,心裡想的話噹噹的說了出來,現在看見周員外鐵青著臉盯著他,頓時後悔。周員外要整治自己,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陸錦屏說:「你說你打完架回家睡覺,一直睡到天亮,有誰可以作證?」

    牛犢子嘟噥了一聲:「我光棍一條,破屋一間,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又有誰能給我作證呢?要是有個女人在家,我又何至於賺了幾文錢便全都扔在常姐的酒坊呢。」

    「這就是說,你沒有不在場證據?」

    「啥證據?」牛犢子反問了一句,的確他聽不懂這個相對比較專業的詞彙。

    陸錦屏說:「就是說,你沒有證據證明你那天晚上沒有返回到酒坊這裡來殺龐岩,是不是這樣?」

    「這個沒有,不過我真的是在家睡覺,我沒回到這來,我雖然恨他,但我真的沒有殺他,我做夢都想掐死他,但那也是做夢而已。」

    他忽又想起旁邊周員外就站著,自己這麼說只怕周員外會更恨自己了。他真恨自己這張嘴,想什麼就說什麼,這下更麻煩了,偷眼看看周員外,果然跟降下了一層嚴霜一般,一雙眼噴著火,恨不得過來掐死自己似的,不由打了個哆嗦,趕緊又低頭。

    陸錦屏站起身,對熊捕頭說:「我們去牛犢子家搜搜看,有沒有什麼贓物啥的,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轉頭對常寡婦說:「你也跟著去,必要的時候我需要你跟他對質。」

    常寡婦趕緊答應,把房門鎖了,跟著陸錦屏他們來到了牛犢子的家。

    牛犢子的家在鎮的邊緣了,很簡陋的一個土坯房子,沒有院子,就一間房,打開房門進去,很簡陋的家具,鍋碗瓢盆也亂甩著,一看就是沒有女主人的單身漢房間。在屋角堆著一袋稻穀,一個石頭擂缽,用來舂米的,估計是吃一頓舂一頓。

    陸錦屏在他屋裡四處檢查,當他檢查到屋角那張木床前時,他隨手拿起了那個骯髒的枕頭,提了起來。枕頭下放著兩條白色腰帶,還有一條猩紅色的裹胸。

    陸錦屏用兩手的手指頭,分別拈起那兩條腰帶和那一條猩紅的裹胸的一端,慢慢提了起來,長長的腰帶和裹胸垂在面前,很乾淨,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胭脂味道。

    一聞到這個味道,陸錦屏不由心中一動,想起了常寡婦閨房的味道,兩者很是相似。轉頭對牛犢子說:「這是誰的?怎麼來的?」

    牛犢子一張黑臉變成了豬肝色,訕訕的說:「是……,是我撿的。」

    「從哪裡撿的?」

    「嗯,垃圾堆撿的,我看著挺新的,就拿回來了。」

    陸錦屏來到唐朝半年了,腰帶他當然見過也用過,至於這女人的裹胸,他也見過葉青青用類似的寬布帶裹胸,所以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便笑著對牛犢子說:「腰帶倒也罷了,這條裹胸,你撿這東西做什麼?你能用?」

    牛犢子訕訕說不出話。

    陸錦屏又說:「你在哪個垃圾堆撿到的?」

    「是,是在常姐的酒坊的垃圾堆撿到的,可能是她扔的吧,我見還挺乾淨,她不要,我就撿回來了。」

    陸錦屏仔細看了看那腰帶和裹胸,上面沒有任何標記。他拎著那裹胸走到院子裡,對常寡婦說:「你來辨認一下,這腰帶和裹胸是不是你的。」

    常寡婦瞧了一眼,喲的叫了一聲,又是羞澀又是興奮,不停的拋著媚眼說:「爵爺,你咋偷拿人家的腰帶和裹胸,哎呀,爵爺你,你要是喜歡……」

    「這東西是在牛犢子枕頭下面發現的。」陸錦屏打斷了常寡婦的話,「他說是在你酒坊的垃圾堆撿到的,是你的嗎?」

    常寡婦啊了一聲,顯得頗為失望。走上兩步,仔細看了一眼,搖頭說:「我看著像是,不過也不敢確定,因為上面有沒有記號。」

    「牛犢子說在你酒坊的垃圾堆撿到的,酒坊來的有女人嗎?」

    「這倒沒有,到我酒坊來的,基本上都是男人。就算有女人來幫著家裡人沽酒,也是打了酒就走,不會留下喝酒的,更不會扔下這玩意兒。如果真是從我酒坊撿的,那或許是我的吧。」

    陸錦屏轉身對周員外說:「你去找三個大號的,乾淨的紙袋子來,記住一定要干淨,裡面不許裝過任何東西的。」

    周員外忙說:「行!我馬上讓人用紙做幾個紙袋子給老爺您送來,保證是干淨的。」

    周員外說著轉身吩咐僕從趕緊去辦。

    陸錦屏看見院子裡有一條晾衣服的繩索,便將裹胸和兩條腰帶小心地搭在上面,對眾人說:「誰也不許碰!」然後轉身進屋繼續檢查。

    他在屋裡各處詳細檢查一遍,沒有發現其他異樣的東西。

    這時,負責做紙袋的周家的僕從回來了,拿來幾個新紙袋。

    陸錦屏小心地把晾衣繩上的裹胸取了下來,放進紙袋裡,

    然後對旁邊的熊捕頭說:「以後,你要做若干個這樣的紙袋,用來裝物證。要做不同型號的,還要準備一些干淨的瓷瓶,用來裝一些液體或流質的證物,這是勘驗現場需要用的,而且上面都貼上紙,寫上提取的地點時間等內容,這些是破案必須的,記住了。」

    古代破案是不講究這些規範的物證提取方式的,所以,熊捕頭對陸錦屏的這個要求有些不大明白,但是,他還是忙不迭點頭答應,說回去就辦。

    這時,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陸錦屏對熊捕頭和周員外說:「派人去把劉老二叫來,把他帶到常寡婦家,我有話要問他。」

    熊捕頭趕緊又派捕快跟著周員外家僕從前往劉老二家,然後,陸錦屏跟熊捕頭押解著牛犢子回到了常寡婦家酒坊。

    他們剛到酒坊,捕快和周員外的僕從就帶著劉老二帶來了。

    陸錦屏吩咐把牛犢子、常寡婦都帶到外面去,相互隔開。然後,單獨把劉老二叫進了酒坊。

    劉老二看見衙門捕快傳喚他,便有些緊張。此刻到了酒坊之後,見到熊捕頭凶神惡煞的盯著自己,更是驚慌,不待劉捕頭說話別咕咚一聲跪在地上,說:「小人劉老二拜見各位老爺。」

    陸錦屏說:「我們發現周員外家的女婿龐岩死於謀殺,不是醉酒死亡。我們正在調查這個案子,那天晚上你在現場,對嗎?」

    劉老二一聽這話,頓時打了個激靈,低著頭說:「小人是在現場,可是,小人可沒有殺他,再說他那麼壯實,肥得像頭大牯牛,我哪有力氣殺他呀。」

    陸錦屏說:「是不是你殺的我們會查清楚。你現在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從你來,一直到你離開發現屍體,整個經過詳詳細細說清楚。」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07 PM

第39章 破綻

    劉老二趕緊答應,想了想說:「那天我到地裡忙活,忙得很晚,回到村裡都已經是二更天了,又累又乏。

因為我有一丘田離我們村挺遠的,走一趟差不多要一個時辰,不打理又不行,所以每次去那打理莊稼,都要兩頭見星星。

我回到家之後,匆匆的吃了飯,覺得身體很乏,便想喝點酒解解乏,於是,我就去常寡婦家酒坊。我來的時候酒坊已經沒人了,就只剩下龐巖和常姐。龐巖那個時候已經喝得熏熏的了,瞇著醉眼,看見我只是笑也不打招呼。

常姐說我來得正好,她想攙扶龐巖回去,可是龐巖不願意走,讓我也勸勸他,夜深了該回去了,免得家裡人擔憂。我勸了幾句,龐巖卻生氣了,說我要麼留下來喝酒要麼滾蛋,我就不敢再勸他了。」

    陸錦屏說:「你們當時坐在什麼地方?」

    「在酒坊靠窗那個位置,喝酒之後發熱,透透氣,那是龐巖最喜歡坐的地方。他人胖,最怕熱,每次他都坐在那裡。」

    陸錦屏瞧著他,說:「可是,剛剛常寡婦說了,他並沒有坐在那兒,是坐在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你們到底誰說得準?」

    熊捕頭在一旁聽了,不由愣了一下,瞧了一眼陸錦屏,心想剛才陸錦屏並沒有問彭巖具體坐在什麼位置這個問題,怎麼陸錦屏此刻卻說這樣的話呢?

    他很快便知道答案了。因為劉老二明顯愣了一下,撓撓頭說:「我記得他是坐在那個位置的呀,難道我記錯了?可能是那天我喝了好多杯有點醉了,可能記錯了吧,他說的為準。」

    陸錦屏淡淡一笑:「你接著往下說,後來呢?」

    劉老二暗自鬆了口氣,接著說:「後來我們就一起喝酒,喝到大概四更的時候,龐巖已經醉得不行,嘔吐。常姐拿了木盆打了清水來給他接嘔吐的污穢。然後,我們倆就商量攙扶他回去,可是龐巖卻死活搖頭說不回去,今天他要睡在這,誰送他回去他就跟誰急。

我說不行,常姐這從來不留酒客在這過夜的,好說不好聽,還是趕緊回去,但是他卻死活不肯。我就跟常姐說要不然就讓她睡在這吧,咱們分開睡就行了,我可以替她作證。

常姐沒辦法,只好同意。於是我們兩個攙扶他進了裡屋躺在床上,然後,常姐睡酒窖,我在大廳裡睡。我留下來免得別人說她閒話。後來……」

    「先等等!」陸錦屏打斷了他的話,「你們攙扶他進屋的時候有沒有給他脫褲子?」

    劉老二愣了一下,說:「沒有脫,怎麼可能呢?常姐能夠把他留下來在這過夜,就已經是很勉為其難了,怎麼還可能讓他脫了衣服褲子躺自己床上,那要是被人看見,可怎麼都說不清楚了,所以,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這是你猜測的還是你看到了?」陸錦屏冷笑瞧著他,話語裡帶有幾分促狹的味道。

    劉老二有些惶恐,說:「是,是我看見的。當然是我看見的!我沒見到常姐給她脫褲子,當然我也沒有,我剛才只是說這個道理。常姐是不會這麼做的。呵呵。」

    陸錦屏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可是,你的常姐,也就是常寡婦,說了,那天晚上龐巖的褲子被嘔吐物弄髒了,所以,她給他脫下來,把髒的地方洗了洗。晾乾準備第二天給他穿的,後來發現他死了,才趕緊給他又穿上。這有作何解釋?」

    熊捕頭一聽這話又愣了一下,先前這個問題陸錦屏倒是問過常寡婦。

可是常寡婦明確說了,並沒有脫他的褲子,可是陸錦屏卻編造了這個事實說常寡婦說過脫了他褲子。

但是有了前面的經歷,他很快明白陸錦屏在試探劉老二,因此他這一次克制住了沒有扭頭去看陸錦屏,依舊不動聲色瞧著劉老二的臉,還多了幾分配合嘲弄的神情。

    「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不記得了。」劉老二顯得很不安。

    「你是真記不得,還是壓根就不知道?」

    「知道!我當然知道呀,那天晚上我就在這裡怎麼會不知道呢!」

    陸錦屏冷笑,淡淡的語氣說:「那好,那你接著說,後來呢?」

    「我在大廳裡睡,睡到快天亮的時候,我覺得要是等天亮了才跟龐巖走出去,萬一被人看見,可是有人會在後面嚼舌頭的。

村裡的人就盯著她呢,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不能給常姐惹麻煩。因此,我就想著趁天還沒有亮,趕緊攙扶龐巖出去送他回家。

我進了常姐裡屋,便看見龐巖趴在床頭的地上一動不動,把我嚇了一跳,一摸沒氣了,我嚇壞了,趕緊跑去就叫來了常姐。

常姐說他喝了那麼多酒,肯定醉死了。趕緊去找郎中,去告訴周員外。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你當時看見屍體是怎麼樣的?你進來指給我看。」

    劉老二跟著陸錦屏走到裡屋,一邊比劃一邊說:「就在這,就這麼趴著的。」說著,匍匐在地比了一個大致的動作,示意當時龐巖就是這樣趴在地上的。

    陸錦屏嘿嘿冷笑說:「不對!剛才常寡婦說,屍體不在這個位置,而在那邊,靠窗的地面,是仰面朝天躺著的,不是趴著的,這又作何解釋?」

    熊捕頭心裡咯登一下,對陸錦屏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因為剛才常寡婦描述的的確跟劉老二說的一樣,就是這樣趴在床前面的,這一點跟後來的周員外所說也是吻合的,為什麼陸爵爺非要謊稱在那邊呢?用意有些不明白。

    這一次,劉老二立刻反駁說:「不可能!我親眼看見的,屍體就這樣趴著,絕對沒有動過。常姐說她也沒有動過,怎麼可能躺在那邊面朝天呢?」

    「常姐說她沒有動過?」陸錦屏禁不住冷笑,「也這就是說,在你發現屍體之前,常姐已經發現屍體了,而你剛才不是說你是第一個發現的嗎?」

    劉老二有些慌張:「我……我意思是,誰也沒動過,我們倆都沒動過屍體,一直到周員外來,屍體就那個樣子,不可能像剛才老爺說的那樣,常姐也應該不會那麼說的。」

    陸錦屏問:「你家裡除了你還有誰?」

    「有我媳婦,還有一個兒子,今年五歲,還有我父親和母親,不過我們已經分家另過,他們兩個住在老宅那邊,隔著一條街。」

    陸錦屏轉頭對熊捕頭說:「你派人把劉老二帶到外面去好生看守,不許他跟任何人說話。」

    熊捕頭答應趕緊捕快將他押了出去。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09 PM

第40章 小孩的話

    等把人押走之後,屋裡就只剩下熊捕頭和陸錦屏兩人。熊捕頭低聲問陸錦屏說:「爵爺剛才故意那麼說,是不是懷疑他就是兇手?」

    陸錦屏笑了,讚許的點點頭說:「你腦袋瓜還算是不錯,能聽出我的用意。沒錯,因為當時只有他跟常寡婦兩個人在場,而龐岩已經醉得很厲害,這位劉老二沒有喝多少酒,要勒死一個爛泥一般的醉鬼是很容易的。

他有作案時間,也有這種能力,因此他是重要嫌疑人。

另外,他說話閃爍其詞,似乎另有隱情,我才決定試探一下,果然,他在編故事,而且漏洞百出。如果猜想不錯的話,這之前他跟常寡婦兩個人可能已經對過口供,商量著怎麼應對朝廷官員查案訊問了。」

    熊捕頭吃了一驚:「難道是她二人聯合殺死了龐岩?」

    「這也是有可能的。從剛才試探的結果來看,劉老二並沒有跟龐岩喝酒,但是,發現龐岩死的時候他在場,所以他有殺人時間。

但是目前為止還找不到動機,從先前我們瞭解的情況來看,至少常寡婦還沒有什麼理由殺死一個經常到她家來消費的老主顧,這可是大財神爺,即便欠了不少債,

但是,人只要活著,債就不會死。所以,這個不是她殺人的理由。如果找不到動機,那就站不住腳,我們需要進一步找到相關證據。同時,再看看有沒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

    熊捕頭連連點頭說:「爵爺思維縝密,小的非常佩服,那下面又該如何呢?」

    「你馬上派人去把劉老二的家人帶到這來,注意,不許他們相互交談。」

    很快,捕快進來稟報說人帶來了。陸錦屏吩咐先把他那五歲的小兒子帶進來。

    很快,小孩進來,顯然他受到了驚嚇,小臉嚇得蒼白,身子不停哆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陸錦屏狠狠瞪了熊捕頭一眼說:「怎麼能這樣對孩子呢?再怎麼著,他也不可能是兇手啊。」

    那捕快很是惶恐,趕緊陪著笑說:「也沒存心嚇的,只是那媳婦有些凶巴巴的,所以幾個兄弟嚇唬了一下,是對她媽媽去的,沒注意孩子在旁邊,可能將把他嚇著了吧。」

    陸錦屏揮揮手,讓他退到一邊,起身過來蹲下身,把小孩抱在懷裡說:「別怕,小朋友,啊不,呃,這位小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點點。」小孩可憐巴巴的說。

    「點點,這名字可真好聽,今年多大?」

    聽到陸錦屏和顏悅色,笑臉盈盈的,小孩漸漸鎮定下來,說:「我今年五歲了。」

    「讀書沒有?」,陸錦屏這話是明知故問,其實他知道,既然那劉老二是種地的,只怕他兒子讀書的可能性很小。果然,小孩搖搖頭。

    陸錦屏說:「你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小孩搖搖頭。

    「叔叔教你好不好?」

    小孩很高興地點點頭。

    陸錦屏已經看見裡屋的桌上有筆墨紙硯,便進去拿了出來,鋪在茶几上,提筆寫了點點兩個字,說:「這就是你的名字,來,我教你寫。」然後握著他的小手教他怎麼握筆,從哪筆開始寫。

    這小孩也聰明,片刻工夫學會了這個字,雖然寫得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但是,好歹寫下來了,陸錦屏一個勁誇讚,小孩異常高興。

    陸錦屏說:「你爹爹不教你寫字嗎?」

    小孩說:「我爹不識字,我娘也不識字。」

    「那你爹經常做什麼呢?」

    「我爹經常去臭婊子家喝酒。」

    陸錦屏不曾想這句髒話從一個五歲的孩子嘴裡說出,當真讓人感到驚駭。只是看這小孩一臉天真,似乎還不理解這個詞是罵人的話,說:「臭婊子是誰呀?」

    「臭婊子就是臭婊子唄,我娘說的,我一問我爹去哪了?我娘就說,去臭婊子家喝酒去了!」

    陸錦屏這才知道,原來是小孩的母親吃醋生氣,經常在孩子面前這麼說,小孩還以為這臭婊子是一個人名,並不知道這是罵人的話。由此來看,孩子母親所說的臭婊子,應該就是這位常寡婦。

    陸錦屏又說:「你們村裡有一個周老爺周員外,知道嗎?」

    小孩點點頭,仰著:「知道呀,他家姑爺喝酒喝死了嘛。村裡人都在說呢,像他那樣喝,遲早要死!我娘這幾天還數落我爹,說再不要喝酒了,免得跟周老爺的女婿一樣醉死在酒罈子裡。」

    陸錦屏一聽他知道這件事,不由心中一喜,那就省事了,問:「那,周老爺家的姑爺死的頭一天晚上,你爹在家嗎?」

    小孩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先前在,後來就不在了。」

    「哦,那是為何?」

    「先前他在家呀,我睡覺的時候,他還哄我睡覺呢。半夜還去抱我起來撒尿,免得我尿炕了,我一尿就尿一大片,起床被子都濕透了,我娘都罵我,所以我爹半夜就叫我起來尿尿。」

    「那,怎麼後來又不見了呢?」

    「那天晚上他抱我起來尿尿後,回到床上,我正要睡覺,就看到爹爹往屋外走,我就叫老爹一聲,我爹也沒搭理我就出去了,我就問我娘爹爹去哪兒,天那麼黑,他不怕鬼嗎?我娘說是臭婊子叫他,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

    陸錦屏心中一動,說:「你娘怎麼知道臭婊子叫他?」

    「因為,有蛤蟆叫啊。」

    「蛤蟆叫?什麼意思啊。」

    「我問過我娘,我娘說,那臭婊子學癩蛤蟆,趴在我們家屋後叫,我爹就會出去。經常都是這樣。我娘說,那臭婊子真不要臉,勾引我爹。」

    「那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你知道嗎?」陸錦屏很擔心這個孩子年紀太小,還不知道時辰的概念。他卻不知道,古代的孩子從懂事開始就有了時辰的概念。

    那孩子說:「五更天。」

    「你咋知道是五更天呢?難道你聽到打更了嗎?」

    「我娘說的,我娘對我爹說五更梆子才響過,天還沒亮,你這時候出去做什麼?我爹沒理她,就走了。然後我娘就說這臭婊子一晚上不睡覺欠操。」

    陸錦屏心中暗自搖頭,有這樣的母親,這孩子可真是可憐,孩子不懂事,聽到什麼學什麼,污言穢語聽太多,對孩子的成長可沒有什麼好處。

    「那後來呢?」

    「後來?第二天中午我就聽別人說,周老爺家的姑爺醉死了,他們一家人在哭呢,還說姑爺的媳婦大肚子正準備生娃娃,真是可憐呢。」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很好,剛才叔叔教你的字要用心學用心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叔叔這還有事。」轉頭對熊捕頭說,「去把劉老二的父親和母親叫進來。把這孩子抱出去,先別還給他母親,等一會兒問完之後再給他母親。」

    熊捕頭點頭答應,把他抱著出了門。

    陸錦屏接著詢問了劉老二的父親和母親,兩個老人住另一棟房子,沒有住在一起,所以那一晚並不知道兒子的動向,也不知道兒子是否在家。

    陸錦屏最後一個把劉老二的媳婦叫了進來。這媳婦看眼睛細細的,尖嘴猴腮,嘴唇很薄,一看就是嘴巴上很厲害的女人。

    陸錦屏問:「周員外家的姑爺死的那天晚上,你丈夫劉老二是否在家?」

    劉老二媳婦陪著笑臉說:「不在家,那天晚上他出去了,到天亮都沒回來。後來就聽說周老爺家的姑爺喝酒醉死了。我男人回來之後,我聽他說,那天晚上,他就在常寡婦酒坊陪著周老爺的姑爺龐岩一起喝酒,結果龐岩喝得太多,就喝醉死了。」

    「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說準確一點。」

    「二更多沒到三更,因為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兩更天了,他說他想喝酒,所以吃了晚飯去常寡婦的酒坊去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11 PM

第41章 蛤蟆叫

    陸錦屏盯著他,說:「你記得清楚,他是二更天左右出去的嗎?沒記錯?」

    劉老二媳婦說:「哪能記錯呢?那時候剛吃過晚飯,一家人還沒睡呢,怎麼會記錯呢。」

    「這就不對了,你兒子剛才告訴我說,大概四更天的時候,有人在外面學蛤蟆叫,結果你丈夫劉老二就出去了,你還罵了髒話,你兒子問了你,當時,你說的就是天快亮時,怎麼現在成了二更了呢?」

    劉老二媳婦想不到陸錦屏居然會先問小孩,不禁發慌,趕緊掩飾說:「小孩子記不清楚,他睡迷糊了,的確是二更天。」

    「我可聽說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再說了,常寡婦證明你丈夫劉老二到酒坊的時候,酒坊只剩他跟周員外的女婿龐巖他們兩個。

二更天的時候,他們的酒坊還有不少酒客在喝酒,如果你丈夫是那個時候去的,我可以找人核實,看看究竟見到他沒有。如果證明你是說謊,你可知道欺騙衙門是什麼罪過嗎?」

    旁邊的熊捕頭抓住刀柄噹啷一聲又拔出半截明晃晃的鋼刀,閃著寒光,惡狠狠盯著劉老二媳婦,嚇得她哎喲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

忙不迭又爬起來磕頭說:「老爺饒命,老爺饒命!都是我男人那死鬼讓我這麼說的,他說如果不這樣說,他會被抓去蹲大獄,甚至被砍頭的,那我一家人可就沒到主心骨了。

我一時糊塗聽了他的話,才這麼說的。他其實是四更天出去的,就是常寡婦那臭不要臉的學蛤蟆叫,叫他出去。」

    「你怎麼知道是常寡婦在學蛤蟆叫?你看見了?」

    「那天晚上我沒看見,不過肯定是他,因為以前他也就這麼學蛤蟆叫過幾次,有一次我偷偷溜出去看,果然就是她帶著我男人走了,也不知道幹啥去了。這種臭不要臉的女人就會勾引男人,想想就噁心……」接著後面是一串的污言穢語。

    熊捕頭厲聲呵斥道:「爵爺面前不許說這些,當心掌嘴。」

    劉老二媳婦趕緊求饒閉嘴。

    陸錦屏吩咐把劉老二媳婦帶下去,把劉老二又押了上來,一聲冷笑說:「你膽子不小,居然敢欺騙衙門。」

    一聽這話,劉老二頓時冷汗直冒,匍匐在地,哆哆嗦嗦說:「爵爺大老爺,我,我不知道錯了?」

    「你還執迷不悟?我來問你,——學蛤蟆叫怎麼回事?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外面誰在等你?這些事你媳婦你兒子可都知道,你還敢當面信口雌黃,欺騙本官?」

    劉老二嚇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趕緊又爬起來說:「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先前的確說了假話,小人是四更天才被常寡婦叫到酒坊這兒的,不是二更天。」

    「究竟怎麼回事?從頭開始說。要知道你是目前最重大的嫌疑人,你要是不好好坦白,當心你皮肉受苦!我可沒那麼好性子跟你慢慢磨。」

    」是是,小的明白。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從地裡回來之後,雖然的確有點睏,困乏想喝點酒,但是錢沒多少了,所以就沒去。在家睡覺。四更天的時候,常寡婦在外面學蛤蟆叫,這是她跟我約定的,有什麼事找我的話,就在外面學蛤蟆叫,然後我就出去。」

    陸錦屏說:「你們倆究竟什麼關係?為什麼她要學蛤蟆叫,叫你出去呢?深更半夜的。」

    「她央求我幫忙。因為酒坊裡頭有些酒客喝醉之後躺在她酒坊走不了,她一個女子家也不方便攙扶,又沒有錢請夥計,再說了她寡婦家家的請年輕夥計的話,也會有人說閒話。所以就是她一個人,遇到喝醉了回不了家,她便叫我幫忙攙扶回去。每次給我一碗酒喝。那天晚上也是那樣。」

    「經常有人在常寡婦酒坊喝醉讓你去攙扶?」

    「隔三差五的就有吧,每次能混一碗酒喝。」

    「你幫他只怕不僅僅是為那一碗酒吧?」

    劉老二低著頭甕聲甕氣的說:「瞞不過爵爺大人的眼睛,我喜歡常姐,所以,她跟我提這事情讓我幫忙,我也就答應了,要不然,我才不會為一碗酒深更半夜爬起來的。」

    「你接著說,後來呢?」

    「後來,我跟著她去酒坊的時候,在路上,常寡婦跟我說周員外的女婿龐巖,在她那喝酒好像醉死了,她不敢去報官,也不敢去叫人,想到我,想跟我讓我幫她想想辦法。

她一邊說一邊哭,很著急的樣子。她說害怕別人懷疑是她灌酒灌死了龐巖,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說不定還要吃官司。所以,她想求我想想辦法,我一聽嚇了一跳。

灌酒能把人灌死?這還沒聽說過,急著跟她來到酒坊,到她臥室裡頭,果然看見龐巖趴在地上,就像我先前說的那個姿勢。

那個我沒有撒謊,他就是那樣趴著的,摸了摸探了探鼻息,已經死了,我看她很害怕的樣子,心頭一熱,就跟她說,我幫她作證,就說我們三個喝酒,我可以作證,

當時是龐巖自己一個人使勁喝,跟常姐沒有關係,這樣她就不會惹麻煩。常姐很高興,很感激我,就這樣我們倆就商定了,然後,等到天亮分頭去找人。」

    陸錦屏說:「常寡婦是否說了她怎麼發現龐巖死了?」

    「她說龐巖從頭天下午傍晚的時候就就在她酒坊喝酒,一直喝到夜半三更,所有酒客都回家了,還剩他一個。常姐要扶他回去他不幹,還厚著臉皮睡在常姐床上。

說他今晚就要睡在這,跟常姐一起睡。常姐罵他不要臉,然後就不管他了,自己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到了酒窖閂上門睡在酒窖裡頭了。

睡了一會兒,常姐口渴起來找水喝,酒窖裡面沒有水,臥室裡面才有,結果她去了臥室才發現龐巖趴在床頭的地上一動不動,已經死了。」

    這個結果讓旁邊的熊捕頭原本已經看到的破案希望此刻卻破滅了。他原以為這位劉老二是最大的嫌疑人,可現在查證的結果,居然他只是為了給常寡婦作證而說了謊話,那兇手究竟是誰呢?

    陸錦屏讓劉老二退出去,把常寡婦帶了進來。

    陸錦屏陰著臉對她說:「彭巖是你謀殺的!」

    常寡婦吃了一驚,渾身發抖,咕咚一聲跪在地上說:「老爺我冤枉,我怎麼可能殺他呢?我也沒有理由殺他呀,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麼殺得了他?再說他是我的大主顧,他死了,我可就沒錢賺了。」

    「既然不是你殺的,那你幹嘛要去找劉老二幫你做偽證?有這個必要嗎?」

    常寡婦啊了一聲,驚恐的望著陸錦屏,又看了看旁邊熊捕頭,見他們都陰著臉盯著自己,顯然已經知道了內幕,

看樣子劉老二已經坦白了,哭喪著臉說:「奴家實在沒辦法,奴家守寡名聲本來就不大好,如果說龐巖一個人死在我臥室裡頭,那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事情啊。那樣的話我名聲不就臭了嗎?

我還想下輩子找個好人嫁了,重新好好過日子呢。要是那樣誰還敢娶我?我現在經營這酒坊,那也是迫不得已的營生,我想著能找個好人家過日子,我不能讓我名聲壞了。所以,思前想後,只有這個法子。」

    說到傷心處,常寡婦傷心的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肩膀不停聳動著。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13 PM

第42章 張開嘴

    陸錦屏歎了口氣說:「你也有你的難處,只不過,你這樣是影響朝廷辦案,是做偽證,明白嗎?是要坐牢的。」

    常寡婦淚眼婆娑望著陸錦屏說:「爵爺,你可憐可憐我,你要把我關起來,我酒坊倒閉了,那我可就沒法活了,我這也是不得已。」

    「你先把事情經過老老實實交代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我說。那天晚上,龐巖一直在我這喝酒,其他人都走光了他還在喝。

到了夜半三更,他就說他要睡在我這,不肯走。我一想那哪行啊。他說了這話就真的搖搖晃晃進我的屋裡,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了,我簡直拿他沒辦法。我就說那你要睡覺,我只好搬到別的地方睡,我就抱了被子到酒窖去睡覺。

可是我鋪好地鋪之後,又覺得這樣不妥,那要是有人進來,不會問我跟他是分開睡的,只會外面傳他龐巖睡我房裡了,那我一樣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所以,我又開門出來去找劉老二,讓他來幫忙把人攙扶回去

。到了劉老二家屋門外,我本來想學蛤蟆叫,叫他出來,可是,我想起他媳婦平日對我都是指桑罵槐的,似乎很嫌棄我來叫他男人,其實我跟她男人清清白白的,只是讓他來幫忙,一次還給他一碗酒喝呢,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但是,既然她這麼在意,我還是不要打擾人家的好。因此,我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叫他,就自己回來了。」

    「那麼說來,你先後去了兩次,第一次去他那屋外並沒有叫他,對嗎?」

    「是呀,我想了半天該怎麼辦呢?我要回去的話,萬一被別人闖見,那說不清楚。所以,我就蹲在劉老二家外面那棵樹下,希望他晚上出來方便什麼的,我就可以跟他說讓他幫忙。

這一坐就坐了一個時辰,我聽到有四更梆子響,知道四更天了,我想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我也困得不行了,想早點休息,還是先回去把龐巖叫起來讓他趕緊回家,我要關門睡覺。於是我又回到家裡,結果就發現他死了。」

    陸錦屏瞧著他,慢慢說:「照你這麼說,從三更天到四更天這一個時辰,你並不在家,而是在劉老二的屋外頭等他?」

    「是這樣。」

    「那你關房門了嗎?」

    「我把門掩上了,但是沒有上鎖,因為我估計叫劉老二來需要的時間不長,所以就沒有說。再說了,如果龐巖想通了要回家,我把門鎖了,那他豈不是出來不了嗎?

再說了家裡除了酒窖的酒,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生意不好酒錢不多,我都隨身帶著的。夜深人靜應該也不會有人去玩,所以就沒說。」

    「那你回去之後,有沒有發現房門異常?或者說有沒有人進入的痕跡?」

    常寡婦想了想說:「這個我倒真沒有注意,因為我根本想不到他會死。推門就進去了,發現他就趴在那一動不動。我發現他死之後,就趕緊去找劉老二,讓他來給我作證,免得人家說閒話。——我想得太多,耽誤大老爺破案,當真該死,請老爺恕罪。」

    一旁的熊捕頭此刻又是一頭霧水了。案子到現在似乎陷入了僵局,原來懷疑劉老二,居然有人證明他當時並不在場。

    而這位常寡婦雖然目前沒有人證明,但是卻還是言之成理,最主要的問題是,她沒有作案動機,沒有理由殺龐巖。如果他們兩都不是的話,兇手又會是誰呢?

    陸錦屏卻若無其事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說:「好了,今天就調查到這,不過,在案子沒破之前,你不能離開本地,如果有特殊情況要離開,必須得到衙門批准之後才能離開。明白了嗎?」

    常寡婦苦笑說:「我父母都已經去世了,家裡已經沒有什麼親人。我家在這兒,丈夫也死了,我還能去哪呢?這裡就是我的家。」

    「你也是可憐之人,好吧,問題問到這裡。現在,我需要取你的唾沫樣品。」

    一聽這話,常寡婦頓時羞紅了臉。羞答答說:「爵爺……,爵爺要如何……,便如何……」

    「張開嘴!」

    常寡婦更是羞澀,不好意思地看了旁邊熊捕頭一眼,見熊捕頭神情有些惶恐,卻沒有退出去的意思,因為陸錦屏並沒有示意他避開,便知道陸錦屏應該是另有深意,而不是要做什麼避開人的事情。

    常寡婦只好紅著臉,慢慢將紅唇微啟,雀舌吐出一丁點,很是誘人。

    「張大一點!」陸錦屏平靜地說。

    「啊?張,張大一點?」常寡婦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嘴巴要是張得太大,還怎麼親親呢?既然爵爺這麼說,只能照著做。於是把嘴張大了。

    陸錦屏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小紙袋,從裡面抽出一根小棉簽,絲棉纏的。是他自己做的。

    陸錦屏用棉簽直接伸進常寡婦的嘴裡,才他口腔內側掃了幾下,抽出來,放回了紙袋裡。站起身,道:「你繼續做你的生意吧,我們走了。」

    常寡婦啊了一聲,還張著嘴,不知道陸錦屏這是啥意思。沒有吩咐又不敢把嘴合上,眼看著陸錦屏他們轉身離開了,這才趕緊把嘴合攏,追上來,到了門口說:「爵爺,你……你要走了嗎?」

    「是,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再回來找你。」

    原來爵爺並沒有別的意思,常寡婦又是失望又是害臊,忙說:「爵爺,您……您要是有空一定要到奴家酒坊來坐一坐,奴家一定拿最好的女兒紅來伺候你,而且我請客。只要爵爺肯賞光,那就是奴家天大的面子。」

    陸錦屏笑了,這常寡婦倒挺會做生意。周員外請自己在親戚朋友面前撐面子,而這位常寡婦讓自己到她酒坊來免費提供酒水,也是讓自己給她做宣傳,笑了笑說:「山不轉水轉,說不定哪天就轉到你這了,看緣分吧。」

    常寡婦不停拋著媚眼:「那我可等著爵爺,每天都盼著爵爺來呢,爵爺可別讓奴家失望啊!」

    陸錦屏揮揮手邁步到了外面,吩咐熊捕頭把劉老二一家人都放了。從目前情況來看,劉老二沒有作案時間,所以人不是他殺的。

    陸錦屏一邊往周員外家走,一邊對熊捕頭道:「你馬上連夜派人回同州府,到所有的金銀玉器店去查訪周老太爺女婿的那塊玉牌。可以讓畫師畫了玉珮的樣子給他們,看看有沒有人來出售。」

    熊捕頭說:「爵爺懷疑偷了周員外女婿腰牌的小偷就是兇手?」

    「這種可能。如果常寡婦並沒有騙我們的話,中間有一個時辰左右,常寡婦和牛老二都不在,門也是虛掩著也沒有從裡面上鎖。而周老太爺發現他女婿價值上千文的玉珮不見了,我感覺不大像是常寡婦偷的。

因為她開酒坊做酒生意似乎時間也不短了,如果有偷拿客人東西的毛病的話,那誰還敢到她哪喝酒呢?

她做的可是熟客的生意,最擔心的是有人在她這丟東西,因為那樣即便不是她拿的,傳出去別人也會懷疑是她,她名聲也就毀了。她最忌諱的事情,不可能主動的去壞自己的名聲。」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4:14 PM

第43章 承諾

    周員外跟在旁邊,陪著笑插話說:「是呀,我聽村裡的人說,經常有酒客在常寡婦那喝醉睡著了,有時候東西落在哪兒,第二天想起來,回去找,都好好的保管在酒坊,從來沒有丟失過。

所以,我雖然發現女婿玉珮不見了,卻也沒懷疑到她,她雖然生性淫蕩,勾三搭四,手腳卻還是挺乾淨的。畢竟開門做生意,就像爵爺說的,如果有這毛病的話,那誰也不敢去她那喝酒,她的生意也就毀了,那還不是因小失大嗎?」

    熊捕頭點頭說:「既然是這樣,很可能兇手就是這小偷。趁房門沒有鎖,進入偷走了龐巖的玉珮,或許龐巖發現之後呼喊反抗,於是勒死了他。

周員外女婿的玉珮在周家莊只怕人人知曉,他在周家莊不可能脫手,會被人發現,也不可能自己佩戴使用,那也會被人認出來,最有可能去同州去賣掉。所以我們在同州守株待兔,應該能找到這小偷!」

    陸錦屏笑了笑點頭說:「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只不過,可能不需要守株待兔,也許這個人已經把東西脫手了,因為在此之前,都以為龐巖喝醉酒醉死的,而從那時到現在,似乎鎮上也沒有說龐巖丟了玉珮的事。

既然風平浪靜,此人又可能著急把東西脫手,因此可能已經賣掉了。你們查訪的時候要問清楚,是否有人來賣過這個東西,就這幾天的事。」

    「要是這樣那就更好了,就怕他們記不到賣玉珮的人的相貌。」

    「這個完全有可能,破案就是這樣,很多情況下,其實多少還是靠一些運氣的,就看看咱們運氣如何了。」

    當下,熊捕頭連夜安排捕快回去查訪玉珮,然後他對陸錦屏說:「那我們是繼續留在這呢?還是返回同州去呢?」

    「先在這呆上一兩天吧,如果那邊有消息我們還得到回來,何必來回麻煩呢,反正我倉庫沒啥事,城裡呆膩了,正想在鄉下過幾天田園日子,就怕你公務繁忙。」

    「再忙也忙不過這個大事,這是羅司法交辦的命案,先顧著一頭吧。」

    「除了在這等消息之外,周員外的女兒的傷剛做了手術,我不知道後面會不會有問題,所以,我要留下來觀察,如果出現變故,要採取措施進行救治。」

    周員外一聽陸錦屏留下來主要目的還是擔心自己女兒前面分娩時動手術的傷情,不由很是感激,一躬到底說:「多謝爵爺,爵爺如此抬愛,讓小人感激涕零。」

    回到周員外宅院,周員外要設酒宴款待陸錦屏。但是陸錦屏說,他女婿剛剛去世,不適合開懷大飲,更何況現在要集中精力破案,保持頭腦清醒。因此只簡單吃了飯,便回房休息。周員外只好由著他。

    當天晚上,周員外把自己的豪華臥室安排給陸錦屏住。

    到了臥室,陸錦屏讓葉青青到門外守著,誰也不許進來。然後,拿出了法醫勘察箱,開始對提取的常寡婦的檢材和牛犢子家裡搜出來的那一條裹胸進行dna檢測。

    陸錦屏的法醫勘察箱是專門設計用於缺電的偏遠山區野外使用,所以自帶有太陽能蓄電池,裡面配有一台袖珍便攜式袖珍dna測序儀,這是最新型測序儀,檢測速度非常快。

    所以,沒用多長時間,檢測結果就出來了。陸錦屏看過之後,微笑點頭。他需要再等等看,如果有進一步的證據那就最好,就可以收網了。

    第二天早上,陸錦屏起床之後,葉青青服侍他洗漱完畢,告訴他說,周員外來看過幾次說是她女兒很想當面拜謝陸爵爺救命之恩,想見見陸爵爺。

    其實就算他女兒不這麼說,陸錦屏也會去複診的,但是聽對方既然這麼說的話,那他心也就放下來了,這說明周員外的女兒目前恢復良好。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出院門,周管家見到他趕緊上來陪笑招呼說周老太爺在女兒閨房那邊等候爵爺。於是一起來到了周員外女兒的閨房。

    頭天是在分娩的產房,現在是周員外女兒的臥室。這閨房陳設奢華,不愧是富商人家。周員外的女兒正抱著孩子斜躺在床上,周員外彎著腰在逗那放在枕邊的小孩,笑呵呵很是開心。小孩卻呼呼大睡,根本不理睬他。

    聽到門口僕從通報,周員外搶步來到門外,眼見陸錦屏,趕緊躬身一禮,笑吟吟說:「爵爺,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挺好,我很喜歡這種小鎮的寧靜,我是被窗外的小鳥的鳴叫給吵醒的,好久沒有這麼舒坦的睡過了。——怎麼樣,你女兒恢復得如何?」

    「全靠爵爺醫術如神,小女身體恢復挺好,這之前連續幾晚上都沒睡好,昨夜卻睡得十分香甜,一覺到了天亮。

而且,先前傷心之處哭泣吃不下東西,現在孩子生下來,她看著孩子,心中便有了寄托,也就能吃下東西了。這可全都是爵爺的恩德,要是沒有爵爺,只怕我女兒已經……」說到這周員外又是後怕又是感動,眼圈都有些紅了。

    陸錦屏笑呵呵打斷他的話說:「行了,現在不是平平安安的嗎?何必去想那些,你都是當爺爺的人了,有了小孫子,以後可就享受天倫之樂了。」

    周周員外咧著嘴哈哈大笑,說:「是呀是呀,我看到我的小孫子,心中那個美呀,沒想到當爺爺還這麼開心。我當年女兒降生我都沒這麼開心過,呵呵呵」

    兩人說笑著邁步走進了周員外女兒的閨房。

    聽說陸錦屏來了,周小姐讓丫鬟攙扶自己斜靠起來,躺在床上。

     陸錦屏看到趕緊說:「快躺下,千萬別起來。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小心把傷口震裂了,就這樣躺著說話就好,休息兩三天,無大礙再下床也不遲。」

    周員外女兒感激的點點頭,重新躺在床上,斜眼看了看躺在自己身邊正呼呼大睡的嬰兒,眼眶又紅了,聲音有些哽咽說:「昨日,我昏昏沉沉,未能表達對爵爺的感激,今日醒來,聽家父和穩婆他們說起昨日的驚險,才知道原來是爵爺救了我的一命,我和孩子當真無以為報……」

    陸錦屏趕緊擺手說:「不用說那些,我們行醫之人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們的天職。這跟捕快抓罪犯是一樣的,談不上感激,再說了,你父親花了重金請我,我不做點事,又怎麼對得起你父親的重金禮聘呢?呵呵呵」

    周員外趕緊欠身說:「不敢當,這次多虧請到了爵爺這樣的神醫,要不然,可當真是危險至極。」

    周員外女兒又接著說:「適才聽家父說,爵爺發現我夫君是被人勒死的,不是醉酒醉死的,爵爺正在查辦這件案子,緝拿兇犯,我心中聽了更是感激。

我第一次聽說我夫君是喝酒醉死的,我就不相信。但是他們都這麼說,我也就沒辦法,可是心裡始終不相信,現在爵爺發現他的確不是醉死的,而是被謀殺,證明了我心中所想,也證明我夫君對我沒有撒謊。」

    陸錦屏有些好奇:「卻不知你夫君跟你說了什麼?能告訴我嗎?」

    「我夫君以前的確是好酒貪杯,經常喝得酩酊大醉,有時徹夜不回,直到第二天天亮。說他好些次就是不聽。

後來,我身懷六甲,跟他說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如果他再這樣不顧家的在外面喝得爛醉不歸家,那我真不想要這個孩子了。他聽到我這麼說之後,

便在我面前指天發誓說他以後一定改,即便是出去喝,也絕對不再喝得爛醉,保證子夜時分之前回家。那以後,他出去喝酒都是子夜前就回來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6:26 PM

第44章 找寡婦喝酒

    陸錦屏問:「他說子夜之前回家,他做到了?」

    周員外女兒說:「是!自打我懷了孕之後,他都是子夜前就回來,而且都沒有喝醉,都是自己走回來的,不像以前經常還要別人攙扶著回來。

我知道他入贅我周家受了很大委屈,而且是入贅一個商賈之家,更是低人一等。外面人家笑他,他很沒面子。

可是也沒辦法,只能這樣,所以就借酒澆愁,又不想在家裡喝。在外面,他跟我說過外面喝酒能夠讓他暫時的快樂起來。這個習慣希望我能夠原諒並且遷就他,我相信他,所以,跟爹爹說了叫爹爹不要管他,讓他在外面喝。

只要高興就好,讓他入贅,的確是心裡不好受的,如果用這種方法能夠排解,那未必不是好事,過些日子慢慢習慣,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我想他會收心回家的。」

    陸錦屏沉吟片刻,又問:「我調查得知,那天他在常寡婦那喝酒,說是心情鬱悶,只是悶聲喝酒。——我想問姑奶奶,那天你們之間有沒有生過爭執?或者有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情?」

    周員外女兒愣了一下,說:「沒有啊?我們好好的,他沒有不高興啊。」

    剛說到這,旁邊周小姐的丫鬟插了一句:「姑奶奶,姑爺好像是有些心事。他在你面前笑嘻嘻的,但是出了門,我見他愁眉苦臉,好像滿腹心事的樣子,又好像挺難過的樣子,我也不敢問他。」

    周員外女兒啊了一聲:「那你咋不跟我說呢?」

    「我,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說,姑爺經常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的,姑奶奶又不是不知道。剛剛聽到爵爺這麼問,所以我才臨時想起來。」

    一旁周員外說:「他當然應該滿腹心事,他娘子馬上要臨盆,而且穩婆說了胎兒有些偏大,可能分娩會有些困難,他心裡肯定是忐忑不安的,就跟我當年,穩婆也說過你母親生你的時候,可能有麻煩,我也是好幾天吃不香,睡不著。直到你平安降生,我這顆心中的石頭才落了地,龐岩應該也是這樣擔心的,所以才愁眉苦臉。」

    陸錦萍點點頭說:「這倒也是,任何一個人,自己媳婦馬上生孩子,有時候比女人還要緊張,心神不靈也是很常見的。」

    他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現靠窗的地方放著一張古琴,古色古香的,旁邊還有一個香爐,一支燒得只剩下根部的香桿插在裡面,孤零零的。當下道:「奶奶擅長撫琴啊?這可是個高雅的愛好,我是不會這玩意的,真是羨慕。」

    周員外女兒有些不好意思道:「爵爺謬讚了,我也不會,是亡夫他喜歡,而且撫琴很好。以前他高興的時候就撫琴。只可惜,琴在人亡……」

    聽女兒又說到這些傷心事,話語哽咽,周員外趕緊岔開話,對陸錦屏道:「對了爵爺,原定今天是小婿下葬的日子,現在生命案,是不是要推遲下葬呢?」

    「這沒必要,我該查的都查了,還是讓死者入土為安吧,老是這樣停著,對你女兒的康復也不合適,讓這上百號人呆在你家這兒亂糟糟的,她也不能好好休息,我也不能好好查案,還是趕緊按照原來的安排下葬,讓各位親戚也好各自回家去。」

    周員外連聲答應,馬上對管家說按照原來的安排準備下葬。

    接下來的半天,便是料理入殮下葬的事情。

    下葬之後,周家宴謝各方來賓親朋,還請了同州的戲班子來唱戲,有個名堂叫做沖喜,一來掃掃晦氣,二來慶祝姑奶奶平安生下孩子,因此,算得上喪事喜事一起辦了。

    死者平安下葬,慶祝小孫子平安降生,白事又辦成了紅事,人人都是興高采烈,吆五喝六。

    陸錦屏身為爵爺,同州府醫博士,而且,周家親朋人人都已經知道,這位醫術如神的醫博士,用了平常都沒見過的接生手段,這才讓孩子平安降生,是周家的大恩人,因此,他既是貴客,他成了萬眾仰慕的對象。

周家至親好友又是感激又是敬仰,酒宴之上便紛紛過來敬酒。陸錦屏倒也是來者不拒,他酒量本來想好,可是也架不住那麼多人輪番進攻,喝到夜裡,已經醉眼朦朧。

    酒宴喝到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漸漸散了,而這時已經是二更天,葉青青攙扶著陸錦屏要回房睡覺,就在這時,熊捕頭派出去的捕快騎著快馬回來了,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抓到盜竊周員外女婿玉珮的小偷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陸錦屏似乎一下酒醒了許多,立刻放下杯子,說聲抱歉,便快步離開,來到前廳。

    熊捕頭趕緊向陸錦屏作了稟報:「抓到的小偷就是周家莊的人,外號叫三子,平時也喜歡在謝寡婦的酒坊裡喝酒。弟兄們跑遍了同州全城的所有金銀飾店,在一家飾店查到了這枚玉珮,就放在貨架上的。

掌櫃的認識賣給他玉珮地這小子,因為三子時不時的倒騰來的東西到他那去賣,他知道來路不明,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開始還不肯說,架不住弟兄們將他鎖了,給了幾耳光,便老老實實交代了。

說出三子的情況,那三子這幾天就在城裡住,用賣玉珮的錢正在揮霍。我們立刻趕去,在一家窯子抓到了這小子。還沒動刑,這小子就供認了是他偷的。爵爺你這一招可真高明!」

    陸錦屏說了聲兄弟們辛苦,吩咐把三子帶上來。

    很快,三子被押解了上來跪在地上。臉上滿是惶恐,陸錦屏詳細問了事情經過之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吩咐把三子好生看押,然後邁步走出了花廳。

    熊捕頭一直在旁邊旁聽,但是,他只聽到查清楚了這三子偷玉珮的經過,而殺人的事情卻似乎並不知情。不由得又有些沮喪,跟著陸錦屏出大門外,低聲說:「爵爺,只抓到了偷東西的,殺死周員外女婿龐岩的人究竟是誰還是不知道,怎麼辦呢?」

    陸錦屏醉眼朦朧瞧著他,神秘一笑,道:「先別著急,剛才我喝得有點多,我先要清醒清醒,然後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辦。」說罷也不顧熊捕頭,帶著丫鬟葉青青搖搖晃晃回到了臥室。

    陸錦屏讓葉青青打來了一盆冷水洗臉,洗了冷水臉之後覺得清醒一些,丫鬟又送來了醒酒湯,說是周家奶奶專門讓人送來的,陸錦屏一口氣把一碗醒酒湯都喝了,便覺得腦袋更清醒了幾分。

    陸錦屏這才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對葉青青說:「走吧,咱們到常寡婦的酒坊去喝酒去。」

    葉青青一聽,不高興的噘著小嘴:「爵爺,你還沒喝夠啊?都喝了半天了。再說了你要喝,讓周家的人送來就是,這裡有的是酒,幹嘛要去那臭女人那喝呢?」

    「去了就知道,不過,不能帶你。」

    「啊?」葉青青紅嘟嘟的小嘴噘得更高了。

    陸錦屏笑了,親暱地擰了一下她的:「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千萬別弄砸了!」

    「真的?」葉青青聽說爵爺有重任交給自己,對自己如此看重,頓時高興起來。

    陸錦屏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葉青青興奮地點點頭:「放心吧爵爺,我覺得不會出半點岔子!」

    陸錦屏微笑著邁步出了內宅,來到前廳,熊捕頭趕緊上來說:「爵爺,怎麼樣?」

    陸錦屏說:「走,去常寡婦酒坊喝酒去。」

    熊捕頭驚訝得張大了嘴,不知道陸錦屏這是唱的哪一出。眼見陸錦屏邁步往外走,這才趕緊把驚訝張大的嘴合攏了,追了上去。兩個隨從捕快也跟著出了門。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6:28 PM

第45章 愛與被愛

    他們跟著陸錦屏,一行人來到了常寡婦的酒坊。

    陸錦屏邁步走進酒坊,見酒坊裡空空蕩蕩的,只有常寡婦一個人跌坐在一張座榻上出神。旁邊放著一小罈酒,桌上則放著好幾個酒碗,常寡婦端著一碗,看樣子已經喝得有些薰薰的了,一張臉酡紅如桃花,只是柳眉蹙著,似乎滿腹的心事。

    聽到腳步聲,常寡婦不由臉上浮現喜色,趕緊起來,看見陸錦屏帶著捕快走了進來,不由又驚又喜,趕緊迎上去福禮:「爵爺,你當真言而有信。果真又來看奴家了。快請坐。各位差爺也請坐。」

    陸錦屏笑了笑說:「你先前不是邀請我抽空到你酒坊來喝酒嗎,我今天在周員外家喝得不盡興,想到你這來瞧瞧,有沒有興趣請我喝一杯呀?」

    常寡婦朝他拋了一個媚眼,笑吟吟又帶著幾分羞澀說:「爵爺能賞光,那是奴家天大的面子,我還正愁呢。

自打你們昨天來了之後,鎮上的人都傳開了,說龐巖是在我這酒坊被人謀害的,這一來,那些酒鬼們不敢再來喝酒。

今天一天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冷冷清清,到這會子還沒開張,所以心裡難過,便自斟自飲喝了幾碗。正好爵爺來,現在看到爵爺,我一顆心也就放下了,有爵爺在這喝酒,明兒個全鎮的人都會知道,那我生意肯定會好起來的。」

    說著話,幾個人坐了下來。常寡婦趕緊給陸錦屏斟酒,又給熊捕頭和另外兩個捕快斟酒。

    常寡婦坐在陸錦屏身邊,斟了一碗酒,端著送到他面前:「爵爺,這一碗酒敬你,感謝你給奴家面子,奴家這生意也就看到希望了。」

    陸錦屏接過酒碗放在桌上,卻不喝,瞧著她說:「我有幾個問題,你好生回答。如果說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就喝了這碗酒。」

    常寡婦的俏臉更是紅霞滿腮,笑盈盈說:「好啊,爵爺想知道什麼,奴家一定據實相告。」

    「你喜歡周員外的女婿龐巖,可他不喜歡你。對嗎?」

    常寡婦愣了一下,笑容變得很是勉強,帶著些許滄桑:「爵爺開玩笑啦,我一個寡婦家家的,哪有資格喜歡別人,再者說了,他是有婦之夫,我喜歡他,只開花不結果,這種事我可不幹,至於他喜不喜歡我,這個不好說,但凡在我這來喝酒的,若不是對我有點意思也不會來,當然,我說的不是男女之情。」

    「你這回答倒比較圓滑,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其實的確不喜歡你,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儘管他很喜歡到你這來喝酒,但並不代表他喜歡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嗎?」

    常寡婦的臉上的帶著傷感的笑容也消失了,盯著陸錦屏,慢慢說:「爵爺怎麼突然說這些?」

    陸錦屏歎了口氣說:「我一下午也在喝酒,想了很多,這兩天在查龐巖被殺的案子,又為龐巖媳婦接生,看到他思念龐巖的那種苦,心中頗多感慨,所以隨便跟你聊聊。」

    常寡婦的臉色更加難看,輕輕咬了咬嘴唇,盯著他不說話。

    陸錦屏卻接著說:「龐巖的娘子跟他十分恩愛,龐巖倒插門到周家當上門女婿,他娘子知道他心中受了委屈,所以,處處遷就他,他想用喝酒來排泄心中的苦悶,因此經常到你這來。

換成別的女人絕對會大吵大鬧的。可是他娘子沒有,他娘子只因為愛他,所以處處為他著想,甚至讓父親不要訓斥他。

我覺得只有真愛才能夠如此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甚至拋棄女人天生的妒性,這種偉大的品質,只有他們之間真正的愛情才能夠解釋。」

    「那也未必。」常寡婦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陸錦屏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仰著臉,瞧著屋頂,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接著說:「周家大小姐對龐巖的深沉的愛,喚醒了他的愛。

被愛往往能喚起愛的回應。正是因為得到了周家大小姐的愛,他心中開始萌動了對周家大小姐的感激和愛意。周家大小姐只是提出一個要求,在她懷孕之後,要求龐巖不要回去太晚了,免得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家中。

龐巖答應了,而且,他也是這麼做的。自從他娘子懷孕之後,他雖然還是經常出來到你這裡喝酒,但是每一次都是子夜之前就回去了,按照他娘子的要求。哎,真是一對模範夫妻呀。」

    「什麼模範夫妻,他龐巖做的事,他娘子又怎麼知道?哼!」

    陸錦屏搖頭說:「你這麼說我可不相信,我覺得龐巖的娘子目光還是很敏銳的,如果她丈夫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一定不會那麼遷就他,還不會那麼愛他,他娘子懷了孕,他對娘子無微不至的關懷愛護,這是整個周家上下都有目共睹的……」

    「呸!」常寡婦狠狠啐了一口,「那小賤人自作多情而已,龐巖半點都不喜歡她!龐巖倒插門到他們家是被家人逼的,即便那小賤人耍這些花招,龐巖也不會愛他半分!」

    「你又如何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龐巖全都跟我說了。他說他愛的是我!不是那不要臉的賤人!」陳寡婦臉色煞白,豐滿的胸脯胸脯不停起伏著,憤憤的說道。

    陸錦屏搖搖頭:「男人口是心非說著玩兒,你也當真?」

    常寡婦胸脯一挺,爭辯道:「嘴上可以紅口白牙說瞎話,那上床呢?他跟我上床總能說明問題了吧?」

    陸錦屏一聲不屑的冷笑:「你是做夢吧?他會跟你上床?他對他老婆愛如掌上明珠,如此恩愛,又如何會跟你上床?」

    「他心裡想跟我上床來著,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如果不是那小賤人懷了孩子,他一定會跟我上床的!」

    「這就對了,他是有原則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錯,因為他娘子馬上要生孩子,他們的孩子馬上要來到這個世界,所以他決定與你終止這一切,不再與你來往,再不到你這來。因為他要跟他娘子和他們的孩子相親相愛過一生……」

    「騙子!」常寡婦瘋一般抓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酒,啪的一聲,狠狠砸在對面牆壁上,酒碗碎裂成無數塊,雷捕頭和捕快厲聲呵斥,卻被陸錦屏擺手制止。

    常寡婦臉色鐵青咆哮著:「他愛的是我!他無數次說過這話,他只愛我,不愛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怎麼會一輩子跟她過呢?他要跟我在一起的!」

    「他那只是剛開始倒插門的時候心裡空虛,找到你只不過是一種精神寄托,說說那些空話,等到他娘子壞了孩子,他愛上他娘子之後,就決定跟你分手了,所以,他原先的那些話,你還是不要相信的好……」

    「騙子!都是騙人!你們男人都是騙子!」常寡婦歇斯底里叫喊著,「甜言蜜語說了轉身就忘!騙子,都是一些騙子!不管說多少甜言蜜語,到頭來,一樣反悔,一樣的無情無義!騙子,都是騙子!」

    一邊說,一邊叫罵著,常寡婦抓起身邊的酒碗,一個接著一個狠狠砸在牆壁上,啪啪的碎裂聲接二連三響起。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36 PM

第46章 證據

    陸錦屏不動聲色瞧著她,直到她手裡最後一個酒碗也砸碎了,叉著腰,在那呼哧呼哧喘粗氣,陸錦屏這才說:「你這麼瘋狂,只因為你對他極度失望。所以,你用你的裹胸勒死了他!」

    常寡婦突然鎮定了下來。她慢慢轉過身,盯著陸錦屏,甚至還掠了掠頭髮,展顏一笑,道:「你說什麼?我殺他?我不會殺他的。」

    「你先前交代說,龐岩喝醉了,賴在你屋裡不肯走,所以你抱了被子到酒窖去睡覺,你睡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所以去找劉老二,想讓他來幫忙攙扶龐岩走,但是又擔心他夫人多疑,所以你在他家院子外等了一個來時辰,對吧?」

    「是呀!」

    陸錦屏冷笑:「你在說謊!我已經查清楚,那天晚上三更天到四更天之間,你離開酒坊不是去劉老二那裡,而是去了周員外家!

因為那天晚上,龐岩明確提出跟你分手,以後再也不來見你,因為他娘子要生育了。於是,你妒火中燒,把他灌醉不省人事之後,發瘋一般用你的裹胸將他活活勒死。

然後,你去周家想殺他娘子,但是,你沒能成功,因為你進不去周家大宅院。你回到屋裡,你看見他的屍體,你這時害怕了,你給龐岩的屍體穿衣服

但是,慌亂間把他褲子穿反了,你沒有注意到。然後你跑去劉老二家把他叫出來,編了謊話說龐岩醉酒死了,讓他幫你作證,證明你們當時在一起喝酒。證明他是喝醉酒醉死的。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知道爵爺你在說什麼?」

    「告訴你吧,龐岩玉珮丟失的案子已經破了,那小偷我們也抓到了。他就是你們鎮上的三子,經常到你酒坊你來喝酒的一個酒客。

那天晚上,是他偷走了龐岩的玉珮,而且,他還看到一個對我們來說非常有價值的場景。使我最終鎖定你就是勒死龐岩的真兇。」

    「三子?他說什麼?爵爺可不要相信這種小偷小摸的卑鄙小人。」

    「就算這樣的人,有些話也是真的。他說那天他正好路過你家酒坊門前,看到你從裡頭出來,大門沒有鎖,急匆匆的便往周家那個方向去了。

於是,他便想進去偷酒喝,他不敢偷多怕你會發現,就偷一碗酒,喝了就走。這之前,他也曾偷偷進過你酒坊,原本是想偷點錢,結果發現不知道你把錢藏在哪,怎麼也找不到。

而你們家值錢的就只有那酒。於是,他便趁你不注意,偷點酒喝。那天晚上見你出去,他又進去,結果這一次他看到龐岩,龐岩坐在你臥室的地上,背靠著床頭,被反綁在床腳腿上,耷拉著腦袋。他嚇了一跳,本來想跑,可是發現龐岩沒有動

於是就過去,故意叫龐岩,龐岩卻沒有做任何反應,依舊耷拉著腦袋,並沒有抬頭,似乎醉得很厲害。他看見龐岩的玉珮就在腰間,便趕緊把玉珮解了下來,然後逃走了。

怎麼樣?他說的這個情節應該是真的吧?這就是剛才的得出那個結論的原因,你把龐岩綁在床頭讓他無法反抗,將他活活勒死,然後去周員外家殺他娘子去了,而不是去劉老二家。劉老二家是在另外一個方向。」

    常寡婦淡淡的問:「這是爵爺的猜測呢?還是拿到了真憑實據了?」

    「當然有證據!三子看到你出去,而龐岩又被反綁在你家臥室已經死了,這就是最直接的證據!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證據,讓我更加堅信是你勒死了龐岩。」

    「哦,什麼證據?」

    「你的裹胸!你勒死龐岩之後扔到院子垃圾堆裡的那條猩紅色的裹胸,是它告訴我,你就是兇手。」

    常寡婦笑了:「裹胸告訴你?裹胸是布條,怎麼告訴你?難道裹胸也會說話?」

    「東西雖然沒有嘴,但是,聰明的人會讓東西開口,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從一個云游僧人那裡學會了一種法門,可以用來偵破案件,其中,就有如何驗證東西的主人是誰,比如裹胸。我可以通過這種特殊的道法,

看到裹胸上粘附的肉眼看不出來的皮屑,我還能從這皮屑中確認就是你勒死龐岩時他脖子上的皮屑被勒下來粘附到了裹胸上。因為這條裹胸是你心上人的東西,你不想再留著傷心,所以,雖然還很新,你還是把它扔掉了,沒想到卻被牛犢子撿了回去。」

    陸錦屏此前提取了常寡婦的唾液檢材,與裹胸上提取到的微量表皮細胞進行dna檢測對比,認定同一。證明裹胸上粘附的脫落表皮細胞是龐岩的。從而印證這條裹胸就是勒死龐岩的凶器。

    這種證據在現代社會是非常有力的證據,但在古代卻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只能讓陸錦屏相信常寡婦是兇手,他必須找到其他證據來證明,最好是讓常寡婦自己承認犯罪。在古代,口供是證據之王。只要認罪,別的證據已經無足輕重。

    常寡婦嗤的一聲冷笑:「爵爺的這本事可真是匪夷所思,只不過說出去沒人會相信。」

    「沒關係,不需要這個東西,因為現有的證據已經夠了,你剛才當著我們幾個的面,表現出來的對龐岩的愛和恨,以及你對龐岩的極度失望,罵他花前月下說的甜言蜜語,結果卻還是要跟你分手,因此你由愛生恨,這是一場情殺,你有殺人的動機!

我們已經查證案發時劉老二沒有跟你們在一起,只有你跟龐岩你們兩人在你屋子裡,而龐岩最終死在你臥室,你有作案時間!

那天晚上你匆匆出門,偷東西的三子進去偷酒,看見龐岩被綁在屋裡床腿上,這是直接目擊的人證!

屍檢證明,龐岩脖子傷痕皮下少量出血,但是肌肉層沒有出血,喉骨完好,這符合軟性勒索形成的特徵,印證你用裹胸勒死他這一點,這是屍檢驗證!

這條裹胸被牛犢子從你們家酒坊垃圾堆撿到,你也確定這是你的裹胸,這是物證!

這麼充分的證據,我相信即便是大理寺、刑部最挑剔的官員,也會認定殺人兇手就是你!皇帝一定會核准你的死刑!」

    常寡婦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無助的盯著陸錦屏,半響終於開口了:「爵爺,你想不想聽聽我跟他的故事?可以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錦屏嘆了口氣,說:「想必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看悲劇,但是,既然與案情有關,硬著頭皮也只能聽聽。你說吧。」

    「在說我跟他的事情之前,我想先為爵爺撫琴一首。希望爵爺能夠耐著性子聽完我這一曲,因為這一曲,是我故事的開始。」

    陸錦屏有些意外說:「你還會撫琴?」

    「爵爺以為我只不過是個粗俗的鄉下農婦,只會靠賣笑勾搭男人做生意,對嗎?」

    陸錦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常寡婦起身走到裡屋。片刻,拿出了一張古琴。這古琴有些簡陋,工藝不怎麼樣,不值什麼錢。只不過,她還是愛如珍寶一般,用衣袖輕輕擦拭了一下,這才將它放在座榻上。

    她又轉身進了屋子,片刻,拿出一個香爐,放在座榻的地上,拿著一根香,在紅燭上點燃,插在香爐裡。然後,在坐榻上盤膝而坐,取過古琴,橫放在雙膝之上,手指捻攏幾下,叮咚有聲。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38 PM

第47章 琴的許諾

    陸錦屏笑了笑說:「撫琴的確有幾分門道,像那麼個樣子,就不知道琴藝如何?」

    常寡婦卻沒有理睬,似乎在凝神靜氣回憶曲子。片刻,才咚咚地彈了起來

    只聽得幾聲,陸錦屏忍俊不禁幾乎要笑出聲來。因為常寡婦的撫琴,比彈棉花好不了多少。聲音不僅單調苦澀,而且音律還不准,就好像一個剛剛學琴的孩子,在彈奏一首剛剛學會的練習曲。

    陸錦屏有涵養不會說出來,可是熊捕頭卻不會,忍不住笑罵道:「你彈的什麼玩意兒啊?有事趕緊說,少在這耽誤我們時間,我們爵爺可忙著呢!」

    後面幾個捕快也也跟著笑了,齊聲吆喝,但是常寡婦卻充耳不聞,繼續彈奏著那首生澀跑調的曲子。

    終於,一曲奏罷,常寡婦慢慢放下雙手,卻彷彿已然沉浸在那難聽的琴聲之中,神情中帶著悲涼。

    陸錦屏說:「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古琴應該是龐岩送你的,這曲子也是他教給你的,對吧?」

    常寡婦這才恍如夢中驚醒,瞧著陸錦屏,澀澀地說:「是他教我的,——爵爺又如何知道的?」

    「這並不難猜,我在龐岩的臥室,也就是他夫人的房間,看見一張古琴,他夫人曾說過,他以前經常給夫人彈奏古琴的。」

    「騙人!他說過只會給我一個人彈奏,你在騙我!他不會給那賤人彈奏的!」

    陸錦屏搖頭:「那琴就擺在窗前,很乾淨,一看就知道經常撫琴的。可見龐岩時常給他夫人撫琴……」

    「別說了!」

    常寡婦聲嘶力竭吼叫著,一把抓起膝蓋上的那張古琴,狠狠的摔向了牆壁,梆的一聲,古琴摔裂了,落在地上,嗡嗡聲半晌方才停歇。而常寡婦已經開始抽泣起來。

    陸錦屏說:「你這是何苦,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他是上門女婿,不可能再娶別的女人的,只怕也沒有權納妾,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希望。為什麼要喜歡一個你根本不該去愛的男人?」

    「我能做得了主嗎?」常寡婦淒然而笑,「第一天見她,我說你好胖。那麼肥,行動一定很笨拙吧。他沒有吭氣,第二次來,他背了一張古琴,給我彈奏了一首曲子。

那一瞬間,我才知道原來他那麼肥碩笨拙的身體之下,卻蘊含著這樣的柔情。他那又短又粗的手指,能彈奏出只有天上才有的美妙音樂。

那一瞬間,我的心已經牢牢的被他佔據了,再也裝不下任何其他人。天天想的也就只有他。他不開心,在我這經常喝悶酒。

我就陪他說話陪他玩,讓他高興。他說,他只愛我一個,即便是他這輩子只怕無法娶我,心中也只有我。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陸錦屏嘆了口氣,本來想告訴他,失落的男人如果得到一個懷抱,會全身心的付出。但是,冷靜下來之後,又會冷靜的面對現實。這就是這種男人的悲哀。——不能全身心的去愛,也不能置愛情於不顧。

    常寡婦低聲飲泣,彷彿在回憶這讓她甜蜜又痛苦的往事。片刻,接著說:「到後來,我聽說他娘子懷孕了,我問他,他痛苦的說他對不起我,但他只能這樣。

那一晚上,我抱著他哭了很久。我感覺到我會失去他。果然,那天之後,他告訴我說,以後他只能在我這兒呆到三更就必須回去,這是他答應他夫人的。我跟他吵跟他鬧,甚至抱著他不讓他走,但是也擋不住他回家的步伐,他還是毅然決然的在三更梆子響起之前回家去了。

後來,我只能認命。我求他不要離開我,就這樣跟我一輩子。我不求名分,只求他跟我在一起,能天天見到就好。

可是,終於,那一天,他告訴我他再也不能到我酒坊來了,因為他夫人馬上要臨盆。他已經下定決心,從孩子降生那一刻,他要全身心的做一個好父親,要好好待他的夫人和孩子,只能對不起我……」

    說到這,常寡婦已經泣不成聲。

    陸錦屏感覺到頭有些發昏,他搖了搖頭,今天喝的酒的確很多,這一路走來,寒風中又受了點涼,此刻有些昏昏沉沉的。常寡婦的聲音也虛無縹緲,就像有云的夜晚的月亮,若隱若現。

    常寡婦低聲飲泣著,接著說道:「我罵他是騙子,騙了我。我不讓他走,怎麼都不讓他走,我哀求他,陪我喝酒,今晚我要喝醉,等我醉倒在床上睡著了,他再離開。那我以後再不會纏他了。他答應了,大碗大碗的喝酒,我知道,其實他心中也很痛苦,也想大醉一場。

所以,他最後醉倒了,倒在我懷裡。我用力把他拖進了臥室,把他綁在了我床頭,脫了他的褲子,我要拿這條褲子去給他夫人看,讓她知道,她的丈夫跟我上床了。他愛的是我,不是她!」

    陸錦屏澀澀地笑了笑:「當真最毒婦人心啊……」

    說著話他自己都覺得含含糊糊的,心中納悶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醉得太厲害了嗎?他感覺到眼皮子越來越沉重。

    常寡婦接著泣聲道:「我到他們家院外面,正準備上去敲門,這時見兩個丫鬟開門出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穩婆說龐岩的夫人肯定會難產,只怕性命不保,這下可麻煩了,老爺很著急,花重金去請同州的醫官和還有穩婆來準備著。

但是聽穩婆說,這種難產,只怕神仙都沒辦法。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很是歡喜。如果他夫人死了,那我就能跟在一起。

於是我就喜滋滋地轉身回去,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耷拉著腦袋在哪一動不動,摸摸鼻息,已經沒氣了……當時,當時……」

    常寡婦一連說了好幾個當時,哽咽得怎麼都說不下去。半晌,才續道:「當時……我真是五雷轟頂,覺得整個天都塌下來了……,怎麼會這樣?我才出去這麼一會兒,他怎麼就死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陸錦屏淡淡一笑,含糊而斷斷續續地說:「你錯在……,不該……,那個時候……用你的裹胸……,勒住他的……脖子……」

    「我只是防止他逃走,我用裹胸捆他脖子,很鬆的啊,我試過的,裹胸和他脖子之間還能放進一隻手呢!怎麼就勒死他了……?」

    陸錦屏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頓時腦袋清醒了許多,說:「如果是對正常情況下的正常人,這樣肯定不會勒死。可是,龐岩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醉酒的人又怎麼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

加上他如此的肥碩,醉酒後耷拉著腦袋,整個人失去控制發生傾斜,往外傾倒,脖子便被你的裹胸勒住壓迫了他的血脈和呼吸。

因為裹胸勒得很鬆,如果是清醒的正常人,只要重新坐直,就可以脫離這種壓迫恢復血脈正常運行,恢復正常呼吸。

但是他醉成那個樣子,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在傾倒的肥碩的身體重量壓迫下,一直持續這種狀態,以至於窒息而亡。這一點我其實早就知道,在抓到小偷三子之後,更證明了這個推測

因為龐岩太胖了,脖子上的肉一層疊一層,所以蓋住了勒他脖子的那裹胸帶子。這是小偷三子當時為什麼沒有發現他脖子被勒的原因。」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41 PM

第48章 一念之差

    常寡婦泣不成聲:「我以為那樣不會勒死他,可後來知道我想錯了……,我把他繩索解開,他撲到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抱著他的屍體哭了很久,我也想一繩子勒死自己,跟他一起去。

可是,我最後又不想死了,因為我想到他要離開我,要去跟他夫人好好過日子。對這種薄情漢子,我憑什麼要為他殉情?他死了活該,誰叫他騙我?先前跟我的山盟海誓,說一輩子在一起,甜言蜜語全都是騙人的把戲!這種男人死了最好!」

    「所以你去找劉老二幫忙作偽證?」

    「沒錯!劉老二喜歡我,我只是親了他一下,他就答應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情。要是爵爺你不來,這件事就能平平安安的過去,我還開我的酒坊,過我的快樂日子。爵爺,你生你的官發你的財,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呢?」

    便在這時,就聽咣噹一聲,坐在旁邊的熊捕頭狗熊一般的身子重重地撞擊在了地板上。接著,呼嚕聲驚天動地一般響了起來。

    陸錦屏此刻已經感覺眼睛皮重如千斤,他努力睜開眼,朦朦朧朧看到了這一幕,含糊著說:「常寡婦,你……,想殺我滅口……?」

    「沒錯!」常寡婦笑了,很是得意,指著面前那香爐,「這叫迷香。」她盈盈地走到陸錦屏身邊,蹲下,將他的頭摟在懷裡,唰的一聲用力撕碎了自己的前胸衣襟,讓他的臉靠在自己雪白肥碩的雙峰上低頭瞧著他說:「放心爵爺,你死之前,我會讓你享受一番我肉體的滋味,讓你死在溫柔鄉里。

因為我要讓別人知道,你們喝醉了,色膽包天,企圖強暴我。我奮力掙脫跑進裡屋,你們追來扯爛了我的衣服,在強暴我的時候,我用剪刀把你們幾個都捅死了!哈哈哈」

    陸錦屏咧嘴笑了笑:「真是陰毒!」

    「不陰毒就活不了!」常寡婦得意洋洋笑著,「我勒死龐岩的事情,相信只有爵爺你們這幾個人知道,其他人都是笨蛋傻瓜。他們不會知道的,你也還來不及把這些全盤告訴他們。所以,只要殺了你跟這幾個笨蛋捕快,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做的事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別忘了這句話!」陸錦屏艱難的抬起頭望著她充滿得意的雙眸,緩緩的說。

    常寡婦笑了笑:「我必須賭一賭,不賭,我只有死。賭對了,我就能活下去。」說到這兒,常寡婦從衣袖裡亮出一把剪刀,慢慢舉起來。

    陸錦屏狠狠咬了一下舌頭,立即恢復了片刻清醒,然後凝視著常寡婦,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充滿磁性:「看著我的眼睛……,你能從我眼睛裡……看到浩瀚的星空……,繁星璀璨……,你能看到浩瀚的大海……,浪花拍打著岩石……,白色的沙灘一望無際……,海水,沖上沙灘……,又慢慢的退下去……」

    常寡婦想把自己的雙眸從陸錦屏的視線中移開,可是她做不到了,隨著陸錦屏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她彷彿真的看到了滿天的星斗,浩瀚深邃的星空,還有遼闊無垠的海水。這麼寧靜的場景,在那透進她心底的充滿磁性的聲音裡,她整個人立刻充滿了倦意,

只感覺到這麼寧靜的天地之下,美美的睡上一覺,將是無比幸福的事情。她的眼皮沉重的眨著,內心深處儘管還有一絲警覺,一定不能睡,要睡,也要把這幾個人捅死之後再睡。

    她的剪刀還想往上舉,可是哪裡還能舉得動半分,很快,便無力的垂了下去。眼睛終於沉重地合上。

摟著陸錦屏的手也鬆開了,整個身子栽倒在了木地板上,咚的一聲,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卻沒有驚醒。片刻間,已經沉睡入夢鄉。

輕微的呼嚕聲夾雜在熊捕頭老牛一般的呼嚕聲中,顯得嬌小而細弱。

    便在這時,就聽哢嚓一聲,窗戶破了一個大洞,一個身材嬌小容貌俏麗的女子穿窗而入,落在陸錦屏身邊,手中一柄小巧的柳葉飛刀,閃著寒光。她蹲下身抱住搖搖欲墜的陸錦屏,急聲說:「爵爺,你怎麼啦?爵爺!」

    這女子,當然就是葉青青。

    陸錦屏先前讓她潛伏在暗處,以防常寡婦垂死掙扎。不過不到最危急關頭,不准出手,因為陸錦屏要讓常寡婦顯露原形。

所以葉青青一直手握柳葉飛刀,倒掛在窗外,從捅破的窗戶觀察裡面的情況,,隨時準備射出致命的飛刀。眼看那女子要動手,卻莫名其妙地倒下睡著了,葉青青很奇怪,便穿窗而入。

    陸錦屏含糊地說:「清水……,淋頭……」

    說完這兩句,陸錦屏再也控制不住,閉眼進入夢鄉。

    只不過,他的夢還沒開始做便已經從夢中醒來了,因為葉青青搬來了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陸錦屏清醒之後,把臉整個浸泡在那一盆清水中,過了好一會兒,都喘不過氣來了,這才把頭抬起來,頭髮整個都淋濕了,感覺睡意全消,這才松了一口氣。抓起香爐裡那一炷香,扔到了水盆裡,嗤的一聲,裊裊的青煙消失無影。

    陸錦屏喘了口氣說:「這女人當真歹毒,我原來一直很納悶,平素喝酒的人,不到五更基本上不會散場,為什麼來她這喝酒的人到三更子時之前都會喝醉了回去,卻原來她點了這種迷香,讓人昏昏欲睡,那些酒客還以為喝醉了,瞌睡擋不住,便只好回家。

這以前是她驅趕那些酒客保住自己清白的辦法,只怕那天晚上她灌翻龐岩也不全是用酒,只怕也用了這迷香,好不然以龐岩公認的酒量,要灌翻他是不太可能的。

現在拿來對付我,想把我們迷倒殺掉,幸虧有我的親親小青青,要不然我可就麻煩了。」


    葉輕輕莞爾一笑說:「剛才我見她抽出剪刀,當真還嚇了一跳,正想一飛鏢射落她的剪刀,沒想到她自己也被迷倒了。——這人真是笨,自己點的迷香,自己還要被熏倒,沒有比她更蠢的人。」

    陸錦屏心想,這常寡婦的迷香肯定是有解藥的,要不然這之前用迷香驅趕那些酒客就不會成功。

葉青青並不知道她睡過去不是因為迷香,而是被自己施展了超強催眠術。

這種催眠術是他穿越之後具備的一種特殊能力,剛剛才發現這種能力,沒想到很快就用上了。當然,窗外還有葉青青,即便是催眠術不成功,葉青青也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陸錦屏伸手在常寡婦面前啪的打了一個響指,用堅定的語氣,說:「醒來!」

    常寡婦從悠悠沉睡中甦醒了過來,茫然四顧,看見陸錦屏,不由大吃一驚,舉起手,可手裡的剪刀早已不見。看旁邊,一個俏麗的丫鬟站著,手裡拿著她那把剪刀,撲上去便要搶奪,葉青青飛起一腳將她踢的一個觔斗,重重地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葉青青用清水將熊捕頭和另外兩個捕快澆醒,三人聽陸錦屏說了是中了常寡婦的迷香,氣得破口大罵。熊捕頭親自用鐵鏈將常寡婦綁了個結結實實。

    陸錦屏對常寡婦嘆了口氣說:「其實,你先前勒死龐岩,很大程度上是誤殺,如果你好生坦白,我打算向羅司法說明案情,告訴他可以按誤傷人罪來定罪。

沒成想你蛇蠍心腸,為了脫罪,居然想謀殺本爵爺這位朝廷命官和他們三個衙門捕快,兩罪並罰,只怕你難逃一死。你也是一時錯了念頭,才有這樣的下場。」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43 PM

第49章 曲終人散

    常寡婦咬牙切齒說:「騙人!又在騙人!你先前還說我勒死龐岩是故意殺人,是死罪,還誣陷我去周老爺家是要殺龐岩的夫人,也是故意殺人的罪名。你這不是分明要把我往死裡整,卻現在來說這些好聽的!你們男人都是騙子!」

    陸錦屏淡淡道:「先前我那麼說只不過是一種讓你不打自招的策略。其實我早就知道,龐岩的死很大程度上是意外。

因為你是真心愛龐岩的,這一點從一個簡單的事實就可以得出結論,我第一次到你這來查案,那天是龐岩死後你第一天重新開業。

你說之前的幾天,因為死了人,所以你估計沒人來,也覺得晦氣,所以沒有營業。但是,我看到你眼睛是紅腫的,開始我以為是熬夜,可是後來,我從你種種跡象回想當初看到的情景,我才明白,你這幾天一直都在哭泣,眼睛是哭腫的。

你雖然用脂粉掩蓋了,但是,沒有完全能夠掩蓋過去。你為他,傷心好幾天沒有開門。由此可知,你對他感情有多深。」

    常寡婦瞪大了眼睛望著陸錦屏,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話似的。

    陸錦屏接著說:「我其實知道你去周家並不是去為了殺人。你還不是那麼狠心的人,而且你也沒辦法孤身一個女子闖入他們家去殺裡面的女主人,你做不到這一點。

更何況三子說了,他看見你出來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帶任何的凶器,如果你要殺人,至少得帶把刀吧。」

    常寡婦愣了一下,瞧著他說:「可是你一直說是我故意謀殺勒死了龐岩,從來沒有說過是意外,這又作何解釋?」

    「其實,我從最初就懷疑這個案子是一場意外誤殺,因為用勒死的手段殺人,通常的做法是用繩索在勃頸上繞上一兩圈,然後再用力拉,而不會用繩索壓迫被害人半截脖子的方式勒人謀殺。熊捕頭曾經說了一種可能,就是從後面用膝蓋頂著脖子,雙手抓著繩索勒。

但是,對兩個體力相當的男人之間,這樣做有可能。可是你的對手是一個身體肥碩健壯的壯漢,你體力遠遠比不上他,真要你用這種方法基本上沒有可能勒死他。

因此,我聽說他在你家喝的爛醉的時候,我就懷疑是一種意外,他可能是喝醉了,脖子壓迫在繩索上,過失導致死亡。屍檢結果符合這種推測。

後來的查證情況也證明了這一點,他是死於意外誤殺。按照大明律,一般情況下,誤殺判刑很輕的。根本不需要抵命。」

    常寡婦瞠目結舌,隨即,憤憤地嘶聲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要是早知道,又怎麼會起心殺你們!」

    「我也是迫不得已。」陸錦屏嘆了口氣,「這案子雖然範圍很小,而我也懷疑是你做的,但是我拿不出充分的證據。我必須要讓你自己承認。我只有往嚴重的說,說你是謀殺,才會逼得你被迫說出來真相,解釋其實是一場意外。

相比而言,選擇事實上的輕罪,比我說的重罪要輕得多,你應該會供述出真相,這樣一來,不打自招,案件就破了。這是我最期望的結果,也實現了這個結果,你如此供述了,可是我沒想到後面你居然起了歹心要殺我。

當然,也不能說我完全沒有預料到,因為我讓我的丫頭潛伏在窗戶外,隨時準備出手制服你,現在來看,這種擔心並非空穴來風,還是起到了作用。」

    常寡婦死死盯著陸錦屏,錯愕的眼神中漸漸變成了兇殘,咬牙切齒說:「騙子!你們男人就是騙子!龐岩是,你這爵爺也是!所有的人都是!全都騙我,我不會相信你們的,混賬王八蛋,我誰也不會相信你們……!」

    「帶走!」熊捕頭大手一揮,吩咐道。

    捕快將破口大罵的常寡婦押解走了,酒坊恢復了平靜。

    陸錦屏走到牆角,撿起那把摔裂的古琴,撥動了一下琴絃,錚錚兩聲,的確有點像彈棉花的感覺。嘆了口氣說:「高山流水遇知音,常寡婦也算得上是龐岩的知音,只可惜,到頭來,卻是曲終人散……」

  
    數日後的一天早上。

    陸錦屏正坐在同州府衙門的藥材倉庫自己的簽押房裡,百無聊賴的拿著一本書隨手翻著。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接著,羅司法和熊捕頭兩人出現在了敞開的房門口,滿臉堆笑。

    陸錦屏把手裡的書放在桌上,站起身拱手道:「拜見羅司法!」

    羅司法趕緊邁步進來,拱手還禮,賠笑說:「陸爵爺,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嗯,也未必算得上好消息,或者說是馮刺史對你的重用吧,這個也不是很準確。

或者說,馮刺史交給你的一個新的差事。

——對對,一個新差事。呵呵呵」

    「哦,有什麼差事?」

    羅司法笑呵呵說:「上次你只用了一天一夜便偵破了周員外家女婿龐岩被常寡婦勒死的案件,那個案子我原來是沒指望能破得了的,沒想到你只用那麼短時間就偵破了,還破得那麼漂亮,我聽了熊捕頭把事情前後經過說了,特別說到了你很擅長解剖屍體,從解剖中現了真正死因是脖子上的勒痕還不是肚子上的踢傷

因此,最終馮刺史判了常寡婦殺人之罪,當然還包括她想謀殺你和熊捕頭你們幾個這件事。而按照故意傷人把牛犢子打了一頓板子就放了。

對你解剖屍體方面的獨特專業才能,熊捕頭和其他仵作都讚不絕口,說整個同州只怕你是獨一份,甚至連京城那些會解剖的仵作也沒有你這樣的本事,這種本事要是沒地方使用那可真是可惜,因此,我向馮刺史提了個建議,建議以後咱們同州生的命案,都由你來進行屍檢。

馮刺史聽我稟報之後,對你也是大加讚賞,立刻大筆一揮,在我的呈文上寫了批語,讓你以後協助我偵辦案件,並專門負責驗屍、驗傷。這可是馮刺史親自給你指派的差事,體現了馮刺史對你才能的重視啊,所以我特意來告訴兄弟。」

    陸錦屏不由又驚又喜:「真的?」

    羅斯瑪趕緊將手裡的一份公文遞了過去,這是他呈報給馮刺史關於那件周員外的女婿龐岩被殺案的審理報告,上面龍飛鳳舞的批註了幾行小字,是馮刺史寫下的。陸錦屏看了之後,果然跟羅司法所說的一樣。

    陸錦屏很開心,現在自己只不過是從九品下的醫博士而已,而州府衙門的刑官,也就是司法,是七品官,還差好大一截,一下子是當不上刑官的,但是能參與刑事案件偵破,這個就已經是進入門檻了,下一步靠自己努力,他相信,會一步一個腳印往上攀登,最終當上刑官的。

    陸錦屏高興之餘,這才想起還沒有請兩位坐下奉茶,趕緊招呼兩人坐下,招呼醫館的侍從進來沏茶。

    羅司法也不客氣在坐榻上坐下,熊捕頭卻沒有坐,只是訕訕的站在旁邊躬身而立。陸錦屏有些奇怪:「你咋不坐啊?」熊捕頭忙哈著腰說:「兩位大人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什麼大人小人,馮刺史那才是大人,我們都是小人,啊不,我們都是平常人。行了,趕緊坐下吧,看你站著我覺得累,那麼高大跟一堵牆似的,半邊光都被你擋住了。」

    一聽這話,熊捕頭乾笑著,還是沒坐,眼睛卻望向羅司法。

    因為羅司法是從七品,官階遠高於陸錦屏,儘管是在陸錦屏的藥材倉庫簽押房,但是還是要聽人家羅司法的招呼。

    羅司法笑吟吟點點頭說:「陸爵爺都讓你坐你還不趕緊坐下?難道爵爺的話你都不聽?」

    熊捕頭這才謝過,也只坐了半邊屁股,撐著雙腿,恭恭敬敬的。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47 PM

第50章 祖奶奶被盜

    羅司法端起茶几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搖頭說:「爵爺,這茶是衙門的吧?」

    唐朝官吏福利待遇很高,除了俸祿之外,官員還會定期不定期地放各種實物,其中就有各種茶葉。當然茶葉的放是分級別的,級別越高茶越好,低級官員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茶葉了。

    陸錦屏說:「茶葉能喝就行,也不在乎好壞。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歡喝茶,所以不是很在意。」

    其實陸錦屏說這話有些違心,他不是不喜歡喝茶,穿越前,他是喝茶的,只不過現代的茶跟唐朝的不一樣。唐朝的茶要加各種佐料,煮的方法也不一樣,因此喝到嘴裡味道跟現代的完全不同,就好像熬的什麼藥湯似的,很奇怪,甚至可以說難以下嚥。

    羅司法微笑對一旁的熊捕頭說:「你到我簽押房去,把我几案上新開的那一盒茶拿過來。」

    熊捕頭趕緊答應,飛一般的跑出去了。過了片刻,手裡捧個裝飾精美的茶盒,送到了羅司法面前。羅氏打開聞了聞,點點頭,送到陸錦屏面前說:「這茶你嘗嘗,還不錯。」

    陸錦屏接過茶盒看了看,因為唐朝的茶基本上都是磚茶,需要掰下來用碾子捻碎才能泡茶,所以一眼就看出是新開的,還沒用過,完整的一整塊磚茶。聞了一下,色澤、香味明顯比自己的茶葉好得多。

    他將茶葉放在茶几上,笑吟吟對羅司法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羅司法送我這麼珍貴的茶葉,想必是有什麼事吩咐對吧?」

    「吩咐不敢當,不過到的確有事求爵爺你。爵爺一眼就看出來了,真是厲害。」羅司法賠笑道。

    「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羅司法瞧了旁邊熊捕頭一眼。熊捕頭臉上恭敬的笑容更多了,甚至還有幾分惶恐。

    陸錦屏笑了笑,說:「見你們兩這鬼鬼祟祟,吞吞吐吐的樣子,只怕是個棘手的事情,說罷,只要我能幫上忙,沒有什麼不答應的。」

    這話倒也是,儘管有馮刺史批註,讓他協助羅司法查案,但那也只是幫忙而已,他的職責仍然是藥材倉庫管理員,所以說到底只是幫羅司法和熊捕頭。這一點對他們倆來說心裡很清楚,因此,羅司法才如此客氣,又是送茶,又是說好話的。

    聽到陸錦屏都這麼說了,羅司法這才似乎下了決心,說:「是這樣的,有個很棘手的案子,已經一段時間了都沒能偵破,最近催得很緊,我們壓力很大,所以,上次那個案子破得很漂亮,我跟熊捕頭琢磨,這個案子要是有爵爺幫忙,那應該還是有希望偵破的,只是不知道爵爺是否願意幫忙?」

    陸錦屏道:「何必那麼客氣呢?馮刺史都說了讓我協助你們查案,所以,是什麼案子儘管說吧!」

    羅司法不由大喜,趕緊起身躬身施禮說:「那可就先多謝爵爺了。是這樣的,我們同州有一位將軍的祖墳被人挖了,這位將軍來頭不小,連刺史都對他要禮敬有加,他的案子一直不能偵破,將軍天天催逼,因此馮刺史和我都十分的頭疼。」

    「什麼將軍這麼厲害?」

    「這位將軍姓李,是北衙禁軍的云麾將軍。要知道,北衙禁軍可是太祖皇帝起兵太原的時候身邊親兵衛隊展而來的,因為地位尊貴,這職位差不多都是祖輩相傳,傳到現在的李將軍已經是第四代。

這位李將軍祖籍就是我們同州府云山村,那裡有他的祖墳。

前些日子,李將軍祖奶奶的墳被人盜墓了,不僅殉葬品一掃而空,連祖奶奶的屍骨也不見了。這讓李將軍十分的震怒,幾次到衙門面見馮刺史,威逼破案。

可是這個案子經過多方調查,人抓了不少,胡亂招供了不少,可是始終沒有能把失竊殉葬物品找回來,更不要說李將軍祖奶奶的骨骸了。

李將軍異常的生氣,不僅直接到衙門來威逼破案,還給通過大理寺和刑部幾次下文督辦此案。我們傾盡全力也沒有半點線索。這個案子十分棘手,上次周員外家生命案,我急匆匆趕回來,也因為李將軍催命一般催促破案。這位李將軍,隔三差五便會派人到同州衙門來大吵大鬧一番,將我等罵得狗血噴頭。」

    「再罵也沒用啊,案子找不到線索就是找不到。有些案子就是無頭案,半點頭緒都沒有,這種案子神仙也沒辦法。」

    羅司法陪著笑說:「是呀是呀,可是,話是這麼說,但關係到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他是不會放過的。要是這個案子我們再破不了的話,只怕他會把我們衙門給拆了的。馮刺史每次見到他都頭大,但卻沒有辦法。」

    陸錦屏說:「你們抓了那麼多人,手段都用盡了也沒破得了這個案子,我只怕也是無能為力。」

    羅司法一聽這話,不由滿臉失望,張著嘴半晌都沒說話。

    陸錦屏笑了笑說:「不過,既然羅司法都找上門,開口求到我,我若是不參與,只怕也說不過去。再說了,馮刺史這個當口批文讓我協助你查案,只怕主要還是針對這個案子來的吧?

他既然如此頭疼,有一個有希望破案的人參加,他當然是最希望最高興的,即便是這人只是一個倉庫管理員。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的好。」

    羅司法嘿嘿乾笑說:「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爵爺的目光,的確是。我說了周員外女婿被殺那個案子,爵爺偵破得很精彩。

我還沒有提到這個案子,馮刺史就主動說請你參加李將軍祖墳被盜案的偵破。能把這個案子破了,那可是了結了他心頭一件大事,當然,這只是良好的開始,只要爵爺把這個案子破了,自然會得到馮刺史的賞識,爵爺以後可就前程遠大了。」


    陸金平笑了笑說:「行了,你們不用給我戴高帽,還是齊心協力爭取早日把案子破了。我堅信,不管是誰做的案,他都多多少少會留下蛛絲馬跡,就在於我們能否抓到這些東西,順藤摸瓜,把幕後兇手找出來。所以,需要你們儘可能多的給我相關資料,你們先說說這個案子的情況。」

    羅司法趕緊說:「這個案子我很清楚,是這樣的,大概一個月前,李將軍老家的村正也姓李,親自跑到衙門來報案,說李將軍家的祖墳被人挖了一個大窟窿,我們當時還不知道,因為,這位李將軍並不張揚,他家祖墳在這兒我們也不清楚,但是當地人卻引以為榮,是村裡的驕傲

因此他們家祖墳被挖之後,立刻就有人現了,馬上跑來報案。我們這才得知,原來皇帝身邊的云麾將軍祖墳就在我們同州。

我趕緊向馮刺史稟報之後,急忙帶人趕到了云山村李將軍祖墳前。果然看到墳上一個大窟窿,地上有好些散碎的腳印……」

    陸錦屏心中一動:「有腳印?」

    「是啊,因為頭一天剛下過雨,李鄉正說已經派人鑽進去查看過,棺槨裡面殉葬品全部被偷走了,而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也不見了,只有一個空棺材在裡面。

我們開始查訪,凡是與李家有仇的,還有小偷小摸的,以前曾盜墓的,只要是有可能作案的人,我們都抓來嚴刑拷打。

的確有不少人招供了,可那明顯都是受刑不過胡亂招供的,因為他們說不出墓葬的殉葬品和屍骨在什麼地方,他們供述的地方都找不到這些東西。」

    「那這些人放了嗎?」

    「如何敢放啊?李將軍天天威逼,這些人要是放了,那李將軍還不得把我們衙門給拆了?我們也知道,他們肯定是冤枉的,但是現在案子破不下去,沒法子,只能先把他們關著。」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49 PM

第51章 盜洞

     陸錦屏心想,墳墓邊出現的腳印是很好的破案線索,甚至可以直接鎖定盜墓賊。只不過,因為是鄉里的村民現了盜墓,而且還有人鑽進去查看,因此,墳墓附近的腳印就算有盜墓者留下的,只怕也已經被破壞了。但是這是一個重要的偵破方向,必須盡快去看看。

    陸錦屏立刻站了起來說:「走,咱們馬上去雲山村。」

    羅司法一聽,這也太著急了一點吧,說風就是雨。當然,陸錦屏這種積極的態度讓他更是感動,站起身連聲表示感謝,當下吩咐備馬,前往雲山村。

    唐朝武風盛行,即便朝廷文官出行,也是大多騎馬。所以差不多都會騎馬。三人騎著馬,帶著隨從捕快前往雲山村。

    陸錦屏當然帶著葉青青和自己的法醫勘察箱,由葉青青背著,專門負責保管。為了避人眼目,法醫勘察箱外面用一張藍布包裹,看不到裡面耀眼的鋁合金。

    雲山村距離同州府並不太遠,快馬加鞭到中午時分也就到了。已經有先到的捕快通知了村裡的李村正。

    李村正帶著村裡的鄉紳親自到村口迎接,因為來的官員除了同州負責刑獄的七品司馬,還有一位五品爵爺,這可是不得了的高官。

    他們等在村口,陸錦屏他們來到之後,李村正帶著鄉紳要給敬酒,陸錦屏擺手說:「我們來不是來做客的,趕緊帶我們去李將軍的祖墳,我們馬上著手辦案。一切虛套都不用了。」

    李村正沒想到來的爵爺這麼年輕,而且根本不在乎虛禮。又是驚訝又有些緊張,趕緊帶著他們往村外小山上李將軍祖墳而來。

    李將軍的祖墳在一片小山坡上,四周也都有墳塋,這是當地主要的墓葬墳山。

    到了距離李將軍被盜祖墳還有百十步遠的時候,陸錦屏讓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要動,自己親自過去查看。

    當他慢慢接近,希望能找到地上有用腳印的時候,他失望了,因為地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辨別的清晰腳印,一直走到李將軍祖奶奶的墳塋前,也找不到可供鑒定的完整鞋印。

    從四周乾燥的土壤情況來看,這段時間應該不怎麼下雨。

    所以,四周的土地早已經乾涸,再加上人來人踩踏,原來留下的腳印早已被破壞殆盡。

    陸錦屏視線回到了李將軍祖奶奶墳上,這墳比其他墳墓也沒有特別之處,墳堆四周整齊的用石頭堆砌起來,墳包上長滿了青草。

在墳墓的一側,有一個盜洞,大小差不多能鑽進一個人,雖然回填了,但是案子沒破,所以僅僅是簡單回填,也沒有進行修補,相比旁邊的長滿青草的墳墓而言,一眼就能看出回填的盜洞來。

    陸錦屏四周看了看,這一片墳山並沒有引起他注意的其他可疑情況。

    陸錦屏把李村正叫了過來,問:「就是這個盜洞嗎?」

    「是的,衙門勘查過後,李將軍家人就把它重新堵上了。」

    「整個洞全部堵死了嗎?還是只把外部口子堵上?」

    李村正忙說:「是李將軍家的人填補的,具體我們也不清楚。」

    「他們家在村裡還有人嗎?」

    「有一個舅姥爺在這兒,是托他代管的,李將軍和家人早已經搬遷到京城去住了,村裡就這個舅老爺一家人在。」

    「能把他請來嗎?」

    李村正說:「可以,只是他腿腳不太靈便,本來想一起到村口來迎接爵爺你們的,但他腿腳不好,不方便來。

不過晚宴款待羅司法和陸爵爺您們的時候,他要出席的。既然爵爺現在就要請他來,那我們讓人去把他抬來就是。」

    李村正派村民去抬李將軍的舅老爺之後,陸錦屏問李村正道:「你覺得什麼人盜墓的可能性比較大?」

    李村正看了一眼羅司法,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這個……,羅司法以前來偵破的時候,我們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也都抓去打了,也有些招供的,可還是沒有找到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和殉葬物品。

所以,究竟是誰做下如此傷天害理的盜墓之事,我們可真是不清楚了,再也想不出還有誰可能會是盜墓賊。」

    陸錦屏說:「失竊的都有些什麼東西?」

    這個李村正答不上來,因為他沒有參與調查,便把目光投向了羅司法。

    羅司法說:「殉葬的東西其實不是很珍貴,只不過是一些陶瓷器皿,還有衣服之類的,並沒有金銀財寶。當時李家就是擔心有人掘墓,所以不敢殉葬太珍貴的東西。沒想到還是被人盜墓了,連屍骨都不見了。」

    陸錦屏點點頭說:「這個的確卻有些奇怪,按理說盜墓之人偷走殉葬物品,這個是理所當然,但是卻把屍骨都偷走,這個當真就讓人費解了。」

    羅司法說:「我們以前破獲的盜墓案件,也有屍骨被偷走,但大多扔在墓葬附近,是為了脫掉屍骨身上值錢的衣物,然後將屍骨拋棄。但是,我們在四周都仔細進行了搜尋,並沒有現任何屍骨。」

    「會不會被狗或者狼叼走了?又或者害怕被人現,藏起來或者埋起來了?」

    「嗯,爵爺說得太對了,這個我們沒想到,我馬上派人擴大搜索範圍,同時注意搜尋隱蔽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屍骨線索。」

    陸錦屏點點頭,開始在墳山四處搜尋,看看能不能現什麼線索。但遺憾的是,沒有現任何線索。

    這時,李將軍的舅姥爺坐在一把轎輦上,由幾個村民抬了來。

    李將軍的舅老爺的確夠老的,滿頭白在寒風中隨風飄蕩,看樣子十分蕭索,後面跟著兩個年輕人,到了近前,村民將轎輦放下。

    李村正做了介紹之後,舅老爺拱手道:「小人參見兩位大人,兩個大人來查案,小人因腿腳不便,因此沒到村口迎接還請見諒。」

    陸錦屏客氣了兩句。

    舅老爺接著介紹了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是他兒子和侄兒,只不過,因為他們是李將軍舅舅家的人,所以不屬於李將軍家人,只是同村住在這兒,因此代為照看李家祖墳,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陸錦屏問:「李將軍祖奶奶的墳被挖,之後的回填是你們派人做的嗎?」

    舅老爺點頭說:「沒錯,當時請了陰陽先生看日子,涉及到祖墳的事情是不能說封就封的,只能是暫時先用一張草蓆蓋上了。請了陰陽先生張瞎子看過之後,確定了日子,這才由我的兩個侄兒重新把盜洞堵上,又請了幾個道人做了法事。」

    陸錦屏問:「當時回填的時候,是把整個盜洞全部堵死了呢,還是只封了外面一層?」

    「就封住了外面。因為李家的人說了,將來找到了祖奶奶的遺骨,還需要重新下葬,請法師做法,所以只是簡單封閉就可以了。」

    陸錦屏又問:「這墳墓下面的情形你知道是什麼樣嗎?」

    「我聽說過,下面有一間墓室,四周用磚砌起來的,中間放了一個棺槨,是李將軍祖奶奶的。墓室裡存放有殉葬的陶瓷器皿,因為李將軍從來不喜歡人前張揚,所以墓葬相對簡單。」

    陸錦屏說:「我想把盜洞重新掘開,進入墳墓裡面,查看盜墓者是否留下些痕跡,你看可以嗎?」

    舅姥爺吃了一驚:「為什麼還要進去呢?不是已經查過了麼?」

    「不一樣,我要親自再查一下。」

    「這個我可不敢擅作主張答應,得派人去京城問問李將軍,他要許可了才行。」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8:58 PM

第52章 唾液斑

    陸錦屏淡淡一笑,瞧了一眼旁邊的羅司法,然後說:「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可以等,只不過,就怕羅司法他們等不了,因為這個案子李將軍催的很急,三番五次派人到衙門中催辦,

包括馮刺史都十分焦急,連大理寺、刑部都下文督辦,要求盡快破案,這種情況下若僅僅是為了重新挖開盜洞進入調查這麼點事就要拖延時間請示,只怕這個案子的偵破會進一步拖延。」

    舅姥爺笑了笑,卻不接腔。

    旁邊的羅司法著急了。

    的確,陸錦屏所說的是他最擔心的,他恨不得這個案子今天就能偵破

    因此,便對舅姥爺和李村正說:「是呀,陸爵爺說的沒錯,這個案子李將軍催得很急,實在不能再拖延。

再者說了,只是把原來的盜洞打開而已,又不是將整個墳墓掘開。盜洞本來就已經存在,打開也是方便破案,我相信將來李將軍知道也一定會同意的。

要不這樣行不行?我們一邊派人去跟李將軍稟報此事,同時掘開盜洞讓陸爵爺馬上進去探查,完畢之後再重新封上。若是李將軍有什麼責怪的,就由我來承擔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李村正也勸舅老爺說:「是呀,陸爵爺、羅司法說得沒錯,李將軍讓你負責照料李家祖墳,結果,李將軍祖奶奶的墳被人盜了,李將軍已經氣不打一處來,你若是再找些藉口推三阻四,阻撓衙門查辦這件案子,只怕李將軍知道了未必會高興啊。」

    這句話到說到了舅老爺的痛楚上。上次李將軍得知祖奶奶的墳被盜,回村之後,的確將他狠狠訓斥了一頓。

儘管從輩分上看舅姥爺是李將軍的長輩,可是李將軍卻絲毫不給他面子,這讓他很難堪。想起李將軍惱怒的樣子,他不由打了個哆嗦,點頭說:「好,既然羅司法都這麼說了,那就照你們的辦法辦。

只不過,最好張瞎子再看看時辰,什麼時候時辰打開最好,什麼時候再封閉,還得他來算一算。」

    羅司法有些不高興不:「當初盜墓之人挖開這墳墓可也沒有請瞎子來看。現在如果請了張瞎子來,他要說個十天半個月才能開挖,那我們還破案嗎?

就算不說那麼長,他說個三五天我們也受不了。行啊,既然決定開掘,就不必請他來看。大不了重新封閉的時候再請他來看一眼就是了。」

    舅老爺一聽,也覺得有理,趕緊陪著笑說:「那就依羅司法的意思辦吧。」

    當下,舅老爺的兒子、侄兒立刻跑回去拿來了鋤頭鏟子,將盜洞重新掘開。這盜洞不算大,但趴著能爬進去。

    盜洞是傾斜向下的。陸錦屏吩咐李村正拿來一支火把,綁在一根長長的竹竿上,慢慢送入盜洞,觀察火焰並沒有熄滅,而且燃燒也很充分,應該是盜洞打開之後,盜墓之人已經等了一段時間,讓裡面的污穢氣散盡之後這才進入,而盜洞重新封閉也不過一個月,所以空氣相對比較新鮮。

    陸錦屏確定裡面沒有危險之後,要親自進去,葉青青忙拉著他說:「爵爺,我進去吧?」

    陸錦屏道:「我是去尋找線索破案,可不是去探險,我必須親自去。放心吧,等我先爬進去之後,你再把箱子給我送進來。」

    他在腰上綁了一根繩子,外面葉青青他們拉著,然後一隻手舉著火把,順著傾斜的盜洞慢慢爬了進去。

    他爬得很慢,因為他要觀察盜洞上面是否有痕跡留下,可是,遺憾的是,並沒有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爬了一段距離,便到了墓室。墓室雖然不算很大,但因為漆黑一團,火把的光亮無法將整個墓室照亮,但是能看見墓室中間影影綽綽的一口棺材。

    陸錦屏慢慢下到了墓室,解開繩索,然後舉著火把四處探望,現那口棺材的棺材蓋已經被撬開掀翻,蓋板明顯有撬壓痕跡。

    他蹲下身查看地上沒有什麼引人注意的痕跡之後,這才小心的走到棺材邊,也不觸碰棺材,探頭往裡看,裡面除了鋪著兩床已經陳舊褪色的錦被之外,並沒有屍骨,也沒有其他的殉葬物品。

    這時,墓室外面的葉青青用繩子綁住了法醫勘察箱從盜洞給他滑了進來。陸錦屏接住之後,解開了繩索把法醫勘察箱,從青布包裹中拿了出來放在地上。

    陸錦屏打開法醫勘察箱,從裡面取出了螢光增強防護眼鏡戴上,然後取出微型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打開,螢光立刻撒向了地面,通過螢光增強防護眼鏡,仔細觀察照射處是否有異樣的反射光,可以提示棺材、地面是否存在類似於血跡、唾液等人體微量物證。

    陸錦屏透過螢光增強防護眼鏡,很快現在棺材旁邊有幾灘淡青色的螢光,顯示很可能有唾液斑等體液存在。

    儘管已經乾涸,但是,在紫外光的照射下,透過螢光增強眼鏡觀察,一樣會顯示出與周圍不同的淡青色的螢光,提示體液的存在。陸錦屏仔細觀察,確定很可能是唾液斑。

    人體唾液中含有的血型物質以及口腔黏膜脫落的上皮細胞中的dna,在唾液斑中是可以長期保存。因此,提取唾液斑之後便可以進行dna鑑定。

    陸錦屏非常興奮,他之所以懷疑這裡會有唾液斑之類的人體體液存留,是因為他知道古代基本上都是土葬,屍體腐敗之後產生的惡臭在封閉的棺材和墓室中是難以消散的,一旦撬開棺材,那種惡臭絕對會讓盜墓人感受到窒息般的難受,下意識的便會吐唾沫。

    因此,他相信地上的唾液斑很可能是盜墓人留下的。

    他立刻從法醫勘察箱中,取出了用少量生理鹽水浸濕的紗布擦取唾液斑用於檢驗。

    然後,他又在棺材蓋上尋找,但是這一次他失望了,因為棺材上沒有現指紋,這一點倒是可以理解。

    因為,盜墓人要從屍骨上扒衣服,或者取棺材裡的殉葬品,一般情況下都會戴手套,還不會空手直接接觸屍體,這是人下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由於帶上了手套,因此在棺材蓋上便沒辦法留下指紋。

    接著觀察其他地方,再沒有現可疑痕跡。先前現的唾液斑已經讓他感到非常的高興,這或許就是破案的關鍵。

    他先把勘察箱捆在繩索上,拉動了幾下,葉青青便將勘察箱扯拉了上去,然後又把繩子扔了進來,他抓著繩子,爬出了盜洞。

    羅司法馬上陪著笑問:「有現什麼嗎?爵爺。」

    陸錦屏說:「現在還不宜給你透露,等有了眉目我再一起告訴你吧。」

    說到這,他轉身對舅老爺的兒子和侄兒說:「上次挖開盜洞之後,誰鑽進盜洞去查看的?」

    兩人說:「我們都鑽進去了,現高祖奶奶的屍骨和陪葬品都被盜了。」

    陸錦屏又問:「你們兩進去之後,有沒有在地上吐唾沫?」

    「絕對沒有!」兩人都很肯定地說。並解釋說墓葬裡頭雖然有一點臭,但還可以忍受。因為是高祖奶奶的墳墓,當然不能亂吐唾沫。

    這是符合常理的,因為這片墳山正好是迎著風口的。風比較大。盜洞打開之後,棺材已經被撬開,裡面的腐敗氣體有足夠的時間從盜洞飄散開去,殘留在盜洞裡的惡臭迅消散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00 PM


第53章 鬼與殭屍

    假如是在穿越前的時代,陸錦屏會提取他侄兒和兒子的口腔唾液拭子進行對比測試,但是,陸錦屏現在法醫勘察箱裡的試劑有限,必須盡可能節約,只能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這個案子兩人已經明確說了他們沒有在陵墓吐唾沫,再去進行法醫驗證,多半只是得到印證而已,白白浪費珍貴的試劑。

    他也不打算對村裡的人進行dna排查,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原本就覺得村裡的人盜墓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羅司法和熊捕頭已經把村裡包括附近村寨有可能盜墓的人都抓了挨個審訊,有的人還進行了酷刑逼供,但都沒能夠找到真正的盜墓人。

    如果再用檢驗dna方式進行一次排查,找到盜墓人的可能性同樣非常小。而破案必須先從最大的可能性著手。

    但是最大的可能性在哪呢?陸錦屏目前還沒有頭緒。

    陸錦屏問羅司法和熊捕頭說:「你們是否派人到同州的相關商舖蹲守查看有沒有人出售李將軍祖奶奶墳墓中盜走的那些陶瓷器皿?」

    羅司法點頭說:「這個法子我們已經想到了,所以也派人去蹲守了,但是,沒有找到這些東西。」

    陸錦屏有些失望。辛苦了半天,太陽已經漸漸西下。

    李村正忙說:「兩位大人,要不,咱們先回村吃飯?小人已經準備了酒宴,咱們吃了飯好好休息,明日接著查,如何?」

    陸錦屏一時沒有想好下一步該怎麼開展,調查工作,聽到他這話便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先休息休息。」

    於是一行人離開了墳山進村來到了李村正的宅院。這村子就沒什麼富裕人家,就連他這村正的宅院,也不過比普通農家宅院好不了多少。但有個好處就是地方大,院子很寬,裡面房舍不少。

    進到院子裡,便看見有七八個農婦在忙前忙後的殺雞殺鴨,看見陸錦屏和羅司法身穿官袍進來,趕緊起身福禮,顯得很是窘迫。

    李村正介紹了說這些人是村裡的農婦,聽說今天要來貴客,都過來幫忙的。爵爺和司法這樣的官,在村裡頭那是很難見到的,儘管他們村出了一位雲麾將軍,但是將軍基本上沒有回過故鄉,村裡的百姓也很少有人見過他。

    這段時間見得多的反倒是羅司法來查案。至於五品爵爺,那更是難得一見,所以這些人一方面是鄉里鄉親幫忙,另一方面則也想過來瞧瞧爵爺長得什麼樣,看了將來好給人說古去。

    從屋裡出來幾個鄉紳,穿得很是土氣,滿臉堆笑,把陸錦屏迎接進了客廳,陪著喝茶聊天。

    李將軍的舅老爺也跟著到了李村正宅院,在一旁作陪。

    這時,外面匆匆的進來一個村民,附在舅老爺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舅姥爺頓時臉色一變。

    他的神情沒有逃過陸錦屏的眼睛。陸錦屏道:「老人家出了什麼事嗎?」

    舅姥爺猶豫片刻,說:「是這樣的,先前我侄兒去跟張瞎子說了衙門重新打開盜洞進去查看的事情,張瞎子跺腳說,不該這時候開,今天是這個月最凶的日子,只怕會有凶邪趁機入棺,那可就慘了。那祝奶奶可就回不來了。」

    陸錦屏有些好奇:「祖奶奶回不來,什麼意思?」

    舅老爺一聽,有些後悔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可是都已經說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掩飾。想了想,說:「是這樣的,張瞎子說了,李將軍祖奶奶不是被人把屍骨偷走的,是她自己挖開了一個洞出來,去參加鬼王選妃去了,她還把自己的殉葬品都帶去,要去給鬼王送禮。」

    陸錦屏不禁笑了,這種說法當然不對,因為勘驗結果來看,那棺材蓋明顯是從外面撬壓打開的,而不是從來裡面強力破棺而出。

    所以這陰陽先生張瞎子的說法一聽就是封建迷信。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所謂迷信,也只有現代人學了馬列無神論觀點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而對於古代來說,有神論占統治地位的情況下,老百姓是很容易相信這種說法的,便也不反駁,問:「鬼王選妃是怎麼回事?」

    「這可都是張瞎子說的,他說他已經算出來了,今年是個什麼什麼年。我也記不住,說是鬼王會到鬼界選妃,天下所有的女鬼,都可以去參選。」

    陸錦屏微笑道:「李將軍的祖奶奶只怕上百歲了吧,還能參加選妃?」

    舅老爺說:「這是張瞎子說的,我們也不清楚。他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地上的鬼不管有多老在天上都不會太老的。

再說了,鬼王那已經有萬把歲的年紀了,人間的這些女鬼,不過百來年,在他來說都很年輕的,因此,又算是老掉牙的老太太,到了陰間也就成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鬼王會喜歡的。

聽說李將軍的祖奶奶年輕的時候可是水靈著呢,要不也不會嫁給李將軍的爺爺的。

這樣水靈的女子,鬼王說不定就要看上,所以祖奶奶這才去參加了。而且,她還帶了不少殉葬品,給那些判官小鬼們打點用的。那就更萬無一失了。」

    這時,旁邊一個老鄉紳笑嘻嘻說:「張瞎子說的是有道理的,人家六七八十歲的人不可能騙人的。

這些日子聽說去陰間參加鬼王選妃的也不是李將軍的祖奶奶一個,還有其他村的,小媳婦大姑娘暴斃的那些,還不也都去了嗎?」

    陸錦屏哦了一聲,說:「難道,附近墓葬也有被盜被挖的?」

    「是呀,我知道的就有有個三處。剛開始大家很慌張,還以為是有人盜墓偷東西。可是,被盜墓的這三家,只有一家家境不錯,其餘兩家都是平頭百姓,就挖個坑棺材埋了,也沒什麼殉葬的東西。

大家很奇怪,張瞎子算一算,結果算出來鬼王娶妃,說是今年是什麼什麼年,鬼王要選妃子,所以很多女鬼便挖開墳墓鑽出來去參加鬼王的選妃大典去了。」

    陸錦屏說:「不對呀,鬼不是虛無縹緲的嗎?可以自由從墳墓出來進入啊,幹嘛要挖一條通道?」

    幾個鄉紳相視而笑:「爵爺,你在朝堂之上,咱們山野裡的事情你是不大瞭解的。那張瞎子說,這次選妃除了鬼魂之外,殭屍也是可以參選的,所以,祝奶奶他們是屬於殭屍這一類的,而不是鬼魂。」

    陸錦屏愕然:「鬼魂跟殭屍不是一回事嗎?殭屍不是鬼?」

    「殭屍是殭屍,鬼魂是鬼魂,這個張瞎子說的很清,他才知道,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只不過他就是這麼說的。要不然,這幾村的小媳婦大姑娘的屍骨又跑到哪裡去了呢?」

    陸錦屏懶得反駁他這樣的繆論,只不過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他立即站了起來,道:「先不吃飯,馬上趕往查看那三家被盜墓穴。」

    李村正忙說:「吃了再去吧?」

    「吃了再去天都黑了,辦公要緊,走吧。」

    案子本來是羅司法的事,人家陸錦屏只不過是來幫忙的,他都這麼兢兢業業,以公事為重,羅司法當然更不好說先吃飯,雖然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

    再說了,這個案子一日不破,他是如坐針氈,站起來說:「咱們這就去,趕緊帶路。」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02 PM

第54章 月黑風高

    於是一行人先趕了距離最近的一處被盜墓穴所在的村寨。找到了這個村的村正。村正當然是認得羅司法的,古代消息閉塞,儘管羅司法已經到了鄰村,可是這位村正卻沒有得到消息,因此,很是意外,忙不迭地告罪。

    待聽到他們說了來意之後,趕緊親自帶著他們來到了墳墓被盜的那一家詢問情況。

    詢問之後得知這處墓葬安葬的是一位老婦,因病去世已經五六年了。

    兩個月前,有人現她的墳墓有個窟窿,於是趕緊跟他們家說了,他們家的子孫爬進盜洞去看了,才現裡面埋的棺材也被掏了一個大洞,棺材裡面遺物連同屍骨都不翼而飛。

    這一家只是普通的平頭百姓,也沒什麼值錢的殉葬品,都是老婦身前用的一些衣服銅鐵飾啥的。沒想到還是被盜了,估計盜墓賊是奉行不空手而回的信條,雖然陪藏品不值錢,也順手拿走了。

    這家人只是普通百姓,生來就怕官,這種事情只能自認倒霉,也沒想到要去衙門報官。又聽說了鬼王選妃的故事,便信以為真,所以,重新把那盜洞堵上,又祭奠了一番,也就不再去管這件事情,沒想到衙門主動找上來了。

    陸錦屏提出重新打開盜洞進去探查,那一家人看神情似乎有些不樂意。但是卻沒敢說出來,還是老老實實點頭答應,跟著他們去墳地,重新把那墳墓上的盜洞掘開。

    陸錦屏爬進去,現裡面果然沒有墓室,那棺材已經被掏了一個大洞,而他用紫外線激光物證探測儀照射看了看,現棺材裡就一張臭的被縟,屍骨已經不見了,棺材裡沒有異樣的螢光反射物。

    陸錦屏進來之前查看洞壁上面也沒有現異樣的痕跡,於是只好退了出來,吩咐把盜洞封上。

    陸錦屏他們馬不停蹄立即趕到第二個墳墓被盜的村子。

    這一家同樣是個清貧的普通村民,死者是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家人也聽說了鬼王選妃的故事,都期盼死去的家人能選上當了鬼王的妃子,那就能庇護家族了。

    當他家人聽說衙門要重新打開盜洞查驗,同樣也是老大不高興,只不過不敢得罪衙門,只好同意。

    盜洞打開之後,陸錦屏爬進去親自查看,這一處墳墓安葬的死者已經死了十多年了,他在空空的棺材裡,除了現一小截散落的趾骨外,沒有找到遺骸,也沒有現什麼異常的痕跡。

    難道這位女鬼為了參加鬼王選妃大賽,慌張趕去,連腳趾頭都拌掉了嗎?

    陸錦屏當然不會相信什麼鬼王選妃的故事,從墓葬的情況來看,顯然是從外面往裡挖的,這就說明是外面盜墓的人掘墓進去而不是裡面的屍骨挖洞鑽出來,這麼淺顯的道理,偏偏老百姓就是不去注意,他們寧願相信鬼王選妃的傳說。

    在這個墓葬中同樣沒有現任何有用的痕跡,很顯然盜墓的人戴了手套,沒有留下什麼異常的痕跡。

    連續兩個墓葬都沒有任何現,這讓陸錦屏感到有些沮喪,只剩最後一個目標了,他們到第三個被盜墓穴的村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而這一次,他們遇到了一個刺頭。

    這家被盜墓主人是一個當地的財主,而這位財主的祖上曾經在隋朝的時候做過縣尉,儘管那已經是一兩百年前的事情,但是,這一家卻以此為榮,而牛氣衝天,根本不給羅司法任何面子。

    被盜墓穴安葬的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婦,是這位財主王老太爺的母親,他也聽到了關於鬼王選妃的傳聞,不過這位老太爺當然不相信,認定被人盜墓,於是報了官。

    可是官府對這個案子束手無策,而且,他的一兩百年前到隋朝當過縣尉的那位祖宗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大權勢,衙門壓根不理睬他孤傲,造成了他對衙門一定的牴觸。

    畢竟,天高皇帝遠,偏遠的山村養成了這位土財主桀驁不馴的性格。當得知衙門要重新打開盜洞查看的時候,這位王老太爺斷然拒絕,並且,臉色很不好地下了逐客令。

    這下子把羅司法惹怒了,便要下令強行打開盜洞。可是這王老太爺卻也不是吃素的,一聲令下,立刻趕來了數十個親戚,拿著鋤頭鐮刀之類的,包圍了衙門的人。

    羅司法一看,如果硬來的話,只怕會惹出事端,於是便沒有下令強行打開盜洞,而耐心的做老太爺的工作。可是老太爺依舊一根筋死活不肯,堅決不同意重新開挖盜洞。

    陸錦屏馬上對羅司法說:「算了,既然人家不同意,咱們還是不要硬來。他們墳墓被盜,同樣是受害人,對受害人自然是不能隨便用強的。」

    羅司法正好順著台階下,憤憤的嘟囔了幾句,帶著人撤出了村子。

    他們返回云山村的時候,已經將近深夜了。還沒吃飯,又累又乏,趕緊挑燈上酒宴。

    云山村的鄉紳們帶著各自妻妾,過來給陸錦屏敬酒。羅司法是第一次跟陸錦屏單獨喝酒,因此也是非常客氣,畢竟陸錦屏是在幫他的忙,這一下來,陸錦屏喝的酒就很多了,酒宴散的時候已經喝的暈暈乎乎的。

    當晚,他們便住在李村正的宅院裡。這李村正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可是農村宅院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地方大房間多,所以並不愁沒地方住。

    李村正的妻妾親自打來熱水,葉青青服飾陸錦屏洗腳洗臉之後,那些人這才退出了屋外,關上門。

    陸錦屏並沒有以往那樣脫衣上床睡覺,而是重新卻把靴子穿好了。葉青青有些不解,問:「爵爺,你這是要去哪啊?」

    陸錦屏說:「走,咱們趁著月黑風高,夜探王老太爺母親的墓葬,——他既不讓我們挖開盜洞進去,那咱們就只有悄悄的挖開鑽進去。」

    葉青青一聽,要夜探墳墓,還要爬進墳墓去,不由打了個哆嗦,一張俏臉都白了。

    她身有武功,跟人拚殺那是不在乎的。但是,女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怕鬼。真的要夜晚到墳墓上,而且要鑽進墳墓裡頭去,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陸錦屏瞧她臉色煞白,笑道:「你這小丫頭,害怕了?那好,那你先睡覺吧,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爵爺,你說的什麼話,青青自然是要跟你去的。只不過,咱們能不能換到天亮的時候再去?反正墳墓距離村子有些遠,村裡面的人未必能看到我們。」

    陸錦屏搖頭說:「如果趁著天亮去,難免會有人看到,這個險不能冒。那王大老爺可有一個大家族,要是把他惹怒了,那可是很麻煩的。

但是我們晚上偷偷的去,只要不被他現,他就算知道有人掘開盜洞進去了,他也奈何我們不得。因為他沒有證據,所以咱們必須晚上去。」

    葉青青見陸錦屏這架勢是非去不可,只好硬著頭皮點頭。

    陸錦屏說:「你去偷一把小鋤頭來,注意別讓人現。」

    這個對於葉青青來說倒是不成問題。很快,她便帶了一把短鋤頭回來了。把勘查箱背在背上,利用飛索帶著陸錦屏翻牆而出,離開了李家大院,直奔王老太爺他們村子。

    白天他們是騎馬,度比較快,但晚上不好牽馬,只能步行。還好這一晚月色十分清亮,照得四周明晃晃的。

    只不過,這種月光若有若無的時候,看得比較遠,遠處各種樹影、山丘或是夜行動物讓人容易產生聯想,各種聲響也更容易驚嚇到人。

    陸錦屏渾然不在意,只是大步往前走,葉青青卻是被嚇得小臉蒼白,緊緊抓著陸錦屏的手臂,冒了一頭冷汗,半步都不敢落下,似乎跟著這位文弱書生反倒讓她感覺到踏實。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04 PM

第55章 驚恐一幕

    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村外墳地。白天他們已經到過這王老太爺母親的墓葬外查看過情況,知道方位,所以徑直來到了王老太爺母親墳墓前。

    夜黑風高,這一片墳山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數十丘墳,在淡淡月光照映下,隱隱綽綽很是有些嚇人。

    陸錦屏這一路走著山路過來,雖然不算太遠,可是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又喝了酒,高一腳低一腳的,還是有些累。他喘兩口粗氣,開始準備挖掘那盜洞。

    便在這時,葉青青突然啊的叫了一聲,撲過來抱住陸錦屏,簌簌抖。陸錦屏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抱著她說:「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鬼!有鬼……!」

    她一邊顫聲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遠處。陸錦屏跟著她手指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不遠的地方,空中飄著兩團清冷色的光,高高低低飄蕩著,看著的確讓人毛骨悚然。陸錦屏也不禁有些頭皮麻。他不怕死屍,但是,從小聽各種鬼故事多少還是讓他心裡怵。

    陸錦屏儘管心中擁有的現代科學知識已經告訴他那只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而已,並不沒有什麼奇怪的,可是,在墳山上陡然見到這樣的情景,還是讓人有些驚駭。

    陸錦屏看見鬼火飄了幾下便消失了,故意裝著沒看見的樣子,東張西望說:「你看到什麼了?哪有什麼鬼啊?」

    葉青青聽他這麼說,便扭頭望去,果然,先前出現鬼火的地方,那鬼火已經不見了。她趕緊不好意思的離開了陸錦屏的懷裡,四處張望,說:「真奇怪,我剛才分明看見鬼火了的,嚇死我了,怎麼不見了呢?」

    「所謂疑心生暗鬼,你呀,就是因為太緊張害怕,所以看花眼了,哪有什麼鬼火,別自己嚇自己。放心吧,再說你武功這麼高,就算鬼真的來了一劍將他劈了也就是了,有什麼可怕的。咱們抓緊時間挖,要不然被人看見可就不好了。」

    說罷,陸錦屏拿起鋤頭便要開始挖掘,葉青青趕緊從他手裡搶過鋤頭說:「我來!」

    陸錦屏也不跟她爭,在她挖那回填的盜洞的時候,陸錦屏打開了法醫勘察箱,取出了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和熒光增強防護眼鏡。

    盜洞很快掘開了,露出了盜洞。

    陸錦屏對葉青青說:「你蹲下,別站著,容易引人注目,注意觀察四周的情況,不要慌,不要緊張,我進去很快就出來。等我進去了,你就把箱子綁了放進來給我。聽到沒有?」

    葉青青黑夜裡置身於一片墳山,本來就很害怕,剛才又看到了鬼火,更是驚恐不已,可事到如今,沒有退路,只能畏畏縮縮的點頭答應,硬著頭皮守在墳墓外。

    陸錦屏先爬進了盜洞,然後打開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檢查洞壁有沒有可疑痕跡,同時兼作照明。他戴上熒光增強防護眼鏡,這種眼鏡可以增強諸如人體血跡等痕跡的反射熒光,更容易現可疑痕跡。

    盜洞是傾斜向下的,跟先前他進入李將軍祖奶奶陵墓差不多。他心中一喜,這種坡度說明地下深處應該有墓室,這跟先前那兩個沒有墓室的墳墓的盜洞不一樣。

    終於到了盜洞盡頭,在熒光照射之下,他能大致看見墓室裡的情景。

    這墓室要比李將軍家的大一些,裡面是一口石棺,石棺的棺蓋已經被掀開了,裡面放著紅漆木的棺材,上面的紅漆早已斑駁脫落,色彩看不清楚了。跟先前李將軍家一樣,這棺材也被人從外面強行撬開,棺蓋上的撬壓痕跡十分明顯。

    棺材裡除了鋪墊的被褥之外,屍骨已經不見了,也沒看見什麼陪藏品。

    陸錦屏用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照射地面牆壁,希望能像李將軍家祖奶奶墳墓那樣現唾液斑,可是他失望了,地上並沒有任何增強熒光反射。

    陸錦屏並不死心,一點點的觀察。

    突然,他眼睛一亮,在傾倒在一旁的石棺的棺蓋的一角比較尖銳的邊緣上,他現了一團淡淡的青色熒光反射。觀察了一下,似乎是陳舊的血痕。

    怎麼會有血呢?

    這顯然不是王老太爺的母親留下的,也不可能是安葬的那些仵作留下的,因為這血痕雖然陳舊,但還算不得太陳舊,看樣子估計是幾個月前留下的。而王老太爺母親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因此很可能是盜墓人留下的。

    這時,外面的葉青青把法醫勘察箱用繩子吊進來,他取出檢驗設備,提取了這血痕拭子,回去做dna檢測。

    根據王老太爺的說法,他母親的殉葬品還是比較多的,但是墓葬裡都沒見到,顯然被盜墓人拿走了。

    終於提取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這讓陸錦屏很欣慰,在檢查沒有其他現之後,拉動繩索,讓葉青青先把法醫勘察箱拉了出去。

    等箱子拉出去之後,卻沒見到葉青青再把繩索扔進來拉他,不由很是奇怪,又不敢大聲叫喊,生怕外面有人聽到。等了片刻,還沒動靜,見葉青青遲遲不扔繩索,陸錦屏心頭一緊,難道葉青青出事了嗎?

    他等不及,用雙手雙腳撐住盜洞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艱難的爬出盜洞。

    他腦袋探出盜洞的時候,便看見葉青青倒在不遠處的草地裡,一動不動,不由大吃一驚,趕緊爬出盜洞,來到她身邊蹲下,低聲叫了兩聲,葉青青沒反應,已經昏了過去。

    陸錦屏四處看了看,並沒有任何異象,也沒有現敵蹤,這才放心。趕緊掐人中,片刻,葉青青嚶嚀一聲甦醒過來,看清是陸錦屏,這才驚恐地叫了一聲:「爵爺……」

    陸錦屏問:「出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昏倒了?」

    「殭屍!」葉青青一下子抱住了陸錦屏,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嬌軀不停顫抖,「殭屍……,鑽進那邊那座新墳裡頭去了……」

    在墳地的夜晚聽到這話,陸錦屏感到後脊樑一陣冷,彷彿有人在他背後吹氣一般,下意識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碩大的黑影立在身後,好像一個巨鬼漂在空中,

    頓時嚇得一哆嗦,差點叫出聲來。不過他馬上恢復鎮定,因為他已經看清了身後那黑影不過是墳前高高的墓碑而已。若不是葉青青先前說的那麼玄乎,他倒也不會嚇得把墓碑當成巨鬼。

    陸錦屏穩了穩心神,輕輕拍了拍葉青青抖的肩膀,說:「你看花眼了吧,哪有什麼殭屍?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葉青青慢慢將頭從他懷裡抬起來,畏畏縮縮扭頭看了前方一眼,立即又驚恐地鑽進他的懷裡,顫抖的聲音說:「這次是真的……,真的有殭屍鑽進墳裡去了……,就在那邊……」

    陸錦屏笑了笑,目光望向葉青青剛才看過去的方向,「哪有什麼殭屍嘛……」

    剛說到這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真的看見遠處那座墳墓,竟然真的有個黑影在動。

    他立即瞪大了眼,月光下看得真切,那黑影,真的,在從墳墓裡,往外爬!

    陸錦屏嚇得頭都立起來了,全身僵直,動彈不得。

    葉青青立即感覺到了陸錦屏的不對勁,從他懷裡抬頭看了他一眼,現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剛才自己看見殭屍的方向,立即充滿了恐怖,便下意識扭頭過去看,便看見了那正在爬出墳墓的殭屍!

    葉青青一聲不吭,兩眼一翻,直接昏死在了陸錦屏的懷裡。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05 PM

第56章 齷蹉

    萬幸的是,那從墳地裡鑽出來的殭屍,沒有朝他們過來,也沒有飄開,反倒是趴在了草地上,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陸錦屏疑心大起,穩定了心神,打開法醫勘察箱,取出紅外數碼相機,對準遠處殭屍,調焦拉近,液晶顯示屏裡出現了清晰的紅色人影。

    既然有紅外影像,說明應該是人,而不是傳說中的殭屍。

    所謂殭屍,無非就是會動的屍體,而既然是屍體,那它就沒有正常人的體溫,所以溫度跟周圍溫度保持一致。

    現在是初冬的夜裡,氣溫估計只有十來度,遠低於正常人體溫,就不會出現人才具有的紅外影像。

    從對方的影像是紅色,有體溫,確認對方是人之後,陸錦屏心中大定。隨即,他又從紅外數碼相機裡現了新的不對勁的地方。

    那人下身褲子脫到了小腿,光著屁股,正在做咻嘿的動作。而他的身下也有一個人躺著,只不過那人沒有紅色影像,說明應該是沒有體溫的屍體!

    這傢伙難道是在……?

    便在這時,那人突然彈了起來,在空中幾個縱躍,輕飄飄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飛奔過來。

    從相機液晶顯示屏裡,陸錦屏看清了對方是奔跑,而不是傳說中殭屍的跳躍,更確信對方是人,是一個中年男人,正雙手提著褲子往前跑。

    陸錦屏立即抓住葉青青掉落在草叢中的短劍,待那人衝到近前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手中短劍指向對方,一聲厲喝:「站住!你這齷蹉的傢伙。」

    那人嚇了一跳,月光下看見對方手持短劍,寒光森森指向自己,趕緊站住,舉著雙手:「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那人雙手舉起,褲子便沒空抓了,嘩啦一下滑落下去,露出胯下滿是污穢的話兒和兩條赤裸的腿。

    陸錦屏扭頭看了看地上的葉青青,她依舊昏迷不醒,而且是側身朝著自己,看不見這噁心的一幕,這才放心,罵道:「奶奶的,先把褲子繫上!」

    那人趕緊把褲子拉起來系好。

    陸錦屏短劍指著他問:「你是誰?

    「小人……姓王,村裡的人都叫我光棍王。」

    「你剛才在那墳墓邊跟那屍體搞什麼?」

    「我剛才……,剛才把墳裡的女屍挖出來……,嗯……,那個……,大爺,我錯了,你可憐可憐我,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還沒碰過女人,實在憋不住……,求你饒我一條狗命……」

    「你這畜生!跪下!」

    光棍王趕緊跪在地上,高舉雙手,嘴裡不停的哀求。

    陸錦屏蹲下身,又掐葉青青的人中穴。片刻,葉青青才嚶嚀一聲甦醒過來,全身顫抖的抱著陸錦屏說:「鬼!鬼過來了……!」

    「不是鬼,是人,是這村裡的一個姓王的光棍,已經被我制住,這光棍挖開墳墓,把人家安葬的女屍拖出來玷污,是個齷齪的淫賊,不是鬼,放心吧。」

    一聽這話,葉青青扭頭看見跪在地上求饒的光棍王,這才鎮定下來。葉青青被這人嚇得昏死過去兩次,頓時怒火萬丈,衝過去狠狠一腳踢在他的腿上,疼得那光棍王一聲慘叫。

    雙手捧著大腿差點痛昏死過去。也是葉青青只想給他一點懲罰,控制了力度,要不然,這一腿叫他大腿骨折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陸錦屏對地上慘叫的光棍王說:「起來,帶我們過去看看那死屍。」

    光棍王掙紮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在前面往墳墓那邊走。

    陸錦屏轉身對葉青青低聲說:「你趕緊把王老太爺母親墳墓的盜洞回填,弄得跟先前差不多,別露出破綻,趕緊,等一會兒可能就會有人來。」

    葉青青知道先前看見的不是鬼魂而是人,也就不再害怕,點頭答應,拿著鋤頭,趁著兩人往那邊走這工夫,開始回填盜洞。

    陸錦屏手持短劍押解光棍王來到那墳前,月光下看見墳墓旁邊的草地上躺著一具女屍,身穿褥裙,裙襬已經被掀起矇住半邊臉,褲子脫下,露出了赤裸的下身。但是因為屍體已經腐敗,散著一種刺鼻的屍臭。

    陸錦屏掃了一眼光棍王:「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來給屍體蓋上。」

    光棍王趕緊脫下上衣,把屍體的下身蓋上了。

    陸錦屏對光棍王說:「大半輩子打光棍的確值得同情,可是,這也不是你來糟蹋人家死去女人的藉口啊,你說你做的這都是人事嗎?」

    光棍王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說:「大爺,我實在是不得已呀,我原本也沒有這念頭,想著就打一輩子光棍唄,可是,前些日子我聽說王敦子的媳婦得病死了,剛剛埋了,應該還是新鮮的。

我從來沒有碰過女人,也沒錢找窯姐,今晚又喝了點酒,這才壯了膽,想把王敦子媳婦刨出來,嘗嘗女人的滋味,沒想到那死人太嚇人了,我被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所以跑了……」

    「嚇人?怎麼嚇人法?」

    「她腦門有一個大窟窿,看著就像三隻眼睛一樣。我原本鑽進去的時候,裡面黑看不清,我也害怕看到她的臉,所以把她裙子撈起來把頭蒙上,才把屍體拖出來的。拖到外面,我脫下她褲子正在做,這時一陣風颳了過來,把蒙著她臉的裙襬吹開了些,我就看見了她額頭上那窟窿,嚇得我提著褲子就跑。」

    「額頭上的窟窿?」陸錦屏心中一動,就算屍體腐敗,肌肉溶解,額頭上也不可能有個大窟窿啊,難道……?

    陸錦屏走到女屍旁蹲下,先前因為月色朦朧看不真切,而此刻走近蹲下,終於看清死屍的額頭果然有一個雞蛋大小的窟窿!

    陸錦屏覺得不對勁,如果這個窟窿不是死後被人毀屍,那很可能是死者的致命傷,這樣的創傷幾乎不可能是自殺形成,難道,這女屍身上,居然隱藏著一件命案不成?

    陸錦屏問:「你剛才說這是誰家的女子?」

    光棍王說:「是王敦子的媳婦。」

    「看他媳婦應該二三十歲的樣子,怎麼這麼年輕就死了?」

    「不知道,說是得暴病死的,很快就下葬了,因為他說請郎中看了,說是瘟疫,得趕緊下葬,所以,只停靈了一天就匆匆下葬了。我想著這王敦子的媳婦長得水靈,又是剛剛埋下,所以就起了歪念頭。」

    「你聽沒有聽說過王敦子媳婦之前曾經患病?」

    「沒有啊,他媳婦身體一直好好的,她死之前兩天還上山打柴到城裡去賣,路上我還見到她,還跟她說笑了幾句,她還罵我。一點都看不出生病的樣子。不過聽說得了瘟疫死得很快,早上得病下午就有可能死掉。」

    陸錦屏又問:「那王敦子跟他媳婦以前有什麼矛盾嗎?」

    「這個到沒聽說。只不過王敦子性格很暴躁,因為他是石匠,力氣很大,而且翻臉不認人。別說他媳婦了,就是他爹娘,他一火起來也是全然不顧的,村裡的人都比較怕他。」

    剛說到這,那邊葉青青已經把盜洞回填好,小跑著過來。

    陸錦屏將短劍交給葉青青,押解著光棍王徑直來到這村裡王村正家裡。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07 PM

第57章 仙人托夢

    陸錦屏敲開了院門,王村正見是陸錦屏很是驚訝。又看見他帶著小丫鬟用一柄短劍押解著他們村的光棍王來了,更是驚訝。這深更半夜的鬧得哪一出?趕緊陪著笑臉問:「是爵爺您啊,您這深夜半夜的,這是有什麼事吩咐小的嗎?」

    「我抓到了一個盜墓賊,是你們村的。他剛才偷挖你們村石匠王敦子死去的媳婦的墳墓,糟蹋屍體。——喏,就是他!」陸錦屏回頭指著光棍王說:「還不趕緊把你的醜事老實交代。」

    光棍王哭喪著臉,便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下子,王村正氣得臉色鐵青,村裡居然出這種事情,真讓他這個村正丟盡了臉。儘管王村正有些疑惑陸錦屏怎麼知道這光棍王要去盜墓偷屍玷污。但是他不敢問,陸錦屏也不解釋。

    陸錦屏吩咐村長派人去雲山村叫羅司法、熊捕頭他們過來,同時,又吩咐人去把王敦子媳婦的屍體運回來,他還要對屍體進一步檢查。但是先不要通知王敦子。

    王村正趕緊答應,叫來自己家的幾個僕從,點著火把,扛著門板,去墳山把王敦子媳婦的屍體運了回來,停放在王村正院子裡。

    陸錦屏叫其他人迴避,只留下王村正做見證人,同時由村正親自做筆錄記錄驗屍情況,然後,他開始對屍體進行體表檢驗。

    他讓葉青青幫忙把屍體衣裙全部脫光。

    葉青青還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既然這是爵爺的吩咐由不得她作出選擇,只好硬著頭皮幫著把屍體衣裙都脫了。

    陸錦屏先對死者額頭上那個雞蛋大的窟窿進行了檢查,說:「死者額頭部孔狀骨折,邊緣不整齊。顱腔內現頭骨骨片。初步判斷是圓柱狀鈍器打擊額頭導致。」

    他把屍體翻轉過來,用手觸摸屍體後腦,摸到了一處條狀凹陷,於是,他取出解剖刀,將這一處頭剃掉,便看見一處明顯的皮下瘀血區。切開剝下這一處頭皮後,在顱骨上現明顯的凹陷性骨折。

    除此之外,屍體身上其他部位沒有現明顯傷痕。

    陸錦屏對王村正道:「從體表屍檢初步判斷,死者死於他殺。傷勢如此明顯,他丈夫卻秘而不宣,而且匆匆下葬,所以,他丈夫有重大作案嫌疑!」

    王村正很是驚駭,忙道:「爵爺,要不要派人把王敦子這兔崽子抓起來?」

    陸錦屏搖搖頭:「還是先等羅司法、熊捕頭他們來了之後再做決定。不過,你可以派兩個人在他們家附近蹲守,防止這小子臨時有事外出,但不要驚擾他。」

    王村正趕緊答應,派人出去蹲守。然後請陸錦屏和葉青青進屋休息。

    一直到快天亮,羅司法他們這才急匆匆趕到了王家村。

    陸錦屏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當然,他沒有提自己挖掘王老太爺母親的墳墓的事情,對於如何現有人要到盜王敦子媳婦的墓葬玷污屍體這件事,陸錦屏著實費了一番腦筋,覺得各種借口都不大好解釋這個問題,最後,索性編了一個謊言,說自己昨晚上夢中夢到一個白鬍子老頭,在夢裡告訴自己這件事情。

    醒來之後覺得這個夢太真了,而且,醒來之後老覺得心神不寧,如果不來看看的話,只怕睡不著,於是索性帶了丫鬟趕來,正好便看到這人從墳墓拖屍體出來,正在行那苟且之事,於是將他當場抓獲。

    這種托夢之類的事情,在現代人看來著實荒謬,但是,對於古代尤其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人來說,卻是深信不疑的。

    仙人托夢這樣的傳說也是經常有的,因此,羅司法等人並沒有對這件事表示懷疑,反而不住嘴的讚歎爵爺能夠得到神仙的庇護,托夢告訴他這件案子,根據夢境抓到了盜女屍的淫賊。

    陸錦屏微笑,把剛才的屍檢記錄遞到了羅司法,讓他過目。

    羅司法看了屍檢記錄,王敦子媳婦的屍體額頭和後腦都有足以致命的創傷,不由吃了一驚,忙問:「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

    陸錦屏道:「這是歪打正著,抓盜女屍淫賊,無意中破了一樁命案。——大人請過來看。」

    他帶著羅司法來到地上放著的屍體前,王村正已經讓僕從拿了一張床單把屍體整個蓋住。此刻他將床單一角掀了起來,露出了屍體額頭上雞蛋大的窟窿。羅司法看了一眼,嚇得發抖,趕緊扭過頭去不敢看。

    旁邊的熊捕頭經歷了目睹陸錦屏解剖屍體之後,膽子倒還大了一些,再說這種傷情,卻還不至於讓他感到特別噁心,蹲下身仔細查看。

    陸錦屏接著又把屍體翻過來,露出後腦的那凹陷性骨折,頭皮已經剝開,後腦的凹陷性骨折看得很清楚。

    陸錦屏說:「這兩處創傷都足以致命,任何一處受害人被擊中之後都可能會瞬間失去行動能力,由此可以肯定地判斷死者死於他殺。」

    羅司法一聽又生命案,這跟先前盜屍玷污這樣案子相比,對政績的影響不可同日而語,不由得立刻緊張起來,惶恐的問:「兇手是誰呢?」

    「死者的丈夫有重大嫌疑。」

    熊捕頭一臉好學的樣子,哈著腰問:「爵爺,為什麼確定死者的丈夫嫌疑很大呢?」

    「根據犯罪統計學……,啊不,嗯,根據夢裡那老頭告訴我,他說,但凡發生命案,有相當大的比例是發生在夫妻、親屬之間,因為這些人之間最容易生矛盾,矛盾激化就容易導致突發性的故意傷害致死或者有預謀殺人。

所以,一旦有命案,先要對他的家人特別是他的配偶進行調查,看看有沒有犯罪嫌疑。這是首先排除的,也是一種破案通常的思路。具體到這個案子,則有更多證據指向死者丈夫。

根據我瞭解,這女人死了之後,他丈夫只停屍了一天就下葬了,對外說是女人得了瘟疫,生怕傳染給別人。

而實際上,抓到的盜屍淫賊光棍王此前就曾經見過死者,說她身體很健康,不像有病的樣子。而死者額頭創傷非常明顯,他丈夫收殮時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卻沒有告訴任何人,而且急匆匆草草下葬。因此,這位石匠王敦子的犯罪嫌疑最大,我們要先調查他。」

    熊捕頭頻頻點頭說:「爵爺真是高明!好,我馬上派人把他抓起來,吊打一番立刻就知道了……」

    他剛說到這,忽然想起先前偵破周員外女婿被殺一案時,自己曾這樣說過,結果陸錦屏很生氣,準備拂袖離開的,怎麼現在這些老毛病又犯了?他趕緊雙手亂擺解釋說:「我是說把他抓來交給爵爺您審訊,找到證據再治他的罪。」

    陸錦屏原本已經陰沉起來的臉,聽了這話,才慢慢鬆弛下來,點點頭說:「先前我們已經派人蹲守在他家門外,你派兩個捕快去把他帶來,注意,路上不要說任何話,由我來問他。」

    王敦子被捕快叫到村正家中,睡眼朦朧地還不知道生什麼事。等到聽說村裡光棍王竟然把他媳婦屍體挖出來玷污,把他氣的是雙目圓睜,掄著拳頭撲向光棍王便要打。被熊捕頭等人擋住,厲聲呵斥下,說爵爺面前不得無禮。

    聽說爵爺在旁邊,王敦子吃了一驚。趕緊放下手,他白天聽說了村裡來了這樣一位爵爺,但是聽說已經走了,想不到一大早又出現在村裡,趕緊垂而立。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09 PM

第58章 罪案現場

    陸錦屏說:「你媳婦聽說是病死的,你喪妻之痛未好,這光棍王居然在你傷口上撒鹽,當真是可惡之極,我們從嚴懲處,你放心好了。」

    王敦子一聽,不由得面現悲慼之色,抹著眼淚連聲表示感謝。

    陸錦屏問:「你媳婦是怎麼犯病的?怎麼那麼快就死了?你又為啥只停靈一天就匆匆下葬呢?」

    王敦子抽泣著說:「她那天回到家,就說不舒服,我讓她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我自己做飯,結果,飯做好後我叫她吃飯,她卻下不來床了,把我嚇了一跳,趕緊找郎中來看,說是瘟疫。這下把我嚇壞了,趕緊讓我爹娘還有孩子都躲到親戚家去,

由我來照顧她,可是到半夜人就不行了,天還沒亮就斷了氣,因為聽說是瘟疫,我就趕緊把屍體入殮,這才發喪。又害怕這病太過厲害,所以就趕緊的下葬了。」

    「原來是這呀。」陸錦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對了,卻不知你請的是哪一位郎中?能夠這麼準確的判斷是瘟疫,而你媳婦也就小半天功夫就病死,可見這瘟疫十分厲害,別傳染給大家,要知道,瘟疫我聽人說那可是很快的,上午病倒,到晚上只怕就斷氣。太嚇人了,趕緊得找到這位郎中,想辦法給大家檢查預防才好。」

    王敦子張大嘴,有些不知所措,他顯然沒有想到陸錦屏安慰了幾句之後,居然要他說出那個給他夫人確定病情的郎中出來。張著嘴,像離水的鯉魚一般,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錦屏笑了笑說:「你該不會告訴我說那個郎中不知道去哪了吧?又或者是什麼鈴醫之類的吧,最好不要這麼說,因為你不是一個人,你周圍有很多村民,如果村裡來了鈴醫,那別人肯定會知道,鈴醫不可能從天而降落在你們家院子裡吧?——你可以說了,這位郎中究竟是誰?」

    這下子許敦子傻眼了,下意識的反問:「爵爺不會懷疑是我害死了我娘子吧?」

    「你猜對了,我不是懷疑,是確認。你家娘子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謀殺的。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對你娘子的屍體進行了初步檢驗,在你娘子額頭上現了一個雞蛋大的孔狀骨折,還在後腦現了一個條狀凹陷性骨折。

這兩處骨折都在致命部位,任何一處都可以導致她立即喪失行動能力。所以,她不可能是自殺,更不可能是你所說的什麼得了瘟疫,如果是瘟疫的話,她頭部的傷是如何來的?」

    許敦子打了個哆嗦,驚駭惶恐的望著陸錦屏。

    陸錦屏走到屍體旁掀開蓋的床單,指著額頭上那雞蛋大的窟窿說:「你們家的瘟疫腦袋會長個窟窿出來嗎?真是笑話。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王敦子徹底崩潰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我交代,我媳婦是我殺的。我聽人家說她在外面偷人,問她她不承認,我氣不過,所以殺了她。」

    「你在什麼地方殺的?」

    「在我家的廚房。我們生了爭吵,我就把她殺了。」

    陸錦屏對旁邊的羅司法說:「他怎麼殺人的具體過程你來審訊,我帶人到他家廚房去勘驗現場。等他交代完了,你把他帶到他們家廚房來,看看我的勘驗結果跟他的交代是否吻合,就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羅司法趕緊答應。陸錦屏讓葉青青背著法醫勘察箱,帶著熊捕頭,在王村正的應引領之下,來到王敦子的家。

    王敦子先前被捕快帶走,他們家人正在惶恐,看見捕快又來了,趕緊上來詢問怎麼回事。

    熊捕頭說:「我們懷疑王敦子謀殺了他家娘子,現在正在錄口供,陸爵爺親自來勘察現場,你們到外面等著,任何人不許隨意走動。」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來到王敦子家的廚房外面,讓葉青青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入,然後拎著法醫勘察箱邁步進入了廚房,關上門,先在屋裡四處查看,並沒有現明顯的血跡之類的,也沒有現兇殺的痕跡。看樣子,現場已經被重新處理過。

    陸錦屏蹲下身,打開了法醫勘察箱,取出螢光增強防護眼鏡戴上,又取出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打開四處照射。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廚房一角放著的一個石磨上面,這個小石磨的手柄彎曲成直角,在紫外光照射下,透過螢光增強眼鏡,能清晰的看到與四周不同的淡青色螢光反射。

    同時,在石磨表面和附近的地面,也現了團狀和點滴狀螢光反射,提示在在石磨手柄以及石磨、地下存在疑似血跡的東西。

    陸錦屏注意觀察了一下這個石磨的手柄,形狀大小跟死者額頭孔狀骨折差不多。接著繼續探測,在案板上放著的一根長長的搟麵杖上面也現了淡青色的螢光反射,說明這上面也有疑似血跡的東西。

    繼續觀察廚房其他位子,再沒有現引人注目的東西。

    陸錦屏走出廚房門,在院子的一棵樹上摘下來一小截樹枝,回到廚房測量了一下石磨的手柄直徑,做了一個標記,出來之後,把熊捕頭叫了過來,

    讓他拿著這樹枝去比一下死者額頭那個圓形窟窿,是否能夠吻合,同時告訴羅司法,這邊現場勘查已經完畢,如果那邊詢問完了可以把王敦子押解過來進行現場辨認。

    很快,熊捕頭、羅司法押解著王敦子他們過來了。王敦子的父母在院子外看見兒子過來,頓時都哭了起來,一個勁兒問是不是搞錯了,兒媳婦是病死的不是兒子殺的。

    他們的哭泣被羅司法一句冰冷的話堵了回去。羅司法冷冷告訴他們說:「你兒子已經供認,是他殺死了媳婦,我們可沒對他動刑,是他自己在王村正院子裡供認的,很多人都聽到。」

    一聽兒子居然供認殺了人,老兩口頓時癱在了地上。原來還以為會不會是衙門弄錯了,卻原來是真的。這下子頓時失去了主心骨。

    羅司法見易星辰站在廚房門前,趕緊上前拱手道:「這廝已經承認殺人,他說……」

    陸錦屏擺手說:「你先別說,你跟我進廚房,我說一下我勘查的結果,推測一下他是怎麼殺人的。再與你剛才聽到的他交代的對應一下,看看我的判斷是不是對的,看看能否得到相互印證。」

    陸錦屏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顯擺,而是他想用這種方法讓羅司法相信他的道法對破案很有幫助,從而加強對他的偵破技能的信任,為他將來最終走上刑官之路打下好的基礎。

    羅司法一聽,有些驚訝,說:「爵爺沒有聽過王敦子的供述,就知道他是怎麼殺人的?」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跟一個云游僧人學過用道術破案,我先前已經用我學的這種道術對現場進行了勘察,我說一下我根據道術得到的推測結果,

看看能不能跟剛才你聽到的供述相吻合,這樣就可以證明他是不是說實話,或者說他的口供有沒有得到現場勘查的支持,是否與勘察結果相吻合。這是證明案情的重要辦法。」

    羅司法臉上頓時浮現出崇敬之色,跟著陸錦屏進了廚房。陸錦屏招手讓熊捕頭過來聽聽。熊捕頭也趕緊跟著到了門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12 PM

第59章 姐夫

    陸錦屏指著牆角那個石磨上的手柄以及案板上長長的搟麵杖說:「根據我的道法檢測的結果推測,兇手應該是趁被害人坐在石磨旁磨東西的時候,從後面用這根搟麵杖猛擊她的後腦。因為他是石匠出身,力氣非常大,所以這一棍打得她後腦出現凹陷性骨折。

巨大的慣例將她頭部重重撞擊在石磨彎起的手柄之上,戳穿了額骨,形成了這圓形的窟窿,鮮血飛濺,落在了石磨表面和地下。我從搟麵杖的手柄以及石磨表面、地面,都發現了血痕。

當然,這些血跡雖然他清洗過,所以你們是看不見的,必須要用我的專門的道法才能看得見。」

    羅司法頓時目瞪口呆張大嘴望著陸錦屏,半晌,才把張大的嘴合攏,說:「沒錯,他就是這麼說的,說用搟麵杖從後面猛擊他娘子的後腦,結果他娘子腦袋正好撞在下面石磨的手柄上,弄得石磨上和地上到處都飛濺有血,他用水沖洗過。

——爵爺,你剛才不會偷偷的跑回去院牆外蹲著偷聽了吧?

不可能呀,房前屋後都是人,很多來瞧熱鬧的村民,要是你蹲在牆根外,早就被人發現了。

而且,我審訊王敦子的時候是在屋裡,你就站在牆外面也聽不到聲音啊。如果你不是偷聽到的,又怎麼知道得如此準確呢?真是讓人太驚訝了。」

    陸錦屏笑了笑說:「這麼說,我說對了,同時也可以印證王敦子剛才的交代是說的實話。與我用道法進行的現場勘察結果是吻合的。這個案子可以定罪了。恭喜司法大人又破了一樁命案。」

    羅司法趕緊躬身一禮說:「這全靠爵爺您幫忙。從現案件一直到偵破,全都是您的功勞。多謝爵爺!」

    「羅司法客氣了,自家兄弟,再說了馮刺史不是讓我協助你偵破案件嗎?這說起來也是我的分內之事嘛。」

    羅司法忙不迭點頭說:「對對,沒錯,這也是爵爺的分內之事,我一定如實稟報馮刺史。」

    便在這時,不遠處一直拿著那根小樹枝的熊捕頭,也進來陪著笑說:「爵爺可真厲害,簡直太神了。

——對了,爵爺剛才的吩咐我已經照辦了,死者頭上的那個窟窿跟石磨手柄大小吻合。正好對得上,說明這窟窿果真就是撞在那石磨的手柄上造成的。」

    這個案子偵破算得上是一個意外之喜,羅司法現在最緊張最擔心的還是云麾將軍奶奶的屍骨被盜案。所以他把話題轉到了這上面,問陸錦屏那件案子該怎麼辦?

    陸錦屏想了想說:「李將軍奶奶殉葬的東西雖然都不是特別的值錢,但還值一點錢,估計盜賊會拿去賣。

所以最好讓他們把這些物品回憶下,畫成圖冊,咱們還是用老辦法,繼續在各處可能銷贓的地方進行蹲守,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蹤跡。

另外,你們派出眼線,找一下有盜墓行當的人,好像叫什麼摸金校尉,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線索。

最好能夠提取到他們的唾液、血跡,帶根的頭髮這裡的東西拿回來,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道法查查看是否有線索。」

    陸錦屏是很不願意用這種海底撈的辦法來廣泛撒網進行大面積比對,那樣的話對自己有限的藥劑損耗嚴重。但萬不得已或者有一些把握的時候,不得已的情況下可能會有條件地這樣做。

    初步勘察完畢,只有等待後面進一步調查的結果,再呆在村裡頭已經沒有意義,所以他們一行人便撤回了同州。

    回到家中,陸錦屏立刻對從李將軍奶奶墳墓和王老太爺母親的墳墓裡面提取到的幾個檢材分別進行dna檢測。

    結果發現在李將軍奶奶墳墓裡面發現的唾液分屬於三個男人,而從王老太爺母親的陵墓中發現的陳舊血痕,經過檢測,正好是這三人中的一個留下的。

    這個檢測非常有意義,意味著盜竊王老太爺母親墳墓的盜墓賊,跟盜挖李將軍奶奶墳墓的盜墓賊是一夥人。這兩起案件都是他們實施的。

    但是,盜墓是損陰德的事情,又是犯王法的,所以這一行非常隱蔽,外人難以打入內部探聽消息。

    要偵破這種案子,更多的是靠運氣,即使陸錦屏擁有領先一千多年的先進刑偵和法醫技術設備,對於這種海底撈針式的排查,在檢測設備和藥劑極其有限的情況下,同樣顯得非常困難。

    所以現在他能做的便只有等待。好在他只是協助破案,並不承擔破案責任,因此,李軍隊到衙門施加的巨大壓力,他並沒有多少感受,但這些讓馮刺史和羅司法焦頭爛額。

    陸錦屏的欠賬已經全部還完,靠他現在的俸祿,過小日子還是不錯的,至少每頓有酒有肉有蔬菜,有白米飯,一日三餐過得還挺滋潤,雖然還沒有錢重新恢復大宅院的風光,各個屋裡還是家徒四壁空空蕩蕩的,

    但這樣的日子已經讓兩人感到非常的滿意了。閒暇時陸錦屏就教葉青青做飯。唐朝的廚藝遠沒有現代這麼豐富高端。

    所以葉青青的廚藝大多是陸錦屏指點的,煎炒烹炸都有,色香味都不錯。葉青青冰雪聰明,學的很快。作出菜來已經像模像樣了。

    這天中午。

    陸錦屏散衙之後回到家,葉青青已經做好飯菜,等陸錦屏坐下,給他端了白米飯夾了菜之後才說:「爵爺,有個人想見你,我估摸著你不想見,我也懶得理睬他。」

    陸錦屏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裡,有滋有味的嚼著:「不管是誰,我的親親小青青不願見,本爵爺就不見,嘿嘿嘿」

    聽到陸錦屏又用這個調侃的稱呼叫自己,葉青青扮了個鬼臉,說:「就是爵爺您的姐夫老爺啦!

    他上午的時候來了,說要見你,有急事。我說爵爺不想見他,就把房門關上了,後來沒理睬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陸錦屏愣了一下,說:「我姐夫?」

    穿越過來半年,陸錦屏已經探聽清楚他的家世情況。他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就是這位姐姐,遠嫁坊州,嫁給了一個商人。他知道這個情況,但是還從來沒見過姐姐和姐夫。

    陸錦屏跟葉青青主僕兩人生活拮據,陷入貧困,家徒四壁,債主天天逼債的時候,葉青青曾背著陸錦屏偷偷託人帶信給姐夫姐姐求援,可是捎話的人回話說

    陸錦屏這位姐夫說了,他姐姐嫁到了他們金家,就是金家的人,不是他們陸家的人,陸家的事她管不著,一顆米也不會給的。葉青青很是生氣,把這件事告訴了陸錦屏。陸錦屏有些替自己俯身的那書生難過。

    沒想到現在,這位姐夫居然找上門來了,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是知道自己當了官,有點前途了。陸錦屏對這種趨炎附勢的傢伙自然沒什麼興趣,哼了一聲說:「不見!」

    葉青青說:「就是,我就知道爵爺不會理睬他,所以沒給他好臉色。」

    剛說到這,就聽到前院院門傳來砰砰的拍門聲,因為他們的內宅距離前門有些距離,一般的拍門聲是聽不到的。

    陸錦屏明了一個土門鈴,就是把銅環拍擊處掏空,再蓋上一塊銅片,相當於一面小銅鑼。這樣用門上的銅環拍打,聲音就能傳出很遠。在內宅也能隱約聽見。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腦海中都冒出一個念頭,說不定就是剛剛說的那位商人姐夫又來了。因為他們老宅自從敗落後很少有訪客的。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14 PM

第60章 倒霉的姐姐

    葉青青哼的一聲放下筷子,說:「我去看看,若是他,直接把他罵走。」

    陸錦屏點點頭,繼續悶頭吃吃飯。

    過了片刻,葉青青回來了,噘著小嘴,坐下,拿起碗筷接著吃。陸錦屏見她滿臉不高興,問:「怎麼了?難不成他還敢跟我親親小青青來橫的惹不高興?」

    「哼,他倒是敢!要是那樣就好辦了,只是,他一見我開門就跪在地上,哭著說,求爵爺救命。我說爵爺不想見他,叫他馬上走。可是他說,爵爺的姐姐快死了,求爵爺救她一命,看在同胞姐弟的份上。」

    陸錦屏愣了一下:「我姐快死了?怎麼回事?」

    儘管說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這位姐姐和姐夫沒有給他們一顆米的支持,但是考慮到古代女人在家庭裡很少有話語權,只怕不能決定什麼。

    所以對自己的窮困拒絕援手,只怕是眼前這位姐夫的主意,姐姐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怪不到她。

    再者說,畢竟是一母所生,自己承繼了那個書生的身體,當然應該承繼他的責任。如果是其他事情,陸錦屏是懶得理睬的,可現在聽說自己俯身這位書生的姐姐要死了,若還是不理不睬,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畢竟是兩姐弟,血緣關係不能抹殺。

    葉青青見陸錦屏的神情便知道他在猶豫,當下說:「他們做生意的就知道花言巧語騙人錢財,狡詐的奸商,有幾句話是真的?別信他,也不用理他。所以我沒聽他說完就把房門關上回來了。」

    看見陸錦屏還是低頭沉吟,葉青青便起身道:「既然是爵爺姐姐生死的大事,要不,我再去問問究竟什麼事?」

    陸錦屏點點頭,站起身說:「你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也麻煩,還是我自己去問。」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來到前院門口,還沒開門就聽到屋裡傳來嗚咽的哭泣聲和哀求聲:「爵爺,求你,救救你姐姐,她快死了,求你了……」

    葉青青便把院門打開,陸錦屏瞧去,只見台階上跪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臉上也不知道是汗珠還是淚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

    這位想必就是他的姐夫金大富了,陸錦屏說:「起來吧,我姐姐怎麼了,說罷,簡單明了,直奔主題。」

    金大富趕緊抹了一把眼淚、鼻涕,站起身哈著腰說:「內弟……,啊不,爵爺,這次你無論如何要救救你姐姐,她可是你親姐姐。你們就姐妹兩個,再沒有別的親人。

我聽你姐姐說,你父母去世的時候,交代過你姐姐要好好照顧你,也交代過你要將來大了照顧姐姐,你們要……」

    陸錦屏袍袖一拂,轉身就往裡走。

    葉青青哼了一聲說:「爵爺可不想聽你廢話!」說罷,伸手就去關門。

    金大富趕緊攔著,急聲道:「爵爺別走啊!我錯了,我馬上說主題。你姐姐被誣陷說偷東西,被抓起來了,要送衙門治罪,可能是死罪啊!」

    陸錦屏站住了,轉身瞧著他:「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們金家的族長,也是我們村的村正,他老人家的六十大壽,很多族人都回去祝壽,我帶著你姐姐也回去了。

因為金族長家宴請賓客需要族人幫忙,我就讓你姐姐也去幫忙。結果金族長夫人的一個金手鐲被人偷了,金族長最就一口咬定是你姐姐偷的,可你姐姐說她根本就沒進內宅過。

所以,想來想去,金族長這是看我做生意有些錢,所以賴在我身上,讓我賠。我嚥不下這口氣,去跟金族長理論。

可金族長根本不聽我的,直接把你姐姐給關起來了,說要送衙門治罪,要是我不賠錢的話。他說那金手鐲價值上萬文呢,我做的小生意,要是賠下來,只怕生意就要垮台了。

所以,爵爺,你一定要救救你姐姐,盜竊一萬文,那可是重罪,一旦送到衙門那可就死定了!」

    陸錦屏聽他說完,冷聲道:「你讓我怎麼幫?是想讓我幫你陪這個金手鐲?」

    「不不,我哪敢啊?

我聽說你得到了朝廷吏部侍郎高老太爺的推薦,在同州衙門當了官,你有高老太爺這樣的大靠山,又是堂堂的爵爺,你出面跟金族長交涉,或許他能把你姐姐給放了。要不然送到衙門治罪,偷竊上萬文只怕要砍腦袋的。」

    陸錦屏知道古代對於盜竊罪處罰很重,即便不掉腦袋,只怕也是要流放千里之外或者服苦役的。

    如果說這位吝嗇刻薄的姐夫執意不肯賠那金手鐲,而自己又不願意幫姐姐出面解決這個問題,只怕倒霉的就是姐姐。

    陸錦屏問:「姐姐到底偷沒有偷?」

    「我問過你姐姐,她哭著說真的沒有,還了毒誓。說金老太的手鐲是在內宅被人偷的,她根本就沒有進去過,一直在廚房前廳幫忙,怎麼可能偷金手鐲?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陸錦屏點點頭,不管怎樣,姐姐到底是姐姐,血濃於水。如果姐姐真的沒有偷,被金族長誣陷,那就不能坐視不理。當下說:「既然這樣,那我先到衙門去請個假,然後就趕去。」

    金大富一聽這話,不由狂喜:「太好了,多謝爵爺,一路上所有費用都由我來開支。爵爺放心。」

    陸錦屏對這位勢利的姐夫金大富的確沒什麼好感,不過,他為了夫妻情分大老遠跑來跪在地上哀求哭泣,可見他對姐姐的夫妻之情倒還是有的,也算不得一個很討厭的人。

    當下,陸錦屏讓他跟自己一起去衙門請假。

    他們來到衙門,陸錦屏讓他在門口等,自己先到了醫館院判的簽押房請假。這院判知道他是吏部侍郎高老太爺保薦的,又有爵位,所以對他很客氣,反正他管倉庫也沒啥事,另外還有人協管,當下也不問為什麼請假,馬上就批准了。

    陸錦屏又來到羅司法簽押房請假。

    雖然陸錦屏是醫博士,他只需要跟醫館的院判請假就可以了,不需要去跟羅司法請假,但是,馮刺史已經讓他協助羅司法偵辦案件,所以還是要跟他打聲招呼的。

    羅司法一聽陸錦屏竟然要請十天的假,有些著急。

    因為,李將軍奶奶墳墓被盜案還沒有破案,這當口陸錦屏要離開,那可怎麼辦?

    所以羅司法十分緊張,站起身拱手道:「爵爺為何要請這麼些天的假呢?這邊可走不開呀。」

    陸錦屏苦笑說:「沒辦法,我老姐被人說偷竊東西抓起來關了,我懷疑是她被人冤枉,我要不去的話,我姐姐被人投進大獄那可就慘了。我父母雙亡,就我們姐弟倆,我不管她誰管她?」

    「啊?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冤枉爵爺的姐姐?」

    「不是咱們同州的,是坊州的,是我姐夫他們老家的一個族長。」

    「坊州啊?」羅司法一聽不由笑了,「正好,我跟坊州的謝司法關係很不錯,待我修書一封,你徑直去找他處理,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的。趕緊把這事了結了回來,這邊破案可離不開你啊。爵爺意下如何?」

    陸錦屏不由大喜,拱手道:「那可多謝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17 PM

第61章 金山村

    當下,羅司法立刻寫了一封信給坊州謝司法。信中把陸錦屏誇讚一番,強調他是前吏部侍郎高老太爺親自推薦的,同時還是開國縣男爵爺,醫術如神,同時擅長破案。很得高老太爺和馮刺史看重,千萬不能怠慢。

    陸錦屏拿到這封信,便說自己辦完事立刻趕回來,用不了十天。羅司法還是不太放心,馬上把熊捕頭叫來,叫他帶一隊捕快隨同陸錦屏前去查辦這件案子。

    如果金族長敢來硬的,不惜翻臉動手,也要把爵爺的姐姐先解救出來。絕對不能讓爵爺家人吃虧。

    陸錦屏笑了,看來羅司法真是不惜餘力要幫自己盡快解決這個麻煩,好全力投注到李將軍祖奶奶這件案子上去,拱手謝過,當下,熊捕頭等人各自牽了馬,隨同陸錦屏出。

    金大富在衙門外見到陸錦屏竟然帶了一隊捕快出來,說是跟著前去處理這件事的,頓時又是高興又是緊張,想不到自己這位內弟,以前家徒四壁,無人理睬,都快餓死了,現在卻威風八面,可以調動衙門捕快前去查辦另外一個州的案子,這可真當刮目相看。

    不禁心中又是後悔又是慚愧,當初一念之差,拒絕幫扶這位窮困的內弟,現在人家不計前嫌幫忙,當真讓人汗顏。心中感激之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回報這位內弟爵爺,同時也緊緊攀上這棵大樹,以後生意也就能順風順水了。

    陸錦屏讓葉青青帶上藍布包裹的法醫勘察箱,一隊人馬急匆匆出城趕往坊州。

    快馬加鞭,一路無話,兩天之後他們到達了坊州。

    陸錦屏徑直找到了坊州衙門的謝司法,呈上信件。

    謝司法看過之後,不由又是高興又是惶恐,趕緊起身躬身一禮:「原來是開國縣男爵爺光臨坊州,小人事先不知,有失遠迎,還請爵爺恕罪。」

    陸錦屏趕緊還禮說:「謝司法客氣了,我是因私來坊州辦事,我姐姐在坊州的金山村被金山村的族長扣留,說我姐姐盜竊了他家的金手鐲。我懷疑我姐姐被人誣陷,所以要前去交涉。」

    羅司法在信中沒有說這個案子,只說有重要事情前往辦理,請謝司法務必鼎力相助。

    此刻羅司法一聽原來是這樣的事情,不由大吃一驚。

    且不說有羅司法那邊的介紹,他跟羅司法的私交很是不錯,就憑陸錦屏這位開國縣男爵爺的身份,加上前吏部侍郎高老太爺的保薦,便知這位陸爵爺是非同尋常之人。

    如果他的親姐姐在自己的轄區內真的是被人誣陷,而自己卻知道卻坐視不理,這事捅到朝廷去,可是玩忽職守之罪,被監察御史彈劾也是完全可能的。

    謝司法趕緊躬身施禮,正色道:「爵爺請放心,這件事卑職的確不知,爵爺親自查辦此案,卑職那是肯定要隨同一併前往的,務必查個水落石出,還爵爺姐姐一個清白!」

    陸錦屏不由大喜,要是有羅司法親自帶人去那這件事就更好辦了,趕緊拱手謝過。心中暗想,想不到自己這麼爵爺以前破落的時候無人理睬,而有了高老太爺這位前吏部侍郎保薦當了一個九品官之後,立刻便熠熠生輝起來,連七品官都要以下官自稱,現在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

    當下,謝司法叫來了坊州捕頭,帶著一隊捕快,跟著自己,隨同陸錦屏他們浩浩蕩蕩趕奔金山村。

    金雞山村地處偏僻,距離坊州還有將近一天的路程,他們第二天一大早出,趕到金山村也已經是黃昏時分。

    金山村聽這名字十分霸氣,可是卻是個十足的窮鄉僻壤,只是因此後面的兩座山連在一起,好像一錠馬蹄金,所以得名。這村裡絕大多數人都姓金,那位把他姐姐抓起來的族長,同時也是金山村的村正。

    已經有衙役搶先一步到了村裡,通知金族長,說羅司法帶人來查案。那金族長嚇了一跳,趕緊帶著村裡的鄉紳,前往村口迎接。他們到村口的時候,便已經看見羅司法的人已經到了村口,

數十名捕快,身帶腰刀,殺氣騰騰,滿臉猙獰,似乎來意不善,頓時便怯了幾分,上前快步上前,對謝司法抱拳拱手:「小人拜見司法大老爺。」

    謝司法大刺刺腆著肚子叉著腰,冷眼瞧著金族長:「金族長,你幹的好事!」

    金族長只是個山村族長,他兼職村正,當然知道衙門的厲害。一聽這話,不禁額頭冷汗直冒。腰彎的更低的:「小人不知什麼事做錯了,惹謝司法如此生氣。請司法指點,小人一定痛改前非。」

    謝司法側身介紹陸錦屏說:「這位是同州來的當朝開國縣男陸爵爺,執掌同州醫館。他的姐姐嫁到咱們坊州,嫁給你們金山村金大富為妻。聽說前些日子,爵爺的姐姐好心到你府上幫忙,為你六十大壽出力,卻被你誣陷為盜賊,說她偷了你家的金鐲子,可有此事?」

    「爵爺的姐姐?這個……」

    金族長冷汗直冒,看了一眼旁邊得意洋洋而又有些惶恐的金大富和冷眼瞧著她的陸錦屏,不由得心中砰砰打起鼓來。

    不待他作出解釋,謝司法卻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金族長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誣陷陸爵爺的姐姐偷了你家東西,你可知道陸爵爺是誰嗎?堂堂開國縣男的姐姐會稀罕你一個金鐲子?

我可警告你,誣告陷害他人是觸犯王法的!漫說你一個小小族長,便是再大的官,也不能凌駕於王法之上!」

    金族長把金大富的老婆抓起來,說她偷竊自己夫人金手鐲這件事,實在只是因為金大富是村裡做生意的大戶,他又實在心疼金鐲子丟了,於是便想讓這金大富承擔這個損失。

    他是沒有什麼證據,他原來以為他族長說了金大富不敢不聽,做生意的人在唐朝社會地位非常低,可以說只要有點權勢的人都能欺負。以他堂堂族長說一句話,金大富還不老老實實順從把錢奉上?

    他卻不知道這金大富的娘子的弟弟是開國縣男,而且還能動用這麼大陣仗,帶了兩個州縣的數十名捕快前來查問這件事,不由得後脊樑冷汗直冒,心中懊惱萬分。

    現在,他聽羅司法將自己扣上了誣告陷害的帽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躬身都差點腦門碰到地上了,

憋著嗓子道:「請恕罪,老朽對這件事情實在不知道,估計是……是下人們做的,老朽確實不知情啊。

這就立刻前查問,若是爵爺的姐姐當真被我府上的人扣押,立刻釋放,而且,老朽一定賠償爵爺姐姐的損失,並當面謝罪。」

    謝司法一聽,哼了一聲,轉頭賠笑對陸錦屏說:「爵爺,你看……」

    陸錦屏聽這金族長很是狡猾,這件事沒有他點頭,下人是不敢做的,只不過他現在把責任推到了下面的人身上,這一招金蟬脫殼雖然很牽強,卻可以避免撕破臉,這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只要把人放了就行。

    便點頭道:「既然金族長並不知道這件事,不知者不為罪。先把我姐姐放了。」

    羅司法忙微笑答應,轉身瞧著金族長,神色又凌厲起來:「爵爺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你還不趕緊謝過爵爺去把人放了?」

    金族長這才暗自抹了一把汗,跪爬幾步,給陸錦屏磕頭說:「多謝陸爵爺仁義,小人向您賠罪!這就派人去查看是否真有人扣押了爵爺姐姐。」

    陸錦屏說:「起來吧!趕緊去!」

    「是是!」金族長趕緊爬了起來,吩咐跟隨的管家跑回去辦這事。

    羅司法又道:「我們走了一天,人困馬乏,便在你們村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坊州。趕緊做好安排!」

    金族長連聲答應,躬身賠笑,領著一眾人進了村子,來到他家宅院前。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0 PM

第62章 賠罪

    這宅院其實遠遠比不上州縣裡大富人家豪華府邸,只是佔地寬敞,房舍眾多而已,裡面一棟棟的房舍,還有前院和後院,高牆隔開的,看著倒也有些大戶人家的氣派。

    進到大廳,分賓主落座。

    這時,先前金族長派回來的管家早已悄悄飛奔回宅院,跟金老太稟報此事。讓立刻把金大富的娘子從柴房裡放出來。

    陸錦屏的姐姐名叫陸鳳娘,這兩天被關在金家的柴棚裡,說是要送衙門治罪,而且那個金手鐲價值上萬文,按照大唐律,只怕不掉腦袋也得流放千里之外,嚇得魂飛魄散,整天是以淚洗面,盼著自己丈夫能把這筆錢賠了,把自己放出去。金家也只是為了逼錢,所以並沒有把她立刻送衙門,只等金大富。

    金大富說他回去坊州取錢,直接去了同州找陸錦屏去了,因此耽誤的時間久了些,金家的人不斷威逼,幾乎把陸鳳娘都快逼瘋了。

    這天下午,她正在柴房掩面哭泣,忽然柴房門開了,金老太帶著幾個妻妾還有兒媳女兒進來之後,跪了一地。

    金老太哭喪著臉說:「大富媳婦,老身冤枉你了,請你看同族的份上就寬恕我們這一遭。我們願意賠償你所有損失。老身這裡給你賠罪了。」

    說罷,咚咚磕頭有聲。身後的兒媳女兒跟著磕頭。

    陸鳳娘吃了一驚,一時不明白生了什麼事。

    金老太說:「那手鐲絕對不是你偷的,只是下人們胡亂猜疑,以為是您,便自作主張把你關在這,我剛剛才得到消息,過來賠罪,請你大人不記小人怪,原諒老身這一招。老身有眼無珠,不知道你是爵爺的姐姐,當真慚愧無地自容,還請夫人你恕罪……」

    這下子把陸鳳娘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情。慌張地從草堆裡站起來,想上前攙扶卻又不敢,畏畏縮縮站在哪:「這是……這是從何說起……?」

    金老太跪在地上,可憐巴巴說:「是我們錯怪了你,這些下人無法無天,隨便把人關起來。漫說是爵爺姐姐,就是一般的村民,也不能如此。

我已經將這些私自做主關押爵爺姐姐您的惡奴捆了起來吊著,等候爵爺和夫人您的處置,絕對不能輕饒他們!」

    陸鳳娘隱約猜到了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不敢相信。他們口裡所說的爵爺應該是指自己的弟弟陸錦屏。難道是弟弟來了嗎?

不可能!弟弟這破落爵爺即便在同州也沒人把他當一回事,又怎麼到坊州來如此威風?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有誰能稱得上爵爺,願意出面來處理自己這件冤案呢?」

    陸鳳娘結結巴巴的問:「你說的……,爵爺……,是誰?」

    金老太忙說:「就是您的弟弟,同州的來到開國縣男陸爵爺,他帶著人來看你來了。我們老爺已經到村口去迎接去了,他馬上就要進村了,你們姐弟便可以團圓了。

爵爺姐姐,您一定要原諒我和老爺御下不嚴之罪啊。給老太爺一條活路,給我們全家一條活路,老身這裡叩謝了。」

    說罷,金老太帶著媳婦婆子,跟著又咚咚磕頭。

    陸鳳娘終於明白了,肯定是弟弟重新風光起來了,得到了官府的重視,才讓這位金家族長夫人如此惶恐來賠罪。她當然知道剛才這位金老太所說,只不過是李代桃僵,想把罪責都推到手下身上,先前她和金老爺都曾當面威逼自己務必要賠償金手鐲,不然就交官府法辦,而現在卻推得一乾二淨。

    她想起這些天受到的驚嚇和苦楚,想到弟弟來給自己撐腰,把這些人嚇成這樣。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高興,抹淚說:「你們先起來,帶我去見我弟弟。」

    金老太趕緊爬起身,從身後兒媳手裡接過一套嶄新的疊好的褥裙,雙手捧著送到陸鳳娘面前說:「夫人,這是新做的一套褥裙,是我女兒的準備過年用的新衣,才剛剛縫好還沒上身。如果夫人不嫌棄,想把它送給夫人。夫人身上衣服這些天沒有洗,是否換上這身衣服再去呢?」

    陸鳳娘這時候哪裡去管那些,只想趕緊見到弟弟,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盡快離開這讓她感覺是一場噩夢的地方,大聲說:「你們這些日子把我折磨成這樣,想換一套好衣服掩蓋過去?哼!趕緊帶我去見我弟弟,其他的見了面再說!」

    金老太很是尷尬,連聲答應,訕訕把手縮回來,正琢磨如何再道歉,讓對方出一口惡氣好原諒自己。就在這時,丫鬟飛快跑進來:「老夫人,老爺說,讓您趕緊帶著爵爺的姐姐去,爵爺他們已經到了大堂了。」

    金老太忙不迭趕緊躬身陪笑,陪著陸鳳娘往前院大堂走。

    陸鳳娘心中又是忐忑又是興奮。

    父母雙亡之後,便只剩自己和弟弟,而自己又遠嫁他鄉,弟弟那時候還年少,真擔心弟弟沒人照料。

    弟弟雖然承繼了祖上傳下來的爵位,可已經是個空架子,家業已經敗得差不多了,而他為了恢復家業當官,還把剩下的除了老宅之外的家產田地都賣了拿去行賄做官,沒想到打了水漂,氣得當場吐血而死。

    她得到死訊之後大哭一場,準備趕去給弟弟料理後事,便接著消息說弟弟又活過來了,同時丈夫不准他離開坊州,也不許她接濟弟弟,說她現在嫁到金家,是金家的人,陸家的事與她無關,不許她過問,更不許給錢給米。所以惟有以淚洗面,一直沒見到的弟弟想不到卻重振旗鼓,風風光光來救自己來了。

    她百感交集到了大堂外,一眼看去,便見到自己弟弟金刀大馬坐在正中,旁邊坐著一位身穿官袍的官員,身後站著兩位緇衣捕頭,兩側則站著數十位捕快,身挎腰刀,威風凜凜。

    自己丈夫金大富站在旁邊,笑嘻嘻很是得意。而一向盛氣凌人的金老太爺,此刻卻畏縮得像一隻綿羊,側身站在下手,連位置都沒有坐。

    剛開始看見這些捕快,陸鳳娘著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感覺是不是來抓自己的?

    可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這些人不僅不是來抓自己的,而應該是弟弟帶來的幫手。因為他們凌厲的目光都盯著那垂頭喪氣站在那的金老太爺,而不是盯著自己。

    陸鳳娘心頭一寬,跨步進去,望著陸錦屏,悲切切叫了一聲「弟弟!」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抱住了他,放聲大哭,「他們冤枉我!我沒偷那金手鐲,嗚嗚嗚……」

    陸錦屏雖然知道他俯身的那位書生有這樣一位姐姐,但是卻還沒有見過面,見她撲過來抱著自己,便知道就是她了。

    只不過,陸錦屏第一眼看見這位姐姐,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究竟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1 PM

第63章 順便破案

    陸錦屏見姐姐哭得傷心,哭聲滿是委屈,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一點就讓他相信姐姐這件事很可能真的有冤屈。便道:「究竟怎麼回事?姐姐你告訴我。」

    陸鳳娘說:「那天我一直在前院幫忙端盤子,很多人都看見,我根本就沒到內宅去。我正忙著,來了幾個了婆子抓住我,就搜我的身,非說我剛才偷了金老夫人屋裡的金手鐲,我連她內宅都沒進去,我怎麼偷啊!他們冤枉我,嗚嗚嗚……」

    「我知道了,你放心,剛才金族長說了,是他們錯怪了你,放心吧,沒事了。」

    陸鳳娘這才放心,又哭了片刻,陸鳳娘抬頭起來瞧著弟弟,見弟弟精神抖擻,渾然沒有當初落魄時的那種蕭瑟,心中頓時放心,說:「你這些日子可好?姐姐一直牽掛你,總想來看你,可就是……,走不開……」

    說著話的時候,陸鳳娘抹了一把眼淚,下意識瞟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自己的丈夫金大富,金大富神情頗為尷尬。

    陸錦屏立刻便明白,姐姐不能來看自己只怕是姐夫從中作梗。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姐,你先坐下,我們把事情處理完再說別的。」

    陸錦屏拉著陸鳳娘坐在自己寬大的軟榻一側,然後對金老太爺說:「既然你已經承認你們是錯怪了我姐姐,那我要把我姐帶走,沒問題吧?」

    金族長惶恐地連連擺手:「沒,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都是小人管教不嚴,讓這幫無法無天的下人隨意扣押了爵爺姐姐,小人一定把這惡奴好生處置!」

    陸錦屏哼了一聲。

    金族長哆嗦了一下,又趕緊說:「爵爺,小人還有一點賠罪之禮奉上,是對爵爺姐姐表示歉意。同時也是對爵爺千里迢迢來過問這件事表示一點心意。」

    說罷,轉過身,他的管家早已得到吩咐,捧了沉甸甸的一箱子銅錢過來,族長接過,送到陸錦屏面前,惶恐地說:「這是,三千文,算是小人賠罪之禮,請爵爺笑納。」

    陸錦屏對身邊的姐姐陸鳳娘說:「他們關了你這幾天,賠償是應該的,這些錢你收下吧。」

    陸鳳娘趕緊搖頭說:「弟弟,還是你收下,你用錢的地方多,姐姐以前幫襯不了你,心裡一直不安……」

    陸錦屏擺手說:「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同州衙門已經做了官,是醫博士,雖然官不大,但是俸祿還是夠我花銷的,所以這些錢你留著做你的私房錢。」轉頭對旁邊的金大富說,「這些錢是你們族長賠償給我姐的,你不許動一文錢!」

    「不敢不敢!」金大富惶恐地賠笑拱手。

    陸鳳娘聽弟弟這麼說了,這才把那錢接了過來。

    金族長又躬身道:「爵爺,小的還有一件事想請爵爺恩准。」

    眼見對方如此謙恭,又當面賠罪,還立刻做了賠償損失,陸錦屏心中的氣也就消了,說:「有什麼事就說吧。」

    「小人想請爵爺給小人一個機會賠罪。——小人這就吩咐人準備酒宴,薄酒一杯,給爵爺賠罪,並款待司法大老爺和諸位差爺。還請萬勿推辭。」

    陸錦屏沉吟不語,謝司法其實不想把事情整個鬧僵,畢竟花花轎子眾人抬,冤家宜解不宜結,已經給陸爵爺撐足了面子,還是緩和一下氣氛好,於是羅司法陪著笑對陸錦屏說:「既然金族長一番誠意,爵爺是不是賞他個臉,吃他這頓酒宴?」

    金族長感激地連連點頭,可憐巴巴望著陸錦屏。

    陸錦屏便微笑對謝司法道:「行啊!」

    金族長一聽不由大喜,立刻分吩咐準備酒宴。

    陸錦屏對金族長說:「準備酒宴還需要一點時間,趁這空檔,我幫你查查這件案子。看看能不能幫你抓到真正的盜賊,把金手鐲找回來,徹底洗脫我姐的冤屈。」

    「這個,不敢勞煩爵爺。一個鐲子丟了也就丟了,為這點小事把爵爺從大老遠同州驚動到我這偏僻金山村來,著實天大的罪過……」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我只不過是看你酒宴準備好還有些時間,所以順便想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回鐲子。既然你財大氣粗無所謂,那我就不多說了。」

    金族長嚇了一跳,從這話聽出陸錦屏話中有些不高興,那賠罪不就白賠了嗎?所以,金族長趕緊連聲告罪說:「小人聽從爵爺的意思,若是爵爺能找回這個鐲子,那小人可是感激不盡。」

    陸錦屏說:「那好,那帶我到丟失手鐲的地方去。對了,謝司法,按理說你地盤發生的盜竊案,應該由你負責偵破,因為涉及到我姐的冤屈,只有抓到真兇,這個冤屈才最終得以洗脫,因此,我就厚著臉皮越廚代庖,看看能不能偵破這案子了。你不介意?」

    謝司法忙不迭拱手說:「哪裡,哪裡,爵爺這麼說,卑職可就無地自容了。多謝爵爺援手破案。」

    當下,金族長和他夫人帶著陸錦屏他們來到內宅他們的主臥。

    到了這裡,金老太說:「那天是老太爺的大壽,請了不少親朋好友。我想打扮一番好去見賓客,原本戴了那金手鐲,可又覺得小了點,所以換了一個大一些的,把這個手鐲取下來放在了首飾匣子裡。換好之後,我便出門去見賓客。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我總覺得我戴著這手鐲太大太粗,太笨重,也顯得有些俗氣,還是原先那個小一點的樣式好看一些。

所以我就想把手鐲換成小的那個。可是我回到內宅屋裡打開裝金鐲子的首飾盒,發現那金手鐲不見了。我就問服侍我的丫鬟,她們到處找也沒找到,估摸著肯定被人偷走,我就告訴了老爺。姥爺就吩咐管家查辦此事,務必抓到偷竊金鐲子的人。

可是,沒想到他們卻錯把爵爺的姐姐抓了起來,我們直到今天才知道,這些混賬真是無法無天……」

    「其他的就不說了!」陸錦屏打斷了她的話,「你說說,當時都有哪些人那半個時辰裡曾進入過你的屋子?」

    金老太說:「那天人來人往,人挺多的。因為是老太爺的六十大壽,人客太多,老爺就說內宅不能讓賓客隨便進來的,都只在前院裡招待,不管是誰。所以賓客都沒有到內宅來。」

    「那能進入內宅的都有哪些人?」

    「能進內宅的都是住在內宅的人,包括老爺我們兩,還有老爺的幾房妾室,兒子媳婦和女兒,還有他們屋裡的丫環婆子,加起來可能有個二三十號吧。」

    「前院的人和賓客,特別是來幫忙的村民,是否進過你們內宅?」

    「絕對沒有!」金金老太很肯定,「當時就擔心來的人太多,所以老爺特別在內宅的院門增加了一個門房。總共有兩個人看門,出來內宅的人,別的人不能放入內宅的。」

    「這麼說來,我姐姐也不可能進入你們內宅了?不可能偷你內宅臥室裡面首飾盒裡放著的金鐲子了?」

    「是啊……」金老太很是尷尬,陪著笑惶恐地望著金族長。

    金族長陪著笑說:「爵爺教訓的是。這件事情是小人的疏忽,小人沒想到他們會誣陷爵爺的姐姐,小人一定整治這幫無法無天的傢伙……」

    「這個不用說了。說案子吧。帶我去你們丟失金手鐲的屋子查看。」

    金老太趕緊帶著陸錦平他們來到了自己的臥室。拿出了一個首飾盒放在桌上,說:「金手鐲就放在這盒子裡,是專門用來盛放那金手鐲的。結果,我打開一看就不見了,不知道是哪個賊子偷走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3 PM

第64章 牛刀小試

    陸錦屏俯身查看首飾盒,是木頭做的。黑漆描邊,倒也算得上精美。他略一沉吟,對旁邊的金族長和金老太說:「請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我要用道法檢查這個盒子。」

    「道法?」金族長很是疑惑。

    跟在後面的熊捕頭得意洋洋說道:「你們不知道吧,我們爵爺跟云游道人學過一種專門破案的道法,很厲害的,爵爺用這種道法已經破了好幾個案子了!

我們羅司法包括馮刺史都很讚賞呢,馮刺史因此批文讓爵爺協助我們羅司法查案,專門負責驗屍事宜。很厲害的!」

    旁邊的謝司法和他們的捕頭臉上都露出驚嘆的神色,金族長和金老太更是眼睛的瞪圓了,一臉敬佩。當然,這些神色多半是討好的誇張。

    陸錦屏笑了笑,道:「現在我要一間屋子,用道法檢驗,我用道法檢驗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旁觀。」

    「好好,我裡屋有一間更衣室,不知可否?」金老太陪著笑說。

    「我看看。」

    陸錦屏來到裡屋,查看了一下,這房子其實是金老太洗澡用的浴室。裡面只放著一個大木桶,幾根圓凳。還有一扇放衣裙的屏風。窗戶都緊閉著。便點點頭說:「正合我用。」

    陸錦屏先對熊捕頭說:「你馬上派人逐一提取案那一天所有在內宅出入過的人的掌印。寫上名字給我送來!」

    中國古代很早就有掌印進行個體識別的意識。只不過,古代對掌印的對比其實主要是對掌印大小的一種對比,而不是對手掌上的指紋進行細節對比,還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指紋技術,但是提取掌印已經在古代是一件通常的做法。

    所以對陸錦屏提取掌印的指示這些人並不驚訝。

    熊捕頭忙答應,趕緊安排。

    陸錦萍讓金老太拿了一塊乾淨的手帕,將那盒子整個包起來,小心捧著進了更衣室,放在凳子上,然後從葉青青手裡接過用青布包裹的法醫勘察箱進了更衣室,把房門拴上。

    他打開法醫勘察箱,取出螢光增強防護眼鏡戴上,然後,取出紫外激光物證掃瞄儀,開始對首飾盒進行掃瞄。

    因為紫外線會對指紋中的細胞造成破壞,如果下一步需要對指紋中的dna進行檢測,就有可能會因為紫外線的照射,使得指紋中含有的極微量的體液中可供dna檢測的細胞受到破壞,而使得dna檢測歸於失敗。

    他不知道後面會不會需要進行相關的檢測,所以必須儘可能減少紫外線對指紋的破壞。

    因此他祈禱盡快發現指紋。幸運的是,很快,他在盒子上發現了好幾枚清晰的指紋。仔細看了一下,總共有四枚可供檢測的指紋。

    他心頭一喜,立刻從箱中取出數碼相機,裝上紫外微距鏡頭和帶通濾光鏡。手中紫外光呈45度角移動顯現指紋,尋找最佳角度之後,將幾個指紋逐一拍攝下來。

    這套紫外激光成像裝置也是最新型的便攜式刑偵照相影像設備,能直接將紫外光照射顯現的指紋拍照提取固定。

    他的法醫勘察箱用於野外偵破檢驗的,所以也配備了這些常用便攜式刑偵設備。

    他將數碼相機存儲卡取出,插入法醫勘察箱裡微電腦讀卡器,立刻,箱蓋背面的一塊液晶顯示屏上顯示出了清晰的指紋影像。

    這時,熊捕頭已經將所有進出內宅的人的掌印送來了。因為這次帶來的捕快很多,分開進行,所以度很快。

    陸錦屏用數碼相機挨個拍照,然後輸入微型電腦。

    這台微型電腦中儲存有最先進的指紋檢索對比系統軟件,可以快地自動對數以萬計的指紋進行檢索,找出同一指紋。

    因為只有數十枚指紋,幾乎沒有用一秒鐘,便啪的一聲定格了,並且屏幕指紋不停閃動,提示找到了同一指紋。

    但是看了名字顯示是金老太本人的,陸錦屏搖搖頭。她自己的首飾盒,當然會有她的指紋。

    接著,對另一枚指紋進行識別,識別結果也找到了同一,卻是金老太貼身丫鬟的,第三枚指紋是另外一位貼身丫鬟的。

    只剩下最後一枚指紋。

    當他他把最後這枚指紋輸入電腦與提取的數十枚指紋進行比對時,一掃而過,提示沒有找到同一指紋。

    這個對比結果反倒讓陸錦屏心中一喜,也就是說,在金老太的金手鐲盒子上出現了一枚陌生人的指紋,這人確定不是內宅的人,那就很可能是盜賊。

    陸錦屏不動聲色出來,吩咐吧金族長所有的外宅的僕從的掌印全部提取。同時,儘可能把那天在金家府上來過的或者逗留過的賓客和村民的指紋也儘可能提取。

    有些遠途的已經回去的人暫時無法提取,只能先檢驗能提取到的人的指紋了。

    提取的指紋源源不斷遞交到了陸錦屏手裡,他每拿到一疊便進去掃瞄之後進行對比。

    突然,畫面啪的一下定格,不停閃動,提示找到了同一指紋。

    陸錦屏一看名字,是前院廚房的一位老婦人錢婆。

    陸錦屏笑了,收拾好東西出來。告訴金老太和金族長,把這位錢婆找來,同時,派幾個信得過的貼身丫鬟去他住處進行搜查。

    那錢婆傳來之後,神情緊張地跪在地上。陸錦屏說:「我問你,金老太的手鐲丟失,你知道不?」

    那錢婆的小眼睛滴溜轉了一下,說:「知道啊,不是那個金大富的娘子偷走了嗎?老爺和太太已經把她關到柴房裡準備送官了呀。」

    「混賬!」金族長又是氣惱又是尷尬,厲聲打斷了她的話。因為這個消息還沒有傳開,所以村裡的人還不知道金大富的娘子是開國縣男爵爺的親姐姐,此前破落的爵爺此刻已經鹹魚翻身了。

    錢婆被訓斥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莊子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也都知道這件事,怎麼現在又不能說出來呢。

    陸錦屏道:「那我問你,金老太的手鐲被偷的那天,你在什麼地方?」

    錢婆神情緊張,說:「我,我就在前院廚房幫廚啊,那天來了很多客人,我忙裡忙外的,村裡好多媳婦婆子姑娘都過來幫忙。」

    「那你是否進過內宅?」

    錢婆微微有些佝僂的身軀,明顯抖了一下,趕緊搖頭說:「沒有啊,我沒進來過。」

    陸錦屏冷笑說:「你真沒有進來過?我可把門房叫來對質,你要進來的話,他們是會看到的,而且,那一天有兩個門房,我要分別問,一定能問出來。你是讓我費勁還是你自己坦白?」

    陸錦屏已經鎖定這位錢婆應該就是偷竊金手鐲的人,看她的身形不像身有武功之人,因此,不大可能越牆而入悄悄進來。要進入內宅的話,必須走院門進來。那天門房是增加了的,應該會有印象。

    果然此話一出,錢婆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是進來過。當時二奶奶在前院招待客人,忙前忙後,身上穿的一件外套有些熱,

便脫下來,正好我端菜過來,她便讓我幫她把外套送回來才放到屋裡,別弄髒了。所以我就拿了那衣服進了內宅,把它放在臥室,然後就出去了,別的什麼也沒做。」

    跟在金老爺身後的金族長的二姨娘點點頭說:「是有這麼回事,是我讓她拿回來的。」

    陸錦屏瞧著錢婆說:「你當真肯定你只去了二奶奶的屋子,沒有去過老夫人的房間嗎?」

    錢婆頭搖頭說:「沒有去,真的沒有。」

    「那你以前是否進過老夫人屋子,有沒有碰過夫人的首飾盒?」

    錢婆趕緊搖頭說:「沒有啊,我們只在前院做事,沒有老爺太太的許可是不能進內宅的,更別說碰老夫人的首飾盒了,老奴哪有那福氣呀?」

    陸錦屏就說:「剛才把你傳來的時候,已經叫人到你屋子去搜去了。你猜會不會有發現? 」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4 PM

第65章 祠堂裡的婚事

    一聽這話,錢婆頓時一軟,跌坐在地上,佝僂著身子開始不停地顫抖,嘴唇哆嗦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金族長看得真切,立刻疑心大起,厲聲喝道:「究竟是不是你這老賤人偷了夫人的金手鐲?你要不說,我的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別看著金族長在陸錦屏、謝司法面前跟一隻病貓似的,但是在奴僕面前,那可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就這一句話把老婆子嚇得魂飛魄散,匍匐在地磕頭說:「老爺,夫人,我錯了,我一時貪心,拿了老夫人的手鐲,我有罪,我該死,求老爺夫人饒我一條老命。」

    金族長氣得上前狠狠一腳踢在錢婆子的臉上,頓時鼻血長流,呵斥道:「你把手鐲放在哪了?」

    「放,放在我屋裡床鋪下面。」

    剛說到這,就聽到院子外傳來丫鬟驚喜的聲音:「夫人,老爺,金手鐲找到了,就在這老貨的床鋪下。」

    聲音由遠及近,興沖沖跑進幾個丫鬟,正是金老太身邊的丫環,手裡拿著一個金燦燦的手鐲,遞到了金老太面前。

    金老太接過,又驚又喜,反覆看了說:「沒錯,就是我的手鐲,這是婆婆去世之前,從手上摘下來給我的,一點沒錯,你看,內圈裡還刻有婆婆的名諱呢。」

    金族長接過看了一眼,點頭說:「沒錯,正是娘留給你的。」回頭對陸錦屏拱手道:「多謝爵爺,這個手鐲若不是母親遺留下來的,我斷也不會如此在意,今日找回來,多虧爵爺破案如神。」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驚歎的目光望向陸錦屏。

    謝司法拱手道:「原來陸爵爺當真有此神奇法門,我原先聽了爵爺所說,還覺得有些半信不信的,因為從沒聽說過有這樣一種專門破案的道法。

現在看來果真如此,爵爺也就在更衣室裡做了道法之後,便知道究竟是誰偷了這東西,如此神奇,當真是讓人驚歎。」

    跟著陸錦屏一起來到同州的熊捕頭,咧著嘴呵呵笑著說:「我們爵爺破案的本事那可真是沒得說,他此前是醫博士,就因為破案如神,我們馮刺史特意批文讓他協助羅司法查案,特別是他解剖解剖屍體的本事那才讓人驚歎不已,相比而言,這個抓小偷的法門到不用大驚小怪了,呵呵呵。」

    熊捕頭得意地腆著肚子說著,似乎能有這樣一位破案如神的神探在他們同州府衙門,那也是他在人前誇耀的資本。

    陸錦屏便對謝司法說:「案子是你們坊州的,就由司法大人你來處置吧!」

    謝司法拱手謝過,謝司法當下手一揮,吩咐捕快將錢婆鎖了起來,押下去詳細錄製口供。

    金族長對陸錦屏說:「酒宴已經備好,請爵爺和幾位大爺入席吧,案子告破,咱們可以暢快暢懷大飲了。」

    金大富和陸鳳娘妻倆更是高興,先前陸鳳娘被釋放還可以說只是因為陸錦屏權勢威逼,使得金族長不得不放,而現在,真正的盜賊抓到,才徹底洗脫了冤屈,當真是心花怒放,覺得自己以前看著怎麼都沒用的猥瑣的弟弟,此刻變得無比高大起來,可惜這一天早逝的父母已經看不到了,不由又是歡喜,又是傷感。

    金族長因為無端誣陷陸錦屏的姐姐,心中極其愧疚,所以酒宴上著實賠罪,叫著妻妾都上陣輪番給陸錦屏敬酒,酒宴氣氛熱烈,一直喝到將近三更,眼看陸錦屏已經醉眼朦朧,有些坐不穩了,這才盡興而散。

    金族長要安排陸錦屏他們住在自己家,卻被陸錦屏拒絕了,既然到了姐夫家老家,自然是要住姐夫家裡,再說姐夫老家宅院雖比不上金族長的好,但也還是不錯的,到底是經商之人。

    於是,謝司法和帶來捕快住在了金族長家,而陸錦屏則帶著熊捕頭還有幾個捕快住在了姐夫姐姐家。

    回到宅院,金大富早已吩咐家裡的侍從準備好了醒酒湯,拿給陸錦屏喝。

    陸錦屏一邊喝著醒酒湯一邊聽姐姐又哭又笑的說他以前的往事,說父母親在世時的情景。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快步進來,對陸錦屏湖陪著笑叫了一聲「爵爺好!」,然後來到坐在陸錦屏對面的金大富身邊,俯身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金大富皺了皺眉,低聲說:「這我在陪爵爺呢,沒空,你跟叔公說一聲,讓他辦就行了。」

    「叔公說了,這是你的三公,是你親爺爺的親兄弟,又是你做主辦的。你不在場,誰來主持?你必須得去啊。」

    「我這不是走不開嗎?等一下不行嗎?」

    「不行,先生說了,就這個時辰,錯過了,要等半個月呢。」

    金大富皺了皺眉。

    陸錦屏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醒酒湯喝了,把空碗放下,問金大富說:「怎麼,有事嗎?」

    金大富趕緊陪著笑說:「是這麼回事,這次我回老家一方面是給族長祝壽,同時也想給我三公娶一房媳婦。原來安排是今天晚上三更子時正舉行婚禮的……」

    陸錦屏有些奇怪:「夜半三更舉行婚禮?這是什麼規矩?」

    金大富陪著笑說:「是呀,這是請的先生看了之後挑的日子,就是今天的這個時辰是最合適的,沒辦法,如果要拖延的話,那就得延後半個月以後才有好日子了。」

    「那你趕緊去忙你的吧,不用陪我,我在跟姐姐聊天。」

    陸鳳娘在一旁說:「弟弟,要不咱們也一起去看看熱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喲,既然都來了,你現在可是爵爺,要參加他們婚禮的話,那可就給你姐夫天大的一個面子了。你姐夫在他們家也可以威風一下了。」

    唐朝商人的地位很低,金大富是個商人,所以在家族裡其實是沒什麼社會地位的,如果說能夠有一位絕爺的內弟參加他三公的婚禮,那作為主持的金大富當然是臉上有光的

    陸錦屏聽姐姐這麼說,倒來了一些興趣,心想夜半三更舉行婚禮,這個還是自己還從沒見過,倒不妨去瞧瞧熱鬧,反正現在,喝醉了一時還不想睡。於是點了點頭,說:「行啊,那就去瞧瞧。」

    金大富一聽不由大喜,說:「多謝爵爺,爵爺能夠光臨,我三公可就有了天大的面子。」

    陸錦屏擺擺手站起身,金大富趕緊前面領路,帶著他們來到了一處院子。

    門口的人看見他們過來,趕緊笑呵呵打招呼,現在陸錦屏已經是他們金山村的風雲人物,人人都知道。見他來參加婚禮,不由又驚又喜,趕緊上前施禮,口稱爵爺。

    陸錦屏一路點頭進了院子,只見院子裡滿是人,一個個興高采烈議論著,而正中卻不是普通宅院,而是一個大堂,再沒有其他的廂房。

    此刻大堂裡也有人在裡面忙碌著,一串的大紅燈籠,掛在了屋簷上,照得院子裡十分亮堂。

    陸錦屏有些奇怪,從院子來看似乎不是住家,抬頭一看,上面掛著一塊匾額寫著「金家祠堂」幾個字,因為在夜色中不大容易注意,所以剛才並沒有現。

    陸錦屏又是愣了一下,在祠堂裡辦婚事,這可真是稀罕。看來,這山村裡頭當真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層出不窮啊。

    聽金大富介紹之後才知道,並不是金大富與這位三公血緣最親,而是因為他提出這件事並掏錢辦這婚事,所以這個婚禮主持是由他來承擔的。

    陸錦屏的視線落在大堂正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因為屋裡正中的供桌上,一層層擺著數十塊黑漆漆的木牌,用金筆題寫著某某靈位等字樣,居然是死去的人的牌位。

    陸錦屏感覺到有些毛,怎麼選這樣的地方來舉行婚禮?難道是要祈求祖先的庇護?真是奇怪。

    陸錦屏被讓到了主座就坐,他的姐姐陸鳳娘,是站在門口沒有進來。陸錦屏也不好叫她,因為他現祠堂裡清一色男人,看樣子,他們的規矩女人不能進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5 PM

第66章 陰婚

    這時,旁邊一個婆子對金大富說:「金老爺,時辰到了,可以開始了。」

    金大富點點頭,對陸錦屏彎著腰問:「爵爺,咱們開始吧?」

    陸錦屏笑了笑說:「我是來瞧熱鬧的,該怎麼做你拿主意,不用問我。」

    金大富笑了笑,站直腰,高聲說:「婚禮開始,請新郎新娘進來。」

    這時,廊下嗩吶樂隊嘀嘀嗒嗒吹了起來,屋裡的人院子的人跟著哄笑著。接著便看見兩個老婆子攙扶著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頭上蓋著蓋頭。

    這位看來應該是新娘了。陸錦屏很想掀開蓋頭瞧一眼新娘長得怎麼樣,水不水靈。先前他聽金大富說了,舉辦婚禮的是他三公,而金大富已經是人到中年的,那他的三公應該至少有七八十歲了吧,這樣的老人要吃嫩草娶什麼樣的女子呢?

    陸錦屏倒很想看看這位老來俏的三公長得什麼樣,還有沒有力氣娶妻生子。

    可是他並沒有看到新郎,只有那位女子蓋著紅蓋頭被兩個婆子攙著一直到牌位前的蒲團處跪下。

    這時,主持婚禮的金大富伸手過去抓住蓋頭,一下掀了起來,說:「我替三公給你掀蓋頭。」

    陸錦屏一眼望去,不由嚇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只見這位鳳冠霞帔的新娘,居然是個白蒼蒼的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就像雨水沖刷的溝壑一樣,一道道擠滿了臉。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沒有牙齒的牙齦,看著很是瘆人。

    大堂裡外傳來一陣的哄笑。

    陸錦屏不由苦笑,還以為是位年輕美貌的小女子嫁給一位老翁做媳婦,有些打抱不平,可現在看現新娘也是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他的心也就平衡了。

    這個很正常,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兩個老人重新組合,晚年相互有了依靠,這個很正常。

    發現新娘是老婦,已經讓陸錦屏很是吃驚了。而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目瞪口呆。金大富從供桌上取下來一塊黑漆牌位送到了那老婦面前,說:「來,抱著。這是你丈夫。」

    老婦人新娘傻傻地接過了抱在懷裡。

    陸錦屏感覺毛骨悚然,難道今天的新郎,居然是一位死人?

    為死人舉辦婚禮?真是聞所未聞。

    就在他驚駭中,金大富開始高聲唸誦,什麼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對拜。隨著金大富的吟誦聲,那老婦抱著三公的靈牌,不停磕頭,最後把靈牌名牌放在旁邊的蒲團上給牌位磕頭,算是夫妻對拜。

    磕完頭,金大富這才從她懷裡取過了那塊靈牌放回牌位上,上了一炷香,高聲說:「三公,以後你就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再不用在陰間孤零零一個人了。

你在天之靈可得保佑孫兒生意越做越紅火大財,將來才有錢給你祭奠。」

    上完香,金大富轉身對攙扶老婦的兩個婆子說:「記住我們的約定,你們可是拿了錢的。」

    兩個婆子趕緊陪著笑說:「那是,那是,金老爺你儘管放心,她百年之後,便把屍骨送來與你三公合葬。空口白牙,立了字句的,怎麼可能反悔呢?」

    金大富點點頭說:「那好,那你們就攙扶我三姑奶奶回去吧。」

    兩個婆婆子攙扶著那老婦出了門,在門外的眾人哄鬧聲中離開了院子。

    婚禮結束,瞧熱鬧的一個個離開了大堂和院子,陸錦屏這才對金大富說:「究竟怎麼回事?你三公已經死了嗎?死人怎麼還成親呢?」

    金大富陪著笑說:「是呀,我三公打了一輩子光棍,沒討老婆,因為家裡窮。我做夢夢到他了,想著這個事,託人給他辦了這一場陰婚,花錢買的。

這老婦的男人早就死了,家裡也窮得很,所以跟他們家商量。他們家答應了跟我死去三公配陰婚,所以今天接來,辦了這場婚事。」

    「陰婚?什麼意思?」

    「陰婚就是給死去的人辦婚事,可以是活著的人配死的,也可以是死了的人配死了的人,將兩個合葬在一起也就是了。

我跟這老婦他們家已經商量好,將來這老婦死了之後,便把她的屍骨拿來給我三公一起合葬,這就是配陰婚。而現在他沒死之前,對外就以我三公的媳婦的身份生活。

我們金家這邊也按三奶奶的身份伺候她。——她不僅拿了錢,還有人伺候,這不是佔了天大便宜嗎?」

    一聽這話,陸錦屏不由心中一動,問:「配陰婚,死人跟死人怎麼配?」

    「買一具女人的屍骨跟自己的親人合葬。」

    「這女人的屍骨怎麼弄得到?誰家死了人去跟他商量買嗎?誰會賣呢。」

    「不是,爵爺,那樣的話只會挨罵的。都是找那些盜墓的人買。」

    陸錦屏緩緩點頭,他腦海中靈光閃現,想到了一個如何偵破李將軍祖奶奶墳墓被盜案的辦法,那就是通過配陰婚,或許能找到盜墓者的線索。

    陸錦屏對金大富說:「聽你這麼說,我倒有些心動了。」

    金大富看了看祠堂外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壓低了聲音說:「爵爺如果想給親人配陰婚,這事就交給我來辦。保證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便是要年輕女子那也不難,讓她一輩子守活寡就是。只要給錢夠了,人家願意的。這可比在尼姑庵當姑子強。至於費用方面,爵爺不用擔心,我全包了!」

    金大富好不容易逮了這樣一個機會巴結陸錦屏,那肯定是要大把的撒錢的。沒想到陸錦屏卻搖頭說:「我不要活人,我要是屍骨,要女人的屍骨來配陰婚,有辦法嗎?」

    金大富笑了說:「屍骨配陰婚那容易。我幫爵爺找人問一下就知道了。卻不知爵爺要給哪一位仙人配陰婚呢?」

    「這個你不用管。你幫我聯繫這樣的人,帶他來跟我見面,我要當面跟他商量。」

    金大富有些猶豫,說:「這些人很謹慎,信不過的人他是不會見面的。」

    陸錦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能辦成這件事。」

    這一拍之下,金大富頓時全身骨頭都輕了幾兩,受寵若驚地賠笑說:「爵爺放心。我一定請他們來跟爵爺您當面談。」

    「你不要說我的身份,不然他是不會來的。」

    「這個當然。」

    陸錦屏邁步出來,他的姐姐陸鳳娘還站在院子裡等著他。在大紅燈籠照耀下,陸錦萍仔細看了看姐姐的臉,先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這一次,他找到了這種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陸錦屏走到陸鳳娘面前,瞧著她的頭說:「姐,你長白髮了。」

    陸鳳娘苦笑說:「姐年紀不小了,也該長白頭髮了。」

    陸錦屏說:「我幫你拔掉它。」說罷伸手在她頭上扯下了一根白髮,給陸鳳娘看了一下,握在手裡。

    陸鳳娘笑了笑說:「還好只長一根,要是多了那我就可真要愁了。」

    陸錦屏回頭看了一眼祠堂說:「今天可真是開眼界,我原來還奇怪為什麼會深更半夜的辦婚事,原來是配陰婚,我剛剛才知道居然有這種事情。」

    陸鳳娘有些歉意笑了笑說:「我該先跟你說的,這都是你姐夫想出來的主意,說三公單身一輩子,三公小時候對他很好,他一直記著這份情,所以,現在有些錢了,想跟三公配個陰婚。」

    「這也是他一份孝心,走吧,回去。」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7 PM

第67章 驚人的發現

    回到金大富住處,金大富為了拍馬屁,把自己的臥室讓給了陸錦屏,這是他宅院中最豪華的一個大套間。

    葉青青說:「爵爺,我去打水給你洗漱。」

    陸錦屏說:「先不著急,我用道法做個檢驗,你在門口給我守著,任何人不能進來。」

    葉青青已經開始習慣陸錦屏這種神神秘秘做法事,趕緊點頭,出門把門拉上。

    陸錦屏取出法醫勘察箱,對那根從姐姐頭上拔下來的頭進行dna檢測。同時他取了自己的口腔黏膜拭子也進行了同樣的檢測。

    結果讓他目瞪口呆,他跟姐姐之間,居然沒有親緣關係!

    他終於印證了心中感到不安的地方,那就是他第一眼見到姐姐的時候,他就現姐姐的相貌跟自己明顯不一樣,兩人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姐弟倆。

    所以她才拔了一根姐姐的頭來進行檢測,檢測結果證明了他的推測。他們不是血緣關係的姐弟。

    究竟怎麼回事?

    陸錦屏並沒有馬上去找姐姐核實這件事的衝動,因為他只不過是附身到了這個書生身上而已。

    這個書生血緣上生的事情,其實跟他自己沒多少關係,就好比花錢買了別人的房子,這房子原先的主人如何如何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不過,他有些好奇,自己俯身的這書生居然跟姐姐沒有血緣關係,那其中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附身的這位書生的母親,是不是背著父親有外遇?而這個孩子究竟是自己還是姐姐,現在還不得而知,必須要做進一步的血緣鑒定才能確定,以便確定到底是自己附身的書生不是陸家的人,還是姐姐不是。

    而這件事涉及到自己俯身的那書生死去母親的聲譽,絕對不能夠輕易張揚。

    第二天早上了早飯,陸鳳娘來找陸錦屏聊天。

    兩人聊得父母在的情景,其實更多的是陸鳳娘在說,陸錦屏在聽,不時附和兩聲。

    聊到動情處,陸鳳娘對陸錦屏說:「弟弟,你現在當官了,漸漸恢復了家業,相信你的日子一天天會好起來。看到你現在這樣,姐姐真的很欣慰。

姐姐先前留了一些母親的東西,是因為我看見你在賣老宅那邊的東西,包括母親的梳妝台、凳子都賣了。

我擔心想念母親的時候,沒什麼念想,所以就留了一套母親的衣服,現如今,你風光了,又當了官,肯定不會再變賣家產了。

我留的那套衣服是母親最喜歡的,是陸家的東西,還是還給你。

我嫁出來了,就不是陸家的人,陸家的東西還得留在陸家,更何況母親已經沒有什麼遺物留下,就這套衣服。你就拿回去保存著吧。」

    說罷,陸鳳娘打開了一個大衣櫃,從衣櫃底部拿出一套女人的褥裙,是夏裝,比較單薄。

    陸鳳娘遞給陸錦屏,陸錦屏有些慚愧地躬身謝過,表示這一次一定好生保存。旁邊葉青青幫著接了過來。

    陸鳳娘道:「對了,弟弟,你托你姐夫找女人屍骨,說要配陰婚,咱們家並沒有誰單身需要配陰婚的啊?」

    陸錦屏說:「我不是為家的誰配陰婚,我另外有別的用途,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讓姐夫一定要幫我找到就是。」

    「那姐姐就不問了,你姐夫一大早就出去了辦這件事,他說要盡快給您辦回來。你這一趟好不容易到姐姐家來,就多住些日子。

咱們姐弟好久沒在一起了,以前你姐夫都是他的錯,也是人窮志短。他的生意這兩年都不怎麼景氣,所以,他這個人小心眼一點,沒在你難的時候幫襯你……」

    「不用說了!不管怎麼樣,你是我姐姐,唯一的親人,我不會怪罪你的。」

    一聽這話,陸鳳娘眼圈又紅了。

    聊了一會兒,陸鳳娘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陸錦屏望著陸鳳娘跟他的那一套自己附身那書生母親的衣裙有些出神,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他決定探個究竟,搞清楚自己俯身的那書生和姐姐究竟誰才是陸家真正的血親。

    雖說好奇害死貓,可真的面對奇怪的事情,就算知道可能會被害死,貓還是要去好奇一下。

    陸錦屏讓葉青青在門口站崗,任何人不得入內,然後關上房門取出來法醫勘察箱,開始對剛才陸鳳娘交給她的母親留下來的那一套衣服做dna比對檢驗。

    跟人體直接接觸的衣物常常有體表脫落的上皮細胞,這些細胞可以進行dna檢測的,關鍵是要提取最有可能存留上皮細胞的部位進行檢測。

    問題是,母親已經去世多年,遺物也是數年前的,不知道是否有上皮細胞存留這麼久,所以,這次檢查能否成功,很多情況下只怕要需要一些運氣。

    當然,他對自己這一套dna測序儀也有十足的信心,因為這套儀器靈敏度非常高,只需要非常微量的檢材,便能夠檢測出dna來。

    所以,陸錦屏將母親那一套褥裙放在桌上仔細觀察,看看什麼地方有可能會提取到上皮細胞。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褥裙後脖領上,這裡顏色比旁邊的布料色澤要稍稍暗黃些,或許是母親勞作留下來的汗斑。

    陸錦屏彷彿看見了母親辛勞的身影。由此可以想見,他附身的那書生的母親,生前很多事務都得自己親力親為,所以衣裙才留下了這汗漬。

    汗水和唾液都存留得有人體的上皮細胞,所以,從汗斑中很有可能提取到dna。

    陸錦屏將這一小塊汗漬小心地剪了下來,進行dna檢測。

    當他看見微型熒光屏上顯示的結果之後,不由得呆了。檢驗結果顯示,陸錦屏附身的那書生的母親,跟那書生之間,沒有血親關係!

    這就奇怪了,他原以為自己附身的書生的母親可能有了外遇,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才生下了那書生,這才會使得自己附身這書生跟姐姐沒有完全血緣關係,最多是同母異父。

    可是現在,檢驗結果顯示,那書生跟母親之間,卻沒有任何血親關係,也就是說,書生根本不是姐姐的母親所生,書生跟姐姐甚至不是一個母親所生!

    難怪兩人相貌大相逕庭。

    陸錦屏馬上調出先前姐姐的dna圖譜進行比對,結果跟母親的有親子關係,也就是說,姐姐陸鳳娘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而自己附身的那書生,則不是。

    如果不是母親所生,那這就很奇怪了,按理說,妻子懷別人的孩子比較容易隱瞞,但父親不可能拿一個別人的孩子來告訴母親說這是你生的啊。

    那母親怎麼會接收孩子的呢?

    當真奇怪了。

    陸錦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坐在凳子上思考這件事要不要去找姐姐問個明白。

    他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便嘲笑地搖搖頭,心想你根本不是陸家的人,你只不過是來自於現代一位穿越過來的法醫,靈魂附體附在了這位死去的爵爺身上而已。

    這位爵爺的身世跟你沒半毛錢關係,必去要多事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事情披露出來,對陸家未必是好事,要是因此壞了陸家名聲,反倒對不起自己承繼了身體的那書生了。

    所以,陸錦屏決定把自己這個現藏在心中。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29 PM

第68章 突破

    這天下午。金大富帶著一個老者來到了財院拜見陸錦屏。

    這老者神情很警惕,東張西望的。一看就是心中有事的人。

    會見是在金家宅院的前廳。金大富作了介紹,當然,為了謹慎,也怕嚇著對方,所以只說他是自己的是內弟,沒有提陸錦屏的爵位和官職。

    老者忙打躬作揖,陪著笑臉。

    陸錦屏故意裝出很擺譜的樣子,大刺刺地瞧著他說:「我聽說你能幫人配陰婚?」

    那老者笑了笑,點點頭。

    陸錦屏又說:「我不喜歡拐彎拐彎抹角,這麼跟你說吧,我一位親戚說過,他想給他的一位長輩配個陰婚,找一份女人遺骨。如果說能找到的話,符合要求,他願意出重金,但是不知道這個行情價格是多少,托打聽一下。」

    那老者說:「這個……關鍵看屍體新鮮程度。如果是剛下葬的,那可就貴了。如果是下載很多年的白骨,那當然就便宜些。再有就是看年紀,年輕的屍骨當然貴,老的便宜。」

    「到底是個什麼價?你說個賣價我聽聽,要是可以,我就幫訂了,要是太貴可真買不起。我朋友也不是什麼富豪,只想盡點孝心,那要看自己的財力能不能承受。」

    老者笑嘻嘻說:「這個是自然,我也不會亂要價,不過,少爺你還真是問巧了,我手裡現在就有一副遺骨,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死了十幾年了,本來說挖去給人配陰婚的,

結果拿去之後,那家人非要殺價,那我也就沒賣給他們,不過他們交的定金當然我是不退的。少爺要是要,就賣給你,反正放在手裡也是放著。嘿嘿」

    陸錦屏說:「有這樣巧的事?那好啊,你開個價,我跟親戚說。」

    老者沉吟片刻,說:「一萬文,低了不賣。嘿嘿」

    陸錦屏瞠目結舌瞧著他:「一萬文一副白骨,你是窮瘋了吧?」

    老者冷笑說:「少爺,你這樣說話可就不地道了,願買願賣,你要是不願買,我不會強求,我是看著你姐夫跟我還是有些交情的份上,他又好說歹說,拍了胸脯的,所以我才出面跟你見個面,要不然,我是斷不會跟你見面的。既然生意談不成,那我走。」

    說吧,站起身就要,往外就走」等一會兒,買賣嘛,當然要討價還價。你還個價啊,你不能說多少就多少呀?對吧?」

    老者回頭瞧著他,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故作沉吟,片刻,才說:「這麼著吧,畢竟你是金掌櫃的內弟,我跟金掌櫃交情不淺,他找到我,給他幾分薄面,我就講個實數。九千文,再少一文都不行。

    願意,我就拿過來,不願意就算了。而且要先付三成的定金。我保證全身包括手腳完好。如果屍骨完好少爺你卻不要,那定金是不退的。」

    陸錦屏一本正經地說:「那是當然,既然說定了,當然是必須要的。不過,我也有話說到前頭,必須是身家清白,骨架完整,你別弄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來騙錢。」

    「那是,你放心,我這就回去給你取來,現成的。」

    接著那老者拱手告辭離開了金大富的家。

    下午他又回來了,背著一個麻袋,在大堂相見後,老者將背上的麻袋取了下來放在地上打開,裡面赫然便是一具白骨,從骨盆寬大這一點判斷,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具女屍骨骸。

    陸錦屏冷笑,拍了拍手,立刻衝進來數名帶刀捕快,當先一人正是熊捕頭,一把抓住了老者,冷笑說:「好你個小子,居然敢掘人墳墓賣屍骨!你可知罪?」

    老者嚇得簌簌抖,驚恐地望向金大富。

    金大富也想不到陸錦屏會來這一手,又驚又怕,可憐巴巴望著陸錦屏。畢竟這個中間人是他找來的,跟人家拍了胸脯保證一點事都沒有,而現在卻落到了衙門手裡。

    陸錦屏歉意地對金大富笑了笑,瞧著老者說:「你偷掘人墳墓,按照大唐律可是要判加役流的。」

    老者大吃一驚,匍匐在地不停磕頭求饒,說自己一時豬油蒙了心,請老爺一定寬恕,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陸錦屏淡淡笑道:「要對你從輕判處不是不可以,關鍵看你是否願意戴罪立功。」

    老子一聽有希望趕緊磕頭說:「我願意立功!」

    「那好,你知不知道云山村李將軍墳墓被盜這件事?」

    老者打了個哆嗦,這件事在他們業內已經傳遍了,因為李將軍威逼官府破案,這段時間盜墓人中間風聲很緊,這老者幹這一行已經多年,他主要是盜掘墳墓盜竊殉葬品,特別是古墓和名人墓,同時,遇到有需要配陰婚的,也順帶偷些屍骨拿去賣。

    只不過這種事情只是順帶而已。

    老者磕頭說:「李將軍祖墳被盜這件事老漢當然知道,都傳遍了嘛。但是不清楚盜墓人是誰。」

    陸錦屏人冷笑:「行了,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告訴你,你要是戴罪立功,幫我抓到了盜挖將軍墳墓的盜墓賊,我可以建議司法大人對你從輕落,但是如果說你執迷不悟,那你就等著流放三千里,做苦力一輩子吧,你自己選。」

    那老者愁眉苦臉跪在地上,說:「具體是誰偷的我真的不清楚,不過,我懷疑是大頭干的。大頭是外號,具體叫什麼我不清楚。

行裡面的人都叫他大頭,因為他腦袋比其他人要大一號,又是天生的禿頭,腦袋沒幾根頭。

他膽子大得很,很多我們不敢碰的墳墓他都去碰。他說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沒什麼害怕的。最近幾個月他手底下很寬裕,錢很多,估計做了一筆大買賣。所以我估計是他做的。」

    「他在哪裡?」

    「我不清楚,不過,我想有一個辦法可以找到他。」

    「什麼辦法?」

    「大頭說了,賺大錢就要及時行樂,所以他賺了錢之後,一定會胡吃海塞花天酒地。而他最常去的就是青樓找女人,而且要最好的女人。可能在同州的某個青樓裡能找到他。」

    陸錦屏問:「你確信在青樓能找到他嗎?」

    「應該有很大可能找到,我曾經從他的手裡買過幾具白骨倒賣給別人,曾經去青樓找過他幾次,差不多都能找到。但是他不固定在哪一處。」

    「很好,既然是這樣,你帶我們去尋找他。你先前說,從他那兒買過屍骨,對嗎?」

    「是的,買過三次,總共有三具,都是女人的屍骨,有一具還沒腐爛。他手下有好幾個,沒事就挖人家墳墓,存有屍骨,隨時出手,因此他手裡一般都有現貨。」

    「很好,既然是這樣,我可以讓你做污點證人……,啊不,讓你出面作證,證明他出售死者屍骨,通過這個罪,挖出他其他的罪行,如果他真的盜挖了李將軍祖奶奶墳墓,就能將他繩之以法。你要是能夠帶我們抓到他並當面作證指證他,那就算你立功,可以對你盜挖墳墓的事情從寬處理。」

    老者哭喪著臉點頭說:「好,多謝老爺。」。

    案件有了重大突破,陸錦屏也就呆不下去了,立刻啟程返回同州。

    陸錦屏的姐姐陸鳳娘不知道弟弟為什麼說走就走,不過,看他神色鄭重,想必是真的有公事要辦,便也不敢挽留。只說自己空了跟姐夫一起到通州來看他。

    陸錦屏對姐夫金大富表示感謝,謝謝他幫忙破獲一個大案。金大富雖然心情有些不好,不過想想能幫到內弟這位爵爺破案,那對改善兩家的關係很有幫助,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陸錦屏他們一行人騎著馬,押著那盜墓老者往同州而去。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30 PM

本帖最後由 opais01 於 2015-9-10 09:43 PM 編輯

第69章 外圍突破

    不一日他們回到了同州城,陸錦屏顧不得回家落腳,直奔青樓。

    但凡是青樓,一般都集中在一起,方便那些尋花問柳者相互比對參考,其實也是一種所謂集團效應。成片的紅燈區的生意肯定比單個的要紅火得多,就是這個原因。這對陸錦屏他們查訪到提供了便利。

    進城之後之前,陸錦屏先簡單向羅司法作了稟報,羅司法一聽,非常高興,要隨同前往抓捕。

    於是便都換成便裝步行前往青樓。

    外表上看,他們只不過是來尋花問柳的普通人而已,那老者干盜墓這一行本身就會一些易容術,所以進城之前,他已經自己用易容術改變了相貌又換了衣服,已經跟原來的樣子有很大不同,這樣不至於打草驚蛇。

    他們挨個的青樓尋訪過去,由陸錦屏帶著熊捕頭跟老者三個在前面探查,羅司法和其他便衣捕快遠遠跟著。

    尋訪了幾家之後,終於在一家青樓最豪華的一間屋子有了發現。盜墓老者從窗戶縫隙看進去。心頭一喜,回頭示意現那位外號叫大頭的盜墓賊。

    陸錦屏湊上去看,果然,裡面的人長相跟盜墓老者所說相同。剃了個光頭,而且腦袋明顯比旁人大,此刻喝得醉醺醺的,左擁右抱,正上下其手忙個不亦樂乎。

    陸錦屏可揮手將遠處跟隨的幾個捕快叫了過來,對羅司法和熊捕頭說:「屋裡的光頭就是盜掘李將軍祖墳的盜墓賊。熊捕頭,你負責抓捕,要活的,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羅司法很是興奮,叮囑熊捕頭做好萬全準備。在青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最好不聲張,悄悄把人帶走。

    對於抓人熊捕頭是很在行的,立刻做了部署。根據盜墓老者提供消息,這大頭武功很是不錯,所以必須出其不意進行抓捕。

    當下,他與另外一位武功甚高的捕快兩人故意裝成嫖客的樣子,喝醉酒了推開了房門,搖搖晃晃往裡走。

    裡面的光頭十分謹慎,立刻推開兩個青樓女子,盯著熊捕頭二人:「你們是誰?幹什麼?」

    熊捕頭故意瞇著一雙眼睛,醉醺醺的樣子也不理睬他,只瞧著那兩個歌姬說:「奶奶的,你們兩個小妞原來是伺候老爺我的,怎麼來伺候這個和尚來了?快跟我回去!」說罷,搖搖晃晃過去就要拉扯那兩個姑娘。

    大頭一聽原來是兩個喝醉的嫖客跟自己爭風吃醋搶女人,一顆心倒放了下來,說:「你放什麼臭屁?他們是我的相好,這些日子都在陪我,何曾陪過你了?」

    熊捕頭這才白眼一翻瞧著他說:「你算什麼東西?他們兩個分明是我的姘頭,怎麼成了你的人了?」

    大頭還待要說,忽然感覺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不由吃了一驚,回頭看見另一人一掌劈向他的後腦。

    他反應很快,立刻躲閃,但是,由於喝酒太多,加上倉促之下,雖然避過了後腦要害,這一掌還是劈中了他的肩膀,半邊身都麻了,心中大駭。

    他正要還擊,熊捕頭已經猶如一頭大棕熊般撲過去,一下將他撞翻按在了地上,便在這一瞬間,十幾個捕快蜂擁而入,七手八腳將大頭按在地上。

    儘管大頭武功甚高,可是熊捕頭的武功卻也不弱於他,再加上十幾個捕快的幫忙,大頭哪是對手,很快,被鐵鏈牢牢鎖住,提了起來。

    那兩個青樓女子嚇得發抖。正要叫,熊捕頭已經事先做安排,兩個捕快摀住她們的嘴,叫不出聲,整個行動並沒有驚動外人。

    熊捕頭冷笑說:「大頭,我們是衙門的人,你盜掘墳墓,出賣屍骨這件事發了,我們特來拿你!」

    一聽這話,大頭渾身一震,低下頭不說話。

    熊捕頭按照事先安排,掏出腰牌給那兩個青樓女子說:「衙門查案,去叫你們老鴇來,不許走漏消息。」

    兩個青樓女子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點頭答應,熊捕頭吩咐其中一個出去把老鴇叫進來。

    片刻,那老鴇很誇張地咯咯笑著,像一隻花母雞般推門進來,立刻被捕快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個捕快把房門關上,亮出腰牌,表明身份,要老鴇協助送他們出去,以免驚擾其他客人。

    那  忙不迭答應,親自領著他們出了房門。捕快已經用大頭的外套將他身上鐵鏈整個罩住,用一根繩子勒住了他脖子扯著,他如果敢聲立刻拉緊。那大頭知道厲害,便老老實實跟著他們往外走。

    青樓外已經有熊捕頭安排的人雇了一輛馬車等著,將大頭押上車後,熊捕頭親自上車看守,其餘的人跟在馬車旁,前呼後擁回到了衙門,投入大牢。

    陸錦屏顧不上旅途勞頓,拿出自己製作的棉簽提取了盜墓大頭的口腔內粘膜拭子。直接來到自己的藥材倉庫簽押房,把門關上,讓葉青青在門口看著不許任何人進來,然後,他拿出了法醫勘察箱,用便攜式dna測序儀對大頭的口腔內黏膜拭子進行檢測。

    顯示結果出現在液晶屏幕上,陸錦屏一看之下,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檢驗結果證明這位大頭str分型結果與李將軍祖奶奶墓室的地上唾提取的唾液斑相同,證明大頭就是李將軍祖墳的盜墓人之一。

    只不過,這個證據沒辦法直接用於證明犯罪,他還必須通過其他辦法獲取需要的大唐刑律認可的定罪證據。

    陸錦屏收拾好東西,然後回到了監獄,吩咐把盜墓老者叫來,跟著自己一起到了關押大頭的牢房。

    大頭見這老者,不由臉上變色。

    陸錦屏冷聲道:「你應該認識他吧?他也是盜墓賊,他交代曾從你手裡先後買過屍骨,證明你出售屍骨。這是違反王法的。你是否認罪?」

    大頭垂頭喪氣說:「我認罪,我承認我買過屍骨給他。」

    陸錦屏心中暗喜,臉上卻不露聲色,說:「你把賣給他屍骨的事情說一遍。」

    大頭交代了事情經過,跟老者先前所說能夠吻合,這就鎖定了他的基本犯罪事實。

    陸錦屏問:「我知道不少人跟著你一起盜墓,這些人是誰?姓名叫什麼?住哪裡?你老實坦白認罪。否則,當心皮肉受苦。」

    既然先前已經交代了,大頭也就沒有隱瞞,交代了所有手下。其中有兩個跟他一起在青樓嫖妓。熊捕頭立即帶人前去抓捕。

    與此同時,陸錦屏繼續審訊大頭其他罪行。

    大頭供認了多起盜墓罪行,但始終沒有交代盜掘李將軍祖奶奶墳墓的事情。陸錦屏也沒有主動問這件事,因為,盜挖朝廷官員的墳墓罪責要重得多,盜竊一般人的陵墓最多流刑,而盜竊官員的墳墓則會掉腦袋。

    所以,大頭肯定會抵死不認。在沒有得到充分證據之前,陸錦屏並不準備對這件事展開審訊。

    便在這時,前去抓捕大頭手下的熊捕頭興沖沖回來告訴陸錦屏說抓到這兩小子了。

    陸錦屏對熊捕頭說:「你來審問他,我去審訊那兩個人。」

    陸錦屏吩咐將那兩個手下分開關押,以防串供。他先審訊其中一個。很快,這手下便供述了他聽到過大頭盜掘李將軍祖奶奶墳墓的事情。同時交代另外被抓的那個手下參與了這件事。

    陸錦屏接著審訊另外一個手下。那手下在得知另一個手下已經供認出他之後便崩潰了,徹底交代了他夥同另外一個同夥跟隨大頭盜挖李將軍祖奶奶墳墓的事。

    只不過盜挖出來的將軍祖奶奶的遺骸究竟賣給了誰,他不知道,是大頭去賣的。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0 09:34 PM

本帖最後由 opais01 於 2015-9-10 09:40 PM 編輯

第70章 老宅老古董

    得到這個消息,陸錦屏已經胸有成竹,立刻回到大頭的牢房,還沒靠近便聽到裡面慘叫,原來是熊捕頭在對大頭進行逼供。

    只不過,這大頭似乎已經清楚的知道一旦這件事供出來就會掉腦袋,因此咬牙拒不交代。

    陸錦屏讓熊捕頭停止用刑,同時亮出了那兩名手下的口供。

    大頭聽到兩人已經供認特別是參與盜墓的人已經供認之後,他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垂頭喪氣供認了他帶著兩名手下盜挖了李將軍朱奶奶墳墓的事。

    大頭供述說,儘管他知道盜掘將軍祖墳是死罪,可是委託的人出價太高,而且指名道姓只要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其他的人不要。

    他們還派了人跟著去監督,確認的確是從李將軍祖奶奶的祖墳挖出的屍骨這才付錢。在堆成小山一般的銅錢面前,大頭無法抗拒其中的誘惑,這才決定冒著危險盜挖了將軍家祖奶奶的墳墓。

    隨後,他交代了買屍骨的人的住址。

    陸錦屏聽完之後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家人指名道姓要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呢?

    答案在幾天之後揭曉。

    羅司法成功偵破李將軍祖奶奶墳墓被盜案的事情向馮刺史做了稟報,馮刺史又親自向李將軍作了稟報。

    李將軍大喜,立即親自帶人前往購買屍骨的人家進行抓捕。同時要把祖奶奶的屍骨迎回來。

    可是,到了才知道,購買屍骨的人家,居然也是朝廷官員,拿出了充分的證據證明李將軍的奶奶是改嫁的,而收買將軍祖奶奶屍骨的人家,就是這位祖奶奶前夫的兒子。

    李將軍的祖奶奶因為沒有得到她前夫的母親的喜歡,這位婆婆逼著兒子休妻,將軍的奶奶這才改嫁給了將軍的爺爺。

    但是,她前夫一直喜歡這位妻子,迫於母親的威逼還不得不休妻,後半生異常痛苦。

    在他死後,他的子孫們很孝順,經過商議,找到了大頭,出重金讓他掘墓偷偷把李將軍奶奶的屍骨偷來跟前夫合葬了。

    在得知事情前因後果之後,李將軍沉默了。他也是個極其孝順的人,他也曾聽說過這位祖奶奶是改嫁過來的。而且到了他們李家一直是鬱鬱寡歡,至於什麼原因不得而知。想不到卻有這樣複雜的背景。

    李將軍的爺爺戰死沙場,死於亂軍之中,屍骨都沒找到,所以李將軍祖奶奶去世之後,只是跟他爺爺的衣冠進行合葬。

    如今跟她前夫合葬也算是有了歸宿,比她孤零零地單獨安葬在一處好。既然已經入土為安,何必再挖出來,單獨孤零零的安葬在另外一個地方的。

    於是,李將軍在對方哀求之下,沒有堅持索要屍骨,也沒有抓對方治罪,悵然回去了。

    這天中午,陸錦屏和葉青青正在老宅裡頭佈置房間。

    上午的時候,他們去把原來老宅變賣的大床和小床還有一些桌椅板凳贖買了回來。

    這筆錢來自於賞金,因為他偵破了李將軍奶奶墳墓被盜案,雖然李將軍最後沒有把母親的遺骨請回來重新安葬,但是,他對這個案子偵破非常滿意,給了一筆賞金。

    羅司法又把幾乎所有的獎金都給了陸錦屏,因為這個案子如果不是他,根本破不了。

    陸錦屏也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這筆錢。他已經探聽清楚原先被變賣的家具的去向,他附身的那位書生典當給了當鋪,因為期沒有回輸視為絕賣,所有權歸了當鋪。當鋪便送去家具店托售。

    因為這些家具都是上百年的老古董,而且非常精美,所以,買得起的人並不多。而且,喜歡收藏老古董的人也不多。因此這些家具基本上都沒賣出去,還好好的放在古董家具店裡。

    只不過,讓陸錦屏苦惱的是,他打聽了,買回這些家具要花一大筆錢。李將軍的賞錢只能買回來一張大床和小床,還有一些桌椅板凳而已。

    陸錦屏原本是想去看看這些老家具是什麼樣子,因為葉青青見過,而他沒有承繼那位書生的記憶,所以並不知道這些家具的樣子。

    等到看到這些家具之後立刻喜歡上了,這些家具跟那個老宅非常配套,是當年陸爵爺按照加老宅的風格定做的,專門請了能工巧匠使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木料。看了之後,陸錦屏決定不惜血本把這些古董家具買回來。

    光靠他的俸祿是遠遠不夠。幸虧破了個大案,李將軍為人又很慷慨,給了這筆賞錢,把對他們來說最實用的家具兩張床先贖回來,然後跟那老古董家具的掌櫃說好了,他們陸家原先的那些家具如果有人要買,先通知他。

    他看能否出同樣價格先買,畢竟這些東西原先是他們家的。

    那家具店掌櫃的已經知道陸錦屏現在可不是當初破落爵爺,已經在衙門當了官,所以對陸錦屏的這個要求當然滿口答應,保證如果有人要買的話先通知他,同樣的價格先賣給他。

    有掌櫃的這個保證,陸錦屏這才稍稍放心,可以從容一點攢錢把家具贖回來。這個老宅配上這古董家具,那才是天造地配的,生活在這樣古色古香的老宅裡,那日子才算得上滋潤。

    佈置家具也是按照葉青青回憶當初家具的安放地點來進行的,儘可能復原。

    佈置好家具之後,陸錦屏抱著雙肩欣賞,覺得這臥室現在看著像那麼回事了,可惜其他房間還基本上都是家徒四壁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所有家具重新請回來。

    便在這時,前院方向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葉青青對陸錦屏說:「我去看看。」

    過了片刻,葉青青領著一個捕快進來了,那捕快一腦門汗水,說:「爵爺,出事了,在城外的小樹林裡現了一具屍體,羅司法讓我來請您去驗屍,看看是不是謀殺。」

    陸錦屏立即讓葉青青背上自己的法醫勘察箱,跟著出門。

    門外停著三匹馬,是這位捕快牽來的。陸錦屏和葉青青翻身上馬,來到了衙門。

    到了衙門,正好遇見羅司法帶著熊捕頭還有捕快們出來,見到陸錦屏,羅司法拱手道:「爵爺,有人現了一具死屍,死屍身上還有血,有可能是謀殺,便報官。這次又要辛苦你了。」

    陸錦屏拱手:「大人客氣了,是怎麼現屍體的?」

    「屍體在東城外距離驛道邊不遠的樹林裡,幾個過路的客商經過那兒,有一個客商肚子痛,想到樹林裡方便,結果現了這具屍體,是一句女屍,看年紀大概三十多歲,身上有血跡。而且下身赤裸,似乎是被人姦殺。於是到衙門報官了。」

    陸錦屏問:「這幾位客商的身份你們核實了嗎?」

    報案人必須先排除犯罪嫌疑,因為,有的案件是賊喊捉賊,報案人就是罪犯,所以先要排除的就是報案人。

    羅司法頓了一下,說:「這個,怎麼核實呢?」

    「你派人把報案的這幾個人分開進行詢問,包括他們的住處姓名家庭情況,從哪來到哪去,當時現屍體的具體經過。然後把他們的口供相互對照,便知道他們是報假案還是真的路過現的屍體。」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30 PM

第71章 樹林女屍

    羅司法連連點頭,忙吩咐熊捕頭派幾個捕快去查問這件事,分開進行詢問。

    他們騎馬出城,直奔現屍體的小樹林。

    現屍體的現場在出城不遠的官道旁的小樹林裡,樹林比較茂密,從官道上的確看不到裡面有東西。

    此刻,現場已經被捕快和民壯圍了起來。官道上和那樹林周圍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人。

    陸錦屏往前走了十來步,便看見一處樹林下果然躺著一具女屍,在一處草坪上。屍體成側臥狀,雙手雙腳捲曲著,眼睛微張,臉上身上都很髒,頭凌亂,糾結在一起,顯然很久沒有清洗過了。

    屍體右腿小腿處用白色的繃帶包著,並夾著兩塊夾板,鮮血浸透了紗布,在小腿下面有一大灘鮮血。而且血跡往身後有一段大概一丈多長的擦痕。現在還不好判斷他究竟是自己爬行留下的痕跡,還是被人拖拽之後留下的。

    從地上這一大灘鮮血來看,出血量很大,足以奪走一個人的性命。

    但這是不是致死原因,還需要用解剖來證明。如果說有其他致命傷導致死亡,那出血可能只是加死亡的原因,因此,在沒有解剖之前,不能得出最後的判斷。

    陸錦屏對現場進行勘察,沒有現其他明顯的可疑痕跡。

    陸錦屏轉身問不遠處站著的羅司法:「那幾個現屍體的人是否說過他們移動過屍體?」

    羅司法說:「沒有,他們看見是個死屍,沒有動屍體就跑來報官了。」

    陸錦屏點點頭,開始對屍體進行初步檢驗。

    屍體手前臂、手掌處有擦傷,兩條手臂的衣服有擦壓痕跡,而且帶青色,從身後的擦痕來看,應該是死者在草地上擦壓留下的。

    陸錦屏察看其他身體部位,並沒有現明顯外傷,便把視線集中在了屍體繃帶的包裹的右腿上。

    他解開了繃帶和夾板,現一個骨折創口,傷口有一節斷骨戳了出來,白森森的,夾雜著血跡。

    處理傷口的人非常草率,甚至沒有進行骨頭回位對接,直接用夾板做了個簡單的支撐包紮處理就完了,由於創口位於較大血管處,沒有進行傷口止血處理,所以鮮血源源不斷流出無法自行止住。

    死者臉色蒼白,身體低位沒有出現屍斑。這些印證了死者很可能死於大失血。

    根據屍體僵硬度和瞳孔渾濁度,屍體腐敗情況,初步得出的大致判斷,屍體應該死於三天之內。

    陸錦屏仔細檢查死者的斷腿。

    從斷腿的傷害特徵來看,似乎是被外力鈍器打擊之後折斷的,而不是從高處往下跳的高墜傷,這樣,在創腔內有可能會留下微量的致傷物的附著物。如果能找到這樣的微量物證,下一步確認致傷物,將會有重要的幫助。

    他觀察腿部骨折的情況,發現小腿處的一塊皮層有一定程度的位移,似乎被強力扯開了,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先前他還抱怨處理著傷口的郎中實在是敷衍了事,對斷骨都沒有進行很好的接骨,也沒有對傷口進行包紮處理,特別是沒有進行止血處理,以至於死者流血過多而死,

但是現在,他覺得應該感謝一下這位郎中,因為沒有對傷口進行清創處理,所以傷口裡面的東西沒有被沖掉,有可能找到有用的微量物證。


    果然,他在那一塊撕裂位移的肌膚層裡,現了一小片紅色的殘片,他趴在地上盯著瞧了半天,也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麼東西上剝落下來的,

但是這個殘片絕對不屬於人體,也不是夾板上脫落的,同時又是在她皮膚內側被撕裂位移的皮膚覆蓋,說明有可能是在致傷物猛烈撞擊的瞬間脫落鑲嵌到了皮膚之下,因此,來自於凶器的可能性很大。

    他從法醫勘察箱裡拿出了一個小紙袋,用鑷子小心地把那一小片殘片放入了袋子裡,放入法醫勘察箱。

    繼續檢查傷口,沒有其他可疑物品存在,於是,他這才決定開始屍體解剖。

    陸錦屏轉身對羅司法說:「我需要在這裡對屍體進行解剖,確認最終死亡原因,大人是否准許?」

    一聽這話,原本站在旁邊的熊捕頭,立刻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情,咚咚倒退兩步,說:「我,我到外面去,防止有人過來搗亂,嘿嘿。」乾笑兩聲,逃也似的出了小樹林。

    羅司法先前已經聽說熊捕頭和衙門仵作說了先前見陸錦屏解剖屍體的級噁心,所以儘管他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他實在不想冒這個險,也沒這個好奇心,趕緊乾笑兩聲說:「爵爺,馮刺史已經說了您負責驗屍,協助偵破案件。

    所以,驗屍這方面你完全自行決定,不需要稟報我。

    我,我也在外面等著吧,有什麼事你再叫我。」說吧,也慌亂地鑽出了小樹林。

    陸錦屏聳聳肩,然後開始解開死者的衣裙進行體表檢驗。

    他發現剛才自己的判斷基本是對的,死者兩隻手掌、前臂和左腿膝蓋都有擦痕,另外,他發現死者左前臂有一道豎條狀的淤青,同時,在右腿內側也現了一道淤青,這應該是一種鈍器傷。

    怎麼會在這兩個相隔比較遠的地方同時出現類似的鈍器傷呢?這讓陸陸錦屏不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他提取了死者陰.道拭子,用來檢驗死者是否被強暴。同時提取了現場各處的血樣和死者的血樣,以便進行相應檢測對比。

    接著,他開始進行屍體解剖。先是死者的頭部,接著解剖胸腹部,均沒有明顯創傷,也沒有明顯病變。但是解剖檢驗顯示,死者的血管幾乎都是乾癟的,也就是說,死者身體的大部分血液都已經流乾了。

    由此可見,死者死於失血性休克。而身體全身上下唯一的一處創傷,就是右腿骨折的開放性創口。

    陸錦屏感歎,從死者小腿骨折造成的創傷來看,並不嚴重,一個普通的外科郎中都能幫她止血,從而保住性命,但是,遺憾的是,受害人沒有得到這樣的照料,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生命。

    陸錦屏讓仵作記錄下了屍檢的結果,然後走出樹林外,將羅司法叫到一邊低聲說:「死者是因為流血過多死的,沒有其他創傷。死者死於三天前。

先要查清死者的身份和三天前她的行蹤,以及與她密切接觸的人。

從現場來看,除了那一丈多長的帶著血跡的爬行痕跡之外,現場並沒有現其他的搏鬥兇殺的痕跡,所以,我傾向於懷疑這是第二現場。我們要盡可能找到第一現場,獲取更多線索。」

    羅司法連連點頭,在陸錦屏交代的同時,告訴旁邊的熊捕頭,按照陸爵爺的吩咐立刻組織人進行調查。

    等到聽到陸錦屏交代之後,熊捕頭還是有些茫然,訕訕地對陸錦屏說:「同州城那麼大,該去哪裡調查呢?是從失蹤人口中查嗎?」

    「從失蹤人中進行調查未嘗不是一個辦法,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從乞丐中查。」

    「乞丐?」

    「嗯,死者身上的衣裙很髒,她的頭髮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清洗過了,都打結了。臉和手都很髒。所以我懷疑她是乞丐,或者是逃荒流浪者。

你們最好把主要精力放在城裡的這些人身上,可以把死者畫像畫了之後,在他們中進行尋訪。

另外,這屍體右腿有繃帶包紮,上夾板,我估計應該是在藥鋪做的處理,所以你們到派人到全城的醫館藥鋪進行查訪,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羅司法趕緊答應,讓熊捕頭做安排。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32 PM


第72章 深夜奔馬


    現在勘查完畢,陸錦屏返回了家中,對檢材進行檢驗。

    經過對現場的血跡進行檢測,確認都屬於死者的。又檢驗死者陰.道拭子,沒有現精.子存在。

    先前對報案人進行分別詢問的結果也出來了,這幾個報案人所說能相互吻合,證明當時的確是路過現的。

    接下來的查訪沒有什麼成效,兩天時間過去了,沒有任何進展。

    羅司法很是焦急,古代也有類似於現在的命案必破的要求,如果破不了會影響政績,馮刺史是天天催逼,而陸錦屏安排下的偵破方向卻沒有任何進展。

    熊捕頭他們拿著死者畫像滿城尋找流浪逃荒人員進行核對,可是沒有人認識。

    當熊捕頭愁眉苦臉找到陸錦屏的時候,陸錦屏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自己判斷錯了嗎?從死者的衣著相貌和打扮來看,的確像逃荒要飯的人呀,普通人家就算再邋遢再髒,也不可能這種打扮。

    而且死者的右腿骨折,上夾板進行包紮,這個應該是在醫館藥鋪進行的,怎麼在這些地方查訪卻沒有任何消息呢?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他讓熊捕頭把死者畫像拿給自己看。這一看之下,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那畫像畫得倒有幾分像死者,為了表示臉上的骯髒,塗了不少乾澀的墨,使用的是山水畫裡的披麻皺的技法,這一畫上去,原本還有幾分像的臉,頓時污穢不堪,哪裡還能認得出本來面目。

    這張畫像不說是拿給那些流浪人辨認,就算拿給陸錦屏看,如果不告訴他是誰,陡然之下他也認不出是他解剖過的死者。

    憑借平面圖像進行身份辨認本來就是一個難辦的事情,即便是在現代社會,通緝令上的人換了型樣式,留鬍子戴眼鏡,變胖或者變瘦,都可能會讓人不能準確確認就是通緝犯。

    更何況中國畫講究寫意為主,不太注重寫實。對人物畫多採用線條白描手法,遠遠比不上現在的照相技術。因此憑借繪畫來辨認人那簡直是不太可能的。

    陸錦屏現這個問題之後,對熊捕頭說:「不要用畫像去找了,你們把那屍體用一輛平板車放好,直接將屍體運到城裡頭去讓他們辨認,不要動她的衣服。」

    熊捕頭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這招?我這就去。」

    陸錦屏的這一招很管用,只用了半天時間,熊捕頭就興沖沖的帶著兩個乞丐來到了衙門醫館藥材倉庫間藥房找到陸錦屏,說:「他們倆說,他們認識這死者,三天前他們還在一條街要飯。」

    陸錦屏馬上詢問兩個乞丐:「你們說說這女人的情況。」

    年紀大些的乞丐說:「這女人是個傻子,只會傻笑不會說話,別人給吃的就吃,不給就餓著,也不會要飯,我們見她可憐還幫她要了一些東西。不知道她從哪來的。」

    陸錦屏說:「你們知不知道她腿部受傷的事情?」

    兩個乞丐搖頭說:」不知道,見到她最後一面是三天前,當時她的手腳都是完好的,那天大概是傍晚時分,她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那是我們最後見到她。」

    「她還有沒有其他親人或者要好的人?」

    兩個乞丐搖頭說:」我們不知道,但是,她跟我們要飯了一個多月,就在那條街,她不會說話,所以,不知道她有沒有家人或者朋友。不過應該沒有,因為這一個多月,就沒見到誰來找過他。」

    「當時他離開的時候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是朝東邊那條街,沿著往東城那邊走。」

    陸錦屏又問了一些問題,只是這兩個乞丐知道的就那麼多,於是給了他們賞錢就讓他們走了。

    陸錦屏對熊捕頭說:」你現在把那被害人的屍體用板車拖著,沿著剛才兩個乞丐說的方向,沿途問一下街邊的商舖和住家,有沒有見過死者。因為剛才兩個乞丐所說的時間,與我推算的死亡時間差不多,所以我估計她的骨折應該是那個時候造成的。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熊捕頭答應了,正準備推著屍體走,又被陸錦屏叫住,問:」你們去查藥鋪和醫館,有沒有什麼消息?」

    熊捕頭撓撓頭說:「沒有。那些郎中說,流浪逃荒的人到他們醫館和藥鋪看病的有,男女都有,但是很少有受傷的,特別是受骨折那麼重的傷的,如果有他們一定會有印象。

但是這幾天的確沒有這樣的人來看過骨折。而且,他們也絕對不會這麼草率處理傷口,肯定會給止血。

所以他們斷定這應該不是醫館或者藥鋪郎中處理的,倒有可能像那些招搖撞騙的走街串巷的鈴醫做的事情,讓我們去找找這些人問問。

我們就一直在全城尋找這些人來衙門辨認。來了幾個,都說不認識死者,現在還在繼續尋找,因此就沒有向爵爺您稟報。」

    陸錦屏皺了皺眉頭,揮手讓他去辦自己交代的事情。

    很快,調查結果便來了。有一個油鹽鋪掌櫃的夫妻說三天前的晚上曾經見過這個死去的女乞丐。

    陸錦屏不由大喜,立刻策馬來到了那一家油鹽鋪。

    油鹽鋪前面還停著那輛裝著女乞丐屍體的平板車,蓋著一張白布單,四周有不少瞧熱鬧的人。

    陸錦屏下馬之後,守候在那兒的熊捕頭趕緊上前招呼,跟著陸錦屏進了油鹽鋪。

    油鹽店店主夫妻謙恭地望著他陪著笑,因為他們看見同州捕頭對這位年輕人都是滿臉的媚笑,知道來的這位年輕人大有來頭。

    陸錦屏問:「就你們兩看見了?」

    那中年男人忙陪著笑,說:「只有小人跟我渾家看見了。我兩個孩子當時在屋裡睡了。」」這麼說來,你們看見那女乞丐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是的,那時候大概已經是三更天,我們已經關了商舖門,我渾家到一個朋友家串門回來,我開門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她,她還被一輛馬車撞了。」

    陸錦屏心中一動,想起了死者身上手臂和大腿內側的條狀淤青,可不就是古代巨大的馬車輪撞擊形成的嗎?忙道:「馬車撞了?怎麼回事?你把經過好好說一下,盡可能詳細一點。」

    「好的,當時我渾家剛剛進了屋子,我正準備關門,這時我看到有一個人影從我家門口走過去,搖搖晃晃的,因為這時候街上已經沒人了,我留心看了一下,就是那個要飯的女人,是個瘋子,我認得她。

她從我家門前走過,走得很快。我準備關門的時候,就聽到遠處馬蹄聲啪啪啪的朝著這邊衝過來,還有人大聲喊『讓開,讓開,馬來了,讓開!』我一聽就知道是雲家大少爺駕著馬車又在街上狂奔。

就在這時候,聽到咚的一聲響,然後馬蹄聲停下來,我感覺好像是馬車撞到人了,趕緊開門探頭出去看,只見不遠處街上,雲家大少爺那輛紅色馬停在路中間,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我不敢管閒事,就關門睡覺去了。」

    「那女乞丐怎麼樣了?」

    「我沒有看見,因為天黑。我本來想過去查看,我娘子把我抓住說,雲家大少爺的事千萬別亂管,然後我就把房間門關上,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雲家大少爺的馬車從門口跑了過去。然後我就回屋睡覺了,就是這樣。」

    「你能確定這位從你門口走過去的女乞丐是被那輛馬車撞的嗎?」

    「這個說不准,不過我聽到雲家大少爺喊讓開,接著就聽到彭的一聲響,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然後馬上就停了,我估摸著可能是撞到她了。就在前面那裡。」掌櫃的說著,指了指前方街道。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34 PM

第73章 和親使臣

    掌櫃的媳婦加了一句:「肯定是她沒錯,因為我就是從那邊走過來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不是她是誰?那一聲悶響肯定是撞到東西了,大路上又沒有什麼東西可撞?除了撞到她還能是什麼?再說了,那女乞丐就在路中間走,能不被撞到嗎?」

    陸錦屏道:「你認出從你門口經過的那個女乞丐就是外面板車上躺著的那個嗎?」

    「沒錯,就是她,前段時間就在我們前面兩條街那兒要飯,我還給過她兩次吃食呢!這乞丐是個傻子,不會說話,只會咧著嘴笑和哭。那天她就從我門口走過去,我提著燈籠看得很清楚。」

    陸錦屏說:「那駕車的雲家大少爺又是誰?」

    掌櫃的說:「具體我也不知道,好像不是我們大唐的人,說話腔調怪怪的。經常駕一輛油漆馬車。聽人家說他姓雲,這位雲家大少爺,喜歡喝酒,喝醉之後就喜歡親自駕著馬車狂奔。有幾次撞上人了,只不過賠點錢也就不了了之,沒想到這次把人撞死了……」

    身後的熊捕頭眼睛一瞪,呵斥道:「別胡說八道,你怎麼知道是雲家大少爺撞死了?不知道別亂說!」

    掌櫃的嚇得一哆嗦,趕緊點頭哈腰連聲告罪,說自己胡說八道。

    陸錦屏一聽這話,回頭瞧了一眼熊捕頭,卻沒有馬上詢問,轉過身來又問這油鹽店掌櫃說:「除了你和你的妻子看見這場景之外,你知不知道還有誰看見了?」

    掌櫃的搖頭說:「這個不大清楚,不過我估計沒有別的人看見,因為當時已經是三更半夜,家家戶戶都吹燈睡覺了,街上也沒有什麼人。」

    「那輛馬車上還有沒有其他人?」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相隔百十來步,天又黑,我就看見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因為那天有些月光,看的還算比較清楚,但是車裡有沒有人不知道,我看見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是他沒錯。

他喜歡自己駕馬車,不要馬車伕,他身材高大魁梧,一眼就能認出來,而且他的嗓門很大,腔調又怪,一聽就能聽出來,不會認錯。」

    陸錦屏謝過兩個證人,轉身走到門口,對熊捕頭說:「你跟我出來。」

    熊捕頭見陸錦屏臉色陰沉,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忐忑的跟著他來到了屋外。

    陸錦屏一直走到馬旁邊這才站住,等著熊捕頭跟上之後,轉身說:「記住,以後在詢問證人的時候不要隨便插嘴打斷證人說話!」

    熊捕頭漲紅了臉,忙躬身答應。

    陸錦屏又道:「你那樣威脅證人就很不適合。證人作證,他看見什麼他說出來,這才能讓我們全面掌握案件事實。這是查證案情,不是朝堂上辯論,不管涉及到誰也不管他用的什麼語言,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都不該阻止。

目的就在於原汁原味的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當時發生了什麼。這種原始的證詞對破案有最大的幫助,明白了嗎?」

    熊捕頭趕緊躬身賠笑說:「小的知道了,請爵爺見諒,小的以後再也不敢。」

    陸錦屏神色稍稍緩和,瞧著他說:「聽你剛才說的話,這位雲家大少爺很有來頭,他究竟是做什麼的?」

    熊捕頭忙說:「他是吐蕃藏王尺帶珠丹的親堂兄,跟著他父親替藏王來大唐求親來了,和親的事情拖延時間比較長,他父親有事就先回吐蕃去了,留他在這裡等消息,暫時住在咱們大唐的。」

    陸錦屏一聽眼睛都瞪圓了。他到了大唐已經半年,加上來之前的歷史知識讓他知道,唐朝和吐蕃之間有多次和親,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便是其中最有名的兩次。

    而金城公主就生在現在這段時間。一年前吐蕃派出使臣向唐中宗求親,唐中宗答應把金城公主嫁給他,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成行。

    陸錦屏說:「聽你剛才說的話,這位雲家大少爺居然是吐蕃贊普尺帶珠丹的親堂兄,他如何姓雲呢?」

    「聽說是他自己取得漢族名字。」

    「他既然是贊普尺帶珠丹的堂兄,應該地位很顯赫的,怎麼不住在京城而躲在同州來呢?」

    熊捕頭訕訕地笑了笑說:「這個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吐蕃來的,是馮刺史要求我們要妥善保護,因此,這位雲家大少爺幾次縱馬傷人都賠了錢了事,並沒有抓起治罪。」

    陸錦屏冷笑一聲:「吐蕃贊普的堂兄就能如此橫行霸道?即便是我大唐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他憑什麼法外開恩?走,我們去會會他,若是他當真犯了王法,那也得按我大唐刑律依法治罪的。」

    熊捕頭忙答應說:「那是,那是,先前他撞傷人,都沒有造成大的傷害,所以也就賠點醫藥費就算了,真要是出了人命官司,那還是要依照我大唐刑律嚴懲不貸的。別說他只是吐蕃贊普的堂兄弟,就算是他親爹犯了罪,也要抓起來治罪!」

    陸錦屏斜眼瞧著:「藏王他爹死了他才能夠當藏王贊普,他爹一個死人,如何犯罪?」

    熊捕頭撓撓頭,訕訕地笑著說:「對對,應該說他親兒子,——就算是藏王的親兒子在我大唐犯罪,那也要按照我大唐刑律治罪!嘿嘿」

    陸錦屏又嗤的一聲笑:「這位吐蕃贊普現在還不到十歲,他能生下兒子嗎?」

    吐蕃贊普尺帶珠丹來求親的事情已經在大唐傳遍了,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位贊普當時還沒有滿十歲,唐中宗因為覺得他太年幼,還不適合成親,所以雖然原則上答應了將公主許配與他,但是一直沒有送公主入藏,想等他年歲大一些之後再說。

    因此,藏王贊普尺帶珠丹是個小孩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這位熊捕頭身為衙門捕頭也應該是知道的,只不過他隨口說出來,沒想到自己的話本身就不能成立,不由咧著嘴笑了。

    當下幾個人翻身上馬,熊捕頭問陸錦屏說:「這屍體要不要拖著一起去?」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在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是這位吐蕃贊普的堂兄撞死了這位女乞丐之前,還是以禮相待,先禮後兵為好,先上門瞭解情況。——先把屍體拉回衙門殮房存放。」

    熊捕頭趕緊下令讓人把屍體拖回去,然後領著陸錦屏來到了一處豪宅前。

    熊捕頭對陸錦屏說:「這就是那位雲家大少爺的府邸了。」

    陸錦屏抬頭一看,這府邸也算不得十分雄偉,看來這位吐蕃贊普的堂兄還是比較低調,並沒有太張揚,便對熊捕頭說:「上前拍門,注意禮節。」

    熊捕頭點頭答應,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抓著門框乓乓敲了幾下。

    過了片刻,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老者探頭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說:「你們找誰?」

    聽他說話是大唐本土人,想必應該是聘請的本地門房。熊捕頭抱拳拱手說:「老人家,請回稟你家主人,我們陸錦屏陸爵爺來拜訪。」

    門房皺了皺眉說:「主人交代,所有訪客一律不見,抱歉。」說罷就要關門,熊捕頭趕緊一把把門撐住,回頭望向陸錦屏。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36 PM

第74章 云子
        
     門房望向陸錦屏淡淡的說:「抱歉,我家主人說了不見客,若是你們有什麼衙門公務上的事,先下帖子,主人定奪之後會派人去衙門與你們商議的。」說罷又要關門。

    熊捕頭火氣上來了,怒道:「我可聽說你家主人在外面尋花問柳,呼朋喚友,什麼不見客,你是分明搪塞我們衙門。

我可告訴你,衙門公辦,不管是誰,一律不得阻撓!再則說,我是見你們家主人,又不是見你,你阻攔什麼?你只需要通報就是。你要敢不通報,壞了我們衙門的公事,我可以拿你治罪!」

    那門房老者見捕頭髮火,有些膽怯,微微遲疑,說:「那你們等著,我去稟告一聲。」說罷咣噹一聲把房門關上。

    過得片刻,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出現了一男一女。

    那少女十七八歲樣子,皮膚是一種健康的麥芽色,眼睛很明亮,尖尖的下巴頦,展顏一笑,便能看見整齊雪白的貝齒,在略顯黝黑的肌膚襯映下有些晃人眼睛,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滾圓豐滿的雙峰,比同樣身材的女子至少大兩輪,鼓鼓囊囊的。腰間一根絲帶勒著小蠻腰,更是繃得胸前的衣衫緊緊的。

    旁邊男的年紀比那少女稍大些,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身的腱子肉,儘管已是初冬,卻還光著半個膀子,把一隻袖子纏在了腰間,臉上滿是笑容,呵呵的對熊捕頭抱拳拱手,用生硬的漢語說:「衙門捕頭來訪,稀客稀客,門房不懂事,不與他一般見識,不知哪位是爵爺大人?」

    熊捕頭一聽對方說話客氣,便換上笑臉抱拳說:「打擾了。」一指陸錦屏說:「這位就是我們同州開國縣男陸錦屏陸爵爺,而且是同州醫博士,醫術如神,擅長偵破。有件案子爵爺要向你調查,你們門房卻推三阻四,所以這才聲音大了些,還請見諒。」

    他想著先前陸錦屏交代要注意禮節,所以說話倒也客氣,還文縐縐的說了幾句官場上的話。

    那黑壯大漢跨步出門,徑直來到陸錦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滿臉堆笑抱拳道:「原來是陸爵爺,我可是聽說了,你是同州的一個傳奇,當年破落家族,花了錢去行賄當官,結果錢財被人吞了,官沒做成,氣得吐血而亡,

後來又死而復生,沒想到七弄八弄又到衙門當了個官,而且還是你們大唐的吏部侍郎給你保薦的,你可真是命好啊,哈哈哈哈哈。」

    陸錦屏淡淡一笑,他知道吐蕃人坦誠率直,如果是大唐的人這麼說,那倒有譏諷之嫌,從他嘴裡說出反倒沒有那種感覺。

    旁邊的幾個捕快聽著卻臉上掛不住,特別是熊捕頭,忍不住舉手指著對方鼻子呵斥:「你,你如此譏諷我們爵爺,是何道理?」

    黑臉壯漢愣了一下,不能理解熊捕頭這麼凶巴巴的是啥意思,他身後身材嬌小的女子搶步上前,推了那黑臉壯漢一把說:「哥哥,你這麼說話在吐蕃無所謂,可大唐人不愛聽的。爹爹早就說過要入鄉隨俗,你就不聽。」

    埋怨了幾句之後,那少女抱拳對陸錦屏說:「陸爵爺還請恕罪,家兄說話不會繞彎子,所以你還別在意,他沒有輕慢你的意思。」

    陸錦屏目光先落在了她撐的衣衫滾圓隆起的豐滿雙峰上,這才將目光上移,掃過她雪白整齊的貝齒,最後落在了她亮晶晶燦若星辰的雙眸上,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們是兄妹?」

    「是啊!」那少女笑吟吟點頭說,「家兄和我都是吐蕃人,不過,我們吐蕃名字說了你也記不住,但我跟哥哥都有漢人名字,我哥叫云鷲,我叫云子。你叫我們漢人名字就行了」

    陸錦屏展顏一笑說:「這名字很好聽啊,云子,也很有寓意,你們兄妹都一定喜歡飛翔,對吧?」

    云子一聽不由大喜,說:「對啊,我們最嚮往的,就是能像天上的老鷹一樣,向白雲一樣,自由自在飄蕩。」

    「你們漢語說的不錯嘛,誰教的?」

    「漢官啊!」

    「漢官?」

    「嗯,當年文成公主和親進藏,隨同許多漢人官員和工匠,他們子孫留在吐蕃,有的做了我們吐蕃的官員,就是漢官啊。我父親身邊就有好幾個,我爹爹讓我和哥哥從小就跟他們學的你們漢話。」

    「很不錯嘛。」

    云子目光瞧向旁邊的葉青青,問:「爵爺,你身邊這位,是誰呀?」

    「她是我的妹子,名叫葉青青。」

    云子點點頭,朝葉青青笑了笑,葉青青卻板著臉沒理睬,因為先前對方門房擺譜不見,把堂堂的爵爺晾在門外,這已經讓葉青青很不高興,剛才她哥哥云鷲又那麼說話擠兌爵爺,更讓她生氣。她是一個從臉上就能看出心情好壞的女孩,高興和不高興都寫在臉上。

    云子被葉青青白了一眼,不由愣了一下,笑了笑,轉頭對陸錦屏說:「我聽門房說爵爺今日來是有公事,請問什麼事?」

    「涉及到一樁命案,做個調查,不知方便與否?」

    云子點頭說「行啊,走,進家裡去說。」

    說罷,領先帶頭往屋裡走。看樣子這兄妹兩人雖然云子是妹妹,可是在家裡只怕她做主,因為他哥哥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憨笑著跟在後面進了老院子。

    陸錦屏跟云子並肩而行,陸錦屏問:「為什麼你們門房說你一律不見客呢?可剛才你出來之後我覺得你們兄妹為人都很直率,性格開朗,像是願意結交朋友之人,難道門房是胡說的嗎?」

    云子道:「他倒沒有胡說,的確是我這樣吩咐的,只是因為有些人老來纏我,我很煩,所以對門房說了一律不見客。我想見誰我自己去見就是了,我不想見的人,找上門來我也不見。」

    「哦,我明白了,想必這就是你為什麼不在京城居住而躲到同州來的原因吧?」

    「嗯。京城住著煩,那些達官顯貴就想獵奇,隔三差五的便請我去喝酒,喝也就罷了,可是喝醉了就想佔我便宜,我看了就噁心。但是又不好得罪他們,索性躲出京城,到這裡來,這些人這才來得少了。」

    「原來如此,的確,有些達官顯貴紈褲子弟是太過分。我聽說,你們是吐蕃贊普派來求親的使者,到我大唐已經有一年多,吐蕃使者聽說已經返回吐蕃,怎麼你們沒有跟著回去呢?」

    云子轉身瞧了他一眼說:「你知道的還不少,我們這次求親,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來了之後,你們皇帝推三阻四,找出種種藉口拖延時間,雖然答應了和親送公主,可是卻遲遲不安排行程。

因此家父吐蕃那邊還有重要事情,決定先回去覆命,留下我兄妹在這兒等消息。所以我們就留下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37 PM

第75章 曉以利害
        
     陸錦屏說:「你們就先安心在我大唐住下吧,難得來一趟。」

    云子微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就耐著性子在這等著了,對了,你們先進屋坐,坐下再聊。」

    他們已經走到了前廳花廳,便進了花廳分賓主落座。便有吐蕃侍女上前奉茶。

    陸錦屏對云鷲說:「我其實是主要是為一件案子登門拜訪,城外一處小樹林發現了一具女屍。很可能死於他殺或者是意外,我們在調查的時候,有目擊證人證明那天晚上看見云鷲你曾經駕駛一輛紅色的馬車深更半夜在街上狂奔,這女乞丐正路過,被你車子撞倒,所以我前來核實這件事。」

    說罷,目光瞧向云鷲。

    云鷲神情明顯有些慌亂,求助地望向妹妹。云子卻有些詫異,回望了一眼,對陸錦屏說:「你說的是我哥哥的馬車撞死了這女乞丐?」

    「這件事我們要調查,現在有目擊證人證明看見你哥哥駕車撞到了這位女乞丐,所以,我希望你哥哥能把這件事整個經過告訴我們。」

    云鷲說:「沒有,我沒有撞到人,那天我在家睡大覺。哪都沒去,怎麼可能撞到人呢!」

    陸錦屏冷笑:「我還沒說是哪一天,你怎麼就肯定你那天在睡大覺?分明是在說話。」

    云鷲更是慌亂,兀自強詞奪理:「這幾天我都在睡大覺呀。」

    陸錦屏說:「你是在睡大覺還是出去呼朋喚友喝酒,這個我們一查就能查的到,我希望查出來你不是說假話,不然,吐蕃使臣贊普尺帶珠丹的親堂兄,如果是當面說瞎話的人,

那就可以證明你們吐蕃根本就沒有誠意求親,我會把這件事向朝廷稟報,只怕皇帝會再次會再考好好考慮你們求親的誠意。」

    一聽這話,云子扭頭好生看了一眼陸錦屏,說:「爵爺這是在威脅我們?」

    陸錦屏也瞧著她,神情淡淡地說:「我們大唐言而有信,我們皇帝既然答應和親,會把公主送到吐蕃去,但是,你們迎親的時辰,贊普的親堂兄在大堂若犯下殺人的罪行,卻隱瞞不願意坦誠相告實情,那這件事可不是小事,我是必須要向朝廷稟報的。

當然,我願意相信這個乞丐不是你們撞死的,但是你必須說清楚你當時在哪裡,我們會逐個核實,不會冤枉你。我們需要的是真相。」

    云鷲冷笑:「不就是個乞丐嗎?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賠他一筆錢。」

    陸錦屏冷冷道:「難道你們吐蕃乞丐就不是人嗎?」

    「爵爺,你可不能這麼說!」云子臉上頗為不悅,「在我們吐蕃,不管是天上飛的鳥,河裡游的魚,只要有生命,我們都會珍惜,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街上乞討的乞丐,我們一樣會施捨錢幣,乞丐生病,我們也會給他們送去治療,如何能不當人看呢?」

    「可是你哥哥說話的態度,跟你說的時候不是一回事。」

    云鷲知道自己說錯了,訕訕地笑了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假如是我撞到她了,我願意賠錢,就這意思。」

    陸錦屏說:「你這話是承認撞了人?」

    「我沒撞人呀,我說了,那幾天我都在……」他剛說到這,又想起陸錦屏剛才說會查證,如果證明說謊,會影響到和親,於是改口說:「好吧,我承認那天我出去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撞到人。」

    陸錦屏說:「我已經提醒你,你們的身份是吐蕃的使臣,而且你們又是吐蕃贊普的親戚,身份尊貴特殊,你們的言行很可能會影響到這次和親是否能夠順利成功。因為你們現在涉及到一樁命案,所以你們務必以審慎的態度配合我們衙門查清楚這件案子,這是我再三強調的。」

    云子拱手道:「爵爺請放心,如果是我哥哥做的,該怎麼樣怎麼樣。既然我哥哥說了不是他那就不是他。如果爵爺執意認為是我哥哥撞死了你們大唐的乞丐,那請拿出證據來,否則也請你尊重我們吐蕃使臣,不要空穴來風,妄加揣測。」

    陸錦屏淡淡道:「我當然有證據,至少有目擊證人證明了他們看到你的哥哥駕駛你們家特有的紅漆馬車,深更半夜在街上撞到了人,能確認就是你哥哥,這樣的證據還不叫證據嗎?」

    「既然你們有證據,那還來調查什麼,為什麼不直接抓人呢?」

    陸錦屏心中暗忖,這女子目光迥異,居然看出來自己證據還不夠。的確,目擊證人沒有親眼目睹撞到了人,也沒有目睹乞丐被撞死,這個證據也就缺乏足夠說服力。

    陸錦屏站起身說:「既然姑娘已經說了要證據,那好,那我需要看看你哥哥的馬車,找找證據,不知道姑娘是否准許?」

    「你想要搜我們吐蕃使臣的住宅,恐怕不是你說了算。至少得由你們刺史大人稟報你們大理寺和刑部,再商禮部之後,聯合批文,你們才能對我們家進行搜查。」

    「你該不會心裡沒底,擔心真的查出證據來吧?我相信,如果真是你哥哥做的,他這兩天有足夠的時間清洗證據,我可能也找不到什麼證據。

我只不過是用這個試探一下而已,沒想到一下子你就沒了底氣。既然這樣,我還是如你所說,把這件事稟報刺史,由刺史大人稟報皇帝定奪。

那時候,只怕就得公事公辦了,如果皇帝知道真相,那和親的事情皇帝是否要重新考慮,那也不知道了。」

    一聽這話,云子和云鷲不由臉上變色。他們這一次作為使臣來是為了和親。

    此前唐朝吐蕃連年征戰,互有勝負。但邊境百姓長年遭殃,生靈塗炭,兩邊都沒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所以,在新的贊普繼位後,因為年幼,所以由他祖母攝政。

    這位老祖母懷念當初文成公主和親吐蕃,唐朝和吐蕃之間平靜和睦的關係,因此,決定再次派使臣求親,以求修復與大唐的關係。

    這一次云子他們作為使臣是為了和親而來,而不是惹是生非,如果這次哥哥真的在大唐駕車撞死了人,那可不是一件小事,還是查清楚為好。免得真的影響到和親。

    想到這,云子說:「既然爵爺把話說到這,那我們也就聽從爵爺的話,也希望爵爺能夠盡快查清這個案子,還我哥哥一個清白。」

    「是不是清白得用證據來說話。那就勞煩兩位帶我去馬廄,看看你們家的馬車。」

    聽到妹妹已經答應讓官府查辦這個案,云鷲臉色更是蒼白,不敢多說,領頭帶著他們往馬廄走。

    陸錦屏瞧著云鷲魁武結實的背影有些納悶,看他這健壯,還以為他肯定是藝高人大膽,沒想到這麼膽小,還沒查就已經怕成這樣,難不成真是他撞死了那女乞丐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還真麻煩了,因為涉及到唐朝和吐蕃的和親問題,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來到馬廄,看到好幾匹馬在裡面,有的打盹,有的來回轉圈,旁邊擺著幾輛馬車,都是清一色朱紅油漆。

    陸錦屏問云鷲說:「那天晚上你駕駛的是哪一輛馬車?」

    云鷲說:「這個,我想不起來了,那天喝酒有點喝的多,反正我們家就這幾輛馬車,你查吧。」

    陸錦屏看了一下圓鼓鼓的車輪,不由心頭一動,死者的右腿的骨折應該是車輪碾壓造成的碾壓傷,這才會造成肌膚表層的撕裂位移。

    如果是現代社會車輛碾壓,一般會在肌膚上留下一些碾壓痕顯示輪胎花紋痕跡,車輪滾壓過肌體時,可能造成皮膚撕裂位移。

    但是唐朝的馬車重量相對較輕,而且馬車的車軲轆比較窄沒有輪胎,因此,沒有在皮膚上留下車輪的印轍,這使得他當時沒有一下子想到是車輪造成的骨折傷。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41 PM

第76章 蒼蠅作證
        
     陸錦屏走到馬車前,挨個瞧了一遍,並沒有明顯的血跡之類的可疑痕跡,想必是云鷲做了清洗。他回頭看了一眼云鷲。云鷲也正望向他,兩個目光一碰,云鷲趕緊慌亂的躲開了眼神,這讓陸錦屏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揣測。

    因為云子和她的哥哥在場,陸錦屏不可能當著他們的面取出紫外激光探測儀之類的現在現代器械來進行勘察,又不能讓他們迴避,免得說自己栽贓,所以,他只能靠目測來確定究竟哪輛車更有可能是作案凶器。

    他檢查的重點部位是車輪的縫隙處,因為車輪碾壓過了受害人右腿造成骨折,而且是開放性的,因此肯定有鮮血粘附在車輪上,這車輪經過清洗了,但是在縫隙處有可能會殘留著血痕。

    他在幾個車輪的縫隙處挨個進行檢驗,但是,讓他抓狂的是,這個車輪的顏色是紅油漆,而血的顏色也是紅色,這樣,要想辨認出紅色背景下的血跡是非常困難的,特別是經過清洗之後,所以他全部找了一遍之後,還是沒能夠有任何發現。

    他摸著下巴,瞧著這幾輛馬車,沉吟片刻,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受害人腿部傷口裡頭發現的那紅色的小殘片,那東西推測應該是車輪下碾壓後油漆殘片脫落掉到裡面的,而從這幾輛車的形狀,油漆的新舊程度來判斷,顯然不是同一批製造,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轉頭問云子說:「這幾輛車是你們一起買的還是分別買的?是在哪買的?」

    云子說:「有兩輛是我從吐蕃帶來的,有一輛是路上買的,剩下的幾輛是大唐買的,有京城買的有同州買的,怎麼?這個有問題嗎?」

    陸錦屏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既然是不同地方買的,那油漆很可能就不一樣,這對判斷確定究竟是哪一輛車有很大的幫助。

    陸錦屏道:「我要用小刀刮一點車輪上的油漆作檢驗,可以嗎?」

    云子說:「行啊,只要不把馬車劃得太難看就行。」

    「放心,只需要一丁點兒就可以,不會造成影響。」

    說罷,陸錦屏從法醫勘察箱中取出幾個小紙袋子和一把小刀,分別在幾輛車上刮下來一點油漆,放在紙袋子裡,分別編註上編號。

    陸錦屏對云子說:「請給我一間單獨的房間我要進行檢驗。」

    「檢驗?」云子有些驚訝,「這些粉末檢驗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啦!」一旁的熊捕頭胸部疼立刻洋洋得意的解釋說,「這是我們爵爺的獨門絕技,是從一個云游道人那學來的,一種專門偵破案件用的道法,你們西域來的自然是不知道的,儘管按照爵爺吩咐辦就是。」

    云子點點頭說:「行啊,我房間多得很,隨便挑,都可以。」

    陸錦屏看見旁邊有馬伕的房間,那馬伕謙恭地站在旁邊陪著笑,於是便過去說:「借用一下你的房間可以嗎?」

    馬伕忙不迭點頭說:「沒問題,大老爺您隨便用。」

    陸錦屏邁步進去把房門關上,窗戶關好,取出法醫勘察箱,從裡面取出了一台袖珍紅外光譜儀。這個儀器靈敏度很高,檢測速度也非常快,可以檢驗得出油漆等物質紅外吸收光譜。

    儘管古代基本上都是天然樹脂漆,沒有化工合成漆,但是,不同地方的樹脂成分不同,所以,在紅外光譜上也會出現不同的紅外吸收光譜,從而能夠幫助作出同一認定。

    陸錦屏分別對提取的幾輛馬車上的油漆檢測了紅外光譜圖,接著又對從被害女乞丐腿上傷口裡提到的那一片紅油漆殘片進行檢測,得到了紅外光譜圖,輸入微型電腦進行對比。

    很快,圖形閃爍,顯示同一,證明云子他們在路途上購買的一輛馬車的車軸上的油漆與死者油漆光譜圖能夠吻合。確認這輛車就是造成乞丐腿部骨折的致傷物。

    陸錦屏收拾好東西出來,把法醫勘察箱交給了葉青青,徑直來到云子他們在路上購買的馬車前,開始再次仔細查看這輛馬車。

    同時,他的眼睛餘光瞄向旁邊站著的云子的哥哥云鷲。他立刻發現云鷲的神色十分不安,臉色很是難看,進一步確定自己的檢測結果應該是正確的。

    因為是有針對性的集中在這輛車上進行檢驗,陸錦屏很快在車輪接縫處發現了裡面嵌附的泥土有些可疑。

    剛剛他也發現了好像是混合了血液的泥土,但是跟一般泥土差別不大,只是有些懷疑。而現在,當鎖定這輛車時候,他便進一步確認這縫隙裡的很可能是夾雜著血液的泥土。

    陸錦屏馬上取出來一個小耳勺,將疑似浸潤了血的泥土刮了下來,有一小撮。

    陸錦萍拿著那個暗紅色的泥土走到云子和云鷲面前說:「剛才,我的檢驗已經初步確認你們在路上購買的馬車就是碾壓女乞丐造成她腿骨骨折的馬車。

    云鷲驚恐地瞧著陸錦屏,又望瞭望妹妹云子,嘴唇哆嗦兩下,沒說話。

    云子也發現了哥哥神情不對,輕輕咬了咬紅唇,瞧著陸錦屏說:「你的證據是什麼?」

    陸錦平舉起了手裡的紙袋說:「這就是證據,剛剛你們看見的,我從這輛車的縫隙處提取到的泥土,我懷疑上面沾了鮮血,現在,我要做一個簡單的測試來證明這一點。」

    說到這,陸錦屏轉身對熊捕頭說:「麻煩你去給我抓一些蒼蠅來,就是在死去動物屍體上產卵的那種蒼蠅。」

    「蒼蠅?這個,怎麼抓啊?」熊捕頭惶恐地問道。

    「很簡單,你去找一些動物鮮血灑在地上,很快就會有蒼蠅來的,然後用紗罩罩上就能抓到了。」

    一聽這話,云子不由得好生瞧了陸錦屏一眼,心想,這個年輕的爵爺主意倒挺多。說:「我家廚房就有現成的雞,拿來殺了就是。」

    云子吩咐僕從抓來了一隻雞,還從廚房拿來了紗罩。熊捕頭接過那隻雞,抽出腰刀割了一刀,將雞血灑在了地上。

    古代的衛生條件遠不如現代,因此城裡蒼蠅很多,很快便有不少蒼蠅落在了地上的血旁。熊捕頭趕緊用紗罩罩住,一下抓到了十幾隻。咧著嘴笑著對陸錦屏說:「爵爺,你的主意真絕,馬上就抓到了。」

    陸錦屏說:「這個很簡單,蒼蠅喜歡血液嘛,沒什麼稀奇的。剛才你們也看到蒼蠅會主動追逐血液而來,如果提取到的土壤上有血,那蒼蠅肯定會朝著血去的。對吧?」

    云子已經大致知道陸錦屏要做什麼,神情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用泥土把地上那些血跡先掩蓋住了,血液的氣味消失了。然後走到另外一處乾淨的地方,把那紙袋放到地上,然後讓熊捕頭將抓到蒼蠅的紗罩罩在上面,把蒼蠅放了出來。

    很快,那十幾隻蒼蠅先是在紗帳裡亂飛亂爬,很快便都集中在了那一堆泥土上。

    見此情景,云子的臉立刻變得鐵青,轉頭死死盯著哥哥云鷲,切齒說:「真的是你撞死了這乞丐?」

    云鷲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喔,我不是有意的,她,她在路中間走,我叫閃開,她不讓,結果我勒馬來不及了,就撞到她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45 PM

第77章 轉化殺人
        
     云子跺腳道:「哥哥,你怎麼這樣?爹爹走的時候就說了,讓我們好生呆著千萬別惹是生非,你偏偏鬧出這麼天大的事情。要是唐朝皇帝因此不肯把公主嫁到吐蕃,那回去之後如何交代。」

    云鷲面如死灰,低著頭不說話。

    陸錦屏對云鷲道:「你剛才說的細節——你叫那女乞丐讓開,然後勒馬,這個細節跟目擊證人所說吻合,證明你口供的真實性。你能夠如實交代我很高興,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必須實話實說。」

    云鷲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她深更半夜還在大街上亂走,我叫了她也不聽,我勒馬來不及了呀,又不是故意撞她。」

    陸錦屏說:「告訴你吧,這乞丐是個傻子,不會說話,所以才那樣。——你先把整個過程說一下,特別是你撞了她之後的經過。」

    云鷲說:「那天,我跟幾個朋友出去打獵,打了幾隻獵物之後很高興,便在一家酒館裡頭煮了吃。

邊吃邊喝酒,喝醉了,我駕著馬車回來,那時候已經是三更天,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我就放馬狂奔,我喜歡這種狂奔的感覺,駕著馬車在大街上狂奔跟騎馬感覺又不一樣,我更喜歡這種感覺,覺得好像整個都市都在自己鐵蹄下一樣……」

    云子打了他肩膀一巴掌,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說這些干啥?好好說怎麼回事?」

    云鷲委屈的喔了一聲,接著說:「後來,後來我說讓開,她不聽,就把她撞倒了,馬車輪從她腿上碾了過去。

我就停了馬車,跳下來去看,她抱著腿倒在地上,嘴裡哼哼的,也不說話。我看見她的腿斷了,出了好多血,我就慌了,我想起爹爹說千萬不能惹事,先前馬車雖然撞到過人,但是都沒造成什麼大的傷。

這次傷得太重,腿都斷了,骨頭都出來了,我不知道怎麼撞的這麼厲害?

爹爹要是知道一定會,狠狠地責罰我的。我太害怕了,看看四周沒有人,我就抱起那女的,走到旁邊一條小巷子,放在裡面一間屋子後面,然後,我就駕著馬車回家了,就是這樣。」

    云子跺腳說:「你混蛋!撞斷腿又不會要命,你趕緊把她送郎中救治也就是了,大不了花些錢,人不會有事。

只要人不死,就算不得天大的事,現在人家死了,你說怎麼辦?這可是命案,天大的事,要是這個事情影響到了和親,你有幾個腦袋擔當這樣的罪責?」

    云鷲十分沮喪,唉的一聲,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云子狠狠瞪了哥哥一眼,然後走到陸錦屏面前說:「爵爺,我哥哥的確是無心的,是個意外,這件事希望不要稟報給皇帝知道,影響和親我們可吃罪不起,還請爵爺多多通融!」說罷抱拳拱手一禮。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這個案子還沒有查清楚,一切等查清再說。我現在有事情問你哥哥。」

    陸錦屏轉頭對云鷲說:「你剛才說,你發現她腿被軋斷之後流了很多血,你就把她抱到小巷屋子後面放著,然後你就駕駛馬車回去了,是這樣的嗎?」

    云鷲點點頭,哀求說:「爵爺,求你一定要幫我們隱瞞這件事,賠多少錢我都願意,可千萬不能影響到和親,要不然我爹爹絕對不會輕饒我的。」

    聽他說話都帶著哭腔,的確是充滿了懊惱,陸錦屏搖頭說:「目前來看,你的罪行很重,只怕想隱瞞是不行的了。」

    云鷲大吃一驚:「不就是壓斷了腿嗎?怎麼罪行很重了?」

    「你要是撞上了她直接走了,罪行還輕一些,但是,你卻把她抱起來放在小胡同屋後隱蔽的地方。她傷勢很重,又傷到腿,沒辦法自己行走去求醫,沒人發現,她當然會流血過多而死。

——你的這個行為已經從交通肇事轉化成了故意殺人,因為你對把她放在小胡同屋後隱蔽的地方,很可能會沒人發現而死去,得不到救助,你對她的死亡持放任態度,這就是故意殺人了。明白嗎?」

    一聽這話,云鷲臉色更是蒼白,幾乎便跪在地上哀求。

    云子也傻眼了,如果只是交通意外,那還好說,畢竟是過失,可是轉化成故意殺人,性質就不同了,這也涉及到一個人的品質問題,要是讓大唐皇帝知道吐蕃使臣是這樣,便會找到藉口拒絕和親,那可就慘了。不由得一張俏臉沒有血色,望著陸錦屏,一臉哀求。

    陸錦屏說:「先別著急,查清楚全部事情再說。——現在,你帶我們去你說的隱藏被害人的地方。」

    云鷲沉重的點點頭,站起身吩咐馬伕備馬,因為路程還有些遠,最好是騎馬去。

    備了馬之後,各自上馬來到了最初的案發現場。

    云鷲翻身下馬,四周看了看,確認就是他當時隱藏受傷女乞丐的地方。走進了小胡同,來到一棟房舍後面,指著屋角說:「我就把她放在這,然後,我就走了。」

    陸錦屏看了一下,這個地方離巷子口大概有數十步,相對比較隱蔽,只不過只要稍加留意的話從小巷經過的人還是能看見。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道:「你馬上派兄弟們挨家挨戶把附近的人問一遍,看看有沒有人那天晚上發現一個受傷的女乞丐躺在這裡。」

    熊頭趕緊答應,派出人手前去調查。

    接著陸錦屏蹲下身,仔細查看地面。發現地面有一小塊巴掌大小的泥土,顏色比周圍黑紅一樣,似乎被鮮血浸透。

    陸錦屏先把四周的情況都詳細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可疑遺留物或者腳印什麼的。

    陸錦屏用手掌輕輕挖那小片暗紅色泥土,只挖出表面淺淺的一層,便看到下面的泥土跟旁邊的顏色相同,可見鮮血滲透下去並不深。

從這一塊巴掌大的血跡浸透深度判斷,受傷的女乞丐在這流的血很少,大概也就一百毫升左右,不足以致命。

    云子蹲在陸錦屏身邊,等他檢查完畢之後,這才跟他一起站起來,低聲問:「我哥哥說把屍體放在這,那屍體到哪了?」

    「我可以告訴你,被害人的屍體是在城外的小樹林發現的,究竟是誰把被害人轉移到了那裡,這是必須要查清楚的。

從現在目前的情況來看,地上的血並不多,所以,你哥哥把受害人轉移到這的時候,她的傷害應該還不會致命,當然這個並不影響你哥哥放任受害人死亡的故意殺人罪的認定,這個是需要明確的。」

    「究竟是誰把受傷的女乞丐轉移到城外的小樹林裡,這個爵爺請務必查清楚,那個人也應該承擔故意殺人的罪責吧?」

    這時候如果有人分擔哥哥的罪證,那罪責就要輕一些,事情就好辦一些,這是云子下意識的想法。

    陸錦屏說:「如果有人把屍體轉移走,那有可能是這附近的人,因為深更半夜一般不會有遠處的人路過這小巷的,其他地方夜歸的人要回家也會走大路,所以,很大的可能性是附近的住戶,希望捕頭他們調查會有結果。」

    正說著,熊捕頭帶了一對老夫妻和他們年輕的兒子過來了。熊捕頭對陸錦屏說:「爵爺,他們剛才說,那天晚上他們在這發現了一個女乞丐,受傷了,是他們抬走的。」

    陸錦屏心頭一喜,忙對那三人道:「請幾位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吧。」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49 PM

第78章 悲田養病坊
        
     那老者說:「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肚子痛,我老伴和兒子陪我去藥鋪看郎中。開了藥回來,經過這裡的時候,我兒子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屋角這裡哼哼唧唧的,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兒子過去看說是個人躺在地上,好像是個女的。

於是我老伴便過去攙扶她,問她怎麼了?那女的卻不說話,只是呵呵的好像很痛苦,因為提著燈籠的,我認出她就是前面幾條街邊乞討的那個瘋女人。這女人瘋瘋癲癲的,不會說話只會傻笑,我還給過她吃的,所以認的。

我們發現她腿斷了,不停出血。我老伴就說趕緊把她背去醫館看看。我就說送到醫館誰付錢?咱們可沒那麼多錢幫她療傷,醫館也不會貼錢給她救治的。她是個乞丐,自己也沒錢,還是送她去悲田養病坊就是了。」

    「你們把這女乞丐送到悲田坊去了?」

    老人點點頭,苦笑說:「我們也沒辦法,我們家庭也不好,可出不起這藥費。」

    陸錦屏來到唐朝半年,現在又是衙門醫館的醫博士,對朝廷的醫藥製度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知道唐朝有一個制度叫做悲田養病坊。是一種慈善機構,相當於現在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站。

    是朝廷在各個州縣設置的一種給生病的乞丐、孤寡老人治病的機構。主要設置在一些寺廟裡,也有一些好心的有錢人設置粥坊,朝廷覺得穩妥可靠,便將悲田坊交於這樣的人開。

    朝廷會撥付一定數量的錢專門用於這些人的生病受傷等的救治,他們只管救治和救治期間的飲食,治好之後便會讓他們離開。當然受救助者來去自由,可以自行離開。

    當時,陸錦屏知道唐朝這個制度後,還是很感嘆,想不到唐朝的社會福利保障已經相當發達,甚至已經延伸到了對流浪乞討人員的救助。

    陸錦屏便又問那老人說:「後來呢?」

    那老頭說:「我也覺的還是送去悲田養病坊救治更合適,所以我就叫我兒子把那乞丐背著,我們三個一起送到了城東的悲田養病坊裡。

敲開門之後,他們做了登記,放在小床上,然後我們就回來了,就是這樣。」

    陸錦屏讚歎道:「你們能夠有這個悲憫之心,扶危救困,看見乞丐受傷,能夠主動把她送到送去醫治,可見你們都是好心人,我替傷者謝謝你們。」

    那老頭有些傷感,陪著點點頭說不客氣。又小心的問:「剛才我聽捕頭說,那個女乞丐已經死了,是不是?我想不會呀,發現的時候,只是腿受傷了,而且,我們背她走的時候,她還哼哼唧唧並沒有死啊,而且只是腿斷了,一般不會死人的,怎麼會這樣呢?」

    陸錦屏說:「這個也是我們要查證清楚的。」

    送走好心的老夫妻倆和他們的孩子之後,陸錦屏立刻吩咐前往城東的悲田養病坊。

    同州的悲田養病坊的開設者姓黃,是個財主,家裡很有錢,人稱黃大善人。

    這大善人開的悲田坊在東城靠近城門的地方。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悲田坊門口。

    陸錦屏以前沒有來過,抬頭一看,門面並不大,院門是個四合院南廂房的門洞,兩邊是兩間屋子,開著窗戶,小屋子裡面有幾個人在那懶散的說著話。

    陸錦屏正要往裡走,見到云子跟他哥哥也跟在身後,說:「你們可以回去了。」

    云子說:「我們能不能跟著一起去看看你們查案?因為這個是案子涉及到我哥哥,又涉及到我們吐蕃跟大唐聯姻的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坐視不理。」

    陸錦屏打了個哈哈:「抱歉,查案這是我們大唐衙門的事,查處完之後住過有必要我會把情況向你們通報,現在你們不方便參加,還是回去吧。

對了,你哥哥涉嫌謀殺,他身份特殊,我沒有權力直接拘捕他,需要稟報上去再行定奪。但是,他不能離開同州,只能留在家中等待下一步消息。」

    云子還要再說,陸錦屏已經調頭往裡走,兩個捕快攔住了云子他們,瞪眼瞧著。云子無奈,只好又給哥哥狠狠瞪了瞪眼睛,上馬回去了。

    陸錦屏邁步進去,裡面廂房的幾個人繼續聊天,彷彿視而不見。陸錦屏手捂著嘴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那幾人才停下,有些有些不耐煩地說:「幹什麼?」

    剛說了這話,他們便看見身後跟著進來的熊捕頭,立刻站了起來,陪著笑臉出來,點頭哈腰說:「熊捕頭來了,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熊捕頭冷聲道:「你們知道你們剛才跟誰說話嗎?這位是新任同州醫博士陸錦屏陸爵爺。」

    那幾個人一聽頓時嚇得一哆嗦,趕緊躬身施禮:「小人不知道是爵爺來了,還請爵爺恕罪,爵爺恕罪。」

    熊捕頭在一旁解釋說:「他們是衙門醫館的人,專門負責悲田坊登記事務。」

    聽了熊捕頭的解釋,陸錦屏才知道,悲田坊是由朝廷撥付款項,然後指派專人負責登記,要確定收治多少人,要賬目持平。

    這幾個人是負責登記到悲田坊來救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員情況的,以便向衙門申請撥付款項,調集藥材加以救治。而具體的救治是由黃大善人組織的郎中和招募的一些侍從負責管理。

    陸錦屏雖然是醫博士,但是他主要負責藥材倉庫這一塊,所以對醫館其他人特別是悲田坊的人並不直接管理,因此只是知道有這麼個機構,具體有哪些人他並不知道,而這幾個書吏平素都在養病坊這兒上班,也沒有去衙門,當然就不認識他。

    陸錦屏說:「把你們登記本拿來我看。」

    兩個書吏趕緊取來了一本看著有些髒的登記簿,雙手捧著陪著小心送到陸錦屏面前。

    陸錦屏沒有接,說:「你們三天前有沒有收治一個腿部骨折的女乞丐?年紀大概三十來歲。」

    那三個書吏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老書吏似乎是他們中間的頭,忙翻開登記簿查找。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才三天時間你們就記不到了?你們每天收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的人很多嗎?」

    老書吏有些惶恐,忙說道:「真是不少啊,爵爺。只不過有些人純粹是沒吃的來找口吃的,我們這規矩只是生病的或者受傷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才能救治,治好之後就讓他們走,救治期間可以供他們吃喝,但基本上都是很簡單的食物,比如炊餅之類的。

如果沒有病也沒有傷,那我們是不管的。可是那些讓人麻煩得很,經常弄些病痛來要求救治,好有一口吃的,所以每天來的人不少……」

    陸錦屏點點頭說:「知道了,那你趕快查吧,想不到我大唐建國百餘年,天下糧倉富足,居然還有這麼多無家可歸的老人和孩子乞討。」

    那老書吏陪著笑說:「是呀,天下就算到處都是糧食,可是也免不了有人天災人禍,無人照料孤寡老人,他們四處流浪乞討,這是沒辦法的,也是我們大唐的無奈,對這些人還得救助,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大街上不是。」

    說著話,老書吏已經找到了,看了之後說:「對對,是有這麼個人,是夜裡大概不到一更天的時候送來的,是一對老年夫婦和他們的孩子背著送來的,說是在胡同一處屋子後面角落發現的。

送來的是個痴呆的女乞丐,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的話。

大概三十歲左右,右腿骨折,原因不清楚,骨頭都露出來了,一直在出血,已經送到悲田坊裡面救治了,人應該在裡面。」

    「人在裡面?」陸錦屏苦笑搖頭,「你們可真夠官僚的。——當時是誰救治的?」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4:55 PM

第79章 查訪
        
     一個年輕書吏忙點頭哈腰惶恐的回答說:「那天晚上是小人開的門,也是小人做的登記。」

    「當時的情況嚴重嗎?」陸錦屏問。

    幾個人忙賠笑說:「我們是衙門醫館的學徒,多少懂一點醫術。她的傷勢看樣子還是很嚴重,一直在不停流血,斷骨都穿出來了,只不過,傷到小腿上,出血也不是很多,應該不會危及到生命。我見她來的時候神志都還很清楚,對我們還傻笑。」

    「是你們處理的傷口還是送進去處理的?」

    「是送進去的是,黃大善人叫他侄兒黃郎中來救治的。」

    「我們進去,去把黃大山人叫來。」

    那書吏趕緊答應,一路小跑跑進去叫人去了。

    在老書吏陪同下,一行人走進了院子,陸錦屏看見院子裡稀稀落落的有些乞丐和老人,或者坐著,或者站著聊天,看見他們進來都好奇的目光望著他。

    陸錦屏道:「你不是說收治的人很多嗎?怎麼就這十幾個?」

    「是挺多的,醫治之後就攆走了,不然他們會賴著不走。」

    陸錦屏好生看了那些老人和乞丐幾眼,又對老書吏說:「我看他們精神都挺好啊,也沒像大病或者受了什麼重傷。」

    老書吏老臉一紅,說:「爵爺說的是,我們馬上讓黃大善人進行一次檢查,凡是已經好了的馬上攆他們走,不許再停留。」

    陸錦屏說:「悲田坊是朝廷撥付用來救助幫助救治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寡老人和生病受傷的乞討流浪乞討人員的,這筆錢有限,有限的資金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夠隨意擴大救濟範圍,以避免分散了資金,使得需要救治的人得不到及時有效的全面救助,你們是入口關,要把好這個關。」

    幾個書吏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說:「聽從爵爺吩咐。」

    正說著,裡面跑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上來之後哈著腰,等到熊捕頭做了介紹之後,趕緊給陸錦屏作揖,說:「小人不知爵爺親自到悲田坊來查看,沒有出迎,還請爵爺恕罪。」

    陸錦屏說:「你們經常到我醫館的藥材倉庫領藥,可是,我沒到你們悲田坊來看,今天還是第一次來。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醫館的事,是有個案子,我根據馮刺史的批示協助羅司法辦案,特意來調查一樁命案,有些問題要問你。」

    黃大善人連連答應哈著腰,說:「小人,一定如實回答。」

    陸錦屏環視了一眼說:「這裡是你負責的?」

    「是,小人原先開的一個粥坊給逃荒逃荒要飯的人一些救助,朝廷見我這兒粥坊開得還不錯,於是就把悲田坊放到我這,原來白天放得城外廟裡的,不是很方便,距離太遠,所以就放在我這了。

小人從小信佛,知道慈悲為懷,也想積些陰德,因此很樂意做這種事情。只是小人有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做得不是很周到,還請爵爺多多指點。」

    陸錦屏說:「三天前有個女乞丐被馬車撞斷了腿,送到這來救治,前院有登記,你們當時是怎麼救治的?」

    黃大善人忙從老書吏那接過登記簿仔細看了看說:「哦,是這個人,我有印象。當時來的時候是深更半夜了,我被叫起來,看是骨折,就趕緊把我侄兒叫起來處理。

    我侄兒是個郎中,看完之後就給她包紮,包紮好傷口準備安頓她休息,但是這乞丐卻非要離開,我們怎麼勸都勸不住。她自己抓了一根枴杖從後門出去了。」

    「她一個受傷的人,你們就讓他這樣走了?她的傷口包紮好了嗎?」

    「包紮好了的。上了夾板,用繃帶纏了的。我們養病坊不是監牢,來這的人都是來去自由,不能強行把人家留下的。

她既然要走,我們也不好阻攔,雖然我們跟她說了,她的傷情很重,要是不好好治的話,別說一條腿可能會斷掉,甚至還可能會化膿,有生命危險。我們這麼說了,她不聽,——也不是不聽,她是聽不懂,是個傻子,非要強著走了。」

    陸錦屏的視線轉向那老書吏。

    老書吏陪著笑點頭說:「是呀,我們悲田坊只是收治,他們如果要自己走,那誰也不能攔他們,黃大善人說的沒錯。」

    陸錦屏道:「那好,你們去把當時給這位乞丐救治的那個郎中叫來,是你的侄兒對吧?」

    「是。」黃大善人吩咐侍從去叫人,然後接著陪著笑解釋,「我這侄兒在前面巷口開了一個醫館,他醫術還行,比較擅長金創和接骨。而且心腸不錯,這邊只要有一個病人打聲招呼,他就會趕過來的。」

    很快,黃大善人的這位侄兒黃郎中便趕來了,是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人,陪著笑對陸錦屏說:「爵爺大名在咱們同州可都傳遍了,你的醫術可真是高明,高老太爺女兒那可都是病入膏肓的人,全城郎中都看完了,還請了皇宮的太醫來看,還是沒有看好。我也曾去給她看過,束手無策。

可是聽說是爵爺您幾天時間便把她的病治好了,愣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這樣的醫術可就算皇宮太醫都是自嘆不如的。」

    陸錦屏沒有想到那件事情居然在城裡已經傳遍,當下笑了笑說:「不說那些,今天我們來,是來調查三天前一個女乞丐被馬車撞斷了腿,聽說是你收治的,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黃郎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位病人。旁邊的黃大善人趕緊把手裡的登記本遞過去,說:「就是那個傻子,傻乎乎的那個女乞丐,腿右腿被壓斷的那個。半夜送來的。」

    黃郎中這才醒悟過來,忙說:「是她呀?我想起來了,三天前深夜她來的時候,右腿骨折,傷得很厲害,骨頭都出來了,我給她接骨,然後用夾板給她夾好,用繃帶紮好上了草藥,然後告訴她要臥床,傷腿絕對不能動,不然骨頭長錯了位,那可就成瘸子了。

而且要是傷口化膿了,還得把腿鋸了。要不然,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但是我說的話她根本就聽不懂,搶了一根枴杖就往外走。我們也不好攔她,追出去勸,她還是拄著枴杖從後門出去了。」

    陸錦屏問:「當時她的傷口還在出血嗎?你們採取止血措施沒有?」

    黃郎中趕緊說:「這個絕對採取措施了的,我們給她把傷口包好了的,加了止血藥,出去的時候已經沒有流血了。」

    「你確信這一點?」

    黃郎中惶恐地說:「小人雖然醫術一般,比不得爵爺神醫,但是也是干了二三十年了,這方面還是有些自信的,這種傷口如果不止血,血流乾了,人就死了,當然不可能這麼無知。」

    陸錦屏瞧著他的臉,慢慢地說:「可是,這個女乞丐已經死了,死亡原因就是流血過多,而且,她的傷口沒有發現任何用藥的痕跡,你又如何解釋?」?

    黃郎中打了個哆嗦,趕緊拱手施禮說:「小人不敢欺瞞爵爺,養病坊有專門的藥材和錢來救治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這些不是我掏腰包,是皇恩浩蕩賞賜給養病坊專用的,小人又如何會不給上藥救治呢?

的的確確是給她上了藥,包紮好了的,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小人不知道。她離開之後是不是自己又拆開進行清洗或者別人對她傷口進行清洗,把藥洗掉了也未可知。」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5:00 PM

第80章 傳旨女官
        
     陸錦屏點點頭:「這倒也有可能,不過到底是一條人命,她傷勢那麼重,你們就讓她這麼離開,的確有些不妥,雖然說悲田坊的規矩是來去自由,但是,醫者父母心,我們還是要盡到自己的職責,不能眼睜睜看著危重病人就這麼離開,應該盡到進一步的救治的義務。」

    黃大善人、黃郎中和老書吏等人都惶恐地點頭拱手連聲稱是,說以後一定注意這個事情,對於危重病人要更加盡職盡責。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帶人對周邊的住家商舖進行查訪,看看有沒有人目睹女乞丐離開後的動向,查清楚後把結果向自己稟報,然後,便告辭離開了悲田坊,返回了衙門。

    可是,調查進行了大半天,回覆的結果讓陸錦屏很是有些失望,——調查了悲田坊附近居民和商舖,沒有人見到拄枴杖腿部受傷的這女乞丐離開。

    這也好理解,因為當時是深更半夜,只怕也沒有人那麼湊巧出來看見。

    陸錦屏下令擴大範圍,特別是一直延伸到東城門處。東城門的守門人也要好生查問,如果女乞丐真的是拄著枴杖離開東城,守門的兵士應該會目睹女乞丐離開。

    可是調查的結果再次讓陸錦屏失望了,因為天下太平,尤其是同州作為京城的東大門,附近駐紮有重兵把守,

    所以,守城官也就比較懈怠,根本不會對進出城的百姓進行詳細盤查,而像乞丐這樣拄著枴杖進進出出的人,還是比較多的,所以他們並沒有留意,也沒有注意到這樣有沒有這樣的乞丐離開。線索就此斷絕。

    陸錦屏不禁很是沮喪,現代法醫物證技術在很多案件面前其實也是無能為力的,畢竟它只能證明其中的某一個環節,無法揭露案件的全貌,因此,即便是在現代社會科技高度發達,法醫物證技術已經十分先進,還是有大量的案件無法偵破。

    陸錦屏在現代社會刑偵部門擔任法醫,也有不少案件最終無法偵破。把這些最現代化的刑偵手段搬到古代,同樣也面臨這樣的窘境。

    陸錦屏心想,難道這個案子就是他到了古代第一個無法偵破的案件嗎?

    羅司法卻很滿意,因為這個結果他可以算結案。

    悲田坊證明她離開了,說明她離開之後直接出城到了小樹林,然後失血過多倒斃在那裡。

    這樣就可以結案了。雖然這種解釋有不少破綻,但在沒有新的發現之前,也只能這樣結案。

    對陸錦屏來說,他面臨的還有一個問題是如何向上面稟告吐蕃使臣交通肇事後隱藏受害人轉化為故意殺人這件事。在這件事上陸錦屏著實費了一番腦筋,因為這件事涉及到吐蕃的使臣,事關重大。

    從現代刑法理論來看,在交通肇事之後將受傷的人員轉移到比較隱蔽的地方讓他喪失救治的機會,這是構成間接故意殺人,但是間接故意殺人是個結果犯,也就是說必須出現被害人死亡的結果,才能夠認定構成這樣的犯罪。

而這個案子中途又插入了另外的因數,使得它的結果是否與轉移隱蔽這件事有直接因果關係產生了疑問。

    當時云鷲將他馬車撞傷的女乞丐隱藏在了隱蔽處,如果這個乞丐就此死了,那云鷲構成故意殺人。

     但是,有人發現了這女乞丐並將她送到了悲田坊進行了救治,使得云鷲的行為沒有產生女乞丐死亡的結果,只要不因隱藏行為而直接發生死亡結果,就不能定故意殺人,包括不構成犯罪未遂,而只是一般的交通肇事。

    所以,陸錦屏琢磨了半天之後還是決定不按照云鷲構成故意殺人上報,而只作為普通的交通肇事致人傷害上報。至於如何處理,就由朝廷甚至可能是皇帝來裁決。

    他把這件事前因後果向羅司法作了稟報。

    對這種複雜的因果關係羅司法實在弄不清楚,忙向陸錦屏請教。

    陸錦屏雖然主修的是法醫學,但是大學課程也開設了刑法,所以對刑法的基礎知識還是瞭解的,於是便把自己的分析結果向羅司法進行了稟報。

    唐律疏議對刑法因果關係的研究遠沒有現代法學透徹,對這種轉化型故意殺人也沒有做出過規定。

    不過其中的原理比較容易理解,所以,陸錦屏這麼一說,羅司法也覺得很有道理,連連點頭,決定按照陸錦屏的意見上報。

  
    幾天之後。

    這天下午,陸錦屏正在衙門醫館倉庫簽押房裡看賬本。以前的賬本很亂,他是真的一頭霧水,叫了兩個擅長記賬的老書吏來幫著自己進行梳理,畢竟這是涉及到財產的東西,這種事情要是出了紕漏,是容易給人說成貪污,那可就麻煩了,所以賬目必須清楚。

    這些天他一直在做這個事,重查前段時間整理的賬務。

    正在他帶著幾個老書吏忙碌的時候,一個書吏急急忙忙跑進來,說:「爵爺,羅司法請你馬上去。——皇宮裡派傳旨女官來了。」

    陸錦屏一聽不由愣了一下,傳旨女官?

    他第一反應就是先前的涉及到吐蕃使臣云鷲的那個交通肇事中受害人死亡案,吐蕃使臣交通肇事的事情已經上報了朝廷,或許是對這個有一個說法。

    他趕緊交代幾句之後,跟著書吏急匆匆來到了花廳。

    在花廳裡,馮刺史、羅司法正在陪著一位中年女官說話。

    陸錦屏進去之後馮刺史說:「陸爵爺來了,快過來,我來給你引薦。」

    陸錦屏搶步上前先給馮刺史施禮。

    馮刺史在陸錦屏第一天到衙門上班的時候,曾經見過一面,因為他畢竟是高老太爺親自推薦的,而馮刺史和高老太爺關係不錯,所以破格見了他這位從九品下的芝麻官。

    那以後,雖然馮刺史批文讓他協助羅司法查案,但是,之後卻沒有機會見面,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馮刺史這位同州最高領導。

    馮刺史還了一禮,對陸錦屏說:「陸爵爺,這位是宮中來的林女官,特來宣旨。因為這涉及到你偵破的案件,所以,把你叫來聽一下,你先見過林女官大人。」

    林女官手裡捧著一卷金黃色捲軸,笑盈盈望向陸錦屏。這一瞧之下,不由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很是驚駭。

    陸錦屏見她這神情,有些詫異,忙上前躬身施禮:「卑職陸錦屏拜見林女官。」

    林女官說:「你是……?」

    一旁的馮刺史趕緊陪笑解釋說:「他叫陸錦屏,是我們同州醫館的醫博士,醫術十分高明,得到前吏部侍郎高老太爺的親自推薦,他的祖上陸德明,是太宗先帝麾下十八學士之一,被封為開國縣男,爵位世襲,已經傳到了他這一代,所以都叫他爵爺。

他除了醫術很高明之外,還擅長驗屍和偵破案件,曾經破了幾個命案,因此,卑職便讓他協助羅司法偵破案件。吐蕃使臣馬車撞傷人這案子,也是他負責偵破的,因此這才把他叫來。」

    陸錦萍一聽馮刺史親自替自己做,語言中帶著謙恭,可見來的這位女官身份之尊貴。

    他來到唐朝半年,加上此前的歷史知識已經知道,現在的皇帝唐中宗生性懦弱,雖然兩度為帝,但是很窩囊,朝中大權主要是他的皇后和她的女兒安樂公主以及前女皇武則天最得寵的大臣女官上官婉兒三人共同執掌。

     因為女人當權,所以皇宮中的女官地位也是如日中天,連堂堂刺史對一個傳旨女官都如此恭敬,由此可見其權勢之大。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1 PM

第81章 赦免
        
     林女官緩緩點頭,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錦屏,說:「你是開國縣男陸德明的重孫?」

    陸錦屏忙說:「是。」

    「你父母呢?」

    「父母已經先後病逝,家中只剩下我和姐姐兩人。我姐姐遠嫁坊州,所以在同州便只有我一個人。」

    「沒聽說過你祖上擅長醫術啊,你的醫術跟誰學的?對了,馮刺史還說你擅長破案,這又是從哪學來的呢?」

    陸錦屏說:「是跟一個云游道人學來的,他不告訴我名諱,只說與我有緣,每日傳授我道術,這說他傳授給我的道術其中有的可以用來治病,有的可以用來破案。傳授完畢,他便云游去了,不知所終。這位道人不准我與他以師徒相稱,也沒告訴我他的名諱。」

    陸錦屏現在編造這個謊話已經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連他自己都有幾分相信了。

    林女官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難得你有如此機緣,這件案子你辦得很是妥當,韋皇后非常欣慰,特命我傳旨,你和馮刺史等人先接旨吧。」

    花廳之上已經擺下接旨香案,當下,馮刺史、羅司法和陸錦屏躬身而立。林女官在香案前站定,展開捲軸,宣讀了聖旨。

    按道理說,韋皇后只能發佈她自己的懿旨,這個效力顯然不能跟聖旨相提並論,但是這一次居然是以皇帝的命令直接下的聖旨,卻由韋皇后派出女官前來宣旨,由此可見,唐中宗的聖旨也完全在韋皇后等人的掌控之中。

    這聖旨是駢體文,很古雅,陸錦屏只聽懂了一個大概,意思也就是說吐蕃地處萬里之外的西域,仰慕我大唐天威,從西域來我大唐求親。他們的使臣因為駕駛馬車不慎撞傷了人,這是意外,皇恩浩蕩,為顧全大唐吐蕃翁婿之情,赦免吐蕃使臣的所有罪責。

    這個結果已經在陸錦屏的預料之中,既然這個案子,最終死亡的這位女乞丐與云鷲駕車撞傷他的行為之間沒有刑法上直接因果關係,那麼,他也就不存在故意殺人罪責,只是交通肇事,屬於過失犯罪,皇帝赦免也在情理之中。

    聖旨中翁婿之情,是以文成公主角度說的。另外,在大唐和吐蕃書信往來中,吐蕃贊普多自稱是唐朝皇帝的「外甥」,而大唐皇帝也稱呼吐蕃贊普為「子婿」。

    女官宣讀完聖旨,起身告辭,臨走前瞧著陸錦屏說:「你年紀還輕,便已經有如此本事,一定要善加珍惜上蒼賜予你的本領,為朝廷效力,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陸錦屏忙躬身謝過。陸錦屏總是覺得這位中年女官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些心事,難不成這位中年女官看上了自己?

    陸錦屏打了個哆嗦,他看了不少古代唐朝故事,很多關於武則天、韋皇后、上官婉兒、安樂公主、長平公主等等如何淫亂宮闈的事情。這些種種傳說,是否是後世人編寫所謂傳記時編來貶低她們的不得而知,但是給了他一個印象就是,唐朝女人倒追男人的事情是不少的,千萬別讓自己被這個老女人看上,那可麻煩。

    林女官臨走前還交代,具體案件的處理和通報吐蕃使臣的事情,就交由同州衙門來辦,韋皇后不再另行告知。

    送走了這位女官,馮刺史和羅司法明顯都舒了一口氣。馮刺史對陸錦屏說:「爵爺,這個案子由你負責的,所以,就由你將聖旨告知吐蕃使臣好了。」

    陸錦屏點頭答應。

    告辭出來,陸錦屏帶著葉青青,騎馬徑直來到了吐蕃使臣云子兄妹的宅邸。

    葉青青敲開門,那門房看見是他們兩個,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忙不迭打躬作揖。他已經知道這衙門裡負責查辦案件的陸爵爺是他們家主人的前途命運的決定者,哪裡還敢怠慢。因此,一方面叫另外一個門房趕緊飛奔去通報,自己則恭恭敬敬把兩人引到了花廳奉茶。

    云子兄妹快步趕到了花廳,看見陸錦屏臉上帶著些許微笑,云子心中稍稍鬆了口氣,看樣子應該不是壞事,忙上前拱手說:「爵爺大駕光臨,請恕小女子不知,不能親到門口迎接,還請恕罪。」

    陸錦屏笑了笑說:「不用客氣,我來是告訴你們一聲,皇上已經下了聖旨赦免了你哥哥駕車撞傷人的這件事。根據衙門調查,這乞丐最後的死亡與你的哥哥沒有直接因果關係,所以,他不承擔故意殺人刑事責任,這件事對你們來說就是了結。

雖然女乞丐究竟怎麼死的還沒有最終結論,但是我們會繼續調查下去,搞清楚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已經與你哥哥無關,你們可以放心了。」

    云子和云鷲都是喜上眉梢,拱手感謝。特別是云鷲,一張臉都要笑爛了:「我就知道大唐皇帝一定是寬宏大量之人,不過我還是很抱歉。那件事的確是我做錯了,可惜她只是個女乞丐,沒有家人,要不然我一定重重賠付她家人一筆錢。」

    陸錦屏說:「儘管她是個傻子,不知道哪裡來的,也不知道她家人是誰,但是收斂屍骨還是需要花錢的,既然你有這份心,這喪事就由你來辦。表達你的歉意。」

    云鷲惶恐地忙不迭答應說:「我正有此意,既然爵爺都主動提出,更是責無旁貸,我一定將她厚葬,表達我的歉意。」

    陸錦屏點點頭,又說:「另外,發現你隱藏的女乞丐的哪一家人也不寬裕,你應該接濟他們一下,正是他們發現了這女乞丐,送她去了悲田養病坊,從而阻斷你與女乞丐死亡之間的因果關係,你這才脫罪的,算起來與你有恩啊。

    「好的,聽爵爺這麼說,我心中十分感激,一定登門拜訪,重重酬謝他們。」

    云子滿懷感激地對陸錦屏說:「我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幫忙,這件事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有影響到和親之事,我心中一塊石頭終於可以平安落地了,多謝爵爺!」抱拳施禮,一躬到地。

    這云子雖然是個女子,但是性格直率,學男子漢抱拳施禮,顯得更為灑脫,有一股颯爽英姿的感覺。

    陸錦屏客氣幾句便要起身告辭,云子趕緊攔住說:「爵爺,咱們也算是有緣,這件事能夠結識爵爺,我們吐蕃人是最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幫了那麼大一個忙我們還沒表示謝意,如何能讓爵爺就這麼走呢?

我馬上吩咐擺下酒宴,咱們把酒歡,酒桌上再向爵爺表示感謝之情,請爵爺一定不要推辭。」

    一旁的云鷲也上前相勸,請陸錦屏留下來。陸錦屏說:「也好,反正差不多該吃飯了,既然你們如此盛情好客,那我也就懶得回家做飯,就留下咱們共同飲上一杯。」

    云子一聽不由大喜,趕緊吩咐準備酒宴。

    吐蕃大唐時候的烹飪技術遠遜於現代,更不要說地處偏僻西域,又以放牧為主業的吐蕃了,他們的酒宴基本上都是以牛羊肉為主,加上大唐的雞鴨魚肉,所謂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煮熟了就吃,不講究什麼煎炒烹炸。因此酒宴很快準備好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3 PM

第82章 華山盛會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跟著云子等人來到了酒宴飯廳,便發現一位中年男人站在廊下,好像一尊雕像。這人打扮好像僧人,但跟大唐中土的佛教徒裝束完全不同,頭上用一張黑色的頭巾包裹,身穿黑色袈裟,他的一雙手就跟松樹皮一樣幹枯。

    云子親熱地跑上去挽著他手說了幾句吐蕃話,然後對陸錦屏說:「陸爵爺,這位是我們吐蕃護法金剛首座納諾苯穹法王,他的法術和武功都非常厲害,是我和我哥哥的師父。他這次專門從吐蕃趕來,前兩天剛趕到的,來護衛大唐公主進吐蕃。」

    陸錦屏點點頭,抱拳拱手:「見過法王!」

    納諾苯穹趕緊微笑上前,雙掌合十道:「爵爺,貧僧已經聽小徒云子說爵爺著力化解小徒云鷲的罪責之事,沒有影響到和親大事,倍感欣慰,多謝爵爺鼎力相助。云子邀請貧僧出席酒宴,貧僧很高興,能向爵爺當面表示謝意。」

    陸錦屏聽他漢語說的很是流利,有些驚訝:「法王漢話很流利啊,也是漢官教授的?」

    納諾苯穹微笑說:「也不全是,我幼年的確跟隨吐蕃漢官學過漢語,但長大之後,我曾在大唐各地遊歷多年,拜師訪友,因此,語言方面還不是問題。」

    「法王號稱吐蕃護法金剛首座,武功想必十分了得吧?」

    「學武無非是強身健體,降妖伏魔,倒不是來與拿來與人爭強鬥勝,所以武功高與低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降妖伏魔的本事。」

    「這麼說來,法王擅長降妖伏魔了?」陸錦屏的話裡帶著幾分幾分調侃。他可以相信對方武功很高,但如果說到降妖伏魔,那就算是迷信了。

    沒想到納諾苯穹似乎根本沒聽出這是調侃的意思,微笑說:「降妖伏魔乃我輩本分,自然是要精心研修的,至於是否能說擅長,這個還不敢這麼說,只是盡力而為。」

    云子得意洋洋說道:「我師父乃是吐蕃金剛護法首座,可謂西域武功第一人,收到了你們武林盟主賀飛的英雄帖邀請,特來參加你們在華山派負責主持的五年一度的爭奪武功天下第一盛會的。」

    陸錦屏又驚又喜,道:「武林盟主盛會……?華山派?」

    納諾苯穹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是啊,爭奪武林盟主盛會五年舉辦一次。我們吐蕃地處偏遠西域也收到了邀請帖,倍感榮幸,貧僧是來觀摩向各位大唐武林前輩請教的。」

    陸錦屏很是興奮,在現代社會看了不少武俠小說,一說起武林盛會,那都是眉飛色舞,精彩紛呈,而今日居然能夠身臨其境,這樣的大會那當然是不能錯過的好事。

    他原以為這樣事情只有在武俠小說裡會才會出現,沒想到穿越過來才知道真有其事。其實也好理解,古人因為都是用的冷兵器,所以對武學非常重視,加之各種娛樂活動很少,當然就在這上面折騰,

    因此各種以武會友、打擂台之類的大小盛會也就層出不窮,就相當於現在的各種文藝晚會歌手大獎賽等等。

    陸錦屏忙拱手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舉行?能不能帶我一起去瞧瞧熱鬧?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很嚮往俠義之士,看看熱鬧,回來也有茶餘飯後的談資啊。」

    云子一聽大喜,忙搖晃著納諾苯穹的手撒嬌說:「師父,爵爺想去看,你就帶他一起去唄,咱們路上熱鬧。好不好嘛?」

    納諾苯穹微笑點頭說:「有何不可?我聽說這次爭奪武林盟主的盛會,得到英雄帖的固然可以前往,沒有得到的各方武林豪傑要自行前往,華山派也歡迎,只不過食宿自理罷了。

當然,爵爺要跟隨我們前往,那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想必爵爺如此尊貴身份,他們也會出面招待。這場盛會三天後舉行,算算日子,我們明早出發也就差不多了,趕到山上,剛好時間來得及,既然爵爺想去,那明日一早我們共同前往便是。」

    說定之後,陸錦屏心中很是高興。因此這一頓酒宴喝得很是暢快。云鷲兄妹兩人酒量都甚好,喝酒之後,更是載歌載舞,整個酒宴十分歡樂。

    第二天早上。

    陸錦屏跟衙門醫館院判和羅司法請假。羅司法聽說他要去觀禮武功天下第一武林盛會,當下拿出一疊海捕公文遞給他,說:「這些都是江洋大盜,有可能出現在這次華山武林盛會上,我正打算派人去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既然你要去,那正好,你帶一隊捕快前往,如果發現江洋大盜,立即抓捕歸案。」說到這,

又神秘兮兮說道,「這些江洋大盜朝廷可都是有重金懸賞緝拿的,抓到一個可以發一筆橫財!嘿嘿嘿」

    陸錦屏也笑了,心想橫財固然重要,但性命更重要,這些既然是重金懸賞的江洋大盜,只怕不那麼好抓,要不然早就抓到了,哪等到自己去發這筆橫財?

    當下,羅司法叫來了熊捕頭,讓他帶幾個武功好的捕快換便裝跟著陸錦屏前往華山參加爭奪武功天下第一盛會,查看有無朝廷海捕的江洋大盜參與其中。

    於是,陸錦屏帶著葉青青跟著納諾苯穹、云子和云鷲,還有熊捕頭等捕快,加上云子身邊幾名健壯的吐蕃護衛,騎著馬直奔華山。

    到了華山腳下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們原本準備在山腳下的集鎮住上一晚,可是到了才知道,集鎮上所有的客棧都爆滿,連走道都住滿了人,一問之下,卻都是各地來的江湖豪客,知道這五年一會的武林盛會,都是來開眼界長見識增加閱歷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不時還能看見有人比試較量武功。

    難道要露宿街頭嗎?好在熊捕頭是捕頭身份,儘管已經換了便服,但隨身帶著公文腰牌的,找到當地的村正家,亮出腰牌,只說自己是來公務,村正忙不迭將他們請到家裡安頓,並奉上酒菜,於是美美吃了一頓,還有乾淨寬敞的房子住。陸錦屏這才體會到衙役出門辦事還是有諸多便利的。

    第二天早上,他們將馬匹寄存在村正家,然後開始登山。

    華山地勢陡峭,很多地方十分險峻,只能單人通過,陸錦屏到底沒有練過武功,所以攀爬起來很是費力。

    納諾苯穹笑呵呵說:「爵爺,貧僧來背你好了!」他們從路邊一樵夫家裡買了一把籐椅,用繩索捆在納諾苯穹的背上,陸錦屏背對著坐在籐椅上,同樣幫上繩索當安全帶,納諾苯穹倒背著坐在籐椅裡的陸錦屏飛奔上山。

    儘管他身背一個大男人,卻依舊步履如飛,云子、云鷲和葉青青和那幾個吐蕃貼身護衛還能跟上,而熊捕頭等幾個捕快則很快就掉隊了。

    納諾苯穹往上飛奔,即便是近乎垂直的石階,他也是輕鬆縱躍而上。

    陸錦屏坐在他後背籐椅裡,瞧著跟在後面的云子,見她也是身輕如燕,不由讚歎道:「想不到云子姑娘武功如此了得。」

    云子嫣然一笑,斜眼看了看緊跟著的葉青青,道:「你這妹子武功也是很不錯啊。」

    葉青青跟云子幾乎是並肩而上,沒有落後半步。單單從輕功上看便不輸於云子。儘管陸錦屏介紹葉青青是他的妹子,但云子從葉青青對陸錦屏的稱呼便知道她只不過是陸錦屏的一個貼身丫鬟而已。一個丫鬟武功已經如此了得,可見大唐武功高手層出不窮。

    陸錦屏笑呵呵道:「青青武功當然不錯,你們兩都是巾幗不讓鬚眉!呵呵呵」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3 PM

第83章 武功天下第一
        
     他們輕鬆說笑往上攀爬,熊捕頭等人則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後面。陸錦屏不得不建議先休息一下,等等他們,別弄丟了。納諾苯穹這才停下,連氣息都沒有亂。更讓陸錦屏佩服不已。

    就這樣走走停停,等爬到山頂的時候,已經日頭偏西了。當然,主要還是因為等待熊捕頭等人,要不然,他們老早就到了山頂。

    華山的很多山峰都異常險峻,特別是主峰,容不下太多的人,所以,比試並沒有設置在最高峰,而是在朝陽峰上。這裡地勢相對比較開闊,朝陽峰上有一座道觀叫白雲觀,道觀主持玄清道長便是此次爭奪武功天下第一武林大會的主持。

    白雲觀不大,裡面住的可都是各門派掌門人或者名震一方的豪傑梟雄。除此之外,你再有錢也買不到一個床位,其他的人只能在朝陽峰上打地鋪搭帳篷,各尋住處,也有的投宿在半山的道觀住家裡,只等黎明時分,一口氣上到朝陽峰。

    到了山頂白雲觀,納諾苯穹拿出英雄帖,立即得到了貴賓款待。陸錦屏交代不要表露自己身份,故此作為納諾苯穹的隨行人員也給與了安置。

    他們進了白雲觀,見裡面可都是人,一個個鼻孔朝天大刺刺的樣子,也難怪,能進入白雲觀的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名門大派的大人物,自然是很有派頭的。

    而其他沒有英雄帖的人,當然進不了白雲觀,只能再外面找地方歇息躲避嚴冬刺骨的寒風。

    在山腳下和在上山的路上,這些武林豪客一個個大聲說話,指手畫腳十分張揚,可是到了山頂,卻一個個乖巧得不敢吭氣,想必也是對武林大會的一種敬畏。

    所以這一夜沒有什麼異常,平平安安的睡到了旭日東昇。

    在朝陽峰上已經搭起了一個高高的比武台,在懸崖邊上,觀眾主要集中在斜下方的平壩,當然比武台後面也做了少量觀眾,為了安全,懸崖邊都拉起了防護繩索。

    比武台前方有座椅的地方都是得到英雄帖的江湖上數得上名號的人的座位。因為上山的人多,所以限定每位英雄帖只能帶兩個隨行在前排就坐觀禮。其餘隨行只能在後面。沒有英雄帖的只能在外圍站著看了。納諾苯穹當然帶了陸錦屏、云子兩人來到前排就座。

    雖然已經是隆冬,但卻一直沒有下雪,可是山上寒風刺骨,好在陸錦屏穿了一身厚裌襖,到還能抵禦風寒。更何況他們是有英雄帖的貴賓隨從,不僅有座位,還有暖手的暖爐。便不覺太過寒冷。

    陸錦屏上華山來一方面是看熱鬧,再一方面是看看有沒有江洋大盜好抓回去領賞,所以他的目光一直在四周那些江湖豪客臉上掃。儘管他覺得抓捕這樣的江洋大盜有危險,但現在身邊有西域第一武功高手納諾苯穹和他的兩位高徒在,這把握就大得多了。所以決定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只不過,古代的畫像都是手畫的,又都是白描,而且,一般都是根據別人的描述,因此跟真人相比常常是大相逕庭,很多時候畫出來的人像,就算本人在旁邊拿著比著看,也不一定能肯定就是他。所以,陸錦屏看了半天,看這個也像看那個也像,看得眼都花了,索性懶得去看了。估計靠這種撞大運很難實現。

    這時,高台之上響起了銅鑼聲,示意眾人安靜,接著便有一個白眉白鬚的老道上來說話,卻是華山白雲觀的主持玄清道長。

    陸錦屏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比賽上面,玄清道長說了比賽規則。其實很簡單,就是先進行選拔賽,參賽人員進行抽籤,分兩組,然後進行淘汰賽,最終每組選出一個挑戰者進行決賽。勝者獲得挑戰資格,挑戰上一屆的武功天下第一稱號的得主賀飛。

    同時,為了公平起見,根據挑選者經歷比賽的場數,由被淘汰者跟賀飛進行同樣場次的比賽,不論結果,只是為了耗費賀飛的體力,以求公平而已。當然給參賽者是有一定的物質獎勵的。

    最終的決賽,將會在挑戰者和賀飛之間舉行,勝者為新一屆的武功天下第一稱號得主。

    這樣的比賽,一般的武者是根本不敢報名的,沒有任何希望上去白白丟人,所以報名的人只有十幾個。

    比賽之前,先由上一屆武林大會天下第一得主,京城第一鏢局的總鏢頭賀飛將「武功天下第一」稱謂的玉牌懸掛在高台挑桿之上,由比賽最終勝出者的得之。

    比賽進行的很快,到中午時分,便已經決出兩組的頭名,京城上清宮主持顧云子和南方武功代表雁蕩派的掌門鎖江南,也就是傳聞中最有競爭天下第一稱號的兩個候選人最終入圍。

    這兩人接著進行爭奪挑戰資格的決賽。鎖江南是一身外家硬功,而上清宮則擅長內功和輕功,兩人各有所長,打的是難解難分。鏖戰良久,最終,上清宮的主持顧云子一招小勝。鎖江南很是不甘心,但裁判一致判定他落敗,也沒辦法,只能忿忿退下高台。

    顧云子要休息半天,與此同時,淘汰者中按照名次選出相應人員分別跟京城第一鏢局總鏢頭賀飛,也就是上一屆天下第一得主,進行耗費體力的比賽。

    挑戰賽的結果雖然不影響賀飛的決賽資格,但是作為挑戰者而言,如果能勝武功天下第一得主賀飛一招半式,那立即就能名揚天下,所以這對他們也有很大的誘惑力,都玩命地廝殺,賀飛不得不全力應對。

    整個半天一天的比賽十分精彩。真實世界的武林大會也是不敢隨便殺人的,所謂武林中人也要受朝廷王法的約束。除非暗地裡殺,在大會這樣公眾場所,當然是不敢公然殺人傷人的。所以比賽使用的刀劍等兵器都是木頭的,而且規定了禁止擊打眼睛等要害部位。這樣一來,比賽的兇狠程度也就打了折扣。饒是如此,還是精彩紛呈。

    陸錦屏雖然不懂武功,但是,外行看熱鬧,反而看的津津有味,內行看門道,看得卻凶險無比心驚肉跳。

    云子問師父納諾苯穹誰會贏?納諾苯穹微笑說總鏢頭賀飛年歲已大,氣力跟不上,不過,對手都不太強,他應該能獲勝。果然,在下午的比賽中,賀飛比較輕鬆的擊敗了幾個落敗的挑戰者,但是看得出來,經歷這幾場鏖戰之後,賀飛顯得很是疲憊。

    接下來是半個時辰的休息,然後就是最精彩的爭奪新一屆武功天下第一的最終決賽。

    這休息的半個時辰,眾人便可以去吃東西方便。

    云子笑嘻嘻問納諾苯穹:「師父,你覺得大唐這個武功天下第一的盛會如何?」

    納諾苯穹微笑道:「天下之大,藏龍臥虎大有人在,誰敢稱天下第一?」

    「這麼說,今天他們倆誰贏了都算不得天下第一了?」

    「至少我見過的比他們武功高得多的幾個人,今天都沒有來。」

    「嘻嘻,真正的高手,其實是不屑於什麼武功天下第一這些虛名的。師父,要不等一會你上去,把這武功天下第一奪過來吧?讓他們也見識一下咱們吐蕃的武功不弱於大唐。」

    納諾苯穹微笑道:「你覺得你師父就在乎這天下第一的名頭?」

    云子笑嘻嘻吐了吐舌頭,說:「好玩嘛!」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4 PM


第84章 白衣少女
        
     他們師徒聊天時,陸錦屏內急出來方便。

    為了避免這數百人在山頂上到處亂拉,破壞山上美景,白雲觀在一處僻靜的山崖開闢出了專門供人方便的場所,但是方便的人有些多,陸錦屏也站到後面等待輪次。

    正在這時,他聽到旁邊不遠處有一個等待的黑臉大漢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龜兒子,撒泡尿還要排隊,這他媽什麼鳥地方。」

    陸錦屏笑了,便朝他瞧了過去,這一眼看去,不由心頭一震,他看到那人的後腦從髮際線延伸出來一道疤痕,上半部被挽起的頭髮覆蓋了,看不見。他立刻想起朝廷公告中有一個江洋大盜,後腦便有一處傷疤,只不過,畫像中的那個江洋大盜是個和尚,後腦的傷疤很明顯,眼前這位頭髮已經很長,擋住了大半。

    另外,海捕通告說這江洋大盜是川中蜀地人,也就是現在的四川人,說的是四川話。兩個特徵都吻合。如果他身後的那個傷疤的確就是畫像上的傷疤那麼長的話,那差不多可以肯定他就是海捕的那位江洋大盜。

    陸錦屏不僅一顆心砰砰亂跳起來,這樣的狗屎運還讓自己撞到了嗎?從公告上他知道,此人的罪行是殺人越貨,拒捕,手下有十幾條人命,是個亡命之徒。姓龐,一口單刀出神入化,聲稱殺人不會超過三刀,所以,江湖人送他外號龐三刀。

    陸錦屏側臉看他相貌,跟畫像上倒也有幾分相似,可是先前根據畫像辨認人,看著誰都像誰又都不像,這個經歷讓他不敢確定眼前就是龐三刀,於是他決定進行一次測試。

    他半蹲下身子躲到到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大漢身後,從那人的身側探頭出去,朝著那黑臉大漢叫了一聲:「龐三刀!」

    一叫完馬上把脖子縮了回去。從前面這個魁梧大漢的腋下縫隙望出去,立刻便看見那個黑臉大漢轉頭過來,疑惑地四下張望,然後,嘴裡嘟噥了一句又把頭扭過去了。

    此人果然就是自己要找的江洋大盜龐三刀!

    太好了,朝廷通緝令上懸賞抓捕此人賞金有一萬文。拿到這筆錢,至少又可以贖回幾件老宅的古董家具了。

    只不過,這廝是亡命之徒,靠葉青青和熊捕頭只怕夠嗆,看來只能求助納諾苯穹了。他號稱吐蕃護法金剛首座,武功應該不錯,加上云子和云鷲,估計能將其生擒活捉。

    不過,就算有這樣的人幫自己,現在也不宜動手,因為不知道這位龐三刀還有沒有幫手,而且現在是武林盛會,不能攪局,還是等完了之後再緝捕好一些。

    陸錦屏尾隨彭三刀回到了比賽場地,看見他是在遠處站著旁觀的江湖人士,由此可見不是什麼名門大派的有名俠客,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以為官府不會注意到,所以便大著膽子公然出現在了武林大會上,沒想到卻落入了陸錦屏眼中。

    這時,高台之上玄清道長宣佈最後決賽開始。

    上場的兩個人分別是上一屆武功天下第一稱號得主的京城第一鏢局總鏢頭賀飛,另一個是通過挑戰賽最終勝出取得挑戰資格的上清宮主持顧云子。

    這兩人是老相識,此前多次切磋過武功,各有勝負,而這一次不一樣,這仗的結果決定後面五年武功天下第一稱號的歸屬,所以兩人都十分謹慎。輕易不敢犯錯,生怕被對方抓到破綻落敗,那才冤枉。

    所以這一場比賽,遠沒有先前那麼凶險激烈,兩人都是一觸即分,然後又繞著圈子走,相互等待對方出錯,半天才又快速交手幾招,又立刻分開。而且越到後面,交手的間隔時間拖得越長。看得下面的觀眾只覺氣悶,噓聲漸漸響起。

    雖然下面噓聲一片,可是上面兩個人卻始終沒有加快進攻節奏,雖然老臉都有些漲紅,但是這次事關重大,的確不敢輕易犯險出錯。台下雙方的弟子對那些發出噓聲的江湖人士怒目而視,可是那些人自然不是善類,也還以顏色,兩下摩拳擦掌便要群毆,白雲觀護院的執法道人立刻上來分開雙方,這才平息爭執。

    下面亂成一團,而上面兩個人依舊轉著圈,時不時才出一招,接著又快速分開。看得讓人氣悶。

    只不過,兩人快速接觸的這一招卻是非常的凶險,都是倆人琢磨了半天,認準的對方露出的破綻。所以,台下懂行的武功高手們看得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但是陸錦屏這樣外行看熱鬧的人,那是看得直打哈欠,因為好半天兩人都會觔斗雞一樣,相互盯著,卻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陸錦屏已經沒有盯著台上看了,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的黑臉大漢龐三刀上。他旁邊的云子則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哈欠,對納諾苯穹說:「真是氣悶,還以為最終的決賽會多精彩,現在這樣,倒不如草原上看兩頭犛牛頂角熱鬧些。」

    正說話間,台上風雲突變。

    正當賀飛和顧云子再次同時出手互擊的瞬間,朝陽峰上一棵參天樹大樹上飛下一道白影,快捷如一道亮眼的閃電,撲向兩人,砰砰兩聲,甩出的云袖分別擊中了賀飛和顧云子,將兩人震得倒飛出去,落下了高台,摔入人群之中。

    這下,台下的人頓時大嘩。台上比武的兩個人可是當今武功天下第一的得主和挑戰者,兩人已經決賽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未分勝負,而此人出現,以一敵二,僅僅各自甩出一道云袖,便將兩人震落高台,武功之高,著實讓人瞠目結舌。

    本來十分氣悶的觀眾頓時振奮起來。——有人攪局,這可是他們最希望的。這些人多是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亂,整個江湖為之矚目的爭奪天武功天下第一的大會上,居然出現神秘人物攪局,再好不過,而且此人武功之高,一招擊敗兩大絕頂高手,更是讓他們感到亢奮。

    台下眾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台上。只見高台之上,站著一個年輕女子,身段修長,腰肢纖細,一身白袍,衣帶飄飄,一條雪白的綢巾矇住大半張俏臉,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雙眸,一頭秀髮在山風吹拂之下飛揚,飄飄欲仙。

    此刻,她正背著手,環顧四周,嗤的一聲,用銀鈴一般悅耳的嗓音道:「半天不出一招,看得讓人氣悶,大家都噓聲一片了,你們還厚著臉皮磨蹭,浪費大家時間,所以我把你們攆下去了。」

    云子望著那女子驚嘆不已,聽了她這話,更是撫掌叫好。其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江湖豪客們當然也是叫好聲一片。

    云子興奮地對師父納諾苯穹道:「師父,這女子武功好強啊,一招擊敗兩大絕頂高手!太厲害了!」

    納諾苯穹緩緩點頭:「雖然是偷襲取巧,但此女武功的確強過他二人。」說著話,眯著眼睛瞧著那女子,神情十分鄭重,似乎在凝神思索。

    台下的賀飛和顧云子被擊落高台後,都沒受傷,立即跟裝了彈簧一般騰身而起,站在台下。他們都是當世高人,被人打下擂台,一時沒有臉面再飛身上去,老臉通紅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6 PM

第85章出乎意料

    負責主持的白雲觀玄清道長飛身上了高台,施禮道:「敢問姑娘芳名?為何出手偷襲?攪亂武林大會,是何道理?請問尊師是哪一位?」

    那女子說:「我乃江湖之中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輩,名字就不說了,免得污了大師的耳朵,我只不過是見他們兩人半天不出一招著實氣悶,所以攆他們下去而已。」

    說到這,那女子莞爾一笑,雖然帶著面紗,卻讓人感覺滿場春色,台下眾多男人一個個眼都直了。

    玄清道長沉聲道:「姑娘攪亂武林大會,還請尊師出來,商量這事該如何了結?」他想著以這小姑娘一個人,只怕沒這膽量,說不定後面有她師父撐腰才敢如此膽大,所以讓這女子把師父請出來說話,

    那女子嗤的一聲笑說:「我師父不在,我一個人偷偷下山來玩的。好了,你們繼續玩吧,我走了!」說罷,轉身要下台。

    玄清道長哪容她就此離開,那一眾人等臉面何存?立即飛身上前攔住:「姑娘不能走!」

    「哦,莫非道長想留下我?」女子瞧著他,眼神中帶著頑皮的譏笑。

    「說不得也只能如此。」說到這,玄清道長也是袍袖一拂,朝著女子擊出,這一招勁風十足,讓人咋舌。

    女子迅即閃避,也還了一云袖。兩人使用的武器竟然都是長袖,你來我往,快捷無比,當然讓人眼花繚亂。

    眾人以前都很少見到華山之巔白雲觀玄清道長施展武功,此刻一見,才知道他的武功絕對不在武功天下第一的賀飛之下,連台下賀飛都看的眼直了,心中暗自有些慚愧,看來自己這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謂只怕有些名不副實,很多人武功其實並不在他之下,只是不想來爭奪這個虛名而已。

    且不說別人,便說玄清道長這身武功,真要對決,自己只怕就難以獲勝。更何況還有這女子,雖有偷襲之嫌,又是兩人經歷多場鏖戰體力消耗很大的情況下,但畢竟她是以一敵二,僅僅一招將兩人同時擊落,這份功力便在自己之上。

    此刻高台之上,兩人已經鏖戰百餘回合,玄清道長漸落下風。堪堪又激鬥了百餘回合,終於,少女又是袍袖一拂,砰的一聲,將玄清道長震落台下。

    只不過玄清道長事先有準備,沒有像賀飛和顧云子那樣狼狽,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輕盈地落在了台下,似乎是他主動跳下高台似的,他的弟子們齊聲喝彩,為了給他做臉。

    玄清道長老臉也是微微泛紅,稽首道:「姑娘好俊的武功,貧道自愧不如。只是,姑娘無緣無故攪亂我武林大會,那就是與天下武林中人為敵,姑娘武功再高,也是好漢難敵四手吧,如果沒有一個交代,我天下英雄環伺之下,姑娘今日只怕離不開此地!」

    台下群雄卻不買他這話的賬,紛紛說:「人家姑娘武功高強,上台爭奪天下第一,有何不可?」「是極是極,姑娘是與你們為敵,可不是跟我們天下英雄為敵。」「哈哈,沒錯,姑娘才是真正天下第一。我們心悅誠服。」「要打你們幾個天下第一上去跟人家打,別拉上我們。」「哈哈哈,沒錯,就是這個理。」

    喧鬧之下,哄笑一片。

    那少女笑盈盈瞧著玄清道長,眼珠一轉,說:「既然諸位公認我是天下第一,那這塊牌子我可要拿走了。」

    說著,她望向高台之上挑桿挑著的那塊白玉雕刻的「武功天下第一」的腰牌,走上去,左右端詳了一下,說:「這牌子看著還行,我拿回去掛到我們家歡歡脖子上,應該不錯。」回頭莞爾一笑,又補了一句說:「歡歡是我養的一條小狗,很可愛的喲。」

    眾人一聽,她居然要將這武功天下第一的玉牌拿回去給家裡的小狗掛脖子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看熱鬧的江湖豪客們頓時哄堂大笑,笑得捧著肚子腰都直不起來了。不少人扯著嗓門喊:「那是極好的!」「一定般配的很!」「這玉珮只配給狗戴!」

    台下哄笑聲中,那女子舉起纖纖細手,皓臂猶如明月一般不染纖塵,五根手指如蔥白似的,看著讓人分外疼惜。她的柔荑抬起,輕巧地取下那腰牌,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點點頭。

    白衣少女正要說話,忽然,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猛地將腰牌扔在了台上,倒退兩步,呆呆的看著自己左手,絕望地嘶聲道:「玉牌上面有毒!——好賊子!算你們狠,我找師父去。回頭再找你們算賬!」

    少女捧著左手,中毒後站立不穩,身體搖搖晃晃,強行騰身而起,便要離開。

    這與此同時,台下賀飛、顧云子、玄清道長三人互望一眼,幾乎同時高聲道:「休想逃走!」

    三人騰身而起,竄上高台,朝著少女凌空抓去,要將她擒下。

    少女身在半空,腰肢一扭,回身過來,纖纖素掌迎擊過去,與三人對了一掌。

    嘭!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賀飛等三人被震得倒翻落回台上,而那白衣少女卻驚呼一聲,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在巨大撞擊力下,輕飄飄越過靠近懸崖邊就坐的豪傑的頭頂,猶如隕石劃過天際,遠遠地落向朝陽峰外萬丈深淵。

    眾人都啊的一聲驚呼,站起來,望著少女白衣飄飄的身影消失在朝陽峰懸崖外。

    觀禮的江湖豪客們驚呼聲中,紛紛跑到崖邊往下觀望。只見朝陽峰外白雲縈繞,哪裡還有那女子的身影,只怕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這一下變故,眾人都驚呆了,面面相覷。

    云子也是驚叫一聲,滿臉的惋惜和不忍。納諾苯穹卻皺了皺眉,說:「她的武功如此之高,不可能啊……」

    陸錦屏瞧向納諾苯穹,微笑點頭:「大師說的沒錯。」

    高台之上,顧云子、賀飛和玄清道長也是呆若木雞站在哪,他們原先只想擒下這少女問個明白,究竟為何要攪亂武林大會,何人指使。

    沒想到三人聯手出擊之下,居然失手將對方震落萬丈懸崖,雖出於無心,可是畢竟是三位絕頂高手聯手將一位花季少女打落山崖,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的事要傳到江湖,三人可都是江湖中有身份的絕世高人,如何面對千夫所指的?又如何向朝廷衙門做個交代?

    過了半晌,白雲觀玄清道長這才長嘆一聲,吩咐弟子立刻下山去搜尋那少女的屍骨,然後向衙門報案,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只能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又能如何掩蓋呢?

    他的弟子們答應了,朝著山下飛奔而去。

    顧云子卻把目光望向了賀飛,冷冷的聲音說:「賀兄,天下第一的腰牌之上,為何會有劇毒?還請賀兄說個明白。」

    對啊,那少女是因為拿那「武功天下第一」的玉牌,這才中的劇毒,才被他們三個聯手打落山崖的。這玉牌是前任得主賀飛拿出來的,一直掛在台上,只可能是他事先下了毒!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7 PM

第86章 破案

    台下眾人立即對賀飛怒目而視。儘管那少女攪亂武林大會,可是絕大多數武林豪傑對她很有好感,卻被三人聯手打下懸崖,只因為事先中了玉牌上的劇毒,罪魁禍首當然就是賀飛!

    賀飛見四周都是憤怒的目光,知道自己若不說個明白,只怕下不了這朝陽峰。他厲聲道:「你們懷疑是我在上面下毒?沒錯,那玉牌是我拿出來的,如果我在上面下毒,立刻便會讓人知道是我幹的,我有那麼傻嗎?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

    顧云子一愣,心想的確也是這個道理,賀飛自己交出的東西,如果上面有毒,那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自己,那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他賀飛為人精明,久在江湖,這一點還是能想得到的,不可能那麼傻。

    賀飛見眾人都陷入迷茫,這才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地上的腰牌前,蹲下身細細查看。潔白無瑕的腰牌上看不出任何有毒的痕跡。

    顧云子和玄清道長也過來觀瞧,但也瞧不出個名堂。

    於是,玄清道長站起身說道:「先前那少女被我三人打落山崖,純屬意外,這事該如何了結,等朝廷衙門的人來了之後自有公斷。

但是,這之前有一件事我們需調查清楚,有人在天下第一的玉牌上下了毒,想把新任武功天下第一的得主毒死,這是一個惡毒的陰謀,幸虧那少女出於好奇,搶先拿了這腰牌,才揭露了這陰謀。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誰需查個明白。

今日在山頂之上的人都有嫌疑,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能離開朝陽峰。誰要離開,就證明他心中有鬼,就是兇手!人人得而誅之。」

    他如此一說,下面這些人一個個都嘰嘰喳喳議論起來。不過,他們也贊同這件事必須查清楚,究竟是誰要殺死武功天下第一得主,這可不是小事,誰也不想被人懷疑是這件事的幕後兇手,所以,儘管他們老大不願意被強行留在朝陽峰上,但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反對。

    顧云子皺了皺眉,說:「華山之巔下到山腳,再去請官府衙門的人再上來,沒有四五天根本不可能,這些天裡華山之上這上千名豪傑,吃住可全由白雲觀承擔,你有這個能力承擔嗎?我見大家都沒有帶什麼乾糧,都以為今日便可下山的。」

    一聽這話,玄清道長也皺了皺眉,的確是實話,他們白雲觀也就二三十名道士,存糧並不多。要想容納近千的武林豪傑吃住四五天,只怕他們的存糧連一頓都不夠。總不能讓大家餓著肚子在山上的。

    玄清道長嘆了口氣說:「要是現在有衙門的人在,當場查個清楚,還其他人一個清白,大家便可下山了,那是最好的,可惜……」

    剛說到這,就聽台下有人朗聲道:「我就是同州衙門中人,由我來查辦此案吧。」

    說這話的,當然便是熊捕頭。旁邊則站著陸錦屏。

    卻原來眼見白衣少女被打落山崖,陸錦屏便告訴納諾苯穹請他幫忙抓捕龐三刀,納諾苯穹當然點頭答應。

    隨後,陸錦屏將熊捕頭叫過來告訴他,讓他亮出身份,因為後面要抓捕,必須先亮出身份讓武林大會主持人知曉,同時,陸錦屏決定幫他們解決這樁事故。因為他已經看出了端倪。

    熊捕頭高高舉著捕快腰牌,帶著陸錦屏,越過了眾人,邁步登上高台,將手裡的玉牌在三人面前挨個展示了一番,這才放入懷中說:「在下姓熊,是同州府捕頭,這位是我們同州開國縣男陸錦屏陸爵爺,也是同州醫博士,奉刺史馮大人之命,負責同州刑獄查案。如果諸位信得過,我們可以負責查辦此案。」

    眾人一聽,一起將驚詫的目光望向他們。

    其實在古代,公門中人與江湖俠客之間並沒有什麼互不來往的鴻溝,相反江湖俠客還是對公門中人禮敬有加的,這從很多明清小說便可見一斑。所以,他們亮出身份,並沒有引來眾怒,反倒有不少人眼中露出敬畏,這些人多少做了些犯法的事情,自然害怕見官。

    而現在,武林大會上出現了一樁投毒未遂案,企圖謀殺未來的武功天下第一稱號的得主。這樣重大的案件就在眼前,要是有公門中人出現來承辦,那眾人便可儘早脫離干係了。所以,大多數人望向他的目光,其實更多的是高興和慶幸。

    大會主持玄清道長對陸錦屏稽首道:「原來是爵爺,失敬失敬。既然爵爺負責刑獄,那是最好不過,這件案子就有勞爵爺了。」

    一旁的賀飛也抱拳拱手道:「正是,請爵爺和捕頭一定要儘早查出真兇,還我賀某人一個清白。賀某感激不盡!」

    顧云子也點頭道:「請爵爺費心破案,緝拿真兇,也好讓大夥兒脫了干係。貧道先謝過了!」

    這三人先前出失手將那少女打落山崖,過失致人死亡,心中沮喪,還不知衙門該如何處置,因此跟陸錦屏說話卻多了幾分客氣,目的當然是想讓陸錦屏這個負責刑獄的爵爺盡快查出真兇,同時,說話客氣,心存巴結,將來追究他們過失殺人的罪責時也好說個人情。

    陸錦屏拱手還禮,道:「不必客氣,我試試看能否找出真兇。」

    走到放在檯子上的玉牌前蹲下,查看了片刻,抬頭看看朝陽峰那女子墜下的方向,略微沉吟,徑直一把抓起了台上的玉牌,背著身,往台下走去。

    這一下,所有人又都大吃了一驚。那玉珮前面那女子抓到,已經中毒,上面應該有劇毒啊,怎麼陸錦屏一點都不怕毒呢?難道他百毒不侵?

    賀飛等人面面相覷,眼看陸錦屏下了高台,徑直往懸崖邊走,趕緊便也都跳下高台跟了過去。他們的弟子自然也跟隨在身後,很快,數十人來到了朝陽峰旁邊懸崖邊。

    陸錦屏回頭看了眾人一眼,微微一笑,然後望著懸崖下飄蕩的白雲,高聲叫道:「躲在懸崖下的那位白衣姑娘,你可以上來了,我知道你沒有摔死,你只不過躲在了懸崖上。」

    一聽這話,眾人又是大吃一驚。不知道陸錦屏為何會這麼說?

    陸錦屏叫了兩聲,並沒有任何反應,於是,他嘆了口氣,提高了音量說:「姑娘,你是逼我出絕招啊!

    告訴你吧,你再不上來,我可讓上面的這上千位男人往懸崖下撒尿,你要想用尿淋浴的話,你就不用上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飛索飛上來,捲住懸崖邊的一株古松,隨即白影一閃,那白衣少女飛身而上,輕輕地落在了陸錦屏面前。嗖的一聲將手裡飛索收了回去,卻不知藏在了哪裡。

    一見這女子死而復生,原先以為她已經落下懸崖摔死的賀飛、顧云子和玄清道長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們一直憂心忡忡,擔心朝廷治他們過失殺人的罪。現在,被害人重新出現,死而復生,他們先前的罪過和擔憂也就隨之煙消云散。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9 PM

第87章 名不副實
        
     那女子戴著白綢面巾看不見表情,不過眼神卻告訴說明了她此刻心中的詫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摔死,而是躲在懸崖下面?」

    陸錦屏道:「很簡單,因為我確信玉牌上沒有毒。你先前中毒純粹在演戲,既然你是演戲,自然不會真的摔死,既然摔不死你,那你就只能藏身一個地方,就是在懸崖上。」

    女子點點頭,又問:「你怎麼知道天下第一的玉牌上沒有毒呢?」

    陸錦屏將背在身後的玉牌舉了起來,瞧了瞧說:「你演戲演得非常好,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你當時中了毒,可惜有一個基本的常識你忽視了,所以露出了馬腳,讓我知道你是假裝的。」

    「哦?什麼基本常識我忽視了?」

    「皮膚接觸中毒根本不會馬上危及生命,因為皮膚是人體抵禦毒物的天然屏障,除非有破損傷口中毒會比較快之外,其他通過皮膚接觸中毒的,無非是一些皮炎等皮膚疔瘡之類的中毒反應,而且也沒這麼快的。

可是,你武功如此高強,卻在接觸玉牌之後片刻,立即出現搖搖晃晃的明顯身體中毒反應,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知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一種毒藥在人的皮膚接觸這麼片刻工夫就立刻中毒。這一點就證明你在演戲作假。」

    陸錦屏這說這番推斷,是來源於他的現代法醫毒物學知識。

    人體皮膚天然屏障可以抵禦大多數固體毒物,而通過皮膚接觸中致命劇毒的情況更為罕見,除非是現代高科技產品下的合成毒物,比如芥子氣等生化武器才有這種可能。

    而古代的煉丹技術根本不可能製造出如此厲害的通過皮膚接觸性就能導致致命中毒的毒物,否則,可以在古代打一場生化戰爭了,不需要冷兵器拚殺,中國早就統一世界了。

    陸錦屏學毒物學知道,排除武俠小說之類的對於毒物的誇張描寫,就真正的歷史而言,古代的毒藥基本上都是天然的,比如砒霜、水銀,以及這些天然毒物的混合體,此外就是各種動物、植物毒藥,基本上沒有化學合成的。

     而這些天然毒物接觸中毒,往往只是造成皮疹之類的皮膚病,而不可能讓人片刻時間便立即身中劇毒。

    除了毒物方面的相關知識讓陸錦屏猜到對方在作假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這塊玉牌是比賽之前,由上一屆武功天下第一得主賀飛親手放上去的,這一點眾目睽睽下都看得很清楚,整天那玉牌一直在上面掛著,沒有任何人接觸過。

    因此,沒有被人在上面下毒的可能。而賀飛也不可能自己在上面下毒,要不然,他是第一個被懷疑對象,他絕對沒有那麼傻。分析種種可能都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女人在演戲,故意裝作中毒。

    開始的時候,這些推斷僅僅是推斷,在陸錦屏對玉牌進行了仔細觀察,沒有發現上面有任何粉末或者毒液塗抹過的痕跡之後,根據他學過毒物學知道,古代根本沒有什麼毒液是無色透明的,古代煉丹技術還達不到提煉如此高明毒物的地步。

    這樣,他才堅信自己的判斷,證明玉牌上不可能有毒,所以,他直接用手去抓玉牌,感覺一下果然沒有任何異樣,最終讓他得出那女子沒有中毒,而是假裝中毒的判斷。

    「你挺厲害嘛!」那女子歪著頭微笑瞧著陸錦屏。

    「你不僅攪亂了武林大會,甚至還設這個圈套來陷害賀飛賀大俠,你這惡作劇也太過頭了點。你應該給他們先道個歉,然後再說別的。」

    顧云子等人聽陸錦屏居然讓這女子給他們道歉,都吃了一驚。這女子武功高絕,他們三人都不是對手,而這位爵爺一看就知道不會武功,這女子要殺他那簡直不會吹灰之力。可是陸錦屏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禁暗自警戒,生怕女子暴起發難傷了陸錦屏。

    顧云子等三人心中很感激陸錦屏,是他看破這女子使詭計搞的惡作劇,把她揪了出來,使得他們三個脫離了過失殺人的罪名,特別是賀飛,還洗脫了在玉牌上下毒的嫌疑,所以三人對陸錦屏都非常感激,自然不能讓女子傷到了他。

    出乎他們預料的是,那女子居然當真聽了陸錦屏的話,上前兩步,盈盈福了一禮,對三人說:「對不起,三位大俠,小女子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有別的意思。攪了你們的大會,小女子在這給你們賠罪了。」

    她武功如此高強,卻沒有按武林中人抱拳拱手使用江湖禮數,而是用一個普通的女人道萬福的方式,這讓三人很是驚詫,趕緊抱拳還禮。

    作為大會主持的玄清道長說道:「既然姑娘已經賠罪,那這件事就此作罷。——姑娘武功高絕,為何不報名參加爭奪武功天下第一稱號?以姑娘身手,十有八九能夠奪得這個稱謂。」

    那少女搖頭,嗤的一聲笑:「武功天下第一我可當不起。天下之大,武功高強者何止你們?那些真正武功高強者,其實是不屑於來爭奪你們這虛名的。

既然這武功天下第一名不副實,要來又有何用?剛才眼見你們如此在意,比拚都是如此謹慎,生怕出錯被人家打敗了,所以給你們開了個玩笑。好了,玩笑開完了,你們的大會可以繼續,你們兩接著上台爭奪你們的武功天下第一吧!」

    少女這番話,說得賀飛等人老臉通紅。先前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少女擊敗,還有什麼臉面再去爭奪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號?

    先是賀飛袍袖一拂:「姑娘當真超然物外,老夫受教了。這天下第一的虛名,唉!就此作罷。老夫告辭!」說罷,大踏步下了高台,往山下走去,他的弟子們默默的跟在了後面。

    上一屆的天下第一走了,可以算是退出了決賽,這名頭也就落在了挑戰者身上,算他挑戰成功。只不過,挑戰者顧云子也是嘆口氣,抱拳拱手說:「我也沒有這個臉皮得這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號,就此告辭,你們誰喜歡誰拿去吧。」說罷,也是帶著自己的弟子大踏步往山下走去。

    這下子,武林大會的主持玄清道長傻眼了。這場武林大會的天下第一得主和挑戰者都退出了比賽,那這武功天下第一又給誰呢?

    玄清道長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不遠處站在那看的挑戰失敗者雁蕩派的鎖江南。

    鎖江南苦笑,說:「他們都沒有臉面要這天下第一的稱謂,我臉皮雖然厚,卻還沒有厚到這個地步,所以不用看我,我是不會要的。再說了,人家姑娘如此高明的武功都不屑於這稱號,我又爭這些虛名又做什麼?徒讓人恥笑而已,告辭!」說罷,他也帶著弟子轉身走了。

    這幾個人走了之後,帶走了眾多弟子,嘩了嘩了空去了一大塊。剩下的江湖俠客各路名流想不到事情發展竟然是這樣的結局,一個個面面相覷,驚駭不已。

    玄清道長只好從陸錦屏手中接過那塊「武功天下第一」的玉牌,走上高台

    團團做了個揖說:「武林大會因為上一屆和現任挑戰者全部都退出比賽,因此,大會後面該如何舉行,還是否舉行,有待商議。今日大會先就到此為止,各位還請即刻下山,就此別過。」說罷,又團團做了個揖。

    掃了那白衣姑娘一眼,哼了一聲,白眼一翻,拂袖轉身,徑直進了白雲觀,眾位道士也跟著進去,把道觀門關上了。

    眼見玄清道長滿臉不高興,白衣姑娘笑嘻嘻吐了吐舌頭。

    也難怪,她將好端端的一場武林盛會就此攪了局,作為武林盛會的主持人當然是心中惱怒的,只是人家武功太高,沒辦法理論,只好給個白眼表達心中憤恨。

    白衣少女扭頭看了一眼陸錦屏,轉身輕飄飄幾個縱身,便消失在山巔云海深處。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49 PM

第88章 知情人
        
     陸錦屏微微有些失望,這女子精靈古怪,武功高深,只可惜走了,都來不及問問她的名姓。

    華山白雲觀道長下了逐客令,現在這個結局已經給那些看熱鬧的江湖豪客偌大的談資,於是,山頂的江湖豪客們便說笑議論著下山去了。

    很快,原本熙熙攘攘的朝陽峰上,重新恢復了寧靜。

    而此刻,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陸錦屏望向那龐三刀,招手將熊捕頭叫過來正要告訴他抓到了江洋大盜的事情,豈料就在這時,龐三刀突然動如脫兔一般往山下竄去。速度太快,又太突然,幾個監視他的吐蕃護衛竟然來不及反應,他便已經竄出了包圍圈。

    納諾苯穹卻微笑著不動神色,似乎胸有成竹,就見旁邊云子手裡多了一根軟鞭,空中掄了兩下,嗖的一聲,一枚雞蛋大的圓石頭飛射而出,咚的一聲,重重砸在龐三刀的右腿後側。龐三刀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吐蕃護衛立即沖上去按住了他。熊捕頭有些搞不明白出了什麼事。陸錦屏這才跟他說了發現江洋大盜龐三刀的事情。熊捕頭又驚又喜,吩咐捕快抖鎖鏈將龐三刀鎖了個結實。

    陸錦屏走到云子身邊,瞧了瞧她手裡拿著的一條對折的軟鞭,奇道:「你剛才用這玩意打出石頭的?」

    「是啊,這是我們吐蕃放牧時用來驅趕牛羊的,名叫古朵。我用來打暗器,嘻嘻。」

    陸錦屏接過那軟鞭,仔細一看,見這「古朵」軟鞭形狀跟大唐的軟鞭形狀不同,是羊毛編織的,中間比較大,跟小孩手掌差不多。聽了云子介紹才知道,中間是可以放石頭的,掄起來甩出去,打得又遠又准,比一般用手發射的暗器的距離要遠得多,而且很準。

    眼看這邊打架,路過的幾個江湖豪客本來要過來看看,看見是熊捕頭等人,剛才已經亮出了捕快身份,知道是衙門辦案,便躲開自行下山去了。

    眼看抓住了江洋大盜龐三刀,陸錦屏簡單詢問了幾句,龐三刀倒也是好漢做事好漢當,沒有迴避,承認他就是朝廷緝捕的大盜龐三刀。於是押解著下山。

    走了一段路,天已經黑了,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寒風中顯得山勢更加險峻。

    他們來到華山最危險要的通道千尺幢。這是近千級陡峭的台階,近乎垂直,下比上還要難。

    云子對陸錦屏道:「這裡很危險,你不會武功,要不,我讓師父背你下去吧?」

    先前上山,陸錦屏攀爬很累,畢竟身邊的人武功都很強,為了不耽誤時間,所以同意納諾苯穹用籐椅背著自己上來。

    而現在下山,雖然比較艱險,但卻不累,小心一點沒事,又不趕時間,當然不需要人背著下去,便搖頭說:「沒事,我扶著鐵鏈下去,沒問題的。」

    剛說到這,就聽旁邊納諾苯穹高聲道:「那位白衣姑娘,你一路跟著我們到了這裡,這裡太過險峻,只怕姑娘不方便跟蹤啊,何不出來相見,一併下山?」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陸錦屏等人忙四下觀瞧。果然,就見一陣清風,山石後閃出一道白影,轉眼就到了陸錦屏身邊,淺笑吟吟,正是先前那位一招擊敗兩大絕頂高手的白衣少女。

    沒等陸錦屏說話,旁邊的云鷲已經搶上前陪著笑連連作揖說:「姑娘武功可真是厲害,那些什麼武功天下第一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在下云鷲,是吐蕃到大唐求親的使臣,家父乃是……」

    白衣少女沒理睬他,卻瞧向納諾苯穹道:「吐蕃大和尚,你武功不錯嘛,我這麼小心還是被你察覺了!」

    納諾苯穹單掌合十道:「即便我不說,姑娘也打算現身,所以動作大了點,這才察覺,不然,以姑娘的輕功之高,老衲實在是不知道有誰能察覺到姑娘的潛伏。」

    「多謝大師誇獎。」白衣少女嫣然一笑,望向陸錦屏,「你破案的本事果真很厲害,剛才竟然能識破我的把戲。」

    陸錦屏一聽他用了「果然」二字,不由心中一動:「哦,聽姑娘這話,似乎姑娘從旁人處聽說過在下?」

    白衣少女嘴角帶著一抹得意,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當然了,實話跟你說,其實我到華山頂上來,就是為了你來的,因為你其實是……」

    說到這,白衣少女卻不往下說,後退一步瞧著他,微笑不語。

    陸錦屏心頭一動,想起自己俯身那書生的真實身份這個謎團,難不成這白衣少女知道真相嗎?

    陸錦屏道:「姑娘怎麼不把話說完?」

    白衣少女斜了一眼陸錦屏身邊的納諾苯穹,道:「這位吐蕃高僧很是了得,就算我再小聲,估計他也能聽到我們說話。而這話不能讓旁人聽了去,咱們換個地方說,好不好?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行啊。」

    「咱們先走一步,到千尺幢下面去說。」白衣少女纖纖素手一指前方的陡峭石階,回頭對納諾苯穹等人道,「我們兩先下去,等我們下到最下面,你們再下來,我們要說話,你們可不許先下來偷聽!」

    納諾苯穹微笑點頭:「有勞姑娘護送爵爺下去。這裡很陡峭,小心些。」

    「你都可以,我就做不到麼?」白衣少女大大方方挽住了陸錦屏的手,「咱們下去!」

    「等等!」旁邊的云子見白衣少女挽著陸錦屏的手臂,立即俏臉一寒,噘起了小嘴叫住了他們,有些敵意地盯著白衣少女,「放開爵爺,我自己可以護送爵爺……」

    沒等她說完,白衣少女已經托著陸錦屏的手臂,飛身朝陡峭的石階躍下。

    葉青青驚叫聲中,見白衣少女托著陸錦屏準確地落在了石階上,接著又縱身躍起,再次飛躍而下,在陡峭的千層石階上猶如蝴蝶翻飛一般自如。

    看得人目瞪口呆。葉青青原先還因為擔心陸錦屏而驚恐尖叫,此間見那女子舉重若輕,只不過是有驚無險,這才放心。

    這千尺幢十分陡峭而且彎彎曲曲,很快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云子噘著嘴板著臉便要跟著下去,納諾苯穹說:「先別著急,他們有話要說,咱們去早了不方便。還是等等。」

    白衣少女托著陸錦屏往下飛縱,陸錦屏已經知道她武功超強,所以也不害怕,就當做過山車,驚險處還是尖叫,隨即哈哈大笑。

    正當白衣少女托著陸錦屏再次騰身躍到半空,準備往下落的時候,突然,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地動山搖,牽動空氣波動,兩人半空中身形都是一晃,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地震?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白衣少女便看見月光下兩邊聳立的陡峭山岩裂開一道道縫隙,大大小小的碎石朝著他們崩塌砸落下來!

    白衣少女原本輕鬆帶著笑意的臉頓時嚴峻起來,她想也不想,立即將手裡陸錦屏全力往上拋出,扔向懸崖上方生長在岩石縫隙的一棵粗壯古松,然後如驚鴻一般躲過了砸下來的幾塊巨石。

    但是,她身在半空,又是往下落的情況下用盡全力扔出了陸錦屏,便沒有上升的力道,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身體往下墜落。

    而下方一道道的石階早已經裂開,並且整體往下坍塌,她無可落腳,巨大的轟鳴聲中,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坍塌碎石間,被飛揚的塵土掩埋不見了。


作者: opais01    時間: 2015-9-11 09:51 PM

第89章 牽掛
        
     藉著月光,陸錦屏看得很清楚,這一次,白衣少女絕對不是玩把戲了,而是真正被地震坍塌的山岩淹沒吞噬。

    陸錦屏抓住了那古松,感覺身下古松猶如狂風中的一葉扁舟,猛烈搖擺,並開始傾斜。他無助地抱緊了古松,只能把自己交給命運。希望古松生長的這塊山崖不要坍塌,不然自己也會跟著落下去摔死或者被落石砸死。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力量就算通天,也是無能為力。白衣少女的武功,連號稱天下第一的賀飛都不是對手,可是在大自然的地震面前,她卻沒能夠逃脫悲慘的命運。先前,還活蹦亂跳,任性撒嬌的,武功高絕的少女,此刻只怕已經香消玉焚。生命的脆弱,在大自然面前顯露無疑。

    驚天動地轟隆聲中,上方傳來葉青青帶著哭腔的喊聲:「爵爺——!你在哪裡?爵爺——!」

    陸錦屏趕緊高聲回答:「我在這!——你別過來!我很安全。你不要過來,危險!聽到沒有?這是命令!」

    陸錦屏害怕這傻丫頭因為擔心自己不顧一切衝下來,那隻怕要步那白衣少女的後塵,白衣少女如此高絕的武功都無法抗拒這大自然的威力,更何況她一個小丫鬟。

    「爵爺!爵爺!」

    陸錦屏還是聽到葉青青的聲音由遠及近,不僅慌了,這傻丫頭真傻呀,連命令都敢違抗?好在這時山崩地裂已經接近尾聲,大部分山岩垮塌已經結束,只有少量碎石還在亂飛。

    陸錦屏生怕她亂闖,索性告訴他自己的位置,讓她也到樹上來安全些,便高聲道:「我在這!小心墜石!」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倩影穿過飛揚的塵土,落在了樹椏上,撲過來緊緊抱住了他,又喜又驚地說道:「爵爺,你沒受傷吧?」

    陸錦屏一手抱著樹枝,一手攬住她的小蠻腰,怒道:「你這丫頭,怎麼不聽話?不是不讓你下來嗎!」

    葉青青知道陸錦屏沒受傷,心花怒放下,又一陣後怕,現在又被陸錦屏訓斥,不禁抱著他委屈地嗚嗚哭了起來。

    「行了!別哭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他們呢?」

    「不知道,我發現地震了就衝下來了,聽到你的叫聲,就爬上山崖來找你了,我沒注意他們在哪裡。」

    這時,上方遠處傳來云子焦急的呼叫聲:「爵爺你在哪裡?」還有熊捕頭等人的呼喊聲。陸錦屏心中這才暫且放心,他們當時身處千尺幢頂部,那裡是山脊,兩邊沒有可以威脅到他們的懸崖,只要避開地裂就應該是安全的,現在聽聲音應該沒事,趕緊高聲道:「我在這,我很安全,先別下來,當心墜石!」

    這幾個人雖然對自己不錯,但不會像葉青青這傻丫頭這麼死心眼,不會冒險下來的。

    等到轟鳴聲完全停歇,云子他們這才循聲而來,到了陸錦屏他們置身的半空松樹山崖下,看見他們居然在十數丈高懸崖橫生而出的巨松上,驚訝不已。

    納諾苯穹順著崩裂的山崖爬上去,把陸錦屏接了下來,葉青青這才自己順著山崖爬下來。

    云子都快急哭了,說:「我想下來救你,可是師父抓著我不讓我下來,幸虧你沒事……」

    陸錦屏見她神情真摯,心下感動,說:「多謝!我們先找那白衣少女吧,是她把我扔到樹上躲過這一劫的,她卻被地震坍塌的山崖吞沒了。」說罷,陸錦屏轉身艱難地踩著亂石堆呼喚著:「姑娘!穿白衣的那位姑娘!你在哪裡——?」

    眾人得知那白衣少女將陸錦屏扔上山崖橫松得救,而自己卻因此無法逃脫之後,很感動,跟著陸錦屏一起在坍塌山石裡呼喚尋找白衣少女。

    這一片坍塌山崖都快搜尋完了,也沒有發現白衣少女的蹤跡,陸錦屏一顆心沉到底了。就在這時,陸錦屏眼睛一亮,他發現一株古松,從坍塌的岩石中伸展出來,古松濃密的樹枝間,有一條白衣飄帶隨風飄蕩,很像是白衣少女的。

    陸錦屏狂喜,沿著那棵被巨石壓彎傾倒的古松樹幹,爬到了樹枝叢中,一眼便看見了頭上鮮血淋漓昏迷不醒的白衣少女。

    陸錦屏大吃一驚,趕緊分開松樹枝,湊上去,先抓住她的手腕摸了摸脈搏,脈搏還在跳動,說明還活著,這才稍稍舒了口氣。

    這才仔細查看她的情況,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見她額頭一大片鮮血,傷勢很重,用手摸了摸,初步斷定沒有造成凹陷性或者粉碎性骨折。

    這個可能得益於白衣少女高深的內功,要是一般人,只怕早已當場斃命了。

    接著,他飛快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和手腳,都沒有骨折的徵象。看樣子,是她在被亂石擊中頭部的同時,用盡最後力氣飛身上了這棵大樹,保證了她自己不會被山體滑落的岩石掩埋。

    陸錦屏攔腰將她抱了起來,覺得她輕若無骨,額頭上鮮血淋漓,臉上蒙著的紗巾也大半被鮮血浸透,看著更是觸目驚心。

    陸錦屏抱著白衣少女轉身想沿著松樹樹幹往回走,跟在她身後的葉青青趕緊伸手過來接過了白衣少女,輕快地沿著樹幹下去了。陸錦屏也跟著下去,回到安全地帶。

    云子等人上來,看見白衣少女頭上受傷很重,也都吃了一驚。這麼重的傷,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他們找了一塊平地,陸錦屏再次仔細檢查了她頭部的傷口,確認沒有骨折,這才稍稍放心,但最讓陸錦屏擔心的是內傷,是造成顱內出血,要是那樣的話,在唐朝,即使有陸錦屏這個來自於現代社會的醫生,也沒辦法救他。

    因為開顱手術屬於高難度手術,陸錦屏只會給死人做開顱,從沒給活人做過,更何況沒有其他醫療設備和條件,所以根本沒辦法完成這種手術的。如果真是顱內出血,那能否活下來只能看老天爺臉色了。

    這個曾大鬧武林大會,先前還威風八面,技驚四座的白衣少女,此刻卻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當真讓人感到世事無常。

    陸錦屏他們不知道還會不會發生更大的地震,而從這裡到華山腳下路途還遠,晚上行走本來就困難,加上不停出現餘震,如果強行下山,遇到大的餘震,只怕會有危險。

    於是商議後決定還是找一塊平緩空曠的地方過夜,天亮之後再下山。

    當下,由葉青青將白衣少女打橫抱著,他們翻過已經變成亂石堆的千尺幢,找到了一處沒有山崖坍塌危險的空曠山脊的樹林裡安頓下來,就地休息等待天亮。

    白衣少女傷重不醒,很快開始發燒。她大半張臉依舊被鮮血染紅的紗巾牢牢地矇住,只露出緋紅的額頭。用手輕輕摸了一下,滾燙而且汗津津的,這讓陸錦屏更是焦急。

    他中醫只知道一些基本的東西,也不會認草藥,無法採藥救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冷水浸濕的手帕給她冷敷額頭降溫。

    到了後半夜,白衣少女開始說胡話,也聽不出她說的什麼,一塊大叫,一會兒呢喃,一句都聽不清楚。這讓陸錦屏更加焦急,但是卻毫無辦法。

    餘震一直不斷,有幾次還比較大,只感覺整個華山都在晃動,山崖崩塌的轟鳴聲不時響起,塵土飛揚,一直瀰漫到他們的小樹林,這讓他們也不敢冒險下山。

    當天邊出現魚肚白的時候,白衣少女的燒竟然退了,呼吸也變得平穩。陸錦屏很高興,用濕手帕替她擦掉了裸露在紗巾外面的額頭、眼眶等處的血痕。卻不敢動她的蒙面紗巾。

    當初升太陽的光輝照進樹林裡,投射到白衣少女身上,那皎潔玉潤的額頭,淡掃的蛾眉,密而長的眼睫毛和那猶如玉雕一般精美的耳廓,彷彿透明一般。陸錦屏不由看得痴了。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15 AM

第90章 我是誰?
         
     而就在這時,白衣少女睜開了眼睛。她迷濛的望著陸錦屏,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陸錦屏欣喜地說:「你醒啦?真是太好了。你感覺怎麼樣?」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裡?」白衣少女孱弱的聲音說著。

    陸錦屏微微吃了一驚,說:「我叫陸錦屏,是同州府的醫博士,開國縣男,剛才你帶著我下千尺幢,結果發生地震,你為了救我,自己被石頭打中頭部,昏迷過去了……」

    白衣少女突然一掌將陸錦屏推了開去,忽的一下坐了起來,盯著陸錦屏,說:「你,你說什麼?我帶你下千尺幢?救了你?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啊!我的頭好痛……」

    白衣少女捧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葉青青、云子他們都圍攏過來,見她甦醒都很高興,可現在她這樣子,又讓人擔心,不由面面相覷。

    陸錦屏心頭一緊,這少女似乎不認識自己,看她的眼神滿是迷茫,說:「姑娘你,想不起來我是誰了?你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嗎?」

    白衣少女痛苦地抬起頭,迷濛地望著他,說:「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怎麼會在這……?」

    一聽這話,陸錦屏老大咯噔一聲,暗叫一聲完了,這少女只怕失憶了。

    在頭部遭受撞擊之下,有一定的概率會造成逆行性遺忘,可能是忘記其中的一段時間的記憶,也可以是把前面的整個記憶全部都遺忘。

    這少女居然連她是誰都想不起來,那隻怕是此前的整個記憶都喪失了,這可如何是好?

    陸錦屏說:「姑娘,先前華山之上舉行武林大會,你還給參加大會的武功天下第一的賀飛等幾位前輩高人開個玩笑,還是我把你找到的,你躲在懸崖下面,就是想捉弄他們一下,還記得嗎?」

    白衣少女茫然搖頭,隨後伸手抓住自己頭髮用力揉搓,似乎在努力回憶,可是,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武功高絕的少女竟然失憶了。連她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這可怎麼辦?

    納諾苯穹道:「要不,咱們還是先下山吧,天亮了,山上還有餘震,危險。」

    陸錦屏點頭,對白衣少女說:「你先跟我們走吧,到山下找郎中給你療傷。你頭部受傷了。」

    白衣少女摸了摸額頭,已經結痂沒有流血,當下道:「這點傷沒事。咱們走吧。」

    白衣少女站起身,搖晃了一下,陸錦屏忙扶著她的手臂,她輕輕掙脫,說:「我沒事。謝謝!」說罷,邁步出了樹林。

    陸錦屏見她步履輕盈,當真沒事,真覺得奇怪,她頭部遭到落石重擊,想不到這麼快就恢復了,肯定得益於她高深的武功。但願她的失憶能夠很快恢復。

    一行人接著下山,到了一處陡峭石階處,白衣少女自然而然地抓住陸錦屏的手臂,說:「這裡危險,我帶你下去。」

    「你剛受了傷,行不行……」

    剛說到這,白衣少女已經抓著他縱身而起,猶如輕盈的燕子,輕巧而準確地落在了石階上,幾個縱躍,便到了石階下面。

    放開陸錦屏的手,白衣少女有些疑惑,回頭看了看陡峭的石階,又轉頭望向陸錦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主動帶這個陌生男子下這石階,這好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好像是自己必須這樣做似的。

    陸錦屏則很驚喜,道:「你武功還在,失憶應該不嚴重。」

    白衣少女沒有回答,皺眉思索,彷彿想搞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下意識護衛陸錦屏的行為。

    這時,云子他們也下到了石階下。瞧見白衣少女在哪裡皺眉思索,似乎在非常努力的想換起失去的記憶,因為頭部受撞擊而沉睡的記憶,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記憶依舊沉睡腦海中,一片空白。

    陸錦屏對白衣少女說:「別著急,慢慢來,會想起來的。咱們先下去吧,這裡危險。

    白衣少女瞧著他:「我究竟是誰?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我會在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錦屏說:「這之前你沒有介紹你自己,我也不好意思問,所以我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你師父是誰?你又從哪來?要準備幹什麼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攪黃了武林大會,害得那些那些人灰溜溜的下山走了。

你好好想想,你武功這麼高,江湖上能教出你這樣厲害的徒弟的應該是屈指可數,這些武功高人誰可能是你師父?找到你師父,不就能找到你的身世了嗎?」

    白衣少女雙手捧著腦袋,痛苦得彎下腰,又轉身,用腦袋頂在旁邊的岩石之上,竭力回憶。

    云子問陸錦屏:「爵爺,她到底怎麼啦?」,

    陸錦屏說:「她好像失憶了,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情,甚至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啊?幾個人面面相覷,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樣。

    云子壓低了聲音說:「她會不會捉弄我們?她先前可是捉弄那些大俠的,她要是忘了,怎麼武功沒有忘記啊,剛才抓著你從那麼高的石階上一下跳下來,這可是非常高明的輕功,既然失憶,那她武功怎麼沒有忘呢?」

    陸錦屏說:「逆行性遺忘很複雜,一般說來,會遺忘一些記憶的東西,但是,武功這些東西,除了記憶之外,更多的是身體本身長期訓練形成的一種身體機能反射,這個是不會忘的。」

    兩人半懂不懂的點點頭,云子說:「那咱們該怎麼辦?」

    陸錦屏苦笑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了良久,白衣少女才慢慢轉過身,一臉苦笑說:「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究竟是誰?我甚至想不起來江湖上有些什麼樣的人,哪一個武功更高一點,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會武功,我怎麼找得到我師父,怎麼找到我家人,又怎麼知道我是誰?」

    陸錦屏柔聲安慰說:「不用擔心姑娘,這種頭部外傷引起的失憶是有時間的,也許三五天,也許一兩個月,你就能想起來。」

    「可是,也許十年八年,甚至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那該怎麼辦?」

    陸錦屏頓時無語。的確,這種逆行性遺忘,說不準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喚醒記憶,人對宇宙世界已經瞭解了很多,但對人的大腦知道得還太少太少,也沒有相應的辦法來幫她喚醒記憶。

    陸錦屏道:「咱們還是先下山吧。」

    一行人繼續往山下走。

    一邊走陸錦屏一邊試圖喚起她的記憶,不停地問她各種問題,比如她的武功名字,比如她去過的地方,比如她能想起的任何人。

    可是,一直聊到山腳,陸錦屏所有的辦法都用盡了,也沒能讓白衣少女哪怕想起半點記憶。

    一路上,看見走在前面的那些江湖豪客不少人在地震中受傷或者死去,到處都是死屍,傷者在痛苦的呻吟,哀號呼救。

    陸錦屏他們儘可能給與幫助,一路上救了不少人出困境險境。

    到了山腳,白衣少女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站在山腳下,陸錦屏回頭望向華山,只見山巒疊嶂,甚是巍峨。一陣風吹來,滿山松柏嘩嘩作響。

    到了山下村子口,瀟瀟呆呆站著,片刻,突然說:「我記得我上華山之前,將有一匹馬還有一袋東西存放在這裡的客棧了。」說罷,快步往村裡走。陸錦屏等人驚喜交加,希望這個是她恢復記憶的開始。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17 AM

第91章 芳蹤難覓
        
     瀟瀟來到鎮上一家豪華客棧前,進了院子,店夥計立即上來,陪著笑說:「姑娘您回來了?」

    瀟瀟試探著說:「我的馬呢?」

    「在馬廄呢,伺候的好好的。」

    「給我牽來!」

    「好嘞,姑娘請稍等!」店夥計馬上飛奔而去,很快,牽了一匹高頭大馬回來。馬上還有一袋東西。

    瀟瀟取過那袋東西打開,試圖從中找到記憶。可是袋子裡也就一些換洗衣裙等物,沒有特別的東西,她失望地系好了口袋,問那店夥計:「我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姑娘沒說,小的不知道,嘿嘿」店小二陪著笑說。

    一旁陸錦屏插話問:「你們櫃檯掌櫃沒登記嗎?」

    店小二有些惶恐,說:「姑娘說了,她姓姑,叫姑奶奶,然後扔了一小錠銀子,算是食宿和寄存馬匹的錢。說多問一句扣一分。我們掌櫃的就不敢多問了。嘿嘿」

    瀟瀟失望地笑了笑,牽馬出來,陸錦屏等人跟著,到了客棧外面路上。

    陸錦屏讓葉青青把錢袋拿給自己,雙手捧著遞給白衣少女:「姑娘救命之恩,陸某永記心中,陸某現在還只是個芝麻官,家境不怎麼樣,拿不出更多金銀餽贈感謝,這只是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白衣少女搖搖頭:「我不要。我有錢。」說罷,從懷裡取出錢袋打開,裡面竟然全是金葉子。」

    陸錦屏訕訕地笑了笑,把錢袋收了回來,說:「那,姑娘有什麼打算嗎?」

    「我不知道。」白衣少女眼神中滿是迷茫。

    陸錦屏試探著說:「如果你沒地方去,可以跟我去同州。」

    白衣少女展顏一笑:「謝謝你……」

    「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奮不顧身地救了我,我早死在華山上了。害得你頭部被石頭砸中,現在失憶了。」

    白衣少女有些奇怪:「當時……,我奮不顧身先救你?」

    「是啊。發生地震,你當時要是拋開我,憑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先上到那棵大樹上的。可是你卻先把我拋上了大松樹,你自己卻落進了坍塌墜石中。」

    白衣少女沉吟思索,片刻,苦笑搖頭說:「我真記不起來了。」

    「沒關係,慢慢來。會想起來了的。對了,你自己的名字既然想不起來了,要不,你先暫時取個名字,以後好稱呼啊。」

    少女點點頭:「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幫我取好了。謝謝!」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吹動白衣少女秀髮揚起,衣帶飄飄。陸錦屏忽然腦袋裡冒出一句詩詞:「風瀟瀟兮,易水寒。」當下脫口說了一句:「就叫你瀟瀟吧?」

    白衣少女喜道:「好啊,我喜歡這名字。」

    陸錦屏遲疑了片刻,對白衣少女說:「我有個想法,或許可以揭開你身世之謎。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在幫我,我知道,所以有什麼好的主意你儘管說。」

    陸錦屏說:「我想,如果你把遮住臉的紗巾取下來,把你真實的面目展現出來,或許會有認識你的人認出你來,這樣,不就可以揭開你的身世了嗎?」

    瀟瀟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好,我不戴了。」

    說罷,瀟瀟將臉上的染血的面紗拿下來,陸錦屏一看,不由呆了,只見一張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的嬌美容顏出現在他面前,這張臉的美,已經無法用言辭來表達,即便是用最美的詞彙,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瀟瀟瞧著目瞪口呆的陸錦屏,說:「怎麼啦?這麼看我。」

    陸錦屏好半天才悠悠嘆了一口氣,說:「你太漂亮了,難怪要戴面紗,要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被你迷住,即便是出了家的和尚,看見你,只怕也想還俗,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瀟瀟俏臉一板,眼中滿是寒冰,說:「你這意思是說我紅顏禍水嗎?」

    陸錦屏只不過順口開個玩笑,聽到這話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對,趕緊雙手亂擺說:「沒那個意思,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別介意。」

    瀟瀟哼了一聲,卻從馬背袋子裡取出一方嶄新的白紗巾,把臉蒙上,說:「既然這樣,我還是戴著面紗好了。茫茫人海,能碰到認識我的人只怕很難。還是一切隨緣吧。」

    陸錦屏一聽他這話,當真想抽自己幾耳光,都怪自己多嘴,要不然,如此嬌美的面容天天能見到,豈不是賞心悅目嘛,現在大半張臉都遮擋了,只留兩個燦若星辰的雙眸,這欣賞的程度就大打折扣了。

    唉!此景只能天上有,只可惜這等絕美容顏只這麼一晃眼就看不到了,全是這張臭嘴壞了好事。

    瀟瀟戴好面紗,對陸錦屏道:「我走了。」

    「好的……啊?」陸錦屏反應過來了,「你要自己走?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同州的嗎?姑娘要是願意,可以住在我家裡。我家很大,可以隨便住。」

    瀟瀟輕輕搖頭:「我總覺得我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就是想不起來了,所以不能跟你走。再說了,我跟你也不熟,不方便住在你家的。」

    一聽這話,陸錦屏本來還想挽留都不好意思了,忙道:「那姑娘準備去哪裡?你現在失憶了,亂走只怕會有危險。」

    其實這話很牽強,因為瀟瀟的武功連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賀飛都不是對手,加之古靈精怪,詭計百出,聰明伶俐,又有誰能對她造成危險?

    瀟瀟展顏一笑,道:「放心吧,我還不需要人照顧。我只是想不起我是誰而已,別的都沒問題。我走了,有緣再見!」

    「等等!」陸錦屏忙叫住她,走上前,低低的聲音道:「姑娘在華山上說有事情問我,還說我其實是……,到底是什麼並沒有說完,姑娘還記得下面的話嗎?」

    瀟瀟臉上一片茫然,柳眉微蹙,思索良久,才歉然道:「抱歉,我當真想不起來曾經這麼跟你說過,當然也就想不起來我要問你什麼事情,連你是誰我都想不起來,也就想不起你的身份了。等到將來我想起來的時候,我再來告訴你好了。」

    陸錦屏有些失望,點點頭:「那好,那姑娘鄭重!有事直接到同州衙門找我,我叫陸錦屏。是衙門醫博士。」

    「開國縣男陸爵爺。我記住了!」瀟瀟嫣然一笑,翻身上馬,縱馬飛奔而去。

    陸錦屏望著她一騎紅塵消失在遠方,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怔怔呆了半晌,這才嘆了口氣。

    他們來到村官家取回馬匹。陸錦屏鬱鬱上馬,一行人往同州而去。

    回到同州,各自分手,熊捕頭等人押解龐三刀去衙門交差,同時幫陸錦屏領賞。云子等人回他們的使臣府邸。而陸錦屏則帶著葉青青回到了老宅。

    當天,熊捕頭笑呵呵捧著一小箱子銅錢來找陸錦屏,說這是朝廷的賞錢,全都拿來給陸錦屏了。

    因為抓到龐三刀是陸錦屏的功勞。陸錦屏當然也不會吃獨食,拿了一些銅錢賞給熊捕頭和幾個捕快。

    同時,又拿了一些去給云子。云子卻死活不要,說了幫忙只是舉手之勞,算是對陸錦屏恩情的一點小小回報。還約陸錦屏改日再出去玩。陸錦屏答應了。

    陸錦屏用這些賞錢又贖回了幾件家具。

    次日,陸錦屏一早去衙門上衙。

    他先去醫館找院判銷了假,然後去找羅司法報到。可是到了羅司法簽押房,侍從卻告訴他說羅司法出去處理一件緊急的事情去了。

    陸錦屏有些奇怪,說:「什麼緊急的事情需要羅司法親自去?」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20 AM

第92章 靠山侍御醫
  
     侍從說:「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人來稟報說有上百人在黃氏醫館門前鬧事,還跟夥計發生衝突,傷了人。羅司法和熊捕頭帶著捕快趕去處理去了。」

    「黃氏醫館?是誰的?」

    「就是黃大善人的侄兒開的醫館,在東城那邊,主要醫治跌打損傷什麼的,聽說,前些日子把人給治死了,上百號人來找他理論呢,已經鬧了幾天了,你們去了之後就開始鬧。

    開始還只是說話,到昨天就動手打人了。今天聚集的人更多,羅司法生怕事情鬧大,親自帶人去處理去了。」

    陸錦屏一聽不由苦笑,難道唐朝也有醫患矛盾也有醫鬧?不過想想也是,只要有醫生和患者就可能存在因為醫療糾紛而出現的矛盾。古往今來只怕都是這樣。

    陸錦屏讓那侍從備馬並且跟隨一起帶路,他騎著馬帶著葉青青前往東城。

    陸錦屏心中一直盤算這件事,他去當然不是為了瞧熱鬧,或者幫羅司法維持秩序什麼的,他是想到了先前那個女乞丐離奇死亡案。

    那個案子雖然查到了黃大善人開的悲田坊之後線索就此中斷,沒有能查下去,但是很明顯,那件案子後面肯定還有蹊蹺,因為據他們所說,女乞丐是拄了枴杖離開的悲田坊,

但是,這乞丐又如何到得城外小樹林?一個斷了一條腿的乞丐,不老老實實待在城裡頭要飯,為啥要跑到城外去?這個不大符合常理。

    而現在,他聽到黃大善人侄兒黃氏醫館有人因為治病死了人,病患家屬前來鬧事,他下意識的想去看看,同時瞧瞧女乞丐案有沒有進一步線索,但線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得自己找機會去尋找發現。

    黃郎中是開設悲田坊的黃大善人的侄兒,而女乞丐就是離開那之後不見了。兩者有聯繫,最好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他們策馬來到東城黃石醫館,還沒靠邊,便看到街上有很多瞧熱鬧的人,將一條街都堵住了,在議論說笑著,而人群裡面傳來叫罵哭泣聲。

    陸錦屏距離的比較遠,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於是翻身下馬,將馬韁繩給跟隨的侍從,帶著葉青青,連聲說著「借過借過」,分開眾人往裡走。

    圍觀的人見他身穿官服,趕緊讓開。陸錦屏進了圈裡,看見醫館門口都是披馬戴孝的人,跪的跪,站的站,哭的哭,大概有近百個,一大片都是。

    而且大多數手裡都拿著棍棒、鋤頭、菜刀什麼的。

    在醫館門口的街邊,旁邊停著一口棺材,棺材蓋是打開著的,裡面停了一具老者男屍。

    一個健壯的男人在跟黃大善人的侄兒黃郎中拉扯著,醫館裡幾個夥計沒露面,躲在屋裡不出來。

    陸錦屏來到圈子裡,羅司法正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看見陸錦屏不由大喜,趕緊上前來說:「爵爺你回來啦?可回來的正是時候。這件事只怕還得你來幫忙處理才行,

我是真沒法子,本來想叫人去找你,可是,又想著你差不多該回來了,可不就這時候回來了嗎?快快,你來想辦法解決。」

    陸錦屏示意他稍安勿躁,說:「究竟怎麼回事?」

    羅司法便說了這件事。

    剛說完,跟黃郎中拉扯的那年輕壯漢看到了羅司法跟陸錦屏在說話,便放開黃郎中,快步過來。

    他已經聽到羅司法剛才的話,也見到羅司法要讓這個人來處理,雖然不認識,但是知道這個人只怕是處理這件事的關鍵,立刻直奔他而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愣頭愣腦說:「我問你,這件事你們衙門到底管不管?

你們不管,我們自己管,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要麼賠一條命,若不賠命,就賠錢,十萬文,少一文都不行,如若不然,今天我定叫黃郎中這廝給我父親陪葬!」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既然,你要衙門處理這件事,那也得讓我們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先把經過說一下。」

    「你是誰?能不能管這件事?」

    旁邊的羅司法喝道:「不得無禮,這是開國縣男陸爵爺,是我們衙門醫博士,好生說話。」

    羅司法儘管說話有些嚴厲擺著官架子,但是看得出來他的話語還是比較軟的,難不成對方有些什麼背景?陸錦屏便抬眼望著他,也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又是誰?你要到衙門告官,先得說清楚你的身份來歷。」

    那年輕人愣了一下,聽說是爵爺,他也就不敢放肆,便躬身道:「我姓張,叫張二郎。我叔公是皇宮裡的侍御醫,從六品上!」

    說到這,得意洋洋地瞧了一眼陸錦屏,嘴角帶著譏諷的冷笑,似乎等著看到陸錦屏誠惶的樣子。

    侍御醫就是給皇帝看病的太醫,是太醫院裡所有太醫中最為尊貴的,是太醫中的太醫。難怪這小子如此囂張。

    陸錦屏卻一聲冷笑,說:「既然是皇帝身邊的侍御醫,他的子孫就更應該尊崇王法,率先垂范,而不是肆意破壞王法。」

    張二郎愣了一下說:「我們怎麼不遵王法了?」

    陸錦屏轉身一指四周數十個披麻戴孝手持棍棒菜刀的人,冷笑著說:「你帶來這上百人堵在街道上,擾亂秩序,還揚言要殺人,威逼對方拿出十萬文,這種敲詐勒索的行為,

難道是你們那位皇帝身邊的侍御醫讓你們這麼做的嗎?他老人家是否知道你們大鬧同州的事?若是不知,我可以稟報馮刺史向太醫院反饋這件事。」

    張二郎呆了一下,他到底年輕,眼見對方強勢,而且又是爵爺,顯然並不比自己那位叔公級別低,頓時有些怯了,轉頭望向旁邊一位中年人,說:「大哥……!」

    那位中年人邁步走了過來,抱拳拱手說:「小人張大郎參見爵爺,小人是死者的大兒子。我們並非大鬧同州城,只是我們報官衙門也無法作出處理,而黃大善人也不願意為他出面,他侄兒又拒絕賠付,我們沒辦法,這才停棺在門口跟他商議,談不上什麼大鬧同州城。爵爺言重了。」

    「既然你們說了不願意大鬧同州城,那就應該好好好商量,如果你們願意衙門來處理這件事,你們馬上把棺材抬到衙門裡去,我們在衙門裡面來解決這件事,不要堵在路上,把整個道路都堵了,這不是大鬧同州城又是什麼?」

    張大郎想了想說:「那這件事爵爺能做主嗎?」

    陸錦屏瞧了一眼旁邊的羅司法說:「同州刑獄這位司法大人說了算,他剛才已經授權給我來處理這個案子,你說我說了算不算?」

    張大郎點點頭:「那好,那我們給爵爺一個面子,把棺材抬到衙門去,咱們在衙門裡解決這件案子。不過爵爺如果處理不公,那我們還是要把棺材停到他黃氏醫館門口讓他來解決的,這件事與我們叔公無關,爵爺沒有必要向太醫院稟報,我們子孫的事自己處理不需要驚動他老人家。」

    陸錦屏心中一寬,看來他們本來是想依仗叔公這位皇帝身邊的侍御醫來大鬧一場,重重地敲這位黃郎中一筆錢財的,

但是,這件事只怕沒有向他們侍御醫叔公稟報,或者是稟報之後人家根本不想出面,畢竟皇帝身邊的人,非常愛惜自己的聲譽,不可能慫恿他們用自己的名聲來如此胡鬧,既然如此,那這個案子應該可以正常處理。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24 AM

第93章 有恃無恐
  
     陸錦屏對張大郎說:「既然要到衙門裡處理,你就沒有必要帶著上百號人拿著棍棒刀子到衙門去,那是威逼衙門,那更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你們選兩個代表去就行了,其他人都不許去。」

    「這些都是我們張家家族的人,都為這件事憤憤不平,都想討個公道,怎麼能不參加呢?」張大郎道。

    「你們想仗著人多,威逼衙門按照你們的意思來處理是不是?如果是這樣,衙門不管了,你愛怎麼鬧怎麼鬧,出了人命,自然有王法來料理你們,我也不管。」

    一聽陸錦屏並不吃他這一套,而且話語強硬,張大郎又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看張二郎一眼,張二郎更是沒主意,你瞧著他。

    陸錦屏先是語氣強硬的說了那番話後,又給了他們一個台階說:「所謂有理不在人多,你們只要有道理,哪怕就是一個老婦人跟著來,我們衙門一定會支持你們。

如果你們沒道理,別說這上百號人,你們便招集上千上萬人來,也別指望能鎮得住衙門朝廷!更何況你們在皇帝身邊的侍御醫,你們那位叔公,他老人家只怕也不會允許你們如此仗勢欺人,帶著一幫子人大鬧衙門吧!你們說是不是?」

    這幾句話軟中帶硬,張大郎不由皺了皺眉,說:「那好,那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我帶幾個兄弟到衙門理論,如何?」

    「不行,必須全部回去,不准在衙門口附近逗留,更不許聚集,而且到衙門商量事情的人不能超過三個。」

    張大郎無奈,只好說:「好,就聽爵爺的,反正我也是那句話,如果衙門處理不公,我們家族一幫子人還會來找他們黃氏醫館,就看衙門處理的結果了。」

    陸錦屏只要他現在先離開,把事態平息,後面的事等查清案子再做處理,所以也沒理睬他,轉身走到黃郎中面前說:「你是否願意跟我們一起到衙門去處理這件事?」

    黃郎中哪裡還有選擇,最好是在衙門裡說這件事,忙不迭拱手說:「我願意,願意聽從爵爺處理,到衙門去。不過,我一直不相信是我的藥治死了他們老爺子……」

    「你說什麼?你還敢抵賴?老子……」張二郎圓瞪雙眼,指著黃郎中吼著。

    「行了!」陸錦屏怒喝,「既然讓衙門處理,在這還說什麼?走!有事到衙門說去!」

    張二郎這才哼了幾下不說話了。

    陸錦屏對黃郎中說:「你把先前開給張老爹吃的藥帶上。」

    黃郎中答應,趕緊進去拿了一小盒的藥丸出來。陸錦屏讓熊捕頭接過,作為物證一併帶到衙門去。

    一旁的羅司法聽說陸錦屏建議到衙門去處理這個案子,棺材運到衙門裡去,不由得苦著臉想勸阻,可是轉念又一想,若不運到衙門,在街上處理,那更麻煩。

    那麼多人圍觀,又如何能處理得下來?他剛才好說歹說也沒能把事情料理清楚,看來還是陸錦屏說的到衙門處理的辦法好一些,衙門裡到底是自己說了算,由不得對方撒野。

    當下,捕快分開眾人,張家人把棺材抬到衙門。

    一行人到了衙門院子裡把棺材停了,很多瞧熱鬧的還跟到了衙門口,但是陸錦屏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進來,幾個捕快把守住大門,瞧那瞧熱鬧的人在門外,因為門裡面有照壁,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在門口守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又各自散了,街上也就逐漸恢復了平靜。

    來到了衙門大堂,羅司法往大堂中間寬大案桌後面一坐,立刻恢復了神氣,驚堂木一拍,說:「升堂!傳兩造!」

    兩造是古代對原告被告的稱呼,於是衙役們齊聲叫著威武,便有衙役把等在大堂下的張大郎、張二郎以及黃郎中傳了上來,分別跪在大堂兩側。

    羅司法對坐在他案桌旁邊圓凳上的陸錦屏說:「爵爺,這件案子就麻煩你全權處理了。嘿嘿」

    陸錦屏點點頭,瞧著張大郎,說:「事情究竟怎麼回事?你先把前因後果說個明白。」

    「是這樣的,我父親腰胯部一直疼痛不已,找了不少郎中看過都治不好,包括叔公回家省親也請他老人家也看過,但是,可能是他老人家太忙,沒有時間認真整治,所以開了藥方吃了藥,也沒見大好。

這時,我聽人說,黃氏醫館的這郎中擅長治療這種病,便找來問他。他拍胸脯說沒問題,讓把人送去他來治療,於是,我們把老爹送去了,到了那兒之後,他診脈望舌倒也像模像樣,然後也不開方子,只拿出一些黑色藥丸給我父親吃。吃了之後沒效果。

於是我又去找他,他說有一種方子是上古傳下來的秘方,只不過有些貴,因為這個方子只有他知道。吃了肯定好,但是要花不少錢。我就鬼迷心竅答應了,沒想到我父親吃了就去世了。」

    說到這裡,張大郎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羅司法咳嗽一聲,拿驚堂木要拍,陸錦屏示意他不要打斷。

    張大郎哭了片刻,抹了抹眼淚,這才接著說:「都怪我當時信了這狗賊的話,花了大價錢買回了三顆紅色的藥丸回來,他說這叫大紅丸,是一個秘方,方子只有他知道,所以藥價才這麼貴,一顆就要一千文,我總共花了三千文買了三顆。

還說要忌嘴,忌什麼羊肉、牛肉、狗肉、小雞仔、魚。我父親這些都不吃,就吃他的藥。吃了一顆,

我父親就說手腳發麻,嘴也發麻,腦袋昏。

我有些著急,就派老二去問。這狗賊說沒事,正常的,接著吃就行了。於是,我又給我父親又吃了第二顆,父親就說肚子火辣辣的燒得難受,要喝水,嘴巴麻。

拿著水瓢舀了大半瓢水給他喝,可是卻喝不下,反而往外流口水,嘩嘩的,說手腳有像螞蟻在爬一樣。再後來我就慌了,親自跑去問,這傢伙說那就先別吃了,先看看情況。

然後我就回來,結果,我父親已經不能說話了,不停的冒冷汗,摸摸脈搏都快摸不到了,我就趕緊又跑去找他,他才跑來看。

然後又開了藥要給父親吃,可父親嘴都張不開了,拖到晚上,就斷了氣……,這狗賊,圖財害命,還抵賴不承認。我恨不得要他抵命!爵爺你說吧,這事該怎麼辦?」

    陸錦屏聽了他這話,不由心中一動,轉頭望向黃郎中說:「剛才他說的是不是事實?」

    黃郎中點點頭,苦著臉說:「是有這麼回事。可是,他父親到底是不是我的藥吃死的,沒有證據。即使要賠錢,也得拿出個證據來嘛。」

    「我爹吃了你的藥就死了,這還不是證據?還要你媽的什麼證據……?」張二郎脾氣暴躁,破口大罵。

    羅司法驚堂木一拍,怒喝道:「再敢咆哮公堂,立即叉出去!」

    張二郎這才恨恨地瞪著黃郎中不說話了。

    陸錦屏問黃郎中:「你給他父親服用的藥丸的配方是如何得來的?」

    「這藥丸名叫大紅丸,是個遊方的高僧高價賣給我的,說這是祖傳秘方,無人知曉,專門治療胯骨痺損腫痛的。我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那高僧說很有用,所以不會是我的藥丸出的問題。」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27 AM

第94章 隱情
  
     陸錦屏說:「你把這個方子說出來,我聽聽。」

    黃郎中有些奇怪,神情也有些慌亂,瞧著陸錦屏說:「爵爺也懂醫術……?」他剛說出這句話,馬上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陪著笑說:「爵爺是神醫,又是衙門醫館的醫博士,當然懂醫術,我這是胡說八道了,只不過,這個方子,我,我不能說,因為是花了高價錢買回來的。」

    陸錦屏冷笑說:「既然你不願意說,我當然也不會勉強,那這個案子我就不處理了,你就賠他們十萬文,想必十萬文你還是拿的出來的,又何必勞神衙門呢?

你們還是趕緊籌錢賠給人家,你的藥治死了人,那都是你的問題,人家好端端的吃了你的藥,到了晚上就死了,你說能不是你的藥導致的?趕緊賠錢要緊!」

    一聽這話,那張大郎喜出望外,連連磕頭說:「多謝爵爺,爵爺當真是青天大老爺,多謝!」轉身又指著黃郎中說:「爵爺都這麼判了,你這廝趕緊賠錢,沒有錢我要活活打死你,為我父親陪葬,以命抵命!」

    黃郎中嚇得全身發抖面如土色,對陸錦屏說:「爵爺我冤枉啊。究竟是不是我的藥治死的,爵爺一定要查清楚啊。可不能就這麼猜測是我的藥害死的,那我可死都不服啊!」

    「你不服?你覺得沒有證據,所以你不服對吧?」

    「是!」黃郎中道。

    「那好,我就讓你看看證據。只不過,這個證據要是拿出來,只怕你就不是賠錢的問題,而可能坐牢的問題。」

    黃郎中愣了下,支吾道:「坐牢?」

    「沒錯!你願意嗎?」

    黃郎中眼珠轉了幾下,暗忖不太可能有這種結果,大不了賠錢,那裡還用坐牢呢?當下點頭道:「我覺得他爹的死跟我的藥丸沒有關係,如果真有關係,拿出證據來,只要有證據,賠錢坐牢我都願意!」

    陸錦屏冷笑:「那好!」轉身對旁邊的刑房書吏說:「去把《永徽律》和《永徽律疏》拿到堂上來!」

    這兩部唐朝的法律是唐高宗時期修訂的,後世稱為《唐律疏議》。

    陸錦屏在得到馮刺史批文協助羅司法查案之後,他便明白自己擔負的責任不僅僅是驗屍等提供專業技術支持,而是要參與整個破案和斷案,那就必然知道唐朝的法律是怎麼規定的。
   
    所以那之後他抽空把這兩部唐朝法律認真看了幾遍。

    心中多少有了個印象,等到具體需要的時候再詳細查查條文,所以,他記得好像有一個條文規定是涉及到醫療責任的處刑問題的,但是記不清楚,所以叫刑房書吏趕緊把書拿來。

    像他這樣在大堂之上當場翻閱法律來斷案的,只怕絕無僅有,一般都是刑房書吏把相關法條準備好,然後再由掌印官升堂問案,按照已經草擬好的法律條文來進行斷案,而不會在大堂之上當場翻書查閱。

    而今天這件事,事出突然,陸錦屏又根本不懂古代官場威嚴,竟然當場索要法條來翻閱,連坐在案桌後面的羅司法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敢說,忙點點頭。那書吏偷笑著一溜煙跑出去,

    正在等書這期間,陸錦屏忽然發現大堂外圍觀的人群後面有兩人在朝自己招手笑。便抬頭望去,竟然看見姐姐陸風娘和姐夫金大福笑嘻嘻站在人群後面踮著腳朝他招手,似乎有話要說。

    陸錦屏便低聲對旁邊案桌後面的羅司法道:「我內急,方便一下。」

    「好好,快去快回!」

    陸錦屏起身從後面屏風出到了後堂,繞到過去,便看見陸風娘和金大福笑嘻嘻朝自己快步小跑過來。到了近前,滿臉興奮,陸風娘道:「弟弟,你升堂問案了啊!好厲害!好威風!」

    金大福也陪著笑哈著腰道:「是啊是啊,爵爺可真是威風八面,上次在金山村,都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威風的爵爺內弟,都羨慕的不得了呢……」

    「這些不說了!」陸錦屏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什麼事。」陸風娘笑嘻嘻道,「就是你姐夫說了,好長時間沒見到弟弟你,想來探望探望。你姐夫給你帶來了好多土特產,都是好東西呢。

停在衙門口外面馬車上了。我們去老宅去找你去了,拍門沒有人應門,到衙門打聽才知道你正在升堂,所以進來看呢。看見你好威風地在堂上問案,所以一高興就朝你招手來著。」

    「我在問案,見你們招手,還以為有什麼急事,所以出來了。」

    「沒事沒事,你趕緊去吧!」陸風娘和金大福歉意地笑著說。

    「你們沒事我有事!」陸錦屏瞧著陸風娘道,「姐,我正準備找你問一件事,可巧你就來了。」

    「什麼事啊?」陸風娘仰著頭道。

    「這件事關係重大,只能跟姐姐一個人說。——姐夫你先迴避一下好嗎?」

    金大福忙答應,訕笑著退了開去。

    陸風娘見他一臉鄭重,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弟弟,你要問什麼?」

    陸錦屏壓低了聲音道:「我不是陸家的親生兒子,對吧?」

    陸風娘大吃一驚:「弟弟,你怎麼這麼說?」

    「你先告訴我對不對?」

    「當然不對,你當然是爹爹的親生兒子。——弟弟你不要聽別人胡言亂語……」

    陸錦屏揮手打斷了她的話,沉聲道:「我前些天出公差去華山,遇到一個武功絕頂的女子,她來找我查問什麼事情,而且她似乎知道我並不是陸家的親生兒子,同時,她似乎還擔負著保護我責任。所以,我相信我的身份一定很特殊,而且,我推斷我可能會有危險。

可惜,她後來因意外頭部受到重擊而失憶了。我無法得知其中的隱情。因此你如果知道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你不想看著我糊里糊塗被人害死的話。」

    陸風娘臉色頓時白了,又是驚慌又是擔憂地望著陸錦屏:「有這樣的事情?可是……,弟弟,你想多了,你真的是我親弟弟,是陸家的嫡子啊……」

    「行了!姐姐,咱們好好比對一下相貌,就知道我們兩相貌根本不一樣。甚至臉型都不一樣。不要再騙我了。我說了,現在涉及到我的安危,你一定要告訴我。」

    陸錦屏其實已經通過dna已經確定了他俯身的那位書生不是唐太宗十八學士之一陸德明陸爵爺的血親子孫,原先他是不打算揭開這個傷疤的,

可是這趟華山之行,遇到了白衣少女瀟瀟,瀟瀟很顯然是奉命來找自己的,而且從瀟瀟說的話來推斷,她來找自己很可能與自己的身份有關。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清楚。

    但有一點讓陸錦屏感到很不安,那就是白衣少女瀟瀟武功高絕,甚至連號稱天下第一的賀飛都不是對手,這麼厲害的高手來找自己究竟為了什麼事情?

    瀟瀟找自己顯然不是惡意,不然她就不會在發生地震時捨命救自己,瀟瀟也說了她是一種下意識的保護動作,證明她的職責就是護衛自己。

    綜合推斷,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很可能有危險,而且危險還不一般,所以才需要如此高絕的武功之人來保護自己周全。

    由這個結論反推可知,有巨大的危險正朝自己逼近,這究竟是怎樣的危險,要讓一個武功如此高絕的人來保護?

    如果僅僅是陸家的隱私,自己根本無須理睬,可現在,涉及到自己的個人安危,必須那就採取主動,查清楚自己身份,才能有針對性地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而不是坐以待斃。

    所以,陸錦屏在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便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即便是姐姐陸風娘不來找自己,自己也要去找她查問這件事。

    現在姐姐來了,陸錦屏下意識地覺得必須盡快問這件事。既然面臨危險,那早一秒查清楚,或許就能多一秒時間想到應對辦法,於是不顧正在升堂,當即問了出來。

    陸風娘聽陸錦屏說這件事關係重大,可能會危及弟弟的性命不由得臉上變色。

    她輕輕咬咬嘴唇,沉吟片刻,終於仰頭道:「好,既然涉及弟弟你的安危,那我就告訴你。」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29 AM

第95章 青蛙作證
  
     說到這,陸風娘又猶豫片刻,回頭看看不遠處大堂前圍觀的人群,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要不你先回去升堂,等回了家我慢慢跟你說,可好?」

    陸錦屏也覺得這件事只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當下點頭:「好!回家再說。」

    陸錦屏回到大堂坐下,正好這時書吏捧著兩部法典回來了,雙手捧著送到陸錦屏的面前。

    陸錦屏一看正是自己需要的兩部唐朝律法,他已經翻看好幾遍,知道大致在什麼位置,很快便找到了《雜律》第七「醫合藥不如方」。

    當下朗聲道:「黃郎中,你聽著,《永徽律》是這麼規定的:『諸醫為人合藥,及題疏,針刺,誤不如本方,殺人者,徒二年半。』這就是證據!」

    黃郎中一下子沒有醒悟,怔怔道:「這個……,是什麼證據啊?」

    「證明你有罪的證據!」陸錦屏將手中的書啪的一下拍在案桌上,「你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張莫名其妙的方子來給人用藥,就是『不如本方』。啊不,甚至還不能說是『不如本方』,而是你根本就沒有本方!

    按照唐律的規定,治病必須有治病的方子,這些方子必須是記載在醫書上的經方。你那個方子,居然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遊方僧人給的私方,不是醫書上的方子,

    所以,就是不如方,不管是故意還是過失,都是犯罪!如果是故意。要按故意殺人罪處理!如果是過失,至少也要坐牢兩年半!」

    黃郎中嚇得一哆嗦:「可是,可是不能證明他爹是吃我的藥死的啊。」

    「現在你的罪不是那個問題。而是你的方子沒有出處,你用一個沒有出處的方子給人治病,不管是不是造成傷亡,那都是犯罪!」

    黃郎中這才如夢方醒,一下子癱在地上:「這個……,這個……」

    「這個罪對你來說不冤枉了吧?你先賠錢,陪完之後。衙門再來治你的罪,這是你咎由自取。你要是先前好生賠錢,衙門不知道你亂用沒來處的方子給人治病,那也就不管這件事,可現在鬧到衙門來了。衙門當然就不能坐視不理。」

    這下子,旁邊的張大郎更是喜出望外,不停磕頭高呼青天大老爺。而黃郎中已經目瞪口呆,全身發抖想不到事情居然鬧成這個程度。他原還以為大不了賠錢了事,現在沒想到卻要惹一身官司,還要蹲兩年半大獄,甚至可能被認定為故意殺人而掉腦袋,頓時整個人都傻了。

    喊著求青天大老爺饒命:「爵爺,我說實話。那方子不是什麼雲遊僧人給我的秘方,而是醫書上的方子呀,是真的。我是按照醫書上的方子給他做的藥丸……」

    「胡說八道!既然是醫書上的方子,又如何會吃了死人?還在胡言亂語!」

    「是真的,這方子是一本叫《神仙傳》的醫書上的,是東晉名醫葛洪所著,老爺衙門的醫館裡頭肯定有這本書,拿來老爺一看便知。」

    陸錦屏對中醫還真沒什麼研究。不過他學的中醫基礎知識讓他知道葛洪這個人,他是東晉時的一位名醫。他的《肘後備急方》在中醫史上很有名。只不過他不知道這位葛洪還有其他的一些醫學著作,其中就有一部叫做《神仙傳》。

    當下,對旁邊的熊捕頭說:「你派個人到醫館裡去把這本書找來。」

    熊捕頭趕緊答應,吩咐人跑去取書。

    陸錦屏接著問:「你先說說究竟怎麼回事?我警告你,這次必須說實話,如果再隱瞞,定然治罪不饒!」

    「是是,小人一定如實稟報。我給他父親吃的大紅丸也不是什麼秘密藥方,我是騙他的。那天,他說他父親腰胯骨頭疼痛這毛病一直沒有治好,吃了好多藥都沒有用。

我剛好看到了葛洪的那本醫書上有這個方子,病症也對得上,上面說了這個方子大紅丸可以治療骨頭關節疼痛痺冷,內外俱損,外腫內痛,肢節痛倦。

我也沒用過,便想賺他一點錢,就說得到一個秘方,想用這個方子給他試試。這是古書上留下的方子想必沒事的,所以,我就給他說了,他說只要能吃好,錢再多都願意,

他不想天天看著父親痛的,床上打滾,於是,我就讓他第二天再來,因為不能給他開方子,不然他拿去問明白人就知道不是什麼秘方了。所以我必須自己親自配製藥丸給他賣,才能賣到錢。

我就按照醫書上的方子自己配了藥丸。第二天他來了之後我就把藥丸給他說了他三千文,賣了三顆給他,我完全按照那醫書上所說的方子來配的藥啊。所以我相信不會有事的。」

    陸錦屏問:「那方子上大紅丸配伍有什麼?你記得嗎?」

    「我記不得,其實我醫術稀疏平常,平時也就給人處理一下受傷的傷口,開個傷風跑肚拉稀之類的還行,再深一點我就不會了。」

    陸錦屏道:「可是你叔叔黃大善人說你很擅長接骨的。」

    「那只是我叔叔為了讓我生意好做,故意這麼跟別人說的。其實我接骨也不怎麼樣。」

    這時,衙役飛奔進來,將一本書放在了陸錦屏面前,陸錦屏拿起一看,上面果然寫著《神仙傳》葛洪著。便將那書扔給黃郎中:「你把那方子找出來我瞧瞧。」

    黃郎中拿過來書,很快便翻到一頁,說:「就是這個方子。」

    陸錦屏接過那本書,將方子配伍用藥逐一看了過去。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視線落在那上面「川烏」這一味藥上面,寫著的是:「川烏,一斤七兩,火煨坼。」

    看到這裡,他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錦屏問黃郎中說:「這個『火煨坼』是什麼意思?」

    黃郎中不知道陸錦屏是穿越過來的法醫,學的主要是西醫,對中醫只不過知道一些基本的東西,對炮製學並沒有什麼研究,他只是估計是一種炮製方法,具體是怎麼回事並不清楚,還以為是陸錦屏要考他的炮製術。

     雖然他醫術一般,但炮製方面還是懂的,而且火煨坼是比較常見的一種炮製方法。忙陪著笑說:「這法子就是說,把川烏用濕的牛皮紙包裹之後,埋在熱火灰之中加熱,一直到川烏呈焦黃色並裂開就可以了。」

    陸錦屏緩緩點頭,聽了這炮製方法之後,他更堅信自己已經找到答案。

    陸錦屏對旁邊羅司法說:「這個案子因為涉及到經方的認定問題,先退堂,等我檢驗之後,再擇期重新升堂斷案。」

    羅司法當然聽他的,當即驚堂木一拍,宣佈退堂,另行擇期升堂斷案。棺材先放在衙門殮房存放,責令黃郎中提供保人,保證不離開同州,等待衙門傳喚。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把剛才黃郎中從藥鋪拿來的幾個藥丸送到張大郎面前,問:「這個藥丸你辨認一下,是不是你父親吃了之後死亡的那個藥丸?」

    張大郎點點頭說:「沒錯,就是這種藥丸,我買了三顆吃了兩顆,家裡還剩一顆。」

    陸錦屏說:「那好,那你趕緊回去把剩下的那一刻也給我送來,我要檢測。」

    「檢測?檢測什麼?」

    「檢測是什麼原因導致你父親死亡的,必須先把這個事情查清楚,然後再決定如何處理。行了,別囉嗦,趕緊去把東西送來。」

    張大郎不敢多說,忙答應,出大堂回去拿藥去了。

    陸錦屏需要做的檢驗,就是確定死者是不是死於烏頭鹼中毒。

    黃郎中使用的藥方中有一味藥叫做川烏。川烏屬於烏頭的一種。

    烏頭這味中藥是一種常用的鎮痛藥,主要用來治療關節痛、風濕痛、腹部疼痛的,但它是有劇毒的。其中的毒性成分叫烏頭鹼。

    烏頭鹼中毒最常見的症狀就是嘴唇和手指發麻,胃部有燒灼感,跟剛才張大郎所說他父親服用藥丸之後出現的症狀相同。

    而黃郎中提供的藥方,其中就有川烏,而且劑量很大。因此陸錦屏懷疑死者死於烏頭生物鹼中毒。他要做一個生物實驗,檢驗藥丸中是否含有生物鹼。

    很快,張大郎把剩下的那枚藥丸送來了。

    這期間,陸錦屏讓熊捕頭派人去菜市場買兩隻青蛙回來。同州經常有農婦尤其是鄉下孩子抓了青蛙到市場上來賣,所以很容易便能買到。同時,讓葉青青回去把自己的法醫勘察箱拿來。

    東西到齊之後,陸錦屏進了倉庫,他讓葉青青在門口守著,自己關著門開始做測試。

    陸錦屏先對張大郎拿來的那枚藥丸進行檢測。

    他切下一小塊藥丸,用1%的醋酸溶液進行溶解,然後拿出一支針筒,抽取了其中的十毫升溶液,注射到了那只青蛙的淋巴囊中。

    僅僅過了片刻,這青蛙眼睛突出發紅,開始痙攣,然後騰空跳起,幾次之後,四肢抽搐,後肢向後蹬,很快就死去了。

    這種青蛙跳躍痙攣的現象,是注射烏頭鹼所特有的,其他藥物不會出現,由此可以驗證這藥丸中有超量的烏頭鹼。

    陸錦屏又拿了一枚黃郎中從藥鋪拿來的藥丸用另一隻青蛙進行了動物檢測,結果基本一樣,證明黃郎中的其他藥丸也含有超量烏頭鹼。

    陸錦屏的判斷得到了證實,他當即收拾好東西,來到了羅司法的簽押房。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31 AM

第96章 離奇身世
        
     羅司法正焦急地等他的結果,見到陸錦屏進來,趕緊拱手道:「爵爺怎麼樣?這個案子該怎麼處理?」

    陸錦屏說:「我有一個重要發現。所以這個案子就不能簡單的處理了,我必須跟張大郎他們的叔公張侍御醫見面,商議如何處理。」

    「你要見張御醫?」羅司法有些尷尬,「我就是擔心他來插手這個案子,所以一直遲遲未做決斷,只勸雙方息事寧人,賠些錢了事,

可是張家死活不讓,非要十萬文,而黃郎中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這個案子就僵在這,如果張御醫再插手進來,只怕就大亂了。」

    陸錦屏說:「是這樣的,剛才我測試之後,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必須要跟張御醫商量,一方面是要商量處理這個案子,另一方面,還要涉及這個經方本身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很嚴重。」

    「哦?什麼問題?」

    「簡單地說,我懷疑這個經方本身有問題,如果不及時解決,可能會讓更多使用這個經方的人遇到危險。但是我還拿不太準,所以需要請侍御醫來一起商議。」

    羅司法一聽他說的如此珍重,不敢怠慢,說:「那好,你跟我一同向馮刺史稟報,看看馮刺史如何處理吧。」當下,羅司法帶著陸錦屏來到內衙拜見馮刺史。

    馮刺史聽完陸錦屏所說,沉吟片刻,說:「我是不懂醫的,不過從你剛才所說,我聽出這件事關系重大,既然涉及到千家萬戶病患安全,那就依你之見,我立刻修書一封,派專人送去請張御醫務必盡快趕來商議此事。」

    ——————————————————

    陸錦屏處理完這些事,差不多也到了散衙的時間,便帶著葉青青出來,到了門口。跟等在這裡的姐姐和姐夫回合,返回他的老宅府邸。

    一路上,姐姐陸風娘顯得心事重重。

    到了老宅,金大福夫妻見老宅裡除了陸錦屏的主臥已經贖回了大部家具而重新恢復古典雅緻之外。其餘的屋子大多是空空蕩蕩的,有些驚駭。

    陸錦屏對陸風娘道:「姐姐,你跟我去書房我有話跟你說。姐夫,你自己隨便選你們的住處,宅院有的是房子。隨便挑。」

    說罷,帶著姐姐陸風娘進了書房。

    金大福把老宅各處屋子大致看了一下,的確宅院很大,屋子很多,可是各處房舍都是空空蕩蕩家徒四壁,連一張床都沒有。看來,他們只能打地鋪了。

    陸錦屏帶著陸風娘進了書房。書房緊挨著主臥,裡面已經贖回了一張古色古香的書桌和幾張座榻,但書架和裡面的書都沒有贖回來,顯得很空曠。

    兩人在座榻上坐下。葉青青泡了茶退了出去。

    陸錦屏道:「姐姐,你現在可以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陸風娘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都告訴你。母親病危,自感時日無多,在去世前,把我一個人叫到床邊,跟我說了這段經歷。

他說你的確不是我們陸家的人。爹娘他們只生了我一個女兒,沒有男丁。

母親一直沒能再孕,眼看年紀越來越大,自知為陸家傳承香火已經不可能,便勸父親納妾。可是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肯。

只說能否傳承香火全是天意,如果天意陸家無後,也不可強求。再則陸家家道中落,後續乏力,若是有了子嗣,只怕將來要受苦。倒不如沒有的好。」

    「父親當真善良。」陸錦屏感概道。

    「是啊。所謂好心有好報。所以老天爺就把你送到了爹娘身邊啊。」

    「究竟怎麼回事?」

    「娘說,在我大概三四歲的時候,有一天大清早,天還沒有亮,爹娘有急事要出門,所以早早出來,走在空曠的大街上,迎面來了一輛糞車,兩人趕緊讓在一旁。

等糞車過去的時候,娘突然說好像聽到糞車裡傳來很微弱的嬰兒啼哭。只哭了兩聲就沒有了。便跟爹爹說。

爹爹覺得是不是娘聽錯了,娘卻說不會的,的確聽到了嬰兒哭。於是爹娘便跟著糞車走。

走了一段路,果然又聽到有嬰兒哭,聲音很輕很弱,如果不是他們倆刻意跟在糞車後面,斷不會聽見的。

於是爹爹就叫住了趕車的老漢,老漢停下車,爹爹在車上找,終於在一個糞車角落裡找到了一個襁褓裹著的嬰兒。手腕上繫著一條白色的絲帶。」

    「這嬰兒想必就是我了?」陸錦屏苦笑,「我原來是糞車運來的。老天爺也太對得起我了。」

    陸風娘撲哧一聲笑了,道:「可不是嘛,娘說你當時就被放在車上四方糞池的一角,要是馬車再走一段路,遇到坑窪一顛簸,你就會滾下糞水裡淹死。

幸虧發現得早,雖然襁褓上都是顛簸濺起來的糞水,但好歹沒有滾落糞池中,而且你真命大,糞池那麼臭,也沒把你熏死。

所以我娘就說你是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可不就印證了娘的話,你開始風光起來了,這福分可不就來了嘛。」

    「爹娘有沒有問那趕糞車的車把式,我是怎麼來的?」

    「娘說那車把式看見糞車上有個嬰兒,也驚呆了,說不知道孩子如何而來。還連聲唸佛說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孩子幸虧沒事,不然他一生罪孽深重。」

    「那這車把式從哪裡運來的糞水?原路找去,不就可以找到線索了嗎?」

    陸風娘歉意地笑了笑,說:「說的也是,只是爹娘說這應該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所以才扔到了糞車上,還是個男孩子,怎麼就這麼忍心呢?

既然人家不要了,即便是千辛萬苦找到了他的爹娘,找上門去還給人家,那人家還是會再把孩子扔掉的,而且下一次只怕就沒這麼好的運氣,若是因此把這孩子害死了,那豈不是他們的罪過嘛。既然那家人不要這孩子了,他們便決定留下。

所以就抱著回家了。因為是個男孩,爹娘商量這是老天爺賞賜給陸家傳承香火的,於是商量之後。便到處說母親懷孕了,要回老家修養,然後爹娘返回了老家。到老家則說你是母親生下的孩子,回來老家調養。

如此過了三年。你大一些了,看著兩三歲都差不多,這才返回同州,這樣就把你的來歷隱瞞了,沒人知道你是撿來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你實際年紀其實要大一歲。」

    陸錦屏道:「那襁褓或者我身上有沒有什麼身份線索?」

    「有。」陸風娘道,「娘說你手腕上的那條白色絲帶上寫的有你的生辰八字,從生辰八字來看,你應該剛剛是頭一天晚上生下來就被扔到糞車上了。」

    陸錦屏沉吟道:「如果真的是我親生父母不要我的話,斷然不會寫下什麼生辰八字,直接扔了就是。應該還是情非得已,只好如此。」

    「娘也是這麼說的,還說你手腕上繫著的絲帶上面寫有兩個小字『錦屏』,於是爹爹就決定用這兩個字做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兩個字?」陸錦屏問,「絲帶上就這兩個字嗎?」

    「是。」

    「絲帶呢?」

    「爹爹把絲帶跟包裹你的襁褓。還有你手腕上繫著的那條絲帶,用油布紙包裹之後,放在一個鐵櫃子裡,埋了後園那棵桂花樹南面三步遠的地下了。

娘跟我說,這件事本來按照爹爹的意思是一輩子都不告訴別人的。可爹爹去世之後,娘感到自己也快不行了,臨死之前,總覺得這樣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不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我。娘還反覆交代。

若是沒有特別必要,這件事到死都不要告訴我。可現在你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又追問我。而爹娘都已經不在了,我覺得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好。至於你還願不願意當陸家後代。你自己決定好了。」

    說吧,陸風娘長長嘆了一口氣,彷彿放下了心中一塊沉重的石頭,患得患失望著陸錦屏。

    陸錦屏苦笑,道:「我之所以要查問這件事,只因為現在這件事關系到了我的生命安危。至於是否繼續當陸家子孫的事。我就算不是爹娘所生,但是是爹娘所養。

無論如何,我都是陸家的子嗣,這是什麼都不能磨滅的。」

    陸風娘大喜,拉著陸錦屏的手,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眼淚簌簌而下。

    陸錦屏道:「我想看看那些埋藏在樹下的東西。」

    「行啊,那東西一直還埋在桂花樹下,沒人動過。娘雖然說了這件事,但交代了不到萬不得已必須告訴我真相,不要去挖那東西。所以我只是聽娘這麼說了,也沒見過上面究竟有些什麼。」

    「好,我去挖出來看看。姐姐你就不用去了。」

    陸錦屏從廚房找了一把鋤頭,拿著往後園走,葉青青要跟來,被陸錦屏擋了回去,說他這次她不用跟著。也沒有說原因,葉青青也不問,守在了後園角門外。

    陸錦屏來到了後園桂花樹下,往南三步遠的地方開始往下挖。

    挖了半人高,終於噹的一聲,挖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陸錦屏不由心頭一喜,看來姐姐說的是真的。忙蹲下身,小心挖開四周泥土,將一個鐵匣子取了出來,放在草地上,

    ——裡面會是什麼?他一顆心旋即揪緊了。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33 AM

第97章 經方有問題
  
     這鐵匣子已經銹跡斑斑,並沒有上鎖,小心打開,裡面果然有一個油布紙包裹,打開之後,裡面又是一層油布紙,連續三層,都打開了,這才露出了裡面包裹的東西。

一方白布襁褓,一條絲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陸錦屏查看絲帶,絲帶一段寫著生辰八字,另一端寫著『錦屏』兩個小字,字跡書法很是普通,看得出寫這字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書法造詣。也許是年久歲月侵蝕,整條絲帶呈灰黃色。

    他又仔細查看那襁褓,襁褓只是一塊白布,也有些許的黃色斑痕,但是,上面並沒有任何圖案、刺繡或者字跡,布料也很一般。

    陸錦屏不禁沉吟思索,親眼看見的東西並沒有比剛才姐姐陸風娘告訴他的事情更多。從目前這些線索來看,並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只是從字跡書法水平一般這一點,再加上布料來看,估計自己俯身的那書生的母親,應該只是一般百姓人家的女子。

    如果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又如何會引得這麼武功高絕的女子來保護自己呢?相應反推,普通人家的孩子又如何會面臨一個需要武功高絕的女子來保護的超級恐怖的生命威脅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錦屏呆呆坐在草地上望著這幾樣東西,思索良久,還是苦笑搖搖頭。

    他將東西重新用油布紙包好,放在懷裡。然後將挖的坑埋了,返回了書房,將油布紙放進了自己的法醫勘查箱裡。

    張御醫接到了馮刺史的信件之後。立刻啟程趕到了同州。

    畢竟張御醫只不過是從六品,而馮刺史可是正三品,信中寫得又非常客氣,當然是看在他是皇帝身邊御醫的份上。

    但是信中又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得很清楚,張御醫不敢怠慢,立刻請了假,驅車趕到了同州。那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陸錦屏在衙門的藥材倉庫簽押房裡看醫書。他要學著看一些中醫書,把自己基礎的中醫知識補一補,或許以後會有用。

    便在這時,有書吏進來稟報說馮刺史有請。張御醫已經到了。陸錦屏趕緊拿上那本葛洪的《神仙傳》,還有一枚張大郎配製的藥丸,跟著侍從疾步來到內衙。

    進了花廳,便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身穿官服,正在跟馮刺史說話。

    馮刺史趕緊介紹做了介紹。

    陸錦屏忙上前拱手施禮,畢竟人家是皇帝身邊的御醫。給他面子也就是給皇帝的面子。現在來到了人家唐朝地頭,當然對皇帝這位龍頭老大必須敬重了。

    那老者卻趕緊起身,對陸錦屏躬身一禮。陪著笑說:「陸爵爺的醫術我可在京城都聽聞了,聽說吏部侍郎高老太爺女兒的病就是你治好的,那個病可是我們太醫院的太醫親自去也沒有治好啊。可見爵爺醫術之高明,當真是讓人敬仰。」

    高老太爺的女兒其實是中了砒霜,那個案子的兇手高夫人和幫兇丫鬟事後上吊自盡,為了維護高家的聲譽,所以,那個案子的真相一直沒有傳揚出來。

    都只知道高老太爺唯一的女兒生了重病廣邀名醫都沒有治好,是陸錦屏這位神醫治好的。張御醫也是這麼知曉的,因此對陸錦屏是讚不絕口。

    陸錦屏客氣了兩句,各位分賓主重新落座,陸錦屏坐在羅司法下手。

    張御醫說:「聽馮刺史說你在查辦我侄兒被人用藥不當給治死了這件案子,並且說這個案子有案外的嚴重問題,讓我務必前來商議,現在,請教究竟怎麼回事?」

    陸錦屏先簡單把整個案情說了一遍,張御醫聽完點點頭說:「這件事他們跟我稟報了,我只說要報官解決。」

    陸錦屏點點頭,如果張御醫真的是這種態度,那就好辦了。將手裡那本醫書讓侍從遞送給了張御醫,說:「這本書是存放在衙門醫館中的。請教張御醫,這本書是否可以作為醫治用方的依據呢?」

    張御醫接過仔細看了看,說:「這是東晉名醫葛洪的《神仙傳》,是經典醫書,當然可以用來作為醫治配藥的依據。」

    「那好,我要告訴張御醫的是,給你侄兒治病的黃郎中配置的大紅丸就是按照這本書上的記載配製的,但是,你侄兒只吃了兩枚,就中毒死了。」

    說到這,陸錦屏沒有往下繼續說,只是意味深長瞧著對方,等著他的反應。

    張御醫花白的眉毛蹙皺了皺,說:「葛洪《神仙傳》的大紅丸治死了人?按照陸爵爺剛才話裡的意思,是不是說葛洪這大紅丸的配方有問題?」

    「我先想請教一下張御醫以前是否使用大紅丸給人治過病?」

    張御醫搖頭說:「這方子是治療骨傷的,這不是我的擅長,我很少看這方面的病,也沒有使用過這個方子。」

    陸錦屏又問:「太醫院是否有人使用過這藥方呢?」

    張御醫看了看大紅丸的配伍,笑了笑,搖頭說:「這個方子,太醫院是不會用的,因為這方子使用的川烏,是有劇毒的,而且用量很大。

    太醫院用藥講究中正平和為主,像這樣劍走偏鋒的霸道的藥劑,特別是帶有劇毒的藥方,是不可能在皇室裡使用的。就是普通的郎中,用這個方子也是要很謹慎的。」

    陸錦屏點頭說:「這就對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沒有對此引起重視的原因,因為這個方子太霸道,一般郎中不會用,敬而遠之,這才沒有造成大的危害,但是我發現這個方子是有問題的,因此想把太醫請來。便是提醒一下,只怕需要採取相應的措施,以避免你侄兒的悲劇重演。」

    張御醫白眉毛挑了一下。對陸錦屏說:「我侄兒真的死在這方子配置的藥裡?」

    陸錦屏說:「這個方子本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畢竟是記載在醫書中的,是名醫流傳下來的方子。問題出在炮製方法上。《神仙傳》上記載:川烏一斤七兩,火煨坼。這種炮製方法是用濕的牛皮紙將川烏包裹起來埋在熱爐灰中烘烤一定時間,然後取出來配藥,揉成藥丸給人服用,不知是否是這樣?」

    張御醫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我雖然沒有配置過大紅丸,但是。這本書上這方子註明用『火煨坼』,那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那種方法,這個沒錯,這種炮製方法也不是烏頭獨有的。其他一些藥材也有用這種方法炮製的。」

    陸錦屏說:「川烏的毒性很大,用《神仙傳》醫書上記載的這種炮製方法,毒性是沒辦法完全消除的,同時,『火煨坼』這種方法並不是炮製烏頭最好的辦法,使用這種辦法,即便是時間很長,仍然難以完全去除其中的毒性,仍然可能會造成人死亡。」

    張御醫瞧著他:「你的意思是。名醫葛洪這本《神仙傳》中的這方子記載的炮製方法有問題,用這個方子配藥會毒死人,對嗎?」

    「是不是這樣我們可以做個試驗。就知道了。」

    「什麼試驗?」

    「讓人犯黃郎中在醫館的炮製房,按照葛洪的那本醫術《神仙傳》上面記載的大紅丸的配伍,當場配置一枚藥丸,然後給一頭跟人的體重差不多的肥豬服用,我們觀察一下這肥豬的反映,就知道這有沒有問題了。」

    張御醫和馮刺史都點點頭。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張御醫沉吟片刻,對陸錦屏說:「如果結果證明爵爺是對的。爵爺打算怎麼處斷這個案子?」

    「如果證明我的推測是對的,那就說明是經方的問題,是醫書記載有問題,那郎中不應該承擔責任,這個案子就不能賠償,更不能追究『不如本方』的責任,同時還請張御醫稟報太醫院對這件事採取相應措施,以避免重蹈覆轍。」

    張御醫沉吟片刻,道:「好!如果真的證明經方有問題,就按爵爺的意見辦理。」

    陸錦屏心中一鬆,這位張御醫還是很講道理,這個案子就好辦,說:「那就請張御醫和刺史大人一起去我們衙門醫館,並把黃郎中傳來配置藥丸。」

    於是,幾個人一起跟著來到了衙門醫館的炮製房。這裡是專門用來泡製藥材的。準備有專門的炮製器械和相應設備。

    到了那裡,看見院子裡有好幾頭肥豬,都是一百多斤不超過兩百斤的。

    很快,熊捕頭把黃郎中也押了上來。

    黃郎中一看見張御醫,臉色都白了,他已經知道他惹禍的對方的後台就是一位侍御醫,現在看見這位老者穿的官袍,還有那種陰森森的感覺,直覺就告訴他,來的這位老者,只怕就是張大郎他們讓他賠償十萬文的依仗,那位皇帝身邊的侍御醫。

    好在這位侍御醫並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瞧著他。

    陸錦屏對黃郎中道:「現在,這裡有全套的炮製工具,你按照你配置給張老爹服用的大紅丸的辦法,也就是你說的葛洪經書《神仙傳》上的大紅丸的配伍,炮製兩枚藥丸出來。我們瞧著。」

    黃郎中忙答應了,開始炮製。相關的藥材都已經準備好了。張御醫在一旁瞧著,他這之前已經把這些藥物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現在他需要監督黃郎中配伍是否按照經方進行,同時,炮製的方法有沒有問題,特別是陸錦屏先前所說的烏頭炮製方法。

   因為按照陸錦屏的說法,這是問題出現的關鍵。所以炮製必須按照經方來。

    張御醫身為御醫,這些當然是瞭然於心的,儘管他沒有配置過這大紅丸,但萬變不離其宗。是否有問題他還是知道的。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35 AM

第98章 神奇
  

     配置需要一些時間,所以張御醫等人都凝神靜氣觀察。見他果然是用濕的牛皮紙包裹烏頭放在火爐灰裡煨。時間也就半個時辰左右,取出來打開,烏頭便已經炸開成一道道的裂縫了。跟經方上所說的一樣。

    黃郎中調製好兩枚藥丸,這才捧著雙手遞給陸錦屏。

    陸錦屏沒有接,對張御醫道:「御醫大人,你覺得整個炮製過程有沒有問題?」

    「沒有,都是按照經方做的。」

    「那好,那就請御醫大人您親自負責測試吧。免得以後還有什麼懷疑。」

    張御醫也不多說,接過了那枚藥丸,逕直走到幾頭肥豬面前,選了一頭最壯的,這肥豬已經被捆好了,當下有捕快撬開了肥豬的嘴,張御醫親自將藥丸放進肥豬的嘴裡,然後往裡灌水,硬把藥丸灌了下去。

    接下來便是等待。

    根據張大郎所說,他父親服下大紅丸之後,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開始出現反應的,一個時辰差不多兩個小時,陸錦屏卻也沒叫張御醫換地方休息,而是讓他坐在那裡等待。以免將來懷疑這中間又搞什麼手腳。

    果然,差不多一個時辰到了的時候,那肥豬開始出現問題,哼哼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開始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嘴角開始流淌著口水。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張御醫盯著肥豬的反映。臉色越來越難看。張大郎就是給父親連服了兩枚藥丸然後死掉的。所以,差不多相隔相同的時間後,張御醫又把剩下的一枚大紅丸也給那頭肥豬服下了。

    這一下。那肥豬情況急轉直下,很快就站不穩了,躺在了地上,不停開始抽搐。再過得片刻,便一面嗚呼了。

    豬的死亡時間比人要快一些,只因為人當時有郎中搶救,而豬沒有。

    張御醫手裡緊緊撰著那本醫書。死死盯著地上的死豬,半晌。才展開醫術,又把那醫方好生看了一遍,不由搖頭道:「想不到葛洪的經方也會治死人!」

    陸錦屏道:「不是經方本身出了問題,而是炮製方法。我知道一種新的炮製方法。是專用用於炮製烏頭、附子的,用我的新方法,這經方就不再會毒死人,而成為治病救人的良藥。」

    「哦?」張御醫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隨口應了一聲,「烏頭和附子都是劇毒之物,雖然對治療痺痛、風濕腫痛等有奇效

,但是,用藥很容易中毒。這也是醫者最難處理的事情。真要是能去其害而留其利,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連葛洪這樣的名醫都沒辦法。誰又能做到這一點呢?」

    陸錦屏玩笑道:「看來,張御醫不太相信我有這個辦法。」

    「哪裡,爵爺嚴重了。」

    「這樣吧,我親自處理一下烏頭,然後再配藥,咱們再做一次測試。御醫便可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哦?爵爺真有此良方?」張御醫顯然還不相信,可是見到陸錦屏說話如此自信。

不由得有些疑惑。

儘管先前他好生誇獎了陸錦屏的醫術,其實心裡還是有些看不起的,畢竟陸錦屏太年輕了,而中醫很大程度上是經驗醫學,經驗非常重要。年輕到底缺乏經驗,所以醫術肯定高明不到哪裡去。

    陸錦屏也不多說,道:「我現在要單獨炮製烏頭,張御醫你們請到花廳奉茶,大概需要一個半時辰。然後請張御醫您來用我炮製的烏頭入藥。再配置幾丸大紅丸看看療效。如何?」

    張御醫緩緩點頭:「既然爵爺有如此神術,老朽那是一定要看看的。」

    的確,烏頭和附子是中醫炮製中老大難問題,經常因為炮製不到位而中毒,而這兩味藥又是常用藥,很多方子都會使用到,如果掌握了這個關鍵技術,那立即就能化腐朽為神奇。

    眼見陸錦屏如此自信,加之前面人家已經有了將太醫都治不好的告老太爺女兒的病幾天就治好的先例,不由得讓張御醫有些動心。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轟動杏林的大事。

    這樣的神奇炮製術,當然不能被人旁觀,所以張御醫等人知趣地推出了炮製房,到外面花廳喝茶等候。

    既然得知御醫來到同舟,便有得了消息的大戶和退隱官員趁機來找他看病求醫。張御醫倒也隨和,也不端架子,只要來求醫的,便悉心診治。所以時間過得倒也快。

    張御醫心頭惦記陸錦屏那邊的事情,看看將近一個半時辰到了,便停止了診病。

    這時,陸錦屏已經微笑出來,手裡拿著用擂缽搗爛了的烏頭泥,遞給張御醫,道:「給你,這是我炮製的烏頭,應該夠配伍好幾丸藥丸了,御醫你親自配置藥丸,一丸給豬吃,看看會不會死。剩下的給病人吃,看看能不能治病。

光吃了不死人那誰都能做到,關鍵要既能吃了不死人,還能做到能治病,那才是成功的炮製方法。」

    張御醫點點頭:「沒錯,那老朽就試試看。」

    他接過陸錦屏手裡的烏頭泥,仔細品味查看,確認的確是烏頭無疑。然後按照經方配伍配置了好幾丸大紅丸。

    院子裡還有好幾頭肥豬,他又挑了一頭最肥的,在捕快們的幫助下,順利地將藥丸給肥豬灌了進去。

    這時,已經到了吃飯的點,馮刺史已經擺下酒宴寬帶御醫,但張御醫卻不肯離開炮製房的院子,要看看那頭豬的反映。馮刺史只好讓僕從們把酒宴搬到炮製房裡來。就在院子裡盯著那些肥豬一邊吃一邊看。

    整整三個時辰過去了,肥豬並沒有任何發病中毒的症狀,張御醫又給肥豬灌了一顆藥丸,接著觀察,這一次,一定到了入夜時分,卻還是沒有任何中毒的反映。

    他們在觀察豬,陸錦屏已經告辭回家去了,他知道,沒有一晚上的觀察,張御醫是不會有結論的。懶得留下來陪他們乾瞪眼看著肥豬。

    第二天早上,陸錦屏來上衙,並沒有見到張御醫,他也懶得去打聽結果。就等在醫館倉庫的簽押房裡。他相信張御醫會來找他的。

    不過,這一等一直等到了傍晚,張御醫這才在馮刺史的陪同下來到了醫館的簽押房。按理說,這兩位馮刺史是三品高官,而張御醫是皇帝身邊的專用御醫,

一個品位比他高,一個地位比他顯赫,只有他去拜見人家的,沒有人家倒過來上門找他的。可這一回偏偏就倒過來了。而陸錦屏卻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倒覺得這彷彿是應該的似的。

    張御醫進門之後,滿臉都是敬仰之色。拱手道:「陸爵爺當真神醫也!」

    陸錦屏瞧了一眼旁邊的馮刺史,見他也是笑吟吟的模樣,便微笑道:「不知張御醫此話從何講起?」

    張御醫道:「是這樣的,昨天下午,給那肥豬為了用陸爵爺炮製的烏頭配置的大紅丸之後,肥豬沒有出現任何中毒的反應,老朽便決定冒險一試,正好上午的時候爵爺在炮製烏頭的時候,老朽給同州一些病患看病,其中就有一個髖部痺痛很嚴重的病患,痛得是難以忍受,恨不得當場死了算了。

老朽上午給他用了藥,到了下午疼痛沒有絲毫減輕。老朽見服了一枚藥並沒有出現中毒反應,心中就有了底,即便是療效不好,卻也不會治死人。

所以把他和家人請來說了這件事,說這藥丸是陸爵爺的新配方配置的,還不知道療效,但應該不會有壞處。那老者和家人都要求試用。於是給他們服用了一丸。

到了夜裡,他家人跑來拍門,還把老朽嚇了一跳,老朽以為是出了什麼故障,看到他家人喜不自禁的樣子才覺得不是壞事,又聽了才知道,原來服用了這藥丸之後,到了晚上,疼痛就減輕了不少,老人甚至可以入睡了。

家人歡喜之下,趕緊過來稟報。我當時還不干太過高興,親自去看了之後,果然如此。便又讓吃了一丸,並讓注意瞧著。

到了今兒個上午,病人疼痛又減輕了不少,我親自查看沒有中毒症狀,這才稍稍放心,又讓吃了一丸,到剛才我又去診查,病患已經疼痛大減,而且沒有任何中毒症狀,我這才確信,爵爺您當真神醫也!」

    陸錦屏也咧著嘴笑了:「這方子可是人家神醫葛洪的,而不是我的。我只不過改進了其中一味藥的炮製方法而已。」

    「這個方子已經存在多年,就因為其中這味藥用量太大,很少有人敢用,這才使得這方子的神奇無法發揮出來,而爵爺您的炮製方法,

猶如拔掉了老虎的牙齒,捆住了豹子的雙腳,讓這猛獸失去了傷人的本事,才能發揮其神效啊。覺得這炮製方法當真是畫龍點睛之筆,化腐朽為神奇也!」說罷,一臉的讚歎。

    馮刺史捻著鬍鬚微笑:「岐黃之術我是不懂的,不過剛才張御醫跟我解說了其中的奧妙之處,我這才知道爵爺這炮製方法有如此神奇之處。當真是天下蒼生的幸事!」

    陸錦屏忙謙遜了幾句。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38 AM

第99章 破格提拔
  
     張御醫眼中閃現著興奮的光芒,轉頭望著馮刺史,道:「刺史大人公務繁忙,老朽就不敢麻煩刺史相陪了,老朽想留下跟爵爺切磋一下醫術,刺史大人儘管去忙吧。」

    馮刺史立即就明白張御醫肯定有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事情要跟陸錦屏商量,當下微笑拱手道:「那本官就告辭了,兩位慢慢聊。」

    等馮刺史離開之後,屋裡的侍從當然也知趣地離開了屋子,包括葉青青,把房門關上了。

    張御醫這才重新坐下,拱手道:「陸爵爺有這神技,不僅天下蒼生將感戴爵爺恩澤,對皇后娘娘那也是天大的喜訊啊!」

    陸錦屏心中一動,皇后娘娘那可不就是韋皇后嘛。現在可是權傾朝野的,是事實上的女皇帝啊。忙道:「難道,皇后娘娘也有這胯骨痺痛的毛病?」

    「是!老朽多方用藥,可是也沒什麼起色,韋皇后可沒少斥責老朽無能,老朽實在慚愧無地自容啊。今日知道這件事,當真是讓人喜出望外。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爵爺以天下蒼生為念,萬物推辭。」

    「張御醫有什麼話儘管說。不必客氣。」

    張御醫好生瞧了瞧陸錦屏的臉色,心中有揣測片刻,這才陪著笑臉道:「是這樣的,皇后娘娘這胯骨痺痛老朽一直無能為力,今日得知爵爺有此良方,所以,想請爵爺隨我入宮。

親自替娘娘診治,若能治好娘娘的頑疾,那爵爺可就是奇功一件。將來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了!嘿嘿嘿」

    將來飛黃騰達?將來人頭落地還差不多。

    陸錦屏心頭冷哼,韋皇后的結局這段歷史他還是知道的,因為唐朝最有名的皇帝之一唐玄宗李隆基的崛起,就是從斬殺韋皇后、安樂公主和上官婉兒開始的。

    李隆基知道韋皇后想對付自己,先下手為強,起兵政變,斬殺了韋皇后。那也就是兩年之後的事情。若是自己出面治好了韋皇后的病,得到韋皇后的重用。

    必然會被李隆基當成韋皇后的人,那自己也就兩年的命了,到時一準被李隆基卡嚓掉,要這兩年的飛黃騰達做什麼呢?

    陸錦屏當然不能把這話告訴張御醫。

    當下微笑搖頭,說:「多謝張御醫抬愛!不過,我也就碰巧懂得這烏頭的炮製方法,其實,論醫術,我是稀鬆平常得緊,就算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去給皇后娘娘診病啊。

那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再則說,這烏頭可是劇毒,即便是張御醫你已經通過驗證相信我這炮製方法沒有問題。

但皇后娘娘只怕不會相信,一聽這方子竟然用到烏頭,立即便會將我砍了。

那我不就慘了嗎?嘿嘿嘿,所以,這件事還是張御醫你自己個去給娘娘診治吧,別拉上我。

我當初到同州衙門醫館當醫博士,可就是有約在先,一不給人看病。二不給人教課。不信你可以問馮刺史。我連同州的病患都不曾給看過,又如何敢給皇后娘娘看病呢?呵呵呵」

    張御醫忙轉頭望鄉馮刺史以求證。馮刺史笑了笑。點頭道:「陸爵爺的確很謙遜,是有這麼個要求來著,到如今陸爵爺也的確沒有給人看過病,也沒有在醫館的教坊給人教授過醫術。當真是令人遺憾啊。」

    張御醫張大了嘴,一副驚訝惋惜的神情,其實,他肚子裡也希望是這個結果,畢竟,要去給皇后娘娘診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醫術高明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人必須穩重靠得住,必須絕對安全。

    所以他雖然剛才那麼說了,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很忐忑,一方面皇后娘娘因為他一直治不好娘娘的髖骨痺痛頑疾而經常訓斥他廢物,所以想請陸錦屏幫他治好娘娘的病,但另一方又害怕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自己要連帶擔責,

更何況,如果陸錦屏去了手到病除,娘娘一高興,留下他做侍御醫,把自己一腳踢回太醫院,那自己豈不是引狼入室,搶了自己的飯碗?

    所以,他聽說陸錦屏一口回絕,堅持不去皇宮給娘娘治病之後,內心深處反倒舒了一口氣,便開始實行第二手計劃,忙把臉上的微笑擠出更多一些,說:「爵爺既然這樣謙遜,老朽也不好強求,但是,娘娘的胯骨痺痛又不得不治,所以,能否……,能否請爵爺……,呃……,這個……」

    陸錦屏聽他支支吾吾的,不由笑了:「張御醫是否想讓我教你這個炮製烏頭的技術,沒問題。我教你。」

    張御醫聞言大喜,一躬到地:「多謝爵爺賜教!多謝爵爺。」隨機想起這方子那可是價值連城,陸錦屏如何會輕易教他,那肯定是要有回報的,忙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患得患失問道:「不知爵爺這炮製方法賣多少錢?請爵爺開個價,老朽決不還價!」

    他心中想,現在看來這方子既沒有毒又能治病,只要告訴了韋皇后有這麼個方子,即便是再高的價格,韋皇后也出得起錢。根本不用自己花一文錢。

    沒想到陸錦屏微笑搖頭:「一文錢都不要,白教給你!」

    聽了陸錦屏這話,張御醫反倒是一愣,他不相信真的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陸錦屏說不要錢,只怕會提出比要錢更難辦的條件出來,金錢不喜歡,難道喜歡美女?不過似乎不像,有錢還能找不到美女嗎?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呢?

    張御醫試探著賠笑道:「爵爺如此割愛,老朽已經是感激不盡,如果有老朽能做到的事情,爵爺儘管開口,老朽沒有不答應的。」

    陸錦屏要得就是這句話,這樣的方子他怎麼可能平白送給對方呢,肯定是索要足夠的回報的。儘管這個方子只不過是現代中醫炮製學中基礎的知識,在他學中醫學的時候,老師曾經講過這方面的內容,說出來很簡單,一句話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真理和謬誤往往只隔了一層紗,如果不捅破,永遠無法達到真理彼岸。他掌握的就是如何捅破這層紗的辦法。他現在,就要用這個辦法去換取自己夢寐的東西。

    陸錦屏也不客氣,當下道:「其實,我也不敢用這個方子跟御醫交換什麼。因為這是皇后娘娘要用的方子,而我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跟娘娘診病的。所以無論如何這個方子也是要教給御醫你的。」

    「呵呵,多謝爵爺理解。老朽這裡先替娘娘表示感謝了。」說吧一拱手,又道,「爵爺諳熟醫術,即便不能親自替皇室診病,也可以到太醫院炮製坊做個副手。

僅憑爵爺這一首炮製烏頭的辦法,便可堪此任。」

    陸錦屏微笑搖頭:「多謝御醫賞識,還是那句話,我的醫術當真稀鬆平常。不過,我對我的偵破技能還是很有自信的,我曾經跟一位遊方道人學過專門偵破案件的法門……」

    「我聽馮刺史說過了,說爵爺到了同州衙門,已經連續偵破了好幾件非常棘手的命案,包括了李大將軍祖奶奶祖墳被盜案,這個我也曾聽李大將軍說起過呢。

連他都很讚歎你的這破案法門。」剛說到這,張御醫突然醒悟過來,微笑道,「爵爺的意思是,想當一名刑官?」

    陸錦屏點點頭,歎了口氣,道:「不過,我現在只是從九品下的醫博士,要想當同州的司法,差了好幾個檔次,只怕很難啊……」

    張御醫笑了:「上州司法不過是從七品,儘管相對醫博士而言連跳了好幾級,要是對別的人來說,當然很難,但是要是對爵爺您,就是小事了。

你本來就是五品爵爺,加之你擅長破案法門,又有高老太爺和李大將軍的褒獎,加之這一次進獻烏頭炮製法門給皇后娘娘,聖上必然龍顏大悅,破格提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吧,老朽這就跟高老太爺和李大將軍商議,聯名保舉爵爺,再給皇后娘娘說說這方子的事情,娘娘只要點了頭,這件事就沒問題了。這個我到有八分把握。

須知娘娘被這胯骨痺痛折磨多年,一朝治癒,定然是喜不自禁,提拔爵爺當一個區區從七品的小官,有何不可的?呵呵呵」

    「那可就多謝御醫了!」陸錦屏拱手道。

    「好說好說!」張御醫笑吟吟對陸錦屏道,「醫術方面,若老弟還有什麼秘方,可得多多跟老哥我說道說道,咱們哥倆相互提攜,朝*進退,那才無往不利啊!」

    張御醫得到陸錦屏有這神奇炮製烏頭的方法,當真是心花怒放,又知道他跟道人學過破案的法門,連太醫院太醫都沒有治好的高老太爺女兒的病都能治好,

想必還有別的神奇醫術法門沒有亮出來,所以先把話說到頭裡,許諾點撥,要結同盟,甚至不惜以滿頭白髮跟陸錦屏一個小年輕稱兄道弟起來。

    陸錦屏微笑點頭:「那是自然,以後還得御醫多多提攜才是。」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暗自嘀咕,張御醫跟韋皇后走得越近,自己就要離他越遠,免得將來被牽連。

    所以又不放心交代了一句:「這烏頭畢竟是劇毒之物,若說是我進獻的方子,只怕娘娘擔心之下不願意服用,反而不好,倒不如說是御醫你的法門,娘娘或許就不會擔憂了。」

   
作者: OPAIS    時間: 2015-9-12 11:41 AM

第100章 柳暗花明
  
     陸錦屏即便不這麼說,張御醫也會這麼做,他原來就打算獨吞這法門的,現在聽陸錦屏說出來,似乎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似的,不由得老臉微微一紅,忙咳嗽一聲,道:「多謝爵爺如此割愛。老朽會審時度勢作出安排的。爵爺請放心。」

說到這,又一拍大腿,道:「至於我家族那幾個兔崽子的事情,我告訴他們,這不是黃郎中的過錯,是經方炮製本身的問題,與黃郎中無關。叫他們不得再惹是生非,一體聽從爵爺你的裁決。」

    陸錦屏笑了:「多謝御醫。不過,是否為經方之錯,御醫請先不要告訴他們,過些天再說。」

    張御醫一時不理解陸錦屏讓他延後一些時日再說的原因,但想著陸錦屏肯定另有深意,當下點頭答應。

    陸錦屏本來想搭順風車讓張御醫出錢把自己老宅的東西贖回來,可轉念一想就作罷了,自己當上刑官這是最大的願望,也是最主要的目標,必須確保這個目標的實現。

     畢竟從九品下的醫博士直接提升為同州府從七品的司法,相當於從政府科員直接提升為省高級法院院長,那跨度很是很大的。

    而老宅的傢具價格不菲,若是再加上這條件,會花一大筆錢,可能會讓張御醫有一種感覺,幫自己贖回這些傢具已經算是炮製方法的交換,在破格提拔上就不會下死力幫忙,說不定就黃了。那可是因小失大。還是確保主要目標實現最好。

    張御醫也知道在自己沒有辦成事之前,陸錦屏不會輕易把這個方子告訴自己的,所以也沒有厚著臉皮先請教這烏頭的炮製方法,只是說自己馬上去辦這件事,盡快辦好,再來拜訪陸錦屏。言下之意就是辦成事,再學方。陸錦屏微笑點頭答應。

    張御醫拿著陸錦屏已經炮製好的幾枚大紅丸告辭而去,這幾枚差不多夠讓韋皇后知道這種藥的療效了。

    張御醫走了之後,陸錦屏便立即傳訊了黃郎中。

    黃郎中當然不知道其間發生的事情,誠惶誠恐跪在地上。等著陸錦屏訓示。

    陸錦屏道:「我們已經檢測過,證明東晉名醫葛洪的方子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你所說的那方子來自葛洪的經方的辯解。純粹是胡言亂語,企圖逃避罪責。

羅司法很生氣,已經決定要重重懲罰你,不僅要判徒刑兩年半,更要枷鎖示眾。

——你應該知道。你治死的人,那可是皇帝身邊的侍御醫,那誰知敢得罪?

得罪他可就是得罪皇帝啊。張御醫說了,你胡亂用方,用一張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野方治死了他的侄兒,他跟你沒完!

將來你去服苦役,只怕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皇帝身邊的御醫你都敢惹,你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黃郎中嚇得魂飛魄散,古代被冤枉入獄甚至殺頭的人太多太多了。自己被冤枉一點都沒有什麼奇怪的,更何況自己先前還承認了是自己從一個僧人那裡學了來的,只要認準這個口供,那這個案子可就是板上釘釘,誰也翻不了,說到底也是自己害了自己。

    就算不認定為故不如本方,而是按照過失定罪,認定為誤不如本方。雖然服苦役的時間比較短,只有兩年半,但從陸錦屏剛才那話可以知道。自己去苦役所服苦役,只怕熬不過兩年半就得死在張御醫派來找他晦氣的人的手裡。

    黃郎中要做最後掙扎,他臉色蒼白,全身發抖。張著嘴,哆哆嗦嗦道:「我……,我是真的從……從葛洪的《神仙傳》找到的方子……,不是什麼道人傳給我的家傳秘方啊」

    「你這麼說沒用啊,我們已經測試過,葛洪的大紅丸沒有任何問題。

證明你的方子根本不是葛洪流傳下來的。說明你是不如本方。究竟是故意還是過失,那也得等到事情查清楚再說。

但是,若真的認定你故意不如本方,那可是謀殺,只怕你的小命就玩完了。除非有人幫你說話。我到能說得上話,實話跟你說吧,我這位爵爺跟這位張御醫很熟悉,我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的。嘿嘿嘿」

    黃郎中一聽這話,立即在心中燃起了希望,忙不迭跪爬兩步,磕頭求道:「爵爺救命啊!」

    「救命?」陸錦屏冷笑,「我憑什麼救你?除非你有立功表現,我可以跟羅司法說說從輕處罰。如果你的立功很重大,我甚至可以跟張御醫替你說說好話,讓他放過你。」

    「好!好!我願意立功。我願意重大立功!」黃郎中忙不迭說著。

    「你有何功可以立?」陸錦屏道,「我警告你,必須重大立功才有可能免除你的罪責。而重大立功可必須是發現和檢舉罪行嚴重的犯罪。至少這罪行不能低於你的罪行。」

    黃郎中眼珠轉了幾下,道:「我知道,我叔叔從悲田養病坊裡吞沒了不少朝廷撥付的錢款藥材,並沒真正跟病人治病,而且,好像還害死了幾個乞丐呢。這算不算重大立功?」

    陸錦屏心中大喜,臉上一副驚駭,這可當真是柳暗花明啊!道:「你先說說究竟怎麼回事,我了才知道是不是重大立功。」

    「好,我叔叔生意虧損很厲害,他借了很多錢還不了,債主找上門,他沒辦法,就挪用朝廷撥給悲田坊的藥錢和診病的錢。

後來補不上,他就收了病人不給治病,從後門悄悄把收治的病人送走,為了掩人耳目,卻在悲田坊留下一些病情已經大好或者沒什麼嚴重疾病的老者和乞討者,充當其他病患。

我猜想可能有的乞丐已經被他們害死了,這只是我從種種跡象猜想的,沒什麼證據。同州衙門醫館負責登記的人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並沒有真正負責,只是把人登記了送到悲田坊就不管了。」

    陸錦屏沉聲道:「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叔叔曾讓我跟他合夥騙朝廷的錢,跟他一起的還有兩個郎中,其中一個姓李。我膽小不願意,我說我雖然醫術不怎麼樣,但我不想用這種法子賺朝廷的錢。

要不然,我會寢食難安的。我叔叔就罵我沒用,那之後,他就不怎麼待見我。這一次,我被張大郎家敲詐十萬文,我上門求他出面幫忙解決,他只是冷笑說我的事我自己辦。

他不會插手的。真的讓我很傷心。我覺得我自己沒有做錯,可為什麼叔叔不能理解我呢?」

    「你沒有錯!就衝你寧願得罪叔叔,也不願騙取朝廷撥給悲田坊治療病患的錢的份上,你這官司我幫你解決了。不過,前提是你剛才跟我說的都是真話。」

    「絕對是真話!如果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入夜。

    黃大善人拿著空空的錢袋從外面回來,到了屋裡,將錢袋扔在了床上,到頭躺下,望著昏暗的房梁發呆。

    他的小妾爬過來,趴在他胸口,從髮髻把下一根金步搖的金簪來,晃了晃,扔在他滾圓的肚皮上,用嬌嫩的手掌捧著黃大善人的臉頰,

嬌滴滴的聲音說:「老爺,今兒個我出門去拜會幾個姐妹,她們笑話我的簪子太老土,說樣式陳舊,含金量也不足,值不了多少錢,都說黃大善人家財萬貫,怎麼捨不得給自己的愛妾買一枚像樣的簪子呢?

唉,我可是拚命的跟你說好話,說你給我買了好些個金簪,只是出門急了,隨便拿了一支,這支是最差的一支。前些天老爺給我買了一支,可是價值連城的……」

    黃大善人一把將她推開,很不賴煩地怒道:「你就不能不去顯擺嘛?老老實實呆在家裡,難不成就屁股會長蘑菇?」

    小妾原本笑吟吟的,一聽這話,

    立即板起了臉:「老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我既然做了你的小妾,你當然要管我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的。你沒有給我沖面子,還不能讓我自己給自己說白話充一下面子嗎?

人要臉樹要皮,我可是也要臉面的。

想當初,多少有錢人想娶我,偏偏我就跟了你,還不是衝著你這富甲一方大善人的名頭來的?想不到你只不過是『馬屎外面光,裡頭是包糠!』看著光亮照人,實際上任嘛不是!

生意虧得血本無歸,外頭還欠了一屁股爛債,人家天天上門催債,連朝廷撥付的救治乞丐的錢都要吞沒拿去還債,都已經到了這田地,偏偏還要打腫臉充胖子……!」

    黃大善人剛剛把一筆錢拿去還債了,兩手空空回來,心裡正窩火,聽到小妾的數落,更是煩躁,罵了一聲「媽了x的,反了你了!」狠狠一巴掌扇在說得興起的小妾臉上,啪的一聲打了她一個趔趄,差點摔下炕去。

    這小妾以前是青樓紅牌,那可是從小風塵中摸爬滾打慣了的,可不比那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矜持,挨了打只會哭不還手,她可不吃眼前虧,捂著臉尖聲道:「好你個黃肥豬,敢打老娘。老娘今兒個不活了,跟你拼了命~!」說著撲上去又抓又咬。

    黃大善人想不到小妾竟然敢還手,沒得反應過來,臉上已經挨了好幾下,氣得他狠狠一腳,將小妾踢下炕去。

    小妾見黃大善人當真生氣了,不敢再上前抓撓,捲縮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黃大善人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發現手上沾附有鮮血,這才知道臉上已經被小妾抓爛了好幾個血槽,氣得他更是狂怒,一邊罵著一邊下床要去收拾小妾。

    小妾一看勢頭不對,拔腿就往門外跑。哭著喊著「救命啊!殺人了!」

    黃大善人追了出去,迎面來了一個人,差點一頭撞上,抓住了定睛一看,卻是悲田坊自己的同夥李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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